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尹清?”
元笙笙清亮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才将他的神志稍稍从‘那座臆想出来牢房’中拉回来些。
鼻间的湿冷发霉的味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衣物上那阵阵皂角粉的味道。
二者唯一不变的,是它们都夹杂着她身上的那香气,携着微风,拂过他的面颊。
和煦,轻柔。
元笙笙瞧着面前呼吸急促,面红耳赤的尹清,忽觉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是病了?
虽然入夏之后,周围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但也许是村子靠着山,一到下午,日头不盛时,这屋子就格外的凉。
若是这时候添减衣服稍不注意,便极容易染上风寒。
元笙笙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一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一手正要搭上尹清的。
“你脸好红,莫不是发烧了?”
只是,她这询问的话音还未落,那只探过去的手便被尹清闪躲开。
?
这是怎么了?
元笙笙看着落空了的手,僵在原地,一阵呆愣。
“我没事。”尹清甩下了一句话,随即蹲下身子。
他在脚边摸索到了木盆边缘,拿起,抬腿便要走,却不想却被忽然多出来的东西绊倒。
身体的失重感传来,随后,整个人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木盆直接翻倒在地。
元笙笙赶忙跨步过去,一手托着他的脖颈,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木匣子放在这的。”
待尹清站稳了身子,她又拉起了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
“手痛不痛?”
他手很好看,掌心宽大,指节突出,只是这触手的冰凉还是让她惊了一下。
但幸好,手掌并没有破皮。
“那胳膊呢?”
“腿呢?腿痛吗?”
只是一瞬,昨晚那股熟悉的燥热又涌了上来,带着燎原之势,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眼看着就要到那不该之处,他慌忙紧紧抓住了这两只不安分的小手,随即哑声道:“我,没事。”
说完再也不理会此人,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元笙笙拾起来地上的木匣子,跟着也进了屋子。
“对不起,别气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乱放东西,害你绊倒了。”
“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但不管元笙笙如何赔不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始终不曾向她的方向转来。
他在厨房进进出出的,仗着眼睛看不到,竟然全然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
最后,元笙笙实在是气不过,直接三步并两步站到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随后眼疾手快地将藏剑簪插进了他的发间。
她做完当即退后一步,抱肘欣赏,眉宇间全是得意之色。
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木头簪子与冷着脸的尹清,很是相配。
“是什么?”尹清开口,说着抬手伸到发间摸索着。
“簪子,上次答应了做给你的簪子。”
“给我的?”尹清又问了一遍。
“嗯,那不然,我还能给谁?”
她这人虽喜欢做簪子,却倒也不是要上赶着给人做。
尹清将木簪拿在了手里,指尖来回在簪子上摩挲。
“是木头做的,上面那一截截的雕的是竹子的纹路。”
君子竹,曾经是她最喜欢的造型,可这个世界好似没有这种说法,也没有什么象征着君子的‘岁寒三友’。
但幸好,尹清也没有问为何要做个竹子的。
“喏,你按着这里。”
尹清感觉到元笙笙的靠近,那只小手带着滚烫的温热抚了上来。
它引着他的手,摸到了簪柄上那颗凸起的小圆点。
“以后,只要按住这里,单手往外一拔,便能抽出来一把小剑。”
“但要小心,这小剑的头我磨的很是锋利,别被伤着。”
元笙笙说完,叉着腰,得意的笑。
这可不仅仅是个藏剑簪子,她约莫着也是女尊世界的唯一一个,毕竟这里的男子带簪,女子插花。
男人使剑的更是不多。
簪子油亮顺滑,她刷了桐油,耐用还防蛀。
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你.....为何要送我,一把剑簪子?”
她,竟当真不在意他这双染过鲜血的手吗?
“送你防身啊。”
“你不怕吗?”
“怕什么?怕你吗?为什么要怕,你又不会杀我。”元笙笙脱口而出。
但她随后又想到,她们二人说到底非亲非故,好似也没有什么不杀她的理由。
“你不会是想杀我吧?”
“不.....不会。”
此生都不会。
“那就好,而且,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这拿剑本不是一件坏事,别人之所以在意,不过是你的剑锋对准了他们。”
“但既然知道你的剑不会指着我,还会保护我,一想到这里,我便不怕了。”
“毕竟剑杀人,亦能护人。”
元笙笙讲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尹清,却没想到他却垂下眼帘,转身就去了厨房。
她,
这是又说错话了吗?
.......
“哇,宿主,几日不见,你这是终于想通,准备找夫郎了吗?”
“?没有啊。”
“可我怎么瞧着,你怎么处处撩人?”
“......”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你在人家身上摸来摸去的时候。”
“.......”
***
厨房里,尹清对着灶台,鼻头微红,眼里盛满了晶莹。
那困扰自己的梦魇,只因为她短短的几句话就都被击的粉碎。
“别人会怕是因为你的剑锋指向别人,但这剑,原本就可以杀人,也可以护人。”
“你又不杀我,我为何要怕?”
自从眼睛看不见以来,他不是没跌倒过。在师父面前那样的狼狈,他也不曾在意,
只是刚才那一刻他莫名的就是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哭也不行。
他将手中的木头簪子靠近鼻尖闻了闻,一阵独属于木头的香气扑来。
她不仅不怕他,还送了这能够用来防身的簪子。
“那便给我吧。”
“将自己给我吧。”
画地为牢,
这个他自己为自己设下的牢笼,怕是再也逃不出去了。
尹清重新摸索着将簪子插入发间。
心中悄然下了决定。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尹清就敲开了林水家的门。
如澜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来开门。
尹清还不等他开口便问:“你可知谭家那位小公子,都喜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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