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按剑 > 129、抢破头
    欺辱他的先帝一脉统统被踩在脚下。


    太美妙了,这人生。


    别人是一箭双雕,他可谓一箭四五六只雕。


    很美好的畅想,然而眼下该怎么办?


    曾经的他,以为圣人是个凭借先帝唯一嫡子的身份才登上皇位的庸人,后来才明白了什么叫玩弄人心、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他这大半辈子算是毁了,两个孩子的前途怎么办?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罗行湛这个祸根坑害,一辈子籍籍无名?


    事已至此,他不能回头,于是轻咳一声,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三哥,万万不可啊……”


    圣人道:“我知道,你要说行湛的生母是前朝安平公主,身份特殊,不宜安排在紧要的位置上。可他姓罗,是罗氏子孙,是高祖皇帝的亲曾孙。”


    嘉王满是惶恐和歉意的欠身,“三哥说得我快羞愧死了……行湛有幸得太子信赖,在东宫左卫率任职,本该竭尽全力护卫太子,然而……”


    圣人叹气,“行湛只是左卫率的郎将,且当时奉川儿之命在外做事,怎能怪罪到他的头上?”


    听圣人一再为罗行湛开脱,嘉王心头直呼不妙。


    不管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意味着很不妙,圣人真真喜欢把人逼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心一横,决定祭出大招,“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三哥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圣人又摆弄起点心,挑挑拣拣出一个,指着周围的人,“都是自家人。烨城的话,川儿视他为兄弟,不必见外。”


    说着,把点心塞进俞烨城手里。


    俞烨城垂眸看着点心,心中想的是太子从不爱吃这齁甜发腻的玩意儿。


    嘉王擦了擦额头,无奈道:“三哥,我临出门的时候,东都府的人来报……说是怀仁县主来东都了,您知道吗?”


    圣人惊讶,“我怎么不曾听闻怀仁县主和海州官员呈报?”


    嘉王无辜又气恼,“其中原委,我也不知道……怀仁县主认为与我家沾着亲戚,所以跟东都府报备完了,才来通知我,竟是没最先告诉三哥一声,真是大不敬。”


    圣人明显不悦起来,“他们来做什么?”


    “为了拜祭罗皇后与襄明皇太子,为襄明皇太子修缮陵园……”嘉王话说到一半,迟疑了,等圣人示意他赶紧继续说,才舔了下嘴唇,艰难开口:“另外,怀仁县主听说行湛随军攻打西辽,十分忧心,留在东都顺便等一等消息。因为行湛这些年对舅舅家颇为照顾,他们哪能做白眼狼?唉,我居然被蒙在鼓里多年,全然不知,行湛当真糊涂,平素行事狠厉乖张也就罢了,为何偏要与颛孙氏牵扯上关系?”


    圣人脸色发黑,一抬手,掀翻碟子,精致的糕点滚落一地,“倒是不怕我杀了他们!”


    “是有恃无恐吧?”嘉王按捺住心中欢喜,愤愤道:“自认为两家渊源颇深,罗皇后被前朝皇帝视为亲生母亲。襄明皇太子与前朝皇帝、亲王们来往密切,深得宠信,便当自家人了,三哥又是仁德之君,怎么会杀亲友?”


    圣人冷笑。


    嘉王乜斜一眼俞烨城,继续说道:“据我猜测,正因如此,他们狗胆包天,越发不满圣人对待襄明皇太子的态度……成懿皇太子有后继香火,凭什么襄明皇太子陵前依然空空如也?心里不舒服,便要四处挑事,悠悠众口,议论之词犹如洪水猛兽,还是早早堵上为宜。


    “我幼时常听父亲提起襄明皇太子,崇拜敬仰溢于言表,常常伤感皇太子无后人拜祭……为他取名湛字,更是有深意。既然行湛与怀仁县主有情有义,不如成全了他们对襄明皇太子的一片孝顺之心,也好堵住天下苍生之口?三哥想想看,九屏山就在龙栖山边上,他们闹事,岂不是惊扰了川儿安眠?”


    圣人沉默了,脸色高深莫测,嘉王看不懂他怎么想的,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俞烨城道:“圣人,是否需要臣从龙武军中挑选出几名得力且信得过的,看住怀仁县主?若他们在东都没有人脉关系,只要看住了,想来一时也掀不起风浪。”


    “烨城说的极是,你速速去办。”圣人大手一挥,“办完了就早些回去休息,连日来你也辛苦煎熬了,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来当值就是。”


    “谢圣人。”俞烨城疾步绕出幔帐,又陡然放慢脚步。


    只听嘉王忧心忡忡的说道:“就先这样?”


    圣人道:“行湛远赴西辽,诸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嘉王急了,“就怕怀仁县主逮着机会闹起来,所以不如先把事儿办了,等行湛回来,到襄明皇太子陵前磕个头就行。”


    “你的意思是说我龙武军不行?连个妇人也看不住?”


    嘉王忙起身告罪,“三哥,我绝没有那样的意思……”


    “行了,当务之急是左金吾卫该怎么办,居然给你岔到九霄云外去了。”


    “三哥……”


    “叫你们进宫来坐了许久,莫叫婶婶和弟妹等急了,回去吧,改日有空再喝茶。”


    俞烨城走下台阶,看到一名小内侍愁眉苦脸地揉着肚子,把点心给了他。


    “俞将军!”后头,嘉王喊住他。


    俞烨城一回头,就看到嘉王一脸不高兴,罗行骏兄弟两个则是“失望”二字写满了整张脸。


    “嘉王殿下有何吩咐?”


    嘉王道:“俞将军可要叫人看好了怀仁县主,千千万万别出岔子。”


    俞烨城欠欠身,“多谢殿下提醒。”


    嘉王皮笑肉不笑,“毕竟你是圣人面前的大红人,年轻有为,不该为了个狡猾泼妇赔上自己前程。”


    俞烨城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好好好。”嘉王拍他肩膀,“俞将军好好努力。”


    紧接着,他变了脸色,仿佛手里沾染了秽物一般用力甩了甩,带着两个儿子出宫。


    出了宫门,罗行骏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自己父亲,“真不把我和行骁调去左金吾卫?”


    嘉王愤恨地回头瞪一眼,“老狐狸又在耍弄人心……接下来被召进宫的,恐怕不止我们一家……不管他在耍什么心机,尽快把罗行湛踢给襄明皇太子才是重中之重!”


    罗行骏恨得牙痒,“令我们嘉王府倒霉了近三十年,识相点应该自己滚去喊襄明皇太子祖父,居然厚脸皮的来躲我和行骁的爵位!”


    “行了,”嘉王摆手,“在外头小心说话。”


    罗行骏撇撇嘴。


    嘉王揉着眉心,登上马车,还得头疼回家后怎么应付空欢喜一场的王妃。


    俞烨城回去挑选出几个人,亲自带队先跑一趟东都府,打听到怀仁县主的住处后,再在周围布置好监视,这才赶回官署。


    屋里,留了两盏灯,静悄悄的,他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的卸下繁复的甲胄和圆领袍,简单的洗漱过,蹑手蹑脚地来到床榻边。


    烛光照在平静的面容上,反而让他的心渗出更多痛意。


    他在晋海川身边躺下,侧身凑上去,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每次为太子的遭遇感到不公和愤怒,年少时的他尚心无顾忌,会笨拙的抱一抱太子,安慰他。


    然而太子永远不会在这些事上依赖任何人,与任何人倾诉,将所有的黑暗藏在明煦如朝阳的笑容之后。


    睡梦中的人不自觉地在肩膀上蹭了蹭,陷在安逸的梦乡中。


    他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手掌轻抚过单薄的脊背,抱紧他。


    翌日清晨,晋海川醒来时,看到俞烨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烨城道:“亥时之前。”


    “这么早……”晋海川打个哈欠,“看来没要紧事。”


    俞烨城简单说了嘉王的事,没提起悼文和皇孙的名字,不想拿这点事烦他。


    晋海川道:“圣人打算以左金吾卫的空缺为借口,时不时的见一见侄子们,令人以为他会从中挑选出一个适合的人,过继到自己名下,将来继承皇位。届时,各家明争暗斗,为皇位抢破了头,罗行洲也不好过,他悠闲坐壁上观。”


    俞烨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袍,“这和养蛊有什么区别,罗行洲被逼急了,弑父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他的帮手会是我这个离圣人最近的人,如果能掌握他弑父的罪证……”


    “阿烨。”晋海川唤道。


    俞烨城淡淡一笑,给他披上衣衫,“我会小心谨慎,说好的长命百岁呢。”


    晋海川含笑说“好”。


    吃过早饭,俞烨城一手拿着沧海剑,一手牵着晋海川来到校场中央。


    和之前不同,他转到晋海川的身后,把剑塞到手里,自己再握住他的手,贴耳说道:“我们今天来做点不一样的吧。”


    他慢慢的举起剑,再动作更缓慢地舞动剑招,虽无威力可言,但铮铮剑光耀眼,如银龙自由游弋于流云之间。


    不同于将破解之法教给俞烨城时的感觉,晋海川现在像回到了从前,在东宫的空地上,执剑肆意挥洒,天地风云都能搅动。


    连剑法也是年少时与俞烨城一起练的那些。


    他拼尽全力攥紧剑把,心中热血澎湃。


    一切终会如这把剑的名字——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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