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亲爱的,别送玫瑰了 > 6、第 6 章
    第二天七点,潘望秋就被卫恕叫了起来,他一看时间顿时慌了,洗漱时差点急中生乱;从楼上下来后却见卫恕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急得差点抱怨出口。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卫恕昨晚好心收留他,他恐怕得流落街头;如果不是卫恕哄他睡觉,他恐怕得收获一夜无眠,他该感谢卫恕的。


    “收拾好了?走吧。”卫恕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对潘望秋说。


    潘望秋昨天打定主意不麻烦卫恕的,他本想定一个六点半的闹钟,然后自己搭公交过去的。


    可现在……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总不能给人留下迟到的坏印象。


    于是他咬咬牙,跟在了卫恕身后:“麻烦你了。”


    上了车,卫恕将那个塑料袋递给潘望秋:“早餐。豆浆、茶叶蛋、面包。”


    潘望秋不接,只问:“那你呢?”


    卫恕把那袋东西放到车上,边启动边说:“我吃过了。”


    潘望秋这才拆开塑料袋,慢慢品尝卫恕替他准备的早餐。


    豆浆很香;茶叶蛋剥开后能看见很漂亮的纹理,吃起来很入味;面包表皮金黄、内里松软,烤得恰到好处。


    潘望秋想起了八年前,卫恕为了给他准备便当,将家中弄得鸡飞狗跳的场景,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卫恕问。


    潘望秋猛然意识到,他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他了,他收敛了笑容,垂着眼眸答:“早餐很好吃,吃起来很有幸福感。”


    卫恕嘿嘿笑了两声,终于专心开车。


    电视台到了,卫恕将家中的钥匙塞到潘望秋手上:“你下班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卫恕知道潘望秋不喜欢麻烦他,因此特地把钥匙给了对方。


    潘望秋没想到卫恕那么相信自己,愣了愣才接过钥匙,认真地答:“谢谢你。”


    卫恕正想再说点什么,车门却被关上了,他看着对方的背影把话咽了下去。


    潘望秋是第一个到台里的,他打了卡,给带他的搭档发了消息,告诉对方他到了,而后百无聊赖地逛起了大楼。


    大楼里大部分门都还没开,他的办公室也进不去,他乘着电梯上了顶楼。


    天台没有落锁,潘望秋又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去一探究竟。


    电视台是附近建筑中最高的,站在天台上可以鸟瞰整座城市,如今正是上班高峰期,街上车水马龙,整座城市一派生机。


    潘望秋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顺手调了色修了图,却不知道该分享给谁。


    他很清楚,入职以后朋友圈就不属于自己了,其他社交软件他已经很久不曾更新动态了,总觉得突然分享生活有点儿唐突,想了许久摁灭了屏幕,把手机收进口袋。


    潘望秋会成为电视台的记者纯属巧合,他实习时本来考虑的是报社,就在他做好一切准备时,一场疫情席卷全国。


    他本打算实习结束后直接留在报社的,这样工作也算有了着落。


    疫情爆发后,学校勒令学生居家,实习改为学校统一布置的线上实习,报社也回绝了他的实习请求。


    他那时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在他毕业论文定稿时,他的导师同他多聊了几句,大致询问了他的工作。


    他如实相告,说自己对未来毫无头绪。


    他的导师便问他,将来就业优先考虑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


    潘望秋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是传统媒体的黄金期、深度报道的井喷期,是他向往的时期。而如今新的媒体,碎片阅读化可以说是未来的一种趋势,人们越来越没有耐心对待大段的文字。


    或许就就业前景来说,比起末路穷途的传统媒体,新媒体的前景会更广阔。


    但潘望秋想,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无法改变新媒体新闻中深度阅读越来越少的趋势;但如果他遵从本心,并在职业生涯中为传统媒体这个日薄西山的行业送行,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于是他告诉他的导师,他更倾向于传统媒体。


    他的老师将他举荐给了本市的电视台,他就这样成为了电视台中实习生的一员。


    潘望秋的手机震了两下,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走出天台,将门闩闩好,摁下电梯的下行键后才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是卫恕。


    卫恕:【图片】


    卫恕:刚刚在店门口看到的,感觉很可爱


    卫恕给潘望秋分享的是三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狸花猫,它们正静静地趴在卫恕的洁具店里,光洁的白瓷砖衬得猫毛油光发亮。


    潘望秋想了想,将刚才在天台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叮”,电梯到了,潘望秋望了一眼时间后收起手机,没有再看卫恕的回复。


    办公室已经开了,潘望秋在大学时期有着相当漂亮的履历,因此他的导师向电视台举荐了他之后,有一位对口援藏的记者看中了他,愿意带一带他。


    但那位记者近日在西藏做采访,因此将潘望秋交给了他的徒弟袁秩舒,一位年轻但业务能力过硬的女记者。


    更让潘望秋觉得捡了便宜的是,那位援藏记者极其宽敞的办公室也给了潘望秋。


    潘望秋本以为这间办公室他最多用到自己工位批下来;对方却告诉他,他可以一直在这间办公室办公,直至自己退休。


    电脑被打开,潘望秋查阅了一下今天的采访任务——今天他将随着袁秩舒到隔壁区做一起杀人碎尸案的报道,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摄像。


    八点到了,几人准时出发,电视台有司机负责接送,他们不必担心路程问题。


    第一次出任务就是采访这样的大案,潘望秋心中有些兴奋;车上的其他三个人都是老员工,他们聊着工资待遇、聊着单位里的八卦,都不是潘望秋能插得进去的话题。


    这正合潘望秋的意,他本就不是多外向的人,找工作一是为了糊口,二是为了追寻自己的热爱。


    多年被排斥在集体外的经历让他对处理同事关系本能地感到恐惧,他更希望和所有人都一直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他不需要新朋友,也不想被伤害。


    潘望秋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发起了呆,对他同事的聊天内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过脑。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派出所的民警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他们也从民警口中了解到了这桩案件的经过。


    这是一桩十五年前的旧案,犯罪嫌疑人名叫王奈,十九岁事因为口角用刀砍死了二十五岁的女友,而后将女友分尸,那些尸块被扔到七八个地方,下至河沟、上至山顶。


    而后王奈犹如人间蒸发,其女友的父母苦寻不到女儿,不得不报了警,警方经过多方侦查,终于集齐了尸体。


    案发那一年是2005年,侦查手段远不及如今丰富、科技也远不如如今发达,因此尸体被发现时,皮肉早已腐烂,只剩一堆枯骨,嫌疑人更是不知所踪。


    十四年间,在逃犯人相关数据库的建立、监控探头的普及为破案提供了良好的条件,王奈终于在案发地的临省被抓获。


    招待记者们的民警终于下了结论:“案件我们已经审理得差不多了,这么急着找你们来是因为这个犯罪嫌疑人下午就要移交户籍地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吧。”


    该案性质、情节恶劣,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段极其残忍,理应从快从重处理。


    袁秩舒点点头表示理解:“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被带到审讯室前,王奈剃着平头,多年的逃亡生涯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仿佛已年过四十。


    摄影架好了设备,将话筒递给潘望秋。


    潘望秋见袁秩舒没有要来拿的意思,当即明白了一会的采访需要他举着话筒。


    摄影对袁秩舒比了个ok的手势,潘望秋麦克风递到王奈嘴边。


    街头采访和跨县区的采访占到所有采访的80%以上,因此老式的话筒因为体积大、自重重、降噪差早已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轻巧的无线数字领夹麦克风。


    袁秩舒问:“在这十几年间,你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王奈抬起头,他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一脸苦相,他有些机械地答:“就是打工,也不敢去正规的厂子,因为要身份证,怕被抓。他们下班找我喝酒,我也不敢去,怕被认出来。”


    袁秩舒嗯了一声:“也就是说这十四年你都过着一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对吗?后悔过吗?”


    “后悔。”王奈面色变得狰狞,“要是让我知道后面会过这样的日子……”


    说到这里王奈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垂下头,用手指抓着头皮,显然懊悔到了极点。


    袁秩舒又问:“既然后悔了,黑工厂的工资也不高,你的生活应该也不是很好,为什么不自首争取减刑呢?”


    王奈被铁椅禁锢住的身体剧烈地扭动了起来,在镣铐中的手也不安分了起来,手铐发出了不耐烦的“哗啦”声:“像我这样不管怎样就是个死!”


    说完,他的上半身往前一探,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死死咬住了潘望秋握着话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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