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亲爱的,别送玫瑰了 > 4、第 4 章
    卫恕带着几分醉意甩了运动鞋,赤着脚给潘望秋拿了双拖鞋。


    潘望秋道了谢,将拖鞋换上。


    卫恕大概是醉得狠了,同潘望秋站在玄关处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对潘望秋道:“行李先放这吧,我带你去看房间。”


    卫恕将潘望秋带上了二楼,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


    潘望秋看着亮起的灯,一时五味杂陈。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卫招娣早已自立门户,卫恕的父亲经常出差,卫恕家中只有卫恕和照顾卫恕起居的阿姨常住。


    而潘望秋的父母长期分居两地,又是做着粗活、累活的外来务工者,本就自顾不暇,对潘望秋甚少关心;潘望秋也讨厌他父亲与母亲处一样阴暗潮湿的租房,因此常骗他父母要到另外一方家中住,实则偷偷回卫恕家。


    那时卫恕住的也是这样的独栋别墅,他以要招待同学为名,从他父亲手里多磨来了一间属于他的房间,而那间房间,按照潘望秋当时的审美重新装修了一番。


    如今,那间被打开的房间完全还原了八年前的模样,潘望秋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八年间向前走的只有他一个人。


    潘望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再次道了谢。


    卫恕没什么反应,摆摆手:“这间房带了洗手间,要吃什么喝什么冰箱里自己拿,当自己家就行。”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一身臭汗,我先去洗澡了。”


    看着卫恕摇摇晃晃走到厕所,又慢悠悠地关上了门,潘望秋才觉得心中的紧张消减了些。


    那场校园暴力带给他诸多“后遗症”,见到生人会难以自抑地紧张便是其中之一——纵然他很清楚,他与卫恕不是初识,但潜意识的反应是很难克服的。


    潘望秋下了楼,将行李一件一件地往上搬,搬到行李箱时,他唯恐弄脏、弄坏了卫恕家的木地板,便小心翼翼地往上抬。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上楼梯时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行李也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卫恕听到不寻常的响动,连拖鞋都没穿,胡乱套上裤子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潘望秋揉着自己被摔疼的手臂,正打算重新往上搬,行李箱的提手却被卫恕握住了。


    卫恕刚冲了澡,还没打上肥皂,身上湿漉漉的,身上的肌肉在水光下分外性感。


    潘望秋的目光就这么粘在对方的好身材上,一时忘了推拒。


    刚才的冲洗让卫恕清醒了些,他忽然想借着酒劲说些平常不敢说的话,亦或说他终于想起了他灌醉自己的目的了。


    他注视着潘望秋,轻声恳求:“聊聊,好吗?”


    潘望秋不明就里,但他向来不善拒绝,便点了点头。


    卫恕将行李拎在手上,往楼上走去,大概是想将谈话地定在潘望秋房间。


    “这栋房子是凶宅。”这是卫恕说的第一句话。


    潘望秋打了个趔趄,鼻子差点撞上卫恕宽厚的后背。在对方讲完这句话后,他总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阴森了起来,连刚才的踩空被他脑补出许多不着边际的东西。


    潘望秋的房间到了。


    卫恕放下行李,坐到了地上的藤制地毯上。那两块一米见方的地毯看起来很是老旧,似乎还是八年前的那几块。


    卫恕注意到了潘望秋的目光:“从我家带过来的。”


    那时是2012年,两人还在交往期间,周末时卫恕带着潘望秋去逛失恋博物馆。


    博物馆的装修仿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展柜前并不放置座椅供游客歇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手编的藤制地毯。


    卫恕见潘望秋很是喜欢,本打算买下,却被博物馆的馆主告知此为非卖品。


    卫恕找遍了那座城市可能售卖这种地毯的地方,始终一无所获,最终让他父亲帮忙找了许久才买到的。


    往事如烟,终不可追。


    潘望秋也坐了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他面前的人身上的气味与多年前早已大不相同。


    多年前卫恕身上总带着名贵淡香水的气味,潘望秋总怀疑对方被腌入味了;而如今,留在卫恕身上的,只有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渍的味道。


    生活带走了卫恕身上矜贵气质的同时,赠与了他专属于体力劳动者的气味,如此看来,一取一赠,好像分外公平。


    潘望秋垂下眼眸,问:“你想聊什么?”


    卫恕望着潘望秋与白t颜色几乎相同的光洁脖颈,油然而生的自卑之心让他几乎想落荒而逃。他想,自己拿什么去配潘望秋呢?


    他除了一颗多年不曾改变的、爱着对方的真挚之心,他什么也没有了。


    但作为喝了酒的醉鬼,实在不愿意费脑筋去想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直截了当地问:“我如今是什么样的境遇,你也知道。如果我现在再追你一次,你有没有可能再答应我一次?”


    父亲自杀、母亲吸毒入狱、姐姐远走、刚还清一屁股债、住着凶宅、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我把最不堪的自己暴露在了你面前。这样的我揣着一颗真心再追你一次,你有没有可能答应?


    足够直接的问话砸向了潘望秋,砸得他一时脑子发晕。他多希望自己也想卫恕一样已有几分醉,那样他就算回答了一些不够理智的话,也能算作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见潘望秋没有回答,卫恕苦笑一声,他站起身,落寞地道:“我知道了。”


    卫恕为潘望秋掩上门,门离关上还剩两指宽时,他又问:“明天几点上班?”


    潘望秋答:“八点。”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就算现在不过晚上九点钟,潘望秋也累得只想躺床上睡觉。


    他躺到地上的地毯上,在浏览器中搜索了卫恕所在的小区——消渠台。


    没想到浏览器联想的第一个搜索词条竟然就是:消渠台凶宅,潘望秋点进去一看,第一张图就是他现在所住那栋别墅的正面高清□□照;这还不够,搜索结果中还有许多网友p的鬼图。


    潘望秋在心里暗骂一声,直呼晦气,他把手机丢到一旁,起身去洗澡。


    这里的水压不太稳定,潘望秋洗澡的时候热水器出水时大时小、也时冷时热,这让他有了许多对方才搜索的无端联想。


    他闭着眼,站在喷头下洗头,总觉得有人在挠他的头皮,可睁开眼环顾四周,浴室中确实是空无一物。


    越害怕的时候就越容易多想,他感到头皮发麻,草草地将泡沫冲干净,便回到了房间。


    可这个澡将他本有的困意冲得一干二净,他就算意识里强迫自己睡觉也是徒劳无功,越躺越清醒。


    窗外的风声、不知哪里来的发情野猫,这些本来听起来稀疏平常的声音都像恶鬼的催命符,一声又一声,让潘望秋的神经越来越紧绷。


    他起身开了灯,他知道这样他会睡不着,但至少能让他不那么害怕。


    他想起来一桩往事,那时他刚转学到卫恕所在的学校,班级里除了他同桌江湛,其他人都很讨厌他。


    他家里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太好,很多他父母认为不必要的开销能省则省,他午间的住宿也被他父母归类在“不必要的开销”中。


    他父母没给他交午间休息的住宿费,他便在吃过午饭后回教室,趴在桌上小憩一会。


    因为教室里没人,他总习惯拉上窗帘,让四周暗一些、自己能睡得更好些。


    有一天中午,他睡得正深,忽然被不知什么东西泼了一身。


    他抬起埋在手臂间的脑袋,被刺眼的阳光晃得一阵眩晕。


    漫骂声、轻重不一的拳头一齐砸在了他身上,他茫然得失去了反抗能力。


    从那次以后,他在光亮的环境下就再也无法入睡,就算侥幸睡着了,也会被恐怖的梦魇惊醒。


    潘望秋突然感觉有些口渴,他下床去取放在书包中的保温杯,却发现杯中空荡荡的,一滴水都不剩了。


    他紧紧攥着睡衣的衣角,几经挣扎下还是决定下楼去倒点水喝。


    他打着手机的手电筒,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一路上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就算这里不是凶宅,也冷清得有些过分了。他总觉得这间屋子没什么人气,同之前他父母的出租屋一样,他不喜欢。


    保温杯终于被灌满,潘望秋轻啜了一口,水是冷的。


    他安慰自己,夏天喝凉水正好消暑。


    就在这时,厨房的灯突然亮了,潘望秋吓得差点叫出声。


    “是你啊,我还以为遭了老鼠。怎么不开灯?”


    是卫恕。


    潘望秋猛地松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卫恕看到潘望秋面色有些苍白,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潘望秋摇摇头,害怕的感觉因为卫恕的出现消失不少。


    卫恕看着对方手上捧着的保温瓶,叹了口气:“你等着,我给你烧水,那些水好几天前的,不能喝了。”


    潘望秋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卫恕忙前忙后。


    他不禁在想,自己如此普通的一个人,怎么就引得卫恕八年忘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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