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夏初时不时就会想起玄凌的话,顺带着也想起了如今还在五行山下等唐僧的孙悟空。


    说起来,连天蓬这等在天庭效命日久的神仙,一朝犯错也是动辄贬斥。


    想来若不是天庭当年用尽手段也没法彻底杀死那猴子,只怕也不会有现下所谓的“改过自新,将功赎罪”。


    打不过便招安,弄不死便驯化,谁听了不感叹一句这天庭是懂驭人之术的呢?


    夏初此刻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落入一阵稚嫩的鸟叫声。


    她循声望去,发现窗台边不知何时停了一只眼神清亮的喜鹊,柔软的鸟喙间还有一卷粉色的信笺。


    夏初叹了口气,起身接过信笺随意看了几眼,摸着喜鹊的脑袋喃喃自语:“又是破军星君让你来的?”


    自从那日与司澜见了一面,她便每日都能收到各种鸟雀送来的信笺,上面大多都是些小趣事,最后再象征性地问一声桑赤的情况。


    夏初起初还会认真回复,后来被玄凌发现了此事,每到晚上就跟防贼似的盯着,根本不让她有机会看到这些鸟。


    对面大概也是知道了这事,所以今日便改成了白天送来。


    夏初自认没有那么多话要与那破军星君说,便干脆叫那喜鹊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只是到了这会儿,她突然意识到这几日白天似乎总不见玄凌,往往要到了晚上,才会见他从外面回来。


    自从他恢复修为后,每日里也不知在忙什么,要不是晚上还知道回来,夏初还以为他是待腻了御马监打算跑了。


    外间传来流玉的声音,告诉她先前预约了要给樱勺染色的敖雪公主已经到了


    因如今还在试行期,所以夏初每日只安排了三个单子,时间宽裕,做起来也不累。


    到了晚间,先前临近妊娠期的一匹母马却突然有了要临盆的迹象。


    虽说上辈子是个兽医,但这到底是夏初第一次给马接生,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流玉去请来了医官。


    天马分娩对御马监来说算是一等一的大事,几乎是马厩里一有动静,流玉和几个仙侍便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


    医官赶到的时候,夏初已经让几个仙侍将母马搬到了特意准备好的马厩中,厚实的干草铺了有半间马厩那么高,还用厚实的仙纱将四周都围了起来以免漏风。


    玄凌见夏初抿着双唇神色严峻,便握着她的手安慰了一句:“别怕,不会有事的。”


    夏初心神不宁地点点头,深呼吸好几下后才慢慢镇定下来。


    心说没错,有这么多神仙在,更何况天马本身的灵力和体质都胜过凡马百倍,一定不会有事的。


    等做好了心理建设,两人才跟在医官身后走进马厩。


    医官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他熟练地翻看了母马的眼睛,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点点头道:“力气充足,应当没有问题。”


    接着又伸手去按摩母马的肚子帮它舒缓疼痛,还不忘嘱咐夏初:“弼马温可以输点仙力给它,以防它中途力竭。”


    夏初点点头立刻照着他的指示蹲下,将体内的仙力缓缓输入母马体内。


    她垂眼看着母马不停起伏的肚子和因为疼痛微微抽搐着的后腿,听着它低沉压抑的喘息,心情分外沉重。


    人们总是感叹母亲伟大,可夏初此时此刻却只希望这它能少受一点苦难。


    大约是托了身为天马的福,再加上有仙力加持,母马不多时便生下了第一只小马,医官立刻将它捧到了一边。


    很快,第二只小马也开始露了出来。


    刻母马的力气显然已经开始变弱了,夏初面露担忧,立刻加大了仙力输送。


    第二只小马诞生的速度比第一只慢了许多,最后还是医官亲自上手,才将它拉了出来。


    夏初耗费不少仙力,此刻已经有些力竭。


    她摸了下母马微微闭着的双眼,低声道:“好孩子,辛苦了,好好睡吧。”


    她又将躺在一边的第一只小马抱到了母马身边。


    虽然刚起身时有些头晕,但看着小马懵懂天真的眼神还有稚嫩的叫声,又觉得根本不是事了。


    “小草。”玄凌叫了一声夏初,脸上的神色在昏暗的马厩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你过来看看这只。”


    夏初皱了下眉,心中瞬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快步走过去,一眼就发现那只后出生的小马不仅呼吸微弱,就连个头也比正常的小马驹小了很多,两只翅膀看起来更是瘦弱伶仃,显然是先天不足。


    医官叹了口气道:“那母马仙力有限,无法顺利供养两只天马,以至于这只体力衰弱无法自行吸收和运转灵力,只怕难以养不活。”


    以往也发生过小天马诞生时因灵力不足而死去的情况,医官显然早有心理准备。


    玄凌观察着夏初的脸色,想开口劝一劝她,又觉得所谓的安慰之语力量渺小也于事无补,只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它?”


    夏初蹲下身碰了下小马的鼻子,她的指尖忍不住发颤,哑着声音道:“它还这么小……”


    她还能从它急促而炽热的呼吸间感觉到它是想活下去的。


    手下的小马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它,不仅慢慢睁开了眼睛,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夏初的手指。


    夏初眼眶微热,几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


    “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医官犹豫道,“若是用仙力温养,再配以凝神固原的仙药,养到它有足够的体力能够自主吸收灵力,想必就能活下去了。”


    “只是此法需要的仙力不少,又有谁肯为了一匹天马损耗自身的修为?”


    听到医官的话,夏初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了一些,“还请医官大人留下仙药,至于仙力,自然是由小仙来出……”


    “不用。”玄凌打断夏初的话,“你方才已经耗费了不少修为,且要养好这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撑不住。”


    他摊开手,掌心上飘浮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随着他轻轻地一抬手,那铃铛便向着小天马飞去。


    待停到上方后,铃铛缓缓转动释放出一个金色结界,将天马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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