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寓后,两人把行李都拉了上来,关上门靠在门边喘气,江湛笑着调侃:“和你在一起之后有了幸福肥,体能都变差了,肌肉少了有三分之一。不行,之后得跟你做点双人运动补回来。”


    他伸出手捏了捏傅悦的后背:“那三分之一都到你身上了。看来不管在哪个位置都能练肌肉啊?还是说负距离接触能转移肌肉?”


    傅悦也笑:“我们一起去健身,我是真的在健身,你是在练眼球的肌肉。”


    “你在公交车上问我毕业后的规划,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江湛猛地抬起头,傅悦太了解他了,几乎是他打个哈欠傅悦就能猜出他几点睡觉的程度。


    江湛点点头:“我想跟你认真地聊一聊毕业之后的规划。我想考研。”


    傅悦清楚江湛学这个专业学得有多痛苦,期末考复习的时候,每个晚上他都能听到对方睡不着时辗转反侧的细微动静。


    “跨专业?”


    江湛点点头:“你知道我喜欢数学,我想像高三那样,拼一把。”


    傅悦点点头:“想考就考吧。”


    江湛讶异:“你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打算考哪个学校?”


    傅悦直视江湛的眼睛:“江湛,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战友,在你人生重要的选择上,我会尊重你、支持你。”


    傅悦垂下眼帘:“你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江湛不明所以。


    傅悦说:“我一直希望可以以兴趣为业、以兴趣为生。但是我已经错过了走专业道路的最佳路口,如果想继续,创建团队是捷径。我们在做的课题,就是走了这条捷径。


    结题之前,很多个自我怀疑的晚上,让我坚持下来的理由就是你当时说的,‘舍命陪君子’。”


    *


    江湛的q|q电话突兀地响起,是谢繁真。


    江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通电话一定是关于课题的,而且一定会是好消息。


    江湛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江湛,你们的课题被评为今年优秀项目,还是一等奖,恭喜你们。”


    傅悦的笑爬上了眼尾,他听到江湛回:“老师指导辛苦了。”


    谢繁真哈哈笑了几声:“我现在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你回家了吗?”


    江湛答:“还没有。”


    “学校说想推荐你们的项目参加全国大学生创新创业年会,你们去吗?”


    江湛看向傅悦,傅悦朝他点了点头。


    但江湛还是想由傅悦亲口确认一下,便对谢繁真说:“老师我和傅悦商量一下,一会给您回电话。”


    “行。”谢繁真说,“一会不用打电话,直接给我消息就行,我一直都在。如果确定要去,还需要填一份表格,发给你了。”


    “好的,谢谢老师。”


    “那行,挂了。”


    挂断电话后,江湛用挑眉代替询问,傅悦答:“去。”


    *


    推介会的事就这样敲定了,两天过后,谢繁真带着江湛他们队伍飞往首都。


    谢繁真在飞机选座时特地选了离江湛傅悦比较远的座位,大概是因为现在是课余时间,不想窥伺学生太多秘密。


    他们定的飞机是早上8:05的,降落时也不过十点出头。


    主办方并不负责机场接送,他们要自行去承办推介会的学校,江湛刚下飞机,就约了滴滴。


    承办推介会活动的学校提供了住宿,他们要在学校下榻的酒店住上三天。


    学校已经放假了,高校内静悄悄的,唯一有人声的就是毗邻学校的酒店。


    江湛和傅悦分到一间房,他们刚放好行李,门铃就催命一样地响起来。


    “来了。”江湛朝门口朗声喊,又小声地对傅悦说,“谁啊,门铃摁得那么急,跟我们早点开门他就有奖励似的。”


    门被打开,门外的人一看江湛,眼神发亮地道:“好久不见啊江湛,越长越帅了。”


    江湛的笑容僵在脸上,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叨:“真没想到这么巧啊,你们也来参加推介会的啊?”


    一点都不巧,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江湛想。


    “我是来给你们送日程表的。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就算被人当肥料烧了我都认识。


    江湛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敷衍地道:“嗯,是挺久没见的。”


    江湛说完就要关上门,对方用脚挡住了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听说你们组是一匹黑马,才特地来给老同学送日程表的。”


    原来是带着目的来的,江湛了然,笑着拒绝了他:“不了,我们还没收拾好,乱糟糟的,不好意思请人进来。”


    “不过你们空有想法,怎么不签出去啊?项目烂在自己手上多可惜。”


    “不知道,我只是个挂名的项目负责人,甩手掌柜。”江湛有点懒得敷衍了,他身体靠在门上,用肢体语言下着逐客令。


    “好吧,我就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合着就是我说我不配呗。


    “你收拾好了一起吃个饭吧?老同学叙叙旧。”


    “不了,出来得太匆忙,我们推介会的ppt还没做,改天吧。”


    对方也只是顺口邀请,见江湛拒绝,便道:“那行吧,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啊。”


    “嗯,拜拜。”


    江湛关上门,低声骂了一句:“傻逼。”


    傅悦问:“怎么了。”


    江湛整个人扑在床上,床在压力下弹了几下,他糟糕的心情有了那么一丝丝缓解。


    本来江湛在飞机上补了一觉,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这会却觉得身体所有力气都被掏空。


    “刚才那个人是我初中同学,叫孙达海。”


    *


    江湛初中的时候,他的父母通过关系把他塞进了尖子班。


    在江湛初二刚开学的时候,班里来了个转学生。


    “我是潘望秋。”


    那是他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只有一句话。


    江湛个子窜得早,从小学开始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班级的最后一排;潘望秋比江湛还要高一些,放眼班级,他的身高只能和江湛做同桌。


    江湛初中的时候是个异类,他上课偶尔听讲,作业从来不写;也不知该说江湛天赋不错,还是初中课程简单,他的成绩也一直在中上游,故而老师也不怎么管他。


    潘望秋也是个异类。


    他留着学校所不容许的半长不短的头发,身形挺拔,皮肤很白。


    除此之外,他来到班级后,上课从不发言,课后也不向老师提问,做完作业就算学习任务完成,从不多刷题;与同学不聊天,课余时间永远都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九月天还很热,潘望秋总会打伞,这在一群讲究“阳刚”的男生里格格不入,他们都嘲笑他“娘”。


    潘望秋来的第一节体育课,作为篮球队长的孙达海邀请了他加入篮球队:“喂,小子,来我们篮球队。”


    潘望秋拒绝了,他说:“对不起,我打不好。”


    “打不好可以练嘛,来嘛。”


    潘望秋摆摆手:“不好意思,我……我不太喜欢篮球。”


    孙达海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将球扔回给他的同伴,走开了。


    从那次之后,潘望秋就被彻底孤立了。


    潘望秋的生物很好,老师大概是想让这位新同学尽快融入集体,任命他为生物课代表。但他永远收不齐作业,生物老师问起,那些不交作业的刺头儿的借口永远是课代表没来收。


    从坐在一起到第一次月考,江湛和潘望秋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江湛是班级里为数不多,对潘望秋没有恶意的人。


    在潘望秋来之前,孙达海几乎稳坐第一,老师对他诸多偏袒。江湛和孙达海为首的那群人向来玩不来,他不想惹麻烦,也懒得多管闲事,故而他对同桌虽不排斥、但也不热络。


    第一次月考后,潘望秋拿了班级第一,这不仅对孤立他的那群男生来说无意识一记响亮的耳光,还将在老师那儿属于孙达海的特权无意地抢到了自己手中。


    就在这个时候,江湛跟这位同桌说了第一句话。


    “潘望秋,我上课没听,英语考卷订正没?借我抄一下。”


    潘望秋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卷子:“别,别弄破了。”


    江湛飞速抄完标准答案,将卷子还了回去:“谢谢啊。”


    潘望秋被孤立这件事愈演愈烈,直到有一次,他到班主任那儿拿的贫困证明表,无意中被班级里的人看到了。


    他们在课间撕毁潘望秋的贫困证明表,将他的课本全部踩到地上肆意践踏,并在黑板上写了许多侮辱性的话。


    江湛喝着可乐走到教室门口,看到座位上一片狼藉,往嘴里灌了那瓶可乐的最后一口,将空瓶子狠狠地扔到垃圾桶里,正欲发飙。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湛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潘望秋朝他摇摇头:”算了。”


    “你的位置,我帮你打扫。”潘望秋说。


    江湛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了扫把。


    *


    自那天起,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江湛发现对方是个很真诚的人。


    在一个没有老师看着的晚自习,潘望秋做完了作业,带着些雀跃小声地对江湛说:“我谈恋爱了。”


    江湛边抄着对方的作业,边答:“谁啊?我认识么?”


    潘望秋期期艾艾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江湛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潘望秋的恋爱对象是本校有名的差生和小混混,更重要的是对方是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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