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提瓦特的七种元素力,这个世界是有异能的。
磅礴的红色重力异能从中原中也身体中涌出来,伴随着沸腾的海水,将他变成一个疯狂的只晓得攻击的怪物。黑色的重力球凝聚在身后,它似乎能吸收一切,连好不容易透过海水的月光都不放过,隐隐让人心底发寒。
然而只要一声龙吼,中原中也身后的重力球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散得一干二净。
吼!
中原中也痛苦地抱住头,在烧到沸点的海水里挣扎,他想咆哮地睁大嘴,却在海水倒灌中吐出了一长串泡泡,于寂静无声中目呲欲裂死死瞪着龙。
身体内的怪物叫荒霸吐,重力异能开启到第二状态【污浊】后,这头怪物便会被释放出来。
不甘和愤怒是身周汹汹的能量,然而身为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他又本能地向这世间最伟大最顶尖的凶兽宣誓臣服,两相角力下,污浊化的中原中也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卡带,被漆黑的海水包裹着。
随后又是第二声吼、第三声吼。
“[退下!]”
“[滚回去!]”
头疼欲撕裂,小小的手抱住了脑袋,剧烈挣扎的身体过了很久才平静下去。中原中也喉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在龙的气息覆盖他身体的时候,终于因为全方位被压制而晕了过去。
还只是个幼童的身体被流水裹挟,直到被一对利齿轻轻叼住了后领子,身上红色能量如潮水一般退回了他的身体,被黑暗笼罩的意识逐渐回笼。月在天际高悬,海浪层层向岸边涌去,激荡片刻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
中原中也睡得香甜。
海风冽冽扑面而来,一阵一阵地掀起额前细碎的赭发,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紧闭的蓝眼睛才缓缓地睁开。
中原中也悠悠转醒。
手揉了揉眼,尽管初夏夜间温度不低,他也觉得风有点冷,还没完全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离天空的距离尤其近,漫天星辰落下来拥抱着他。
……天空?
他怎么在天空中啊!
这下最后一点瞌睡也迅速地从大脑里溜走了,中原中也一骨碌坐起来,张望四周。然而比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半空中飞行更令他惊讶的是。
他是骑在一头龙的头里才有的龙!
头如鹿,身长如蛇,紫色的坚硬鳞片布满全身,长长的鬃毛徐徐飘荡,从头顶一直延伸到绷直的尾巴,在头下三米的位置还长有一对白色羽翅,振翅扇了两下,龙在夜空下与海面平行向横滨市区飞去。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一抓,恰好抓住了一把白色的鬃毛,下手还不轻,紧接着他就听见身下的龙似乎小小地嘶了一声,一根白色的长须伸到头顶,戳了戳他的脑袋。
阿遥很不满:“轻点啊,你抓疼我啦。”
可惜语言不通,中原中也木木的,再一次下意识抓住伸到胸口的龙须,死活都不放开。
阿遥:“……”行吧,龙不和小孩子计较。
用术法隐蔽了身形,阿遥驮着中原中也落在爆炸大坑旁边临时搭建的医院边上,化为了人形。风里硫磺味淡去不少,远处废墟砂石还未清理完毕,两人并排靠在医院墙根下,阿遥狗狗祟祟地从墙角探出一个头。
他探了探,又转身,问中原中也:“你叫什么?”
中原中也还没回过神来,刚才眼睁睁地看着阿遥在无人的空地上从一头三四层楼高的龙变成了比他高不了多少的人形,少年向他招了招手,还是那张精致朝气,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很生动耀眼的脸。
——他的、超喜欢自杀的、室友……居然是一头龙啊。
见小朋友呆呆的不说话,阿遥挑挑眉,伸手掐住了他的脸,轻轻往两边扯,手感柔软而温热,他又重复一遍:“你,名字?”
“啊。”这一次中原中也对上了龙的脑电波,口齿不清地回答:“中、中原(nakahara)中也(chuuya)。”
“好了中原中也小朋友——哇你们世界的人名字好长。我呢,叫遥,你叫我阿遥或者八重遥或者八重先生都可以,随便你。”阿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帮你找一条粗壮的大腿,结束颠沛流离还要住集装箱的日子。”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诸如“小朋友要多吃饭才能长得高”、“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再饿肚子就不礼貌了”、“哎呀反正地脉流向的地方是横滨市区就顺道去看一看好了”等自言自语的话。
心里却在想,龙就不应该心软的。
现在好啦,还得送佛送到西,帮中也小朋友找到一个靠谱的监护人。
叹了口气,阿遥大摇大摆地推开医院的门,身后紧紧缀着一条小尾巴,兴奋地将直勾勾的眼神落在他的肩胛骨上,却又不发一言,乖巧地踩着脚印跟上。
深夜里医院依旧点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查房的护士脚步轻轻,偶尔会有一声哀鸣从病房内传出,在逼仄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沉闷。
急救区……急救区……
阿遥还记得前日在医院里兜兜转转绕到了加护病房的路,从资料室里偷偷拿走了那张签有“兰堂大饭”的病危通知书,他拉住中原中也,快步地走到兰堂的病房前。
单人加护病房,深夜时刻,阿蒂尔·兰波早已醒来。
月色溶溶落在他的发梢,可他的脸色比这月光更加苍白温和。阿蒂尔·兰波是这场爆炸的受害者之一,而且是唯一在爆炸中心找到的幸存者,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生死是规则,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任何挑战死亡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阿蒂尔·兰波付出的代价,是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甚至名字都是他在随身的证件和礼帽内侧绣纹上找到的。
兰堂……好像是这个名字。
他不记得他来横滨的目的,也不知道在横滨是否遇见过什么人,然而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第一夜,他就在安静的病房里迎来了两位小客人。
之所以是两个,是因为身量更高的那个虽然脸上看不出年龄,但一直好奇地左顾右盼,仿佛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见他看过来,还饶有兴致地冲他露出了一个纯然高兴又讨好的灿烂笑容。
——出现了,他的大腿!
从之前护士小姐的反应就能知道,这位先生是一位足以负担得起中原中也小朋友成长健康和教育的富裕男士,他所求的不多,问问他的意愿,如果这位先生能稍稍资助一下中原中也就更好了。
至于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啦,龙这么强,怎么可能会需要人类帮助!
阿遥两步窜进了病房里,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了半倚靠在床头的病人,他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在月色下更显得脆弱,兰堂垂下眼,默默地看了眼阿遥递过来的东西。
就看见病危通知书上抬头写的是自己的名字,签字的笔迹歪歪斜斜,勉强可以读出是日语文字。
“……兰堂大饭,”兰堂嘴角抽了抽,指着右下角的签字,“是你的名字吗?”
见阿遥点点头,兰堂
龙听不懂,但龙不说。
这是唯一一张可以证明他与眼前这位先生有一丢丢关系的纸,阿遥睁大眼睛重重点头。他向来是一场甜美而醉人的梦,被他注视就如同他在凝望他的全世界,在一汪清澈的眼底能清晰可见地看见兰堂全部的身影,好像阿遥向他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更何况阿遥还双手虚虚握成拳,放在胸口来回摆动,配上那双无辜的眼睛,好像在说“求求你啦,求求你啦,帮帮我吧”。
“……我也是兰堂,”兰堂不知脑补了什么,咳嗽一声,“我会帮你的,不用担心。”
他看向年龄更小的那个:“他是你哥哥吗?”
中原中也迟疑:“……算是?”捡来的龙看上去年龄比他大,叫哥哥也没问题?
“异能力者?”
“……嗯。”
“你们在爆炸里失去了所有亲人?”
“…………”一条龙应该不会和人类有亲缘关系吧。
虽然不知道中原中也和这位先生到底说了什么,但是阿遥一直用饱含着鼓励和期待的神情,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给中原中也打气。
说点好听的,让这位先生收养你,然后龙就可以美美地跑路啦!
兰堂陷入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见到病床上的人止不住地蹙眉,阿遥立刻又换上另一幅嘴脸,泫然若泣地看向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可怜、好不可怜。
中原中也的神经此刻诡异地与阿遥同调,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眨眼讨好的阿遥,发现自己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和他一样卖萌。还不到八岁的中原中也脸色发青,艰难道:“……对,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阿遥默默地蹭过去。
兰堂静静地收回视线。
他持续不断地发送可怜光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当是感谢你签的字。”兰堂见不得他这副我见犹怜好像被狠狠欺负了的表情,扶额,“明天我就出院,联系相关机构办好收养手续。”
好耶!大腿真好说话!
兰堂同意的原因不仅仅限于此,但阿遥只听出他是同意的意思,就差把开心写在脸上。他在屋里跑了两圈,一整天又是放血又是潜入海底又是变龙的,很快就困顿得不行,没过多久,他就抱着枕头缩在沙发的一角迅速地睡着了。
留下中原中也和兰堂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
等到第二天一早。
日光照耀,草木繁盛,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淡去不少。阿遥揉着眼睛醒来,就见到兰堂一把将收养证明拍在阿遥脑袋顶上,温柔又不失强势:“行了,你们两兄弟都跟我走吧。”
只是想为中也找一个大腿的阿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兰堂的话,就看见身旁的门打开了,中原中也用重力托着一摞厚厚的书,重重地落在阿遥面前的书桌上。
兰堂:“听中也说你不会日语?没关系,你可以从头学。”
《零基础日语入门》、《五十音图(幼儿版)》、《日常口语一本通》……
阿遥看着桌上的书两眼发直。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被压住不让走?
他默默地抬起头,看向兰堂的眼睛都变成了流动的煎蛋状。
早知道白天会遇见这样的事,他昨天就不应该睡觉,应该立刻跑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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