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川淡淡的笑了笑,“邓刺史的安危更重要。”
邓刺史原本有些担心他因情爱之事,盲目相信俞烨城,此刻听了这话,真正安心些了。
他知道,对晋海川来说,公事远远大于私情。
“我困了,午睡会儿,你们聊。”晋海川打个哈欠,懒洋洋的爬上窗边的软榻,倒头就睡。
邓刺史压低声音问甪里大夫,“他的伤病真无大碍?”
甪里大夫斜扫一眼榻上的人,“相信他,也相信我吧。”
邓刺史便不再多问。
转眼到了晚间,吃过饭后,邓刺史送晋海川和甪里大夫出门,因为早就商量过,所以他由随从搀扶着,慢吞吞的送到门口,病歪歪的倚着随从,依依不舍的看着晋海川登上马车。
晋海川从窗子探出头,对他挥挥手,“刺史快些回去歇息吧,改日我再来看您。”
“你可一定要来。”邓刺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来了,我的病好的更快些。”
晋海川应道:“海川定然不会辜负刺史的美意。”
颖王的那名随从探究的看看两人的脸色,嗅出一丝“奸///情”的味道。
一名小厮匆匆忙忙的跑出园子,送上来一只盒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露出里头一只漂亮的大人参。
邓刺史道:“这是昨儿刚买来的人参,送给你。”
晋海川客气道:“如此重礼,我不好收。”
邓刺史笑道:“你身体好些,咱们才能多来往,不是?”
两人装模作样的客套一番,晋海川收下人参,马车往东都府去。
颖王的随从在马车走出巷子口的时候,回头望去,邓刺史勉强支持着病体,向马车挥挥手,然后咳嗽几声,在身边人再三劝说之下,留恋地再望一眼马车,这才回园子里。
他阴阳怪气的对马车里的人说道:“晋公子真有本事,如此得一方刺史的宠爱,怎么之前在滑州时人人喊打呢?”
“说明选对人很重要。”晋海川懒懒散散的趴在窗上,看着行人寥寥又昏暗的街道,“咱现在也明白了,感情么,讲究两情相悦,若是不管不顾对方的意愿,自个儿扑上去死缠着,一来惹人厌,二来自贬身价。”
随从脸色阴沉,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也是话里有话。
可是要说他在暗讽颖王,人家神色与语气平和,倒是更像劝解。
“最后闹到我这样的下场,何苦来哉呢,对吧?”晋海川长长的叹息一声。
随从直白的问道:“你认为颖王殿下最后会像你一样身败名裂,垂死挣扎?”
晋海川大呼冤枉,“你这话可不兴说啊,要是传到殿下耳中,还以为你咒他呢!不过,凭殿下的身份地位与能力,来年清明要给俞烨城烧纸才对。这对殿下来说,损失巨大啊!”
随从冷哼,“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况且……”晋海川哼哼两声,透出一点心虚,“我这也有自己的私心,俞烨城要是有个好歹,我这乘凉的大树没了,再找个比他更好的必然困难重重。”
随从道:“你不还有邓刺史吗?”
晋海川摇摇头,“邓刺史早晚要回郓州,可我想留在繁华富庶的东都,抱上个王侯公爵家的大少爷,不比去郓州舒服多了?”
随从回头看他,惨淡的月色落在他的脸上,眼中泛着精明狡黠的光彩。
不过一个趋炎附势、贪图享乐的小人罢了。
说话间,马车来到东都府前,还没到近处时就能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如桀骜的古树立于府廨门前,有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也不能让他动摇半分。
马车刚在门前停下,俞烨城已到车前。
“甪里大夫,海川身体如何?”还没上车,问题先到。
甪里大夫道:“没什么大碍。”
俞烨城坐在晋海川身边,就着一盏昏暗的灯,打量他的脸色。
外头赶车的随从呵呵冷笑,“今日真是辛苦晋公子了,由他出马,果然是对的。”
“快些回去吧,颖王殿下该等急了。”
听着俞烨城平静的声音,随从嗤笑,故意问道:“俞将军竟然不在乎吗?”
俞烨城道:“只要海川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随从讥嘲:“好一个痴情种,啧啧啧。”随后不再说话,专心赶车。
车厢内,甪里大夫闭目养神,陈荣与熊仁默契的望着窗外。
晋海川靠在俞烨城的肩膀上,心里踏实了些,“今日在东都府,可有什么收获?”
俞烨城摇头,“该审问的都审问过了,御史台的人也见了,没有再多的说词,大理寺那边去验尸的人尚未回信,且看看他们能不能查出什么。余下的,要等在外盯梢以及前往滑州的人回来才能知晓。”
晋海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眼下就不操心那些有的没的,舒心快活的过几天闲散日子。”
俞烨城牵起他的手,包裹在双手之间,“好。”
回到海园,罗行洲正站在院子里欣赏月色,徐徐晚风吹走白日里的燥热,吹起他青色的衣摆,淡雅如竹,像一个与世无争的清贵公子,甚至在他们走进院子时,还挺亲和的挥手招呼。
“辛苦你们了,事情办得如何?”
晋海川打开盒子,炫耀似的给他看大人参,“邓刺史送我的。”
瞧着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罗行洲道:“邓刺史好大的手笔,你果然深得他的心,现下虽是夏日炎炎,可你俩这是春风一度,十分尽兴吧?”
晋海川长叹一声,望着孤月似在回味着,笑意更深,“是,还得多谢殿下。一举多得的好事,多多益善啊。”
罗行洲去看俞烨城的脸色,没有挖掘到一丝他想看见的不甘、愤怒,心中顿时空落落的难受。
他猛然出手,想掐住那纤细脆弱的脖子,不想在即将得手之时,晋海川忽然后退两步,再定睛一瞧,原来是俞烨城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人后退的。
空无一物的手,让内心的空虚逐渐放大,他手指僵硬地收紧成拳,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在邓刺史那儿过夜呢?”
晋海川道:“邓刺史为了救始安公主,受的那一刀上有毒,令他十分不好受,今日是见了我才勉强打起精神。我怕用力过猛,害了邓刺史的性命,怕是要被送上刑场,五马分尸了吧?”
罗行洲又看向甪里大夫。
甪里大夫将早串通好的说词,不紧不慢地说给他听。
罗行洲扬起眉梢,“为了稳妥起见,改日再去几回。”
“是,殿下!”晋海川高声应道,显得斗志昂扬。
罗行洲又去看俞烨城的脸色,依然是平静无波,连一丝丝的涟漪都找不到。他难受的很,又默默的安慰自己——
倒要看看他们这份所谓的“真情”是否真的能坚若磐石,又是什么时候会分崩离析。
他正想着再挑拨几句,有护卫慌张跑来。
“殿下,始安公主找您,就在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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