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颁奖结束,第三轮比赛马上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这一轮的顺序按照第一轮的来,江湛依旧是第一个。


    舞台上灯光完全暗下去的时候,江湛和傅悦走上了舞台,在黑暗中相视一笑。


    两束聚光灯倏地打了下来,傅悦低声问:“开始了?”


    江湛不答,举起了话筒,用口哨吹了个调子,是在q城小道上吹的那六句。


    傅悦的吉他在江湛吹完两句后缓缓地跟了上去。


    这个新奇的开场让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江湛在吉他声和掌声中缓缓开口:“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江湛深情款款的模样几乎无人可以抵挡,而傅悦作为他想给予所有深情的人更是如此,在江湛专注的眼神下,傅悦险些摁错了弦、弹跑了音。


    如果说原唱是一位需要安慰的青年,唱得让听众心疼;那江湛的唱法则让听众觉得自己成了被治愈的那个人:听他温柔地唱、听他吹口哨逗自己开心,可以放心地拉着他的衣袖慢慢走,他会用所有耐心地陪着你,直到用自己的温暖融化了所有的悲伤。


    歌词部分已经结束,傅悦用吉他弹着尾奏,江湛走到傅悦身边,将话筒递到傅悦嘴边,两人共用一支话筒,一人一句口哨结束了这首歌。


    江湛和傅悦在聚光灯下摒弃了语言说尽爱慕,在他们合着吹完最后一声口哨后,两人向台下鞠了个躬。


    灯光陡然亮起,江湛因为不适应眯了眯眼睛,他听到傅悦低声说:“我先下去了。”


    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评委们的状态已经完全松懈下来了,有一位老师举起了话筒说:“我当过很多届十佳歌手的评委,也遇到过很多自弹自唱的,但是像你们这样两位都进入最后一轮还进行合作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江湛看着那位说话的老师,推测对方应该是个男中音或者男低音,声音倒是蛮好听,就是年纪轻轻就秃了,有点儿像他上学期的毛概老师。


    f大的男老师发际线真是堪忧啊,江湛憋着笑想。


    “你的演绎很精彩,我想给你们打一个很高的分数,这个分数不仅仅是给你的演绎,还给你们的友谊;你们真正做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江湛听完这一席话,突然觉得值了,他的脑袋被满足感占据,钝得只会机械地鞠躬和道谢。


    *


    能留到现在还没有被刷下去的,都是实力不俗者。江湛之后的女生演绎也很精彩,但有江湛这种玩花样的先例,观众的反应就有些平淡了。


    那位女生唱完,傅悦和江湛再次上台,傅悦主声高,江湛和声低,他们唱:


    “辗转反侧时回首恰与少年的我碰头


    我见她满面尘埃仰身跌入洪流


    我向她伸出的手


    是世界赠与她唯一的温柔


    是救赎的宣之于口


    ……


    那天月吻朝霞她与我重逢喧喧街头


    递一封致少年书邀她与题头凤尾蝶邂逅


    绝望已被挣破心茧再难为囿


    我与她都将永远明艳鲜活”


    傅悦曾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唱这首歌的场景,这首歌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不同的。


    他想过这一天在五年后,甚至十年后,他给自己准备了足够充分的时间来和自己和解;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能有人陪他这么快走完这段最痛苦、也最光辉的自我和解的路程。


    他更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将他从暗无天日的海底打捞起来,坚定地选择并告诉他:你也值得被爱。


    对于傅悦来说,名次一直都不是重要的,他完成了自我和解的仪式,也满足了江湛顶峰相见的情结,这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比赛的结果出来了,江湛第一,傅悦第三,他们在舞台上互相拥抱,用眼底的光诉说爱意。


    那天晚上,傅悦的日记微博更新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博文:我们被打碎,掉入深渊;但我们终会被托起,被治愈,少年就应该无所畏惧。


    配图是他们俩在舞台上纵情歌唱的模样。


    *


    2018年很快也走到了尽头,江湛和傅悦在一起一年了。


    两人都以为元旦会有一次浪漫的一周年约会,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课题成果已经基本完成,而今年学校结题则截止到一月五号,他们如果没赶上,就得再等一年。


    因此为了赶上这批结题的末班车,他们只能选择在元旦爆肝。


    早晨起床后,两人就打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各占了刚换不久的布艺沙发的一端,江湛使了坏,把腿叠在傅悦腿上,傅悦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湛,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屏幕上了。


    两人对课题都很熟悉,平时对课题的交流也不少,因此除了江湛偶尔犯贱撩拨傅悦,大多数时间两人都在专心做结题材料。


    在ddl的威力下,两人泡了泡面草草地解决了午餐,这是自他们认识后第一次在一块吃饭吃得如此凑合。


    日落时分,江湛和傅悦终于写完了中期报告和结题报告,以及将课题成果分项梳理并一一打包。


    “晚餐定个外卖?听说附近的冰饭不错,还是c县的特产,我这么久也没吃过。冬天吃冰一定很刺激,今天试试?”江湛说。


    “好。”傅悦答。


    傅悦将自己做的文件发给江湛,江湛订完外卖,端着笔记本电脑,紧挨着傅悦坐下,顺便用屁股挤了挤傅悦傅悦的屁股。


    傅悦笑了笑:“你这么挤我就像直男在卖腐。”


    江湛也笑,终于把注意力完全放到面前的屏幕上。


    两人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结题时需要的文件,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将文件打包好发给谢繁真。


    谢繁真大概是念及学生第一次做课题,不熟悉相关流程,江湛这一组课题的结题和报销相关流程她都是能帮尽量帮。


    江湛无以为报,想着等可以相关的实体周边做出来后,给对方一份留作纪念。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江湛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看向窗外。


    窗外的晚霞呈梦幻的粉紫色,江湛合上笔记本,低头吻住了傅悦,傅悦闻到了江湛今天用的香水,是烟草玫瑰味的,侵略性十足。


    手机铃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江湛扫了一眼屏幕,摁下了接听键,然后把话筒递到傅悦耳边。


    “您好,您的餐我放在门口了,您来取一下吧。”


    傅悦正要答,江湛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傅悦的嘴唇,用肢体语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傅悦一个激灵,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湛。


    “喂?您有在听吗?”


    “好的,谢谢,我稍后去拿。”


    傅悦待外卖小哥先挂断了电话,牙痒痒地咬住了江湛的拇指,留下一排齿印,而后长腿一迈,跨过江湛的身体,胡乱地挑了一双棉拖鞋穿上,朝门口走去。


    江湛看着傅悦的背影,吃吃笑出声。


    *


    元旦到了,意味着期末也到了。


    这个学期江湛并不好过,专业课的难度都很大,他学得很吃力,期末考虽然他尽力复习了,但还是基本上交的白卷。


    江湛的父母对他的学业要求并不高,听到江湛和他们说的关于自己的学业情况,也只笑笑安慰他:“没关系的嘛,能毕业就可以了,到时候重修费我们给你就是了。”


    江湛觉得有些屈辱的同时也明白,就算他想继续追逐梦想,就算他发再多的论文、拿再多的奖项,以他的成绩,保研这条路已经基本上行不通了。


    这个期末江湛和傅悦的学院竟然是同一天考完的,江湛打算在回家前与傅悦来一次促膝长谈,谈论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未来的计划。


    上学期傅悦的调换宿舍申请被批准,他在江湛的宿舍已经住满两个学期了,下学期李洵直就要回来了,傅悦将再一次面临搬宿舍。


    江湛的舍友杨林和林澄森也知道了江湛和傅悦是一对了,不过这对小情侣只有期末在宿舍住,而且期末都在学习,江湛也没什么机会花式秀恩爱,所以杨林和林澄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傅悦下个学期办理了走读,虽然需要提交的证明有些多、申请过程也有些复杂,但一想到不用再费心如何与新舍友打好关系,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


    考完试那一天,江湛和傅悦收拾好了行李,搬着大包小包搭公交回了公寓。


    “还好我东西不多,不然大学到现在搬这么多回,以后恐怕听到‘搬’字就怕。”


    江湛也笑:“是不是庆幸终于能回家了?”


    傅悦点点头:“你舍友人虽然都不错,但我总觉得住着不踏实。”


    江湛惦记着之前的计划,挑起了话头:“傅悦,走读之后你有什么规划吗?”


    “之后的规划?”傅悦问,“指哪一方面的?”


    “毕业后。考研或者工作,你有什么想法吗?”


    公交到站了,江湛拎起傅悦的其中一个行李箱:“先下车吧,到公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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