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缓过神来顾夕辞几乎能确定自己这是回到过去, 而他之所以不能掌控这具身体,则是因为现在的他不过是一缕神魂,暂时寄生于他的体内, 只能感知体会,却不能控制, 像是一个旁观者。

    然这些他都不在意, 只唯一让他疑惑的是,方才这具身体那内心里传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身必然不会说出“那本书”这样的话, 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声音,而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他穿过来后, 从头到尾就没有失忆过!

    可若真是如此, 那他又怎么会什么都记不起了呢?更何况他还同原文一样喜欢上了魔君楚焱,还同谢慕卿将关系弄得这般差,为了楚焱, 还同其一起设计谢慕卿,若真是他, 必定也做不出这般的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混乱繁杂之下, 他只觉得一头雾水,好似有许多秘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将他团团围住,他颇感无助。

    直到耳边再次响起了谢慕卿的声音, 他说,“我们到了!”

    一如原书所写,谢慕卿救了还年幼的顾夕辞后, 便将其带回了九霄宗。

    刚一落地, 迎面而来的便是九霄宗掌门同众位长老, 甚至于其后还有许多的宗内弟子,看起来像是特意出上门来相迎,但只有顾夕辞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并不简单。

    世人皆知,谢慕卿从不收徒,数百年来皆是孤身着一人,但尽管如此,仍是有对其首徒的位置虎视眈眈,且多有觊觎,如今却忽地领回来个故人之子,为此甚至不惜破了几百年的先例,想要将其收为亲传弟子,自然是有很多人都不乐意,甚至是不甘心的。

    而也就在这时,内心也适时的再次响起了属于他这具身体的声音。

    “完了完了,瞧这群人来势汹汹,一定是知道我被主角受给收作弟子了,看这情况就算不百般阻挠,也得从我身上刮下层皮来,吾命休矣!”

    顾夕辞就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内心不断的念叨,只觉得尤为的新奇,虽先前已经知晓和有了准备,却仍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行不行!”

    那人念叨了一阵,忽地又是一阵惊叫,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身旁之人,而顾夕辞的视线也随着这具身体的视线看去,正是还将他紧紧拥住的谢幕卿。

    “我必须得抱紧主角受这么条大腿,再怎么说,他现在也还是修真界第一人,只要他一句话,我还能有什么事!”

    内心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紧接着顾夕辞便感觉到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忽地动作,抬手便猛地圈住了谢慕卿的脖颈,视线也随之拉近,下一刻他便只感觉到他的这具身体忽地低下了头,丝毫没有迟疑的便将脸埋进了眼前之人的脖颈,不仅如此,竟还下意识的蹭了蹭,颇显亲昵。

    察觉到这般的动作后,顾夕辞不由得当场僵硬,似还未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做了什么,而紧接着,他亦感觉到了被他拥住之人身体亦忽地僵硬起来。

    而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异常,内心便又猛地响起心声。

    “糟了,一激动,我竟然忘记原文中的主角受最讨厌的便是与人过于亲密,先前会抱我,不过是因为我年幼且受了伤,已然是极限,毕竟还隔着一层衣衫,如今我直接这般跟他肌肤相亲,不会转手就要灭了他吧,啊啊啊啊啊!!!”

    因着这般认知,那人不由得一阵后怕,连带着身体亦渐渐僵硬,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然叫他意外的是,谢慕卿并未因此动怒,见人拥住他,除了最开始的僵硬愣住,下一刻便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似乎察觉到了怀中之人的颤抖,不仅未将人推里,反而抬手将人拥得愈发紧了些。

    耳边响起柔和,“别怕,他们都不是坏人,而且我之前就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是那里不舒服吗?”

    他如此说着,抬手轻拍着怀中之人的后背,有些僵硬的安抚着,虽显得生疏,但也说不出的温柔。

    闻言的顾夕辞不由得一愣,而那人亦是如此。

    “我的天,主角受修的不是无情道吗?怎么这么温柔,还对我这么好!”

    表情一阵惊诧,说不出的奇怪和疑惑,但很快却又是溺在了这场温柔中。

    不仅如此,更加顾夕辞没想到的是,迎来的九霄宗掌门及众人也并不是是为了来为难他。

    “尊上,这就是您那故人的孩子?”

    掌门领着几位长老而来,看着谢慕卿怀中之人,眉眼舒展,说不出的慈爱,“倒是生的粉雕玉琢,是个惹人喜爱的孩子!”

    他如此说着,转而又看向一旁的谢慕卿,“听说尊上是想要收这小娃娃做弟子?”

    闻言谢幕卿并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了,而闻言的那人却是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带着顾夕辞都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然而出乎意料的却是,那掌门只是微点了点头,带着些欣慰道,“这样也好,尊上几百年来都是独身一人,又不愿出山,如今忽地想开,有这么个孩子陪您也是好的,不至于那般孤寂无趣。”

    “是啊,掌门说的是啊!”

    “尊上能想开收个弟子陪着也是好的!”

    “就是就是,有这么个孩子陪着,尊上也能高兴一些。”

    “我瞧着这孩子也是个好的。”

    “我也觉着。”

    “我也觉得”

    他如此说着,其他长老亦是随声附和,丝毫不见有什么其他反对的意思,这叫顾夕辞有些意外,那人亦是如此。

    “就这么简单,难道我是看了本假原著,书里面不是写我这个炮灰因为被主角受收为弟子颇受不待见的吗?”

    顾夕辞未想到,其实他很早以前便同谢慕卿住在一处。

    同山门前的众人告别后,谢慕便带着怀中之人来到了他的居所,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他不竟还有些恍惚。

    直到谢幕卿领着他这具身体推开了小院里的一道房门,而耳边亦响起了他的声音。

    “从今以后你便就同为师一起住,这便是你的房间!”

    顾夕辞看着眼前如他那居所一模一样,就连摆设都别无二致的房间,心里忽地升起一种莫名,他倒是说谢慕卿的住处为何会出现那般与其格格不入的房间,仿佛还像是特意留的,难道说他以前一开始便就是同谢慕卿住在一起的?但这不可能啊!他并不记得

    第 72 章

    顾夕辞觉得奇怪,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亦是对谢慕卿的这番安排感觉到疑惑。

    “不是说,主角受不喜欢旁人来他的居所吗?怎么还让我住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会是让我去住另外的地方呢!”

    那人如此想着, 而适时的身旁的谢慕卿也低头问他。

    “可喜欢这里?”

    这具身体的主人自然点头,没必要作假, 虽叫他有些疑惑, 但这房间他的确是喜欢的。

    休养了几日,顾夕辞能感觉到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已然大好, 而先前将他安置在此处,便就再未见他的谢慕卿, 也终于再次召了他见面。

    他推门进去, 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端坐的谢慕卿, 并未开口,只应着他的招呼声走了过去。

    顾夕辞感觉到他现在这具身体的拘谨,内心那道声音也再度响起。

    “完了完了, 这主角受忽地消失了几天,不会是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吧, 虽说我是胎穿, 但原文里主角受可是个半步飞升, 快要成神的人,如今忽地又要见我,不会是叫他发现我是个来自于异世的灵魂吧, 那我岂不是要被他召雷给劈死?!”

    那人如此想着,本还故作镇定的身体却又是忍不住的一阵颤,直到谢慕卿朝他投来了个目光, 他这才扬起了一抹笑来, 但却极为的僵硬。

    察觉到来人的拘谨, 谢慕卿先是一愣,似是未想到,随后却又是一笑,与他往日的清冷不符,很少在外的展颜。

    顾夕辞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从先前的担忧害怕,在见到谢慕卿的笑容后变得瞬间呆滞,一时间也顾不得这许多,就连动作也变得迟缓,显然是深陷。

    他听见他的这具身体内心在不断的叫嚣,不外乎是太美了太漂亮之类的赞叹,而顾夕辞却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嫉妒,谢慕卿怎么能朝着别人笑呢?那笑明明就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如此想着,即使有可能这人亦是他自己

    “过来!”

    谢慕卿再次唤道,较之先前,语气愈发柔和了几分,起到安抚的作用,待到人靠近,他方才又道,

    “这几日我遍查了古书,欲要找到能让你开口说话的法子”

    是了,顾夕辞的这具身体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是他刚穿过来那会儿就知晓的事情,后来他失了忆,被楚焱刺激的又恢复记忆后,察觉到自己能开口说话之时,还感觉到有些惊诧,但是也未深想,只以为原身找到了法子,和剧情的推进,毕竟原文中也未写他是个哑巴,所以也就并未在意。

    如今眼前之人忽地提起,这让他不由得猜测起是否是写慕卿帮他医治好的。

    然事与愿违,只见谢慕卿微皱了眉,似有些苦恼的道,“可惜,始终未寻到方法”

    他如此说着,话落后便抬首朝着他看来,眼中闪烁几缕微光,叫顾夕辞有些看不懂。

    “但虽不能开口,我亦还是给你想了其他的法子,有一术法可不必开口亦能发声,不知你愿不愿意!”

    得知他能开口说话并非谢慕卿所治,顾夕辞还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更多的则是不解,就连谢慕卿这般的人都未能治好他的哑疾,又是谁有这能力治好他的呢?

    只现在来不及让他多想,他现在附身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也未想到谢慕卿唤他来竟是为了他的哑疾,不由得呆楞住,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待再清醒后,他已然满脸喜色,不住的点头。

    而内心亦再次响起了声音。

    “愿意,愿意,我愿意的!”

    说不出的激动,他自然是愿意的,没人知道自他不能说话后他有多么的不习惯和不方便,如今既然能有说话的机会,他又怎么不愿意呢?

    顾夕辞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主人的雀跃,而见状的谢慕卿亦是笑,竟有种说不出的宠溺

    自那日过后,顾夕辞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此地的时间快速流逝,转眼便到了一年后。

    这一年内,顾夕辞亲眼看见他这具身体的主人对谢慕卿的称呼从先前的主角受到直呼其名,再到后面的师尊,愈发的亲近,而这一年,他亦是学会了谢慕卿所交他的术法,虽还不能开口,但亦是能出声了,就比如说现在。

    “师尊!”

    小童本还在专心练剑,恍然听见脚步声,不由得面上一喜,当即转了身去,待看清来人后,更是止不住的扬声唤了一句,随后便收了剑走了过去。

    闻声的谢慕卿一脸温柔,还有难掩的喜悦,一如当日小童初能说话时,第一声唤得便就是谢慕卿为师尊二字,虽稍纵即逝,但仔细瞧亦是能发现的。

    “小辞。”

    谢慕卿微俯了身子,如此唤道,闻言的顾夕辞不由得一阵恍惚。

    “为师这几日要外出,无暇顾及你,离山的这几日,我将你送往东苍峰,由掌门替我照顾你几日可好?”

    “离山?”

    小童面露了些疑惑,“师尊这是要去哪儿?不能带上弟子吗!”

    表情有些不愿。

    然闻言的谢慕卿却是不再像以往的宠溺,反而暗了脸色,带了几分严肃的道,“不行,此去危险,到时为师恐顾及不了你,还是乖乖呆在宗内为好!”

    他如此说着,抬手摸了摸小童的头顶,以表安抚,这般,即使小童还想再说些什么,也再是难开口,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道,“那此行危险,师尊必要万般小心,弟子在宗门等您回来!”

    说实话,顾夕辞亦是想追上去看的,毕竟他少见谢慕卿会露出那般凝重的神情,更何况据他所知,除开一年前来找他那次,原文中所说谢慕卿近千年从未出过山门,而如今这般行色匆匆又是为何呢?无奈他所见只能跟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而动,小童既不能跟去,他亦是不能所见和知晓的。

    由此,谢慕卿将他送到掌门处后,转身便离了开去,也未说几日未归,还是一旁的掌门一脸慈祥,安抚着他说不过区区小事,很快便就解决了,如此小童方才安心。

    而顾夕辞也深知,依着谢慕卿如今的修为,也鲜少有人是他的敌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未曾想,这一等便等了数日,顾夕辞能感觉到他这具身体的担忧,和愈发的心急,每每去问掌门时,得到的也都是敷衍之词,不由得愈发急躁。

    顾夕辞虽也担忧,但也能冷静,毕竟谢慕卿是这世界的主角,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也知道,在这之后的谢慕卿还活得好好的,反倒是还被他给刺了一剑,受了重伤

    或许是因着没有谢慕卿的缘故,他这几日的时间又飞快的加速,待再反应过来之时,他的视角已随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来到一处密林。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自一处古树后传来,伴随着些许哽咽,小童有些好奇,下意识的循着声望去,而顾夕辞亦跟着其的目光看去,却怎么也未想到,他竟会在此处遇见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 73 章

    入眼不过个七八岁小孩儿, 但锦衣玉袍一瞧便就是富贵人家。

    而恰好小童是认识这人的,几日前被谢慕卿托付给掌门,初到之时便就遇见了这小孩儿。

    九霄宗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名头正盛,每年总有大批的修士挤破头皮也要拜入宗门, 而除此之外, 各大的世家自然也不例外,为了稳固地位, 每年他们总要从族内选取资质较高的子弟送入宗门内,以求未来能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

    然他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各大世家送来的子弟中多数都是尚且年幼的小孩, 还未怎么远离过家门, 便一下子独身来了这么远的宗门,自然是不安的。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 一旦走上修行的道路,那这人便与凡尘再无瓜葛, 以至于所有的情缘都要斩断, 甚至是亲情, 所以在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可以离开宗门,更不可以再见家人。

    这样的消息,尤其是对这群尚且年幼的小孩儿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即便一个接一个的哭了起来,口中不外乎是呼爹喊娘的言语,而小童之所以对眼前这小孩儿印象深刻, 不外乎别的, 只因为那么多小孩当中,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甚至在看见一众人哭后,面上还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来。

    以至于他根本不能将那日所见和如今这个哭的稀里哗啦之人来相比较,精致的小脸满是泪痕,连带着眼角都泛着一层淡淡的薄红。

    正当他失神间,本还只顾着哭泣的小孩儿已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当即猛地站直了身体,一脸防备的看向古树的后面。

    “谁在哪儿?”

    如此这般,叫本还在沉思的小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要悄悄溜走,此刻也不得不现身。

    “是你?”

    显然那小孩儿也认出了小童,当即面色一变,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脸上还有泪痕,瞬间一阵手忙脚乱,甚至是有些慌张的胡乱的擦着自己的脸。

    期间还不忘威胁道,“我才没有因为想爹娘而哭,若你将今日所看到的说去出,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闻言,小童面色奇怪,当即一阵无语,不知小孩儿这算不算得上是不打自招。

    “你还不快走!”

    即便是擦干了泪痕,但小孩的脸上依然有着未退的红晕,双眼红肿任是谁看都会知晓方才发生了何事。

    以至于小童在听见这般不客气的话语时也没有多么生气,转身便欲走,而刚要动身时,却发现密林深处忽的发出了一阵野兽的低吼,这时他方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然是到了后山的禁地之处,虽未至最最中心处,但在此外围的附近亦徘徊着一些野兽,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

    小童看着那又坐了回去,还欲继续落泪的小孩儿,当即叹了一口气,几番纠结之下,到底狠不下心肠,最终还是收了继续离开的打算。

    两人一坐一站,一人继续哭着,一人继续守着

    以至于第二日两人再见面时,那小孩儿已然没了初见时的那般傲慢。

    “喂!”

    或许是不曾主动打过招呼,那小孩儿面对小童时还有些别扭,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口,“你这人还不错,本少爷愿意跟你交这个朋友!”

    他如此说着,虽依旧高傲,但言语却极为的真诚,小童已然摸清眼前之人的脾性,因此也未多加计较,再加上自他来到这世界后其实也并未有什么相交的好的人,如今有个朋友也不算什么坏事,想了想便也就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

    而见状的小孩儿当即便面露了喜色,有些激动道,“那如此便说好了!”

    他如此说着,随后又继续道,“对了,这么久还不知你是谁,既然做了朋友,总归是要互通名字的,如此便就本少爷先来,我姓幕,单名一个南字,你呢?”

    本还不太在意的顾夕辞,闻言当即一个怔愣,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儿,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小孩儿同那一直欺负他的幕南放在一起做比较,而最重要的是此刻他们还成了朋友?!

    既然如此,那为何之后他还会被幕南欺辱呢?他想不明白!

    “你就是幕南?”

    闻言的小童亦是一愣,顾夕辞自然也能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发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果不其然,内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原文中的那个暗恋着主角受的众多炮灰攻之一!”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小童猛地眼前一亮,内心再次响起了声音。

    “我要救师尊!”

    还未等顾夕辞明白过来他的含义,再睁眼时,眼前的已然又变了个景象,而眼前还出现了多日未见的谢慕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之人较之以前总有种说不出的憔悴。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一脸兴奋的拉着不久前刚相交的朋友幕南迎了上去。

    “师尊,你回来了!”

    而谢慕卿见状,明显还有些疲惫的脸上当即露出了笑来,只在看见小童身后还跟着个另外的小孩儿时不由得一愣。

    “这是?”

    他略微有些迟疑,尽管如此他还是相问出声。

    然小童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见其相问,还笑着道,“禀师尊,这是弟子几日前新交的好友,师尊走的这几日,都是他陪我!”

    “原来如此。”

    闻言谢慕卿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也并未有什么喜悦的表情,只轻声道,“你还年幼,多交些朋友也并非什么坏事!”

    他如此说着,这才又将目光落在了还年幼的幕南身上,只这一次他并未将目光马上移开,打量了一会儿后,竟是皱了眉。

    “灵物一类虽好,但不可多用,不然到时不仅不会有所裨益,还会损伤自身根基,修者,稳扎稳打,方位上上之策!”

    冰冷的言语带着些告诫的意味,而闻言的幕南也是一瞬间白了脸色,抬头看向眼前之人,竟是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唯有一旁的小童一头雾水,直到很久之后,顾夕辞方才知晓,当日谢慕卿所说的话是何意,原来为了稳固自身家族的地位,本是双灵根资质的幕南被家族强行吞服秘药,就为了能赶上甚至是超过其他家族的那些单灵根资质的子弟,以求在这群天之骄子当中独占鳌头,而为的,也不过是给家族在众世家中充个脸面,而他便就是这场脸面中的牺牲品。

    因为这靠丹药堆积出来的天赋,终究是有违天道,不过虚有其表。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后话了

    待谢慕卿走后,小童方才又走到幕南的身边道,“怎么样,如今见到我师尊了吧,你还记得我先前所说的话”

    “我们要永远尊敬,爱护仙尊,并且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惑,要永远以仙尊为榜样,争取日后早日飞升正道!”

    幕南如此说着,转而又继续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几日每天八百遍的同我讲,我都快要背下来了!”

    带着些不耐烦,但更多的则是无奈。

    而闻言的顾夕辞更是一愣,他原本还疑惑着先前小童那内心的话语是何意思,如今恍然清醒,即使她再傻,听了这些话他也忽的明白了过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想要同他一样,改变谢慕卿在书中的命运!

    忽的,时间再一次加速,眼前所见的景物飞速流逝,待他再睁眼时,与先前的短短几日几月不同,他这次直接便来到了几年后,他看着水潭中倒映着的自己如此想着,身体面容已然从小童转至了少年。

    身旁传来幕南的声响,如今再看已然同他所见的幕南相差无二了。

    只此刻他的脸上并未出现他印象中的鄙夷,刻薄和戾气,只有平和的喜色。

    他看着身旁之人忽的道,“顾夕辞,过几日便是我结丹的日子,到时候你也来吧!”

    闻言的少年兴致缺缺,这几日他总愁眉不展,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我去做什么?”

    只顾着玩水。

    而见状的幕南却并不生气,只笑笑道,“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结丹成功后,我想第一个就见到你!”

    他如此说着,而闻言的少年终究也是有了些许的不好意思,抬头看向来人,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算作是答应了。

    此后,得了保证的幕南因着几日后要冲击金丹,便就先行离开了去早做准备,而少年却是留了一会儿,方才往山下走去。

    顾夕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情绪出现了些许变化,似在为何事苦恼,但若要他细说,却也是说不明白。

    只循着山道而下,然也就在这时,周遭忽的突变,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黑雾,还未待少年反应,便瞬间钻入了其脑海中。

    而见状的顾夕辞也是大惊,不外乎别的,只因为这黑雾,当初在山洞时,他也曾见过!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活着,而更没想到的是谢慕卿那厮竟然还找到了你,将你藏在了此处,今日若不是本座误打误撞,可能还察觉不到你气息!”

    那黑雾缭绕,低声邪笑,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座可是找的你好苦啊!”

    瞬时那黑雾便发出了桀桀的阴笑。

    少年脸色大变,已然察觉到了这黑雾的危险,看着四周诡异的景象,不由得失声质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九霄宗,你若伤我,我师尊是不会放过你的!”

    “伤你?”

    闻言那黑雾不由得大笑道,“伤你,本座怎么可能伤你,你于本座可还是有大用处呢!”

    他如此说着,随即又面露了些苦恼道,“只可惜现在本座灵体有损,还不能将你怎么样,但现在本座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那黑雾邪笑道,转眼的功夫便已经带少年消失在了原地,待再睁眼时,入眼的地上便多了一位浑身是血的青年。

    虽从未见过,但知晓原文的少年,根据文中的外貌描写很快便也就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许是想到了原文的剧情,当即脸色大变。

    而见状的黑雾却并不在意,只继续道,“这人对本座来说很重要,你必须让他活下来,且之后保他无虞!”

    “不,不可能!”

    闻言的少年当即拒绝,“他是个魔族,我怎么可能会救他!”

    他如此说着,且不说这人是个魔族,单就说原文的剧情,作为让师尊痛苦的开端,他也决计不可能救他,相反,他还恨不得让此人就此死了。

    然那黑雾只是桀桀一笑。

    “本座早就知道你不愿,但没关系,本座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可知本座族内有一秘法,能改变任何人的心意!”

    他如此说着,言语间还带着些不怀好意,“就算先前的你再讨厌他,但从今天开始,你会发自内心的爱上这人,不管他是魔族,还是谁,你都会爱上他,永远保护他,甚至于为他付出生命!”

    “至于你原先最爱之人,相反,便会成为你此生最厌恶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同魔音绕耳,久久不息,而在这时断时续的邪笑声中,渐渐的,少年感觉自己好像是是忘记了什么一般,只看着地上的青年仿佛是此生挚爱,常年难以出声的咽喉他只觉得一阵刺痛,随后便不由自主的张了口,出了声。

    “救救他,救救他”

    那声音吱呀难听,好似是第一次发声,但仍能察觉其中浓浓悲伤。

    其后赶来的谢慕卿,看见的便刚好是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回忆终于结束了

    第 74 章

    顾夕辞是在一片混沌中醒来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幔,他还有些恍如隔世。

    直到意识逐渐清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脱离了那梦境, 当即猛地坐起了身子,脸上还有未消退的惊诧。

    而这时一旁久未说话的郎玉也终于是开了口, 带着些许诧异的道, “没想到啊,你竟是真心爱慕那魔君的, 可如此一来,先前你对魔君那般态度也是不应该的啊?不像是爱人, 倒像是仇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就还有些迷糊, 一时间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顾夕辞, 闻言不由得皱眉,似是对这话很是不解,他明明就是不爱那楚焱的!

    然郎玉却是一笑道, “你忘了吗?本王先前同你说过的,你与本王乃是同族, 都为妖, 只不过千百年前你们一族覆灭于那场大战中, 而你顾夕辞便就是你们这一脉中仅存的血脉!”

    “不言雀!”

    闻言的顾夕辞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连带着眉头也紧皱了几分,他怎么可能是是妖?且不说原文中未写过, 单就说若他真是妖,谢慕卿又怎会救他还收他为弟子,毕竟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妖族亦有参与, 与修真界乃是世仇, 因此恍然清醒, 只觉得郎玉的话是在诓骗于他,意在挑拨离间,当即便打断了他的话,带着些许颤声的道,“你胡说!”

    然郎玉却并不在意,只连带着言语中带着些嘲讽道,“虽为妖,但天生不具妖气,即便灵力低微,也可自化人身!若不仔细分辨,根本无人能知晓其身份!”

    “但本王知道你们这一族有个极特殊的标志!”

    他如此说着,嘴角微扬,带着些漫不经心,但又像是刻意的一般,“那便是天生不可言语,唯有遇之一生唯一挚爱,方可重新开口说话!”

    自被郎玉抓来后,已然又过了几日,这期间,顾夕辞不是未想过逃跑,但郎玉选的地方实在刁钻,仿佛与世隔绝,又加上那到处都有的结界,使得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逃出。

    而那郎玉倒是破天荒的平和,除开那日强行侵入他的记忆中后,便再未做出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只这人依旧变态,虽未有杀他的意思,但每日总是变着法的折磨他。

    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尽数指使着他去做,俨然一副少爷仆人的样子,而最重要的是,即便是他做了,那人也是变着法的挑他刺,来来回回的重做,根本就是故意,不过以他为乐罢了。

    而自那夜的记忆后,顾夕辞也知晓了他当年刚穿书的那会儿其实并未失忆,也就代表着原身同谢慕卿所经历的所有都是由他自己经历的,而谢慕卿对他好也并不是因为原身,那仅仅因为的只是他就是他。

    想开了一切,顾夕辞只觉得豁然开朗,而除此之外,他亦想清了一些问题,那便是他顾夕辞喜欢上了谢慕卿,或许是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又或许是那日夜的陪伴,甚至是无时无刻的关心,和那不由自主的偏爱,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的他更加的清醒,亦没有任何时刻让此刻的他如此想要认清这段感情,他喜欢谢慕卿,所以就想见谢慕卿,现在,立刻,马上,因此他不愿停留,也不想等待。

    所以在知晓郎玉暂时还不会动他之时,面对郎玉的又一次故意挑刺,他终于是忍不住发了彪。

    “你到底想做什么?!”

    然见状的郎玉却是见怪不怪,好似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调笑道,“怎么?这就忍不了了!”

    颇有些阴阳怪气!

    而顾夕辞深知他嘴上功夫了得,闻言也不与他多辩,只急声问道,“你究竟何时放我离开?”

    “离开?”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一般,闻言,郎玉只是眉头微挑,便就淡淡的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未多说,便就直接否决了少年的提问,好整以暇且漫不经心。

    而如此便就更加激怒了少年,但亦是带着几分疑惑道,“为何?你喜欢的不是我师尊吗!抓我又有什么用?!”

    “什么?”

    像是听见了什么极有趣的事般,闻言的郎玉只觉得一阵好笑,微扬了眉梢,便带着些鄙夷与嘲讽道,“谁说本王喜欢他?”

    他如此说着,丝毫不介意脸上露出的厌恶表情,“我不过是想看他痛苦的样子而已!”

    极尽的残忍,丝毫未瞧出其曾深爱。

    见状的顾夕辞也不由得一愣,仿佛是对其不喜欢谢慕卿这事有些难以理解,亦难以消化,有些未反应过来,这与之原书的剧情简直是天差地别!

    然理智很快叫他清醒,看着眼前之人仍是有些疑惑,不由得继续问道,“那你抓我干什么?”

    而闻言的郎玉只一笑,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没办法,谁叫你是他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有点重视的人,为了引他来,也只能牺牲你了?”

    “你什么意思?”

    闻言,顾夕辞不由得微愣,似有些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有些许迷茫。

    “你不知道吗?”

    见状,郎玉又是一阵轻笑,有意逗弄道,“他对你动了心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不不可能!”

    几乎是未有迟疑,刚闻言,顾夕辞便就否认了眼前之人的话,神情僵硬,脑子更是一片混乱。

    “师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且不说其身修无情之道,单就说那明明是高岭之花不易折,又怎会喜欢他这般不起眼的小人物,可即便如此,在听见郎玉此言时,心中仍旧是止不住的暗暗高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不知不觉间竟也出现了幻梦,竟觉得师尊是真喜欢他,如同美梦一般,只想深陷沉迷。

    然这美梦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下一刻,他便就被残忍的戳破。

    “本王有说过他喜欢你吗?”

    闻言的郎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不由得轻笑出声,带着些嘲讽道,

    “本王不过是说他对你上了点心!”

    他如此说着,虽还是一脸笑意,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残忍,“毕竟他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如同巨石入海,掀起万丈波澜,闻言的顾夕辞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到大脑一片空白,唯有郎玉那一句话不断的在他脑中重复,师尊有喜欢的人,那是什么意思?!

    悲伤将他淹没,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鼻尖微涩,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忽的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般,只盯着他的脸看,随即眼睛猛地一亮,方才有些惊奇的道,“以前未发现,如今看来,你的模样竟有些神似他钟爱那人”

    第 75 章

    理智告诉自己, 他应该清醒,但在听见郎玉的此番言语,少年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刺痛,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想明白。

    就像他此刻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找眼前之人问个明白, 知晓那话是何意, 但是他却又是不敢的。

    怕伤心,怕失落, 怕再无期望!

    只是,一犹豫, 紧接着便再无想问的机会。

    天上忽的乌云蔽日, 寒霜阵阵, 其间是凛冽杀意,而看着此景的郎玉却是忽的一笑,侧头看向一旁的少年, 调笑道,“瞧, 本王等着的人, 这不就来了吗!”

    一副成竹在胸之象

    “王王上!”

    原本精致的别院已成一片废墟, 就连山水鸟兽,一片秀丽风景,此刻也尽数成了一片焦土。

    天边的结界被撕开了一个大洞, 其周围尽数是倒下的尸体,无一例外皆是妖族,只此刻他们有些凄惨, 入目鲜红, 就连四肢都不全, 好在一剑封喉,尽数是断了气的,唯有一妖族还在拼命挣扎,冲着郎玉的方向唤了一声后,最终还是咽了气。

    “怎么会这样?!”

    侥幸活下来的郎玉,看着眼前惨象满眼震惊,甚至是不可置信的,他不明白谢慕卿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厉害?!

    为了制住谢慕卿,郎玉甚至动用了妖族秘法,请出长老祭出结界,又顺带抓了顾夕辞引诱,为的就是将其抓获囚禁。

    而这样的阵法,即便是强如谢慕卿这等高手,一时间也难以挣脱才对,更何况他还受了那般重的伤,按理来说,那便就更加的难以逃出了。

    然谢慕卿不仅逃出了,还一剑毁了阵法,护法长老死伤无数,甚至还从他的手中救走了顾夕辞。

    他如此想着,不由得有些疑惑,“谢慕卿这般倒不像是渡劫期,反而像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郎玉不由得瞳孔微缩,面上露出大惊之色,“难道说,谢慕卿已然近神!”

    被突然出现的谢慕卿带走,顾夕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依然震惊于方才谢慕卿的那一剑,眨眼的功夫便将郎玉提前安排好的人给尽数湮灭,使得他还未来得及担忧,便就已然结束。

    如此叫他不由得好奇,谢慕卿不是叫他给刺成了重伤吗?怎么这实力,不减反增啊!

    他如此想着,直到握着他手腕的力气愈发大了,痛的厉害,这才恍然回神,看着身前拉着他脚步愈发加快的谢慕卿,顾夕辞终是忍不住出了声。

    “师尊!”

    那声音极大,而顾夕辞也是故意的,不外乎别的,只因为他总觉得此刻的谢慕卿有些魔怔,甚至是恐怖的,叫他有些害怕。

    好在,谢慕卿在听见他的声音后便就及时的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依旧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昳丽面容,但他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那是来自于兽类的一种直觉,入侵,掠夺,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身体不由得瑟缩,正要往后退去,而下一刻,谢慕卿却猛地拉住了他的手,一把便将揽入了怀中,不断收紧的双臂让他难以逃脱,这感觉简直便就像是恨不得将他融入骨血一般。

    这般压迫使得顾夕辞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正想再出声,使得人清醒一二之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温热。

    那人紧拥他入怀,埋首伏于他颈间,好似在贪恋着什么,轻声低语道,“我以为我又要把你给弄丢了”

    这是顾夕辞第一次瞧见这般的谢慕卿,竟是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

    两族大战在即,待顾夕辞随着谢慕卿回去后,战事已然迫在眉睫,而谢慕卿作为修真界这边的主心骨,自然是要赴往战场统领。

    而顾夕辞则是因为修为不高,又加上先前有勾结魔族的嫌疑,只能是留守在后方。

    如此叫本就担忧原文剧情的顾夕辞愈发的不安,生怕是又走了原文的老路,又加上多了个原文中根本未出现过的邪魔,更是雪上加霜,然而转念一想,他又忽的想起当日对付郎玉时,谢慕卿的那一剑,修为之高难以琢磨,既剧情可变,人亦是可变的,就比如说楚焱同郎玉,不由得生了几分侥幸。

    然而,终究还是后怕!

    离别那日,顾夕辞是亲自送的,期间不是没表达过想要同其一同去的愿望,但都是被断然给拒绝了,甚至一度还觉得谢慕卿说的话有理,以他的修为,上战场的确是与去送死没什么差别,而最重要的还是,因着上次郎玉劫走他之事,谢慕卿到现在还有些后怕,因此便也就不许他离开其设下的结界内。

    顾夕辞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在知晓谢慕卿是在担忧他之时,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他想,他是高兴的。

    “小辞!”

    不远处的各宗门长老弟子正静候,待谢慕卿现身后便出发赶往两族交界之处。

    然而就在眼前之人转身,未走出两步却又忽的回了头,突然唤了他一声道。

    闻言的顾夕辞有些疑惑,亦抬头看去,却正好与之目光对视,只听他忽的道,“待到此次战事结束,我若能侥幸活着回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顾夕辞到底是没有听谢慕卿的话,待到一行人走的差不多时,他亦是收拾好了行礼,出了门。

    而还未行至多久,他便就被谢慕卿事先设下的结界给挡住了去路,但他并未停留,只一抬脚,便就从那结界中穿了过去,转身再看时,那结界依旧完好无损,好似根本没有变化。

    结界于他无用,这是顾夕辞不久前才发现的秘密,无论是当日关押楚焱的结界,亦或是后来郎玉囚禁他的结界,对他都毫无影响,没有逃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完全的把握。

    就连现在,强如谢慕卿设下的结界他亦能来去自如,仿佛他天生便就不该受人桎梏。

    然此刻的他却是并未深想,只当是自己体质特殊了些,瞧了两眼,便也就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追去,目的地自然也就是那两族交界之处。

    按理来说,顾夕辞最是惜命,又一向听谢慕卿的话,知晓其所言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更何况还有郎玉定不肯善罢甘休,对他虎视眈眈,不留神便要取他性命,说什么他也是不愿意离开如此的安全地带。

    如今却肯主动离开,不外乎别的,只因为谢慕卿临行时突然对他说的那句话,叫他很是不安,什么叫侥幸活着回来?虽他不清楚谢慕卿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没来由的他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 76 章

    众人已然先行, 顾夕辞深知若靠着双脚,他是铁定追不上谢慕卿一行人的,为了不耽搁, 因此他也只能选择了御剑。

    而那剑自然便也就是那把从锡兰剑冢中取出来的锈剑,说来也奇怪, 当初从锡兰剑冢取出那把剑时, 他便就莫名的受其反噬,被谢慕卿封印后他便就再未使用过, 以至于,初时曾在其剑柄处发现些异样, 后面也就再未相顾。

    但自从北海回来, 他便再无了反噬症状, 之后用其重伤了谢慕卿,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也因此又将那把锈剑给召了出来,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这才发现那日他在剑柄处摸见的凹陷处原是一个字, 而不知这是不是巧合, 更让他惊讶的是, 那上面所篆刻的字竟是一个“辞”字,并且与顾夕辞名字中的“辞”字乃是同一个,仿佛冥冥之中, 自有天意!

    幸好先前顾夕辞曾在别院里的藏书阁中看见过,其中便就有御剑之术的口诀,又加上他已然结丹, 对于修炼之事好像忽的开窍了一般, 起先虽还有些生疏, 但几次过后,他已然熟练的掌握了诀窍,不由得欣喜了几分,但亦不敢耽搁,直往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紧赶慢赶,顾夕辞终究是没能追上众人,待至了两族交界处时,已然是两日后,而此刻的仙魔两族也早已对峙在了阵前。

    他深知自己修为不高,去了也不过平添麻烦,因此也只能一番伪装之下,离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随时的观察情况。

    作为那夜被灭门的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兰轲曾亲眼看见亲人的惨死,于是每夜梦回他都能看见当夜的惨象,和凄厉的嘶吼,仇恨将他淹没,已然没了往日的天真,如今的他无时无刻的都在想要报仇,而如今他总算见着了造成当夜兰氏惨象的刽子手。

    亦是当夜除他之外唯一的幸存者,叶耐方,不,或许不能叫他为叶耐方,只因为他其实曾经另有一个名字,唤作兰叶!

    “兰叶,你竟还敢出现,我兰氏何曾亏待过你,你竟伙同魔族灭我满门,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言语激动,若不是有旁人拦着,怕是兰轲早已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以祭族人在天之灵。

    然见状的兰叶却是忽的大笑,说出的亦是带着嘲讽的。

    “报应?我连妻儿都能抛弃利用,又怎么会怕这区区报应!”

    他如此说着,转而又带着些疯魔道,“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兰氏子弟,凭什么你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如一摊烂泥,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同为单灵根资质,你能享受最好的修炼资源,而我却只能被人生生挖了灵根,就为了避免与你这兰氏少主争辉,就因为我不过是兰氏一个分支极为偏僻的一个小支,生来就只配供你们这些主家人驱使?!”

    “这就是所谓的未曾亏待?我不甘心,我当然是不甘心,所以我才要报复!”他改名换姓,潜伏隐忍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明明是一如往日温和的面容,但此时怎么看却都带着些狰狞。

    而闻言的兰轲却是勃然大怒,本就受灭门之痛,如今亲人又遭诋毁,他自然是不愿的,当即怒骂了回去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兰氏乃五洲第一世家,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胡说?”

    闻言,兰叶不由得大笑道,“怎么,兰氏自己做下的事也不敢承认?是,也对,像少主这般在千般宠爱中长大的,自然也不知这世间其实有两面,这兰氏表面上如谦谦君子一般,处事刚正不阿,但其实私下却是什么下流事都做的出来!”

    像是有意激怒眼前之人,他脸上的笑愈发狂妄,还带着些许讽刺道,“对了,还有你那位好姑姑,天真好骗,蠢女人一个,我不过是稍微使了些手段,便换来了她的死心塌地,即便是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凡人,更是极偏远的分家之人,她依旧执拗的不肯放弃,兰氏一族不能与旁系通婚,她便求着你那位好父亲一同换了我的身份,隐了我的名字,若不是她,我还不一定能在兰氏站稳脚跟,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她!”

    “没有她这一环,我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灭了你兰氏满门呢?!哈哈哈哈”

    青年笑得猖狂,而闻言的兰轲却是目眦欲裂。

    “我要杀了你!!!”

    如此吼着,拼命的想要推开阻拦着他的人,已然失了理智。

    眼见着场面快要失控,一旁的谢慕卿终于是开了口,令人将失控的兰轲待了下去后,方才又看向对面之人。

    “楚焱,趁着如今还未事成,若你肯放弃献祭,本尊可以饶你一命!”

    他如此说着,声音是说不出的冷冽,但落在旁人耳中便就成了威胁。

    “谢慕卿!”

    闻言的楚焱不由得皱了眉,原先一见着眼前之人就欢喜的脸,此刻只剩下厌恶,“谁给你的自信,竟对本君说出如此的话,谁生谁死还难见真章,一切可都说不定呢!”

    两人对着,如此说话,而一旁的兰叶却是急着,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君上,不要浪费时间同他多说了,现在的首要问题便就是复活老魔君啊!”

    毫无尊卑,本还同谢慕卿辩论的楚焱,闻言当即黑了脸,他执掌魔界数百年,族中之人多数对他尊敬甚至是恐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不客气的同他讲话,当即目光一厉,起了杀意,一时间也顾不得这人是那人的手下,抬手便要给这人一个教训。

    然还未待动手,对面的谢慕卿却又开了口道。

    “楚焱,你身为魔君,应该知晓魔族历代的传统,一代便也只能有一位君王,如今你要献祭复活那人,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你以为他复活后不会对你下手?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本尊想,你不会不懂!”

    “胡说!”

    闻言的楚焱还未作何反应,一旁的兰叶却是先激动了起来,“君上你莫要听他胡然乱语,他这是在挑拨主人与君上的关系,主人怎么会伤害君上,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啊!君上!”

    他如此说着,而楚焱却是多了几分考量,谢慕卿所言其实并不假,魔族向来以强者为尊,那人回来后定是不会居于他之下,更何况他看着一旁的兰叶多了几分探究。

    此人乃是那人的手下,来魔族后一向以此自傲,但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此刻,如今那人还未出来,那人的手下便对他如此的不客气,若是出来了,还指不定对他如何!

    当即阴沉了脸色,厉声呵斥道,“大胆,本君说话,何时轮得到你多言!还是说,你想管到本君的头上来!”

    这般严词厉色之下,让原本还欲再多说的兰叶当即闭了嘴,面色一白,知晓此刻还不能激怒了眼前人,当即求饶道,“君上息怒,君上息怒,小的并非是这意思,只担心君上会被这人给蒙骗了去,才多了嘴!”

    然如此楚焱却还并未消气,只眉头愈发紧皱,“你的意思是,本君还没有你明智?”

    言语间已然多了几分危险,“是个没脑子的不成!”

    “这”

    闻言,兰叶再是不敢多言,只那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见状,楚焱方才冷哼了一声,转眼不再去看那人,而心里也已然有了几分考量。

    忽的他嘴角微扬,竟是带了几分笑意,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带着些试探的意味道,“要本君停止献祭,也不是不可能!”

    他如此说着,本还低着头的兰叶当即抬起了头来,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

    然却无人在意,只有楚焱略带几分认真的声音响起,“只要你将你那弟子顾夕辞交给本君,本君便停止献祭!”

    他所说的一切皆是真心,然闻言的谢慕卿却是皱了眉,没有丝毫犹豫的便直接拒绝。

    “这不可能!”

    他如此说着,斩钉截铁,态度异常坚决,只冷了脸道,“你可以另提其他的要求!”

    两人就这般你来我往,丝毫未注意到一旁兰叶变了又变的脸色,再抬头时已然对了几分偏执的坚决。

    而闻言的楚焱这边正准备着拒绝,并为自己方才提出的要求据理力争,然下一刻他却只觉得心间一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有一剑,此刻正穿着他的心而过。

    反应过来的楚焱当即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掌便将人拍飞了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可即便是如此,仍旧抵不住那抹鲜红自剑尖滑落,正好滴入其下那古老的法阵中。

    而适时的,那在半空中坠落的兰叶也发出了狂笑,“千秋万代,魔神无双,主人一定会杀光你们这群蝼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 77 章

    这事发突然, 任谁都未有料想到,而这阵法便刚好也只缺了一滴天魔血脉的精血,刚一滴落入阵, 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融入,随即便是一阵红光闪过, 天地一阵动荡, 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冲破了牢笼而出!

    众人大惊,当即便被这震荡逼得后退了几步, 连带着身形亦有些不稳。

    楚焱看着已被法阵消融的兰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未想到那人竟如此疯魔, 为了让其复生, 竟连命都不要了!

    胸口的血已然被止住, 看着那逐渐破碎的封印,他却并未像所想的那般开心,面上带了几分凝重。

    而连带的, 谢慕卿也是如此,面色肃然, 如临大敌一般, 只面对如此的威压, 他却仍旧没有退缩的意思,与旁人不同,此刻他的身躯屹然不动站在最前, 如同巨石苍松一般。

    忽的,那原本承载着法阵的中心无数的黑气向其汇聚,一朵巨大的血色花朵由其破土而出, 直直升往半空, 随即那黑雾愈发浓重, 忽的一阵光亮闪过,那层层黑雾后,巨大的血色花朵猛然绽放,其中一个黑色的结晶也随之显现,花蕊中间散发出荼蘼的香气,道心不稳之人已然受其蛊惑,眼中泛着红光,脸上皆是痴迷。

    也就是如此,那黑色的结晶突然炸裂,随着黑雾散去,一挺拔的身形也显露了出来,伴随着狂放的大笑声,一个身着黑袍的青年男子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单看五官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只那古老繁复的花纹在其脸上交织,无端的竟生出了一丝恐惧。

    “一千年了,本座终于自由了!”

    邪妄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脸上尽是兴奋之意,受其感召,魔族众人皆都吼叫出声,仿佛在迎接着他们这位曾经的王。

    本已身死的兰叶自那血阵中飞出,肉身早已被消亡,此刻的他已然只剩下了一丝魂魄,飞至那男人的身边,亦是满脸的兴奋。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多年谋划终于是得偿所愿!”

    言语间尽是激动,而闻言,那男人先是一皱眉,随后低头去瞧,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神色莫名,玩味道,

    “这些年倒是多亏了你了。”

    颇有些意味深长。

    若放在往日,依着兰叶的聪慧,应当很快就能觉察出其中语气的不对劲来,可此刻的他早已被兴奋所侵占,自然没有多加思考,见其这般言语只当是对他的肯定。

    当即面上一喜,趁机提了要求道,“为主人鞠躬尽瘁,乃小的之福!”

    他如此说着,言语间尽是讨好之意,“只小的如今身躯尽消,还请主人为小的重塑一具身躯,以盼以后仍在主人身边瞻前马后,共看日后魔族盛世!”

    虽极尽谦卑,但若仔细瞧仍能看出其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对权势的强烈渴望。

    而看着这一幕的男人,脸上却只是一笑,随后便在众人都未料想到的目光中,出手一把握住了那至于一抹魂体的咽喉。

    此刻众人方才看清,那脸上的那抹笑意中满含轻蔑。

    “主主人,为何?”

    压迫性的威压覆至其身,兰叶只觉得难以呼吸,他一脸震惊的看向眼前欲要对他痛下杀手之人,脸上尽是不解。

    “共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座一起共看,既然身投血池,此刻你就该同他们献祭于本座!”

    那男人如此说着,捏着手中的兰叶不过是个区区蝼蚁,漫不经心。

    然闻言的兰叶,脸上却是一片慌乱。

    “不不,主人你不能杀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

    他迫切的求饶,然这一切落在男人眼中却只不过是垂死的挣扎。

    “你是为本座做了许多事,但这些不都是因为你蠢吗?”

    他如此说着,脸上的轻蔑之意更甚,其间还夹杂着些嘲讽,兴许是冷血无情的恶魔一时心软,又或许是起了什么恶性的趣味。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魂体,他忽的一笑,“看你也曾为本座做过些事情,临死前,本座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让你死也死的瞑目些!”

    本已被□□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兰叶,闻言,不知为何,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未来得及缓气,当即便瞪大了双眼。

    “你你什么意思?!”

    然那男人却不在意,只自顾自的道,“当年你那灵根非兰家那些小儿所挖,而是本座!”

    言语平淡,仿佛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而落在兰叶的耳中却是石破天惊,“不!这不可能!”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你你在胡说,在骗我对不对!”

    他如此说着,已然有些慌乱,甚至在失控的边缘。

    “怎怎么会不是兰家,明明是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就是兰家的人才对”

    他喃喃的低语着,不断的重复着,竟是自己都开始有些不敢肯定起来。

    而这时,那男人却又是玩味的开了口道,“是兰家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们受了本座的蛊惑罢了,说起来他们原本是受了兰氏的令来接你回本家去的呢!”

    话中有话,听懂了其中意思的兰叶当即白了脸色,仿佛有什么郁结于心难以发泄。

    “为为什么是我?”

    说话已然艰难,但有些事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而闻言,那男人更是一笑,恶劣的趣味已达至顶峰。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自卑,懦弱但却有极大的野心,而像你这般的人便正好是本座需要的人,亦是可供本座驱使之人,而这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你够蠢!”

    那男人缓步轻移,对如今这具自由的身躯尤为满意,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愉悦。

    “莫说本座是有意利用,但细想下来,还不是你自己的那颗心在作怪,任你清醒冷静一些,便能发现些端倪,本座不信你不会不知道,兰氏能成为如今五洲的第一世家,靠的是什么?不是什么身份地位,而是实力,而你的资质对他们来说只能说是如虎添翼,又怎会叫人拔了你的灵根?”

    “说到底,还是你的偏执在作祟,自甘堕落任其蒙蔽你的双眼,不然怎会如此,更何况其后,你竟真是一点未察觉出?你那被拔了灵根的身躯为何会很快的就痊愈,虽无法修炼,但却也并无损伤,要知道被拔了灵根的人多数活不了或是就此半生瘫痪在床,无法自理,还有你出家经商,明明初出茅庐,却到处顺风顺水,赚的盆满钵满,打下大片身家,由此娶了林家那位嫡小姐,成了有名的富商!”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座不信你没有察觉,你那身体是由兰氏本家送来的珍贵之药所治,你出经商顺风顺水也是兰氏本家对你的补偿,就连你娶了林家小姐也是因为兰氏本家出面和那林家小姐苦苦相求,所求来的,你不会真以为以你这小门户便能娶了那当地权势滔天的林家嫡女吧?!”

    “家门富贵,妻儿双全,在人族这本该是人人艳羡再美好不过的一生,而你却尤不满足,由此蔽了心,蒙了眼,一切缘由皆是由你那无法满足的野心和欲望!”

    “对了!”他笑着,看着眼前之人,极尽温和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位好妻子就连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念的都是你这位曾经抛弃过她的好丈夫的名字!”

    如同刀刃直插心脏,闻言后的兰叶只觉得脑中有一根一直紧绷的弦猛地断开,而他也已彻底崩溃。

    “月娘!”

    兰叶双目猛瞪,大悲之下竟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而这一切落在那男人眼中却只不过是一个好笑的趣事,微一抬手,便将其凐灭,化作点点星光以来修补躯体,渐渐融为一体。

    而那被献祭在血池中的怨灵们也在此刻发出嘶鸣,然那男人却只是轻蔑一笑,抬手间亦如方才的兰叶一般,融入那男人的身体中,化作魔气,让其的修为更上了一层楼。

    一切事罢,如此他方才将目光转移,落在了最近之人的身上,看着那冷然却又熟悉的面容上,他不由得一笑,眉头微挑,带着些许玩味。

    “小狐狸崽儿?好久不见啊!”

    而闻言的谢慕卿却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向眼前之人,如同死物一般。

    “楚沧!”

    凉薄的声音唤出眼前之人的名字,若仔细听还能察觉出南珣仙尊少有的恨意。

    楚沧有所察觉,但却是故意的假装不知,笑着道,“啊,那兰叶之事也不能怪本座,本座虽是有意蛊惑,但也是他自愿上钩,毕竟像他这般的人族最是经不起诱惑,这也是本座最愿意驱使他们的缘故,很蠢,就像曾经的那人一样!”

    第 78 章

    “闭嘴!”

    刹拉间, 只觉一道银光闪过,待再一去细瞧,竟不知何时那吟霜已然入手, 挥剑往前袭去。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他如此说着,脸上尽是寒霜, 如同周身剑意一般。

    那一剑并未留有余地, 看着眼前袭来之人,楚沧面色微变, 脸上是少有的正色,堪堪躲过了这狠戾一击, 飞身一旁, 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赞赏。

    “倒是没想到, 多年未见,如今的你与本座竟是有了争锋的实力!”

    只那赞赏并未持续太久,细瞧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忽的一笑,带着些许玩味道, “不过本座仍能想到与你初见那时, 啧当真是千娇百媚, 直叫人心痒难耐,以你的容貌不该做这清冷的仙君,碰这冰冷的刀剑, 活该是做本座的炉鼎,与本座日日欢好才对!”

    如此说着,言辞愈发的难以入耳, 就连那目光看向眼前之人时也带了几分露骨。

    “找死!”

    闻言谢慕卿眉头微皱, 眼神一厉, 随即便抬手,提剑又刺了上去,又疾又狠,裹挟着阵阵杀意。

    而楚沧见状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虚空召了把剑出来,起身迎了上去,顿时火花四溅,一时间两人竟打的难舍难分。

    “君上!”

    察觉到身旁之人的迟疑,一旁的夜南衣忍不住出声唤道,看着已然袭来的敌人,语气带了几分急迫,“他们来了,可以动手了!”

    他如此说着,身后的魔族也早已蠢蠢欲动,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只待其一声令下便要踏过这两族交界处,嗜血,兴奋的直喘粗气。

    而闻言的楚焱却仍旧在犹豫,微皱了眉,抬头看向半空中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面上神色莫名,许久之后方才彻底做下了决定一般,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向一旁的夜南衣,淡声道,“动手吧!”

    魔族受束已久,近千年的时光中,他们几乎快要忘记鲜血的味道,如今得了机会,当即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很快的向着一众修行者冲去,脸上尽是兴奋,而那些宗门弟子亦很快反应过来,提剑迎了上去,不多时亦打的难舍难分。

    顾夕辞躲在远处就这般看着,然脸上却满是担忧的神情,虽看不太清,但也知道二人对战是何等的激烈。

    而最重要的,此刻所发生之事原文中并未有过这样一段剧情,所以他难以判断,更何况这老魔尊文中虽未细写,但仅凭那三言两语也知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早在千年前便就已经是近神的存在,如今与谢慕卿一战,虽知他是命定的主角,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没准就出了个意外,一时间不由得多担忧了几分。

    他恨不得想上前帮忙,但联想到自己的修为却又是止了步,不外乎别的,只怕是依着他的修为,还未靠近便早已被那些魔族给斩于刀下,因此不得不放弃。

    而随着时间越久,他便就愈发的着急,看着半空中还在激战的两人,顾夕辞的神色也愈发凝重了起来,也不由得厌弃起自己的无用来,若是修为高些,说不定此刻还能上前帮助谢慕卿一二。

    他如此想着,抬手猛地砸向一旁藏身的树干,脸上皆是懊恼之意。

    却不料因此吸引了不远处的一两魔族,少年正失神,因此也就未注意到危险正一步一步的朝着他靠近。

    “不要白费力气了,仅凭你,是奈何不了本座的!”

    挥剑卸掉又迎上来的一剑,频繁的激战已然让楚沧有些不耐烦,若仔细瞧还能看出其动作间对于眼前之人的攻势已然有些吃力,因此更是失了耐心。

    但却并不显露,只一边化解着接下来的攻势,一边玩味道,“若你此刻肯跪下来求本座,说不定本座还能饶你一命,他日三界尽在本座手中,还能许了你同本座共看的机会!”

    他如此说着,好似在讲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但明眼人一瞧,便能很快的发现其中的不怀好意。

    然出乎意料的,闻言后,那谢慕卿竟是真的停了手。

    见状,楚沧还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为眼前之人是想通了便就应了他的话,当即大喜。

    “你放心,你跟了本座,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了”

    他如此说着,然而还未待口中的话说完,下一刻他却被一直静默,忽的出声的谢慕卿给打断了话。

    “奈何不了你?”

    眸色微深,看着眼前之人,谢慕卿嘴角忽的勾起一抹讽刺,“那你且看看吧!”

    抬手轻挥间,竟不知何时,二人所处之地已然被罩上了重重结界。

    而与此同时,就在离此地的不远之处,仍有另外一股势力默默的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眉眼温和,清俊无双,正是朗玉,此刻他正抬头,沉默的注视着半空中的黑雾,脸上闪过一丝莫名。

    自那日过后,郎玉便就已经发现谢慕卿根本没有受伤,不仅如此,连修为也早已到了恐怖的地步,已然近神,然叫他有些疑惑的是,那人却是有意压制,好似故意不愿早些飞升,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有什么事是他还不知晓的。

    然这些在现在倒还不算什么,只此刻他更为好奇谢慕卿该如何对付这楚沧,毕竟谢慕卿虽厉害,但早在千年前,楚沧其修为便已是三界翘楚,两人对上,楚沧不一定会落下风,更何况其还有个极逆天的特性,那便是不死不灭,这也就是为何千年前他只能被封印,却不能被斩杀!

    他如此想着,思绪渐远,就在他沉思之际,天边忽的乌云蔽日,伴随着的一道轰隆声在耳边炸响,他下意识抬头,刚好便看见了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

    刹拉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微睁,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控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楚焱抬手挥退周遭的魔军,将人揽在怀中后,忆起方才仍然觉得有些后怕,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而顾夕辞置若罔闻,脸色发白,仍旧沉浸在方才,众多的魔族将他围住,差一点他便就要死了,而他还没等到谢慕卿平安回来呢!

    他如此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冷静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向身前,这才发现他竟一直被楚焱抱着,当即便挣扎了起来,欲要将人推开从那怀抱中出来。

    而破天荒的,一向专断的楚焱竟没对他有所阻拦,未说话,待他刚一挣扎便就放开了他的身体,只还离得他极近,以防周遭魔族不慎再伤害了他。

    见状,顾夕辞不由得一阵疑惑,满是不解,表情莫名,正要开口,天边忽的一道雷响却打断了他的话,下意识的抬头,细看之下,他这才发现那道道雷声越来越近,冲着的方向正是那半空中交战的二人之处,脸上刚还回转的一丝红润,一瞬间便又苍白,再无了人色!

    “这是?!”

    楚沧看着逐渐接近的雷声,本还玩味的表情此刻难得的认真,甚至是凝重,若仔细瞧还能察觉到其中的些许害怕。

    “渡劫天雷!”

    谢慕卿接过了他的话,如此说着,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而闻言的楚沧却是瞪大了双眼,第一次有些失控,“你竟已要飞升成神?!”

    楚沧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千年,以着眼前之人的资质竟已修炼到了近神的地步,更没想到眼前之人还会借着天雷的势头来制他。

    毕竟飞升并非儿戏,一呼一吸之间都凶险异常,更何况不知多少年来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飞升成神过,大都在临门一脚尽数陨落,就不要说如今的谢慕卿了,既无事先的准备,就如此将自己全然暴露在天道之下,明显是想要拉着他同归于尽,虽他事先有准备,但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竟会狠到做出如此的地步,不由得慌了神。

    “你疯了?连你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目眦欲裂,原本那就被繁复花纹覆盖着的脸此刻便就更显恐怖。

    然谢慕卿置若罔闻,冷声道,“你天魔一族受制于血脉,即使修为再高,也不可飞升入神,但却受天道庇护,虽身消,但灵魂却不死不灭!”

    “可我想,既不能飞升,便就说明你们一族不可受天雷,而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这不死不灭的魂灵是否抵挡的住这天道之下的天雷!”

    谢慕卿如此说着,抬头看向眼前之人,没死临死的恐惧,只有说不出的快意,目光愈冷,如寒光凛冽。

    “千年了,我要你给他陪葬!”

    天边被乌云所遮,数到白光自天上打下,发出阵阵轰鸣,雷声刺耳,一些修为较低的魔族与人族被着身响震得头脑发昏,身体发麻,这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顾夕辞从未见着过这般的场景,不由得一阵疑惑,下意识的问着身旁之人。

    “这是什么?”

    而闻言的楚焱却没有马上应声,也是如同少年般的迷茫,愣愣的看向半空,许久之后,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猛地一变。

    也就在此时,一众的宗门长老也发现了这变故,当即都大惊,带着些许颤抖的道,“天雷,是天雷,南珣仙尊要飞升了!”

    如此,闻言的顾夕辞方才反应了过来,已然不止是方才的担忧,而是恐慌。

    他曾看过原著,知道那飞升天雷何等的凶险,稍有一丝的差池便会身死道消,就连强如谢慕卿因此也差点丢了半条命去,更何况,此刻他所面对的还有那千年前的强者楚沧!

    一瞬间,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 79 章

    “你疯了?”

    天边白光闪过, 雷声仍在阵阵轰鸣,楚焱看着一旁欲要往前冲去的少年,当即面色一恼, 抬手便将人又拥了回来。

    “那可是天雷,你过去是不要命了?!”

    然此时的顾夕辞神思混乱, 哪里还听得进去旁人说的是什么, 推搡着拥着自己之人,眼睛却丝毫未离开那半空之处。

    “你放开我!”

    已然有些恼怒, 完全忘了眼前之人究竟是何人。

    而也就在这时,方才还雷声阵阵的半空竟是忽的停了下来, 随即乌云逐渐散开,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 一道古老的低吟声直穿云霄,深远悠长,连带着原本开的极盛的猩红巨大花朵也逐渐凋零, 眨眼的功夫便就消失了个没影,仿佛刚才从未发生, 不过是一场幻觉。

    众人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仿佛猜想到了什么, 也就在此时,那天边的乌云完全散去,随即一道白色的身影也从中忽的掉落了下来。

    见状, 顾夕辞再是控制不了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身前之人推开了去,随即头也不回的往那道不断下坠的身影的本区, 脸上尽是恐慌。

    而楚焱一时不察, 也只能任由着少年离开, 正欲去追却生生止住了脚步,看着空空如也的双臂,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

    直到一旁的夜南衣上前打断道,“君上,时机正好,若此刻我们动手,必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可要下令?”

    他如此说着,脸上皆是喜色。

    而闻言的楚焱却是低头不语,一脸的怅然若失。

    的确,现在动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虽他没想到谢慕卿竟会冒险以天雷来对抗楚沧,但如今的结果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楚沧死了,而谢慕卿又受了那数道天雷,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如今再无人是他的对手,按照计划,此时动手,时机是再好不过的了。

    然这一次,楚焱却是迟疑了,只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他才忽的开口道,“不必了!”

    他如此说着,而闻言的夜南衣却是表情一僵,呆愣的看着眼前之人,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满是不解。

    而楚焱却未给他反应的时间,话音刚落,便毫无留恋的抬步先行,好似这般便就能逃离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曾经满眼是他的少年,好像从这一刻被他彻底弄丢,再不属于他

    眼看着那道身影越坠越快,顾夕辞连忙召了长剑出来,竟第一次觉得他与这把锈剑尤为的契合,但他不敢多想,御剑便朝着身影坠落的方向飞去,终于是在快要落地的最后一刻,他堪堪接住了已是满身血污的谢慕卿。

    “师尊!”

    少年一脸担忧,眼中满是惊慌,看着怀中满身伤痕,尽显狼狈之人,忍不住眼眶微热,随即豆大的泪珠便自眼尾滑落,说不出的凄惨。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他如此说着,断断续续的,还带着些哽咽,如何也未想到眼前之人会变成这般模样,曾几何时,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场景,明明他该是一直高坐云端才对!

    身体上仿佛还残留着天雷打击的痛苦,谢慕卿不由得眉头微皱,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哽咽声,叫他忍不住缓缓的睁开了眼。

    刚好,一滴泪珠也恰巧低落在了他的眉心,“啪嗒”一声,水花四溅开来,叫他不由得迷了眼。

    随即便就看见了眼前哭的正伤心的少年,不由得眉间一缓,脸上是说不出的柔和。

    “别哭了!”

    他如此说着,带了几分宽慰的笑意,却也藏着几分难掩的深情。

    “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的,便就是你哭了”

    谢慕卿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一次他再无遮掩。

    而顾夕辞也被这话弄得当场呆着,那眼神让他心慌意乱,连带着涌出的泪珠也挂在了眼尾,欲落不落,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怀中之人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方才又反应了过来,看着怀中之人痛苦的模样,又是一阵惊慌失措,“没事的,师尊,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去,青幽长老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治好你的!”

    他如此说着,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哽咽,显然是慌乱极了,踉跄的便要拥着人起身,然还未待他动作,怀中之人便轻拍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停下。

    顾夕辞不解,下意识的便又低头看向怀中之人,只见谢慕卿嘴角微扬,虽一身狼狈不堪,却是少见喜色。

    他一脸认真的道,“小辞,还记得的吧,你答应过我的,若此次我活着回来,你便答应我一件事!”

    带着些许期盼的道,“现在还作数的吧?”

    谢慕卿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天雷劈坏了他的身体,烧焦了他的五脏六腑,连带着丹田也是破碎不堪,顾夕辞将他带回来时,已经是昏死了过去,半死不活,几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青幽衣不解带,连着几日,几乎是用光了自己私库中的珍贵药材,这才堪堪将人自鬼门关拉了回来,比起以往飞升的大能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谢慕卿能仅仅只掉了两成境界已然是幸之又幸了。

    不过就是,虽脱离了危险,但人却是久久不醒,好在因着先前楚沧复生,魔族有其他部族叛变,楚焱为了处理内乱一时间也没有功夫与修真界交战,因此各大宗门也得了喘息,毕竟能与楚焱一战的也只有南珣仙尊谢慕卿,而如今谢慕卿重伤,便就再无人能制住楚焱了!

    只叫人奇怪的是,此次妖族闻声,竟也没有丝毫动作,不落井下石,当真是少见。

    而这期间,顾夕辞也是寸步不离的在谢慕卿的身边照顾,起先,因着先前的事,青幽长老对他颇有偏见,但好在他一在的坚持,如此方才任由了他。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间,时间便就过了数月

    推开密闭的房门,少年收了手中的纸伞,顺带抖落了身上的积雪,将严寒关于门外,待到身上风寒气渐消,他这才抬步走向内屋。

    屋内暖炉烧的正旺,与屋外的冬日截然不同,他伸手将小窗推开一些透气,顺带又将怀中拥着的一束新摘的红梅找了一支玉瓶插上,解了身上的外袍,方才在哪床榻边坐下。

    其内躺着的正是昏睡已久的谢慕卿,从初秋到深冬,顾夕辞一直在旁照顾,眼见着其身上的伤痕一点点痊愈,而苍白的脸色也在一点点的变得红润,可就是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问过青幽长老,告诉他的也只有是等,如此他便也就只能等着,可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即使知道谢慕卿并无性命之忧,可他仍是止不住的担忧,慌乱。

    “师尊,快醒过来吧!”

    少年伸手缓缓的握住了床上昏睡之人的手,柔着声道,其中是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眷恋,带着些期盼的道,“你睡得太久了,好几个月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落了雪,还开了梅花,特别好看,你看,今日一早,弟子还特意给你摘了新开的,等您醒了,弟子陪你一起看梅花好不好!”

    他如此说着,虽是笑着的,但声音却是逐渐哽咽了起来,但很快他又是反应了过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伸手去擦,而那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反而是越擦越多。

    “对不起啊”

    少年努力想让自己笑起来,而那声音却是止不住的呜咽,“师尊我不是故意想要哭的,就是就是有些忍不住”

    他这般说着,却不由得悲从中来,哭的竟是愈发的大声了,但想着不能饶了床上之人的安宁,也只得用手死死捂住,如此方才没了多大的声响,陷在床榻下,如同一个受伤了的小兽,独自在一处,自顾自的,可怜兮兮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直到一阵温热罩在了他的头顶上,他方才回过了神来,不由得一惊,浑身也止不住的发颤,他双目微睁,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似有些不敢相信。

    “师师尊?”

    他僵硬的转过了身去,刚一抬头,便落入了一双温润的眼眸中。

    而回应他的则是谢慕卿含笑的嘴角和那微微有些低哑的嗓音,但却仍旧抵挡不住他对少年来说的动听。

    “怎么又是再哭,小辞怕不是要变成个小哭包了”

    他如此说着,带着几分调笑,生动的表情平生仅见,与这几月的无知无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状,少年的泪竟又落了下来,而下一刻却是猛地扑了上去,搂着床上之人的腰,满脸的激动,“师尊,你终于醒了,弟子还以为还以为您还在我的气,不要弟子了呢!”

    谢慕卿被少年这一扑给扑了个结实,本来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当即咳嗽了起来,连带着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闻言,顾夕辞猛地一惊,反应过来后当即便从眼前之人的怀中退了出来,一脸的惊慌道,“对不起,对不起,师尊,我太激动了,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还是哪里不舒服?弟子这就去找青幽长老来给您看看!”

    他如此说着起身便就要出门,然还未开始,一旁的谢慕卿便就拉住了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咳咳咳”

    咳声渐渐止住,谢慕卿看着眼前又慌乱落泪的少年有些无奈道,“我没事,你不要再哭了,我说过的,我最见不得便就是你哭了,如今我刚醒,你又哭,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他如此说着,竟带着些莫名的宠溺。

    而闻言的顾夕辞也是不由得一阵脸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之人是在撩拨他,但终究他还是止住了泪。

    有些难为情,怯生生的唤了一句。

    “师尊”

    而谢慕卿也未多说,只是半靠在床边温和的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夕辞以为其不会再说话之时,忽的一只手竟牢牢的拉住了他迫使着他抬头与之对视。

    “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小辞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少年被眼前之人的笑容给恍花了眼,满脸痴迷,一时间也就未注意到其到底说的什么,只傻愣愣的点了点头,便就沉迷在了那美貌当中。

    而谢慕卿也并未在意,只那脸上的笑容笑得愈发的灿烂。

    “那么,小辞,与我结为道侣吧,我心悦你很久了!”

    第 80 章

    这事来的突然, 还未待顾夕辞反应过来谢慕卿究竟说了什么,二人结为道侣之事便已然敲定,隔日甚至连五洲都知晓了了, 一度盖过了昏睡了几个月的谢慕卿苏醒之事。

    待他彻底回过神来之时,九霄宗上下已然开始操持结契大宴, 毕竟依着南珣仙尊的地位, 这结道侣之事,排场必定是要大的, 而他也被半强迫着的学习各种事宜,繁琐复杂, 几次三番下来, 弄得他头都快要大了。

    而此刻他正好不容易送走了方才给他制订喜服的众人, 待到屋内重新归于寂静,如此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未待他放松太久,原本被他禁闭的房门却是又再度打开, 他原本以为是方才的那群人去而复返,那料刚一抬头, 入眼的却是有些时日未见的谢慕卿。

    “师尊!”

    他有些拘谨的起身, 看着突然出现的来人还有些不知所措。

    “您怎么来了?”

    不外乎别, 只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谢慕卿为何会喜欢他,资质不高,修为也差, 就连容貌也是平平无奇,与之相比更是差之千里,是怎么看都不相配的, 更何况他一直以为谢慕卿待他好, 不过是看着昔日友人的份上, 因此就算有心也不敢多想。

    所以初时谢慕卿同他倾诉情意之时,着实是有被吓着的,更不要说是同他结为道侣这事。

    再说到结为道侣这一事,初闻此消息的众人大都先是大惊而后便是不赞同。

    不外乎别的,且不说二人的师徒关系摆在那里,单就说依着南珣仙尊的身份,剑道第一人,高岭之花与顾夕辞这般如同泥地里的毛头小子怎么看都是沾不上边的,不相配,着实是不相配,生怕谢慕卿的形象被顾夕辞所玷污。

    甚至有听闻此消息的九霄宗长老以及掌门还曾找上过门来,以为谢慕卿是刚醒,意识还未清醒,不然又怎会说出此等惊世骇俗的话来。

    顾夕辞原本以为有了如此多人的阻拦,那此事必定是不了了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未曾想,不知这谢慕卿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急冲冲而来的众人没过多久便全都出了来,并且每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然其中最为离谱的是,他们口中所念叨的竟都是如何将这才结契大典办的盛大,就连走后,众人还不忘笑眯眯的与他打着招呼,嘴中说着恭喜,这一前一后,态度变化不要相差的太大!

    “怎么还与我如此生疏?”

    看着眼前的少年,谢慕卿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柔意,缓步上前,自然而然的便伸手牵住少年的手,甚为的亲密,就仿佛做了千百遍一般,再是寻常不过了。

    顾夕辞被这般突然的动作弄得脸热,当即便下意识的想要将手给抽出来,然谢慕卿仿佛是猜到了一般,牵着他的手握得愈发的紧了些。

    “不日我们便要合契,成为真正的道侣,再是这般,我可便就要伤心了!”

    他如此说着,转而松了少年的手,改为更亲密的搂着少年的肩膀坐下,语气间还带了些可怜的意味。

    顾夕辞有些不习惯这般,下意识的怂了怂脖子,侧身想往外靠去,试图远离些身后之人的温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苏醒过来的谢慕卿很是不一样,就比如说此刻这般的动作,若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然身侧之人却仿若有了先知一般,只要怀中之人稍有了躲避的迹象,他便马上收紧臂膀,以防了人逃脱,直到怀中的少年被憋得彻底成了个大红脸,如此他方才大笑了一阵,好心的松开了少年的桎梏。

    “如何,这几日忙着为结契大典做准备,可是累了?”

    他温柔的询问,报以适当的体贴,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而顾夕辞却是一阵的疑惑,心思百转千回,冷静下来后,他看着眼前之人,抿了抿唇,终于是问出了那句他早就像问出的话语。

    “师尊,你为什么要与我结为道侣呢?”

    明明他那么的普通,明明他早已不对他那场默默的暗恋报以希望

    然谢慕卿却是一笑,真诚且认真的道,“因为我喜欢小辞啊很喜欢的那种”

    闻言,顾夕辞不由得彻底闹了个大红脸,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亲耳听见身为高岭之花的谢慕卿会说出这般的话,而且那话还是对着他的,不由得一阵激动,高兴且兴奋的。

    思绪一阵混乱,待冷静下来后,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得微皱了眉头。

    知晓自己是被一道莫名的黑气控制后才会伤害谢慕卿后,他便一直想着同其说明,生怕那黑气会对他有所不利,却只是一直未找着机会,又加上后来楚沧的事,他不想让他分心,便也就先放着,而如今这个时机,想来也是正好,可以让其多有个防备。

    只是他沉默的看着眼前之人,表情略有些为难,还是谢慕卿先行发现,方才温和的询问道,“怎么了吗?”

    说不出的柔和,然到了顾夕辞这里却是一阵头疼,此事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事说白了还有些难以解释,更何况眼前之人如此待他,有些事他亦是要说清楚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他也只能道,“师尊,就是我曾经喜欢楚焱那件事,其实”

    然还未待他说完,一道温热却落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的话,是谢慕卿的手指,正待顾夕辞疑惑时,眼前之人却忽的将他拥入了怀中,是说不出的温暖,只听他的的声音在耳边轻响,

    “我不在乎你喜欢谁,真的!”

    像是在喟叹,又像是在乞求,“只要你愿意,我便就满足”

    距离谢慕卿苏醒不过半月,而同顾夕辞两人的结契大典却已然准备了个妥帖,好似迫不及待一般,只待隔日便可行礼合契,但该有的排场却一点不少,极为的的盛大。

    而连带着的,九霄宗也为此次请了不少外界之人,毕竟那场死里逃生的大战还历历在目,几月来各宗门虽尽力维持好不容易稳住了各方局面,让百姓能够正常生活,但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却是久久不散,因此便需得些喜事来冲淡。

    而南珣仙尊与顾夕辞的结契大典,对此便是再好不过了。

    再说顾夕辞,他虽不解谢慕卿为何会突然想要与他结契,但说到底他还是止不住的心动和兴奋的,毕竟自从那幻境后彻底知晓了自己的心意,现在的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想到明日便要与谢慕卿正式合契,他便没来由的欢欣却又紧张,连带着行动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只不过很快他又有些担忧,不外乎别的,只因为他忽的想起了前几日,他原本是想要同谢慕卿解释那黑气的事的,那料却是越解释越乱,不仅没将黑气的事解释明白,还害得谢慕卿对他的误会越深,以为现在的他还对魔君楚焱情根深种,当真是天大的冤枉,从始至终他便就只对他动过心。

    顾夕辞觉得这样不行,他如此想着,暗叹明日一定要将此事同师尊说个清楚,不然越到了后面便就愈发的说不清了。

    他头疼的心想,一时间也就没注意到房门外何时来的不速之客。

    直到那人出声,他方才回神。

    “顾夕辞!”

    来人态度一如往常,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想来是郎玉的身份被发现,因此脱离了其的蛊惑,这事,还是那日郎玉同他所讲的。

    但看着眼前的幕南,顾夕辞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恢复所有记忆后,他便就彻底记起了以往,就比如说他曾同幕南是再亲近不过的好友,为了师尊,也为了改变其炮灰的命运,他一点一点的给他灌输应当如何尊敬仙尊,使他不再起什么旁的心思。

    由此,幕南也因着他的影响,变得尤为敬重谢慕卿,甚至还一度得了谢慕卿的点化,虽为双根资质但却天赋异禀,虽迟迟未结丹,但其修为却远超了大多数金丹弟子。

    而这变故自然也就是从其结丹时开始的,因为受了那黑气影响,他变得尤其讨厌谢慕卿,甚至还请求其将他逐出师门,未果后还自请搬离到了这外门居住,三年都不愿与其相见。

    不仅如此,到了外门后,他还四处散播南珣仙尊的谣言,只为了让谢慕卿放他出山门,也因此遭受九霄宗甚至外界的大多厌恶。

    至于幕南,也不知因何变故,当年那场结丹他并未成功,在知晓他之事后,也立马自请了到外门,只为了同他要个说法,哪知受了黑气控制的他自然也是对他恶语相向,丝毫不顾及曾经好友的身份,也由此彻底惹了他的厌恶,以至于之后受了郎玉的蛊惑,时常为难于他。

    若说起来,幕南还并非因修为一事被内门逐出,而是为了他自请来的内门,他如此想着,不由得有些内疚,看向眼前之人也不似以往的防备,多了几分柔和。

    “找我何事?”

    以为他会同以往那般对他冷嘲热讽,或许是对他与谢慕卿结为道侣之事嗤之以鼻,反正即便是没了郎玉的蛊惑,因着先前的事,能主动来找他,事情也不可能太好。

    然让他着实没想到的是,眼前之人表情和缓,却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仙尊寻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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