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等半天没等到沈绒的回复,想着这祖宗别是忘了712包厢怎么走,迷路了吧。
很有可能,流金岁月非常大,内部结构复杂得可以直接玩密室逃脱了。
秦允跟身边人说了一句:“我去接下沈绒。”
那头沈绒憋着一口气坐电梯上楼,这头秦允坐另一边的电梯下楼,完美错过。
秦允到楼下望了一圈,没见着沈绒的影子,倒是听见街对面有人喊她:“小秦!”
秦允一回头,那不是她老板赵骁么?
赵骁和一个比他还高的女人站在御满东风门口,一辆宾利从她们面前离开,引擎轰轰地响,似乎带着些怨气。
赵骁一张标准的方脸被冻得通红,秦允往这儿来的时候,他忍不住跺了两下冷得发麻的脚,偷偷看一眼身边的女人。
明明穿得比他少多了,怎么半点不怕冷的样子?那张白皙无表情的脸感觉能和这倒霉的雪天联合制冷。
“赵总!好巧啊。”秦允快两步走了过来,“您来吃饭?”
“来谈事儿。”
说着赵骁转头对身边的女人说,“盛总,这是我们公司的小秦,咱们之前谈的海外音乐剧本土化项目,她会和我一块儿跟进。”
秦允的目光微微一抬,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这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嘴张了两下,没能蹦出半个字。
盛明盏看穿了她的疑惑,率先开口道:“是我。”
赵骁有些意外,“哟,你俩认识?”
盛明盏“嗯”了一声,说:“中学时的学妹。”
“那还真是巧了你说说。”
秦允这会儿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声音都高了八度。
“学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回来多久了?原来你就是这项目的投资人啊!”
秦允可是知道,盛明盏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上大学第一年就用自己赚的钱帮沈黛把安真剧场的椅子换了批新的,沈绒成年的时候给她买了辆甲壳虫,让一圈同学好友羡慕不已。
看来学姐消失的这两年又牛掰了不少。
盛明盏却说:“跑腿的而已。”
想到沈绒,秦允总算是想起来自己下来是干嘛来的了。
“对了学姐,你见着小绒了吗?”
盛明盏听到这个名字,眉心微微一拧。
“没有。她也来了?”
“对啊,今天我们在对面流金岁月聚会呢,小绒说她会来。学姐,去露个脸吗?当年你退群又不告而别可是伤透了一大波人的心,大家对你又爱又恨的,但这些年大家都没忘了你,有事没事都会念叨一下过去的事儿,特别想你。”
盛明盏目光往流金岁月那金灿灿的招牌上看了一眼,没接话。
却被赵骁看在眼里。
刚才和盛明盏吃这一顿饭,赵骁自个儿吃得酒足饭饱,盛明盏却一口没吃,倒是将剧场租赁合同里的细则和盈利模式跟他明明白白地说了一遍。
说得很诚恳,正因为诚恳,所以更诱人。
赵骁今年四十五岁,在商场混的这些年其他本事不见得有多少,自诩看人一看一个准。能感觉得出这低调的盛明盏是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野心并不止眼前这一波ip本土化。
“去放松一下吧盛总。”
赵骁打算让秦允和她多套套近乎。
“你看你这黑眼圈,刚回国就连轴转地工作。和老同学唱唱歌休息休息,别累坏身子。”
盛明盏沉默了很短的时间,随后对赵骁说:
“谢谢赵总,第一批海外剧组我们就按之前说的暂定了,剧场租赁和技术合成的事儿就麻烦您多沟通,多费心了。”
赵骁眉开眼笑说了一叠声的“好”。
看来这回的合作十拿九稳,够他吃上好几年了。
盛明盏和秦允一块儿走进流金岁月,坐电梯到了七楼。
就要进入包厢时,盛明盏忽然停下脚步,对秦允说:“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啊,好!”
秦允进去了,盛明盏站在原地片刻后,推开了左侧消防通道的门。
她记得这儿往下走一层有个小阳台。
以前一群朋友通宵达旦地闹,她和沈绒常常跑出来,在这无人发现的小阳台接吻。
小阳台还在,只是旧了不少。
栏杆上落着雪,头顶上墙皮脱落,水渍斑斑。
盛明盏站在这儿独自吹着寒风,半晌,脱了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
抽了一根刚刚含进嘴里,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盛明盏回头,猝不及防撞见了沈绒没有丝毫戒备的脸。
果然迷路且在苦苦找路的沈绒:“……”
门一开,穿堂风“呼”地从她俩身边卷过。
风卷乱了她们的头发,对视的双眼里彼此的身形却更加清晰。
十分钟前。
沈绒坐电梯上楼,被牟梨和盛明盏的肢体接触弄得浑身不适,等她意识回归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跟着别人在六楼下了电梯,包厢可是在七楼。
想要再坐电梯上楼,等半天两个电梯一个被吊在十五楼还要往上走,一个被卡在b1半天不动弹。
懒得等,沈绒索性从消防通道爬楼梯上去。
估计是老天看她笑话还嫌看得不够多,一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居然被她撞上最不想撞见的人。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盛明盏率先开口,“楼上,消防通道对面就是。”
“……”
很明显盛明盏看出了她又走错路,这的确是她以前经常会犯的错。
虽然没有笑话她,可这提示比当场笑话还让她不自在。
沈绒并不想和盛明盏在狭窄的空间独处,特别还是这个小阳台。
不止是盛明盏,她也记得她俩曾经在这儿做过的所有荒唐事。
那时沈绒连接吻都不会的,偏偏心高气傲想假装老手,下嘴特别凶猛,不是咬着盛明盏的唇就是嗑到她牙。
即便嘴唇咬疼了牙也嗑痛了,沈绒也不愿意停下。对女朋友痴迷不已却又不肯承认,被盛明盏逗两句还会恼羞成怒到整张脸通红地咬对方脖子。
盛明盏还就好脾气地一直惯着她,任她啃任她咬,从不说疼。
回忆在没有礼貌、不分场合地给她推送过往的亲密画面,沈绒感觉耳尖有些发烫的迹象。
她得马上离开,不然以盛明盏对她的了解,一定会立刻将她看穿。
沈绒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又回头,似乎才意识到什么,皱着眉有些不解地看着盛明盏,诧异地问她,“你抽烟?嗓子不要了?”
盛明盏垂下眼眸,打火机的火轮一滚,火星子往上扑,瞬间将烟点燃。
她吸了一口,烟从红唇中吐出后才说:“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训人,我前女友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分手两年了。”
言下之意,你管不着。
沈绒被她噎了一下,没接上话。
事实上,伶牙俐齿的沈绒人生中吃瘪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而这里面盛明盏起码占到了一大半。
“盛明盏。”沈绒难得被刺了也没有马上反击,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劝说,“无论如何,别拿你的嗓子开玩笑,拿你的事业开玩笑。”
盛明盏在演唱上的天赋,是沈绒迷恋她的原因之一。
她曾经无数次被盛明盏的歌声折服,她们俩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追求,既是爱人又是挚友。
“我会陪你一直唱到再也说不出话的那一天。”
盛明盏曾经就在这个小阳台上,捧着沈绒的脸对她起誓。
沈绒享受着和盛明盏灵魂共振的美妙滋味,那是她们赤诚的热爱,是她们会带入九泉的信仰……
“早不唱了。”
盛明盏打断沈绒的话,微微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笑道,
“破音乐剧,再也不唱了。”
“……”
沈绒低着头握紧了拳头,什么话也没再说,和盛明盏擦肩而过,快步上楼去了。
走到包厢门口,听见里面热闹的欢笑,都是老熟人的声音。
沈绒在门口定了定神,确定自己不会泄露情绪之后才去推门。
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
开门的秦允见着沈绒,大大松了口气。
“小绒,你哪儿去了啊,我还说再下去找你呢!”
“走错了,耽误了点时间。”
“我就知道……哎哎哎,你知道我遇到谁了吗?!”
秦允都没心思嘲笑沈绒这个路痴,迅速要将这天大的新闻抛到沈绒面前。
沈绒有些倦地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和盛明盏恋爱的事儿没人知道。
当初她俩闹掰也只有很小一部分人知晓,即便是秦允也只知道她俩亲如姐妹,盛明盏是出国工作了。
“谁?盛明盏。”沈绒自问自答。
“……你怎么一猜就中?”秦允拉着她笑道,“你知道吗,学姐她一回来就包下了长街七家大剧场三年的租约,看那架势还只是前哨!太好了,安真剧场是不是可以不用卖了?她回来救你了!”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分手两年了。
想起盛明盏丢下的这句话,沈绒耳根有些不自然地发热。
“她是她,我是我,别跟我提她。”
没想到沈绒会这么说,秦允听得一怔。
两人站在门内转弯的地方说话,来送酒水的服务生没看着她们,就要往里进的时候完全没防备,直接撞到了沈绒身上。
装了酒、果盘和零食的托盘本来就有点儿超载,被这么一碰托盘倾斜,直接对着沈绒脑袋滑下来。
沈绒背对着服务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秦允脸色一变,马上就要尖叫。
感受到身后一阵挤压,沈绒回头,见盛明盏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她和服务员之间,单手支着个沉甸甸的托盘,正在和她对视。
两人的距离之近已经超过了正常交际范畴。
仿佛下一刻她的唇就会被对方浓烈地侵占——这是相恋八年的昔日恋人刻入骨子里的生理反应。
但那双总因她迷离的双眼,此刻却只有雪水般的清冽,没有任何欲念。
很快,盛明盏手臂抬起,帮服务员将酒水食物稳稳当当推了回去。
“谢谢,谢谢……”
服务员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谢。
秦允没想到盛明盏会突然出现。
那刚才她说的话,盛明盏是不是都听见了……
秦允尬得浑身起毛的时候,盛明盏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从她和沈绒之间穿过,走进门去。
她和沈绒的出现果然引起了骚动,老友们都在谴责盛明盏玩失踪太不仗义。
盛明盏又恢复成在朋友圈子里老好人的样子,对大家温和地笑,解释她只是有个非常好的机会,去海外工作了。
沈绒进来的时候一大圈沙发都已经坐满。
她目光转了转,正好落在盛明盏身上的时候,刚刚坐到盛明盏身边的秦允非常识时务用力往边上挪,硬是挤了一个位置出来,用眼神坚定地对沈绒说——
来盛学姐身边坐!
沈绒:“……”
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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