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被搭讪 真的是一点想亲近的意思都没有
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半小时, 谷泽去饮水机那边倒杯温水,一点点喝。
喝的时候他看到有不少人站在健身房的镜子前面,拿出手机对着镜子一通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健身五分钟, 自拍半小时党?
在镜子前面拍照, 这么有意思么。
出于好奇,他喝完水后也拿着手机走到镜子前面,对着镜子比划。
这一比划后, 他终于知道其他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在镜子面前自拍了。
刚练完,身上练过的肌肉会显得很明显, 对着镜子自拍特别有成就感, 会觉得自己格外帅气。
虽然自拍的动作看上去有些自恋, 特别是摸一摸刚练的肌肉时, 但刚练出来的肌肉手感很好, 谷泽也控制不住地悄悄摸了几下。
真好。
好到他都想自拍发朋友圈,都快忘记他来这边的目的了。
难怪喜欢健身的很多都看着有些自恋, 自己练出来的肌肉不摸多可惜呀。
谷泽当场表演了好几下自-摸,直到身边另外一个照镜子的人问他:“你刚来这边健身吗, 之前没看见过你。”
“我第一次来。”谷泽说着,稍稍转头,看到身边的人都在比划大臂的肌肉,看着练得很不错。
这个健身房的推销很少,他练了半小时没看到健身教练来推销的, 大部分人都是自己练自己的。
他趁机从镜子里看柏时言在做什么。
柏时言正躺在细长的板凳上,举杠铃。
谷泽没看懂他的动作,干脆小声问身边这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健身人才:“问一下, 那边那个躺在细长板凳上举杠铃的动作是什么, 练哪里的?”
对方扫了眼, 立刻说:“卧推呀,健身三大项之一,练胸肌,肱三头肌什么的都很有用。”
胸肌……
谷泽忽然想到从前趴在柏时言胸口的时候,很有安全感,那个看着很瘦脱衣有肉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难道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他内心窃喜,希望柏时言再多练点,给他用。
“你主要在练什么?”他身边的人忽然问他,“我看你刚才好像也是在练杠铃。”
“我是个初学者。”谷泽说,“就随便练练,也没有主要练哪……”
“健身要讲究方法……”那个人立刻说,“你……”
对方话还没说完,谷泽身边就有人叫他:“谷泽。”
他拿着手机一转头,就看到柏时言站在他身边,肩膀上搭了个毛巾,似乎是刚擦完汗。
对方语气淡淡:“如果练完就准备走。”
“哦,好的。”
谷泽立刻手机手机离开镜子旁边,去更衣室洗澡换衣服。
他弄好后,柏时言已经背着运动包站在门口等人。
对方斜倚在健身房门口附近的墙壁处,宽肩窄腰,身材爆好,好到一个妹子直接站在他身边搭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健身房里大家穿得都相对少,能凸显身材,这边直勾勾搭讪的人好多。
他走过去就听到那个妹子在问:“你住这附近?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你是来练什么地方的?“
谷泽心里面不怎么高兴,心说这些搭讪和硬撩的怎么这么多。
柏时言的桃花真好,医院里有规培男医生追求,健身房有妹子搭讪。
好酸。
他快走几步过去,问柏时言:“走么?“
柏时言只冷淡地一点头,没理会妹子的问题,也没说别的,直接就走了。
谷泽心里面总算是舒服了点,但一路走回去后,又不舒服了。
走回去的路上风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练完毛孔打开的关系,真的有种寒风刺骨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气氛不太好,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较劲。
等回去后,谷泽受不了这种凝滞的气氛,主动问:“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是这种别人欠了你几十万的表情?”
柏时言一掀唇,只说:“没有。”
谷泽:“……爱说不说。”
他也是有脾气的,虽然追求人,但也不至于真的当个舔狗,脾气一上来就觉得追不到就追不到吧,也许是真的没缘分。
主要柏时言总是莫名其妙地阴阳怪气,让他有些受不了。
他回到房间里,开始计算真追不到人他主动搬走要给柏时言多少生活费。
但他正拿纸笔算着,忽然听到敲门声,他头都不抬地说:“进。”
柏时言站在门口跟他说:“你忘记做拉伸了。”
“哦。”谷泽仿佛赌着气似地,头也不回,也不做别的动作。
柏时言也没离开,在门口站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忽然走进来。
谷泽立刻把手中的纸扣过去,问:“什么事?”
柏时言低下头,似乎扫到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谷泽没好气地回答:“在计算如果搬走,要给你多少钱。”
柏时言沉默几秒,忽然说:“健身房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
“什么?”
“小心被骗炮。”
谷泽:“???”
他觉得很好笑,“我现在这状况能被骗吗,对方不怕上了我直接进局子?我这都能算伤残了吧,一报警一个准。”
痔疮这种东西从外面看不出来,有点问题就能血如泉涌,不知道多少平日里光鲜亮丽的人都是有痣党。
他伤口虽然看着是长好了,但新生的皮肤很脆弱,一旦大力摩擦,那估计就是要流血不止。
柏时言想着,觉得挺有道理,觉得有些无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谷泽眼睛转了转。
柏时言刚刚不开心莫非就是因为他刚刚跟其他人搭话了?
这是……吃醋么?
谷泽大胆地想了下,说不定就是。
于是他也问:“你不也跟人搭讪了?”
柏时言镇定反问:“我回答了么?”
“……好像没有。”
确实是他输了一筹。
“跟你搭讪的人我有印象。”柏时言继续说,“在健身房已经搭讪很多,约过不少次,有几次和其他人闹得不愉快,还在健身房吵起来。”
“……老手呀。”
“所以常去那家健身房的,很少有人理他。”
谷泽懂了,“我是个生面孔,看起来很好骗?”
柏时言不否认这点。
“……我没那么好骗行不。”他很无语,“搞得好像我真的被很多人骗过一样,我这辈子也就高三毕业,年少无知的时候被你骗走了。”
他说着,一时嘴快,直接把内心想过无数次的话给说过出来了。
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
大约十几秒钟过后,柏时言用手指敲了敲椅背,说:“做拉伸。”
谷泽想想,觉得之前气得也挺无聊,还是起来做拉伸,毕竟这是个勾引对方的好机会。
拉伸嘛,都是差不多的原理,大腿小腿,臀部,肩颈,腹部之类。
他先拉伸今天练得最多的臀腿部,拉伸了不到一分钟就跟柏时言说:“我觉得我动作好像不太标准,你帮我看看。”
柏时言走过来,帮他摆正膝盖和小腿的位置,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处,轻轻移动。
这是除了柏时言给他做医学检查外,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了,隔着不算厚的居家衣服,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皮肤的温度。
但柏时言依旧恪守着社交距离,只帮他纠正动作,没有其他别的举动了。
谷泽有点失落,决定做完拉伸后去试探一下柏时言。
十分钟的拉伸结束,谷泽重新站在客厅的镜子前,刻意半侧身秀自己刚练的臀腿肌肉。
他一边秀一边装做不经意地问:“我看说你们这些喜欢健身的,好像也都很喜欢秀肌肉,看谁练的肌肉好还会上去摸,是不是这样?”
柏时言皱眉,“你从哪里听说的?”
“有些是看健身房里的评论来的,有些是刚才在健身房里看到的,刚不就有两个男的互相摸刚练出来的肌肉么。”
柏时言:“……是有些。”
谷泽顺势拍拍自己的屁股,“我觉得我刚练出来的臀部肌肉似乎不错,你来摸摸看么,我看你刚才好像是在练胸肌,让我来摸一下。”
谁知道他说完这句话,柏时言只沉默了几秒,之后就说:“刚练一次,不能算练出肌肉来。”
谷泽:“……”
“等你什么时候练好了再来摸我的肌肉。”
之后,柏时言无视了谷泽很想发展点什么,很想摸摸肌肉的要求,又说:“我会将椭圆机和哑铃搬到客厅,以你目前的水准在家练就行。”
谷泽:“……”
他很失落,为什么这种时候柏时言都不肯碰他,真的是一点想亲近的意思都没有,碰他基本都是出于医学需要。
周日晚上,谷泽叹息地写下这周的追求总结——
追求计划毫无寸进,柏时言的态度和从前一样,不冷不热,总结就两个字:别扭。
亲密行为更是没有,鼓起勇气的主动也被对方拒绝。
结论:真难追
*
作者有话要说:
柏时言:摸什么摸,摸出问题来你又不能负责
第32章 第32章:出差 未来男友出差了
十一月中旬, B市的天冷起来了。
外面越来越冷,确实逐渐不合适户外跑步,健身房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柏时言没有再带谷泽去过, 他只能寂寞地自己用用椭圆机, 再举举哑铃,身材线条是好看了点,但优美的臀腿是没有的。
只能算是一个看起来很挺拔的学生。
某天晚上柏时言早回来, 跟他一起吃晚饭时,他聊到这个问题。
“你最近不去健身房了么?要是去的话顺道带我一起去呗, 我觉得健身房练着挺好的。”
柏时言说:“你刚做完手术一个多月, 不适合健身房的强度。”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吧。”谷泽回答, “之前几次跑步还会有点痒, 最近用椭圆机都没感觉。而且你上次不也带我去了么, 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括约肌状况,DO是肯定不能DO的, 但正常运动应该可以。
“我咨询过你的主治医生。”柏时言回答,“不需要过度运动, 汗水会影响手术伤口的恢复。”
“……这都快两个月了,不至于吧。”
不知道为什么,柏时言的语气冷了些,“如果一切都顺利,半年后你的括约肌才能完全恢复成正常人的平滑和弹性。”
谷泽:“……哦, 那我还是降低锻炼强度吧。”
菊花还是很重要的,这真是他哥。
吃完饭,收拾碗筷时柏时言忽然告诉他:“我明天要出差。”
“啊?”谷泽愣了下, 问:“去哪, 要去几天?”
问完他才发觉他好像没什么资格问, 又落寞地补充一句:“不回答也没关系。”
“去S市,那边有几位特殊的病人需要做手术。”柏时言说,“今天临时决定,大概下周回来。”
“……哦。”
柏时言出差期间肯定是没办法追求的,他的所有计划都只能先放一放。
“我出差期间。”柏时言继续说,“你要注意饮食。”
“知道了。”
谷泽叹息,又是将近一周的时间不能见面,他的追求计划又要暂时搁置。
“你不开心?”
谷泽没精打采地回答:“饭票金主家务小能手要走了,我能开心得起来吗?”
其实是他觉得,柏时言出差一周,又没办法交流,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人追到手呀。
追求也是一个非常累的活。
柏时言将碗都放在洗碗机里,洗干净手后说:“如果你在我出差时能够控制好饮食,等我回来,我们就去你说的那家网红西北菜。”
“真的?”谷泽眼前一亮,有感觉自己很有希望,试探着问:“那要顺便一起去看个电影么?”
柏时言没有立刻同意,先问:“什么电影?”
“不知道。”谷泽被问住了,随后就说:“到时候看看,有什么看什么呗。”
柏时言看了他几秒,揉揉眉心,感觉很无奈。
谷泽看柏时言不回答,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想看电影么?”
柏时言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是不想看到你在电影院睡觉。”
谷泽:“……”
忽然心虚。
从前柏时言带他看电影,他十次里有八次是睡觉的,只有他非常感兴趣的电影才会看下来整场。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
这次哪怕他灌三杯美式,也不能再在跟柏时言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睡觉了。
毕竟电影院是一个多么好的亲热之地,大庭广众之下,有种偷-情的隐秘快-感。
**
次日早上,谷泽起来时柏时言已经拎着行李去机场了。
他收拾好东西,坐地铁去学校。
其实柏时言的住处离他们学校真的很近,坐地铁也挺快的。
但他还是很怀念柏时言开车的时候。
柏时言开车很认真,很帅,谷泽每次看到对方开车时的侧面轮廓都觉得英俊又完美。
现在这个英俊又完美的侧面没有了,他只能在地铁上当夹心饼的其中一层。
柏时言出差的第一天,想他。
这一整天谷泽都没精打采,上课很难集中精力,去实验室板砖也是。
最后跟章长弓一起吃晚饭时对方都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谷泽:“……算是吧。”
章长弓猜测:“追人不顺利?”
“……算不上顺利。”
他甚至觉得都没什么进展。
他跟柏时言之间虽然很少再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但两个人之间的社交距离并没有改变,目前还处在礼貌距离到朋友距离之间,并没有变成亲密接触。
只要两个人之间的社交距离没有变短,那他的追求就没有什么进展,因为这代表柏时言并不怎么想亲近他。
如果柏时言不想亲近他,他们就做不了恋人,最多只能做好朋友。
可是他不想做好朋友。
他手肘支在学校的餐桌上,甚至都绝望地在想,柏时言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亲密行为,不想再跟他谈恋爱。
柏时言是不是真的就做到了那句“分手后依然是好朋友”,现在只把他当好朋友看待?
本来对方疑似吃醋时他还有点期待,但柏时言连肌肉都不让他摸的事情又让他那点期待的火星没了。
他将苦闷大致跟章长弓说了下,章长弓傻眼,欲言又止地看着谷泽。
谷泽:“……有话直说,不用怕打击到我。”
“我不知道你们同性之间是怎么样,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是肯定想跟对方有亲密行为的。如果你前男友真的不想跟你有一点亲密行为,那也许就是……不喜欢了吧。”
谷泽:“……”
“我决定再试试。”谷泽说,“等下周末他回来再试试正常的追求方法,如果不行的话……”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色-诱。
这是一个不成功他就得卷铺盖卷走人的办法,只有最后关头才能拿出来用。
如果柏时言对他的身体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他就只能放弃追求,搬离前男友家。
毕竟色-诱不成功还跟对方朝夕相处,实在是太尴尬了。
但他并不希望用到最后的办法,毕竟他现在……不能真的DO,色-诱也只能蹭蹭。
他记得柏时言从前的需求还挺大,对他的身体很沉迷,他们经常能一起在床上躺一天。如果连他的身体都无法吸引对方,那就证明真的是没爱了,他该放弃这个男人。
但如果成功了……他要怎么办?
吊着柏时言吗?
他自己闯的祸如果不收拾好像也很不人道。
也许他应该苦练五指姑娘,把指法练得格外高超又纯熟?
谷泽想了一通,忽然又唉声叹气。
其实他感觉,以柏时言的情商应该是能看出来他在追求的吧,但为什么一点能算得上进度条的表示都没有呢。
难道他真的只剩下破釜沉舟的色-诱,在色-诱时告白这个办法了么。
原本他是想等柏时言对他表现出好感再表白,因为这样成功率高,但现在看来他可能等不到柏时言主动表现好感了。
他唉声叹气,吃完饭继续回实验室板砖。
柏时言出差了,谷泽也不太想独自回对方的家,就在实验室里磨时间,想着这一星期要不要先在宿舍凑合一下,毕竟主人不在他一个房客每天回去怪寂寞的。
但还没等他想好,他就接到柏时言的消息,对方直接问他:你还没回去?
泽:?
泽:你怎么知道?
柏:门锁连接我的手机
泽:……
他忽然有个念头。
泽:你不会还在门口装了监控吧,你家有监控摄像头吗?
他忽然觉得这个装修风格真的很柏时言,智能家居,连接手机APP,掌握一切动态。
……掌控欲真强。
柏:电子猫眼自带监控,家里没有
泽:……哦
还好还好。
柏:你在哪?
泽:实验室呀
他说着,顺手拍了一张自己在实验室的照片。
柏:今天很忙?
泽:还好,我感觉应该没你忙吧,我是跟平时一样忙的程度
泽:你今天做什么啦,出差第一天应该不用做手术吧
柏:开了一天会
泽:那你现在应该是回酒店了?
柏:在酒店,刚到
芜湖,刚到就给他发消息,看来还是挺在意他的行踪的?
心境不同,忽然觉得柏时言这种喜欢查岗的行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这代表很在乎,就看每个人自己怎么想了。
柏时言……应该是在乎他的?
那他下周六约一起去看电影的事情应该能成功。
谷泽光明正大地在实验室里摸鱼,开始搜最近上映的电影。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除了非常感兴趣的电影,其他的真的都是催眠曲,很管用,所以搜电影的时候还是在搜他自己感兴趣的类型。
首先排除文艺片,爱情片,但剔除这两种后,最近上映的片子里就只剩下喜剧片了。
他搜了一下喜剧片的评价,感觉还行,属于那种大部分人能看得下去的,他觉得到时候再多灌点咖啡,应该就不会睡着。
他计划好后,将电影介绍发给柏时言,问对方:你看我们下周末一起去看这部电影怎么样?
柏:到时候再说
泽:为什么?
柏:看工作安排
泽:……哦
柏:你什么时候回去?
原本在犹豫要不要真的住宿舍的谷泽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了。
既然未来对象叫他回去住,那就回去吧。
泽:现在就走,赶末班地铁
柏:太晚了,我帮你打车
泽:不用吧太夸张了
学生党哪里用打车。
柏:已经打好了
谷泽到校门口坐上柏时言帮他打的车,又开始对复合这件事情信心满满。
但柏时言还是没有表示出任何想亲密的想法,总让他觉得对方做这些也许不是出于喜欢这种感情。
但别管怎么样,有感情总比没感情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柏时言其实是ed了
第33章 第33章:最后一招(双更合一) 只能色-诱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柏时言在周三中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还没歇口气就立刻去医院工作,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给谷泽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还在实验室。
柏时言走一周, 谷泽开始卷了, 目前正在忙导师给的新课题,柏时言给他发消息时他甚至还忙得没空看手机。
直到晚上十点,章长弓离开实验室的动作惊动了他, 他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摸出手机看到柏时言给他发的消息。
泽:我在实验室, 刚忙完
柏:十分钟后, 学校东门
谷泽按时间收拾好东西走到东门, 看到柏时言穿着黑色的大衣, 斜靠在车门边等他, 身材颀长,脸颊很消瘦, 也很英俊。
他快走几步过去,问:“等很久了么?”
“没。”柏时言顺手拉开副驾的门让他进去, “走吧。”
谷泽坐在车上,感觉车里面还是热的,应该确实是刚到。
他趁着柏时言开车时歪头看着对方。
一个星期不见,柏时言好像瘦了点,感觉像是累瘦的。
“你出差是不是很忙?”谷泽问, “你看起来好累。”
柏时言点头,“做了三台手术,平均每台十小时以上。”
谷泽倒抽一口冷气, 感觉这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体力和精神的折磨。
“那你真是太累了。”谷泽关切道, “休息两天吧。”
“我请了两天假。”柏时言说, “明后天在家休息。”
谷泽松一口气,觉得这是一个他表现的好机会,说:“那我回来给你做饭吧,你多休息。”
柏时言没说话。
谷泽说完后自己想了下也觉得不太行,就改口说:“我给你带饭吧。”
“带什么?”柏时言似乎真的很累,说话都有些懒洋洋的,“肠粉吗?”
“不不。”谷泽立刻摇头,“肯定是按照你的搭配,蔬菜水果肉类主食都有。”
柏时言失笑,“你也总算懂了搭配。”
谷泽不太好意思,他知道柏时言指的是什么。
当年他们在一起时,柏时言总说规律作息,健康饮食,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反正有人替他操心,他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但分手后没人替他操心,他还是学会了独立行走。
“那个什么……”谷泽岔开话题,“你就说行不行吧。”
“不用了。”柏时言摇头,“我自己来。”
**
谷泽感觉休息两天柏时言也没有空闲,白天很忙,似乎是在忙着写论文,颇有在家工作的感觉,弄得他也不好问对方关于周末的计划。
直到周五晚上,谷泽提前从实验室离开,他们一起吃饭时柏时言才聊到明天上午的安排。
“明早十一点去你说的西北菜餐厅吃饭。”柏时言说,“之后去看电影。”
谷泽感觉很惊喜,“你明早不用去查房吗?”
“值班同事会代查。”
谷泽松一口气,开始计划明天的事情。
“那我们明天早饭就少吃点,那家西北菜吃完后就去旁边的电影院看电影,我现在买票。”
怎么听着那么像约会呢。
如果明天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和谐,那他是不是能尝试着牵手,做点亲密举动什么的。
如果柏时言不排斥,那天就预备表白,说想要复合的事情。
应该会很顺利吧。
**
但很多时候,事情都事与愿违。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进行得不顺利,因为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柏时言接到同事的电话,之后表情就严肃起来。
谷泽立刻识趣地问:“是医院有事情吗?”
“一位原定三天后做手术的动脉瘤患者,刚刚动脉瘤突然破裂。”
谷泽一听就感觉很可怕,应该是要立刻抢救的事情,跟着就说:“那你先去医院,我在家里等你。”
于是,他微笑着送柏时言离开,只能用笑来掩饰想掉下来的眼泪。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跟患者争什么救命的时间,但还是挺失落,毕竟计划了很久。
电影票一旦出票就不能退了,他只能默默将时间改签到今晚,想着如果柏时言没时间那他就自己去看吧。
他独自在家等到下午两点多,期间实在是等不住了,凑合着吃了点东西,终于在快三点的时候等到柏时言的消息。
柏:弄完了,现在回去
泽:嗯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柏时言回去时谷泽在看搞笑类的综艺节目,节目虽然很搞笑,但他整个人蔫蔫的。
听到开门声,他看到柏时言进来,手上拎了一个袋子。
他问:“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开颅抢救。”柏时言回答,“这位病人原定三天后做介入,现在变成开颅,手术很成功,但需要注意术后并发症。”
介入,开颅……
听着就很可怕。
“那个,你平时接触的病人都是些什么样子的病?”
柏时言拎着手中的塑料袋去厨房,声音有点模糊。
“别问。”
“为什么?”
“你胆小又喜欢胡思乱想,听多了会抑郁。”
谷泽:“……”
这倒是真的。
虽然他看着是乐天派,但其实是悲观主义者,经常会为了莫须有的东西担忧,之后在网上查很久,查到最后又睡不着觉,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比如说他一个月前刚因为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冰川融化会释-放大量甲烷而查了很久,查到后面半夜睡不着觉,很抑郁。
但他一觉醒来后又发现他除了从自身做起,爱护环境节约资源外,也没什么别的能做的事情。
柏时言还是那么了解他。
几分钟后,柏时言将一盘车厘子放到他的桌子上,说:“晚上再去那家餐厅。”
谷泽心有余悸地问:“晚上真的能去么,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临时把你叫走。”
“我不能保证。”柏时言回答,“这是我的工作。”
谷泽:“……哦。”
“今天早上的情况很少。”
“好吧。”
谷泽叹息,自己选的要复合的老攻,只能全盘接受对方的所有情况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看着桌子上的车厘子,又笑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海运的车厘子还没到,市面上全是空运的车厘子,价格很高,他前两天看了一眼价格,立刻告辞,但没想到柏时言今天买回来了,还买了不少。
他一直很喜欢吃车厘子。
洗干净的车厘子上还带着水珠,看起来格外新鲜。
谷泽拿起一个车厘子,忽然站起来,笑问柏时言:“吃不吃?”
他一边问,一边试图将车厘子塞到对方嘴里。
这是他们从前经常做的事情。
他眼睛里面还带着笑意,很期待地看着对方。
但柏时言躲开了。
他退后一步,从谷泽手里拿走车厘子自己吃了。
“谢谢。”
谷泽干巴巴地说:“你买的车厘子,不用谢我。”
难道柏时言真的一点跟他亲密互动的想法都没有了吗。
但他又能感觉到对方对他不错。
他脑子里面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柏时言,不会是工作太忙,ed了吧……
天哪,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得柏拉图?
他脑子里面迅速地把所有最坏的打算都想了一遍,忽然发现,如果对象是柏时言的话,柏拉图也不是那么的不能接受。
……大不了他用玩具算了,况且他现在连玩具都用不了。
ed又不是不能治,柏时言身为医生应该不会讳疾忌医,所以就算对方的ed真的治不好,他也愿意接受。
如果今晚有机会去看电影,他一定要试探一下柏时言。
如果柏时言还是拒绝他亲密的举动,日常生活中又总是做着这些对他好但不说明白的事情。
他觉得他就只能用那个豁出去的办法了。
色-诱,色-诱的时候表白。
**
幸好晚上去吃饭时一切顺利,柏时言也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
他们去吃了那家网红的西北菜,吃完时谷泽觉得网红餐厅也就那个样子,可能装修好一些,但是味道和价格并没有很惊艳。
吃完后,他跟柏时言说了订票时间,两个人一起走去电影院。
走去电影院的路上,谷泽看到一家咖啡厅,跟柏时言说:“我进去买杯咖啡。”
柏时言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七点,提醒:“现在喝咖啡容易影响睡眠,500mg□□的代谢时间通常在五个小时。”
“没事。”谷泽不太在乎,重点是不能再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我忽然想喝了。”
柏时言懒得劝,跟他一起走进咖啡厅。
谷泽直接买了一个超大杯的美式。
柏时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谷泽手中的咖啡。
“那个什么……”谷泽不太自然地解释:“我很久没喝咖啡了,今天忽然想喝。”
柏时言冷冷地看着他,一副你在做什么蠢事的样子。
谷泽:“……”
虽然他也觉得有点蠢,但今晚的事情比较重要,他真的不能睡觉。
于是他在看电影之前勉强灌完了一个超大杯的美式。
他们很快就走到电影院里。
最近上映的电影不多,想出来约会看电影的情侣挑选空间不大,因此来看这部喜剧电影的人不少。
谷泽的位置在稍微偏点的地方,柏时言让他坐里面,自己坐外面。
电影很快就开场,影院里灯光暗下来,谷泽看着开头的字幕,在想着他该用什么样子的方法来拉柏时言的手……。
他动了动屁股试图调整角度,但一动屁股他忽然发现——
卧槽,他的膀-胱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存货!
很尴尬的,他想去上厕所了。
感觉特别强烈。
他扭了扭,试图忍住,却发现他有点忍不住,实在是涨得厉害。
自从上次住院,医生跟他说憋尿多了膀胱会破裂后,他现在都不太敢憋,察觉到现在膀胱很满,他可能忍不住后,就想着该怎么跟柏时言说。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了,明明今天计划了那么多,他甚至还为了不在电影院里睡觉而喝了很多咖啡,谁想到他居然在电影刚开场时就想着去厕所。
真的好丢人。
柏时言会不会觉得他就是不想来看电影,要么是睡觉,要么是去厕所,总得整出点事情来。
这事情整的,真是太耽误他接下来的计划。
本来他计划得很好,电影院里面除了屏幕的亮光之外一片漆黑,周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他可以做点事情……
但现在这个计划都没了。
什么旖旎的事情扯上人有三急,都浪漫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惊动了柏时言,对方眼睛虽然盯着屏幕,却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谷泽:“……那个,我想去厕所。”
柏时言稍稍退后些,给他让开地方。
谷泽立刻飞奔去厕所,出来后感觉自己爽了。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脑子里的计划又再度提起来。
一部电影两个小时,他可以等柏时言慢慢忽略他刚刚去上厕所的事情,等电影情节进行过半,用讨论情节的目的接近柏时言,趁机做点什么。
但计划得很好,电影进行到一个小时他又来感觉了。
他都快绝望,不知道他的肾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不配合他。
膀-胱胀满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在座位上坐立难安,什么亲密行为都进行不下去。
不出几分钟,柏时言似乎是又察觉了他的动作,问:“还想去厕所?”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他只能点头,声音很小地说:“是。”
柏时言第二次给他让开位置。
谷泽迅速去厕所,回来时看了下时间,发现他今天的计划也许要泡汤了。
等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时,听到柏时言用凉凉的语调说:“咖啡利尿,你还喝了一大杯。”
谷泽:“……”
他快被自己的行为蠢哭。
本来是防止睡觉的,结果现在倒好,睡觉是没睡觉,改成上厕所了。
出电影院时,他整个人垂头丧气,一部电影下来他什么都没机会做。
他心灰意冷,觉得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没办法,只能豁出去色-诱了。
**
科学研究表明,举止亲密时的告白更加容易成功。
这也是谷泽想要先色-诱柏时言,让柏时言对他举止亲密些后再表白的原因。
毕竟两个人搂搂抱抱,气氛格外温情的时候,答应表白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更何况他心里也有点没底,如果柏时言一点都不想亲近他,他的表白会不会被拒绝。
所以总结一下,还是得上身体勾搭,他记得柏时言从前还真挺喜欢他的身体的。
但想到这里,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柏时言前段时间刚给他插过尿-管,做过肛-门镜,什么狼狈的样子都看了,会不会……没兴趣了。
谷泽有点发愁。
不过幸好他这段时间锻炼了,身材变好,跟刚做完手术时不太一样,应该可以尝试。
接下来就是计划问题。
时间、方式、道具之类。
时间肯定是选择夜深人静的晚上,毕竟这种时候人最容易想入偏偏。
方式肯定要找一个柏时言愿意亲近他的方式,那柏时言什么时候愿意亲近他?
谷泽想了一圈,很悲伤地发现只有在需要看病时柏时言对他表现得最为亲密。
但柏时言给他看那些病的时候,气氛又实在尴尬。
只要涉及肛-肠科的检查,就温柔浪漫不起来。
但是,上次拉肚子的时候柏时言也很关心他,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好近。
然而拉肚子显然也不是什么有感觉的病,也很狼狈。
谷泽想了下,最好是那种什么小发烧,全身无力,需要人照顾的比较好。
不然……装病?
不行,柏时言是医生,他装病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被拆穿
但如果他不装,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可怜兮兮,让柏时言来关心他?
最好是他躺在床上,柏时言给他端茶倒水,这样他就可趁着对方坐在床边的时候一把抓住,直接上。
但是怎么能达成这样的条件呢。
谷泽开始努力计划。
柏时言可不好骗,听说医生因为出门诊出多了,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有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要让对方相信,那必须得有真货。
所以真货要怎么搞。
这是目前谷泽面临的问题。
**
但他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件事情了。
他刚接了个新的课题,目前正处于确定具体研究方向和研究计划的阶段,每天都在查阅相关课题的综述,看文献,确定目前同类型项目的研究进展,提出自己的idea,之后才是具体的实施。
谷泽目前正处在四处搜集资料的阶段,每天看资料看得头晕眼花,连锻炼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手术后的扩-肛,这周好像就上了一次椭圆机,那根钢铁的细棍他连面都没见到,简直是比柏时言还忙。每次都是柏时言下班了他还在实验室奋战,等能回去的时候,他感觉早已经被课题这个新欢榨干,什么勾引的想法都没有,每天累得回去倒头就睡,探班呀,送夜宵呀之类的计划都暂时搁置。
他这么忙,除了赶开题之外,也确实想给周末空出时间,好在周末进行他的计划。
虽然他的计划目前连个影子都没想好呢。
一忙就忙到了周五,经过前面四天的努力,周五这天他终于可以在正常的时间离开实验室。
从实验室离开等电梯时,他给柏时言发消息:我今天终于可以早走了
泽:先回去歇着,你下班了再告诉我
等他坐上地铁时才等到柏时言的回信:嗯
谷泽回去后放下书包,本来打算计划应该怎么办,结果忽然觉得床有莫大的吸引力,直接躺上去没多久就睡了,因此也错过柏时言给他发的消息。
大约晚上六点半,柏时言发消息说:下班了
谷泽睡得死沉,毫无反应。
柏时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回复,等了十分钟还没等到消息,他决定回去看看。
回去时,家里很黑,一盏灯都没亮,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乱,快走几步到谷泽没关门的房间里,之后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好笑。
谷泽睡得挺好,侧着身子,双腿很自然地夹住被子,脸贴着枕头,时不时还蹭一下。
柏时言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从前做完后,经常是谷泽在睡觉,柏时言继续看书写论文。
那个时候谷泽就是这样睡的,现在这个睡觉习惯依然没有变。
柏时言看了几秒中,忽然苦笑。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谷泽是被肚子里的馋虫勾醒的,醒来时屋子里飘着饭菜香,有熟悉的肉味,他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柏时言在炖肉。
厨房亮着灯,柏时言在里面做饭,厨房门关不住食物的香味,谷泽闻到久违的香气,感觉肚子都在叫。
他推开厨房门,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抽油烟机“嗡嗡”地在转,柏时言的声音有些模糊,“炖肉。”
谷泽咽了口口水,跟柏时言申请:“我可以吃点么,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正常吃饭。”
柏时言只说:“出去,关上门。”
谷泽只好落寞地走出去,在客厅里玩手机。
大约再等了半个小时,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终于停了,谷泽听到推门声后立刻跑过去,看到柏时言在往外端菜。
他自告奋勇地过去帮忙,盛了两碗饭出来。
饭桌上,他看到满桌子的美食,有他喜欢的红烧肉,可怜兮兮地跟柏时言申请:“我可以吃几块么?”
柏时言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先是问:“这周其他时间你吃的什么?”
谷泽大致报了一下,“学校的荞麦面,窝窝头,炒青菜,煮鸡蛋什么的,隔一天才会吃一个肉菜,你看我都饿瘦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来证明说话的可信度。
柏时言不知道信了没有,只在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回答:“可以吃三块。”
谷泽特别开心,立刻笑弯了眼睛,跟柏时言说:“太感谢了。”
吃饭时的气氛很好,谷泽在想也许这是个机会,现在时机正好。
他这周忙了一周,已经不用装病,身体是真的有些问题,腰背酸痛,就算睡了一觉也感觉很疲惫。
他尝试着跟柏时言商量:“能不能帮我用筋膜枪打一下腰背?我这周忙了一周,感觉好累。”
柏时言不为所动,“用泡沫轴。”
谷泽垂下头,很失落。
……为什么还是不行,明明他跟柏时言之间的气氛已经这么好了,却依旧被拒绝。
他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他跟柏时言之间真的只能做好朋友,柏时言现在想跟他做好朋友,没那方面的意思。
他垂下头,沉默地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沉默。
过了一会儿,柏时言忽然说:“我这两天很忙。”
“怎么了?”
“昨天做了两台手术,每台的时间都在五小时以上。”
谷泽关切问:“都是什么手术,是不是很辛苦?”
“重症。”柏时言没有多解释,“确实很累,没办法帮你用筋膜枪。”
虽然不能帮谷泽用的事实让他有些难过,但柏时言愿意解释这件事情还是让他很开心。
尽管他觉得这也许只是原因的一部分。
柏时言是什么体力他知道,对方脸上现在并没有很明显的疲惫神色,证明昨天的累今天已经缓过劲了,不能用的主要原因应该是别的,就是柏时言不想说而已。
但他也没有追问,配合问柏时言工作上的事情,其实他也挺想了解对方每天接触的工作内容。
“可以给我讲讲吗?”谷泽问,“我想知道你每天都做什么内容。”
柏时言顿了片刻,问:“你不会害怕?”
谷泽摇头,保证道:“不会。”
他怎么会害怕,就是听听对方的工作内容而已。
“有一台是鞍区肿瘤,鼻内镜颅底手术。”柏时言说得很简短,“还有一台脑钻孔引流手术。”
谷泽:“……很困难吗?”
“鼻内镜颅底手术操作相对复杂些,因为手术视野小。”柏时言回答,“不过对于病人来说,也许手术不是最困难的,康复才是。”
谷泽:“恢复为什么会特别困难?”
柏时言回答得很简短:“部分病人会有并发症,偏瘫,失语,意识障碍,癫痫等等,有极个别的甚至会成为植物人。”
谷泽感觉肝都颤了:“为什么会这样?”
柏时言的语气有些沉重:“脑部是人体最精妙复杂的结构,有很多情况无法预估。”
谷泽听完有些后悔自己的问题了,因为这些手术的名字他听起来就瘆得慌。
当晚,他躺在床上开始搜柏时言跟他说的手术名字,越搜越害怕。
他是一个非常悲观的人,发生事情后通常都能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从前咳嗽两声就会担心自己是不是肺炎,经常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就会担心这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很多时候会把自己吓得睡不着。
这次他成功把自己吓到了。
夜深人静,他脑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可怕的想法,在想他脑子里如果哪天长了个肿瘤该是得多痛苦,越想越睡不着。
从前发生这种事情时,柏时言都会安慰他,如果在他身边还会抱着他,告诉他纯粹是想多了,他想起从前的事情,很想找柏时言安慰自己。
他打开聊天软件,手指点在柏时言的对话框上,在想要怎么发消息。
忽然他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他现在不用装,是真的很害怕,如果他能把柏时言叫过来,让对方安慰他,他再趁机这样那样一下……
如果柏时言有一丁点回应,他就表白。
他立刻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给柏时言发消息:我好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好怕怕
柏时言:?
谷泽:要你的工具安慰一下
柏时言:我不想进局子
谷泽:……
**
说一下,明天上夹子,所以把今晚八点的更新挪到十二点一起发,这是两章的量哈,都七千多字了
下次更新是明晚八点
第34章 第34章:慢慢来(双更合一) 在一起很简单,但相守很难
柏:?
泽:就你懂得的, 你说的那些病我查了下,看着好害怕,睡不着了
柏:。
柏: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
泽:改不了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泽:我现在真的好害怕, 你可怜可怜我吧
柏:睡觉
泽:我好害怕,你来安慰我一下好不好,你不安慰我我都睡不着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大约一分钟的时间, 柏时言都没回他。
谷泽有些失落,不知道柏时言是不是不打算来了。
但大约又过了一分钟, 他听到隔壁卧室开门的声音。
有希望!
几秒钟后, 他房间的门被敲响, 他立刻说:“请进。”
柏时言穿着深灰色的睡衣站在他房间门口, 皱着眉头, 掀唇道:“你还是那么胆小,既然害怕这些事情, 当时为什么要问?”
柏时言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线条显得格外冷硬, 一副并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但这并没有打击到谷泽,柏时言既然来了,他就总得让对方经历点什么再走。
谷泽可怜兮兮地说:“你能过来坐在这边吗,我真的挺害怕的。”
柏时言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轻轻叹息一声, 还是走过来坐在床边,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的样子。
“你怎么还是这样, 这么害怕这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此时谷泽从床上半坐起来, 单手拉着他的手。
被子从谷泽的胸口处滑落。
“抱抱我好不好。”谷泽的声音很轻,“我好害怕,想你抱我。”
柏时言盯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目光晦暗难明,却一直没有动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谷泽渐渐有些冷了。
房间里虽然有暖气,但不穿衣服还是会冷,他冷再加上紧张,控制不住地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时候,谷泽真的很想埋头在被子里不看柏时言。
为什么每次都要有这种丢人的状况。
他在搞色-诱呀,原本气氛都到那里了,他忽然起鸡皮疙瘩算是怎么回事。
太尴尬了。
但只有更尴尬,没有最尴尬。
因为他听到柏时言说:“当人体感到寒冷或者恐惧等其他刺激下,立毛肌会收缩,在皮肤表面凸现一个小隆起,上面的汗毛也会竖起来,通常被称作鸡皮疙瘩。”
之后,他听到柏时言很平静地问他:“谷泽,你在害怕什么?”
“我,我害怕刚才那些事情。”
谷泽一咬牙,豁出去了,直接关掉床头灯,免得柏时言看到他自己都觉得难看的鸡皮疙瘩。
“别看了。”谷泽的声音里有恳求,“来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话说到这,他都觉得太作了,怎么就这么刻意又做作。
柏时言肯定看出来了吧,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房间里很黑,只有些许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让他依稀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柏时言就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沿着床边,一点点地摸到了柏时言放在床边的手。
他大着胆子抓住,慢慢的,十指相扣。
柏时言的手比他大,从前就能完全握住他的手,现在也是。
快三年没有握着对方的手,他发现柏时言的手比从前粗糙了很多,并不柔软细腻,他仔细摸甚至可以摸到纹理。
这些年,柏时言也过得很辛苦。
听说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要经常洗手,慢慢的手部皮肤就会变得很粗糙,柏时言就是这样的。
一片黑暗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手指轻柔地划过柏时言的指腹,想摸一摸对方的指纹,每个人的指纹独一无二。
谷泽心跳入鼓,眼一闭牙一咬,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慢慢扣紧柏时言的手。
“抱抱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几乎小得听不到,都怀疑柏时言听到了没有。
但好像没听到,因为柏时言一直没有动静。
鼓起的勇气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他慢慢松了手。
可能真的是……没感觉,没缘分了吧。
谷泽悲伤地想着,也许柏时言收留他真的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同情。
他的手好像没力气,握不住了一样,慢慢松手。
但就在他要松手的时候,柏时言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抓住。
谷泽呼吸一顿,心跳如雷。
柏时言另外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伸过来,拉住他的被子,轻轻帮他把被子拉到肩膀以上。
随后,他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覆了过来。
他僵住了,几乎不敢呼吸。
时隔三年,他又和柏时言拥抱在了一起。
柏时言的怀抱和从前很像,一样的很宽厚,有力又结实,能让人很安心依靠的感觉。
这个怀抱的味道有些变了,比从前多了些消毒水的味道,但谷泽不排斥这种感觉,他屏住呼吸,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回抱住柏时言。
回抱住的一瞬间,他几乎想哭了。
为什么他们之间蹉跎了那么久,那么久。
他当年怎么就那么蠢。
虽然很丢脸,但他感觉眼眶酸了。
他的双手摸索着,慢慢摸到了柏时言的肩膀处,顺着对方的肩膀捧着柏时言的下巴。
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他的双手顺着柏时言的下颌轮廓向上摸,一点点地摸到了柏时言的嘴唇。
嘴唇是暖的,很软。
一个再冷硬的人,他的嘴唇也会是软的。
谷泽想吻上去。
就在他几乎付诸实际行动时,柏时言忽然拉着他的手,轻声说:“很晚了,早点睡吧。”
谷泽僵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要我睡觉……”
为什么这种时候了,还是要拒绝他。
难道真的是没感情了吗。
但如果没感情的话,刚刚为什么还要抱住他。
“别多想。”
谷泽听到柏时言低声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柏时言握着他的手有些抖。
他反手握住,那点颤抖立刻就消失了。
“早点睡。”
柏时言又说了一次,搂着他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他,随后缓缓抽手。
谷泽不甘心,试着抓住柏时言的手。
柏时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说一次:“别多想,早点睡。”
之后柏时言抽出了手。
谷泽不懂柏时言的意思,却能感觉出来对方在拒绝,他低声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明天就搬走。”
这么直白地拒绝他,他哪里好意思再呆下去,干脆一别两宽算了。
此时,他们两个的另外一只手还是彼此交握的,听了这句话后柏时言的反应好像很大,猛然抓紧他的手,呼吸似乎有些压抑。
“别乱想。”柏时言的呼吸也乱了,声音很隐忍,“我们明早再谈。”
他说完,松开跟谷泽握在一起的手,起身离开。
谷泽这次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拦着也没用。
柏时言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要走,只剩下谷泽一个人躺在床上,满心的茫然和忐忑。
柏时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拒绝他,为什么还要抱他,如果不想拒绝他,又为什么要走。
他叹了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干脆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台灯重新算帐,算着算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难道真的没希望了么,都这样了,柏时言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柏时言从他房间里离开时是给他带上门的,所以他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柏时言离开谷泽的房间后,迅速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刚刚,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谷泽握住他的手时,他真的好想扣着对方的肩膀质问,问谷泽当年为什么那么狠心,又好想抱住对方,狠狠地吻住,再也不松开。
但他不能这么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谷泽这段日子在试着接近他,他知道。
但他不知道对方这种想要接近的想法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又是三分钟热度,一遇到事情就退缩。
他无法确定对方的决心。
当年他们感情那么深,谷泽都能说分手就分手,一点都不留恋,更何况是现在。
他在害怕。
他并没有多么坚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害怕,会伤心。
但是,他又好想重新和谷泽在一起。
他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他的心。
他心跳飞快,甚至有种欢呼雀跃的兴奋,催促着他立刻抱住对方,吻住,在一起。
但理智告诉他要慢慢来,他很难承受再次分手了。
在一起很简单,但相守很难。
他独自在房间呆了很久很久,那种过快的心跳才平息,等情绪恢复好才缓缓开门。
客厅没有开灯,只剩下窗外的月光和路灯,以及谷泽的房门缝隙透出的一点光。
谷泽……还没睡?
柏时言想起谷泽刚刚说的话,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谷泽是一个万事都先做好最坏打算的人,总会想到最悲观的一面,想起之前的事情……
柏时言觉得,应该不能等到明天早上,真等到明天早上可能人就跑了。
**
谷泽在伤心的一笔笔计算要怎么样才能跟柏时言分得清楚,结果越算越头疼。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
都那种情况了,柏时言为什么还会变相的拒绝他。
他脑子里面闪过了无数个猜测,从柏时言就是不爱他,再到柏时言吊着他,最后还认真的考虑柏时言ed的可能性。
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呢。
他对着在算的东西,告诉自己还是不要抱有太多期待,这样才不会被可能存在的残酷事实伤害到。
他写写算算,到最后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柏时言在门口问:“睡了么?”
谷泽张口想说话,却发现他的声音变哑了,如果现在回答,可能会暴露出他想哭这件事情。
他面子里子都岌岌可危,但不想面子真的丢光,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喝点水。
门外的柏时言又敲了两下,发现没有得到回答,心一慌,干脆直接推开门。
房间里,谷泽在喝水,他担心的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谷泽没有开始收拾行李。
他松一口气,低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谷泽放下水杯,背对着柏时言回答:“没什么,等等就睡了。”
柏时言心头一跳,感觉很不妙,顾不得许多立刻走过去,看到一张眼熟的纸。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
谷泽只听到柏时言声音很低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我在算如果从这里搬走的话,要给你多少钱。”谷泽低声说,随后没话找话似地补充:“算了很久才算完两个星期,可能还得要几个小时才能算完。”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纸就被柏时言拽走。
柏时言毫不留情地,用大力气将写满钱数的纸从谷泽手中拽走。
“你干嘛?”谷泽皱眉,有点生气了,忍不住回头看着柏时言,没好气地说:“我算了很久,你抢什么,放心不会少了你钱的。”
柏时言的表情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握着纸张的手指紧到发白。
“别算了。”谷泽听到柏时言声音很低地说:“算不清的。”
“不会。”谷泽撇嘴,“慢慢算,总能算得清楚。”
柏时言盯着手中的纸张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低声问:“为什么想搬走?”
“还能为什么……”
说起这个谷泽就伤心,他真的努力过了,但站在他对面的柏时言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是端着,让他的努力没什么太大的效果,甚至连今晚上的计划都可以说是失败了。
他也是有尊严的,追人可以,但他不想当舔狗,真的没有缘分还是算了,他独自喝酒大醉一场也好过他对柏时言死缠烂打,大家闹得太过难看。
“都是成年人了。”谷泽有点委屈,很伤心,“看破不说破不行么。”
为什么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把这件事情捅破呢。
柏时言站在谷泽的椅子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认真道:“不行。”
谷泽怒了,站起来看着柏时言,问:“你丫到底想怎么样?!”
他都那么追求了,柏时言还是不同意不拒绝,难道真的想吊着他把他当备胎?
他坚决不当备胎!
放弃这个男人只需要一秒钟,而当备胎却可能会备胎好多年,他不干这种蠢到极点的事情。
柏时言反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柏时言停顿了几秒,回答:“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那你还问?!”谷泽气道:“人言否?!”
他不就是想倒追一下前男友么,怎么这么难。
柏时言又沉默了好一会,再开口时格外艰难。
他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他不会解释,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解释。
“我只是……”柏时言的声音有些干涩,“想听你亲口说。”
“想听我亲口说?”谷泽皱眉看着他,很疑惑,“为什么要听我亲口说?”
如果是刚刚关着灯,旖旎的气氛,他是能说出来的,但现在这个气氛他是真不行了。
表白也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算了。”柏时言苦笑了下,“我们明早再说吧。”
他们现在的样子都太不冷静,这么谈下去可能会大吵一架,更加不好。
“不。”谷泽立刻说,“我们现在就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感觉我睡不着觉。”
柏时言显然是知道谷泽的性格的,知道不说清楚的话估计一会又是一张算满了数字的纸,在计划着搬走这件事情。
他只能认命似地告诉谷泽:“你心里面想的那件事情我们慢慢来。”
“什么?!”谷泽差点跳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柏时言:“你知道我心里面在想什么?你说的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柏时言看了谷泽几秒,忽然伸手将谷泽拽过来,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从剑拔弩张,仿佛双方都不理智,充满火药味要吵架的样子,变成了有些暧昧。
柏时言的目光很深,深到谷泽觉得那个目光能看透他的所有。
“我想听你亲口说。”柏时言仿佛不那么着急,很轻缓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出来,我们就讨论这件事情。”
柏时言的手放在谷泽的后背上轻轻拍着,不疾不徐,仿佛很有耐心,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比上次做留置针时还要近。
谷泽的心跳瞬间加快,咽了口口水,但还是觉得口干舌燥,空气中仿佛都有暧昧的因子。
“那个,我……”
柏时言忽然伸手关了谷泽背后的床头灯,整个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中,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刚才。
柏时言的手轻轻搂着谷泽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在黑暗中却格外明显。
“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为什么想让我抱你?”
鼓起勇气这件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刚刚夜深人静时是他勇气最好的时候,现在他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哪怕重新把气吹起来,那也是松松垮垮,软趴趴的。
他们两个现在是心知肚明谷泽想说什么,但就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气氛一点点的沉淀,谷泽小声抱怨:“那你刚才为什么一定要走?”
柏时言低声回答:“我需要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那你呢,到底要不要答应?”
柏时言将头放低了些,在谷泽耳边诱哄:“那你先说想让我答应什么事情?”
夜深人静,柏时言的声音绕在耳边,有种让人沉醉的感觉。
谷泽觉得被蛊惑了,仿佛回到从前他们在一起时的晚上,那个时候在柏时言的博士生宿舍里,每当夜深人静时柏时言都是这么蛊惑他的。
从前说好了不做,他很累,到最后都会变成双人运动。
他一点点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我在想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你那么了解我,我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
“是什么?”柏时言很认真地说,“我确实想听你亲口说。”
谷泽怀疑柏时言在调戏他,却没有证据。
“我……”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对柏时言说:“抱着我,好不好?”
柏时言改成双手环抱的姿势,用手臂圈主他。
“就是,我们……”谷泽一点点,说的很艰难,但还是慢慢说出来了:“重新在一起……好吗?”
说出来后,他松了一口气,感觉真正说出来也没那么艰难。
他就是想和柏时言重新在一起,共度余生。
他说完后房间里十分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谷泽很久都没有听到柏时言的回答。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谷泽绷不住了,柏时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他说又不给他回音,到底想做什么。
谷泽开始不安了,内心越来越不安,忍不住想挣脱。
但柏时言搂着他腰的手很紧,紧到他无法挣脱。
他不安之中没有感觉到,其实柏时言的手依旧是有些抖的,控制不住地颤抖。
又等了一会,谷泽真的忍不住了,问柏时言:“你到底……”
跟他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的是柏时言的笑声。
柏时言在笑,笑声很轻,但听起来却是真正的轻松愉悦。
谷泽怒了:“你怎么还笑起来了!”
“你哄我说目的,我说了,结果你笑我?你就算不想答应我也不要笑!”
笑是几个意思,这简直是把他的一片心放在地上踩。
柏时言很快忍住笑,安抚谷泽:“别生气。”
谷泽现在不想听柏时言说话,努力挣脱,“你放开我,我不想理你了,今晚就搬走。”
这里他住不下去了,鼓起勇气表白,结果得来的却是一阵笑声。
柏时言听到这话似乎也有些生气了,“你能不能冷静点。”
“不能!”
柏时言叹息,双手扣住谷泽的肩膀阻止对方乱动。
其实他刚刚真的只是很开心,终于听到谷泽说想复合的话,开心到有些忍不住笑出来,但没想到又引起了误会。
谷泽怎么这么敏感又悲观。
他微微俯身凑到谷泽耳边低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慢慢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断在这里不太好,我再去赶一章
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发吧,别等了明早再来看
第35章 第35章:修补 我想要男朋友的待遇
谷泽怔住了。
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拒绝还是同意?
“你说的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柏时言感觉谷泽似乎冷静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意思就是看你的表现, 看我们今后的相处。”
谷泽有点想说渣男, 但又想到现在他是追求的一方不能这么得罪人,只能问:“为什么看我的表现,还有什么今后的相处, 你是不是在吊着我?”
柏时言:“……不是。”
“我只是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你从前那么坚决的要分手,我不确定你现在有多大的决心和我在一起, 万一又是一遇到事情就退缩了呢?”
谷泽:“……”
忽然心虚。
“那个什么, 我是很认真的。”
“嗯哼。”柏时言忽然没好气地说, “你从前看着也挺认真的, 结果却告诉我, 你看到我的脸就在作呕。”
谷泽:“……”
忽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当年分手一时冲动说的伤害对方的话,最终N倍反弹到他身上了。
但从前作的孽, 跪着也要弥补。
“我……”谷泽想解释,“我当时就是生气的时候口不择言, 其实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他当时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就是气得太上头了吧。
他虽然反感柏时言那副独断专行什么都自己做决定,也不太爱解释的样子,但也没觉得想吐。
大概就是气头上没有理智,只想着伤害对方。
但他能伤害到的也只有在乎他的人。
“嗯哼。”柏时言仿佛还在对那句话不满, 耿耿于怀,“所以慢慢来吧,看你的表现。”
谷泽:“……”
这次他没什么立场反驳了, 只是问:“你说的慢慢来看我的表现, 具体慢慢来多久?这期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是要我……追你吗?”
柏时言摇头, 缓缓说道:“我反思过我们的分手,我们当初之所以分手,你太冲动,我也太固执,如果我们重新在一起,这些问题可能还会存在。”
“我想给我们一个……试用期。”柏时言缓缓说道:“试用期期间,都做彼此的实习男友,如果合格就转正。”
“我觉得你不需要试用期呀,你现在就可以合格……”
但说到这里他又立刻问:“那如果我不合格呢?”
柏时言没说不合格怎么样,只是反问:“你不想合格?”
“我当然想合格。”谷泽说,“但万一不合格,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柏时言沉默了好一会,一阵阵地无语,揉了揉额角,努力冷静,别生气,谷泽就是这个性格,生气也没用。
柏时言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从前性格高傲,脾气自然说不上好,但看了几年门诊,脾气被患者磨练得好了很多。
“你口中的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啊,就是搬走分手。”
柏时言深呼吸,感觉手很痒,想打人。
他努力忍住打人的冲动,郑重地跟谷泽说:“要想通过试用期有一条很重要,不能动不动就说搬走。”
谷泽愣了下,随后小声说:“这又不是我的房子,如果两个人处着没意思我搬走还不行么,何必两看两相厌。”
柏时言揉揉眉心,只觉得脑壳疼。
“你要想重新在一起,就不要轻言放弃,一有点挫折和困难就提搬走,要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想在一起的。”
谷泽怔住了,慢慢冷静下来,觉得柏时言说得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如果真的想在一起就不要轻言放弃,搬出去也是一种放弃。
“可是……”谷泽试着沟通,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里是你家,如果我们吵架了你让我走,我被赶出去会很难看,不如我自己走。”
说白了,他就是对他们复合的这件事情信心不足。
一块摔碎的镜子,修修补补,重新粘合在一起的过程会很困难,稍不注意就会又碎了。
他们现在就是这个修补的过程,要很小心翼翼,也修补得很艰辛。
柏时言保证:“我不会赶你走。”
“可万一我们要是分手了呢?”
柏时言只觉得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他勉强忍住怒意,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还没有重新开始你就总提分手的事情,这让我怎么确定你的心意?”
谷泽闭嘴了,因为他感觉到柏时言在生气。
“你总提分手,搬出去,会让我觉得你并没有很认真地在追我,也没有很认真地想要复合,只是尝试着努力一下,努力不到就算了。”
“这样我会看不到你的诚意,仿佛这只是你一次微不足道的尝试,你始终把自己的距离掌控得很好,随时可以抽身。”
谷泽垂下头,慢慢思考着柏时言的话,觉得对方说的也很有道理。
虽然他追柏时言,但他本人的确是抱着一种悲观的心态,总是在想实在追不到就算了。
实际情况也确实像柏时言说得那样。
主要是……他本身对破镜重圆这件事情其实没有太多的信心。
他低声说:“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什么信心,主要是你之前对我总是忽冷忽热的,也拒绝跟我亲近,可能我潜意识里就觉得成功不了,总是想着最坏的打算。”
柏时言很头疼,他们分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谷泽这个凡事都喜欢往最坏的地方想的毛病。
没事情的时候还好,稍微有些事情就会出分歧。
他忍了忍,努力冷静,虽然说事情一牵扯到谷泽他就很难冷静。
“如果你是认真想复合的,就不要总提最坏的打算。”
谷泽低头想了想柏时言的话,觉得也挺有道理,他真想复合就得拿出诚意来,不然都是说虚的,溜着人玩。
“我知道了,以后尽量不提,真的会努力做到的。”
他说完又想了想自己的做法,也确实挺幼稚,主动承认错误,“抱歉,我就是没经历过太多事情,人不成熟,容易急躁,你不要跟我计较这些,我努力改正。”
柏时言轻哼一声,问:“知道错了?”
“知道了。”谷泽老老实实认错,立正挨打,“你可以教训我,惩罚我。”
柏时言想了想,他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算了。”他叹气,“这次先放过你。”
黑暗模糊了视线,柏时言看不到的地方谷泽笑了笑。
笑完他就试探性地问到:“那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男朋友了?”
“试用期的。”柏时言没什么起伏地回答:“合格了才能转正。”
谷泽一向很会打蛇随棍上,从柏时言这边谋取福利。
“那试用期的男朋友有什么好处吗?”谷泽问着,又担忧似地补充一句:“你刚刚说的,你不会赶我走,虽然我是试用期的,但你也不能赶走我。”
柏时言揉了揉额角,感觉还是很头疼,谷泽这种有点类似无厘头的性格总是让他有些苦恼的。
大概也算是甜蜜的烦恼中的一种了。
“想要好处,就不要说让我生气的话。”柏时言回答,“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男朋友的待遇。”谷泽立刻开始宣示主权,“你算是我的人了,不能和其他人暧昧,也不能和其他人谈恋爱,更不能出去相亲!我知道你们医院有很多人都给你介绍过对象,你不能答应他们。”
柏时言觉得好笑,反问他:“你说的这些你能做得到么?”
“我当然能做到。”
“那好。”柏时言回答,“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好。”谷泽拉着柏时言的手,两个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晃了晃,“那我们说好了,拉钩不能变。”
柏时言配合着晃了晃,回答:“嗯。”
他说完,又补充:“别忘了我也在试用期,我也会遵守规则,努力改正。”
谷泽拉了两下手就放下,忽然就笑了,轻声说:“真好。”
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柏时言重新抱着谷泽的腰,轻轻拍抚着。
严肃的事情说完,他们还抱在一起,谷泽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既然他都是试用期的男朋友了,那是不是还可以有点别的福利。
他轻声问柏时言:“试用期的男朋友可以要一点福利吗?”
柏时言问:“什么福利?”
“我想吻你。”
柏时言的呼吸顿了下,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
“可以。”
谷泽听后格外开心,心里面像是在放烟花,格外绚烂。
他抓着柏时言的手臂,抬起头,稍稍垫着脚尖,顺着记忆中的姿势吻上了柏时言的嘴唇。
时隔接近三年的时间,他们又重新接吻了。
触碰到的一瞬间,很柔软,很温暖。
柏时言几乎不敢呼吸,心跳得很快,格外快,像是在坐云霄飞车。
他稍稍退开些,怕很大的心跳声被谷泽听到。
他等这个吻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都以为等不到了。
但还好,他们又有了新的希望。
一吻结束,谷泽又厚着脸皮申请,“为了庆祝我们的关系有突破性的进展,明天要不要出去吃一顿庆祝?”
柏时言轻轻笑了笑,似乎不反对这个提议:“你想出去吃什么?”
谷泽想了下,说个很安全的想法,“我们出去吃日料?这个算很清淡了吧,我应该能吃。”
柏时言不紧不慢地说:“想得挺好。”
“所以?”
“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梦里有你吗?
柏时言:等你不是有痣青年后就有
谷泽:……你这个lsp
**
以后还是每晚八点更吧,我尽量一次更两章的量,实在写不出来也没办法
主要中午十二点不一定有时间
第36章 第36章:等你(双更合一) 柏时言还站在台阶下等他
柏时言扔下一句早点睡, 就真的让他早点睡,还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熬夜不好, 之后就直接走了, 没有一点要跟谷泽一起睡的意思。
谷泽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情雀跃又忐忑。
他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追到了柏时言,应该算是追到了一半吧。
他们今晚接吻了, 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跨步,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就又能真的在一起了。
但是, 柏时言怎么看着还是有些冷漠, 也没有很主动跟他亲昵, 比从前冷漠了不少, 柏时言从前可比现在主动多了。
难道就像是对方说的一样, 现在的他不那么值得信任?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柏时言主动提分手, 再找他复合,他也会很谨慎。
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又有点小激动,很折腾的状态,真的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跟柏时言接吻的关系,他有点躁动难安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手术, 他需求还挺大的。
但手术一个多月,因为手术的疼,已经疼得很久都没有兴致, 险些ed。
如果不是他某天早上看到自己的内裤, 他真的都以为他不行了。
但事实证明他并没有ed。
他现在真的睡不着了, 有点想……
虽然这么想挺羞耻的,但他还挺怀念。
不过他们现在刚复合,他就起了色心似乎也不太合适,目的太明显,可能会被柏时言嫌弃,尤其他还在试用期,一不小心不能转正了可该怎么办。
哎,怎么办呢,真愁人。
他一个人在床上胡乱滚着,跟被子蹭了好几回,觉得他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大晚上的给柏时言发个消息应该还是可以的。
他摸出手机,给柏时言发消息:睡不着
泽:想你
柏时言似乎也在拿着手机,很快就回他消息:早点睡
泽:可是我睡不着,想你想的
柏:那你要怎么样才睡觉?
泽:你都好久没有跟我发语音了
泽:你跟我语音发个晚安我就睡觉了
柏:?
泽:我想听你的声音
大晚上的,他们在一套房子的不同房间里,关着灯发消息,很有偷-情的感觉。
这个时候说的话就会格外暧昧。
但柏时言似乎有些不解风情。
柏:刚刚不是听过?
泽:你也说了,那是听过
泽:听过又不能一直听,你给我发条语音,我就能保留着一直听了
然后这样那样。
但是这个然后就不用告诉柏时言了。
泽:好不好呀?
泽:我想听你说晚安
柏:。
柏:早点睡
泽:不
泽:我想听你的声音
柏:你是不睡了吗?
泽:没,我听到你的声音就会睡觉了
柏时言拿着手机,格外无奈地叹息。
感觉真的是,克星。
本来他也睡不着,被这么一撩就更睡不着了。
如果不是谷泽刚做完手术,没到时间,他真的好想直接把谷泽的嘴堵上,看这个磨人的家伙还能不能说出什么别的话。
但是不行。
现在就算堵上了又有什么用。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好些,免得他忍不住。
他不想回答谷泽,怕回答下去他想直接进房间做点什么。
但谷泽并不放过他,依旧给他发:好想听你的声音
泽:真的不可以吗?
泽:委屈.jpg
柏时言又叹息,无奈似地认输,拿着手机按下语音键,发了一声“晚安”。
谷泽满足了,播放柏时言说的“晚安”。
柏时言的声音很低沉,又有点带着性感的哑。
他听了几遍,同样给柏时言发了一条语音:晚安
礼尚往来。
发完后,他将柏时言那条语音保存下来,循环播放,闭上眼睛……
一会儿过后,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几乎下一秒就能睡着。
柏时言的声音真管用,终于可以睡觉了。
**
昨晚睡得很晚,谷泽第二天早上差点没爬起来。
但刚开始第一天,他想给柏时言一个好印象,所以强撑着起来想要送送去查房的柏时言,好歹来个吻别什么的。
吻完了他再回来补觉。
但他艰难爬起来后,看到的却不是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查房的柏时言,而是正在洗衣机旁边洗衣服的柏时言。
谷泽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清醒过来,问:“你今天不去查房吗?怎么这么早洗衣服?”
其实他想说的是柏时言抢了他想用的洗衣机。
昨晚他睡衣脏了,本来打算等柏时言离开后用洗衣机悄悄洗了的,但现在这个计划好像不能实施了。
柏时言放好衣服,说:“值班同事会帮忙查。”
谷泽愣了下,“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柏时言点头,“如果有问题他会给我打电话,我再过去。”
“哦。”
谷泽忽然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他跟柏时言可以度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还早,接着睡。”柏时言打开洗衣机,转身对谷泽说:“你昨晚睡太晚了。”
“你不也很晚。”谷泽咕哝着,随后走到柏时言身边,踮起脚尖轻轻在对方脸颊印上一个吻,“早上好。”
他吻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柏时言。
但柏时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做什么。
谷泽有些失望,“你都不吻我吗?”
柏时言失笑,也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说:“好了,去睡觉。”
“那你呢?”谷泽问:“你昨晚也睡得很晚,也接着去睡吧,反正有事的话你同事也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先好好休息。平时那么辛苦,周末要多休息。”
柏时言点头:“知道了。”
谷泽立刻就说:“知道了要去做呀,现在赶紧睡觉,你早上应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吧,我不着急吃早饭,你也别吃了,不用做,先去补觉比较好。”
“其实这种情况应该睡个懒觉的,早上起来洗什么衣服,多耽误补觉。”
柏时言无奈地看着谷泽,抓着他的手说:“知道了。”
“知道了就去休息。”谷泽跟着就说,“你要是不想睡我陪你一起睡呀,听说两个人一起补觉更有感觉。”
柏时言直接拉着谷泽,将人拉到房间门口,说:“你去睡吧,我会再休息会儿的。”
谷泽还是有点失落,“真的不用一起睡吗?”
柏时言直接将人推进去了。
进房间的谷泽听了下,也听到柏时言那边房门关门的声音,知道对方应该是真的如他所想一样去补觉,放心地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睡。
虽然衣服洗不了有点遗憾,但好歹还是给了柏时言早安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他在床上晃了晃头,总算是清醒不少,慢慢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打算去浴室洗漱。
他洗漱完,柏时言那边的门已经打开了,阳光照在卧室的地板上,很亮。
谷泽从外面看着柏时言屋内简单的摆设,忽然想起最开始他住进来时柏时言说的话——
“不要进我的主卧。”
他现在这么来看,柏时言的主卧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当初为什么不让他进呢。
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小秘密。
他站在门口好奇地往里面看了几眼,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旁边放了不少资料。
他敲了敲卧室的门,提醒里面的柏时言他来了。
柏时言此时正在收拾书架,看到他进来后就说:“等等十一点直接去吃午饭。”
“好。”
谷泽站在门边,问:“我可以进来吗?”
柏时言点头。
他走进去,就看到普通的衣柜,床,桌子,书架之类的家具,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那柏时言当初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
难道单纯因为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卧室?
谷泽在心里面猜测着,嘴上问的却是:“你周末也那么忙,不休息吗?我感觉你每个周末都挺忙的,不知道在卧室里面做什么。”
“写论文,申基金,看书之类。”柏时言回答,“我想尽快评职称,就要更努力些。”
谷泽好奇问:“你是什么时候当上主治的?”
“今年年初。”
谷泽去搜了一下医生晋升的职业道路,感慨:“你才毕业两年吧,这个速度感觉跟做火箭了一样,你是怎么在今年年初当上主治的?”
他说到这里,想起从前他有过的一个脑洞,又尝试着问:“我记得雷教授说过,你好像来这家医院不久吧,是来了之后就当主治的吗?”
“来之前就谈好条件,我要当主治。”
“哇。”谷泽惊讶,“你提条件,医院就答应?这么好说话的吗,还是你特别优秀?”
他其实一直觉得柏时言很优秀,但对于多么优秀倒没有具体概念。
他们省算是高考大省,上大学时就算不主动卷,一般也能名列前茅。
柏时言收好书,一边关电脑一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的论文发得多,影响因子高,再加上我会申基金。”
谷泽听着这些话怎么觉得不太对。
“医生优秀,难道不应该是医术?我怎么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论文基金,像是做实验的人经常提起的。”
“临床只是医生工作的一部分。”柏时言解释,“要想尽快评职称,临床优秀也是必备条件之一。”
谷泽:“所以,你是想说你的医术也很好?”
“当然。”
柏时言从来不谦虚,不虚伪不做作,格外自信。
谷泽笑了,“你都不谦虚一下。”
柏时言关上电脑,走到谷泽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柏时言的表情很严肃,脸部线条绷着,显得格外认真。
谷泽心跳开始加快,不知道柏时言想做什么,天知道认真起来的柏时言看起来太性感了。
柏时言伸手,一点点地摸着谷泽的脊柱,摸得动作很慢,很柔缓。
谷泽感觉自己被摸的地方都是酥酥麻麻的,正在想柏时言这么温柔的举动是不是要跟他接吻,又想着他要用什么样子的姿势接吻时,就听到柏时言说:“你的脊柱很好做腰穿,这样的腰穿我一天能做一百个以上。”
谷泽:???
什么玩意?!
腰穿!
他激动了半天,害羞兴奋了半天,结果就等来这句。
要给他做腰穿?!
他快气炸了,真的恨不得狠狠地踩柏时言一脚。
还能更没有情调一点吗?
谷泽深呼吸,努力不生气,不跟柏时言计较。
他忍得脸都有点扭曲,总算是忍下了怒意。
没办法,他们刚刚重新开始,关系还很脆弱,他这个男友还在试用期,不能放肆。
万一放肆了,柏时言不给他通过试用期可该怎么办。
忍耐,等名正言顺了再好好修理。
他再次深呼吸,勉强表情平静地看着柏时言,问:“你说的医术就是腰穿?”
柏时言的手在谷泽的脊柱上按了按,谷泽怀疑他是在找哪里更好做腰穿。
虽然他不知道腰穿具体是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检查瘆得慌,腰穿,带个“穿”字,一听就是穿刺类似的有创检查,他拒绝!
没事干做什么穿刺呀。
“不。”柏时言回答,“我认为大众通常意义上的医术好主要是三个要点,经验、熟练和天赋,我有天赋,大部分操作十分熟练,但我的经验不够。毕竟我毕业只有两年多,只做了两年多的医生,医术可以说是同龄人里面很好的,但和医学界的许多前辈比依旧有很多不足。”
“你还真是毫不谦虚。”谷泽撇嘴,“行了我知道,你很厉害,就是别给我做腰穿了,我不需要。”
“你现在并不需要做腰穿。”柏时言回答,语气依旧是一本正经,毫无旖旎风光的样子,“但你需要矫正你的脊柱侧弯。”
谷泽:“……咱们能说点别的么?”
“不能。”柏时言一口否决,“你的脊柱目前是功能性侧弯,因生活习惯和日常姿势不正确造成,如果现在不矫正,时间久就会变成结构性侧弯。脊柱侧弯的正确治疗方法就是早期介入,纠正不良习惯。”
“我会注意。”
谷泽果断这么说,不想听柏时言继续说下去了。
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从前就经常这样。
他们谈情说爱很温情脉脉的时候,柏时言忽然跟他科普起医学常识,让他注意什么,真的很大煞风景。
而柏时言听到谷泽说的那句极为耳熟的“我会注意”之后也很无奈。
谷泽每次都说会注意,但每次都没有注意过。
他很无奈。
但他能怎么做呢,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多提醒,多矫正了。
谷泽显然不想继续被说教,迅速转换话题。
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柏时言,“亲爱的,我知道你很厉害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但现在是你的下班时间,我们能不能聊些别的,比如说我们等等要去吃什么,马上就十一点了。”
柏时言叹息,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那家日料,之前就跟你说过的,我觉得我应该能吃。”
“那走吧。”
谷泽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柏时言在说什么,开心问:“你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开心地走回房间拿手机,拿完就坐在客厅等柏时言。
柏时言很快也出来,手中拿着购物袋,似乎是打算吃完午饭去采购。
他们去得早,日料店不排队,很快就坐在位子上,谷泽对着菜单上的天妇罗之类流口水,最终只给自己点了个寿喜锅。
等点完菜,柏时言忽然提起一件事情。
“你什么时候出国交流?”
“啊,这个呀……”说起这件事情来谷泽就垂头丧气的,“可能不去了吧。”
“为什么?”柏时言冷静地替他分析,“这是一次很好的提升机会,建议抓住。”
“那个什么……”他挠了挠头,有些羞耻,但还是直接说了,“没钱呗。”
“我看过那个交流的事情了,学校已经选好,学费也不用单出,只要出这边就行了,但住宿费和生活费是要自己出的,那边不主动提供宿舍,要自己申请,我看了下还挺难申的,尤其是像我这种只去一段时间的基本没希望申请到,这样就要出去租房,还有伙食费什么的,听着美刀是不用花多少,但换算成RMB就变得很多。我父母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能给我出个研究生的学费已经是极限了,我的生活费全靠实验室补助,没那么多钱……”
其实这也是他当年不愿意读研的原因之一。
读研一年的学费接近一万,他父母都是小县城工作的,工资不高,就算平摊下来给他出这笔钱也很多。
他们现在各自有各自的家庭,都觉得他是个累赘就不想管他,当初他要钱上研究生的时候被两边说了很久,说上什么研究生,干嘛不出来工作挣钱给他们花。
后来还是他说要去所有亲戚家里筹钱,父母才勉强给他出了的。
当时他都做好破釜沉舟的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申请困难补助,学费无息贷款了,还好后面要到了。
柏时言听后很冷静地问他:“你去哪个城市交换?”
“就是NY。”谷泽回答,“那边房租是出了名的贵。”
这也是他放弃的主要原因之一。
柏时言右手的中指在轻轻叩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常用的一个动作。
“评职称有一个可选加分任务,是出外交流,时间是半年或一年自己选择,有不少医院邀请过我,有几家医院就位于NY。”
谷泽眼睛都亮了,“你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去NY?”
柏时言点头,“看看,具体要看交流结果,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是年后出发,你计划什么时候出外交流?”
“我这边也是下学期,就是寒假过后那个下学期。”
“你不用拒绝这次出国交流的机会。”柏时言说,“我们过年后可以一起去NY,你跟我一起住。”
谷泽算了一下,听说那边吃披萨汉堡什么的很便宜,如果没有住宿费,那靠导师给的补助和他攒下来的钱,节省一点也不是不能过。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但……
“那如果你那边不顺利呢?我这边是收到对面的邀请函了,过几天就可以去办签证的进度。”
“没有如果。”柏时言一口回绝,“你准备好年后出国就行。”
谷泽挠挠头,其实他还想说如果他没通过试用期,他们又分了可怎么办,但柏时言好像不喜欢他做这种假设,觉得他心意不诚。
所以他就心里面想想,没直说。
但柏时言显然看出来他有心事,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谷泽回答,“别说了我们吃饭吧。”
柏时言淡漠道:“说。”
谷泽咽了口口水,提前打预防针,“那个,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柏时言仿佛预料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冷下来。
“我其实就是在想,如果我的试用期没过,我们分了,那……”
柏时言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谷泽立刻识趣闭嘴,转而说道:“吃饭吧。”
柏时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表情还是不太好。
谷泽自觉理亏,看着柏时言随意放在桌子上的手,悄悄拉住,好言安慰:“你别生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开脑洞,又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但我也就是想想,不会做什么的,你真的别因为这个生气。”
柏时言显然也知道因为这个生气容易把自己气出问题来,还没什么用,干脆道:“吃饭。”
一顿饭又吃得有些沉默,他们两个谁都没说话。
虽然他们不提,但分手快三年的事情始终如鲠在喉,是他们难以抹掉的伤疤。
一块镜子一旦碎裂,重新粘合的过程就要小心翼翼,不然会划伤自己的手。
谷泽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不知道柏时言是不是。
他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但有时他心里想的就是控制不住,柏时言要问他也不好撒谎,毕竟他不会撒谎,总是很容易就被拆穿。
辛苦吗?
当然是很辛苦的,但他想看到山顶上的风景,不辛苦爬山又怎么能得看到。
唉,当年他年少轻狂做的孽,现在都得还。
他也庆幸他还有还债的机会,有更多的人错过就是一辈子错过了。
吃完饭,柏时言跟他一起走出餐厅,一前一后,就如同闹别扭似的。
但走下餐厅的台阶,柏时言还站在原地等他。
谷泽立刻快走几步赶上去,悄悄拉住柏时言的手。
冬天的衣服都穿得很厚,他们的大衣交叠在一起,没人看到大衣袖子下面的两只手握在一起。
谷泽笑着说:“你别生气。”
“嗯?”
“我努力改。”
柏时言叹了口气,抬起另外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
揉头发的时间有些久,等柏时言放开时,谷泽发现他的头发全乱了。
他咬牙:“你是不是故意的?”
柏时言直接承认:“是。”
谷泽:“……”
这么不按理出牌,叫他可怎么继续说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柏时言:就是不想让你耍帅
PS:攻的职业晋升道路是几年前特别优秀的医生会有的哈,跟现在的不完全一样
有事情会在简介通知~
第37章 第37章:情侣款 你不养伤,我又能做什么?
他撇嘴, 有点不爽。
本来他头发就容易乱,经常炸毛,要让头发服帖下来还挺不容易, 今天他在厕所里弄了挺久才让头发服帖, 就是为了给柏时言一个好形象。
结果对方直接把他打回原形。
“过分。”谷泽低声说,“就喜欢自己耍帅,非要弄乱我的头发。”
“没。”柏时言说, “你可以自己弄好。”
“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要是能弄回去,又何必这么说。
柏时言问:“你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谷泽随口胡诌, “你耳背了。”
柏时言冷笑一声, 懒得跟他计较。
从日料店离开, 他们走去熟悉的商场。
十一月底的B市, 寒风呼啸, 冷风刮过时仿佛刮到人骨头里,很冷。
谷泽缩了缩脖子, 手格外熟练地伸到柏时言大衣的口袋里,跟对方的手握在一起。
虽然大街上两个男生拉手有点不像话, 但现在冬天大衣都厚,不注意观察他们的话看到的就是两个男生距离很近,大衣的袖子挨在一起。
谷泽最开始还遮遮掩掩的,后来看到迎面走过两个男生,那直接勾肩搭背, 就差亲上了。
他直呼好家伙,忽然觉得他还是很保守的。
他们又走到那家熟悉的商场里,柏时言没有去底下的超市, 反倒是带着他往上面走。
柏时言一边带他等直梯一边问:“有车本么?”
“没有。”
他怎么可能有, 学车好贵的, 没钱。
“你寒假有几天的假期?”
谷泽算了下,说:“最多二十天吧,我们导师还算好的,压榨得不那么厉害,听说有的同学过年都回不了家。”
不过他虽然过年能回家,但也不想回,他的父母把他当皮球一样来回踢着,说是一年回一边,但其实哪边都不欢迎他去,他去哪边都像个外人。
所以他对过年回家没那么执着,今年还计划着过年留实验室,挣过年的补贴。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不期待过年,因为过年一点都不快乐。
“大约什么时候开始放?”
“年前十天,年后十天吧。”
“你可以请假么?”
谷泽算了下,“真要请应该能请个五六天吧,就是把工作带回家做。”
“好,那你请假。”柏时言说,“我给你报驾校,趁着过年放假考驾照。”
“驾照不得一个月吗?”谷泽很奇怪,“我这么点时间能学完?”
“VIP班。”柏时言说,“七天就够。”
谷泽震惊了:“这么快的吗?速成会不会有问题,毕竟开车,进出就是个大凶-器。”
“不会。”柏时言解释,“学车时间之所以久,一般都是约车时间久,VIP班不需要约车,很快。”
“啊……”谷泽穷学生心理发作,“那要很贵吧。”
“不贵。”柏时言很淡定地回答:“驾校老板在我这里动过手术。”
谷泽:“……”
医生的人脉真的很广,尤其是柏时言这种一看就很有前途的医生。
他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那行吧。”谷泽问,“你为什么要我去学车?”
“去NY那边,会开车会方便很多。”
谷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去NY还要开车?我嫌钱烧得慌吗?”
太夸张了吧,他咨询过实验室有经验的师兄师姐,去NY那边坐公共交通也不贵,至于开车就很奢侈了,首先得买辆车,哪怕是二手车能开的也得万把美刀,穷学生不配。
柏时言:“……我开。”
谷泽松了一口气,“那我不用学了吧。”
“不。”柏时言计划得很远,“如果我们开长途车出去旅游,我需要有人换手。”
“这样吗?”
谷泽沉吟了下,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去学开车也行。
“那我去学,我看看从哪天开始能有寒假,之后告诉你。”
跟柏时言一起开长途车旅行什么的,想想就很快乐,为此他愿意克服懒惰,去学个车本回来。
说完学车的事情,他们就走到了商场三层,卖男装的地方。
柏时言直接走到一个谷泽眼熟的牌子里,拿了一件大衣和一件羽绒服,直接递给谷泽说:“去试试。”
“我吗?”谷泽指着自己,“为什么忽然要给我买衣服,我也不缺这些。”
柏时言懒得解释,直接将他拉到试衣镜前面。
谷泽拿着衣服,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以及站在旁边的柏时言,忽然懂了为什么柏时言要给他拿大衣和羽绒服。
柏时言的大衣有型有款,肉眼可见的人民币堆砌,而他的大衣显然是一件很便宜的棉服,臃肿得有点像熊猫,衣袖边缘还磨毛了。
跟柏时言站在一起挺不配的,像是落魄户和高富帅的搭配。
印象中他跟柏时言交往时,他的衣服都是对方挑的,也不知道柏时言时怎么选的,但他们穿出去经常显得很般配,有种情侣装的效果,这次柏时言选的衣服也一样。
很多细节被他一点点回忆起来,显得格外温馨动人。
他安静地试衣服,穿上去后发现两件都很合适。
脱下来时他悄悄看了一眼价格,好家伙,这笔钱大概只有他上班才能还得起了。
虽然他现在穷,但不代表他会一直穷下去,只要他毕业工作工资可能还会碾压柏时言。
毕竟他学的是IT,大厂码农的工资可不低。
报着这样的心态,他觉得没什么,如果他将来要一直跟对方走下去,说不定还是他养柏时言呢。
他试好衣服,柏时言就拿着去结账了,结完账后直接将大衣递给他说:“换上。”
谷泽换上新大衣,黑色款,跟柏时言有种情侣装的效果。
他笑了笑,问:“柏医生,这是不是你的小心思?”
柏时言不承认也不否认,“让你显得不那么邋遢。”
谷泽“切——”了一声。
柏时言还挺喜欢用情侣款的,从前连他们的电动牙刷和刷牙杯子都是情侣款,可惜那些东西在他们分手后,都被他寄回去给柏时言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应该是早扔了吧。
毕竟谁分手后还留着前任的东西,这不是膈应人吗。
想想还挺可惜,那么多回忆。
买完衣服,他跟柏时言一起去楼下的超市买东西,去超市里选东西时谷泽偶尔路过生活用品的货架,表情是有些怅然的。
柏时言问:“怎么了?”
谷泽原本想说没什么,但想想看有事情要多沟通交流,还是实话实说。
“我就是想起从前我们那些情侣款,应该都没了吧,还挺可惜的。”
他一边说一边觉得也许他应该再买点情侣用的双人款,给生活增加情趣。
于是他提议:“不如我再去买点情侣用品吧。”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柏时言的晦头,对方脸色冷下来,半晌都没说话。
谷泽自觉闭嘴,毕竟是他浪费了那么多东西,都寄回去,估计当时的柏时言也不会再要了。
其中有很多好像都是柏时言用心挑的,就比如他们的情侣手表,上面还刻着对方的名字,连刷牙杯子的下面也是。
想想真可惜,真心疼。
谷泽安静如鸡了一会儿,柏时言终于开口说:“随你便。”
柏时言开口时脸色不怎么好,冷脸推着购物车往外走。
谷泽看了眼柏时言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后面。
直到他们结完账,拎着购物袋走出超市时,谷泽才问:“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柏时言抿着嘴唇不说话。
谷泽很认真地劝解:“柏时言,我们当初分手虽然大部分原因都是我一时冲动,但你也说过,你自己也有部分责任,你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解释,都埋在心里面,我真的不是那么会猜你的心思,就比如说我现在也拿不准你心情为什么这么不好,你能解释一下吗?你说出来我们才好沟通,你要是不说出来,我胡思乱想就可能会有误会。”
他又补充:“你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你要说明白了我才不容易胡思乱想。就比如你做医生的时候,不也要好好跟病人沟通吗,我听说做医生的要跟病人沟通清楚,不然容易产生误会,你要是觉得你自己很难讲,干脆就把自己代入医生的角色,把我代入病人的角色,我心理有点问题需要你开导,你看这样可以吗?”
他说了一长串话,说到最后都口干舌燥了,也不知道柏时言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听进去。
柏时言慢慢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谷泽那一长串话的关系,柏时言看着没那么生气了,甚至还有些无奈。
他叹气:“你怎么这么能说?”
谷泽回答:“我就是这么能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从前他也挺能逼逼的,很多时候能化身唐僧,说得柏时言耳朵都疼。
柏时言一手拎着东西,抽出一只手狠狠地揉了揉谷泽的头发,仿佛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出气。
揉完后,柏时言有些艰难地解释:“其实,我只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其实,他只是没有扔那些东西。
当初收到谷泽寄过来的东西,他也想看都不看就直接扔了,但他没控制住手,拆开快递。
结果那些东西他只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扔了。
无论他怎么下决心都没舍得扔掉,最后博士毕业搬离学校时还一起带走,甚至在B市买了房子后也一起搬到新家里,就放在他的房间。
这大约是他房间里面,最不希望谷泽发现的秘密了。
说起从前的事情,谷泽自觉闭嘴。
“那些东西……”柏时言沉默了会,说:“你想买可以买新的。”
旧的就没有必要拿出来,就让他一个人一直留着这个秘密。
谷泽虽然觉得也挺遗憾,但又想着既然复合,就别纠结从前那些东西,可以买新的。
那从什么买起好呢。
就跟着柏时言的思路,买每天都用的,务必要让对方看见就想到自己。
什么东西每天都会用?
刷牙杯,喝水杯这种东西,买好点的很久都不会换。
谷泽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忽然觉得柏时言当年真是个心机boy呀,买的情侣款都是日常要用的,一用起来就能想到对方。
当年他年轻不懂事时对方的小心思,现在忽然都懂了。
他也要买个日常用的,柏时言如果不用就一直催着用。
回去后柏时言在收东西,谷泽在研究情侣物品。
做试用期男友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还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的。
这次柏时言不会一回来就关上门,变成一直开着房间门在电脑面前工作。
谷泽在客厅踩椭圆机时,他也过来指导动作。
谷泽练完,洗完澡时看到柏时言在关电脑。
他走过去说:“我们看电影吧。”
柏时言语气凉凉地反问:“看电影?”
谷泽想起上次看电影的事情,自觉理亏,也不再说看电影了,改成:“我们一起看动画吧。”
他不太喜欢看电影,看动画倒是还行。
不过柏时言好像看什么都那样,纯粹是陪他一起看。
柏时言扣上电脑,将书放回去,走到客厅翻出遥控器说:“来吧。”
客厅里一直如同摆设一样的电视机终于发挥作用,谷泽对着视频软件开始挑动画。
他看了一会,说:“不如看永远长不大的小学生算了。”
“全是bug。”
谷泽:“……你好歹有点艺术情调,哪部动画以现实的角度来看都全是bug好吗,我们就看得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气氛,不是真的要看什么动画。”
柏时言直接从谷泽手中抽走遥控器,按下播放键说:“看。”
谷泽这才满意,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但坐着坐着,他就感觉不对。
从前他跟柏时言是这么一起看剧的吗?
不是。
从前分明是他躺在柏时言的腿上,或者窝在对方怀里,就这么一起看。
现在……
他看得心不在焉,永远长不大的小学生这部动画按照现在这个时代来看确实是bug满天飞,他看着看着就走神,用余光瞄着旁边的柏时言了。
柏时言认真看着电视,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
其实谷泽的目的并不是想看什么动画,而是想跟柏时言一起多呆一会。
当然,也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这样也算是重新在一起了吧,但是柏时言主动的亲密行为很少,最多也就拉拉他的手,拥抱,亲吻之类都是他主动的。
谷泽还是有些落寞,感觉他们不如从前亲密了,柏时言都对他不热情了。
不过柏时言不热情很正常,他安慰自己,毕竟当初是他提的分手,他应该更主动些。
柏时言不热情没关系,他热情就行了。
他估算着两个人之间那大约十厘米的距离,开始打起小算盘。
他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屁股一点点地朝柏时言的方向挪动,一次就一小点。
几分钟后,他顺利跟柏时言靠在了一起。
柏时言感觉到他们贴在一起时侧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谷泽悄悄去拉柏时言放在沙发上的手,特意将两个人的小拇指勾搭在一起。
柏时言动了动手,没有抽离。
谷泽见对方似乎默许了,就大胆地把小拇指挪开,变成手掌放在柏时言的大腿上。
柏时言的手落在他的手上,问:“做什么?”
“不做什么。”谷泽笑嘻嘻地,“想跟你亲近一下,可以吗?”
柏时言微微侧头,凝视着他。
谷泽也抬着头,他们对视着,似乎谁也没有在意被当成背景音的动画。
他们的目光黏在一起,谷泽缓缓靠近柏时言的脸。
柏时言并不拒绝他的吻,但也不会多么热情,像从前一样吻到他气喘吁吁,脸红心跳浑身发软的情况更是没有。
柏时言只是很轻柔地回吻着他,双手搂着他。
过了一会儿,谷泽松开柏时言,小声问:“你不喜欢跟我接吻了吗?”
柏时言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都不热情。”
柏时言:“……等等吧,慢慢来。”
“又是慢慢来。”谷泽叹息,将头靠在柏时言的肩膀处,“那我们就慢慢来吧。”
柏时言并没有拒绝他的依靠,单手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谷泽靠了会,头又开始往下,变成枕在柏时言大腿上的姿势,柏时言也没有拒绝,单手搂着他的肩膀。
谷泽觉得这个时候柏时言还是很温柔的,他伸手戳了戳柏时言的胸口,轻声说:“这两年开的那家环球影城我还没去过呢,你去过吗?”
柏时言摇头:“没有。”
谷泽立刻就问:“那要一起去吗?”
“要提前安排好工作。”柏时言算了下,回答:“如果你想去,下个月应该可以。”
谷泽笑了,“好的,那就说好了,下个月。”
柏时言虽然比从前冷漠了点,但也还是挺好说话的,他想去哪里玩,只要不过分的话就都同意带他去,会安排好时间。
虽然主动亲密的动作还是没什么,但最起码不反对他的亲近了。
就如同柏时言说的,慢慢来吧。
永远长不大的小学生里面讲了什么他是没看出来,那之后基本就躺在柏时言的腿上,有时戳戳胸口,偶尔捏捏肩膀和手,一点都没有看电视的心。
柏时言由着他玩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快吃晚饭时才拉着他的手说:“不想看了就起来。”
谷泽终于从躺着的姿势变成站起来的样子,打开客厅的灯,关掉电视,一脸期待地问:“我们晚饭吃什么?”
柏时言看了下冰箱里的食材,去准备晚饭。
谷泽自告奋勇要帮忙,结果把苹果大小的土豆削成了鸡蛋大小,被柏时言赶出厨房了。
晚上吃饭时,柏时言手机响了,看了来电显示后,柏时言走回房间去接电话。
谷泽减小吃饭的声音,好奇听着动静。
重逢后,他跟柏时言一起吃饭时,有时也能看到柏时言接电话,大多是医院的电话,但这个明显不是。
他依稀能听到柏时言在说:“建议去神经内科问诊。”
“……抱歉,做不到。”
“不回去……”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柏时言挂上电话走回饭桌上,说:“继续吃。”
谷泽欲言又止地看着柏时言。
柏时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回答:“家里亲戚,托关系想来看病。”
“听说当一个人成为优秀的医生后,就会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亲戚。”
柏时言说:“差不多,从我做医学生起家里就有亲戚找我看病。”
谷泽好奇问道:“家里有个医生,看病真的会很方便吗?”
“常见的简单病症会很方便。”柏时言看了谷泽一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你的情况都属于常见简单病症。”
谷泽:“……痔疮也是吗?”
“是。”柏时言很肯定地回答:“手术切除就行。”
“……行吧。”
“但如果疑难杂症,又是跟我专业不相关的疑难杂症,我也不会。”
谷泽问:“那大家托关系都是想让你帮忙看病吗?”
“不止。”柏时言否定,“有希望我帮忙走特权,看病不排队,还有希望我帮他们弄完所有事情,他们只需要负责看病就好。”
谷泽很无语:“听起来这些事情就很麻烦。”
“吃饭。”
柏时言似乎不想多说这些事情。
一晃就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谷泽洗漱好换好睡衣从浴室出来时,看到柏时言在衣柜前面找睡衣。
当柏时言拿好睡衣准备去洗漱时,谷泽忽然拉住了柏时言的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柏时言又是知道谷泽在想什么,直接说:“早点睡。”
谷泽拉着柏时言的手,满脸期待。
柏时言不为所动。
谷泽的头一点点地垂下去,像是被人抛弃的宠物一样。
“我们,不一起睡吗?”
柏时言揉了揉眉心,觉得很头疼。
他叹息片刻,回答:“慢慢来。”
“这种事情也要慢慢来吗?”谷泽很疑惑,“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情侣吧,都住在一套房子里还要分房睡?这不符合情侣同居的逻辑和感情吧。”
柏时言:“……”
谷泽看柏时言不回答,低下头继续说,“我总觉得你对我很有距离感,都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
柏时言揉了揉眉心,觉得如果不说出理由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句最接近真实原因的话:“慢慢来,你先养好伤再说。”
“又怎么,要养好伤?”
这跟住在一起有关系吗。
柏时言:“……你的伤最起码半年才能彻底好,不养伤做什么?”
柏时言说到这里,干脆问得更直接一些:“你不养伤,我又能做什么?”
他就像是一头暴躁的,得不到满足的公牛。
平静只是假象。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忽然秒懂
**
开通了存稿提前审核的功能,我会先放章节,等大家能看的时候就已经是审核好的了,尽量还是晚八点
第38章 第38章:急诊 带同学去急诊撞到老攻了
谷泽瞬间笑开了花。
而柏时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忽然懂了, 柏时言不是不想要,相反的对方很想要,但现在情况不允许, 就干脆保持距离, 免得干柴烈火控制不住了难受。
他明白了这个道理,笑得格外灿烂。
柏时言盯着他那看上去非常得意的表情,盯了几秒后转身就走, 打算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谷泽一看,连忙去拉柏时言, 原本想忍住笑的, 但实在忍不住, 只能边拉着人边继续笑下去。
在柏时言看来, 谷泽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让他实在有些气不过。
谷泽很开心地说:“我很高兴你对我这么热情。”
柏时言轻嗤一声,反问:“你不热情么?”
“热情呀。”谷泽立刻回答, “我们两个都热情,这不才正常吗?”
柏时言盯着他看了几秒, 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似乎妥协了一样叹口气,低声说:“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
谷泽用力点头,“知道了。”
“那早点睡。”柏时言说,“别乱想。”
谷泽笑嘻嘻地, 凑过去在柏时言的脸颊旁亲吻了下,说:“晚安。”
知道原因后,他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柏时言也去洗漱, 洗漱后独自躺在床上, 大脑知道要睡觉, 但是却睡不着。
有点烦躁。
他的性格其实骄傲又别扭,很少直接说我多想要你,通常都是直接做,做的时候热烈又体贴,从前谈的时候亲密举动也很多。
但柏时言很少直接说出口说,比如我很想要你这种话,他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表达,而不是口头上说。
但是现在他实际行动表达不了,甚至要控制距离,避免干柴烈火。
距离控制多了也有坏处,谷泽会误会。
他们今天刚刚说过要沟通的事情,他原本不想说的,但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别误会越来越多。
但他只能努力口头说,让他觉得很别扭,仿佛他被欲-望驱使,总想着那些事情。
虽然他确实想过很多次,但这种能说不能做的时候他并不想承认。
更何况他心里面也一直有些很难过去的地方。
之前那次,是他主动追求,也是他被分手。
甚至当他几乎舍弃掉所有尊严,再去尝试着挽回一次时,他得到的也只是谷泽冷漠的拒绝,无情的背影。
很难说他当时是什么心情,他甚至都记不得是怎么回的学校,只记得回去时他一个人去酒吧买醉,喝得吐了一晚上,醒来后想扔掉所有跟谷泽有关的东西,忘了这段记忆。
但是他没做到。
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扔,甚至都把东西拖到垃圾桶旁边,最后也还是搬了回去。
后面他跟自己妥协了,留着那些东西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如果谷泽不回头,他也不会回头找对方。
再见到后,他原本真的不打算理会,但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已经走出病房要回办公室时,他的脚就挪不动了。
还有点事情要跟那位患者交代,他在心里面这么说,但其实他很清楚他要交代的那件事情并不重要,可有可无。
他是想再去看看谷泽。
快三年没见,谷泽似乎还是之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毛毛躁躁,很让人放心不下。
特别是当他看到谷泽独自一个人想撑着床坐起来,却差点摔着时,他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冲过去把人扶住。
这就是他们猝不及防的重逢。
他跟另外一位患者交代完事情后走出病房,看到病房外的墙上贴着谷泽的名字。
他站着看了很久才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他独自靠在墙上,感觉苦涩又心酸。
仿佛每次先妥协的,都是他。
先迈出第一步,先低下头,先服软的,都是他。
他觉得自己很没尊严,一步步妥协,他怕妥协到最后他会没有原则。
他不想活得那么卑微,所以就算重新开始谈也吝惜表达,总跟自己闹别扭。
他就是这么别扭。
爱在心,口难开。
**
周末一大早,谷泽起来之后就研究同性之间不做但可以玩的花样。
总结一下就是没有。
什么花样到了最后都得真刀真枪,那些花样都是营造气氛,挑起感觉,如果不进行最后一步,那也着实没什么用处,就是些花里胡哨虚头八脑的玩意,都不给满足。
看完后他叹气,感觉这个痔疮真不是时候。
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痔疮,说不定他跟柏时言还没办法重逢呢。
真的是跟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吃早饭时他问柏时言:“能不能大概问一下你工作的时间表?我们计划一下。”
“计划什么?”
谷泽说:“计划我们的夜生活呀什么的,比如说我晚上实验室搞完了要不要去医院找你,我们哪天晚上能够一起吃晚饭之类。”
柏时言回答:“周一周四手术,周二周三上午出门诊,其余时间做研究,写病历等等,之后还有带教任务,一周有一次夜班。”
“听起来还挺忙的。”谷泽想了想,“手术日一般是不是特别忙?”
柏时言点头,“很忙,经常会加班。”
“哦……”谷泽仔细研究,感觉这个好像很难凑到一起,“那我们很难约时间了。”
“医生的时间很难固定。”柏时言回答,“如果我在手术,或者在出门诊,就很难联系到我。”
“这样……”
谷泽还是有点失落的。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默,任谁听到恋爱对象这么忙都很难开心起来。
过了几分钟,柏时言回答:“每次上手术台前我会给你发消息,告诉你大约几个小时做完,如果你有急事可以打我的电话,会有护士帮我接听,转达你的话。”
这算是……另外一种报备吗?
谷泽想了下,觉得这算是另外一种报备,大概是谈恋爱之后才有的特权。
他接受这种回答。
“好吧。”谷泽说:“我要是有很忙的事情,也会给你打电话。”
他开始一点点的计划,“你真的不能抽出一整天的时间吗?”
“你有什么想法?”
谷泽建议:“为了庆祝我们开始交往,我们去环球影城玩一圈吧。”
柏时言已经是第二次从谷泽嘴里听到“环球影城”这四个字了,觉得他应该是真的想去玩,思考一下工作安排,之后说:“如果能安排得出来,我们下下个月可以去。”
“那要提前订票。”谷泽说,“不过如果你真的很忙就算了吧。”
“再看。”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柏时言临时接了个电话,去医院抢救病人。
**
一晃就到了周一的时间,周一是柏时言的手术日,不幸的是他今晚下了手术后还要值班。
大约是早上八点,他收到柏时言的消息:要上台,大约十二点结束,伽马刀
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就没回,估计柏时言已经在……
咳咳,按照对方的话来说,就是在台上了。
他先去搜了一下伽马刀是什么,发现是另类放疗,大剂量辐射,针对脑部肿瘤。
搜完他感觉,每天听柏时言科普上台内容,他应该都会长不少的医学知识。
大约十二点,他又收到柏时言的消息:半小时后上台,大约晚上七点结束,椎管内肿瘤
他本来不想打扰对方工作的,但看到这个时间线还是忍不住问:你吃午饭了吗,而且你今晚不是要值班,这么晚结束手术还能值班吗?
十几分钟后,他收到柏时言非常简短的回复:吃了,白班同事帮忙
看到这么简短的回复,谷泽都不忍心打扰,只能安静地继续干活。
直到晚上八点,他又收到柏时言的消息:结束了,在值班
谷泽立刻抓住机会问:要去陪你吗?我这边实验室完事了
柏:你上次来过了,这里很无聊,不如家里舒服
泽:有你在
柏:随你
谷泽想了下,几乎能想到柏时言说“随你”时的表情,应该是想让他去的吧,就是不会说出来。
唉,柏时言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不会说出来,让他猜心思,小事情他能猜到,比如这种要不要陪着对方值班的事情,但大事情就真的不行了。
他关掉实验室的电脑,迅速收拾东西出去,准备去校门口买个夜宵和水果,之后就拎着去柏时言的实验室了。
他背着书包下楼时,甚至在考虑买什么夜宵了。
学校东门是个小门,地处较偏僻,从实验室走过去的一路上有些偏,再加上冬天的夜晚,寒风呼啸,就更没什么人了。
他一路走过,就看到几个穿着大衣背着书包行色匆匆的同学,走到图书馆和实验楼后夹着的小路上时,迎面走来一个谷泽认识的人。
林霖之穿着很厚的大衣,整个人裹得像个熊猫,正一瘸一拐地顺着夹道小路往前走,似乎是要去实验室的方向。
谷泽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月光或者路灯的关系,林霖之的脸看起来格外惨白,不仅如此,林霖之的目光看着还不对焦,似乎都看不到前面的人是谁。
谷泽路过林霖之身边,看着对方的情况实在有些担心,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他问:“你还好吗?”
林霖之听到声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叫他,转过头来看着谷泽,好一会都没认出谷泽是谁来。
“谷泽,是你呀……”
林霖之露出一个很虚弱的微笑。
谷泽心中一沉,“你还好吗?”
“我——”
林霖之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朝谷泽的方向倒来。
谷泽:!!!
他猝不及防,被一个几乎同等重量的男生压住,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幸好稳住了。
他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扶住林霖之,摇晃着对方的肩膀,问:“林霖之,你还好吗?”
林霖之呼吸微弱,好一会才回答:“我,我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你要去医院吗?”谷泽问:“我叫人一起送你去。”
他一边说一边打电话给章长弓,但章长弓不知道在干什么居然没接电话。
他吃力地扶着林霖之,正要打电话给另外一个同学时,林霖之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开始吐起来。
但林霖之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干呕,干呕的声音很大。
他顾不得许多,等林霖之好点了,立刻扶着人往学校东门口走。
他们学校东门口总有几辆趴活的出租车,谷泽立刻扶着林霖之上了一辆,报出柏时言那家医院的名字。
上了出租车,他给柏时言发消息,告诉对方有同学病了,送去医院急诊。
车上,谷泽给柏时言发完消息后整个人也很慌乱。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同学突发疾病要送去医院的情况,真的慌神了。
林霖之跟他一样,家都在外地,独自来B市求学,这座城市里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很近的亲戚,他慌乱中只好给导师发消息,告诉导师林霖之病了,他送对方去医院。
父母不在身边,导师就是他们半个监护人。
之后他问林霖之:“你这边还有什么亲朋好友吗,我帮你通知他们,叫他们来医院陪你。”
林霖之的情况似乎越发严重,连坐都坐不稳了,他只好放弃询问的打算,连忙给章长弓发条消息,让对方一起来医院照看,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柏时言工作的医院距离这边很近,出租车开五分钟就到了,他吸取上次柏时言送他来急诊时的经验,下车就问门口保安租了个轮椅,推着林霖之去急诊室。
急诊室分诊台那边,负责分诊的护士询问林霖之的症状。
林霖之坐在轮椅上,目光都有些涣散,仿佛无法集中精神听别人在讲什么。
护士只好先问谷泽:“病人有什么症状?”
“头晕,想吐。”
“有无既往病史,有无外伤等?”
这个谷泽真的不知道了,只好问林霖之。
林霖之坐一会,似乎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听到护士的问题后欲言又止。
护士立刻严肃地说:“病人,你不要隐瞒病史,隐瞒的话我们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会耽误治疗。”
林霖之目光闪了闪,轻声说:“撞到头了。”
“还有别的既往病史或者外伤吗?”
林霖之摇头。
护士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说:“应该是脑震荡,神经外科,打电话叫医生来。”
“刚刚有个车祸的,一线郝医生做手术去了。”
“二线呢?”
“我打电话。”
神经外科……
柏时言?
谷泽慌乱的心里面屡出了一点逻辑,林霖之脑震荡了,今晚负责神经外科急诊的医生好像是柏时言。
但医院负责急诊的一般也不会只有一个医生,来的会是柏时言吗。
还真是……
他陪林霖之等着,期间接了章长弓一个电话,章长弓问他怎么回事,他立刻把林霖之的情况说了,让对方过来帮忙。
李博导也打来电话,询问林霖之的情况。
谷泽说脑震荡,李博导立刻说他过来,谷泽松了一口气。
万一真有什么事情,他觉得他是没办法帮林霖之签字的,还是导师管用点。
接完这两个电话,他看着垂着头坐在轮椅上的林霖之,犹豫着问了句:“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要报警吗?”
林霖之干呕一声,没说话。
谷泽不再问了。
他们说话间,柏时言就已经走到急诊室的分诊台这边,目光很平静地扫过谷泽,之后说:“去三诊室。”
谷泽立刻推着林霖之,跟在柏时言身后走去三诊室。
柏时言推开三诊室的门,示意谷泽将林霖之推进去,推进去后谷泽又接到了李博导的电话,告诉对方具体位置,之后他又把位置发给章长弓,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柏时言已经在那边询问林霖之病情。
“撞到头部哪里了?”
林霖之目光闪躲,似乎不想直说。
柏时言冷静地说:“如果你不如实讲清楚情况,我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随后,他似乎知道林霖之在想什么,又说了一句:“我是医生,只会治病,不会问别的。”
林霖之这才轻声说:“右边,靠前点的地方。”
柏时言站起来,带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去看林霖之说的地方。
谷泽站得稍微近点,看到林霖之那个地方的头发居然有点结块了,再一扒拉,他看到了暗红色的血迹,好像还有个鼓包。
他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这伤得好严重。
柏时言看过伤处后又问:“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外伤么?或者击打撞击等造成的损伤。”
林霖之:“没。”
“你有什么感觉,除了头晕、呕吐之外,有没有耳鸣、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等症状,头晕的程度如何,是否会感觉天旋地转,能否自己行走?”
林霖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柏时言问的问题,说:“我感觉很晕,可能没办法自己走,耳鸣有一点,我没有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我的脑子好像不会转,别人跟我说什么事情我都要等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柏时言重新坐回电脑面前,说:“先去做脑部CT,等结果出来后拿给我,再做进一步诊断。”
他顿了顿,又说:“初步判断,可能需要留院观察一到两天。”
他说完,将做脑部CT的检查单递给林霖之。
此时李博导刚刚赶到,在门口敲了两下门后走进来,非常客气地跟柏时言说:“柏医生,您好。”
李博导身后跟着的是章长弓,谷泽看到章长弓后立刻走过去说:“林霖之要去做脑部CT,麻烦你先推他去吧,我有点事情。”
章长弓欲言又止地看了谷泽一眼,但没说什么别的,先推着林霖之去做脑部CT了。
那边李博导在询问林霖之的病情,柏时言说了自己的推断,听到可能需要住院后李博导点头说知道了。
之后,谷泽又听到李博导在问柏时言一些术后恢复的事情,问的语气十分客气,是谷泽从没听到的客气。
谷泽:“……”
心情忽然有点复杂,几乎掌握他研究生毕业生死大权的导师对柏时言居然这么尊敬。
这地位也差太多了吧。
两个人聊了几分钟后,柏时言忽然说:“李先生,抱歉,我还有些事情。”
李博导立刻说:“那我去外面等结果,如果需要签字什么的就找我。”
他说着,就打算走出诊室,走的时候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谷泽,立刻说:“你也一起走,别打扰柏医生办公。”
谷泽:“……”
他留在这里是想跟柏时言说两句的,不过既然导师叫他走……
他看了柏时言一眼,发现柏时言一点别的表示都没有,只能跟着李博导一起离开。
走到急诊室走廊后,李博导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家里人打来的,问他情况怎么样,今晚还回不回去了。
趁着对方接电话的时候,谷泽终于松了一口气,抽空拿出手机看。
他刚刚好像收到了几条消息,但一直没什么空去看,现在拿出来才发现柏时言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柏:什么病症,你送去哪个医院了?
柏:你在哪?
许是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柏时言还给他打了个电话。
不过他那个时候好像正在急诊室分诊台那边,没听到电话响。
现在终于有点空了,他给柏时言回消息:亲爱的,我在哪里你应该看到了
柏:。
看到这个句号,谷泽直觉柏时言的心情不那么好,立刻问:你怎么了?
柏:。
谷泽瞄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李博导,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推开诊室的门走进去,之后关上门,假装自己去厕所消失了。
诊室里,柏时言正在写着什么,看到开门的是他,似乎并不意外,但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谷泽直接开口问:“亲爱的,你怎么又生气了?”
柏时言轻声说:“还好。”
谷泽快想翻白眼了,但好险忍住。
“亲爱的,你有什么事情要直接告诉我,我真的不是每次都能猜到的,如果我猜不到的话就会胡思乱想,越想越悲观,会很伤心,会emo,会抑郁,说不定我就要来看病了,当然看的不是神经外科,而是神经内科……”
他说了一长串,说完之后就看着柏时言。
柏时言快被逗笑了,揉了揉眉心,感觉气都快不剩。
“你刚刚没回我消息没接我电话,我很担心,本来都要打电话去你的实验室问,忽然接到急诊的消息,之后就看到你带着同学来,动作很亲密,他很依赖你。”
“很依赖我?”谷泽都愣了下,“哪里依赖了。”
他是真没看出来,林霖之不是一直都头晕眼花,脑震荡吗。
柏时言垂下眼睑,轻声说:“他一直拽着你的衣服,直到你把他交给另外一位同学。”
他知道生这个气不应该,但他就是这么小心眼的性格,他不喜欢谷泽跟其他人太过亲密,尤其是林霖之这种看上去就喜欢谷泽,有感情的那种。
他原本打算先写病历平复情绪,等冷静了再跟谷泽说话,但谷泽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这样呀……”谷泽挠了挠头,如实说道:“我真的没注意到,不过我就算注意到了可能也不会纠正,毕竟他看着真的挺害怕,病得很难受。”
柏时言就知道是这样一个回答,也并不想改变什么。
“算了,我知道。”柏时言从办公座椅上站起来,走到谷泽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让我缓一会,缓一会就好了。”
谷泽拉着柏时言的手摇晃,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不气了。”柏时言有点哭笑不得,“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不生气的话就做点别的。”谷泽开始异想天开,“我看我们导师对你很尊敬,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建议他对手下的学生宽松点,再多给点补助什么的……”
柏时言就静静地看着他胡言乱语。
当然谷泽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言乱语,说到一半就不说了,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补充:“你刚刚就当我是在做白日梦好了,我就dream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谷□□ream一下每天吃喝玩乐就能拿毕业证和学位证的生活
第39章 第39章:误会 他真的好想原地蒸发
柏时言问:“你觉得你的导师很压榨你?”
“也不是。”谷泽回答, “但人总是欲壑难填的,想让导师对我更宽松点,最好让我每天吃喝玩乐就给我毕业证, 但我也就是想想, 知道这个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忽然好奇问柏时言:“你当年有没有感觉你的导师很压榨你?”
“没有。”柏时言回答,“我当初只想多发论文, 影响因子高一些,将来好留在学校系统里的医院。”
“这样……”谷泽感慨:“学霸就是和我这种学渣不一样, 我就想着怎么能偷懒摸鱼, 况且我不念博士的话, 论文的影响因子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都是大厂螺丝钉罢了。”
柏时言问:“为什么不念博士?”
“太累了, 念不动,不想快而立了还在学校跪求导师不要延毕我。”
他们话说到这里,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章长弓在外面问:“柏医生您还在办公室吗?我们做CT回来了。”
谷泽立刻退到一边, 仿佛自己只是个误入诊室的外人。
柏时言回答:“进。”
章长弓推着林霖之进来,李博导跟在后面,看到谷泽在诊室里时还诧异了下。
柏时言拿到片子,看了眼就直接说:“办住院,颅骨线性骨折, 可能会并发颅内血肿。”
林霖之整个人摇晃了下,看着格外脆弱。
他低声问:“医生,什么是颅骨线性骨折, 什么是颅内血肿, 这都严重吗?”
柏时言将CT片子还给林霖之, 解释:“颅骨线性骨折通常无需处理,可以自行长好,但你的线性骨折经过硬脑膜血管沟,容易引起硬膜外血肿,是颅内血肿的一种,严重时会危及生命,一旦发生颅内血肿就需要立刻手术除血。”
林霖之脸色煞白,话都快说不完整,“那我的,我的情况严重吗,有,有没有颅内……血肿,怎么知道,有没有,CT上显示了吗?”
“暂时没有。”柏时言回答,“不过需要留院观察。”
林霖之小声问:“观察几天?”
“两到三天。”
柏时言一边说一边开住院单子,之后递给林霖之,说:“交费,之后去住院部办理住院。”
林霖之拿着单子,一脸为难。
住院押金要五千块,他是贫困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李博导站在林霖之身后,看到他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的住院单,立刻说:“我先替你垫上,之后再让人帮你弄医保。”
林霖之松了一口气,非常感激地说:“谢谢您。”
李博导拿着押金条出去交钱了,章长弓推着林霖之的轮椅,对谷泽挤眉弄眼。
谷泽直觉章长弓有话要说,看了眼柏时言,想跟柏时言示意他有事出去,结果发现柏时言似乎正忙着在记事板上写东西,他就没好打扰,直接跟章长弓一起走出去了。
走出诊室,章长弓满脸歉意地跟谷泽说:“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想帮忙的,可是我女朋友阑尾炎住院了,我得回去照顾她那边。”
谷泽:“……好吧,那你先走吧。”
章长弓一脸歉意地走了,谷泽只能先推着林霖之去交费那边。
等李博导缴费时,他先发了条消息给柏时言交代事情,之后问林霖之:“还有其他人能来照顾你吗?你的室友钟万山?”
林霖之立刻拒绝,拽着谷泽的衣服说:“不要找别人,我……”
谷泽挠挠头,觉得很为难。
柏时言不喜欢他跟林霖之过多接触,但现在林霖之又需要照顾,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来帮忙,总不能让导师照顾一个学生。
李博导很快就交完钱,将单据递给林霖之,说:“那让谷泽推你去住院处那边,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如果你们有情况再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看着谷泽交代:“帮忙照顾好林同学,实验室那边可以给你几天假。”
谷泽:“……好的。”
既然导师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照看着了。
他摸出手机,看到柏时言没给他回消息,只能又发一条说他送林霖之去住院处了。
他推着林霖之去到那个熟悉的住院处,熟门熟路地拿着押金条去办手续,等安排好病房后就推着林霖之过去。
期间林霖之扶着头干呕了好几次,却什么都呕不出来,整个人瘫在轮椅上,情况不太妙。
值班护士很快就告知他床位,之后让他推人进去,有事再按铃。
谷泽看了那个护士几眼,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等他推着林霖之离开时才想起来,他之前送冰糖橙探班的那次见过这个护士,就是这个护士告诉柏时言有急诊,将人叫走的。
他将林霖之推到病房中,低下头问:“你自己还能走吗?”
林霖之似乎是想摇头,但又差点吐出来,干呕了好几下。
谷泽立马说:“我扶你躺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去扶起林霖之,双手一个用力,但没扶起来。
林霖之的身材跟他差不多,让他扶一个跟自己体重差不多的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这个时候他就很怀念那位肛-肠科的男护士,好有力气,扶着还没减肥的他都毫不含糊。
他跟林霖之说:“你能稍微用点力吗,我扶不动。”
林霖之自己撑着轮椅的把手慢慢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努力,总算把林霖之送到病床上了。
谷泽松了一口气,拉个凳子坐在旁边,考虑他该怎么办。
他先尝试着跟林霖之商量:“抱歉,我在这医院里还有别的事情,可能要先离开一会,你有事可以打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在林霖之很伤心的目光下说不下去了。
林霖之的表情很苦,“我知道的,你们都不喜欢我,都觉得我很娘……”
谷泽被那个目光看得很羞愧,也觉得他说的不是人话。
章长弓为了照顾女朋友离开了,他要是再离开,林霖之这个脑震荡可能并发颅内血肿的就得一个人在这了。
林霖之是他对门宿舍的同学,他也不忍心看对方这样,况且导师也让他照顾林霖之。
穷学生请不起护工,没有别人能替代他的位置,他还是决定留下来,虽然有点对不起柏时言。
他摸出手机想给柏时言发条消息交代情况时,看到柏时言先给他发了条消息,十分简短:急诊,手术
谷泽懂了,又被急诊叫走了,这次可能比较棘手。
他也没管对方什么时候会看到消息,会回消息,先把情况说了,之后才问林霖之:“你还好吗,如果觉得更难受了,或者要上厕所什么的就跟我说。”
林霖之的头现在似乎做不出什么动作来,只干着嘴巴无力地说:“知道了。”
他看林霖之的嘴巴都要干掉皮了,就说:“你等下,我帮你买瓶水去。”
他说着就起身,在住院楼里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
他回去时就看到林霖之很伤心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水拧开递过去,说:“先喝点水吧。”
林霖之想撑起来,但又没什么力气,谷泽见状将人扶起来,让林霖之先喝点水。
喝了水后,林霖之似乎有些力气了,他看着谷泽说:“我见过那位来给我急诊的医生。”
谷泽并不奇怪,柏时言上次去学校时林霖之看到了。
他直接承认:“我认识那位医生。”
“他,他……”林霖之嘴唇动了动,低声跟谷泽说:“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谷泽没明白林霖之的意思,“很……可怕?”
“我觉得他是在警告我。”林霖之说,“他好像是个脾气很不好的男人。”
谷泽想了下,之后说:“还好,他不可怕,也没什么暴力倾向。他只是看着冷漠些,但其实他人很好,也是位非常优秀的医生,你不要这么说他。”
柏时言脾气不好吗?
谷泽觉得应该是不好的,念书时骄傲又尖锐,眼里揉不进沙子。
但要说真的很不好也没有,因为从前吵架时柏时言先服软的居多。
所以他觉得柏时言就算脾气不好也没什么,对着他能好点就行了,做人要知足。
但柏时言当初为什么要用警告的目光看着林霖之?
等等,柏时言似乎刚跟他说林霖之很“依赖”他……
莫非柏时言不是这次急诊看出来的,而是上次一个照面就发现了?
这是得多电子显微镜的眼睛,或者身上的雷达得多敏锐才能这么轻易地看出来,之后警告林霖之。
柏时言那个时候就在警告林霖之吗,难道是要警告林霖之别靠近他?
卧槽,他忽然发现了哗点。
莫非柏时言那个时候就对他有想法,才警告林霖之的。
但有想法了柏时言居然能憋住不说出来,非得等他主动说才同意……
属实心机男呀,蓄谋已久。
还真的是,他不主动追一下柏时言意难平。
谷泽觉得他仿佛抓到了柏时言的小辫子。
决定找个机会嘲笑下。
前任加现任如此的心机如此的曲里拐弯他是没想到的,反正他觉得柏时言肚子里的七拐八万比他多太多了。
他大约就是个直肠子。
林霖之被谷泽说了后似乎沉默下去,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谷泽没照顾过病人,也没有什么陪床的经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林霖之闭着眼睛,眼皮微微颤抖着,似乎没睡着还是很难受的样子。
谷泽看了片刻,就在旁边玩手机了。
病房里的病人特别多,这个病房比当初他当时住的病房还要紧密,足足有八张床位,呼噜声说话声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种消毒水混合着的奇怪味道,有点像是屎和尿。
住院真的不是什么好体验。
谷泽在旁边叹息,更加坚定了有什么别有病的信念。
现在很晚,病房里的灯都关了,个别床铺旁开着小夜灯,谷泽玩了一会手机,觉得眼睛干涩,不想再看。
柏时言还没给他回复,他只好先靠着椅子睡一会。
他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他睁开眼睛,发现他在椅子上睡得歪七扭八,肩膀和腰背好难受。
他晃了晃头清醒片刻,问:“怎么了?”
“我,我想吐。”
“想吐?”
谷泽慌乱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好按铃。
护士很快就赶来,问他怎么回事。
“他想吐。”
护士非常冷静地回答:“呕吐是脑震荡中常见的症状之一,不用紧张,病人想吐就吐好了,你准备个盆,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去楼下小卖部买。如果头疼症状加剧,或者伴随间歇性失忆,耳聋耳鸣眼花等症状再来按铃。”
谷泽:“……”
忽然觉得他真没见识,大惊小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护士身上看到了跟柏时言类似的气质。
可能医生和护士对于各种病情见多识广,真的觉得这就是小问题,非常淡定。
他只好对林霖之说一下,让对方先等等,他赶紧冲到楼下买盆。
护士跟他一起离开,离开时护士又看了他两眼,忽然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谷泽:“可能是因为我来过这家医院吧。”
上次陪柏时言值夜班,早上离开的时候神外这边的医生护士他好像都见了个遍。
护士站跟电梯是同一个方向,他们一起走,快走到护士站时护士忽然说:“你是柏医生的朋友。”
“那天我们看到你俩一起从值班办公室走出来,就有人问柏医生是怎么回事,他说是朋友,其实我们都有些奇怪朋友怎么会陪着一起来值班。”
护士说着,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谷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来了一趟陪着值了个夜班,大家都能知道他跟柏时言的关系了。
谷泽很快就把盆买回来,一边上电梯一边心想这医院的物价真贵,一个普通的塑料盆居然要了他四十大洋。
就一个字:坑。
他带着盆回去时林霖之还在床边干呕,也不知道吐出了什么没有,他连忙把盆放在地上说:“你想吐就吐吧。”
林霖之又是干呕了十来分钟,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谷泽看了一会,问:“你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林霖之又吐了三四分钟,呕吐才告一段落,说:“没吃什么东西。”
谷泽:“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帮你出去买。”
林霖之身体虚弱,又喘了两下才说:“不用,我吃不下东西。”
谷泽扶着林霖之重新躺回床上,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半夜两点半,柏时言还是没回他消息。
他对林霖之说:“我去趟护士站,很快就回来。”
他说着,几步路就走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问护士站之前进病房看情况的护士,“抱歉,能问一下柏医生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那个护士很快就回答:“急诊来了出车祸的,柏医生正在做手术。”
“哦。”
那个护士笑笑,非常贴心地回答:“应该差不多快做完了。”
“谢谢。”
谷泽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护士站。
重新回到病房里时,林霖之还没睡,在看着窗外发呆。
他看到谷泽进来,盯着谷泽看了会,声音沙哑地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受伤吗?”
“以前问了一句,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说的样子。”谷泽回答,“我又何必好奇,好奇心会害死猫。”
林霖之愣了下,看着谷泽很平静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你活得很清醒,一直很清醒。”
“没。”谷泽打了个哈欠,说:“难得糊涂,尊重祝福,操心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林霖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谷泽低头对着月光又看了会手机。
病房里的护士一次次来,好几个病人都处在昏迷阶段,需要时刻检测健康,做很多记录,还有好几个病人需要吸痰,病房里其实很嘈杂又吵闹,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谷泽在实验室搬砖一天,半夜又折腾了这么一轮,头开始有点疼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睡会时,林霖之忽然跟他说:“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好。”
谷泽收起手机,努力扶起林霖之。
林霖之自己也用了点力气,随着谷泽的力道站起来,一点点朝洗手间挪动。
谷泽很清楚那种在病床上躺久了忽然起身的感觉,就问林霖之:“你感觉怎么样,头会不会很晕?”
“还跟之前一样。”
谷泽扶着林霖之走去洗手间,幸好林霖之的病房跟洗手间在同一侧,他单手扶着墙壁的扶手,另外一只手被谷泽撑着,慢慢走到了男洗手间门口。
走到门口后,谷泽说:“我在外面等你。”
林霖之欲言又止地看着谷泽,但终究没说什么,自己进去了。
但进去没走两步,林霖之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及时扶着旁边的墙壁站稳了。
谷泽:“……”
他叹气,说:“我扶你进去吧。”
他一点点地扶着林霖之走进洗手间。
进去后林霖之选择了一个小便池,谷泽自觉想要转身避嫌,但林霖之却抓着他的手低声说:“没关系的,反正也看过很多次了。”
谷泽:“……”
这倒是真的,大家都是一个实验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共用一个洗手间,基本上都无意中看过。
其实除了个别天赋异禀的,大家都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都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跟林霖之在洗手间这个情形还挺让人尴尬的。
就,大晚上的,洗手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林霖之还拉着他的手。
虽然有点残忍,但谷泽还是抽出了手,低声说:“抱歉。”
他毕竟是有试用期男友的人。
他侧身站在林霖之身边,头看着别的地方,“我在这等你吧。”
但林霖之又重新握着他的手,甚至还握得更紧了点,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抱歉,我,我很害怕。”
“呕——”
林霖之似乎又开始吐起来,谷泽顾不上许多,转头看了眼,问:“你怎么样了?”
林霖之看着他,忽然紧紧地抱住谷泽,手臂都在颤抖。
“我,我真的很害怕,不敢一个人呆着,对不起,可以让我抱会儿吗。”
谷泽被吓了一跳,正想挣脱呢,就听到洗手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心里一个激灵,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回头看去,柏时言穿着手术服站在洗手间门口,表情格外冷静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之后,他又对着林霖之说:“这位患者,你还处于脑震荡观察期间,不建议下床走动,最好在床边□□盆。”
谷泽愣愣地看着柏时言,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心想不会就这么巧吧……
但生活真的就像是狗血剧一样,非常巧。
好死不死,他想起刚刚那位护士说的话:应该差不多快做完了。
这预估的还真准呀,就是差不多做完了,十几分钟的事情柏时言就抵达现场,抓了个正着。
……等等?
卧槽!
他忽然想起来林霖之还抱着他,连忙挣脱对方,但他一挣脱,林霖之就跟男版林黛玉一样摇摇欲坠,看起来似乎又要摔倒。
他没办法,只好继续扶着。
他也不是医生,不知道这个脑震荡的病人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脆弱,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而门口站着的柏时言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冰冷了。
谷泽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想原地蒸发,不想面对这个看起来就有点修罗场的场景。
柏时言只在原地站了两秒,很快就转身离开。
而谷泽并没有感觉到庆幸,他甚至觉得更头疼了。
不到一分钟柏时言就重新回来,身后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性。
那位男性并没有穿着护士的衣服,穿着蓝色耐脏的衣服。
柏时言说:“这位是医院里的护工。”
护工非常识趣,立刻走过去扶着林霖之。
谷泽大松一口气,挣脱林霖之的手走到柏时言身边。
但柏时言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
谷泽立马跟上去,走回值班办公室这一路上柏时言一个字都没说。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老攻好像生气了,不,不是好像,是肯定生气了
第40章 第40章:谈心 我有的就想牢牢抓住,再也不被别人抢走
医院夜间的急诊很忙, 他们一路走过去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进了值班办公室,谷泽立刻先道歉:“抱歉,我没有及时推开他, 我当时看到你来都愣住了就没反应过来。不过其他时候我都跟他保持距离的,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不该做的。”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看着柏时言。
他知道对方不喜欢这种事,从前柏时言就很介意他和同学私交过密这件事, 现在看到他还去照顾林霖之,估计要炸。
但柏时言真的生气时反倒是不动声色, 从来不会暴躁地大吵大闹, 只会冷冰冰的, 一句又一句质问, 压迫感很强, 让他无话可说。
柏时言的脸色十分冰冷,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脸绷着,似乎是强行忍耐着怒气, 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我不认为你需要去照顾他,他目前脑震荡的情况并不严重,意识清醒,生活可以自理,如果真的有事情护士也会处理, 他不需要人照顾。”
他不信谷泽看不出来,林霖之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故意靠近他。
但谷泽没有拒绝,还是去照顾了。
柏时言忍了又忍, 还是没有忍住怒气, 继续说:“而且我不认为他病到不能自己去厕所的地步, 你完全不需要扶着他。”
谷泽不太懂对方的意思,“为什么不需要人照顾?他住院了呀,还脑震荡,怎么会不需要人照顾,万一他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值班护士会照看病人,检测病人的身体状况,他并没有失去自主意识,不需要人照顾。”柏时言冷冷地说道:“在我收治的病人中,他已经是轻症了。”
谷泽虽然不想吵起来,但还是忍不住要反驳:“你们医生见多识广,看太多了,对什么病症都轻飘飘的觉得不严重,可能真的得是绝症你们才会觉得很严重吧。你们不是病人,没办法跟病人感同身受,有些事情是可以做到,有些疼痛也是可以忍,但是真的很难受呀,你没体验过没资格轻飘飘地说话。”
谷泽其实很能共情林霖之。
他痔疮手术后,在医院的那三天真的是什么都不方便,好痛苦。
虽然护士的确会监测每位病人的健康状况,保证不出问题,但那也只是保证身体指标不出问题,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舒适度这点,简直了。
比如说他当时想去个厕所,自己走路太艰难都不好意思主动找护士帮忙,毕竟护士看起来很忙,而他不是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
所以如果没碰到那位照看他的男护士,他去厕所的一路都很艰难。
还有,他太疼了想问护士要点止疼药都不好意思,因为听说护士还要向医生申请处方什么的。
总之过得很辛苦,什么都不方便。
这种只有住过院的病人才懂的事情,柏时言这个医生是不会懂的。
他知道医生和护士都很辛苦,病人太多,每天需要管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他都努力不主动找麻烦的,但这也让他在住院期间过得很痛苦。
柏时言和那位男护士是照看了他,但这两个人都挺忙的,又能照看多久,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自己熬,熬得很辛苦。
柏时言怒极反笑:“你觉得你很有道理,做得很对?”
谷泽晃了晃头,他有点头疼了。
白天搬砖一天,晚上又熬了很久,大晚上的被叫起来,他有点撑不住。
“我没有觉得很对,但我觉得我错也就错在跟林霖之有点太亲密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况且除了我,现在好像也没别人能照顾他了,他跟他宿舍的同学处不来,章长弓又要照顾女朋友,导师临走时还交代我照看好林霖之,我觉得我照顾他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柏时言看着谷泽,不说话。
谷泽豁出去了,直接说:“我就照顾个同学,怎么了?我就不信你从前没照顾过同学。”
柏时言冷笑,嘲弄似地反问谷泽:“你确定那只是同学?他对你抱着什么心思你真的不知道?”
谷泽都无奈了,问:“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或者我下次怎么做你才满意?”
但他等了几分钟,柏时言都没有说话。
谷泽觉得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每次都让我猜你的心思,这次我真的猜不到。”
柏时言闭了闭眼,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值班室的门忽然间被敲响了。
“柏医生,167号病床的病人情况不太好,血氧饱和度很低。”
柏时言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直接离开。
谷泽独自待在值班室里呆了几分钟,忽然有点后悔刚刚的争执。
柏时言的情况也不怎么好,看得出来很累,毕竟晚上没怎么睡,刚刚还做了个手术。
听说人在很疲惫的情况下更容易控制不住情绪,他们现在都很累,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
柏时言应该很难受吧,他还不省心,做事不成熟。
他当时就应该直接请个护工,别在乎什么钱不钱的,了不起找柏时言报销,他不信对方会吝惜这点钱。
护工比他专业比他细心,比他更能感受病人的情况,他也能更好地避嫌。
柏时言看到那个情况就直接找了护工,非常干脆利索,比他那个拖泥带水强多了。
但柏时言这个占有欲和控制欲太强的毛病也不是很好,还有还让他猜心思,也不太好。
这让他挺生气的,所以他虽然后悔刚才的吵架,但还是暂时不想理柏时言,大家都冷静点吧。
他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想着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听到门被推开再关上的声音,他看到柏时言重新走进来,原本身上的手术服已经变成白大褂,脸色虽然看不出什么太多的疲惫,但眼底好像有红血丝。
谷泽刚睡醒,闷闷地,还有点生气也不想理人。
柏时言脱下白大褂,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似乎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就停住了。
谷泽沉默几秒,还是跟着柏时言一起走了。
他们一路到停车场,再到开车回去,都没有互相说话。
大概是在冷战吧。
回去后,柏时言去浴室洗漱了下,直接回房间,也没说一个字,表情一直很冷淡,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谷泽也去浴室洗漱了下,浴室里有柏时言刚洗过澡的热气,沐浴露的气息,他闻着,想起他们吵架又冷战的事情,更气了。
洗漱后他反倒是不怎么困,回到房间坐了几分钟,觉得情绪不对,打算出去走走。
十一月中,早上八点多,天气很冷,他走出楼就感觉冷风糊在脸上。
小区里的人大多行色匆匆,似乎是要赶去上班。
谷泽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一些店铺开门了。
早餐店肯定是开了的,有人在里面吃小笼包和油条豆腐脑什么的,旁边的生鲜水果店也开门了。
他看到摆在外面的冰糖橙。
他记得上次柏时言好像吃了他剥的冰糖橙,看起来应该是会吃的样子。
柏时言值班一晚上,七点多交班后似乎就回值班室带他一起回去了,应该没时间吃早饭。
他也不知道对方具体喜欢吃什么类型的早饭,不如小笼包和冰糖橙都买点备着吧,多买点,他们一起吃。
他买东西的动作很自如,买完后看着手中的东西忽然又笑了。
情侣之间吵架就是这样,走出去时觉得这日子没办法过下去,但走在大街上看到对方可能爱吃的东西,却又会买些回去。
还是要继续过。
柏时言就是这样的人,他和对方争这个有什么意思,又是何必,倒不如好好问问,好好沟通。
谷泽拎着东西回去,推开门时看到柏时言站在客厅里,拿着手机皱着眉头。
柏时言看到他,立刻问:“你去哪了,怎么手机都关机了?”
谷泽愣了下,拿出手机,忽然发现他的手机真的没电了。
“可能是昨晚玩太久,没电自动关机了吧。”
柏时言闭着眼睛,呼吸都不稳了。
谷泽吓了一跳,正想问是怎么回事时柏时言忽然走过来抱着他,抱得很用力,他骨头都有点疼了。
谷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小声问:“怎么了?”
怎么忽然抱着他,这是重逢后柏时言第一次这么主动,他真的有点受宠若惊,心跳好快。
柏时言抱着谷泽,很用力很用力,抱了好一会儿才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们不要吵架,也不要冷战了,好好说。”
他受不了跟谷泽冷战,好怕对方离开。
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安全感。
他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其实一直没睡着,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立刻坐起来走到谷泽的房间里。
谷泽没在房间,甚至没在这个房子里,他一下就慌了。
虽然谷泽的东西都还在,但他还是很害怕,因为谷泽某些方面真的是一个很绝情的人,说分手就立刻分手,毫不留恋,他们这次刚开始交往时谷泽甚至经常在计划着如果不能通过试用期,分手后搬出去要给他多少钱。
他慌了神,开始打电话,但是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一直提示对方关机,他真的害怕了,害怕谷泽关机离开,不想被他找到。
谷泽回来前,他甚至已经打算回房间穿衣服,出门找人。
幸好对方回来了。
还能看到他,真好。
柏时言的声音很轻,轻到谷泽都没有听到在说什么,只好问:“你刚刚说什么?”
柏时言松开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解释刚才的话,转而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们的早饭,还有点水果。”谷泽说,“我看你应该是在补觉,本来想着放冰箱,等你醒来吃的。”
柏时言拉着他到餐桌旁边坐下,说:“现在一起吃吧。”
谷泽坐在餐椅上,看柏时言去厨房拿碟子和醋。
就在谷泽往小碟子里倒醋时,柏时言忽然说:“抱歉,我不应该冲动,应该更冷静地和你说这些事情的,是我脾气不好,对不起。”
谷泽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从前吵架时柏时言也服软吧,但也没有服软得这么彻底,总是会跟他讲道理,把他绕进去。
但柏时言这次直接道歉,真的让他再次受宠若惊了。
“那个……没关系。”谷泽回答,“其实我也有错,我处理得不够好,就应该直接请护工,不要吝惜钱,之后找你报销,反正我看你钱挺多的肯定不差这点。”
柏时言回答:“可以直接请护工,但从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他的病情并没有严重到无法自理的地步,而且他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出院。”
谷泽奇怪地问:“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住院?不是说有可能颅内血肿?”
“是有可能。”柏时言解释,“虽然概率不高,但也有可能,从谨慎的角度来说他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左右。颅内血肿只有出与不出两个选项,没有介于这中间的可能性。而且一旦发生颅内血肿就要尽快手术除血。所以虽然概率不高但最好留院观察,避免发生最坏的结果。”
谷泽懂了,之后问:“医生都要这么谨慎么?”
柏时言回答:“也许从前没有,但现在都会变得很谨慎。”
谷泽想起自己进医院时还需要安检,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现在医患关系很紧张,砍伤医生事件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很多医生在收治病人时都会变得很谨慎,说话也很小心。
绝大部分人能够理解医生,但也有极少的人认为自己花钱挂号,医生就要把病给看好,还要热心周到体贴地服务。
但这在人流量格外饱满的大三甲医院里根本不现实,这里的医护格外忙碌,很多时候都做不到面面俱到,一旦有些地方不尽人意就会有患者投诉。
所以这个时候很多医生做事情都会很谨慎,就连柏。御严时言也变得谨慎起来。
“我懂了。”谷泽说,“那先让护工照顾林霖之吧,正好我也好跟导师交差了。”
他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完了,之后小幅度地打了一个哈欠,还是有点困,有点头疼。
柏时言熬了一晚上,应该更疼更累吧,他连忙说:“你早点去休息,我也先去歇会,导师跟我说我昨晚照顾病人,可以明天再去实验室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盘子放在厨房的水池里,之后推着柏时言:“快点进屋去,碗什么的睡起来再洗。”
柏时言被谷泽推着,其实是想说刚吃完东西就睡觉不好的,但看着谷泽推他的样子,又忽然不想说出口了。
两个人都进了各自的房间,谷泽玩了会手机就睡觉,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他先去查了邮件,看到导师给他发的邮件就用电脑处理了下,等处理完已经是十二点多。
柏时言还没起,他想了想决定表现下,帮忙洗个碗什么的。
他看柏时言用过好几次洗碗机,觉得就是把碗筷摆好,之后再开就行了,一键启动。
他悄悄从房间里走出去,一边放碗筷一边想事情。
他其实想找个机会跟柏时言谈谈,问问对方为什么就是这种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不爱解释的性格,能不能改。
虽然日常生活中柏时言是改了不少,但遇到关键事情的时候这个毛病又来了,还是得谈谈。
这大概叫做……启动家庭会议?
文明一点的吵架吧。
其实控制欲很强这点他都可以接受,反正他也不是非常有个性的人,谁喜欢操心就谁做主呗。
但猜心思这个是真的有点不太好。
他摆好碗筷,直接按下启动,自觉非常完美,期待一会能欣赏自己的艺术品。
柏时言大约是下午两点多起的,起来时洗碗机正洗好一完波碗,谷泽正走到厨房要看他的成果。
“你起了?”谷泽笑着说,“我帮你把碗洗了,应该洗好——”
拉开洗碗机的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上面好像还是有点油……
柏时言很淡定地站在他身边,扫了几眼就问:“你放洗碗粉了么?”
“洗碗粉?”谷泽一脸问号,“那是什么东西?”
柏时言拿起洗碗机上面的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说:“洗碗粉。”
谷泽:“……哦。”
感觉不妙,他似乎做错了。
“洗碗粉相当于从前洗碗用的洗涤灵,不加的话碗洗不干净。”
谷泽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挺笨的,居然都没注意到柏时言加洗碗粉这回事。
“我下次注意。”
柏时言加好洗碗粉,转过头看着他,目光意外地很柔和,忽然伸手抱住谷泽。
谷泽的鼻子撞到柏时言有点硬的肌肉,顺道用手抓了抓,嗯,手感很好,很有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柏时言现在很感性,是个很好的谈话机会。
他手挪到柏时言后背上,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感觉柏时言的身材是比他大一号,嗯,客观来说就是挺沉的,估计是他拽不动的那种。
虽然现在气氛很好,但他还是要破坏。
他声音很轻地叫出他们从前常用的称呼,“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总喜欢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
这个问题他从前也问过,但柏时言没有解释,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解释。
问出这个问题后,柏时言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了。
“很多事情你要告诉我我才会知道,我其实挺笨的,不可能每次都猜到。”
柏时言依旧抱着他,没有说话。
谷泽叹气,觉得这次交谈可能又要无疾而终时,柏时言忽然说:“今天凌晨,我又想起你从前和很多别的男生勾肩搭背的事情了。”
谷泽立刻摆正态度:“从前那是我不对。”
“我也有错。”
柏时言松开谷泽,拉着对方走到沙发上坐下,大手抓着谷泽的手,一直抓着并没有松开。
柏时言垂着头,有那么一会一个字都没有开口说。
谷泽的耐心一直不太好,但这个时候却意外地有耐心。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柏时言提起的试用期还是很有必要的,发现双方的问题,及时改正。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柏时言的声音。
“父母永远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总会有偏心。”
“我是中间的那个,从小最不受父母重视,哥哥继承家业,妹妹最受父亲宠爱,我要尊敬哥哥,让着妹妹。”
“兄妹多的话并没有那么和谐,小孩子之间的争斗也许没有太大的恶意,但就是很喜欢抢东西,很喜欢在父母面前争宠。我夹在中间最不受重视,小时候所有喜欢的玩具都会被抢走,可能他们不是恶意的……”
“但我每次想去抢回来时父母总会让我懂事,忍耐些,我喜欢的东西被抢走后就很难拿回来。我真的讨厌被别人抢走东西又不能拿回来的感觉,渐渐地我就不说喜好,有事情也藏在心里,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听我说,父母也从来不在乎我受的委屈。”
“后来就养成这个有事情也不说的习惯,直到现在。”
谷泽又问:“那你那种喜欢决定一切,又喜欢掌控一切的性格是哪来的。”
“长大后。”说起这件事情,柏时言比刚才还要艰难,“长大后,我可以脱离父母慢慢独立后。我有的东西很少,但是我有的就想牢牢抓住,再也不被别人抢走。”
谷泽缓缓点头,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其实我有些好奇,你家当时超生罚了多少钱?”
那个年代还在计划生育,有兄弟姐妹的很少见。
柏时言:“……十几万吧,怎么?”
谷泽乍舌,“当年的十几万已经非常多了吧,你父母既然愿意为了生你们花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好好养呢,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好好教育?”
柏时言摇头,“那个年代的父母,很多都不会有一碗水端平这个概念,况且做到这件事情真的很难,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会偏心。就算是我们养了两只宠物,也会有更喜欢哪只。”
谷泽叹气,“忽然觉得你小时候的日子也没比我好过到哪里去。”
柏时言:“成长经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人的性格。”
他们都是被成长经历影响的,非常典型的例子。
柏时言某种程度上算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说,又喜欢把自己拥有的牢牢握在手里。而谷泽很没有安全感,总是想给自己找退路。
谷泽晃了晃跟柏时言拉在一起的手,笑着说:“柏,你能说出这件事情已经很厉害,距离脱离那种有事情闷在心底,和什么都想掌控的状态不远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尽早改正,这样可以减少吵架的次数。你看你让我凡事不要想得那么悲观,我都努力在做了,你也要努力。”
柏时言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会努力。”
正事说完,谷泽想起一件很重要的其他事情。
他笑嘻嘻地看着柏时言,满脸好奇地说:“亲爱的柏医生,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林霖之说你第一次看到他时目光很不友善,你为什么会对他很不友善呢?”
柏时言:“……”
“是因为你看出林霖之对我有意思?”
柏时言选择性耳聋。
“咱们再遇到后,你是不是对我蓄谋已久?”
柏时言淡定地拿出手机,扫了一眼信息说:“医院有事,我先走了。”
谷泽哭笑不得,这怎么还能医院遁呢。
“喂,柏医生,咱们刚约好的有事情不闷在心里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古有尿遁,今有柏医生医院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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