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妄念。
晚风拂过水面,海浪翻涌,细碎的水珠随着冷风飘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海岸的另一边传来海兽愤怒的嘶吼声,以及修士凄厉无助的惨叫声,夹杂着灵力爆炸的沉闷声响,各色的灵力几乎将那天际照的亮如白昼,整片海域都掀起了滔天的波浪,天空中亦是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轰鸣。
细密的雨水在这海面之上激起道道波纹。
随着戚无宴不耐烦地甩动着湿/漉漉的长发,银发间的圆耳亦随着他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晃动着,些许的水珠溅在她的面颊之上。
雨水落在她的眼睫之上,顾南挽的视线略有些模糊。
又是一道海浪卷过,顾南挽被那冰冷的巨浪拍地身形一晃,戚无宴亦是拧了拧眉头,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却察觉到一抹湿/漉漉的绒毛擦过她的面颊眼尾,带起些微的痒意。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雪白,几乎晃花了顾南挽的眼。
顾南挽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一把那毛绒绒的耳朵,那耳朵圆乎乎的,与戚无宴的长相大相庭径,入手绵软,湿/漉漉的绒毛擦过她的掌心。
雨水落在她的手背之上,只见那雪白的耳朵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一层浅薄的绯色。
手下传来一道暗哑的闷/哼声。
顾南挽这才惊觉,她方才摸的是什么!!!
她的面色微变,连忙收回了手,却察觉到那落在她腰间的大手猛地收紧,那力道似乎要将她的腰肢折断,顾南挽被那力道带地猛地撞入了他的怀中,她的锁骨蓦地撞在了他坚/.硬的下巴处,略微有些疼痛。
顾南挽抿了抿红唇,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戚无宴,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却是越发的用力,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之中,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手背青筋凸起。
戚无宴眸光幽深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雪白颈/项,琥珀色的眸底爬上来一丝猩/红之色,他微微抬起头,便见顾南挽满眼慌乱地想要向后退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男装,方才瞧着还像个精致漂亮的世家公子,然而经过方才水里的一番挣扎,腰间的系带早已不知掉去了那里,她的衣衫散乱,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肩膀与精致的锁/骨,那身黑衣衬得那裸/.露的肌/肤越发的白。
冰冷的雨水落在她雪白的肩颈,而后缓缓地流入她的衣物之中,她冷的打了个寒颤,那散乱的衣衫间,隐隐可见一点藕色的小衣。
雪白的颈子便落在他的唇边,一股淡淡的幽香于这雨夜之中,怯生生地萦绕在他的鼻翼,像是被按在锋利爪牙之下,逃无可逃的弱小猎物,戚无宴的呼吸渐重。
随着身后海兽愤怒的嘶吼声传来,戚无宴眸底闪过一丝暗光,他薄唇微动,一口咬在了那细白的颈子之上,尖锐的牙齿刺入娇/嫩的皮肤。
顾南挽猛地攥紧了他银色的长发,她痛地低哼一声,“戚无宴……”银发自她指尖倾落,男人却依旧死死地咬着她的颈子,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才稍退了片刻。
殷红的血自那伤口中浸出,在那雪白的颈间,格外的刺目。
顾南挽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她当即倒吸了口气,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做什么?!”
却见戚无宴不发一言,只直勾勾地看着她,眸色幽深。
顾南挽心底一跳,只见他穿的极为严实,哪怕到现在,他的衣物仍是整整齐齐地覆在身上,只衣领略微有些凌/乱,此刻,他微微抬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额心的金印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闪烁着淡淡的金芒。
他的眉眼比常人更加深邃,明明生着一双极为禁/欲冷漠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却是掩饰不住的yu/念。
不知何时,一道毛绒绒的尾巴已爬上了她纤细的脚踝,缓缓收紧。
那尾巴通体雪白,只在尾巴尖上生着一点黑色毛发。
随即,顾南挽的神色微变,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戚无宴周身的变化,长长的眼睫颤了颤,顾南挽落在他胳膊上的手猛地掐紧,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蓦地,却察觉到那落在她腰间的大手一松,微凉的气息缓缓退去。
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顾南挽见状连忙后退了几步,她的面色涨的通红,一双漂亮的眼睛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周身,银发散落,戚无宴的呼吸略有些沉重,他的眸底一片猩红,半晌,他方才凉凉道,“以后别乱碰。”
声音极是暗哑。
顾南挽连忙点头,便见戚无宴已离开海面,水珠淅淅沥沥地自他的衣角滴落,灵力蒸发了他周身的水渍,他寻了块干净的巨石闭目打坐,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
空中仍在下着大雨,顾南挽抹掉脸上的水珠,须臾,只见一道淡淡的金芒浮于他们的上方,挡住了那漫天的雨水寒风,顾南挽迟疑了片刻,方才寻了个地方坐下。
顾南挽拢了拢落在肩下的衣物,身后传来了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她的眸子闪了闪,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袖子,想到方才她所做的一切,这才感到一丝后怕。
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见点点星子于那夜空中缓缓闪烁,大雨连绵不绝,顾南挽忽的反应过来,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沉四他们呢?”
她方才坠入海底之时,分明死死地拽住了沉四的胳膊,然而现在,周围却只有她与戚无宴的气息,再无其它。
戚无宴闻言微微睁开眼睛,方才的清心咒依旧是毫无作用,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仍带着她肌/肤之间的温度,他微微抬头,便见顾南挽雪白的颈间还带着两道暧/昧的痕迹。
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上,显得格外明显。
戚无宴指尖动了动,他移开目光,只见几道暗色的灵光自那海岸中迅速飞来,顾南挽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数道栩栩如生的,巴掌大的石像。
顾南挽看着那几道石像,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戚无宴随手将那几块石像丢到了一旁,却见那石像见风就涨,不过瞬间,那石像便化作几个长得奇形怪状,身形僵硬,面色呆滞的男修。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便见那几人逐渐恢复了神采,尤其是沉四,手中扛着大刀,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怒意,他一恢复精力,立刻面色不善地看向那烟昀台的方向,“他奶奶的,那群龟/孙居然偷袭老子!靠,那水可真够恶心的!“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洗澡了!
话落,沉四看着顾南挽的眼神之中隐隐带着一丝心虚,先前主人命他跟在顾南挽的身后,沉参几人亦是再三叮嘱他,定要保护好顾南挽。
谁能想到,这才刚出来,便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们几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那茫茫的海水。
在那时候,他还要顾南挽分心来救他……沉四只觉得一张老脸都烧了起来,
顾南挽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端坐在巨石之上的戚无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翻涌的海浪,胳膊上的肌肉却是微微紧绷,坐姿亦略显怪异。
他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沉四眼见顾南挽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将那大刀丢到了一旁,有些烦躁地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按理说,那榕让老贼的儿子也方才从秘境中出来,他应该不会擅自动手。
正道那些老不死的更是面子比天大,今日在他们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无异于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们的老脸之上,他们现在可能比死了还难受!
沉参拧了拧浸满海水的裤子,闻言随口道,“还能是谁,八成是海族呗,除了那些王八犊子谁能调动那么多的海兽。”
顾南挽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她也曾听闻海族的事迹,传言,海族子弟生来便可呼风唤雨,他们人首鱼尾,不论男女,相貌皆是极为美丽,还可以号令这海域中的万千海兽,乃是潜伏在这海域之中的一种极为古老的种族。
而在先前正魔两道大战之中,无数海族弟子死于魔尊榕让之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年轻一代几乎全部陨落,几近灭族。
最终还是正道修士及时赶到,这才制止了这场灾祸,救下了仅存的海族弟子。
自那之后,这个种族几乎便在修仙界销声匿迹。
顾南挽捏了捏指尖的细沙,若有所思,这海族听起来,倒是有些像那传说中的鲛人一族。
只是不知现在他们为何突然出现在这烟昀台,还在那里暗中布下了血噬剑阵,甚至连那些正道弟子也一同攻击。
沉四看着戚无宴高大的背影,则是忍不住有些心酸,他们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便是水,那海族几乎可以算得上他们几人的天敌。
在方才他被那海浪卷入海底之时,一身黑衣的戚无宴现身于海面之上,那一刻,他几乎感动地快要热泪盈眶,然而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戚无宴化作一道灵光跃入翻腾的海水之中,带走了他面前顾南挽,而后他一个跟头被卷入了海底。
沉四差点嗷的一声嚎出来。
好在,最终主人也没有忘记他!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小声问道,“主人,我们现在如何?”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指尖,他从未在戚无宴的面上见过这般的神情,沉四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面前一片沉默。
半晌,凉凉的声音自他的面前传来,“回去。”
顾南挽闻言站起身,却见戚无宴冷着张脸,神色冷淡地走在她的面前,他的站姿略有些怪异,几乎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唯有沉四一无所觉,叽叽喳喳地一路说个不停,说他有多恨海水。说他以后定要好好保护顾南挽,再不会让她失望。
顾南挽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晓了。
到了小院之后,戚无宴更是直接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灵光,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其他人倒是没有多想,毕竟戚无宴一向如此,他性子古怪,平日里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经常几年都不露面,今日能同他们一起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意外。
顾南挽眼尾微挑,她神色淡淡地回到了房间,只见房内一片漆黑,她拿掉夜明珠上的轻纱,微弱的光芒驱散了夜色。
院外一片喧闹,隐隐可以听到那些修士口中海兽,海族之类的字眼,那烟昀台上的事,半盏茶的功夫,便已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顾南挽拿起铜镜,她看了眼自己的脖颈,只见雪白的颈间有着两道齿痕,经过半个时辰,那齿痕越发的明显,边缘微微肿起,她抿了抿唇。
想到先前的一切,顾南挽有些紧张地捏住了铜镜,或许开始是意外,可后来的那些,皆是她在赌……
好在,这戚无宴,好像比她想象中的定力要更差一些。
顾南挽如往常一般,吞下两枚灵丹,静下心来又修炼了一个时辰,她可以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现在越发的活跃,若说原本她的灵力像一汪死水,那么现在便是一道涓涓细流,缓缓地流过她的经脉之中,她的经脉之中偶尔传来些微的疼痛。
顾南挽难得地有些高兴,她将自己埋入了锦被之中,模仿着以往的模样,口中发出了两声有些僵硬的笑声。
这是即将突破的征兆!!
许是因为停滞已久的修为终于有了变化,顾南挽心情极好,今日睡的亦是格外的快,就连那凉意落在她的身边,她都未曾发觉。
………………
与顾南挽不同,戚无宴今夜难得地有些失神,他身体僵硬地躺在床榻之上,身旁传来阵阵幽香,他抬起眸子,神色冷淡地看着漆黑的房顶,却见原本空荡荡的房顶,此刻却挂了个竹篮,里面盛着两颗夜明珠,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戚无宴抬起手,微微遮住了眼睛,面前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身侧的那道呼吸,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反倒是越发的清晰。
戚无宴微微侧首,便看到那锦被之中只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掀开那锦被,便看到了一张捂的通红的小脸,长长的眼睫垂落,在眼窝处落下一圈漂亮的阴影。
想到方才海岸中的场景,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他在那忘尘域呆了那么多年,哪怕每日如那些佛/修一般吃斋念佛,修养生性,他的性子也未曾染上那些佛/修的克制守礼。
他生来便不知克制二字怎么写,亦不知良善为何物。
于他而言,但凡他想要的,哪怕不择任何手段他也要将她得到手,更何况,她根本无力反抗。
然而,在那紧要关头,往日的那句话宛若最恶毒的魔咒一般,瞬间跃上了他的脑海之中。
顾南挽曾经于山洞中刻下的那句话,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以至于在那一刻,他生生地忍住了心底的yu/念,难得地生出了一丝退却之意,甚至于,直到现在,他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的戚无宴,第一次遇到了这种无法言说的难题,不致命,却是令人忍不住心生躁.意,偏又无处发.泄。
而那罪魁祸首,却一直在他面前晃悠,令他根本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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