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陈今岁醒来时感到一阵头疼,当他按着脑袋彻底清醒时,才真正地“头疼”了。
他并没有睡在自己床上,并且赤/裸着身子,他猛地瞪起眼,飞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刚醒时平缓的神色瞬间凝固。
昨夜的记忆一点一点回笼。
昨天实在太乱,他没记清所有,只记得自己把宋星年摁在床上绑住了他的双手,然后做了一件万万不应该的事情。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忽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袋上,像是想要拍死一只作恶多端的蚊子那般用力。
而后他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对自己说:“陈今岁你都干了什么啊……”
调整了近十分钟,他才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卧室。
在客厅里,他看到了侧身站在窗口的宋星年。
宋星年套着纯白的毛衣,头发如金蚕丝一般高贵地飘荡在风中,他浅金色的眼瞳漾着一点儿不言而喻的心事,裸露出的肌肤还有陈今岁留下的红印。
陈今岁想要喊他,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口,他已经无颜面对这个在他心目中高贵冷艳的漂亮男孩儿了,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变态。
然而宋星年却微微开了口,声音带着激情过后的低哑:“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陈今岁心脏一颤,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我……”
“我想你该有话对我说。”宋星年转过了身来,正视着他。
两人相隔了十米左右的距离,陈今岁却觉得自己在地狱仰望这个天神一般的遥远。
他抬眼望向宋星年,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
宋星年替他起了头:“你要对我说抱歉吗?还是别的什么?”
陈今岁沉了一口气,对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宋星年问。
“没想到我会……”多余的,陈今岁说不出口。
宋星年盯着他无比愧疚与痛苦的眼眸,有一丝的心疼,亦或是心动。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陈今岁为什么会在服过春/药以后会以一种情在上欲为辅的姿态拥抱他,这不难理解。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打发欲望,那么只需用下半身解决,可是陈今岁昨天温柔又粗暴地亲吻他时,眼里是难以掩盖的热忱。
他喜欢自己。
这个傻得没边的小男孩儿喜欢自己。
这是唯一的理由。
“对不起,”陈今岁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愧疚,“真的对不起,我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就……”
“你后悔了吗?”宋星年问。
“后悔。”陈今岁忙道,“我不该那样对你的,对不起,你打我吧,我不会还手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弥补的,我一定会办到,对不起。”
“我……”一向伶牙俐齿的宋星年这时突然哽住了,因为他已经走神,并且开始计算自己的行程。
现在是早上九点,他在和陈今岁说话,再过几个小时,他就已经不在陈今岁身边了。
这样想来他突然觉得很可怕。
如果陈今岁知道他走了。
会是什么反应?
会因为自己的过错得到解放而松一口气吗?
又或者是像那天失去比赛资格一样偷偷地哭?
他只能说,无论哪一种,他都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陈今岁遗忘,也不能接受陈今岁难过。
那么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看到这个人的什么反应?
“宋星年,”陈今岁走上前去,鼓足勇气靠近了他,“这个事情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我能弥补了就好,如果不行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宋星年回过神来,看着已经站在身前的少年:“陈今岁,你还有其它可以说的吗?”
“我……”陈今岁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好了,如果没有想说的就回去吧。”宋星年道,“我还要休息。”
“我……”陈今岁分明不想在这时候就走,因为他还没有解释清楚,可是想了想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为什么会犯那种错。
他无法替自己辩护。
“如果一直只有人称词,你还是回去吧。”宋星年说罢绕开陈今岁走了。
陈今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宋星年靠在卧室的门上,窃听着陈今岁离去的动静,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突然露出了笑来。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想陈今岁忘了他,也不想陈今岁难过,他想要的,是陈今岁快乐。
他想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做一件最疯狂的事情。
就是和这个傻小子谈一段恋爱。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陈今岁,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很想和陈今岁谈这个恋爱。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陈今岁跟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这是对于一个同性从未有过的期待。
实际上宋星年根本不怪陈今岁,本来也是自己下的药,最后失算也只能说自己倒霉活该,况且给好看的男孩儿做零本身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他并没有生气亦或责怪。
他知道陈今岁是喜欢自己的,或许连陈今岁本人都不知道,所以宋星年开始放下鱼饵,等他上钩。
他要钓起陈今岁这条可爱的小鱼,然后独自享用。
—
“各就各位——预备——”
话落哨响,所有人一齐前冲。
“陈今岁!过来罚跑。”面对陈今岁多次失误,虎哥已经骂累了,叹叹喊着,“其他人继续,你先平板支撑半小时。”
陈今岁毫不怨言,依言接受惩罚。
虎哥叼着根烟蹲下身去,低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陈今岁毫不费力地做着平板支撑,眼眸低垂着:“虎哥,你也给我抽一口吧。”
虎哥当即喊道:“这是学校,你想我被扣工资啊!”
“那我能不能先去厕所抽根儿烟再来?”陈今岁问。
虎哥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把烟塞进陈今岁嘴里:“说说看,你怎么回事?”
陈今岁吸了口烟,含糊地说着话:“做错事了。”
“做错什么事?”虎哥道,“做错事就接受惩罚,这不是你训练走神的理由。”
“可是他不惩罚我,他已经两天没有理我了。”陈今岁低低道。
“谁啊?”虎哥略微一想,“宋星年?”
陈今岁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把这根儿烟抽完,才对虎哥说:“虎哥,烟给我拿掉吧。”
虎哥摘掉他嘴里的烟在地上摁灭,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陈今岁小声又无助地问他:“虎哥,我能跟你说吗?”
虎哥轻笑一声:“你要是觉得实在没人说了,跟我说说我也能忍住不打你。”
话一说完,他就听到陈今岁说:“我把宋星年玷污了。”
虎哥一愣,好半天才说:“是我想的那个玷污吗?”
“应该是。”陈今岁道,“我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忍住,我明明也没喝酒,怎么就……”
虎哥问:“他什么反应?”
“他很生气。”陈今岁失落道。
“你为什么会对他……”虎哥皱起眉,“他是个男生。”
“我知道。”陈今岁道。
“陈今岁,你是同性恋吗?”虎哥问他。
“我不是,”陈今岁道,“我查过同性恋,我根本不是,我和钟延一起打过炮,咱俩还经常睡一张床,可是我对他没有反应,包括其他人,我都没有感觉,唯独宋星年……”
“那我知道了,”虎哥若有所思,“陈今岁,你喜欢宋星年。”
“你说什么?”陈今岁一惊,双手不支,落到了地上,“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就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虎哥道。
“我喜欢他?”陈今岁愣愣道。
“陈今岁,”虎哥坐在地上,又点了一根烟,“你打算怎么办?”
陈今岁开始回忆自己这些日子对宋星年的重重想法与情绪,顺了一通发现这好像唯一能够解释的办法。
“虎哥,”陈今岁无神道,“我好像真的喜欢他。”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虎哥问。
“我不知道。”
虎哥也不知道,这事儿他给不了建议。
以前他也陷入和陈今岁一样的处境,他用自己的想法尝试过突破,可是最后失败了,他走了一条失败的路,便不能以此介绍给他。
“虎哥,”陈今岁忽道,“他们跑完了,我去跑圈了。”
“嗯,”虎哥叹了口气,“去吧。”
眼前是烟雾缭绕,虎哥透过朦胧去看跑道上奔过的陈今岁,一时有些无神,他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想法。
起初他觉得陈今岁像当年的崔寻安。
如今他却觉得,分明是像自己。
只是不知道世界发展了这么多年,陈今岁是否会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境地。
他抽没了半包烟,回神时发现训练都结束了。
望着这片和从前无几差别的学校,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儿想崔寻安了。
这时电话却响了,他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小虎,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安安病了。”
安安是他的孩子。
那个女人则是他的妻子。
“我知道了,”虎哥低下眼,“这周忙完回来。”
说完他把手机扔回兜里,起身离开了。
空旷的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背影,看上去落寞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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