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翀身着奉宸卫的花钿绣服,周身满是少年人的朝气,只是和卫所那些被训练过的孩子不同,他眼神妩媚,举止娇气,并不具备一个卫兵的基本素养。
卫翀朝着宁行止走过来,健步如飞,腿上哪里还有一点伤的样子?
“将军是被陛下赶出来了吗?”卫翀得意洋洋的看着宁行止,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宁行止看了卫翀的腿一眼:“你的伤好的挺快。”
卫翀故作娇羞道:“托陛下洪福,特意来谢谢陛下。”
说着,就要往正殿进。
宁行止抬手拦住卫翀,冷声道:“陛下现在不想见人。”
“怕是不想见你吧。”卫翀凑到宁行止跟前低声说,“你每天顶着这副死人脸,能讨陛下开心吗?”
宁行止紧抿着嘴,依旧不动声色挡着卫翀。
卫翀见宁行止没有反应,扯着嗓子在外面喊道:“陛下!陛下!”
半晌,殿内传来聂玄的声音:“进来吧。”
卫翀微扬着下巴,故意撞开宁行止,趾高气扬的进去了。
宁行止守在门口,殿内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笑声,一声声刺得宁行止耳膜发疼。
午间卫翀就留在紫宸殿用的膳,直到入夜才离开。
之后几日,卫翀更是日日流连紫宸殿的正殿,在宁行止面前那姿态,倒像正宫娘娘一般。
这几日,宁行止也发现宫人对卫翀多有敬畏,关于卫翀和聂玄之间的事,没人敢议论半分。
便是市井间也无半点关于卫翀的流言蜚语。
聂玄把卫翀护在铜墙铁壁之下,为他阻却风雨,让宁行止愈发像个笑话。
中秋佳节很快便到了,聂玄在含元殿举办中秋大宴,邀群臣共赴宴赏月,为外宾接风洗尘。
此次东夷国的来宾中,除了那天见过的那三人,还有几个长相怪异的生面孔,怕是来者不善。
席间燕歌赵舞,具食与乐,正当欢庆时,东夷那位王子站起身,朗声道:“大亓的陛下,这歌舞软绵绵的没甚看头,不若看看我们东夷的舞蹈吧。”
聂玄睨着李秀元,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秀元朝身后那几个长相怪异的人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立刻走向中间空地。
乐声响起,那几人随着乐声起舞,动作虽有力却缺少美感,又因几人不甚强壮,亦缺少力量感。
一舞毕,李秀元倨傲地仰着下巴,对聂玄道:“大亓的陛下,我们勇士的舞蹈如何?”
聂玄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尚可。”
没有预想的称赞,李秀元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讥讽道:“大亓泱泱大国,莫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的舞软绵无力,我东夷力敌千钧?”
李秀元借舞喻兵,直言大亓兵力衰弱。
聂玄眯眼看着李秀元,不接他的话头,转而道:“你东夷受我大亓文化熏陶,难道没听过何为四两拨千斤吗?”
李秀元嘴上便宜没占着,脸色更加难看,他嘴硬道:“倒是想请教下,何为四两拨千斤?”说着,看向身后的庞然大物孔正信,孔正信立刻举着两只硕大的铁锤站了出来。
聂玄执杯浅酌一口酒:“宁卿。”
宁行止立刻上前,先是向聂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向孔正信。
孔正信看着比他瘦小不少的人,眼中满是愤恨,他可是没忘那天这人带给他的下跪之辱。
宁行止平淡,就像第一次见孔正信一般,他朝孔正信拱了下手:“请赐教。”
孔正信圆瞪着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举起铁锤,朝着宁行止冲来。
宁行止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看着孔正信,眼看着铁锤就要朝着他面门砸下,孔正信面上一喜,更是加快速度,却觉眼前一花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了。
孔正信来不及收,铁锤直直朝地上砸去,忽觉手腕一轻,两只铁锤已经脱手转去宁行止手上。
宁行止夺过双锤后,闪身避开,孔正信脸朝下栽倒在地,含元殿似乎都颤了三颤,有些达官贵人没忍住笑出声来,接着窸窸窣窣的笑声连成一片,东夷可谓是洋相出尽。
待孔正信站起身,宁行止把双锤递上,等孔正信接过双锤,忽地在他腕上一压,孔正信顿觉手中双锤似有千斤,竟让他提都提不起来。
宁行止微笑地看向李秀元:“这位王子,这便是四两拨千斤,还要继续吗?”
李秀元气的脸色铁青,孔正信可谓他们手中王牌,战斗力超绝,却在宁行止手上根本过不了两招,这让李秀元愤怒之余,多了几分惊惧,却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坊间关于宁行止的传闻,李秀元道:“听闻宁将军好男色,不若随本王回东夷,本王纳你为妃。”
此话一出,刚刚奚落的笑声戛然而止,满座哗然,官员们都低下头,用余光偷瞟高位上的聂玄,和坐在下首位的宁飞。
宁飞沉着脸,若非场合不对,他定是要当场发作。
聂玄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见宁行止不说话,提醒道:“宁卿,王子在问你话,不回答,岂非失礼?”
宁行止收回压着孔正信的手,孔正信立刻提着双锤回李秀元身后站着。
宁行止看着李秀元,扯了下嘴角:“既然知道我好男色,东夷的公主殿下又何必多此一问?”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宴席瞬间炸开,谁也没想到这个小个子王子竟然是个女儿身。
李秀元本想着走偏门煞一煞宁行止的威风,却不想竟然被宁行止给当众叫破身份,脸上顿时一阵青白。
安坪见状,忙起身找补:“我东夷女儿不屈于后宅,王上允许公主参政。”
“哦?是吗?那又何必女扮男装呢?”宁行止说完,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退回到一旁。
中秋宴席还在继续,只是大家都没有了什么赏歌舞的兴致。
宴席结束后,聂玄率先离开,宁行止见状,忙跟了上去。
宁飞看着宁行止的背影,眉头紧拧,自己的这个幼子自己管教太少,让他入了歧途,是自己的过错,日后当严加管教才好。
宁行止随着聂玄一路回到紫宸殿,王福喜在门口把宫人拦住,没让人进去伺候。
刚刚宴席上,东夷那个公主说要迎宁行止回去当王妃,虽然聂玄面上不露声色,可酒杯却被他捏了个粉碎,现在呀,还是把空间留给聂玄和宁行止为好。
“二哥。”宁行止看着聂玄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不开心?”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宁将军在宴席大放异彩,扬我国威,连东夷公主都对你青眼有加,朕怎么会不开心?”聂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就是格外不痛快。
宁行止打压东夷气势是好事,他该开心。
东夷公主说要娶宁行止做王妃,本就是奚落宁行止,他也该开心,可那一瞬间,莫名的怒意涌上来,他竟险些失了分寸。
如今被宁行止追问,更是说出这种捻酸的话来。
宁行止闻言,愣了一下,明明聂玄话里带刺,可他听着却酥麻麻,他忍不住道:“二哥是在吃醋吗?”
“吃醋?”聂玄提高了语调。
宁行止满眼期待的看着聂玄,聂玄冷笑一声:“宁行止,人人都道那李秀元是男子,你怎的知道她是女子?莫不是你早就阅女无数,在朕面前佯装清纯?”
“我没有。”宁行止生怕聂玄误会,“大哥回京述职时会同我讲一些东夷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对于李秀元的身份,只是有些疑虑,没想到真的会撞对,在二哥之前,我真的没有、没有过。”
“最好如此,朕可不想碰别人碰过的,朕嫌脏。”聂玄听了宁行止的解释,心情稍稍舒畅了些许,嘴上却丝毫不留情。
宁行止垂下眼睛,他也不想聂玄去碰别人,可他连提出这个要求的资格都没有。
“给朕宽衣吧。”聂玄说着,走到后殿去。
宁行止跟着进去。
聂玄展开双臂,由着宁行止给他宽衣解带,神思不由飘远。
印象中,宁行止这是第一次伺候他宽衣,他倒是帮宁行止脱过不少次衣裳。
当年他未成婚时,宁行止常留宿东宫,又因学业不佳,常被先生罚抄文章。
每每抄到深夜,就累趴在桌上睡着,每次这样,都是聂玄把他抱到床上,给他脱衣褪履,谁能有宁行止这般殊荣?
可宁行止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聂玄深吸了口气,不愿再去回想,每回想一次,便恨不得剐宁行止一次。
“自己把衣裳脱掉。”聂玄坐到床榻上,神情淡漠的看着宁行止。
宁行止乖顺的去脱衣服,刚解开腰带,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接着卫翀便冲了进来。
王福喜再想拦已然来不及,只能把后面跟进来的宫人都赶出去。
卫翀进来见到宁行止,狠狠剜了他一眼,扑跪在龙塌旁,他拉住聂玄的手,一双眼眸含了水,语气更是媚态十足:“陛下,您不疼我了吗?”
聂玄捧着卫翀的脸,声音温和,不似对宁行止那般冰冷无情,他道:“那晚是朕犯了浑,不该那样对你。”
卫翀忙道:“能做陛下的人,我很欢喜。”
聂玄摇头:“日后你还要娶妻生子,怎可自轻自贱?朕疼你,便不许让人视你为玩物,你听话。”
“陛下。”卫翀没想到聂玄竟为他想那么深远,顿时感动落泪。
宁行止僵立在一旁,聂玄的每句话都如冰锥,刺穿他的身体,刺进他的肺腑,让他遍体生寒。
他合起眼,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原来不过是个玩物。
宁行止不知道卫翀什么时候走的,直到聂玄唤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聂玄,聂玄正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你在想什么?还不过来?”
宁行止走到聂玄身边,聂玄一把拉过他将他压在身下,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急切。
宁行止很想问聂玄,既然这么厌恶他,为何不直接拒绝?再一想,这不就是他自己拼命求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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