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女人阴着双眸质问他,仿佛罪该万死的人是陈今岁,她的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万分可笑,陈今岁没有忍耐,在这最该保持严肃与悲悯的时刻笑了出来。
“你居然还笑!”女人当即怒了,“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学生,死人了居然还笑!”
“我不明白你是靠着什么活到今天的。”陈今岁启唇。
女人似乎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论,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个短命的臭小子你说什么!我是你的长辈!你不懂得尊敬长辈吗?!你小小年纪怎么说得出这么狠毒的话!”
“陈今岁。”老班在一旁低喊一声,“别管闲事。”
陈今岁回应了老班一个安抚的笑容,转头对女人继续说:“如果出了问题只会一味地把责任抛给别人而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样的人恐怕很难受人尊敬,况且像你这样蛮横无理,心狠手辣的女性在现代社会一般被称之为毒舌妇,它不属于需要被尊敬的范畴,所以我不会尊敬你。”
“如果觉得我说话很难听,抱歉,接下来的话可能更难听了。”陈今岁说完这句重重换了两口气,嗓子里压着的气差点让他酸了眼眶,“你不配为一个母亲。”
“这件事情自始至终与你脱不了关系,林芝为什么会死?是被害吗?是意外吗?都不是!是你一手造就的,是你没日没夜地逼迫她成为你想要的样子,是你强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是你榨干她所有时间让她没法休息没法停留没法像正常小孩儿一样与人交往,所以她不懂得倾诉与交流,她从来不提自己的心事,只会一味压抑,你说她开朗,那都是装的!我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次数很少,但也不至于没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从来没见过她笑,她根本不开朗,你大可问问他们班上的同学包括办公室的每一位老师,谁对她的评价不是内向,只有你像只不会转弯的野猪一样认为她是开朗的!”
“她一心想要变成你期待的样子,为你乔装成可以令你满意的样子,你呢?有为她想过一点吗?你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她喜欢医科吗?你不知道吧,你只知道你要她学医科。”
陈今岁的每一句话都正好戳中女人的痛点,她决然不会承认陈今岁口中不堪的形象是自己,也并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点后悔,而是指着陈今岁大喊:“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孩子!”
老班听不下去了,他深深皱着眉,饮了一口茶说:“如果真像今岁说的这样,那你作为家长的确是过分了。”
“你知道什么?!”女人已经完全魔怔了,对着老班也是吼,“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联合起来要我们家林芝的命!都是因为你们!”
办公室里还有好些二十出头的实习老师,他们对此感到深深悲哀,却不知如何应对。
作为老师他们不敢上前与人对骂。
可是陈今岁无所顾忌,他嘴角添上轻佻的笑容,对女人说:“罪该万死的人,是你。”
女人被他坚定又嗜血般的笑容吓到了,她仓皇地后退几步,语无伦次地说着:“是你害死了林芝……”
陈今岁对她的态度感到无奈,心知自己无论说什么她也是无动于衷,她的迂腐和古板已经刻入了骨髓,谁也无法撼动。
他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本来不该对你说这些,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谁,到头来我不过是因为看你不爽。”
“但是现在,我觉得有点儿悲哀了,我有点儿心疼林芝,这辈子摊上你这样的父母。死了也好,总比跟着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好,跟你说这么多也是白费口舌,不如攒起来背几个公式,算了。”陈今岁一边转身离去,一边说着,“希望下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是你的死讯。”
年轻人都是无所顾忌的,陈今岁对这个女人的毫不留情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以及对林芝的惋惜,他说的话对于一个长辈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他也心知肚明,并且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就是要这种人感到屈辱,以此来偿还林芝这些年的痛苦。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天台的一幕,林芝临时之前解脱的笑。他从没见过这个人笑,在他的印象里,她像是一个刻板无趣的机械,只会一遍又一遍重复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她笑,竟然是在她面临死亡的时候。
原来死亡比存活更令人神往,所以她究竟是对这个世界多么绝望。
他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女人愣了好久才开始对着门口破口大骂。
陈今岁头也不回地往前,直到走到教室门口,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刚刚伶俐的口舌也变得迟钝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可是他的状态实在太不好,不想让宋星年看到。
正在挣扎时候,他颤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冰凉的体温安抚了他的躁动,他没有一丝顾虑,便判断出那是宋星年。
宋星年握着他的手,耐心地摩挲了两下,而后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这里坏人太多了,亲爱的,我带你私奔。”
他说罢,抓着陈今岁的手跑了出来,他们离开了教室门口,离开了学校,身后是保安骂骂咧咧的声音,可没有人去回应一句。
他们依然往前跑,跑过了杂乱的仓库,跑过了废弃的工厂,跑过嘈杂的世界,那一刻陈今岁仿佛忘记了所有情绪以及疲惫,一心只有宋星年和往前。
他似乎逃离了喧嚣与人世,逃离了纷扰与苍茫。
那一刻天地无声,少年无所畏惧。
他们停在宁静无人的烟生河。
宋星年靠着陈今岁大口喘气,陈今岁也喘着,两人的目光在疲惫中纠缠上,宋星年主动勾上他的脖子,仰头吻住他的喘息,陈今岁搂住他的腰,疯狂地回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纯粹得只是一番动人的救赎。
陈今岁把宋星年压在脏乱的草地上,啃咬他的脖子,舔吻他的嘴唇,喘息从未间断,在拥吻中持续高涨。
“宋星年,”陈今岁嗓音暗哑,在夜里漫出勾人的魅力,这时候却显得可怜巴巴,他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能不能都别离我太远?”
陈今岁亲了亲他微分的唇:“好不好?”
宋星年无法作答,只是继续吻他。
他不能承诺,否则将要负债累累。
“宋星年。”陈今岁亲累了,把头靠在宋星年的颈窝,“太安静了,你说句话吧。”
宋星年轻嗤一声:“你是小孩儿吗?还撒娇。”
“小孩儿才能撒娇吗?那我是。”陈今岁道。
宋星年拿他没办法,抱着他的身体抚摸着:“好吧,陈,三岁。”
“宋星年,说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陈今岁望着天上的星星,说着。
“吊桥反应而已。”宋星年道。
陈今岁笑了笑:“其实早就想这么跟你说,并不是因为今天我才这样认为,我从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开始对你完全入迷了。”
宋星年笑了,心口是甜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儿,不会反感他的贪婪,还会因为自己时间不够感到自责与悲哀。
如果早一点遇见就好了,真想和他谈个天长地久的恋爱。
“陈今岁。”宋星年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
林芝跳楼的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陈今岁已经没有过问了,只是见这事情一点一点地被平复了下去。
“哥哥,北斗七星为什么叫北斗七星哇?”陈小西把脑袋搁在他的肚子上,翘着个小二郎腿问。
陈今岁望着明晃晃的灯光,慢悠悠地回答着:“因为北斗七星一到北方就冷得发抖。”
“原来是这样的。”陈小西挠着光溜溜的脑袋。
“那为什么星星有很多个月亮只有一个呢?”陈小西又问。
陈今岁说:“因为星星会分身术,实际上星星也只有一个。”
“月亮为什么不会分身术啊?”陈小西翘起嘴边。
“因为月亮懒。”陈今岁说。
“好吧,我以后要勤快,我也要分身术。”陈小西又问,“那小蚂蚁为什么是黑色的?”
“晒的。”陈今岁说。
“啊?”陈小西惊地抱住脑袋,“那我也会被晒得那么黑吗?”
“对啊。”陈今岁道,“所以你要听妈妈的话,听妈妈的话可以增长维生素c,提高抗黑能力。”
“好!”陈小西只得应下,“我以后一定听妈妈的话,小西不要和蚂蚁一样黑。”
“哥哥,”陈小西抱着他的腰,“小宋哥哥会一直陪着我们吗?”
陈今岁笑了笑:“会的。”
陈小西也笑了起来。
……
“吴叔,最近局里有啥大事不?”虎哥打着笑坐到椅子上。
“小虎啊,你是不知道,局子里可有大事了!”吴叔愁眉苦脸地说着,“前两天凤凰小区遭了贼,那狗贼怎么都抓不着,有好几次人已经给看到了,居然跑得跟狗一样快,愣是没追上。”
“嗐,要不把你那几个小子丢我体训队里来训几天?干什么吃的人都追不上。”虎哥道。
“我倒是想呢。”吴叔气冲冲地坐了下来,摸出烟盒给虎哥丢去一根儿。
两人点上了烟。
吴叔就开始说了:“这几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狂,平时牛都能吹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没用。”
虎哥笑了笑:“小孩儿都这样。”
“是啊,要不你把你家今岁借我用几天?这个狗贼不抓住整个小区的人都来闹。”吴叔抿了一口烟。
“我家那个小孩儿读高三了,估计老师也不能答应的。”虎哥道。
“那借钟延,那小子我知道,心思就不在学习上。”吴叔道,“他待不待学校都是一回事。”
虎哥笑了笑,轻手碾掉烟:“要不这样吧吴叔,你把你们阿黄借我两天,我后天把阿黄和俩小孩儿一块带来给你。”
“俩都来?”吴叔眼睛发亮。
“是啊。”虎哥道,“其实今岁那孩子也不差这两天,他成绩好得很。”
“行啊,没问题!”吴叔说罢就去牵狗绳了,“来,你给牵去。”
“谢了啊吴叔。”
烈日当空,体育生换好衣服在操场集合。
“虎哥还不来?”钟延嘀咕道。
“你第一次见他迟到?”陈今岁无奈道。
“哎,先到栏杆儿边儿去拉个腿吧。”钟延勾住陈今岁的肩膀就要走。
还没走两步,一人一狗出现在了操场上。
“我操!”钟延吓了一跳,“虎哥搁哪儿牵了条狗来?”
“这不阿黄嘛,吴叔局子里那条。”陈今岁道。
“亲爱的朋友们!”虎哥笑着走来,“今天要给大家解锁一个别致的训练方式。”
钟延隐隐猜到:“我靠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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