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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有始有终,圆圆满满

    跑了好几个地方,闲下来已是夕阳西下。

    作为一名律师,楚桑落习惯了为线索四处奔波。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不用自己开车了。

    江与鹤完美地担任了司机这一职位,任劳任怨。路遇红灯,他侧过脸,“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随便吃点。”

    说话间,车子随着交通信号灯的变换而启动,没入拥挤的车流里。

    “你看着安排就是,”楚桑落非常真诚地告诉他,“我不挑食。”

    “是吗?”江与鹤挑眉,“辣点的不吃,秋葵不吃,香菜也不吃。”

    猛然被戳穿,还被列出这么大一串,楚桑落底气不足地说:“没有这么多。”

    “秋葵是身体原因不能吃,”她嘀咕道,“也就两种而已。”

    江与鹤打了一把方向盘,汇入另一条大道。他扫到后视镜,眼尾打开的笑意还没收,无尽的放松跟惬意。

    “诶……”楚桑落像是意外发现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

    楚桑落鼻尖微皱,“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妈妈都不记得她的忌口,爸爸的话,恐怕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但江与鹤怎么会晓得这些。

    江与鹤一僵,避开了她的眼神,随后泰然自若道:“一起吃过好多次饭了,怎么着也能观察出来了。”

    “哦。”

    倒也有道理,楚桑落便没深究。

    约莫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幢商楼前。

    江与鹤解下安全带,“里面有家椰子鸡还不错。”

    “椰子鸡?”楚桑落眼前一亮,“好久没吃过了。”

    椰子鸡顾名思义,就是椰子跟鸡肉一起煲炖的汤。椰子的清香与鸡肉的鲜融合在一起,汤汁形成独特的清甜风味。反过来,用椰子水煲煮的鸡肉也格外鲜嫩。

    江与鹤抬手,“那我们走吧。”

    他的手掌向上展开,修长的手指微曲,等着她的回应。

    复而,楚桑落搭上去。

    两只手交叠,相扣。

    饭菜合乎口味,楚桑落吃得也很开心。踏出店门,她专门看了眼店铺名称,“下次来也吃这个。”

    江与鹤顺口说:“跟谁?”

    楚桑落想也没想就答:“那得看下次是谁在我身边了。”

    她口吻与神情都是顺理成章的模样,江与鹤皱眉,“除了我,还会有谁?”

    楚桑落愣了愣。

    江与鹤好像会错意了。

    她想说的是,下次可能是跟其他朋友或同事到A市,跟他们一起来这家店。可江与鹤把“下次”定义为常态。

    见她不说话,江与鹤没好气地哼了声,冷笑说:“我带你来的地方,你要是带其他男人来……”

    楚桑落好奇了,也不着急解释,主动撞上枪.口,“怎样?”

    江与鹤凑近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会早早掐死那种萌芽。

    他压低了嗓音,像是森林里的虎遇到危险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啸声,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楚桑落才不会被这种狐假虎威的气势吓到,反而打趣回去:“你好小气。”

    江与鹤坦然承认,“嗯,我心眼小。”

    楚桑落见好就收,旁敲侧击地解释,“本来也就是想着下次出差带着同事一起来这里吃饭。”

    说实话,她没想到江与鹤会曲解成那个意思,似乎反应还有点大。她附到男人耳边,顺毛道:“我身边会有很多人,但只会喜欢江与鹤。”

    江与鹤既没有知道自己误解后的窘迫,也没有听到动人情话的感动欣悦。

    只是紧紧地牵住她的手,细长凤眸锁住她:“你说的。”

    “我这个人呢,”楚桑落歪头,“一向重承诺,说到做到。”

    江与鹤勾唇,“我记住了。”

    “我们逛逛吧,”楚桑落岔开话题,“就当消食了。”

    “可以。”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四楼,吃食较多,往下还可以逛三楼。

    他们闲逛着进了宝格丽门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两位想买点什么?”

    店员也是眼尖,默默打量了一圈,直接领着他们到一个柜台,“这边都是当季新品。”

    “另外,本店也有储藏珍贵的经典款,如果需要可以拿出来给您试戴。”

    各大品牌的经典款是楚桑落最不缺的东西,她冷淡拒绝,“不用,我们自己看看。”

    店员仍旧保持微笑:“好的,您慢慢看。”

    灯光穿透玻璃照耀各样奢侈珠宝,镶嵌的钻石闪闪发光,各色宝石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楚桑落看了会儿,“这对耳环还行。”

    她指给江与鹤看。云贝扇形,缀着碎钻,中间吊着颗通透纯粹的翠绿宝石。

    店员立马见缝插针:“女士,您眼光真好。银质底座跟钻石突出祖母绿的深邃,独特又复古,非常适合您的气质呢。”

    江与鹤兴味地问:“喜欢这款?”

    “挺好看的。”楚桑落点头,正要招手让店员包起来。江与鹤拦住她,“巧了这不是。”

    “嗯?什么意思?”

    “给你带的礼物也是这个。”

    楚桑落感觉全身卷入一股暖流之中。她对上江与鹤的视线,浅笑盈盈,“那还真巧。”

    走到哪都被惦记着。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不过了。

    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店员心里说不出的痛,还只能弯腰欢送:“谢谢您的惠顾,期待下次光临。”

    她多看了眼门口的顾客,感叹:有一说一,两位还真配。站一起就赏心悦目,男人看着冷隽,却宠得不行。

    “有个好玩的事。”

    楚桑落忽然开口。

    江与鹤望过去,“什么?”

    “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个歌剧厅么?”

    “当然。”

    “我在那儿丢了一只耳环,返回去找,然后认识了你,”楚桑落眼睫纤长,清澈双眸恍若装着点点繁星,“今晚呢,我想买一对耳环补上丢失的,可你已经买了我看中的那款。”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间,他们认识了一年春秋,由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亲密。

    她粲然一笑,“就像画了一个圆,有始有终,圆圆满满。”

    江与鹤捏捏她的耳垂,“耳钉还给你了。”

    “我又没找你要。”

    何况一只耳钉换一个男朋友,超值的好不好。

    再走几步,遇一家电玩城。抓娃娃的机械一排一排,不同款式的玩偶乖巧地等着被抓走。

    大抵是数量多的缘故,极具吸引力。有许多人在尝试,也有很多打扮漂亮的女生在拍照。

    “想玩吗?”

    “我没玩过。”楚桑落成长过程中的时间被各种课程占满,没有碰过这些娱乐设施。成年后就更没有兴趣来玩这些了。

    她看见有个男生一连好几次都没抓住,诚实道,“应该抓不到吧。”

    “怕什么,”江与鹤不由分说地牵着她进去,“反正有时间,试试。”

    他兑换了大把游戏币,“喜欢哪个?”

    楚桑落认真挑了挑,走到一个娃娃机前,“我想要这只熊。”

    “嗯,”江与鹤自觉地塞进游戏币,解说道,“把操作杆移动到想要的玩偶旁边,看准时机摁下这个圆键。”

    楚桑落跃跃欲试:“听上去还挺简单。”

    “开始吧。”

    第一次手生,机械爪都没碰到毛绒熊。楚桑落说:“再来。”

    游戏币投下,第二次开始。

    机械爪虚空一晃,抓了个空气。

    “再来。”

    三次、四次……

    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次,一定行。”

    楚桑落捏拳,势在必得,胸有成竹。

    积攒出来的经验还是有用的。机械爪稳稳抓住目标对象,楚桑落大气都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稳着操作杆。

    要到出口这边了,她一鼓作气,当机立断摁下圆键。激动地盯着毛绒熊,就像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机械爪一松,毛绒熊掉落。然而,它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落入该去的地方,狡猾地擦过边缘,稳妥地装在箱子里。

    “什么啊!”楚桑落不服,拉着江与鹤就要走,“这肯定是骗钱的!根本就不可能抓到!”

    江与鹤反手把人拉回来,“我试试。”

    楚桑落强调:“真的很难抓。”

    “知道,”江与鹤弯腰投币,“反正就剩这几个币,用完算了。”

    随着机械爪的运作,目标小熊依旧逃过一劫。

    楚桑落一脸早就猜到的表情,“看吧,我就说抓不到的。”

    “嗯。”

    江与鹤从容地再次投币,再次操作。

    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失败,楚桑落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当看个乐呵。

    况且江与鹤姿态随意又懒散,漫不经心地拍下圆键,成功的几率一定更小。

    下一秒,她蓦然睁大眼。只见毛绒小熊精准地掉入出口,江与鹤随手拿出来,“给。”

    “还想要哪个?”

    她抱着小熊,眼神逛了一圈,指着一个兔子玩偶说,“这个这个。”

    “行。”

    于是,没过几秒,她的怀里又多了个兔子。

    “下一个。”

    “这个。”

    ……

    江与鹤手里的游戏币用光了,他问:“还要吗?”

    楚桑落怀里都要抱不下了,七八个玩偶挤作一团。她连点头,“够了。”

    “那行。”

    江与鹤一手揪几个玩偶拎在手里。

    他眉高眼深,身形高大清瘦,穿着宽松纯色上衣,有大学里桀骜不驯学长的影子,不过周身气度更多的还是疏冷跟矜贵。

    反倒衬得这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具跟他格格不入。

    几个玩偶耳朵被拢在一起,可怜又无助地被人拿捏在手里。

    楚桑落垂首,兀自眨了眨眼。

    它们好像被绑架了。

    江与鹤问:“还想逛逛吗?”

    “不了。”

    估摸着距离晚餐过去两小时左右了。

    她小跳着上前,不自觉地挽住江与鹤的胳膊,“你是怎么抓到的?有什么秘诀分享一下吗?”

    某种柔软的弧度蹭过手臂,江与鹤微滞,咳了咳,“以前玩过,手感还在。”

    “这样啊,”楚桑落了然,“那下次教我。”

    “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与鹤将玩偶一股脑放到后座,坐回驾驶室,“回酒店了,明天回家。”

    家对楚桑落来说就是一个住处而已,可是从江与鹤的嘴里说出来便好像不一样了。

    她欣然道:“好啊,回家。”

    她以前也不知道别人的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除了工作,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今天是很充实的一天。

    原来生活里藏着很多有意思的事。

    她开始喜欢这样普通平淡的日子。

    第42章 闷声干大事

    楚桑落跟江与鹤都不是闲人,忙起来脚不沾地。即便是这样,他们每天都会挤出时间见面。

    餐厅。

    江与鹤把她的口味捉摸得清楚透彻,两个人一起吃饭就不用说了,就连她不知道吃什么,都能去问江与鹤,准能找到心仪的餐点。

    楚桑落看到对面的男人,会心笑笑,整天的疲劳都消消失了。

    这样的日子真惬意。

    江与鹤拿餐巾擦了擦手,“五一假期有安排吗?”

    “没有啊,”楚桑落问,“怎么了?”

    以往来说,类似的小长假她都是在家度过,偶尔会出去旅游。如果江与鹤愿意,他们也可以去旅游。

    不过她并不擅长安排这些行程,估计得让江与鹤来了。

    “两位师兄要来这边玩,上次你见过的,”江与鹤说,“他们都是对我很有帮助的人,我想请他们到家里吃饭。”

    经他提醒,楚桑落也想起了两位师兄。

    “然后呢?”

    “趁这个机会,把你介绍给他们。”

    楚桑落心头一跳。

    江与鹤主动把她介绍给重要的朋友,将她带入他的圈子,这是一件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事。

    可她有另外担忧的事,嚅嗫道:“我性格太无聊,万一弄得气氛冷淡怎么办?”

    江与鹤眉梢蹙起,“谁跟你这么说的?”

    “没谁,”楚桑落讪讪地说,“我自己感觉出来的。”

    她拿着吸管搅了搅果汁,“有我在的地方,大家都不自在。他们说的话题我不感兴趣,可又必须回应。我不会找话题,也懒得说话,大家也不能敞开了玩。”

    “久而久之,我就知道自己只适合独处,不适合聚会,”她淡然笑笑,咬着吸管说,“所以我有点担忧。”

    “不用顾虑”江与鹤毫无压力地说,“他们只是不懂你的好,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你在一起。”

    楚桑落嗔笑:“那能一样吗?”

    “认识一下而已,不用在乎这些,”江与鹤宽慰道,“两个师兄脑回路不一般,我还担心你尴尬。”

    “更何况,到时候汤俊也会带着他的女朋友一起来。不会冷场的。”

    听到这,楚桑落松了口气。

    汤俊啊,老会活跃气氛了。而且汤俊女朋友也去,有同性在场那也好多了。

    瞧她放心的小样,江与鹤哼笑,“怎么,汤俊比我更值得信?”

    “哪有,”楚桑落还恶人先告状,“飞来横醋,我不认。”

    “汤俊没我可靠,”江与鹤慢条斯理地起身,“信我才是对的。”

    楚桑落自觉挽着他的手臂,连声应和,“是是是。”

    她暗自吐槽:江与鹤醋性好大。去年不过夸秋越川一句“好看”,就不要命地往咖啡里加糖,还别扭了几天;今天自己脑补都能吃醋。

    她可成熟淡定得很,从没因为这种小事吃过醋。

    江与鹤偏头,“悄悄说我坏话呢?”

    “才没有,”楚桑落反驳,转而进入正题,“当天我需要带哪些东西去?要不我们一起去买菜吧?”

    “你人来就行。”

    江与鹤嘴角噙着笑,“其他的我会搞定。”

    *

    半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很快来到五一假期。聚餐订在最后一天,此时楚桑落已经跟父母度过了前两天的假期。

    早上九点,她梳妆打扮好了后准备出门。

    父母难得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呆在家里,此刻坐在客厅里,各自看着财经报纸。

    “爸爸妈妈,”楚桑落唤,“我出去一趟。”

    白玲瞬间从报纸里抬起头,“去哪?”

    楚桑落抓了下裙边,带起几丝褶皱。正要开口的时候,妈妈帮她说了,“去见男朋友吧。”

    楚桑落对上妈妈的眼神,嗓子眼一紧,“是的。”

    旁边的楚茂仍旧没什么动作,平淡地将报纸翻了个面。

    白玲招手,“来,先坐下。”

    楚桑落听话地坐过去,妈妈亲热又熟稔地拉起她的手,开玩笑道:“不想告诉我们吗?”

    妈妈调侃的语气让楚桑落紧绷的神经松了些,眉眼低垂,顺从道:“不是,只是想找到个合适的时机再带回家正式介绍给你们。”

    “他是叫江与鹤吧?”

    江与鹤平步青云,已经不再是崭露头角的科技新贵这么简单,论身价,如今他是仅次于楚、曹几家的存在。

    如若说,时刻关注财经报道的父母不知道江与鹤,那才是怪事。

    楚桑落答:“是的,STP科技创始人。”

    “你很喜欢他?”知女莫若母,白玲看得出楚桑落的心意,加重语气再问一次,“喜欢到想跟他结婚?”

    楚桑落深吸口气,坦诚地说:“嗯。”

    “他很好,希望你们能同意。”

    白玲忽地一笑,“这么说是为什么?我跟你爸又没说不同意。”

    闻言,楚桑落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许多,“谢谢妈妈。”

    白玲看了下腕表,体贴地提醒说:“快去吧,别迟到了。”

    “好的,”楚桑落眉眼舒展,“爸爸妈妈再见。”

    她脚步轻快,俨然是带着好心情出门的。

    就在她背影消失时,白玲脸上温和的笑凝固。楚茂也没再看报,将报纸叠放在膝上,面容深沉。

    先前就是担心父母有门第偏见,不看好江与鹤。没想到还是她狭隘了,父母好像不在乎这些。

    楚桑落一身轻松,因而江与鹤一开门便看到异常欢愉的她。

    他侧身让人进屋,“什么事这么开心?”

    楚桑落也不遮掩,直接坦白:“我爸妈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江与鹤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下,“是吗?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楚桑落找出拖鞋,换上,“他们同意了。”

    江与鹤一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那很好啊。”

    “是啊,”楚桑落换好鞋进屋,背着手走在前面,“要是你表现好,我会考虑尽早带你回家。”

    江与鹤看似不着调地说:“那我加油,争取早点跟你回家。”

    “嗯哼,讨好我吧。”

    楚桑落就像在自己家里,随意走动。精致清冷的眉眼生动几分,又带着些倨傲。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不会发现江与鹤眸底很快闪过的复杂。

    说完这些有的没的,楚桑落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什么时候来?”

    “快了,刚才说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

    “哦,那我去帮你洗菜。”

    “不用,我都弄好了,”江与鹤拽着她到客厅沙发,将电视遥控器塞给她,“你坐这儿就行。”

    “我这样,”楚桑落惴惴地说,“会不会给你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比如?”

    “好吃懒做?”

    江与鹤曲起指节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发现你思想有点封建啊。”

    他根本没用劲,楚桑落只感到了一声轻响,却装模做样地捂住被弹的那块儿,“我学法律的,怎么会封建!”

    “不是吗?”江与鹤挑眉,“你现在的行为就是。”

    “你不需要做这些事,”他转身进了厨房,“我会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楚桑落也只能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里。

    不多时,门铃声响起。

    “叮咚”

    本就一直在注意时间的楚桑落立即精神,踌躇了会儿,还是跑向厨房,扒拉着门框,“他们来了。”

    江与鹤系着围裙,放下刀,“一起去开门吧。”

    “好。”

    江与鹤真的很懂她,有他在,楚桑落也没那么忐忑了。

    门刚开,汤俊就提着礼品挤进来了,“江哥,在磨蹭什么呢,怎么这么慢才开门。”

    他嘴甜地叫楚桑落,“嫂子好。”

    楚桑落没太好意思出声,点过头算作回应。自知道她跟江与鹤在一起,汤俊给她的称呼就改成了这个,顺口得像是喊了好多遍。

    江与鹤没搭理汤俊,招呼后面两位师兄:“师兄,直接进来就是。”

    然后对汤俊女朋友点了下头,楚桑落也注意到她,小小一个,圆脸,可爱,看起来有点内敛。

    她抿唇对楚桑落笑了下,跟着找汤俊去了。

    “哟,”齐翰还是老样子,还没进屋就开始调侃,“不介绍一下?”

    江与鹤无奈,“我对象,楚桑落。别站门口了,进来吧。”

    齐翰笑声爽朗,“恭喜江总脱单啊。”

    另一个师兄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把礼品盒交给江与鹤,煞有其事地说,“师弟,我最近在研究新项目……”

    齐翰推开他,“大过节的,谈什么研究,晦气!”

    “师兄,吃了饭我再陪你好好聊,”江与鹤知道这师兄除了研究就还是研究,走到哪都放下不下研究,劝说道,“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

    师兄木讷地应:“哦,也行。”

    客厅里一下挤满了人,江与鹤还要去厨房做饭,楚桑落惶恐地坐回沙发。

    不过,她心里紧张,表现出来就是冷淡。她秉承着少说就少错的原则,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腰身挺直,姿态高贵优美。雪肤红唇,神色淡然,自带结界。

    奈何齐翰就是个自来熟,八卦两人的恋情还不手软,“楚小姐什么时候跟师弟在一起的?”

    “有一段时间了。”

    “你喜欢他什么?”

    齐翰从大学就认识江与鹤,想来想去都觉得费劲。

    楚桑落口吻柔化,“他很好,都喜欢。”

    单身狗齐翰抱紧自己,果然,他就是来吃狗粮的。恋爱中的人真的都会露出自己不知道的甜蜜笑,给单身狗一万点打击。

    汤俊正伺候着女朋友,又是剥橘子又是拿纸。却也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却不自主地笑了出来。

    女朋友问他,“你笑什么?”

    汤俊跟她咬耳朵,“我开心啊。”

    为江哥开心。

    守了这么多年,总算拨开云雾见明月了。

    另一师兄认真瞧了下楚桑落,随即语出惊人,“江师弟真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第43章 幼稚至极

    齐翰跟汤俊都大致猜出他要说什么,但这感叹的语气,这钦佩的表情,很难不引人好奇。

    楚桑落不明所以,望向他。

    “上次遇见,我让江师弟把楚小姐介绍给我,”他理性地像在分析一道数学题,“结果师弟说我们跟楚小姐都不是一个世界。”

    “我想着有道理,还不如多搞几项研究。没想到,阻拦我的江师弟自己把你追到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齐翰的笑声环绕在整间屋子,“你还没搞清楚啊,信谁都不能信江与鹤。”

    楚桑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听起来蛮好玩的。她面露戏谑,江与鹤让她信他,结果他的朋友都说他信不得。

    汤俊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在场的只有他知道,那句话是江与鹤发自内心的真。

    接着又不知道聊到哪里,齐翰说起大学时期的江与鹤,“他啊,沉默寡言,四年都独来独往。”

    “空有一副好皮囊,人女孩儿跟他告白,正眼都不带看一下的,”齐翰说完才想起征求楚桑落的意见,“我说这个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能够了解以前的江与鹤,对楚桑落来说是乐意不过的事了。

    齐翰忿忿不平,“我还以为他这辈子注孤生了,最后他竟然还比我先找到对象!”

    正巧江与鹤端了一盘水果出来,见这边热闹,问:“在说些什么?”

    齐翰摆手,“我的疑惑。”

    “嗯?”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怀疑,你这么无聊的性子,到底是为什么比我先找到对象。”

    江与鹤一摊手,对楚桑落勾唇,“师兄,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慢慢等吧。”

    发现她没什么不适,他又安心回去做饭,临走前还勾了下楚桑落的尾指。

    楚桑落耳根攀上胭脂红。

    倒是没人注意到,但就是,要牵手也可以大方点,这样偷偷摸摸的,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跟她在一起的江与鹤跟齐翰口中的完全判若两人,楚桑落忍不住问:“师兄,江与鹤大学时期一直都很沉默吗?”

    “那当然,”齐翰指了指对面另一个师兄,“除了比他好看,还要无趣死板。”

    另一个师兄无辜躺枪,但想到是事实,心服口服地认了。

    “但我记得在大四要毕业的时候,江与鹤打过一次架,”齐翰摸着下巴,“我在找工作,只听说江与鹤那时候完全变了个人,浑身的戾气,把对方三个都弄到医院去了。”

    楚桑落皱眉,“他没有事吧?”

    齐翰一整个僵住,怎么她关心的是这个?不应该第一句问原因吗?

    他哭笑不得,“当然也受了点伤,本来说是要给重大处分的,结果好像有原因,加上江与鹤深受一教授喜爱,求了点情,给了个警告处分。”

    这件事刚一开头,汤俊便警铃大作。到这,他立马出来说话:“嫂子,你去问问江哥还有多久开饭,我要饿死了。”

    楚桑落还想问那个原因是什么,正要起身,汤俊女朋友拉了拉他的衣服,“汤俊,你干嘛不自己去看呀?”

    齐翰大义凛然:“就是,使唤弟妹是怎么回事?当心你江哥收拾你。”

    汤俊看了看自家女朋友。

    宝,你可真是我的亲亲女朋友,最会拆你男人的台。

    楚桑落看到汤俊被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禁失笑,“没事,我去就是。”

    汤俊中气十足地喊:“谢谢嫂子。”

    齐翰绞劲脑汁想了会儿,无果,只好问对面的人,“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师弟到底是为什么打架?你当时在学校,知道吗?”

    楚桑落动作缓了下,她也想知道江与鹤到底为什么打架。

    汤俊见她不走,催:“嫂子快去吧。”他又随意打乱齐翰两人的对话,“师兄,你这串手链多好看的,在哪买的?”

    楚桑落看出了端倪,汤俊急着支开她吧?

    齐翰打开他的手,“淘宝买的,待会儿发你。”接着又跟对面的人说,“师弟那性格,什么事能惹他动手?”

    楚桑落还没走开,又岔不开话题,汤俊只能硬着头皮再催一次:“嫂子,我真饿了。”

    行吧,不让她听就算了。

    汤俊紧张兮兮地神情早就出卖了事情真相。

    如果说是其他事,那肯定不至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是为某个人打架。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某个女生打架。

    楚桑落来到厨房门外,油烟味飘出来。

    她敲了敲门,引起江与鹤的注意。

    “怎么了?”江与鹤回头看她。

    “问问什么时候能吃饭。”

    “饿了?”

    “没,替汤俊问的。”

    “他没长脚?”

    江与鹤衣袖挽起,端起锅将排骨倒进盘子里,小臂线条突出,腕骨漂亮。

    楚桑落觉得,现在的江与鹤成熟了,更有魅力。

    她转眼,轻蔑如瀑泻出。

    大学时代的江与鹤还玩初中生为爱打架那套。

    简直是,幼稚至极。

    ……

    “五一快乐。”

    饭菜丰盛,三两好友,共同举杯。

    杯子碰撞,欢声笑语。

    齐翰知道江与鹤会做饭,但认识这么多年,江与鹤都是请他出去吃,没有亲自下厨过。桌上菜肴色香俱全,他发出没有见识的惊呼:“嚯,师弟,你这手艺可以啊!”

    江与鹤说:“随便弄了点,将就吃。”

    “这还随便?别谦虚了,”齐翰也不讲礼,筷子直接伸向色泽诱人的红烧肉,顺道跟楚桑落说,“楚小姐,沾了你的光,让江总亲自下厨招待我们。”

    楚桑落低眸笑了笑,客套地回:“没有。”

    她的回答中规中矩,但江与鹤敏锐地察觉出,她从刚才起就有点不对劲了。具体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是出于直觉。

    他夹了块炖得软烂的牛腩放在她的饭碟里,轻声问:“有哪里不舒服么?”

    楚桑落摇头,“没有。”

    江与鹤静默了下。

    她清眸微弯,“真的没事。”

    江与鹤牵住了桌面下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嗯,吃饭吧。”

    “哎哟喂,”齐翰夸张地捂住眼,“我这是左右夹击啊,两对小情侣,咱能不能好好吃饭?”

    “一时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这话你说的对吧?”汤俊嘴贱地说,“恭喜你实现了愿望。”

    齐翰一哽,然后老神在在地舀了碗汤,慢悠悠地吹凉,“我怎么记得某人上次跟我吐槽女朋友管太严了。”

    “是谁呢?”他哦了一声,“就是你吧,汤某人。”

    汤俊怒瞪,“告小状,卑鄙!”他很上道地给女朋友剥虾,卑微道歉,“宝,别听他瞎说,我很乐意被你管的。”

    都是朋友,只是开玩笑而已。小女朋友也没生气,圆圆的脸笑起来胶原蛋白满满,“反正你是逃不了我的五指山。”

    齐翰受伤更严重了,大口大口塞米饭。

    他们斗嘴打闹,场面热热闹闹的,有了假期该有的氛围。话题天南地北,楚桑落也许搭不上话,可心底感到舒适极了。

    朋友们聚在一起,就应该是这样自然又不拘束的。

    吃得一半,齐翰非要跟汤俊拼酒量。

    索性今天是假期,不用上班,汤俊毫不示弱地说,“这次一定让你输得服服帖帖。”

    “来!”

    洋酒度数大,汤俊跟齐翰你一杯我一杯,越喝越上头。后来除了在场的两个女孩子,几个男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

    醉得最厉害的,那还要当属汤俊。抱着小女朋友嘿嘿直笑,嘴里胡言乱语。

    江与鹤往后靠着,嘴角上翘,散漫又随性。楚桑落知道他有点醉了,应该是微醺的程度。

    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领口微敞,脖颈拉出两条性感的竖线,总有股迷人又危险的味道。

    他斜眼望来,凤眼独有的弧度徐徐展开,彷佛蒙了层雾一般朦胧,却紧紧锁住她,无端生出些压迫。

    男人噙着笑向这边歪头,轻轻落在肩头,促使楚桑落心神猛然一颤,身子一僵。

    心叹:纣王昏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紧接着,江与鹤不安分地蹭了蹭,吓得楚桑落不敢动。

    发丝被蹭乱,他像是深深吸了口,嗓音藏着无尽的缱绻跟暧昧,“你好香。”

    楚桑落面上微热,小心地瞥了下对面。

    还好,大家都醉了,没看到。

    然而江与鹤却像是上了瘾,不停地吸她。

    楚桑落躲不开,只好任由他抱着,小声问:“你休息会儿,我来收拾桌子吧?”

    江与鹤声音含糊不清,“不用管,待会儿会叫人来弄。”

    齐翰用为数不多的清明直面恋爱的酸臭味,他拉起另一师兄,佯装抗议道:“我俩在这儿太多余了,走吧。”

    酒精上脸的汤俊傻笑着说,“慢走不送。”

    齐翰看向江与鹤,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哪晓得江与鹤也跟着说:“师兄,慢走不送。”

    齐翰不知是气还是笑,“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三个男人一台戏。

    楚桑落跟汤俊女朋友对视,无奈地笑了下。

    饭也吃完了,齐翰本就打算走。这下一被刺激,拖起醉酒的师兄往门外冲,“老子也要找个对象,以后每天三百六十五度秀!”

    楚桑落摇了下江与鹤,“师兄喝醉了,找人送一下。”

    江与鹤低笑,“遵命。”

    正巧,汤俊女朋友也扶着他起来,“我们也该回去了。”

    江与鹤跟楚桑落一同起身,送他们出门。

    到楼下,江与鹤跟两位师兄道别,“师兄,我帮你们叫了代驾,好好休息。下次有空再聚。”

    “好嘞。”

    这边,汤俊喝成一滩醉泥,还打死不上车。他女朋友拿钥匙要去开车,汤俊歪歪斜斜的,站都站不稳。

    见她一个人搞不定,楚桑落主动过去帮忙,“我帮你。”

    她不好意思道,“好,麻烦嫂子了。”

    说罢,她绕到驾驶室那边去。

    谁知,楚桑落一走近,汤俊就立马站直,衣角都不让她碰到。庆幸他还认识人,悄咪咪地嘱咐说:“嫂子,你可别碰我,江哥老爱吃醋了。”

    楚桑落看了眼不远处的江与鹤,赞同地点点头。

    尔后,汤俊瞄到江与鹤还在跟两位师兄谈话,暂时没注意到他,便对楚桑落招手,“嫂子,你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楚桑落疑惑地侧耳。

    “江哥书房有个保险箱,不知道装了什么宝贝,边儿都不让碰,”他神神秘秘地说,“肯定藏着个大秘密。”

    江与鹤送完两位师兄,往他们走来。汤俊立即闭嘴,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副驾驶。

    小女友给他系好安全带,凑到窗前道:“江哥、嫂子,我们走了。”

    江与鹤跟楚桑落皆轻颔首,合拍得像是提前商量过。

    汽车扬起尾气,消失在视线中。

    江与鹤虚揽住楚桑落的腰,热气落在耳后那块敏感的地带,“汤俊都有人送,我也想女朋友送我回家。”

    楚桑落面色淡定,“你又没醉到不能走路了。”

    “啊,这么狠心啊?”江与鹤头脑清醒,但身体有点飘,故意把力卸在她身上,赖着她,“自己开车回去吗?”

    “嗯,”楚桑落艰难地支撑着男人,“你醉了就上楼睡会儿。”

    刚说完,脸就被捧住。微侧,江与鹤的吻落下来,犹如一片羽毛。

    他说:“等你走了我再上去。”

    楚桑落看着他,想起汤俊的话。

    “老爱吃醋”表明这种情况以前有很多次。

    那么保险箱里藏着的东西,会不会也跟江与鹤大学时代喜欢的那个女孩有关呢?

    没由来的,她觉着一股子郁闷。

    第44章 江、小、鸟!

    五月风吹满枝头,绿叶红花,相映成趣。

    一片小叶翩翩然落下,轻碰美人肩头,而后归于裙边。楚桑落毫无察觉,天鹅颈秀长,优雅清冷得叫人不敢多看。

    她挽着江与鹤的手,来到晚宴入口。

    迎宾人员见到两人,恭敬有余道:“楚小姐,江先生。”

    “嗯。”

    司机将请柬递过去,迎宾人员草草看了下,弯腰,“这边请。”

    “嗯。”

    看着人走远,迎宾人员不禁搓了把胳膊。这两位真的不会觉得没劲吗?

    一模一样的冷漠,如出一辙的高不可攀,爱情这火花到底是怎么擦出来的?

    大门扣开,数层阶梯之下,灯光华丽,觥筹交错。

    已经到场的宾客下意识回头。

    楚桑落一袭当季高定礼服,纱质裙尾蓬松而轻盈。江与鹤着黑色正装,俊美疏冷。

    此刻,他半蹲下去,从楚桑落裙尾摘下片落叶,为她理了理裙摆。而后起身,彷佛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无人不倒吸一口冷气。

    江与鹤的傲气跟冷漠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别说是今时今日的他,就连只是个科技新贵时,面对顶级大佬,他也宠辱不惊,风轻云淡。

    更何况,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在上流阶层这种观念更为固定。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屈尊俯就,的确非常罕见。

    只能说,江与鹤对楚氏千金用情至深。

    不过,楚氏千金依旧是熟悉的高贵冷清。

    楚桑落愣了下神,边下楼边轻声说:“谢谢。”

    她精致的侧颜点上笑意,却一瞬即逝。江与鹤敛眸,神情莫测。

    入会场后,江与鹤被其他老板拉走谈事。

    楚桑落寻了个安静的坐处,视线环绕着他。

    “楚律,好久不见。”

    回神一看,郑艺鸥不知从哪冒出来,端着酒杯落坐在对面。

    “好久不见。”

    楚桑落莞尔,两只杯子相碰,发出短促的清脆声。

    郑艺鸥抿了口酒,打趣道:“楚律,你这是完全驯服了江与鹤啊。”

    那样乖乖低下头颅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冷漠无情的木头江与鹤。

    楚桑落微怔,瞬间明白她指的什么,只笑不语。

    她漠然惯了,该有的礼节一个不少,无形的隔阂也一直在。

    因而,郑艺鸥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她也看得出楚桑落不怎么想讲话,也就没继续强行聊天。

    陪着坐了会儿,发现楚桑落心不在焉,要么盯下江与鹤,要么就失神思索。

    她看出点端倪,正想开口打探,瞥到来人身影便改了主意:“楚律,我先走一步。”

    “好。”

    他们在二楼的位置,下楼时,郑艺鸥跟迎面而来的江与鹤擦肩而过。

    男人礼貌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步履匆匆,很快远去。

    郑艺鸥对旁边的侍应生说:“那两位有重要的事要谈,尽量别让人去那边。”

    情侣之间的矛盾还是双方当面解决最好。但看这情形,先服软的竟是江与鹤。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只要面对江与鹤,楚律就变得柔和无比。再说,就以她的认识,江与鹤那性格能搭理人就不错了,还别说道歉哄人。

    她再次感叹:楚律真是完全驯服了江与鹤。

    ……

    看到江与鹤,楚桑落意外地问,“谈完了?”

    以往陪父亲来这种晚宴,只要被同行拉走,没个几个小时是脱不了身的。

    先是你来我往的寒暄,再是各种虚假的恭维,其次才拐着弯进入正题。

    “嗯,”江与鹤拉开椅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怕你无聊,拿了盒骰子,玩玩?”

    “可以啊,”楚桑落兴致被吊起,“怎么玩?”

    “猜大小。”

    楚桑落去赌场玩过,这种猜大小的最基础,下注就行。遂点头同意。

    “光是猜没意思,订个惩罚。”

    “一局多少钱?”

    江与鹤眼神凝固,这让楚桑落感到有些迷惑。有什么不对吗?赌场里都这样玩的。

    “我们之间应该来点不一样的,”江与鹤五指盖住骰子杯罩,“赢家可以向对方提问,输家必须回答,且必须是真话。”

    这对楚桑落来说更加有趣了,毫不犹豫地应:“可以。”

    骰子晃动,第一局开盘。

    楚桑落猜:“大。”

    江与鹤启唇,“小。”

    杯罩拿开,江与鹤输。

    “手机屏幕密码?”

    “0818,”江与鹤调侃,“问这么简单,是对我没兴趣了吗?”

    楚桑落没管他,“手机拿来。”

    江与鹤从兜里摸出给她,挑眉,“还不信我?我保证说的是真话,不然出门被人砍。”

    楚桑落验证完真假,将手机还给他,严肃地纠正:“现在是法治社会,持刀上街乱砍的人早被整治了。”

    江与鹤学着其他人唤她的口吻,“是是是,楚律教训的对。”

    第二轮开始。

    楚桑落还停留在上一局中。她联想到江与鹤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九,结果手机锁屏就是倒退一天的数字。

    这跟用生日做锁屏有什么区别,也太容易被猜到了点。

    第二局,楚桑落赢。

    她兴致勃勃地问:“有小名吗?叫什么?”

    “这是两个问题,”江与鹤提醒说,“挑一个。”

    “那就先回答前一个吧。”

    江与鹤:“有。”

    第三局,依然是楚桑落赢。

    她今晚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随口道:“刚才后一个问题。”

    江与鹤望着她,眸底抹过几分晦涩,“江小鸟。”

    话音一落,楚桑落噗嗤笑出声,“谁取的?也太怪了。”

    她知道这是多问了,于是催促江与鹤投骰子,好追问下去。

    这一次,幸运女神并未青睐她。

    轮到江与鹤提问,他反问:“小名是什么?”

    楚桑落一向遵循游戏规则,不懂得耍赖。她手指蜷缩,眼神飘向别处,声若细蚊,“小时候外婆取的,乖乖。”

    “乖乖。”

    男人低缓出声,有种别样的磁性。

    如一把小锤敲击在心间,带来狠狠的震动。楚桑落抬眸,江与鹤勾着唇角,墨眸里泛着柔情涟漪,一圈一圈,令人沉沦。

    不知是说笑还是认真,他说:“很好听,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楚桑落当即清醒,赶忙阻止:“倒也不必。”

    外婆跟妈妈喊还好,但江与鹤喊,想想就觉得羞耻。尤其是他还勾着尾音,更受不了了。

    江与鹤不予置否,将骰子推过去,“要摇一把吗?”

    楚桑落觉着摇骰子没什么技巧可言,顺手接过来有模有样地摇了几下,自信猜:“小。”

    “大。”

    开局,楚桑落输。

    江与鹤敛去调笑的神色,“你最近对我是不是有些不满?”

    “怎么会……”

    江与鹤曲起指节扣了扣桌面,“真话。”

    自知逃不过,楚桑落垂着眼帘,“不是对你有意见,是我自己斤斤计较了。”

    强撑的情绪犹如气球漏气,瞬间瘪下。

    江与鹤什么也没说,晃动骰子,下注,“小。”

    他的目光一直没移开过,楚桑落祈祷这次是她赢,便可以止住这个话题。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先前连赢三局的好运似乎用尽,她输了。

    江与鹤紧追着问:“什么原因?”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席晚宴,也是五一假期后的第三天。聚餐当天,江与鹤就隐约察觉她心里有事。

    这几天,她虽然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明显憋着气。对他爱答不理,也没个笑,这非常不妙。

    出于下策,他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询问。

    楚桑落原以为自己藏得够好,却还是被识破。她也没有很难受,只是一点点郁结罢了。

    “我知道说出来可能会让你觉得小肚鸡肠,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

    大学里有过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了,但一放到江与鹤身上,她就不能接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江与鹤产生如此强的占有欲,就好像除了她,江与鹤谁都不能喜欢。

    哪怕他们还没相遇。

    江与鹤安静地等着。

    楚桑落深吸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只是意外得知你大学有过喜欢的人,喜欢到为她打过架。”

    江与鹤眸色一暗。

    汤俊还有脸跟他说一切相安无事。

    楚桑落见他不出声,忍不住消沉下去。

    果然,她就不该纠结往事,更不该说出来。没人有义务来包容她的小性子。

    “为这个生气啊?”

    江与鹤面上有笑,似乎心情很好。

    是在笑她吗?

    楚桑落有点懵。

    忽而,江与鹤换了位置,挤到她身侧,“你吃醋了。”

    楚桑落不想承认,想要逃离,江与鹤却眼疾手快撑住了两边的扶手,将她困住。

    他的气息强势得根本忽视不了,楚桑落耳根微热,气急败坏地看向他。

    江与鹤无赖得很,好整以暇地跟她对峙。

    她的眉眼终于生动起来,再也不是前几天那种淡淡然。

    他倾身,呼吸若有若无地撩在耳畔。楚桑落往后仰,但江与鹤下一秒又追上来。

    她有些急,“别人会看到的。”

    “怕什么,”她眼神都不敢往楼下瞟,江与鹤觉得好可爱,使坏道,“我们又不是偷情。”

    楚桑落不可置信地伸直脖子。

    怕她炸毛,江与鹤收了玩心,“好,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

    楚桑落扭开脸,还是气呼呼的。

    江与鹤掐着她的下巴,扳正。

    他面色正经,一字一句道:“以前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了,大学自然也包括在里面。”

    楚桑落别扭地问:“真的?”

    “嗯,又不是很重要。”

    抓着过去有什么意思,反正也不能改变。楚桑落渐渐明白这次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年少青春,谁没动过心啊。

    而且她又不是感受不到江与鹤的心意。

    怎么会离谱到怀疑他到现在还留着前任的东西?

    这话问出口,恐怕生气的得是江与鹤了。

    她惶惶然,还好江与鹤这几句话拉住了她。

    她望进江与鹤的眸里,“那你记得,今后都只能喜欢我。”

    半响,江与鹤俯身吻住她。

    他说:“求之不得。”

    清清淡淡的吻,不含任何情.欲。然后,他的吻落在了鼻梁左侧那颗小痣。

    再度分开,他喊:“乖乖。”

    楚桑落一把捂住他的嘴。

    她雪肤红透,睫毛颤啊颤,“不许这样喊我。”

    下一瞬,她受触般收回手,嫣红都漫到脖颈了。手心里还留着那刹那间的酥麻,以及湿热。

    江与鹤真的……太不要脸了!

    “再有什么不开心呢,一定要告诉我,”江与鹤得逞的笑还没收,“我们及时沟通,及时解决。”

    “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这几天连工作都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他说得好不可怜,楚桑落算是开了眼界,原来一个人可以有五六七八面。

    她眼珠一转,狡黠道:“知道了!江、小、鸟!”

    江与鹤果然愣住了,她趁这个空挡快速脱离他的禁锢。礼尚往来,既然江与鹤硬要喊她小名,那她也还回去!

    江小鸟这个小名,比她的好不了什么。

    看吧,他也受不了吧。

    然而背对着她的江与鹤却眼眶微红,失了神。

    第45章 草莓是他的,她也是。……

    “江先生,这套房子是最符合您的要求的了。”

    总算介绍完了,也终于看完这套了。房产中介此时不仅口干舌燥,双腿还累。但干劲十足,就算是再让他说一遍也没有关系!

    这位可是大客户!要是成交,拿到手的提成,嘿嘿嘿嘿,想想就美。

    “嗯,就这套了。”

    旁边的男人面无表情,冷淡到让人感到压迫。先前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的中介眼睛倏地亮起,脸上堆满了笑,“那江先生选个日子签合同吧。”

    “您这周末有时间吗?”

    江与鹤划开手机,查看了行程表后,说:“周六下午三点。”

    “好的呢。我这边会尽快为您拟好合同的。”

    “嗯。”

    正说话间,江与鹤接到来电。

    中介很有眼力劲,忙道:“那江先生您忙去吧。”

    江与鹤颔首,走远几步才接下电话。

    中介看着男人的背影,心生羡慕。

    有的人25岁时已经身家过亿,名声大躁,而有的人还在为能干饱饭觉得未来可期。有的人对象肤白貌美大小姐,而有的人还是单身一条狗。

    就是说,人比人,气死人。

    ……

    “说。”

    “江哥!我回来了!”

    汤俊叽叽喳喳的声音如一记炸弹爆开,江与鹤嫌弃地将听筒拿远了些。

    “江哥,你现在在干什么?有空来机场接兄弟吗?”

    “没空。”

    毫不留情的拒绝让汤俊哽了下,他怀疑最近江哥针对他。派他去老远的地方出差,这会儿还这么冷漠。

    他思前想后都找不到自己是哪惹到江与鹤了。

    江与鹤上车刚连上蓝牙,就又有个电话打进来。他看了眼备注,眉眼一柔。

    下一瞬,他匆匆打断汤俊,“楚乖乖打电话来了,挂了。”

    拖着行李箱下飞机的汤俊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只听得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了。可见对面的人动作有多迅速。

    “嘶。”他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江哥这谈起恋爱来,可真是见色忘友的典范。比起当年是有增无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得,他自个儿打车回去。

    江与鹤边注意着路况,边讲电话,“怎么了?”

    “你在哪?”

    “外面,有事外出一趟。”

    “哦,我刚在路边买到个有趣的小玩意。”

    律所办公室,桌面上所有资料都被收捡得规规整整。楚桑落靠着办公椅,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则饶有兴致地拨弄着一个摆件。

    “什么?”

    “一个小鸟摆件,”楚桑落的指尖碰到鸟喙,尖尖的。她又轻柔地点了点它的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江与鹤顺着问:“叫什么?”

    “江小鸟。”

    “嗯。”

    楚桑落眼弯弯,一副捉弄人得逞的模样,“没有叫你,是我给摆件取的名字。”

    江与鹤反应过来,拖长了音:“啊,就这么想每分每秒都看见我?真人不在跟前,还特意跑去买个摆件来取名。”

    楚桑落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事情走向是这个样子。她憋了憋,解释道:“我只是看它跟你长得很像。”

    江与鹤闷笑,“一只鸟跟我有什么像的?”

    楚桑落再次认真端详了下。

    “江小鸟”高昂着头,展翅欲飞,形态高傲极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很像。”

    “啧,”江与鹤妥协,“行吧,你说像就像。”

    “它跟你的微信头像也有点像,”楚桑落侧着放置摆件,“尤其是这个高昂的头,还有展开的翅膀。”

    不过江与鹤的微信头像应该是“鹤”,鸟跟鹤是一家,反正都是鸟。

    听完她的描述,江与鹤手里猛然一紧,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浮现。

    “江小鸟,我给你画的画。照着你画的。”

    初夏晨曦里,少女背着手,精致的五官拢在光里。

    对面的少年勾着唇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变,闷声问:“我在你心里就这个样子?”

    纸上就一只蠢鸟,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翅膀大张着,像只扑棱蛾子。

    “对啊。”

    少年更郁闷了,凌冽黑眸浓得犹如化不开的墨。在她心里他就这副“鸟样”?

    她是很会画画的,给别人画的就很好看,怎么给他画的就这么简单。

    “江小鸟,你是属于自由的,”少女歪头,“别被任何东西绑住。”

    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懂的话。

    少年蓦然笑了,“好,我会拼尽全力飞出笼子,到你身边。”

    后来在无数个夜里,少年辗转反侧,摩梭着这张画。伴随着万蚁般啃噬心脏的无力跟想念,日复一日,他越来越明白这幅画的含义。

    如今的江与鹤自然也是了熟于心。

    她希望他是简单的,不带任何负担的,骄傲地往前走。

    “江与鹤?”

    楚桑落发现那边静了许久,出声喊道。

    “我在。”

    楚桑落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遇到红灯,分神了下。”江与鹤缓过神,降下车窗。风灌进来,吹散了他眸底的晦涩。

    “你在开车?怎么不早说,”楚桑落立马嘱咐,“那先不说了,晚上吃饭时再跟你说正事。”

    “没事儿,我马上就到了。”

    “不行,”楚桑落严正义辞地拒绝,“开车要集中注意力。”

    “好。”

    江与鹤无奈应下,声线藏满了宠溺。

    他匮乏的人生里多的是咒骂与冷眼。唯有她,毫不吝啬地施舍爱。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你是自由的。”

    “我会护着你。”

    从此,疯狗不再是疯狗,是鸟。

    自由的鸟,航线以她为终点的鸟。

    才挂下电话不久,江与鹤又接到一通来电。是陌生号码,但他见过。

    接通,他说:“您好,我是江与鹤。”

    “我是楚桑落妈妈,白玲。”女声富有涵养,却有着难以忽略的强硬。

    江与鹤沉着道:“白总,您好。”

    “江总,今晚抽空见个面吧。”

    “好。”

    应完,那边率先挂了电话。江与鹤将车停在路边,神色不明。

    他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只是还没等他主动,白总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隔日傍晚。

    楚桑落跟江与鹤坐在一把长椅上。眺望过去是城市标志性的建筑物,高耸入云,造型独特,还闪着流光。每年都吸引了许多人特地来打卡。

    晚间微凉,却不冷,让人非常舒适。

    楚桑落惬意地眯着眸子,彷佛全世界的宁静跟美好都被她收入囊中。

    随即,她侧眼,身旁是江与鹤。

    生活再平凡不过,但又再着迷不过。

    这时,江与鹤也转头。他们视线交汇。

    他凤眼隽秀,鼻梁犹如世界上最好的艺术家雕刻出来那样挺拔优越。

    她笑,然后他也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

    楚桑落想了下,“就是觉得这样很好。”

    跟他在一起,很好。

    昨天江与鹤临时有位重要客户需要会见,晚饭也就没一起吃。她口中的“正事”也挪到了今天来说。

    “对了,”想到这茬,楚桑落开口道,“我想去马场玩玩,打算这周末去。”

    “可以,我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江与鹤顺口问,“昨天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是啊,”楚桑落摸了下鼻尖,“也不是什么正事来着。”

    “对我来说是。”

    楚桑落嘴角微扬。

    她好久没去骑马放松了,趁此机会,也让江与鹤放松下。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周日。

    马场辽阔,草原一望无际,生机勃勃。天气也极好,阳光非常明媚。

    江与鹤挑好了马,等着楚桑落换完装。没过一会儿,穿着骑士服的楚桑落走过来。

    她在这个马场是有专属的马匹的,因而工作人员直接牵过来准备好了。

    她亲昵地摸了下马儿的头,马儿似乎还记得她,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

    她等不及要上马,然而江与鹤拉住她。

    刚想问“干什么”,却看见江与鹤拉起帽子下边的绳子,修长的手指一拉,帽子系得更紧了。

    她说:“其实我系了的,不会掉。”

    江与鹤拍拍她的头,“这样稳妥点。”

    不能让她受伤是他的第一条准则。

    “知道了。”

    楚桑落右手抓住镫带,踩上镫铁,利落翻身,稳稳坐在马背上。

    她居高临下,“来吧。”

    闻言,江与鹤行云流水般上马。

    马裤贴身,包裹出楚桑落纤细修长的腿。她拉着缰绳,腰背挺直,遮不住的贵气,以及多出的英姿煞爽。

    江与鹤慢悠悠跟在身后。

    她从小就过着跟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她掌握许多技能,修养谈吐极佳,所有人都敬她,爱护她。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本不会有交集。

    正如她妈妈所说,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楚桑落一直等江与鹤,却发现他还是在后面。于是回头催促,“快点。”

    江与鹤回神,驾着马上前与她并列。

    比起这种踱步似的速度,楚桑落更喜欢飞驰起来的感觉。她提议,“我们来赛马吧。”

    她双腿一夹马背,马匹得到讯息,飞奔出去。

    擦过的瞬间,她说:“看你几分钟追上我。”

    江与鹤轻笑,马如箭一般追上去。

    追上就是他的了。

    不懂的,他可以学,会配得上她。不在一个圈子也没关系,他会努力打破壁垒隔阂,会追上她。

    楚桑落听到马蹄声,眼神一转,胜负欲在此产生。她认真起来,使得马儿很快提速。

    “江小鸟,追上我,我就给你买草莓!”

    她的挑衅散在风中,随着两旁景物往后倒去。

    江与鹤唇角一扬,猛夹马背,眼里只盯着那抹背影,势在必得。

    草莓是他的,她也是。

    天高云阔,广漠的马场里,两匹马飞速奔驰着,一前一后。一阵后,前后仅仅隔了半米的距离。

    第46章 我看上的人必定是人中龙……

    午后四点时分,橘黄光辉给天空踱上金边,晕染着整片森林,散落在苍翠的树梢尖,朦胧而漂亮。

    树边,两匹马儿甩着尾巴,悠哉悠闲。

    再往深处些,一男一女席地而卧。

    身下是草原,小草跟树木混和的清新弥漫在心间,娴静又安宁。

    纷忙的时间停滞,车遥马慢,偷得浮生半日闲。

    “好舒服。”

    女声清脆,宛若清晨露珠滴在荷叶,猝不及防打破这阵寂静。

    楚桑落偏头,微怔。

    汗水浸湿了男人的黑发,树叶的光影倾泻下来,形成点点斑驳,覆住他的凤眸。

    “嗯。”

    男人喉结轻动,俨然也是好心情。

    四目相对,眸底里都映出对方的模样,爱意从眼里跑出来。

    江与鹤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红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男人轻缓地摩挲着颊边,神情缱绻。不可控制的,楚桑落心跳有些失控。

    她皮肤薄,又白,晒丁点儿太阳就会泛红。皮肤皎白脆弱得很,哪怕稍微用点力,都能留下印子。

    江与鹤垂眸,掩住了眼底涌起的暴戾。

    楚桑落却以为他还在担心,于是开口道:“真没事,晚上回去贴个面膜就恢复了。”

    “诶,”她喊,“江与鹤。”

    江与鹤看她。

    她窃笑着说:“你是不是超喜欢我?”

    她工巧的眉眼恍若枝头的冷月,一弯,又如林间的玫瑰,香甜得诱人沦陷。

    “对,”江与鹤手支在后脑,侧着身体注视着她,“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楚桑落唇角上扬的弧度再度加深。

    “我也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江与鹤滞了下,忽感全身充满力气。但只是哼笑,“学人精。”

    大小姐才不会轻易给人告白,“喜欢”两个字也不会说出口。被救起的那条疯狗也不会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听到她亲口说出“喜欢”两个字。

    楚桑落也学他,支着脑袋侧身,“问你个问题。”

    “嗯哼。”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属于情侣间必问的问题了。

    江与鹤眸色微暗,顿了会儿,“早就。”

    “我不信,”楚桑落用手指戳了戳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好一段时间你对我都不理不睬。”

    江与鹤无言。

    他该怎么说呢。

    怕她记起他,又怕记不起他。

    怕他藏匿不住心思,又怕再次给她带来伤害。

    “你看,就是这样,”楚桑落不满地控诉,“不理人。”

    江与鹤轻笑,捏住她的手,“我为先前的不周真诚地向你道歉。”

    “别记仇?好不好?”

    楚桑落抽回手,傲娇一仰头,“不好。”她忽地举起手腕,求证,“那晚我喝醉,你是不是吻了这里?”

    空气有过几秒的凝结。

    “你醒着?”江与鹤嗓音微哑。

    楚桑落不理会他,非要他亲口承认,“快说,是不是!”

    “是。”

    “好啊,”楚桑落睨他一眼,“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这下轮到江与鹤惊讶了,他一愣,“什么意思?”

    “表面上高岭之花不可高攀,”楚桑落促狭地说,“结果背地里偷偷摸摸吻别人手腕。”

    反观江与鹤,他没一点不自在的意味。

    楚桑落继续道:“不仅如此,还装作一副不喜欢的样子。这就是网上所说的‘钓系’,净是渣男。”

    “瞎说,”江与鹤打断她,“我没有。”

    他望向头顶的天空,“我只是觉得应该再强大些,站在你身旁才会合适。”

    因为高大的树木,苍穹变得只有一小块。就好像井底之蛙,能看到的仅仅是那一小片。可一旦跳出去,便发现世界好大,自身好渺小。

    十八岁的少年初出小镇,卖掉了一切来到她的城市。尽管早已有所准备,但当亲眼看到那巨大的差距时仍旧沉默了许久。

    贫穷、自卑、敏感撕扯着少年尚未成熟的心智。现实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冷得牙齿打颤。

    哪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明白,他是配不上她的。

    多年后的少年成长为新贵,仍然时刻进谨记着,还不够强,还配不上。

    楚桑落没想到,还正如她猜的那样。仅仅因为身份不对等而将感情停滞。

    她站起身,逆着光,“江与鹤,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相信你会站到顶峰。”

    光晕模糊了她的五官,跟从前某日山顶之上的景象交相重叠。

    她神色全然是倨傲、自信,“因为,我看上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

    江与鹤抬眼,晃神了几瞬。

    顷刻,却见楚桑落摁着太阳穴。

    江与鹤急忙站起,音里暴露出满满的焦急,“怎么了?”

    “老毛病犯了,”被拉扯的神经顿时乖顺,楚桑落缓过神来,“去年月尾那会儿更频繁,恰逢忙,就没去看医生。后来又渐渐不犯了。”

    她宽慰说:“反正是一阵一阵的,忍忍就过去了。”

    江与鹤垂在身侧的手收拢成拳,“治疗也没用吗?”

    “摔伤的第一年都在治,”楚桑落笑笑,“终究人的大脑太精密复杂,医生也束手无策。”

    通过多次经验,江与鹤发现头疼的契机便是触碰到以前的事。所以,只要不去勉强回忆,应该就没事。

    那么,那段记忆就此被尘封起来吧。

    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转了话题,“差不多要晚饭了。回去吧?”

    “好,”楚桑落伸了下懒腰,“今天跑得很爽。”

    他们骑着马原路返回,逍遥自在地闲谈。

    回去需要绕过半个马场那样远的距离,没十来分钟,天色忽变。

    乌云占据天空,方才还明朗温馨地气氛替换为阴沉沉的风,划过的闪电。

    “看样子要下雨了,”江与鹤说,“赶紧回去吧。”

    “嗯。”

    两人同时加速,驰骋着冲向原点。

    换回自己的衣服,他们加紧往回赶。不料中途下起了倾盆大雨。

    江与鹤打开雨刷,征求意见:“这边离我家近点,先去我家躲躲雨?”

    楚桑落点头。

    这场雨持续了许久,还伴随着几声闷响的惊天大雷。

    刚要下车的楚桑落身子一抖,手臂被抓住,对方的温度传过来,令她安心很多。

    “别怕,我在。”

    这么一小会儿,江与鹤被雨水淋透了。他赤.裸着上身,将干燥的衣服盖到她头上,“没伞,这个好歹能遮点。”

    “走。”

    车门被关上。

    他拉着她的手腕,冲进雨幕。

    楚桑落抓着他的衣服,抬头看他。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脱掉唯一的衣服给她挡雨,自己淋雨也不怕感冒。

    他们说,愿意陪你淋雨的人是爱你的人。

    可是江与鹤会为她撑伞,就算没有伞,他也会倾尽所有,为她遮风挡雨。

    她多幸运啊。

    能遇到江与鹤。

    总算到了楼栋里,雨被隔绝在外,江与鹤松了口气。回头,楚桑落撑着衣服,汇聚的雨滴接连落下。

    她脸小小的,眼里似沁了一泓清水,像只小动物那般乖巧。

    江与鹤心底柔软,伸手拿下湿透的衣服,“还是打湿了,赶紧上楼冲一下。”

    “喔,你也是。”

    多件布料还是不一样,至少比江与鹤好点。江与鹤才是真正地被淋成个“落汤鸡”。

    这雨怎么那么大,真烦人。

    “进来,”江与鹤弯腰从鞋柜拿出双拖鞋,“穿这个。”

    “嗯。”

    楚桑落换上拖鞋进屋。

    他们都穿的长裤,沾了水粘着皮肤不好受。江与鹤将她带到卧房的浴室,“这边东西齐全些。”

    “柜子里有新的毛巾。”

    他指着墙壁上的洗浴控制装置,说明道:“这边可以选择模式,调节温度什么的。”

    “需要什么温度?”

    江与鹤一连串说个不停,生怕她不晓得。事无巨细到想动手为她调好洗澡水温度。

    楚桑落阻止他:“不用,我自己来。”

    “你去哪洗?”

    江与鹤:“客房浴室。”

    “那你快去洗。”

    江与鹤顿了下,“屋里有烘干机,应该二十多分钟就能换回你的衣服了。我待会儿找件衣服给你,凑合穿。”

    楚桑落还没考虑到这个,闻言,强压住羞涩道:“好。”

    “嗯。”

    江与鹤转身。

    他的脊背上沾满了水,水滴顺着流畅的线条滑下,凸起的肩胛骨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腰身劲瘦。

    他皮肤白,腰间系了一根黑色皮带。

    楚桑落默默红了脸。

    还要穿他穿过的衣服……

    *

    楚桑落洗完头的功夫,江与鹤就敲响了浴室门。

    “我把衣服放门外了。”

    楚桑落包住头发,开门。江与鹤估计没预料到她会开门,面上掠过几丝惊讶。

    她边拿衣服边问:“你洗这么快?”

    “就简单冲一下。”

    “你好快。”

    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江与鹤额角还是抽了下。

    楚桑落查看都有些什么衣服,却猛然僵住。怎么还有内衣内裤?

    江与鹤瞧见她想把那两小件往里藏的动作,咳了一声说:“想着贴身的也可能淋湿了,所以刚下楼去买的。”

    楚桑落低着头,不敢看他,呐呐地回:“谢谢。”

    她感觉,感觉脸上要起火了。

    她想要关门以阻断这种尴尬,却合不上。往下一看,江与鹤一只脚抵在门缝。

    她声音很弱,“你干嘛?”

    江与鹤忽地俯身,撑在门框上,将她罩住。

    “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将就点。”

    楚桑落脸红如滴血,胡乱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江与鹤收回脚,楚桑落快速关门,下一秒还是被卡住了。

    这个人好坏,不想跟他说话。楚桑落半垂着眼,睫毛颤动。

    那纤长的睫毛犹如一只蝴蝶翩然飞入心里,江与鹤低磁着说:“还有,不能说男人快。”

    耳后一阵激灵,楚桑落恼羞成怒,手忙脚乱地推他,“快出去!出去!”

    江与鹤举着双手退开,门被重重关上。女人窈窕的身姿印在门上,他眸色一深,低笑。

    或许他还需要洗个澡。

    第47章 “身材很好”

    浴室门从内往外推开,水蒸气涌出,白烟氲氤。

    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楚桑落神清气爽,一面走一面擦头。刚要走出去,脚下一顿。

    她忘了,这不是在自己家来着。

    江与鹤应该不在卧室里吧。

    她默默探出个头。

    房里静悄悄的,几盏小夜灯亮着,不算特别明亮。

    她放肆地打量江与鹤的卧室。地板铺着一层地毯,踩上去软软的。房间装潢简单大气,却能感受到主人不俗的品味。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香,独属于江与鹤的气味。

    她低头轻嗅。

    满身江与鹤的味道。

    她碰了碰鼻尖。明明没人在场,却彷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心虚发热。

    “笃笃”

    房门被敲响。

    “洗好了吗?”

    也许是穿过了木板,江与鹤的声音也附上木质的稳重低沉。

    “好了。”

    “那我进来了。”

    楚桑落无端一慌,结巴地应:“可……以。”

    门把转动,细微的响声被放大无数倍,突兀又明显。门开出一条缝时,楚桑落故意不去看门口,镇定地擦拭头发。

    江与鹤一进门,便看见女人头发被拢到一边,秀发湿润,玉颈泛着白瓷般的光泽。

    她穿着宽大到夸张的长袖长裤,衣袖跟裤管都挽了好几层,手腕纤细,脚踝生出股精致的脆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点滑稽。

    江与鹤放轻了脚步靠近。

    下一刻,楚桑落动作停住,男人的手温暖而干燥,覆住她的手背。

    她抬眸。

    江与鹤眼尾卷着温情,“我帮你擦。”

    她垂下手。

    江与鹤耐心地为她搓揉头发,他的下颌弧度十分好看,往下几公分是凸出的喉结。

    楚桑落仰头痴痴望着。

    她柔软的发丝被弄得有些乱,江与鹤不经心往下一瞥,呼吸滞了一拍。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楚桑落凝眸看着他,专注却又懵懂。江与鹤直直盯着她,黑眸深沉,好似要将她拆入腹中。

    楚桑落眼神无处安放,躲闪着这道灼热的视线。

    江与鹤垂下脖子,温热的气息愈靠愈近。男人低哑的喘息烫得楚桑落打颤。

    他高挺的鼻梁碰到了她的鼻尖,而后又是鼻尖相碰。

    毛巾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江与鹤捧着她的脸,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软肉,令楚桑落有些生痒。他的唇靠得很近,几乎下一秒便要吻上来。

    可落下之际,他又退开些许。然后又辗转着回来,唇边蜻蜓点水般触碰,若有若无。

    楚桑落仿佛落入了水底,被水流紧紧包裹着,波浪一涨一退,柔和而缠绵地推着她,浮浮沉沉。

    迟迟落不下的吻搅得她有些胸闷,双腿发软。她扬起了下巴,以为这样就能结束这场漫长的持久战。

    然而江与鹤错开了她的唇,捏住她的下巴啄了口。

    楚桑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江与鹤将她的领口往后提了下,退开,“我去拿吹风。”

    楚桑落捂住衣领缓了几秒,面色逐渐升温。

    门被关上。

    她松手,低头看了看。

    领口本就宽松,还被撑起一个不小的弧度。以至于她都能窥见衣领之下的景象。

    江与鹤高她一个头,肯定看得更……

    她面红耳赤地拢紧衣领。

    还好江与鹤只是选择了一种绅士又隐晦的方式提醒她。

    “过来吹头发。”

    江与鹤泰然自若地招呼着她,顺手插好了插头。

    “我自己来。”

    楚桑落慢吞吞地移过去。

    江与鹤轻笑,招手,“快点。”

    这意思是要帮她了,于是楚桑落又将衣领往后提了提,但还是觉得不妥帖。

    江与鹤搁下吹风,快步朝她走去。

    楚桑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

    他要干什么?

    拢共也没几步,江与鹤腿又长,没两下就到她面前了。

    他将她拉到那边,按着她坐下,把吹风塞到她手中,“觉得不自在的话,自己吹干吧。我去做饭,随便吃点。”

    楚桑落心里松了口气,“好。”

    江与鹤对她敏感又心细,总是能及时察觉出她的情绪。

    虽然有时有点坏,但还是会收着的。

    江与鹤点头,转身出房门。

    却不料他突然回头,眉骨轻抬,“身材很好。”

    他丢下一颗炸弹后轻飘飘地消失。徒留楚桑落愣在原地,头顶都要冒烟儿了。

    过了半晌,吹风机才开始运作。

    约莫十分钟后,楚桑落拔下插头,收好吹风。对着镜子认真整理发型。

    她偏偏脸,左右看了下,又提起点唇角。

    嗯,还不错。

    她再次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出去。

    饭菜的香味已经从厨房飘出来了,勾人味蕾。餐厅吊着一盏灯,拐过去便是厨房。

    江与鹤肩很宽,背影看起来格外有安全感。他端着锅把,将菜颠了颠。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他扭头,“吹干了?”

    楚桑落倚着门边,“干了。”

    江与鹤把火关小了点,从旁拿了杯饮品给她,“刚煮好的姜撞奶,吃了暖身子。”

    姜撞奶大概是凉了会儿,碗身并不很烫手。牛奶在姜汁的作用下凝固,呈现出布丁的状态。

    她拿起勺子,取下一块。温度正好,牛乳醇香首先登场,在味觉还未被顺滑的口感完全俘虏之际,生姜的辣追上来,在嘴里交织出一曲悱恻的乐章。

    最后余下的,只有从胃里传来的暖。

    食物慰藉人心。楚桑落以前对这句话不以为然,可现在手里这碗姜撞奶让她原谅了突如其来的大雨。

    楚桑落瞥到料理台上分盘装好了切好的菜,随口问:“你什么时候把菜切好的?”

    动作好挺快。

    “你洗澡那会儿。”

    江与鹤翻动着锅里。

    最近天干,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太容易冲动。

    “哦。”楚桑落琢磨了下,跟江与鹤比起,她洗澡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她还占用了他的卧室,江与鹤只能在外面等。那这个过程确实无聊。

    忽地,她鼻翼翁动。

    “这做的是什么?好香。”

    “糖醋肉。”

    楚桑落踩着碎步凑到他身旁,伸出脑袋往锅里看。汁水在咕咕噜噜冒泡,肉段裹上红亮的颜色。

    本来就是收汁的末尾,江与鹤用筷子夹了一块起来。吹了吹,用手掌接着,递到她嘴边,“尝尝。”

    楚桑落迟疑,“这样可以吗?”

    这不符合从小接受的餐桌礼仪。

    “我们不讲那些规矩。”

    楚桑落笑了下。

    是的,他们不讲那些规矩。

    于是她拨开散着的头发,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但太烫了,无法下口。

    她被烫得唇微张。

    江与鹤发出短促的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心急。转而,他再次吹了吹肉段,嘱咐说:“慢点。”

    楚桑落这次谨慎了很多,先拿唇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才张嘴。她细细品尝了一番,惊喜地说:“好吃诶。”

    江与鹤眉梢微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赞美。同时将锅里剩余的糖醋肉盛到盘子里。

    “乖乖。”

    “嗯?”

    “帮我撒点白芝麻在糖醋肉上。”江与鹤打开水龙头冲洗锅,准备炒下一个菜。

    “在哪?”

    “你右手边有一排瓶子,看见了吗?”

    楚桑落跟着指示看过去,“嗯,看见了。”

    “从右边数第三个。”

    “好。”

    楚桑落顺利拿到白芝麻,打开瓶盖,“要多少?”

    “你喜欢多少就放多少,”江与鹤单手拎着锅架到灶台上,“加了只是好看,没其他作用。”

    “好的。”

    白芝麻一撒上,视觉上果然更漂亮了。

    楚桑落略感新奇,好多菜都会放白芝麻,原来只是用来点缀的。小小芝麻,作用多多。

    她原位放回瓶子,继而围在江与鹤身旁,亦步亦趋。

    江与鹤起先告诉她可以去外面等,里面油烟重。但奈何楚桑落充耳不闻,他也就随着她了。

    菜都提前切好的缘故,做成成品没花费什么时间。

    江与鹤解下围裙挂在一旁,“走,吃饭去。”

    “嗯!”

    今晚菜单,炒西兰花,花蛤粉丝煲,糖醋肉,乌鸡汤。主食,米饭。

    这些菜都是在她的注视下做好的,楚桑落莫名有种自己动手做的错觉。

    吃起来也格外香。

    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边看电影边吃饭。

    她家里是绝不允许这种现象出现的。

    不过跟江与鹤一起嘛,随便就好。

    “这里风景不错,有时间我们也可以去。”

    电影镜头扫过一片湖泊,蔚蓝而幽静。飞鸟掠过湖面,带起细小的波纹,有点苍然,又极具艺术感。

    在饭桌上乍一听到商业之外的词汇,楚桑落先是愣了下,接着应和:“好啊。”

    随着情节展开,两人时不时讨论剧情,交流得很是畅快。

    “感觉他们要错过了。”

    “误会太多,又不愿意解释,极大可能错过。”

    “确实,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瞒我。有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江与鹤微愣。

    楚桑落顾着电影,没注意他的反应。接着吐槽,“啊,这才分手几天,男主角就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了。滥情。”

    江与鹤抛开杂念,回:“嗯,滥情。”

    ……

    窗外乌云层层,狂风乱作,雨声汹涌。

    屋内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景象。

    灯光昏黄,高清电视机播放着电影,桌上摆着可口的菜肴,交谈声断断续续。

    和谐,温馨,又宁静。

    第48章 想跟江与鹤有个家……

    饭后,楚桑落收到律所同事的来信。

    视线转到窗外。雨方才歇了一阵,这会儿卷土重来。斜风雨劈里啪啦地拍打着玻璃。

    暂且不说眼下回家不方便,文件还急着用。她向江与鹤求助:“能用一下书房跟电脑吗?”

    “当然,跟我来。”

    江与鹤欣然同意,起身带她去书房。

    “啪嗒”—江与鹤打开门侧的灯。

    进去先是一张小沙发,一个小茶几。再挪几步,便是书桌跟电脑。书桌后面是一面书墙。

    江与鹤俯身给楚桑落打开电脑,一一交代,“抽屉里有纸跟笔,有需要的话随便用。假如缺什么,记得叫我。”

    “好。”

    江与鹤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侃笑,“工作加油,我先出去。”

    “嗯。”

    楚桑落也不恼江与鹤逗猫儿般的行为,直到他走开一段距离才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

    “等一下。”

    江与鹤都走到门口了,他回头,“怎么了?”

    “电脑还没解锁。”

    “哦,忘了。”

    楚桑落往后退开些,意思是让他过来输密码。

    “0818加英文字母abc,”江与鹤淡然得像在说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字母小写。”

    说罢,他带上门。

    楚桑落看着门合上,他的身影消失。

    她嘴角缓缓弯下。

    就这么信任她?

    连电脑密码都告诉她。

    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欢欣持续了许久,连带处理公事的效率都高出不少。

    对面的同事勉强跟上她的节奏,不得不叹一声佩服。连几十年前的一桩案子都信手拈来,活学活用,记忆力也太强了。还有这强大清晰的逻辑与应辩能力,真是学都不一定学得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楚律今晚心情很不错,至少那种强烈的距离感消失了些,使得他说话都变得放松。

    为了保证沟通效果,他们特意视频连线。结束之际,同事主动道:“打扰楚律了。”

    楚桑落精致的五官犹如一笔一画描绘出来的,只是不起波澜,冷冷清清的,“嗯。”

    “楚律再见。”

    “乖乖,吃点水果。”

    两道男声重叠,一道恭敬严肃,一道温雅亲热。却同时戛然而止,同事摁挂断键的手顿了下,震惊之余窥觑了下那方的楚律。

    她应该是在阻止出声的人,平日的清冷崩开裂缝,好似还有些脸红。

    一瞬间,他反应过来,手疾眼快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楚律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还有,怎么会有人给楚律叫……“乖乖”?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明天会因为左脚踏进律所而被开除吗?

    越想越后怕的他赶忙打开了律所微信群,在里面狼哭鬼嚎。

    楚桑落跟江与鹤大眼瞪小眼。

    江与鹤放轻脚步,将果盘搁在桌面,刻意放低声:“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视频。”

    “已经挂断了。”

    楚桑落僵硬着身体,干巴巴道。

    江与鹤看她这样正襟危坐的模样,问:“是我打断你们了吗?”

    “没有,本来就结束了。”

    楚桑落怕他自责,专程抬眼看他,结果发现这个人眼底翻起淡淡的戏弄。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眼神探究,江与鹤反而大大方方地任她看,无辜解释:“真是不小心的。”

    楚桑落半信半疑。

    江与鹤敛眸,抿唇掩住上扬的弧度。他叉起一块蜜瓜送到她嘴边,“真诚地跟你道歉。”

    楚桑落也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狠狠地咬下蜜瓜。

    算了,随便吧。

    江与鹤眼底泛起笑意,“甜吗?”

    楚桑落咽下去后才说:“甜。”

    “是吗?我也尝尝。”

    楚桑落点头,然而下一秒,眼前灯光变暗。男人倾身,含住了她的唇。

    他细致耐心地吮吸,慢慢撬开牙关,直至唇齿相缠。

    这个吻暧昧又绵长,温柔到极致。

    楚桑落喜欢这种感觉,但还是不会换气,导致胸腔里的氧气在减少。

    江与鹤适时松开了她,额头相抵,鼻尖亲昵相蹭。

    他低哑道:“好甜。”

    楚桑落仰着脸,轻微喘气。

    她双眸勾着一弯盈盈秋水,下眼睑染上漂亮的胭脂红。小脸又白又软,看起来很好欺负。

    江与鹤扣在椅背上的手浮起青筋,极力压抑着心中野兽。他及时站远,将异样藏在桌壁后。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就这么僵持了大约两分钟,楚桑落撇开眼,看到书架某一格有个铁塔摆件,特别有风格,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这个铁塔好特别。”

    江与鹤顺着看过去,瞳色一深。

    “可以看看吗?”

    她问。

    江与鹤顿了会儿,“嗯。”

    楚桑落欲站起伸手去拿,肩膀却落下一道力,江与鹤将她按在椅子上,“我来就好。”

    这惹得楚桑落不禁嘀咕,“什么都你来,我又不是豌豆公主。”

    不止是今晚,自从交往后,江与鹤能做的就绝不让她动手。她毫不怀疑,时间一长,她可能真的会变成豌豆公主。让她做都不会做了。

    江与鹤面对着书架,将铁塔拿过来,反问:“豌豆公主又怎么了?”

    铁塔还挺大个的,又是金属制的,故而挺沉。楚桑落试着掂了掂,没理他。

    柔软的指腹接触到塔尖,有点冰凉,还有点尖锐。她戳了会儿,“穹隆顶模式,仿文艺复兴的古典风格吧。”

    “嗯,看到就买了。”

    如若再早两年问他,他一定不知道穹窿顶是什么。更别说凭借一个塔尖就能准确地说出时代了。

    江与鹤半垂着眼。

    她是真正的公主,小到用餐礼仪,大到艺术修养、谈吐举止,事事皆习。放在古代,便是名动一方的大家闺秀,万人景仰拥护。

    他出身卑微,敏感,粗俗,嫉妒心强。能够得到她的欢心,已是万幸。

    生命中唯一的好运,他不想放,顽劣的本性也注定了他不会放。

    “改天把江小鸟带来,”楚桑落颇有兴致地说,“让它们做个伴。”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称,江与鹤差点就应声了。后意识到她说的是那个摆件,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下。

    “算了,还是我留着吧。”

    它们气质好像不搭。

    江与鹤从后靠近,将她圈在椅子里,“舍不得了?”他唇边挑出一抹笑,“舍不得‘江小鸟’还是舍不得我?”

    楚桑落侧脸,江与鹤凤眸漆黑,冷然的底色拂过春风,温和又深情。

    “嗯?”

    他尾音上扬,坏坏的。

    尽管不知道江与鹤为什么会把自己跟一个摆件相比。她抿唇,遵循内心想法,“你。”

    江与鹤对这个答案再满意不过了。

    还以为她会跳过不回答。

    他面上笑意很深,“我们出去吃水果,书房太小,空气闷。”

    “嗯嗯。”

    江与鹤将铁塔放回,从取到原物归还,一直都挡住了楚桑落。所以她也不会发现,铁塔是用来遮挡的。

    那格书架深处,藏着别的东西。

    其实楚桑落晚饭吃得够饱,吃不下水果了。不过看在江与鹤的面子上,还是吃了两片有助消化的奇异果。

    “雨停了。”

    江与鹤忽然提及。

    楚桑落一愣,雨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天色已晚,估摸着是九点多了。

    “是啊,我该回去了。”

    “嗯,”江与鹤说,“走吧,我送你。”

    楚桑落猝然抬起眼皮,张了张嘴,最后才道:“好。”

    她早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需要准备什么,直接下楼就是。走出这道门之前,她竟然生出些眷恋。

    她没有料到时间会这么快。如果不是江与鹤提起,她都忘了还要回家。

    她……不太想回家。

    途中,她情绪不知为何跌落下去。江与鹤也专注开车,并没有说话。

    车内气压有些低。

    景物变换,直至到熟悉的别墅大门。

    江与鹤将她送到门口,“早点睡。”

    楚桑落低头看脚尖,发现地上有一瓣花。她一点一点踩着,闷声说:“嗯。”

    见她这模样,江与鹤心底又酸又甜。

    他的乖乖好像更喜欢他了。会开始不舍得分开,会开始展示真实情绪。

    他一把抱住她,手掌托着她的后脑,深深吻了吻她的发丝。

    楚桑落回抱,紧紧拽着男人腰间的衣服,埋在他怀里,鼻尖有些发酸。

    没有一个“不舍”的字眼,甚至没有言语交流,可彼此都清楚,他们是如此的舍不得分别。

    哪怕仅仅一晚。

    良久,江与鹤放开她。

    “好了,进去吧。”

    因为他的怀抱,楚桑落心情好转了些。她推开大门,决心不回头。

    可往前没几步,她脚步顿下,转头。

    江与鹤立在灯盏下,并未离去。看到她回身,他对她扬起个笑。散漫的外皮下是道不尽的柔情。

    她朝他奔去,踮脚,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江与鹤,晚安。”

    吻完,她肯定这一次不会犹豫,不会回头。

    然而脚刚迈出去一步,手腕被人一扯,重回原点。

    男人的吻来势汹汹,力道重而急。

    一晚的时间,她体验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吻。温柔和霸道统一于江与鹤。

    一吻结束。

    江与鹤道:“晚安。”

    楚桑落跑进别墅,如愿实现不回头的计划。

    江与鹤久久站在别墅门口。

    他一定会取得楚董跟白总的认可。

    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只是想让他们安心将女儿嫁给他。

    管家出来锁门,恰巧碰到楚桑落。

    可他家小姐步履如飞,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给他预留。他还纳闷什么事这么急,但当看到门外那道身影,了然一笑。

    古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美人也难过英雄关。

    客厅一直亮着灯等待主人回家。

    楚桑落一走进去,前路就被拦住,迫使她身子往后仰了下。

    “小楚,欢迎回家!”

    机械声洪亮,同时有股生硬的软萌。

    楚桑落摸了下小C的头。

    是江与鹤修好的,不然没人等她。

    沙发下陷,她环视着这幢屋子,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手机振动,她输入指纹解锁。

    a-江与鹤:明早一起吃早餐

    霎时,心脏空缺的地方又被填补起来。

    她打字道:好,商街新开了一家店铺。听说种类多,味道也不错,我们也去试试。

    a-江与鹤:我提前看一下推荐跟评价

    ……

    商议好早餐的事,楚桑落发觉还有十个小时就可以见到江与鹤了。

    她心情明朗了些。正要退出微信时,律所微信群引起了她的注意。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点进去,翻了一下历史记录,边看边皱眉。

    原来是方才视频连线的同事先开头。

    【家人们!我死定了!明天一定会因为左脚踏进律所被开出】

    【什么事,说来我高兴高兴】

    【我刚跟楚律视频,挂断的时候,一道男声跟我的道别声来了个二重唱!我惊悚啊,楚律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呢?】

    从这里开始,微信群炸开了。

    【我靠,真假?】

    【啊啊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听到楚律的八卦】

    【楚律跟她对象这么快就住一起了,没想到啊】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以冷漠著称的江总口吻温柔得一批。给咱们楚律的称呼腻歪得我难以置信】

    【?我并不想吃狗粮】

    【只有我想知道那称呼是什么?】

    【guai.guai,一声】

    【吓得字都不会打了,不至于吧】

    【卧槽,这这!】

    【我大为震撼】

    【是吧,你们懂我当时的心情了吧,沧桑jpg.】

    【爱情,真让人盲目】

    【加一】

    ……

    楚桑落静默了下。

    是的,用来“乖乖”形容她,谁都会觉得不伦不类。因为她没有哪一点符合这个温和可爱的称呼。

    但这世界上还有三个人会认为是合适的。

    给她这个小名的外婆,拥有听话懂事的女儿的妈妈,以及喜欢的江与鹤。

    她不准备理会这些同事。这个群是上次团建拉的,他们大抵是忘了她在群里,或是弄错了群。

    当作没看到,对两方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相信,有些话,他们也不敢对外面说。

    “楚律跟她对象这么快就住一起了”

    她舌尖碾着这句话,脑海里浮现出在江与鹤家里的景象。

    很温暖,很安稳,很踏实。

    她双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想跟江与鹤住一起。

    想跟江与鹤有个家。

    第49章 她可以永远相信江与鹤……

    那场雨一过,彻底进入了梅雨季节。整日阴雨绵绵,薄雾难开,飘渺而忧郁。

    不过梅雨的阴湿与闷热也营造出些暧昧不明的氛围,犹如一朵散发着淡香的小丁香,羸弱却美丽,引人垂怜。

    长长的小巷,江与鹤撑一把雨伞。色泽鲜丽的伞面下,楚桑落一袭旗袍,披着秀气的坎肩。皓腕如霜雪,挽着男人的臂弯,细语轻谈。

    扑面的润泽小雨,沁人心脾。脚下的青石板新长出一层苔藓,暗暗的墨青色扑出前路。

    楚桑落感慨:“一天好短。”

    “没关系,我们下次又来。”

    江与鹤侧眸,面容在细细霏雨中有些朦胧。以至于凌厉的凤眸生出几分多情,宠溺得教人认为他的世界只有眼前一人。

    楚桑落唇边弯弯,“好。”

    昨晚手机给她推送了一篇文章,介绍的是梅雨季节的古镇。水雾与雨雾缭绕,雨声淅沥,湖里漾出圈圈水纹。无论是寻一拱桥,还是找一方小巷,都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得很心动,并顺手推给了江与鹤,本意只是跟他分享。没想到江与鹤今天便特意带她来体验了。

    其实真实体验并没有文中说得那么好,但因为有江与鹤在,她便认为这是一次很不错的旅游。

    偶尔跟爱的人在雨中漫步,也是很浪漫的。

    江与鹤有要事在身,今晚必须得连夜开车回去。他看得出她还多留会儿,歉意地为她拢了拢坎肩,“怪我事情太急,没让你尽兴。”

    楚桑落笑着摇头,“才不是。”

    “我开心只是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俩。我在,你在。”

    江与鹤手臂下滑,而后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举起,轻吻。

    他声线低沉,挑起隐约笑意,“原来我们乖乖喜欢二人世界啊。”

    *

    返回第二天,楚桑落在外见完委托人,打算回去时,面前驶过一辆熟悉的车。

    她扫了眼车牌号,是江与鹤没错了。她喜出望外,开车跟上去。

    就只是想跟他打个招呼。毕竟叶媛先约她一起吃晚饭,她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江与鹤最后停在一幢豪宅前。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甚至用钥匙打开大门,自行进去了。

    楚桑落眉间拧起。

    这是谁的家?江与鹤为什么要来这儿?又为什么他有钥匙?

    正思索之际,紧接着就是一辆大卡车停下。车里下来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都扛着东西往里去。

    楚桑落赶忙下车,拉住最后一个师傅,佯装问路:“师傅,去西路怎么走?”

    师傅很热心,给她指路,“从这儿直走,遇到红绿灯拐弯就是。”

    “谢谢您,”楚桑落状似随口地问,“您扛着东西是要去干什么?”

    师傅敲了敲肩上的盒子,“装修材料,进去装修呢。”

    楚桑落微怔。

    江与鹤买房了吗?

    师傅上下打量她,这满身的大牌,还有不远处的那辆法拉利,想来也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肯定是让设计师装好直接拎包入住的。

    他瞧了眼大门,忍不住八卦:“买家跟你一个年龄,听说还是什么科技公司的大老板。跟设计师讨论了千百回才确定最终方案,偶尔还亲自监工,可上心了。”

    “不说了,”师傅看见自己都落伍了,赶忙溜开,“按我说的走就能到。”

    按师傅的说法,房主就是江与鹤。楚桑落忽地想起江与鹤前几天问她喜欢什么颜色。所以,是跟装修有关吗?

    他买了房,亲自设计,亲自监督。这个房,以后便是他们的家吧。

    他在为他们的未来做准备。

    楚桑落心口处一阵熨帖,浮起的欢欣跟雀跃如麻雀叽叽喳喳,活泼极了,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上车,她兀自摇了摇头。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可不能像刚才那么慌了。

    她可以永远相信江与鹤。

    也是时候找个时间把江与鹤带回家了。

    她重新启动车子,前往相约的目的地。

    楚桑落一到,餐厅经理忙迎上去,“楚小姐,我为您带路。”

    楚桑落优雅颔首。

    叶媛早到了,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楚桑落刚坐下去就问,“没等久吧?”

    叶媛也放下手机,嬉皮笑脸道:“等楚律是我的荣幸。”

    楚桑落笑了笑,“没等久就好。”

    目前为止,除了江与鹤,她依旧不会耽误任何人的时间。

    “快坐下点菜,”叶媛了解她的脾性,也不介意这种淡淡的距离感,反而接过餐厅经理递来的菜单,“我刚才给你点了一份牛排。喝的呢?”

    “想喝点酒,”楚桑落思忱,“那就罗曼尼.帝康吧。”

    罗曼尼.帝康中含有玫瑰花瓣的香气,突然很想把那股浓郁的馥香喝入腹中,浪漫都围绕着她。

    此时,候在一边的餐厅经理连忙弯腰道歉:“楚小姐,酒窖里暂时没有储藏罗曼尼.帝康。”

    叶媛看向她,“换成拉菲怎么样?”

    楚桑落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几瓶。让人送来就是。”

    叶媛合上菜单,交给餐厅经理,“去下单吧。”

    餐厅经理离开之前,还在感到抱歉,“楚小姐,服务不周,敬请谅解。”

    楚桑落礼节性地弯了弯唇,“不碍事。”

    后厨,餐厅经理亲手把点单交给厨师长,特意交代:“这桌是楚式集团千金,以及叶媛小姐,速度快点。”

    两位都是需要慎重对待的,尤其是前面那位。

    厨师长表示知道。

    经理出了厨房,余光瞥到楚桑落那边。

    罗曼尼.帝康是世界红酒品牌排名第一,品质高而产量少,名副其实的富翁之酒。他们老板是红酒爱好者,前段时间从拍卖会上竞拍得一瓶,万分珍藏。

    但从楚桑落嘴里说出的罗曼尼.帝康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酒一般普通。

    他想:果然,有钱人跟有钱人之间也是存在差别的。

    ……

    这边,楚桑落拨出个电话,不多时就有人将酒送过来,还正好赶上上餐。

    红酒摇曳,在灯下神秘又妖冶。楚桑落微抿一口,层层叠叠的玫瑰香袭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肉桂香,花香跟果香交织,口感丰富而厚重,细腻如丝。

    叶媛则是将夸赞说出口:“不愧是罗曼尼.帝康。”她放下酒杯,拾起刀叉,“楚律,拜托你个事儿呗。”

    楚桑落彷佛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昂了昂下巴,“说吧。”

    “江总最近不是研发了一款VR游戏装备吗?”叶媛挤眉弄眼,“听说效果特别棒。”

    “是有这么回事,”楚桑落执着刀叉,切割牛排,“他给我家里装了一套,体感还不错。”

    叶媛哽了下。

    楚律这甜蜜的嗓音跟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原来自己被喂狗粮了。

    她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压惊。继续说:“我也想买一套,可现在不是限量发行阶段嘛,难买。所以……”

    楚桑落接收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失笑:“我会给江与鹤说的。”

    叶媛立马高兴起来,举杯,“谢谢楚律!”

    两只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短声。

    叶媛絮絮叨叨,“我那几个小姐妹都对这套装备充满了兴趣,但都没有法子弄到。嘻嘻,幸好我有楚律你。”

    楚桑落眉梢一扬,神色莫名有点骄傲。可叶媛的下一句话打断了她所有思路。

    “你跟江与鹤都见了家长,什么时候准备订婚呐?”

    楚桑落脸色忽僵,“见家长?”

    叶媛还没觉察出她的不对,“是啊,有一次我们家族聚会。我偶然瞥见白姨跟江与鹤在一个包厢里。”

    “还记得具体什么时候吗?”

    楚桑落手心顿时凉透,虚握着刀叉,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手中掉落。

    听到她发紧的声音,叶媛皱眉,抬眼。楚桑落脸色微白,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她搁下餐具,收起玩笑的表情,“因为是家族聚会,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上个月的22号晚上。”

    还具体描述了下情况,“那会儿服务生进去上菜,门开了条缝。我视线受限,就看到了一点点。我还以为你跟楚叔被挡住了。”

    楚桑落脑子里很乱,后一句话完全没落到耳朵。只是努力回想上个月的22号晚上。

    对了。

    那晚,江与鹤说他临时有个重要客户,没跟她一起吃晚饭,导致她隔天才跟他说要去马场。

    难怪,她总觉得那几天的江与鹤装着心事。

    看见她越来越差的脸色,叶媛颇感奇怪,出声安慰:“楚律,没多大事儿吧。白姨兴许只是想见见江与鹤。”

    江与鹤也就出身差了点,可现在他的实力足以让人忽略稍显不佳的背景。毕竟现在年轻一代,没人比江与鹤更风光,更有能力。甚至可以说,在整个上流圈里,江与鹤被所有人看好,占据着不可小觑的地位。

    “你不会懂。”

    奇妙的是,楚桑落突然异常的冷静。

    叶媛怔了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楚桑落。

    冷岑拉到极致,绷成一张弓,平静之下是蓄势待发。

    “这段饭我请,”楚桑落拿起包,“我回去一趟。”

    她很匆忙,叶媛来不及应声,便见她走远了。

    路上,车子急速奔驰。

    晦暗不明的灯光落在楚桑落脸上,衬出死一般的沉寂。

    别人不会懂,她的妈妈是怎样的人。她的妈妈日理万机,从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如果像上次所说那样,她是认可江与鹤的。那何必要瞒着自己见江与鹤呢?

    她的妈妈是商场里都敬畏的人物,雷厉风行,言辞犀利。对待不认可的人,应该也不会客气。

    妈妈会怎么说江与鹤呢?

    楚桑落不敢想。

    还有,若是事情没有顺意,妈妈也不会善罢甘休。

    妈妈会再找江与鹤吗?还是,直接出手对付江与鹤。

    第50章 她的终点

    “小姐您回来了?”大宅的管家看到楚桑落,欣喜地说,“夫人跟老爷刚好在家。”

    “嗯。”

    楚桑落大步流星,她当然知道父母都在家,不然不就是白回家一趟了吗?

    客厅大门被推开,水晶吊灯明亮辉煌,豪华沙发上交谈的两人被打断。

    他们一同望向门口。

    楚桑落迎上他们的目光,走近,先是乖巧地问好:“爸爸,妈妈,晚上好。”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白琳微笑着拉她坐下,语气打趣,“连规矩都不讲了。”

    虽是随和的口吻,可不难听出内里的训斥,以及对她粗莽的行为感到的不满。

    客厅沙发分为三方,楚茂在中间,楚桑落则跟白琳在左侧的那方。

    楚茂不怒自威,严肃又庄严,“找我跟你妈妈有事吗?”

    被他盯着,楚桑落后背似乎都起了寒意。她暗自攥紧了拳,冷静出声,“妈妈,你私底下见过江与鹤了吗?”

    她能明显感到妈妈僵了一瞬。

    随即,白琳若无其事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江与鹤跟你说的?”

    “不是,”楚桑落偏头,跟妈妈对视,执着地问:“为什么?”

    白琳欲言又止,百转千回后,只强硬道,“你们不合适。我不许你们在一起。”

    楚桑落忽地笑了笑。她起身,坐到对面那方沙发上。

    “妈妈,你总说我太乖,太听话。连撒娇都不会,没让您体会到女儿的亲昵。”

    白琳微眯眼,不太明白现在她提起这个是什么用意。这两件事好像没有任何联系。

    楚桑落很淡然,像是置身度外的局外人。

    “四岁那年,我发高烧。借这个机会我想亲近你们,自作聪明地留住你们,可是最后得到的是训斥。”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的爸爸妈妈很忙。我不能撒娇、任性地绊住他们,那样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会被讨厌。”

    白琳哑然。

    她不明白四岁的孩子怎么能懂那么多,那种小事又怎么会在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楚桑落垂着睫毛,“于是我渐渐懂得,不应该让任何人为我停留,所有的事只能自己承担。”

    “所以即使受伤,也不知会你们;即使遇到难事了也自己强撑;即使常年一个人在家也没关系。”

    “我早就明白,正如你们不需要我,这个家里不需要亲情。我也不再需要亲情。”

    白琳愕然,震惊得彷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楚桑落无所谓父母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是怎么样的。

    也许会觉得不值,也许会觉得寒心。

    可没关系了,事实的确如此。

    别的小孩开心了可以大笑,不开心了可以哭。可她要遵守很多规矩,不然会被教训说丢了楚家的脸。

    别的小孩累了可以躺在父母怀里小憩,委屈了可以撒娇。可她不行,因为一年到头,她压根见不到父母几面。

    长到现在,她对父母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

    她平静地说明情况,“我原本以为自己也不需要爱情,直到江与鹤出现。”

    “就算我航班晚点了整整七个小时,他还是会等我;只要我的一句话,他陪我去完成所有愿望;他会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他永远会为我停留,我从来都不是个负担。”

    白琳似被其中某句话刺到,双眸微瞪,随后缓缓垂下头。

    客厅很安静,静到几乎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良久,白琳轻声说,“妈妈没想过你是负担。”

    她不知道那些举动会让女儿这么想。她恍然间忆起,她的女儿曾经也是会笑、会要抱抱的小团子。

    楚桑落没有反应,只是漠然地拎着包,路过妈妈。白琳拉住她的手,似在服软,在示好。

    “妈妈,我只是想恳请您不要插手我跟江与鹤的事。如果还想我做您的乖女儿的话。”

    楚桑落面不改色地抽回手,而后,她朝门口离去。

    白琳怔然地看着落空的手,喉咙蓦的一涩。

    转身之前,楚桑落余光扫到全程没有任何波澜的父亲,顺口说,“妈妈,我宁愿您跟爸爸一样,从不过问我。时有时无的管束、想起来才有的关心、居高临下的说教,很没有必要。”

    门“啪嗒”一声扣上。

    楚桑落不会知道,这一瞬,父亲手里的珠子断了线,七零八落。

    珠子弹跳在地板上,清晰可见,敲人耳膜,砸到心底。

    *

    道路两旁的景象飞速往后倒去,几乎要形成重影。

    车窗全降,灌进来的风肆意吹乱头发,楚桑落面色如霜,一双眼沉稳而坚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盲目地奔驰在不同的大道上,没有前进的方向。

    那晚也是如此。

    她十分清晰地记得,那是外婆去世的第四天。

    父母可以若无其事地在餐桌上谈论如何扩大那宏伟的商业帝国,如何利用有利条件,如何规避风险。

    他们高谈阔论,野心勃勃,兴致颇高。

    彷佛,这个世界不过是又消失了一个人,无关痛痒。

    他们当然没有注意到餐桌的一角,那一向乖巧的女儿麻木而机械地扒着米饭,眸中滑过讥讽跟苍凉。

    她用完晚餐,依旧按照礼仪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我吃完了。”就连出去,也得报备,“我想出去散步。”

    他们准许了。

    司机体贴,估摸是想让她开心,便载她去了个很热闹的地方。

    可惜,她与那种氛围格格不入。她游荡在街上,看人来人往,嬉笑怒骂。

    晚风很温柔,如凉水拂过脸颊,先前难捱的沉闷跟痛苦顷刻间化为乌有。

    于是,所有事都释怀在晚风里。

    后来,面对父母各种忽略敷衍,她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她不会再在意任何事,反正,她从来没得到过。

    慢慢的,她长成了父母最中意的模样,听话、懂事、乖巧。

    无人知晓,正是因为冷漠、冷血,无所欲求,她才可以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可今晚看来,她不是没有期待的。

    她想跟江与鹤在一起。

    遇到江与鹤起,她就有了改变。

    她会期待每一件小事。渴望跟江与鹤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旅游……一起有个家。

    也就是这时,她才感觉自己是活在这世上的。

    是江与鹤把那些埋藏的部分捡起来,拼凑成真正的她。

    她眼前腾起白雾。而后,方向盘一转,驶向她的终点。

    ……

    “叮咚”“叮咚”

    门铃突的发出声响。

    江与鹤正去开门,门铃又连续响了两声。他眉峰一蹙,烦躁跟不耐堆积在冷郁的眉眼里。

    汤俊以前干过这种事儿。就因为一个吵架,喝得烂醉跑他这儿鬼哭狼嚎。

    恰逢汤俊最近感情不顺,别又来这一出,他会毫不手软把人扔出去的。

    然而,门后并不是汤俊。

    在看到楚桑落的瞬间,江与鹤眉头锁死。

    她眼圈泛红,偏她皮肤又特别白,特别白,乍一看就像是被欺负过了。

    关键是,她从不哭的。

    陡然见到她红眼的样子,江与鹤眸底翻涌起一股暴戾,转而却深吸口气,似强行压下性子,耐心问:“怎……”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楚桑落便先一步上前抱住了他。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纤细的双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腰腹。

    江与鹤低眸,眸色愈浓。他轻轻回应,有力的臂膀抱住她,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拍——像是安抚宝宝的动作。

    随着这细微的安抚,也因为鼻尖好闻熟悉的味道,楚桑落不安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

    她抬起头,将下巴搁在江与鹤的肩上,浅浅舒了口气。

    江与鹤托着她的后脑,侧脸贴上她的脸颊,温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背后的黑暗中,他双眼深沉得比墨还要浓,闪烁着的暗光让人无端联想到野狼,骇人又嗜血。

    楚桑落闷闷的,“好想你。”

    她咬了咬唇,掩饰住委屈跟矫情。

    江与鹤一怔,转而扶着她的肩,双目对视,“嗯?”

    楚桑落直直看着他,强调,“突然很想很想见到你。”

    江与鹤应该希望她不知道妈妈找过他这件事。毕竟被对象母亲私下找,并不算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江与鹤眼神一转,然而只是沉沉看了她一眼便顺手带上门,默不作声地将楚桑落牵进家中。

    “水。”

    楚桑落接过水杯,温水通过玻璃将热度传到手心,暖暖的。她喝了口水,唇瓣沾上水光。

    江与鹤目光停留了几秒,继而别开,喉结滚动,“真的没有别的事?”

    他不敢信楚桑落只是因为想他,便在大半夜跑来见他。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他也从不敢奢求,他们之间的爱是对等的。

    因而,他笃定有别的原因。

    楚桑落没回话,秀眉拧起。然后,她伸手捂住小腹,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与鹤又是一蹙眉,今晚第二次问:“怎么了?”

    只见楚桑落背微弓,莹白的耳垂滴上血色,“生理期到了。”

    她默默地蹲到地上,以免弄到沙发上。

    江与鹤微愣,而后把她拉起。

    “蹲着会难受,”他说,“沙发可以换,你不能委屈。”

    楚桑落睫翼颤动,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冲击着泪腺。她现在是有人关心的,有人疼爱的。

    接着,江与鹤说:“在家等着,我去买。”

    “好。”

    楚桑落乖乖地应着。

    江与鹤微勾唇,俯身,落在额头的吻犹如一片鹅毛,清浅却藏不住珍爱。

    他出门之前,另给她倒了杯开水。

    楚桑落望着门口。

    无论是谁阻拦,她都不会放弃的。

    她要跟江与鹤在一起。

    跟他结婚,跟他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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