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领带?”
闻亦柊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下女生提出的要求中的重要词汇,特意端着腔调,平白无故地剥夺了众人答复他的勇气。
他偏头慢悠悠解下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夹叠在两指中任意把玩半晌,忽地攥紧,指尖都微微泛白。
或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亦是经历过什么后产生的威压。
“闻哥?”许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睡眼朦胧着躺在沙发上,看见熟悉的身影还有点不敢相信。
闻亦柊扫他一眼,许画便立刻清醒,噤了声,睁着写满疑惑的眼睛。
怎么一觉醒来就和阎王爷对上了,真是吓死人了。
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敢问。
在所有人愣神之际,闻亦柊已然大步走过去,坐在沙发边上的几人自觉让出路。
宋悲秋同样把5号牌放在桌上,攥成拳的两手放在腿上,暗暗对闻亦柊的出现恨得咬牙牙痒。
拿到国王的女生吓了一跳,以为闻亦柊是来找她算账的,凭着本能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后背不由出了些冷汗。
等看见闻亦柊走到佴因面前停下,她才大松口气,明白是虚惊一场。
心悸之余,她脸颊上浮现出几分自作多情的羞恼。
闻亦柊朝向佴因微微俯身向前,对上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直直撞进一片浅墨色,江上之清风萦绕过,生了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像在等待好戏出场。
但在他看来,这俨然成了一种帝王家风情,甚至是默许和纵容。
他倏然拉开了距离,两指贴在桌面上捻起5号牌,捏在手心里,牌立马扭曲得不成样子。
某一个转身拿牌的瞬间,宋悲秋总觉得自己被那双极有震慑力的眸子盯上了,虽然只是淡淡一瞥。
闻亦柊站直身体把手上的领带套在佴因衬衫的领子上,异常熟稔地系好,整个过程佴因一声不吭,猫儿般温顺地被环在身前。
一切进行得太过自然,佴因微微有些怔然。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闻亦柊周身的变化,一味的嚣张中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被俯视的感觉令他不爽,好在被服侍的滋味还不错。
两个人挨得极近,如果忽略佴因的冷淡表情,配上紫调的灯光,这般举动几乎称得上是在调情。
系到最后一个步骤时,闻亦柊的动作忽然慢条斯理起来,刚刚结束收尾,他便攥住刚系好的领带,控制着力度猛地把人往里一拉。
佴因这回是真没想到有这一出,让闻亦柊得了逞。
他从沙发上被带起,额头撞上闻亦柊的胸膛。
闻亦柊行云流水地搂住佴因的腰肢,把整个人托起,继而转身自己坐在沙发上。
佴因躲避不及,就这么窝在了闻亦柊怀里。
周围一些大同小异的惊愕的话脱了口,又被扼杀在喉间。
他略微起身,横在他腰上的胳膊把他限制得无处可去,只能搁置在一片温热中,依偎的蜷缩姿势让他感到不习惯。
抱小孩的即视感太强烈了。
一番折腾过后,他气息不稳,扬头低声质问:
“你做什么?”
闻亦柊替他理了理衬衫和领带,一脸正直无辜:“忍忍,不然没位置了。”
背对着大部分人的佴因如芒刺背:“放开。”
是有小情侣喜欢这么坐没错,但那是小情侣啊。
他们两个保持这个姿势越久,周围人的目光就会越怪异,而且似乎还有点诡异的炽热?
“好基……”有个男生看傻眼了,被好友一手肘推过去才回神,低头假装在打游戏,“好机会!快推塔啊。”
“别乱动。”闻亦柊很是无奈,轻轻拍了下佴因的后腰,“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谁报的信?
佴因正巧对上许画四处乱转的视线,刚接触就被躲开了,是谁瞬间暴露得一清二楚。
果然,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三罐是么?”
闻亦柊的视线随意在桌面和桌下转动了两周,不出意外都是些眼熟的,所谓度数高也只能唬住这群学生了,包装吓人而已。
他觉得很没意思般在玻璃上缓缓敲了两下,不忘收力把佴因揽住,对茫然的许画吩咐:
“许画,把你脚边那提酒拿过来。”
酒被忙不迭的一罐罐摆在桌上,闻亦柊直截了当地转过其中一瓶,把酒精系数晾了出来,以此证明。
他握住罐身,忽然听见有人义正言辞地制止:“不能代饮!”
“你现在拿的5号牌,可我们让的是7号喝酒。”
看好戏的人都活跃起来:“对啊,这不明晃晃犯规吗?”
佴因想说话,被闻亦柊按进怀里,鼻息间尽数成了熟悉的空彻味道。
……合理怀疑这人想谋杀他。
闻亦柊面上不显情绪,深深看了打岔的人一眼,瞳中一如既往的不带温度。
看不出原样的5号牌掉落在地,佴因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和另外一只有温度的手交叠着,时不时指尖被拨弄一下。
或许是因为不自在,他手指轻颤一下,往回握了握,交缠得更紧。
闻亦柊微挑眉头,举起两人的手:“一个意思,也算吧?”
之前的人无话可说,悻悻坐了回去。
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许画把眼前一幕看了个仔细,忍不住呢喃出声:“怎么跟官宣似的。”
距离稍远,当事人没听见,可让一旁的宋悲秋听了个清楚。
宋悲秋犹豫不决地想找闻亦柊谈判谈判,听了许画的话后,她放弃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看她才比较像那个第三者吧!
闻亦柊利落地打开瓶口,习以为常地打算往下灌,一只秀气的手拦住了他的手臂。
佴因忍不住开口:“要不然还是我来……”
话未说完,闻亦柊一只大掌就禁锢了两节纤细的手腕,佴因的双手就如此被牢牢固定住,脸和炙热的胸膛相贴,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耳边仿佛都充斥着水的流淌声。
三罐下腹,一滴不漏,闻亦柊面不改色,从始至终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如同吃家常便饭。
轻松的模样让其余人不禁怀疑他喝的是不是酒,当下就有人不信邪,拿了瓶一样的酒往嘴里灌。
谁知一口都没吞下去,当即吐了出来。
见状,一些跃跃欲试的人秒怂,把酒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闻亦柊略一思索,还是打算告诉佴因真相,免得以后出乱子。
“要是有下次,也别自己喝。”他叹了口气,在佴因耳边低语,“上次在新竹巷,酒里掺了白水。”
没成想隔了半晌,怀里却传来了淡然一句:
“我知道。”
傻子才喝不出来。
闻亦柊反而愣了下,微微低头看向侧面对着他的少年。
佴因闭了下眼睛,忍下腹部的掣痛,把昏昏沉沉的头转向闻亦柊,闷出一声:“快点。”
话表意不明,闻亦柊却懂了。
闻亦柊把地上的5号牌捡起,重新展平放在桌上,上面隐约沾了点不明显的血迹,和其他牌混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再来一局?”
宋悲秋下意识提醒:“5号牌没法用了。”
闻亦柊在一众疑惑的视线下接过许画从旁边递过来的一小管淡黄色粉末,欣然赞同:“当然没法用。”
接下来他把粉末置于纸牌上空,纷纷扬扬地均匀洒在纸牌上,5号牌上有一小块便泛起浅蓝色的荧光。
颜色浅淡的荧光宛如预警或威胁,抽到国王的女生迫不得已,没敢再隐瞒,把照射器掏了出来。
闻亦柊拿了过来,往桌上一照,牌的背面一角连号数都清清楚楚,他这才慢慢补充:“毕竟有脏东西在上面。”
女生涨红了脸,没好意思反驳。
“下次别用荧光笔了,丑。”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的,他朝女生露出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心,“天然的或许会更好。”
……
“发烧了你都没感觉?”闻亦柊望着床上的人,声音难得的冷硬,几乎快被气笑了。
得亏他来了啊。
“你手——”说实话,佴因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反观更在意闻亦柊手上被反复摧残的伤口。
丝毫不意外的被闻亦柊无视并且打断了:
“你手上的口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伤没?”
比查户口还可怕。
因为发烧,佴因脸上泛着似醉酒后的酡红,秀气的眉难耐地拧着,语言都没精力组织,他索性拉起衬衫衣摆,露出小腹,青紫斑驳的一片,光看着就引人怜惜。
像是熟透了的果实,白里透红,又多了些被摧残的痕迹。
闻亦柊深吸一口气:“你他妈跟人打架去了?”
佴因意识模糊,只摇了摇头。
“真是欠了你的。”闻亦柊低头咒骂一声,认命地去找药。
佴因忽地想起了事,哑着嗓子艰难开口:“我这没有退烧贴。”
“我等会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药店开着。”闻亦柊已然平复了心情,迅速给佴因手上和腹部上了药。
佴因:“不用……”
显然,他的话已经被自动屏蔽,闻亦柊并未理睬,拿上摆在鞋柜上的钥匙就打算出门。
在他拉下门把手的前一刻,一阵缓和的敲门声响起。
闻亦柊骤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床上时不时泄出嘤咛的少年。
大晚上的,能是谁?
他透过猫眼看清了外面的人,面色一冷,开了门。
等他的脸从门后暴露出来时,门外的人脸色同样不好看:
“闻亦柊?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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