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亲爱的,别送玫瑰了 > 5、第 5 章
    水烧好了,卫恕将开水倒进潘望秋的保温杯中。


    潘望秋轻声道了谢,将保温杯捧到自己面前,氤氲的热气打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颗颗水珠,让他的睫毛看起来格外长。


    卫恕洗去了一身的味道,他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看起来格外性感。


    客厅的空调早些时候关了,这会也没打开,卫恕大概是觉得有些热了,撩起了一小截的衣服。


    潘望秋看到对方形状漂亮的腹肌,忙将脸往下埋,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杯热腾腾的水上。


    “你,是睡不着吗?”卫恕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冰可乐,坐到沙发的另一端问道。


    卫恕曲起一条腿,他用拇指和中指捏着冰可乐,修长的食指轻轻撬开了可乐的铁环,仰头喝了一大口。


    潘望秋很想说不是,但说不清是因为看着卫恕上下滚动的喉结时乱了心神,还是实在不擅长撒谎,最后还是点了头。


    “你等我一会。”卫恕说完,小跑着上了楼,他的拖鞋和木地板相互摩擦,噼啪作响。


    没过一会,卫恕提着一架电子琴和一块小毛毯下来了,他将毛毯扔给潘望秋后支起琴架插上电子琴的电源,转头对对方说:“我弹琴给你听吧?困了就在沙发上眯一会。”


    潘望秋答好。


    空调被打开,卫恕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他又喝了一口冰可乐,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想听什么?”卫恕问。


    潘望秋迷茫地摇摇头。


    卫恕将手放在琴键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第一首给你弹《童话镇》吧。”


    悠扬的旋律从电子琴上流淌而出,音质很一般,潘望秋也明显感觉到了卫恕的生涩。


    卫恕原本有一双相当漂亮的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手指纤细修长。


    可如今卫恕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指关节也变得粗大、手指更不像少年时期那般灵活,手背上甚至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一股无由来的心疼攫住了潘望秋,卫恕从小学习钢琴,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过了钢琴十级,他时常在课后拉上潘望秋到学校的钢琴房,他的钢琴声成了潘望秋无数次写作业时的背景音乐。


    他还想起在初中元旦晚会时,卫恕曾凭借着改编的钢琴曲《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译:《痴心不改》)成为校园中的风云人物。


    卫恕本来向校方报备的曲目是《菊次郎的夏天》,可他在上台的时候临时变更了曲目,换成了这首浪漫深情的情歌。


    卫恕对潘望秋的告白在学生中人尽皆知,在那场晚会中,卫恕将这场爱意再次隐去姓名用歌曲说给众人听。


    那时整个礼堂的光都集中在卫恕身上,而卫恕的眼神穿过人海,与潘望秋遥遥相望。


    少年眼神清澈,眼神里没有观众、没有天地,只有潘望秋一个人。


    一眼万年。潘望秋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可以燃尽一切阻碍的热烈、以及希望得到肯定的渴求,那些都是少年最真挚的情感,这让潘望秋无法不动容。


    在潘望秋思绪翻涌间,卫恕已经弹完了前奏开口唱道:“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小红帽在担心大灰狼,听说疯帽喜欢爱丽丝,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


    这是潘望秋第一次听卫恕唱歌。


    在他们情最浓的时候,潘望秋也曾经磨过几次对方,对方都以自己五音不全为由搪塞了过去。


    潘望秋不懂乐理,也听不出卫恕唱歌有没有跑调,只觉得对方唱得好听。


    潘望秋闭上眼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他此刻仿佛置身在绿意葱茏的校园中,夕阳照进琴房;而他已经做完了作业,磨着卫恕最后唱一首。


    卫恕不用担心有唱词的歌会扰了潘望秋的思绪,笑着应了声。


    一曲终了,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出琴房,他们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们的影子也被夕阳拉得无限长,仿佛这条路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一首歌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潘望秋还没听够,钢琴就戛然而止了。


    卫恕见潘望秋闭上了眼,声音很轻地问:“睡了吗?”


    潘望秋睁开眼,摇摇头。


    卫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我知道唱得不好听……就是看到你的微博发的,想试一试……”


    潘望秋回想许久,才想起卫恕说的是什么。


    他在三年前曾经发过一条长微博——第一次听童话镇的时候就有一个幻想,希望能听到一个声音温柔而干净的男孩子录它,我戴上耳机循环一天。可惜找遍网上所有翻唱版本,都无法满足幻想。


    小暑的正午,我慢悠悠地走在小巷里,觉得困倦而炎热。窄小的弄堂转角有一间酒吧,不过十来平方米,玻璃门半开,略微驻足便可将里面的风光尽收眼底。


    太阳很大,映得酒吧更加昏暗,巷子里不绝的叫卖声把酒吧的音响盖了个严实。最里头有一个男人在唱《童话镇》,他为了恰合话筒的高度低下了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为了赶上同伴,我只听他唱了三句,却觉得一天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仿佛那一瞬间就是歌里幸福结局的时刻。从此其他版本的童话镇再也难以入耳。


    也从此知道了三毛写的“她讲话,好像玫瑰在吐露芬芳”是什么意思。


    三年了卫恕还记得他发过这么一条微博,有点儿感动,潘望秋想。


    他反应慢半拍地哦了一声。他不知道卫恕还关注着他,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的微博并不是什么秘密,真正私密的、不想为人所知的情绪他全都设为仅自己可见了。


    正当他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卫恕又道:“很庆幸你是和同伴一起去的。”


    潘望秋不解,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当时班级聚会,我们宿舍一起去的,我走慢了。”


    “如果是你独自去了,万一和那位唱歌的人在一起了,那我不就没有机会了。”卫恕将手贴在电子琴的音箱上,轻声说。


    潘望秋哭笑不得,他并不知道是卫恕太患得患失,还是对方觉得自己就是那样随便而廉价的人——一束玫瑰花、一首歌就可以被攻略。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将目光移向卫恕手指下的电子琴,转而问道:“你怎么换了电子琴?”


    卫恕双手掌心朝上,苦笑着说:“我的手已经不适合弹琴了。你应该也听出来了。一架钢琴的价格和卫锋读四年大学的学费差不多,我的手没必要再弹那么好的东西了。”


    潘望秋听卫恕这么说,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对方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位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自轻自贱到连买钢琴都觉得自己不配。


    更让他难过的是,他本以为卫恕只是生疏了,但听对方说的话,再结合对方手上的伤疤来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卫恕却毫无察觉,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前几年在街上看到有老人拉着电子琴沿街吆喝,我就买了一架,老人应该能早点回去。”


    卫恕没有说老人的不容易,也没有觉得老人应该颐养天年;更不会为了胡乱脑补对方的悲惨生活,多塞钱给对方,他仅仅是想着自己买下东西,对方能早点回去。


    潘望秋一直在想,对方到底是哪里打动了他,自己除了寻找庇护所,八年前和对方在一起还有什么理由,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第一点的答案。


    卫恕的善良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和自我感动,而是推己及人的包容和与人方便。


    卫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问:“困了吗?”


    潘望秋摇摇头,他善解人意地说:“我回去睡觉吧。”


    卫恕知道潘望秋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不易入睡、认床、眠浅。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除非对方累到极致,否则一起睡觉的时候先睡着的永远是他。


    卫恕不知道潘望秋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所改善,想了想说:“我陪你。你还像刚才那样闭目养神吧,我不打断你了。”


    潘望秋对怪力神怪之事确实怕得很,他没再拒绝,闭上了眼睛,算作同意了卫恕的提议。


    卫恕说到做到,他翻开曲谱,弹奏起了舒缓的曲子。


    收拾东西本来就耗费体力,潘望秋已经很累了,若非有凶宅一说,他估计早就睡下了。


    卫恕弹奏到第三首曲子的时候,潘望秋再也撑不住,意识坠入梦乡。


    卫恕弹了半个小时才停下,通过呼吸声他判断对方已经睡了,他将桌上的可乐喝光,起身刷牙。


    他回来后小心翼翼地抱起潘望秋,往楼上走。


    他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个场景,八年前他力气不够没有办法做到,这八年间潘望秋一直不在他身边,他也没办法实现这件事,如今终于圆梦了。


    他将潘望秋放到对方房间的床上,轻轻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他轻声对屋里已经睡着的人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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