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的温度远远不断的传来,倚罗倒是还想问,但是康熙却是闭口不言。
此情此景,倚罗原本那稍稍动摇的念头,到底还是收了起来。
不过真说是坐实了,她也要确定一下,她接下来到底要把事情放在哪个高度,毕竟这玩意显然不是什么靠她自己猜测就能够猜到的东西。
但是若说是太直白地说,可能也不太好,但是提醒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省得她这边还走着之前的路子,实际上路可能已经不仅被堵了,说不定还被彻底刨断了。
“那内务府之事……”
“按照你所想的做就是了,一切有朕。”康熙开口道,“太皇太后那边朕也解释清楚了,你不必担心。”
倚罗是真没在乎太皇太后那边,倒不是她对于太皇太后就真的破罐子破摔,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而是因为太皇太后第一个叫的是皇上,而不是她,随后更是没有一点风声,连带着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都不曾对内务府之事有半点询问,不用想,必然是康熙把事情直接解决了,如今听着康熙的话,她倒是想真的就这么做,但是眼下这种局面……
倚罗还是决定补充一句道,“眼下,内务府已经重新洗牌,该清缴的也已经在归纳在册,虽然眼下看着账册窟窿太大,但是进项也是源源不断的,假以时日,内务府必定焕然一新。”
“即便是就此终止,不再向下查下去,也不会出太大问题的,更何况还有日后清缴,一批一批来,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所以,不必有太大压力的。”
如果说前面还是让康熙觉得倚罗是想要向他诉说一下内务府的现状,那后面就算是康熙没有故意地往那个方向想,康熙也明白,这是倚罗误会了。
若是放在以往,倚罗听到他这话,是绝不会再这种事情上再多说什么的。
而眼下,却是变了个样,还是拐外抹角的那种。
稍微一想就知道,倚罗大抵是因为他刚刚的状态,以至于猜测是内务府那边出现了什么阻碍,所以倚罗才会有这般。
她就这么坐在自己面前,目光落在他身上,兜兜转转不过也是关心,去找一个合适的台阶。
即便是如今清扫内务府是倚罗一手操办的,此刻却是想要主动退让,不可不谓体贴。
那不远处的桌台上,此刻还摆着笔墨纸砚,上面放着一叠又一叠的纸张奏表,绝大多数已经整理好,而最靠近中央的位置,已经见了底。
可见倚罗的用心。
不过听出来是听出来,康熙到底还是不想把真实情况告知倚罗,至少他不想让倚罗知道,关于那封信上,关于倚罗的任何一句话。
有些东西,不该存在的存在了,总有一天,是要销毁殆尽的,不是吗?
但是就这种情况下,康熙也不想让倚罗有什么负担,“前朝事情太多罢了,鳌拜和苏克萨哈之间暗流涌动,分出个胜负,定是一人专权,若是不分胜负,那定是大清之祸,尤其是鳌拜,手握军权,遏必隆又是个虽非鳌拜党羽,更胜鳌拜党羽之人,实在让人烦心,倚罗你不要多想。”
闻言,倚罗却是有点不太信,毕竟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说是一下子就成这样,可能性大吗?
但是既然康熙都这么说了,倚罗也只得点了点头。
也就在此刻,竹慧端上来了两晚姜汤,权当驱寒。
不过就眼下这等暖和的环境之下,倚罗实在不想喝什么姜汤,就算是再好喝,那也不如直接来喝热汤口感好,真说是暖胃,热茶也可以做到这个效果,而且就三两步而已,难不成她还能因为这三两步伤风发烧不成?
真说是该喝姜汤的应该是皇上才对,倚罗一边想着,一边伴随着康熙喝下一碗姜汤之后,把自己手头上端在手中一直未动的汤碗,递了过去。
仿佛就是一个端碗工具人一般。
不远处的竹慧都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倚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是鉴于皇上还在,竹慧只得最终咽下口中的话,目光不住地落在倚罗身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倚罗心虚地避开了竹慧的目光,看向康熙的视线,那显得都更加专注了,没有半点挪移,仿佛只能看见眼前人,也只会看向眼前人
康熙抬眼看向倚罗,心下仿佛都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下意识地就从倚罗手中把那碗姜汤端了过来,只是这碗姜汤还未碰到唇边,康熙手指一顿,当即意识到,这东西应是倚罗的。
而且就算是姜汤有用,这东西也不是一次性喝得越多越好。
但是接都接过来了,眼下也不好再交回去,康熙沉默了片刻,四目相对之下,康熙转过头,当即道,“再上一碗姜汤过来。”
“多舀一点”
不等倚罗开口拒绝,竹慧当即以最快的速度领命,“是!”
言罢,竹慧脚步飞快,都用不着其他宫人去取,竹慧直接自己全权着手这件事,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倚罗的视线之内。
“……”倚罗。
倒也不必这么迅速。
不久之后,看着竹慧那端来的满满一大碗,这碗稍微再大一点,都可以叫盆了。
竹慧,你是多想让我多喝点?
皇上只是说多舀一点啊,你这叫一点吗,你这叫亿点点吧?
合理怀疑,这是都拿过来了吧?
虽然不需要真的全喝完,但是本来就是很想喝,看着这东西,就越发感觉眼晕,不过等倚罗接过汤碗,就看见竹慧把托盘给了旁人,然后舀出来了一小碗姜汤,随后才递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者的缘故,看着这小碗,倚罗突然感觉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
如果不喝的话,就更好了。
顺便,她隐约明白了为什么竹慧要端过来这么大一碗,这分明就是防着她梅开二度。
倚罗端着汤碗,目光垂落,“皇上,臣妾其实”
“喝了吧,省得着凉。”
“不过就几步而已。”
“朕都喝了两碗了,怎么,倚罗不陪朕一碗吗?”
此话一出,可是踩在了倚罗的死穴上,皇上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
尤其是其中一碗还是她送过去的,早知道应该直接趁着他喝姜汤的时候就直接搁置。
而此情此景,倚罗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端起姜汤,决定一鼓作气,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姜汤在下肚之后,暖流顺着肠胃驱散仅剩下的寒意的感觉绝对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第二天清晨,康熙本就醒得早,感受到倚罗那不自觉紧皱的眉头,和怀里不正常的温度,康熙抬起手摸向了倚罗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而来,康熙当即起身从衣架上扯了衣衫披在身上,外面的宫人一听到里面的动静顿时明白这是醒了,只是这边刚开门,半只脚还未踏进来,就见康熙已然披着衣袍走过来,“叫太医!”
没一会儿,迷蒙中隐约听到动静和感觉到自己手臂好像被人摆弄的倚罗,想要睁开眼睛,却是眼皮都感觉有些沉睁不开似的,手指顺手抓住了康熙的指尖,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没什么,好好休息。”
虽然倚罗脑子有些混沌,但是听了这话,还是安心了下来,别管有事没事,反正康熙说没事,那就当没事就行,带薪摸鱼的机会能不错过绝对不错过,虽然身子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感觉到有些不适,沉得厉害,但是由于睡意的召唤,两者选其一,倚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直到倚罗彻底醒过来后,发现这玩意根本忽视不了。
头疼,头晕,满身疲惫,倚罗已经不满足当精神咸鱼了,她现在只想摊成一条物理上的咸鱼,能躺着,绝不坐着。
倚罗把面巾从脸上拿了下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已经是快到巳时了。”
“那睡得可久的。”倚罗感慨道,“皇上呢?”
“有没有什么留什么话?”
自己之前也不知道是在睡梦中还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交杂在一起,此刻也想不起来了,但是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事。
“皇上一早就去上早朝了,让奴婢好好照顾您,只管好好养病,不要再操劳什么,皇上会处理好剩下来的事情,您不要再忧心了,等休息好了再说。”
闻言,倚罗当街点了点头,不过与此同时,不由得感慨,康熙带病上朝,可比她更累一点,明明他也可以因病推迟一下的,实在是不容易。
故而当竹慧拿起端来的药碗准备递过来的时候,倚罗当即问道,“皇上那边,喝了吗?”
“想必没有吧,大清早就走了,前朝这些日子向来事多,没事听闻也要吵三分,想必这个时候也才刚刚下朝,竹慧,你让人把药送过去。”
再怎么说,昨天皇上也是朝着她这边来的。
“娘娘,不必去送药的。”
“那边已经备好了?”
“那倒不是。”
“那是怎么了?”
“主要是皇上龙体无碍,喝什么药啊?”
“……”倚罗。
我都病了,你说皇上没病,是不是不太可能?
“太医过来的时候,也给皇上把过平安脉了,太医说了,皇上圣体无忧,您不必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啊,主要是在寒天中走了一路的不是皇上吗?
不是她啊!
她充其量也就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赶紧进来了,来去十分钟都到不了,结果她伤风发热了,皇上一点事情没有?
倒不是她想要皇上跟她一起伤风发热,但是——
她不理解!
这就是身体素质差异吗?
明明她昨天也身体健壮,也就是因为博尔济吉特氏不在,吃得少了一点,工作量增加了亿点,疲惫了亿点点,总的来说……还是很正常的!
看着那碗刚刚端上来的汤药,倚罗不仅仅面上发苦,心底也一样苦,仿佛被汤药传染了似的。
虽然她还没有开口喝。
一碗药下了肚,竹慧端来了蜜饯,“娘娘,去去苦。”
倚罗眼看着那蜜饯,最终没有拒绝。
躺下的倚罗,不由得想起了昨天还剩下的那点未处理的东西,虽然只剩下最后一点,但是眼下这种局面下,却好像是无穷大。
偷懒一时,可以但是到底也不能一直拖延下去,到底过些天还有一场宫宴,也是需要早点把这件事情过去。
这么想着倚罗不由得感觉更加发愁了。
在快一个半时辰的辗转反侧,以及身子比刚刚只想躺着半点不想动的情况,好了不少的局面下,但是真说是起身去解决这事,还是有余头疼和身子沉,实在不想去,如此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不过真说是再一边躺着也不踏实,就像是催着似的,倚罗思索片刻,最终决定——
“竹慧,把桌上的那剩下的一叠奏表搬过来,念给我听,一会儿我说你写。”
“娘娘,那个也不用拿了,眼下已经送到了内务府去了。”不等倚罗询问,竹慧继续道,“皇上趁着上早朝之前,就把那些东西,照着您之前所定的,帮您批复了下去,而且是梁公公和兰心一同去的内务府,听说内务府那边,因为见来人,动作都快了不少,如今若是顺利,都已经开始实施下去了。”
说到这里,竹慧不由得对于兰心有些看不过去眼,不过心中所想的是心中所想,眼下到底事关倚罗,还是如实禀告道,“皇上所批复的那些,坤宁宫中虽无备案,但是兰心一直在,记住了大半,若是娘娘需要,奴婢这就让人去把兰心找回来。”
“不必了。”倚罗当即道,“等到兰心回来再说吧。”
原本身上背着剩下的东西,一朝消失,着实比什么惊喜都让她高兴,高兴之余,不由得想起了竹慧之前转告她的那句话,不要操劳,不用担心,皇上会帮她解决剩下的事情。
嗯……
她以为是前朝的事情,是怕她再多想,所以再叮嘱她一遍,甚至可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但是眼下——
倚罗当即决定把之前心中所有的东西,全部排除在外,别管真的假的,他说的一定都是真的!
而就在此刻,外面小太监来禀,“娘娘,博尔济吉特庶妃前来请安。”
闻声,倚罗倒是有些意外,她上次同博尔济吉特氏说过,这些日子有些事情,不必过来请安了,而这些日子博尔济吉特氏也的确未曾,眼下事情未了,难不成是博尔济吉特氏有什么事情?
想到此处,倚罗当即道,“让她过来。”
……
这些日子后宫一直都在传言,说皇后名为惩治内务府,实则是借机立威,敲打后宫妃嫔,走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路子,一边让人放松警惕,一边在人心开始浮动的时候,当即让人感觉到什么叫做雷霆之怒,见识皇后的手段,为的是让人又惧又怕,不敢触怒凤颜,所以拿了内务府开刀。
即便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尝青都逐渐从不太相信,逐渐有些将信将疑,“主子,或许宫中的传言也不是一点没有道理,这边后宫中刚刚因为瓜尔佳庶妃的缘故,开始有些人心浮动,那边皇后娘娘就大刀阔斧地整治内务府,以至于有了如此大祸,简直就是从上到下,恨不得一股脑地清理个边,或许,皇后娘娘并非看到的那样和善可亲,请主子务必注意,如此雷霆手段……”
“去坤宁宫,还是多注意一些比较好,省得被皇后娘娘抓到把柄,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而且……”尝青顿了顿,最终还是道,“若是实在不行,主子,要不换个法子吧。”
此话一出,博尔济吉特氏顿时眉头紧皱,“内务府如今整治成这样,必然是内务府之故!若非如此,怎会引得如此大祸?就现在查出来的金银,都已经难以计数,可见贪污得多严重,就算是皇后想要立威,惩治内务府那帮贪官污吏,也是个好事!”
“就算是皇后没有动用什么雷霆手段惩治内务府,那帮人难不成就敢和皇后娘娘对着干?”
“瓜尔佳氏现在都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她们也敢!”
“不过就是有点小心思罢了,真说是皇后多强硬,难不成他们心中就不会生出来什么心思了吗?
“至于不是什么看到的那样子,看到的不完全本就是正常,谁还没有点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虽然并非要投靠皇后,只是有所求而已,待到功成之时,不再掺和皇后的事情,但是再怎么说也是长了眼睛,皇后并不会为什么一点小事就雷霆大作,我在坤宁宫那么些日子,皇后娘娘都不曾有半点苛责,甚至于免了不知道多少的礼节。”
“别的不说,就说这金丝炭,比我在顺安殿太皇太后那边所获的还要多,至于什么新鲜蔬果,只要是坤宁宫有的,我这咸福宫,更是从未少过。”
要知道,就算是她在后宫之中的地位极高,有着太皇太后当后台,但是到底是有敬无宠,按照妃位的份例给的她都有,绝对不会少一分,份例里面没有的,她亦是半点看不见。
“尝青,此话以后不许再提!”
“谁若是还在咸福宫中传这些风言风语,直接打发出去,我咸福宫不养这等嚼舌根的人。”博尔济吉特氏厉声道。
尝青垂下眼眸,也是有一点心虚和后悔,“是。”
眼瞧着尝青这般,博尔济吉特氏也是压住情绪,安抚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有些事情到底不能只听信传言,就轻易改了心思,如此必然是要误势误身。”
尝青点了点头,只是伴随着心中那点紧张散去,尝青转过头反应过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
主子您说不是和皇后一党的,又说什么有所求而已,但是就您现在这个样子,看着真的不太像什么只是有所求而已啊?
不过,可能是主子有主子的想法吧。
尝青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伴随着倚罗越发把处理内务府的事情处理到了最后阶段,任凭外头风言风语,博尔济吉特氏仍旧半点没动过心思。
虽然没有工具之类的,不能亲自下手增加些经验,但是这种时候,到底也只不过也就是一段时间罢了,等到这个事情过去,皇后不那么忙碌,也就什么都有了。
眼下,博尔济吉特氏更多的是想着过些日子到底要做些什么菜式,而就在博尔济吉特氏翻古籍上,多找点灵感的时候,坤宁宫那边传来了消息。
博尔济吉特氏顿时眉头紧皱。
“走,去坤宁宫。”
……
前面小太监领路,博尔济吉特氏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半坐在床上,不着锦翠发钗的倚罗,皇后本就是底子好,即便是不施粉黛,也看着清丽绝伦,只是相比较往常,眼底的柔和仿佛都被这病气掩盖在下都暗淡了几分,让人不由得想要把那道光重新点亮。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博尔济吉特氏却是摇了摇头,“臣妾听闻了皇后娘娘您凤体不适,心中有些放心不下,故而特来看看您。”
“太医是怎么说的?”
“没什么,只是昨天着了凉导致的。”
“那早上可曾用膳过了?”
“还没,不过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什么。”
“那不如,我来吧,娘娘还不相信我的手艺吗?”
她倒不是不相信,她对于博尔济吉特氏的厨艺,再清楚不多了,主要是她眼下是真的没什么胃口,若是她不是因这风寒,面对博尔济吉特氏的提议,绝对双手双脚赞成,谁不喜欢鲜香美味,人间少有的小吃菜肴呢?但是眼下……
倚罗不由得处于一种,想吃,又不想吃的地步。
此情此景,倚罗看着博尔济吉特氏,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辛”
话音未落,小太监来报,“瓜尔佳庶妃前来请安。”
“她怎么来了?”博尔济吉特氏眉头紧皱道。
倚罗也是没想到,要是放在博尔济吉特氏之前,倚罗倒是能直接就以身子不适拒了,不过博尔济吉特氏在前已经见了,这个也不好不见,再加上身上早就不像是早上的时候那般的难受了,以及要处理的话,也好处理,倚罗想了一下,当即道,“让她等一会儿再过来。”
说着,倚罗简单地披了件外套,就让人进来了,博尔济吉特氏眼瞧着这一幕,再一次地感觉到了自己和其他妃嫔之间的不同,若有若无,却又细致入微。
不过眼下博尔济吉特氏看着带着几分病气的倚罗,却是没怎么太高兴,此刻,不由得开始想着一会儿等到那碍眼家伙离开后,应该做点什么,让皇后开胃,多吃一点东西,补补身子,争取早点好起来。
待到瓜尔佳氏进来,看见倚罗这般,这已经不是确定皇后同皇上之间争执不休了,而是都已经肯定皇后现在和皇上之间必定闹得不可开交,甚至需要用伤病这种东西来挽留皇上了。
若非如此,皇上绝对不可能宿在坤宁宫!
就在瓜尔佳氏还想耐着性子打探一番的时候,又有人来请安了。
俨然就是接连不断,除了张氏之外,简直就是都来了。
然后未等众人多说几句话,就被倚罗直接打发下去了,“本宫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就算是不想走,也不能再留了。
“……”失去打探机会的瓜尔佳氏。
她迟早要把这些碍眼的家伙,全除掉!
一个不留!
而与此同时,宫外的穆里玛,也有客人到了府邸,只不过不是从正门而来,而是从后门而来。
待到穆里玛回了家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一愣,“你确定是宫里来的?”
“小人看了腰牌,的确是宫中采买之人。”
“宫中的人来我家作甚?”
“那人说是奉命而来,有大事禀告,但是具体并未说到底是奉了谁的命,点名要见老爷,见了人才能说明来意。”
“难不成是皇上?”穆里玛不由得猜测道,“但是皇上找我干什么?”
早朝上都半点动静都没有,眼下却是偷偷派人找他?可能吗?
真说是要找人,要示好,怎么看也是他兄长鳌拜,而非是他这边。
还是太皇太后那边?
发现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只关乎于他?
那也不对啊,这些日子他也没干什么啊,也就是和苏克萨哈手底下那帮人吵换地的事情,就算是处理那几个心有二主的,那都是班布尔善做的,他半点没插手。
虽然没插手的主要原因是嫌他动作太狠,以至于没让。
但是不得不说,如今临近过年,这已经是他少有的清闲日子了。
至于是惩,还是罚,根本不需要这般,更是不可能这么私下来提及。
更别说听管家说,这还是从后门过来的,都等了几个时辰了,到现在据说还没有半点怨言,就是点名要亲自见他,才能说明来意。
而且是个大事。
穆里玛想了一大圈,问题又转回去了,直接走了死胡同。
难不成,还能是因着他的女儿的事?
可能吗?
穆里玛实在感觉这种想法实在是有点离谱,还不如继续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到底还有没有落下来的事,奈何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来。
此刻,管家不敢说话,更是不敢答什么,好在穆里玛也不是真的想要从管家那边得到什么答案,
在这种局面之下,穆里玛想破头想不出缘由,实在是猜不透这里面的道道,此时此刻穆里玛甚至于都想要去鳌拜府邸走一趟,不过人都在自己家等着了,真说是不去,那也是百爪挠心。
穆里玛一口饮下手边热茶,仍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算了不想了,“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管家就已经带着人来了。
“奴才是奉了瓜尔佳庶妃的命而来的。”说着,那人直接从袖口中掏出来了一封信。
此话一出,穆里玛顿时眼皮一跳,宫中后妃私自传信,与前朝大臣互通有无,乃是大罪,别说是亲阿玛了,就算是祖宗都不行,却不承想更让他怒火直冒的还在后头,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若人身死动荡,瓜尔佳定出皇后。”
这种东西,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写在纸面上?!
若是落在人手里,这不是明摆着的证据吗!
眼下正是即将发起总攻的时候,若是这个东西落在苏克萨哈一党手里,那说不得要起多少风浪!
不过……
眼下这封信能安然送到这里,也就说明了,并没有被拦截什么。
若是瓜尔佳真的能出一位皇后……
最好还孕育了大清下一位帝王……
穆里玛眼眸暗了又暗,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封信。
送信太监眼瞧着穆里玛那脸上面色变了又变,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满脸怒气,心里是越发没底,隐隐感觉那封信绝对不简单,眼下别说是赏银了,怕不是没有什么责怪和惩戒都是好的,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替瓜尔佳庶妃办事的,总不该问罪于他吧?
不过眼看着这位大人面色逐渐好了起来,怒气好像消了很多,送信太监方才安心了不少,原本压下的心思,又活络了不少,眼下他做了这种事情,功劳必定不小,说不得就要被赏识得到更大的利益,就在送信太监想着的时候,穆里玛那满是戾气的视线直接落了过来,“你来时,可有人看见?”
此话一出,送信太监赶忙道,“启禀大人,并无人看见,奴才出了宫后,绕了好大一圈,才过来的,请大人放心。”
闻言,穆里玛点了点头,“那这信?”
“奴才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偷看啊!”
“况且上面还有封蜡,奴才真的是半点没动啊。”
穆里玛看了眼已经被他扯坏的封蜡,点了点头,“那好,领了赏金下去吧。”
“多谢大人!”转过身来,笑意未褪,一把刀当即穿胸而过,传信太监惊恐地看向胸前的刀,轰然倒地。
管家听到动静赶忙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老爷?”
穆里玛收起长刀,随意地扔在了供桌之上,“地痞暴动,误杀宫使。”
“准备娇子,去三老爷家。”
也就在穆里玛步入鳌拜府邸,提及内务府之事的时候,送信太监身死的消息,已经落到了康熙的桌上。
康熙手指抵在那封被人抄好的信上,面色晦暗不明。
半晌,康熙把那封信压在镇尺之下,拿起信纸,提笔而落。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日中,将近申时,梁九功眼见康熙停了笔,上前一步,打算再一次想要询问是否传膳的时候。
康熙开口道,“摆驾坤宁宫。”
第33章
对于倚罗来说,今天这一上午,到底是事情不少。
但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菜品,也是不由得让人有些惊喜,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是清粥小菜,外加一道汤品不提,小菜白醋微酸,甜味清淡,少一分太清,多一分太重,清爽可口,半点都不油腻,而清粥说是清粥,里面好像也有几分芳香带咸香味,混合着米香,显得质朴又纯粹。
感觉告诉她好吃至极,只是她的胃告诉她,她不行。
若是放在平常,绝对能够消灭大半,眼下就不太行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当前的菜品,还是让倚罗多吃了两口。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倚罗那只吃了小半碗的粥,就算是加上那一点小菜,那都没多少的东西。
早上就不曾吃,经过刚刚的那一番折腾,吃的又是这般的少,身子怎么能扛得住?
“臣妾知道娘娘现在没有胃口,但是为了早点好起来,还是再多吃一点吧。”
“或者,若是实在吃不下,再喝一碗汤。”
“虽然炖煮的时间,因着匆忙的缘故,可能有些缺憾,不过总归是可以入口的。”博尔济吉特氏说着,目光更是看向倚罗,“而且,娘娘到现在还未碰过这个,难不成是嫌弃吗?”
倚罗被这般的目光盯着,即便是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嫌弃,但是仍旧生出来几分一点心虚,她不是嫌弃,只是想想就实在不想碰了,虽然上面并无什么油花,甚至于都看着都算得上清透,而且香气不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已经提前预知到了汤中的油腻感,就不由得有些排斥。
如果不是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食欲,她一定已经舀一碗汤了。
但是眼下当着博尔济吉特氏的目光之下,倚罗决定压下刚想说拒绝,硬着头皮,端起了汤碗,莫名仿佛带着几分壮士断腕之意。
就这一幕,俨然就是梦回当初第一次准备去尝试博尔济吉特氏做出来的菜肴之时。
不过当汤品入了口,没有想象中的油腻感,更是没有半点厚重之意,就是隐约之间有点草药香,不过在这汤中没有什么苦味,仿佛只是单纯做调味用,配合得恰到好处,与其说是汤品,其实不如说是饮品。
原本有些干涩的喉咙,仿佛都被滋润了一下。
不由得让倚罗多喝了几口。
眼瞧着倚罗如此,博尔济吉特氏看着也是放心了一点,虽然汤品到底算不得什么,但是喝了总比只有那半碗的清粥要好一点。
而在此刻外面兰心赶了回来,闻言博尔济吉特氏竟然在这里,当即停下脚步,退了出去。
博尔济吉特氏看在眼里,倚罗却是因着半背对。却是未曾注意到,竹慧见状,想了想兰心身上还有娘娘关心的事情,俯下身子靠近倚罗,低身提醒道,“娘娘,兰心回来了。”
就在倚罗点了点头的时候,博尔济吉特氏开口道,“娘娘既然用完了午膳,那就臣妾就放心了,眼下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先告辞了。”
“好。”倚罗顺便叮嘱道,“外面天寒路滑,小心注意。”
“对了,我这两天身体不适,也吃不下什么,我一会儿让内务府那边,把坤宁宫的瓜果,分一半送到你那里去,你记得提前看看喜欢什么。”
只是眼下却是被博尔济吉特氏严词拒绝,“平常的赏赐就已经不曾间断,臣妾怎可如此僭越?况且,多吃些瓜果,对身体也好,娘娘万万不可轻待了自己的身子!”
倚罗想说内务府是她管的,她就是主管内务府的,这种事情,只要她这边同意了,其实算不上什么僭越。
不过眼瞧着博尔济吉特氏这般,倚罗到底还是收了这个心思。
伴随着博尔济吉特氏离开后,倚罗想躺下休息,不过倚罗倒是也没忘兰心回来了,到底还是把兰心叫了过来,虽然就现在而言,可能没什么大用处了。
但是这事到底是关乎于她自己,处理内务府的事情,更是她的本职工作。
伴随着兰心用着那说是大致马虎,实际上怎么听着都是顺畅至极的话,来说着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批复。
倚罗起初还能感慨一下兰心这本事大抵都应该叫过目不忘了,后来倚罗的注意力就全落在兰心那话中了。
不为了其他,纯粹是为了——
就那些批复,要不是她提前知道这东西是皇上看过她批复后照着弄的,她还真能以为这就是她睡梦之中爬起来,把那点剩下的批复了。
这就是多年听政,少年天子的实力之一吗?
她以前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要是有这么个人就好了。
不过这东西也就是想想了,毕竟,这种东西不会再重来一回,而且就算是真的能重来一回,而且有这么个人,她也不想回去。
今天的一上午,对于倚罗来说,到底是有所疲惫,索性准备再去躺一会,“若是没有大事,不要叫醒我。”
康熙来的时候,倚罗还在熟睡。
此刻正躺在床上,眼眸紧闭,唇色比平常或多或少都有些发白。
康熙越发眉头紧皱,不过不等康熙开口,竹慧就赶忙道,“后宫中众位庶妃走后,娘娘就去歇息去了,到现在还未醒。”
闻言,康熙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些过度了,不过就后面的那些话……
“可需要奴婢唤娘娘起来?”
“不必。”
康熙坐在床头,轻轻地手指落在倚罗的额头,倒是仍旧有些烫,不过相比较早上的时候要降了不少,面色看起来也是好了不少,只是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仿佛是睡梦之中都有些怕冷似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在手臂的位置还是留了一个空隙,仿佛是为了再盖紧一点,以至于动了动手臂,所以反而露出了空隙来。
康熙坐在倚罗身旁,抬起手来,来把倚罗的手臂放入锦被中。
仿佛是因为这个动作,她下意识地找到了可以抓住的东西,比手炉凉一点,但是比她暖和一点,凭借着这些日子的习惯就握在了手里。
康熙被倚罗这举动弄得愣了一下,不过却是没有收回手,任由手被倚罗握着。
多年教导和克己复礼,要在朝堂上当个圣君,在后宫之中也要尽量维持威严,就算是眼下不做什么,更是不会有人传出去,康熙也迈不开这一步,实在做不来什么褪下衣衫同倚罗一起午睡的事情,但是也同样不想把手抽出来,索性就任由倚罗抓着。
直到倚罗靠近,头也逐渐抵在他的手臂边缘,若是再往这边来的话,仿佛都要从枕头上下来。
虽然,只是好像。
康熙拿着书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收回目光,把视线继续落在那书中字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仍旧有些心神不宁。
对此,倚罗并不知道,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迷蒙中睁眼一看,就直接看到了一本翻开了的书背,而在书后,虽然被挡住了半张脸,但是倚罗仍旧一眼就认出来了人。
此刻,自己的正抓着康熙的手,更是在枕着他的大腿。
这要是晚上的时候,或许正……
嗯……
晚上的时候好像也没干过这种事啊?
而且,她之前去午睡的时候,的确是自己一个人不假,怎么现在?
难不成她还没睡醒?
“醒了?”康熙目光从书上挪开,落在了倚罗的脸上。
在那一瞬间,倚罗的睡意彻底驱散掉了,当即松开他的手,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康熙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扶了一把倚罗,顺便就近把靠枕拿了过来,放在倚罗身后,就是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
倚罗自然是注意到了,而且她很清楚,那只手并不是昨天受伤的那只手,再加上自己一直握着,可能还是逐渐半压着……
倚罗不由得有了一种猜测,不过眼见康熙没说,再加上已经把那只手收了回去,倚罗到底咽下那种猜测,开口道,“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时辰前。”
倚罗哑然,不过康熙倒是没管这些,抬起手来落在了倚罗的额头之上,见和刚刚差不了多少,“现在感觉怎么样?”
“比早上好多了。”
“嗯。”康熙点了点头,“一会儿喝完药,叫太医再过来看看。”
一提到喝药,倚罗别说脸上了,全身上下恨不得都写满了拒绝。
不过显然拒绝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该喝还是要喝,只是这个和她一想就写满了抗拒,并不冲突。
眼见倚罗如此,康熙也直接定声道,“不能不喝。”
“臣妾知道。”倚罗说着,随即关心道,“皇上,您那只手现在如何?”
康熙听着倚罗的话,不由得心下一暖,伸出早就已经去了细步的手道,“已经开始结疤了,不必担心。”
“若是嫌苦的话,朕也可以陪你一起喝。”
倚罗闻言却是当即拒绝道,“药到底比较苦,还是不必了。”
再怎么说她和皇上又没有什么仇,更别提皇上还帮她完美解决了那剩下的事情,真说是拉着皇上一起喝苦药算怎么回事?
又不是一起得病了。
不过说到这里,倚罗不由得再次感慨康熙身子比她好很多,这就是经常骑马射箭的体质吗?
她以后也一定要把身体素质提上去,用不着和皇上一样,那也要稍微好一点。
倚罗想着,而伴随着太医未到坤宁宫之前,倚罗倒是想起来了一件她之前就好奇的事情,“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情有些不解,想问您。”
“什么事?”
“臣妾记得,之前好像是枕着浮香枕吗?”
是她睡姿变差了吗?
她睡姿虽然不是多一板一眼,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吧?
但是看着康熙,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像是康熙的性子,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进宫后,床比以前大?
所以睡姿这种东西就逐渐走远了?
但是这个可是她在家中,板住了好久,才练出来的成果!
这也溜走得太快了吧?
而且,这都比以前还差了吧?
而就在倚罗想着的时候,康熙看向倚罗,在倚罗没注意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最终开口道,“的确如此。”
“只是后来,不知道你怎么的就把枕头弄到了一边,然后就看到你,换了一个。”康熙说着,挪开了目光,视线落在了那浮香枕上。
倚罗也顺着目光,看向那的确被动过一点的浮香枕,将信将疑。
难不成,真的反复了?
第34章
倚罗打定了主意,还是要试试板正一下。
不能就这么送走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成果。
况且,再这么下去,说不得要越来越离谱了。
眼见倚罗就这么相信了,康熙也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此刻,太医以至,诊脉的时候,太医面色也不由得舒缓了很多,相比较早上那次诊脉,到底是病症舒缓了不少,已然是有了消退的症状,“按照那个方子吃下去,要不了几天大抵也就彻底好了。”
对于太医这模棱两可的话,康熙却是有些不满,直接询问道,“到底是几天?”
“启禀皇上,病情这种东西到底是因人而异,具体要看娘娘的身体情况而定,不过若是中间不曾有什么事情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五天。”
“总归不要劳累,不要收冷,尽量好生静养,说不得都用不上五天。”太医道。
闻言,康熙方才点了点头,眼下到底是放心了不少,不过放心之余,康熙也不由得有些担心,甚至是联想到了辅政大臣索尼那几乎是在他有印象以来,常年抱着药罐子的形象,虽然绝大多数是个和稀泥的样子,但是这个印象,着实有些深入人心了,故而当即询问道,“皇后身体如何?”
“索尼就是身子不好,皇后是不是也有些身体虚弱?”
“能否好好补回来?”
“若是能的话,需要多久?”
不过真的从这话之中,也能够听得出来,皇上这有一点关心则乱了,倚罗虽然心下有些一暖,但还是没好意思说,她玛法虽然年过半百,在外头时不时地就头疼脑热各种毛病是已经出了名的,但是身体其实还挺好的来着,这些年主要是因着那些朝堂上的事情,以至于经常摸鱼。
虽然玛法主要是半被迫性质的摸鱼,和她这种已经想要随时随刻争取带薪摸鱼的真咸鱼不太一样。
太医虽然就冲着早上来时候,皇上那急切的样子,知道了皇上和皇后根本不像是后宫中传闻得那般纯粹的相敬如宾,更不像是什么感情上因为之前的争吵,但是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夫妻感情如此深厚。
不过虽然如此,太医还是仔细的斟酌了一下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今的确是有些虚弱,不过想必也是这些日子忙碌疲惫,再加上冬日寒冷所致,身体并无什么太大的问题。”
“日后莫要如此着急就好。”
“不过若是想要让身体再康健几分的话,不要事情积压过重,最好一步一步来,闲暇之余多走走,活动活动,三餐莫要一时多,一时少,也就好了。”
“补药的话,也并非必要,食补就已经够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倚罗也比较清楚这些于身体有益,适当的运动,增强体质,但是首先,知道是知道,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现在还是冬日,更是想要窝在房中不想出来。
不过最后那句话,倚罗还是很喜欢的,没有顺带像是别的太医那般来个象征性地开药,让她没事喝苦药,着实是不错了。
这要是给她来一句,每天一碗……
倚罗看了眼康熙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相比较倚罗暗自的庆幸,康熙也不由得舒了口气,不过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到底是有多离谱,当即轻咳一声,让太医退下了。
“朕听说今天上午的时候,不少的嫔妃过来。”
“嗯,她们是过来请安的。”
“早不请安,晚不请安,偏偏这个时候来请安,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朕还是清楚的,你若是身体不适,这些人都不必见,你是皇后,不需要那般纵容,可以恩威并施,但是有些时候,也可以纯粹威慑,让他们惧怕,也是一条路子,尤其是你身体不适的时候。”
“省的被闹得更加疲惫,加重病情,那个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康熙道。
闻言,倚罗点了点头,“我知道。”
其实如果不是博尔济吉特氏第一个过来的话,她也就让她们直接回去了。
只是既然赶一块了,不见有些太不好。
不过总的来说其实也还行,并不算什么吵闹。
接下来的几天,倚罗遵循医嘱,也的确在好好休息,没要五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康复,而康熙接连好几天,都绝大多数的时间也都留在了坤宁宫,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把所有人都拒在了坤宁宫外。
传不出来一点消息。
永寿宫内,马佳氏不由得暗自腹诽,病了就病了,万一传给皇上,皇后担当得起吗?
但是眼下皇上不在意,马佳氏就算是想去皇太后,太皇太后那边告状也是不可能的。
她到底不是慈宁宫的人,更是慈宁宫没什么关系。
眼下冒然前去,说不得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尤其是听说太皇太后特地命人到坤宁宫送了些补品后,更是让马佳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看看老对头张氏那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动静了,就连之前查探皇后到底病成什么样,那都没去,就跟死了一样。
要不是足够了解那厮,还真以为无欲无求了呢!
而眼下后宫中更多的嫔妃,却是把宝压在了向来张狂受宠的瓜尔佳氏身上,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瓜尔佳氏虽然仍旧有些不悦,但是反倒是没有什么动作,这让原本后宫中指望最为那些人,顿时失望至极,也有人猜测是因为内务府之事让瓜尔佳氏收敛了,安分了。
不过很多人却是不知道,实际上瓜尔佳氏满心等着的尽是两人之间爆发,裂痕这种东西,只会有零次和无数次,而且病可以多病几天,内务府内部也好解决,但是若是延伸向外,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虽然最后的那个传信人,已经身死,虽然她听到了消息,瓜尔佳氏听着那太监手上绑住了三根红绳,瓜尔佳氏彻底确定这里面可能有阿玛的参与,瓜尔佳氏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生气,想了一下,当即派人以权势摆平了这件事,到底只是个奴才而已!
而外面的穆里玛到底还是说动了鳌拜。
不过鳌拜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是到底和宦海沉浮多年,和苏克萨哈你来我往,争权夺势,干戈不息,让鳌拜和寻常武官截然不同,当那天读完了那封信后,鳌拜抬起手来,就把那封信丢入火盆之中,做完之后,鳌拜没有吩咐去按照信中做,而是第一时间看向穆里玛道,“叫人塞个能做事的宫女进去放在她旁边。”
不过未等穆里玛领命,鳌拜定睛看了一眼那飞灰,当即改口道,“罢了,不用你动手,告诉宫里的龚全,过些日子,准备给老夫塞两个人进去。”
鳌拜说着,就彻底敲定这件事情了。
穆里玛倒是还有些话想问,但是伴随着仅剩的信封一角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杀了那一个还不够。
祸从口出,尤其是还有充足证据的时候,绝对会引得大乱。
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在就源头堵死,解从而决很多问题。
只是在这件事情,鳌拜不太相信他。
穆里玛本想再争取一下,只是目光落在那飘起来的飞灰上,又不说话了。
就从府中带进去的两个侍女,的确拦不住他女儿。
只是有些事情,从片叶不沾身,变成入局,差距还是有些大。
尤其是鳌拜此刻不想真的肆无忌惮插手其中,虽说瓜尔佳出皇后,是一件好事,但是到底如今太皇太后还活着呢,就算当今皇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大抵也要死保下来。
不过就像是心中所说的那样,可以多打压一下声势,削弱皇后的威信,也可以。
至于更多的,需要从长建议。
眼下,既然有机会,抽空能坑一手是一手,若是坑不到也就算了。
送宫女的事情倒是顺利,只不过在清理证据和抓证人上,却是出了岔子。
而且是接连碰壁。
虽然并非耗了多少心力,只是随手一埋的坑,但是也感觉到了这里面藏着的力量。
正在与其抗衡。
而且好像还占据了上风?
不仅如此,趁着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证据确凿把人送到了大理寺。
也就在这个时候,索尼不再告病,直接站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凭借着首辅的身份,直接解决了这件事情。
一时间,即便是局外人苏克萨哈都感觉这是索尼这已经不是暗地里出马了,这分明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站出来为皇后保驾护航了。
早朝的时候,索尼更是主动提出了这件事情,当着满朝文武和皇上的面,开口斥责官员贪墨,“这些人,乃是国之蛀虫,不可不清!”
“定要严惩不贷!决不能轻饶!”
身体虽虚,却是其声震震,坚毅万分,如同一棵屹立不倒的老松,顶立不移的坚石,无一人能够动摇分毫!
朝野上下被索尼这一套说辞,弄得安静万分。
只不过此刻的安静,并不是被索尼这一声声斥责,所致的振聋发聩。
而是……
见过护短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护短的。
而且是护短到这种程度。
此情此景,有官员实在没忍住小声私语道,“可他们都曾是内务府出身啊……”
“什么出身都不行!”索尼眼睛不虚了,耳朵也不背了,就算是蚊子大的动静,索尼声如洪钟道。
“诸位,除贪务尽!”
“我大清入关不过百年,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为了大清江山,诸位同僚,切莫不可因私废公啊!”
此话一出,鳌拜都是眼皮一跳。
实打实的证据当前,无人再敢多言。
不过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唯有康熙在龙椅上,知道一切的缘由。
而倚罗从康熙这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意料之外,她没想到玛法会出手,但是眼下好像也没有完全出手?堪称省事。
表面上还是看起来跟她有关,实际上根本和她没关系,径直落在了皇上那边,但是仔细来看,她也的确是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受益人,皇上也是,而玛法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三言两语更是免得任何一方下场。
俨然就像是放了一个没有任何左□□斜的天平,堪称绝活。
内务府的事情就这么以一个结局彻底落幕,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而也就在这一天,休息了好几天的倚罗,时隔多日再次见到了张氏。
和印象中大不相同的张氏。
第35章
年前的最后一局宫宴,也是自从入宫以来的第一场宫宴。
不仅仅对于她自己,对于皇宫之中的其他嫔妃也是一样。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倒是也请了,不过却是都推拒了。
众嫔妃也陆陆续续地落了座,也就在这个时候,倚罗一身华服而来,就这一套,绝对是她大婚之后,穿的最为厚重华贵的一身了。
再加上前些日子自己偶感风寒,竹慧还觉得不够又给她加了一层,俨然就是生怕她这一次出来冻着。
其实要不是她严词拒绝,竹慧还想在里面套上一封绒褂子,然后再者那身绣着双凤流朱的衣衫。
她上次之所以着了凉,主要缘故其实是因为穿得太少,又没披着斗篷就出去了,而眼下她自然不可能这么干,更何况冷的也就是路上,真的到了的时候,也是要把斗篷去了的。
太冷不行,但是太热也不应当。
这一行唯一让倚罗感觉压力的反而是来之前,梳妆打扮了许久,简直就是差一点梦回大婚前夕,拿着头饰锦翠对比再三。
由于时间过长,差点让倚罗直接坐着睡着。
“差不多就行了。”
“就差一点了,马上就好。”
“……”倚罗,半炷香之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眼下第一次宫宴,皇上还要到呢,可不能马虎!”竹慧站在一旁,又递了个朱钗过去,让梳妆的宫女试试,“可不能让她们给比下去。”
“本宫乃是皇后。”不靠脸吃饭。
“但是时间还早,不着急。”竹慧说着,目光示意一起多试几个,然后这么一试,又过去了半炷香。
最终倚罗还是选择了直接挥退了梳妆的宫女。
倚罗这边都是如此,其他嫔妃那边更是尽心,精致再精致,更更改改,打扮个不停。
倚罗一进来,就看见了一群仔仔细细装扮过的妃嫔的,的确每个都比平常要好看那么一点,只是落在张氏的时候,倚罗的目光微微一顿。
早在入宫的时候不久,她就从兰心那边知道张氏是以美貌见长的。
只是当真的见了人的时候,看起来谈不上什么平平无奇,但是也绝对不是那种多出挑的样子。
而眼下,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明明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个眼睛,但就是漂亮至极,在群芳之中,那都是一眼就能够抓住人视线的,极为出挑。
甚至于在这一群本就是极为貌美的妃子中,漂亮的晃眼。
甚至于让人感觉当初,那相貌出挑,美貌见长这种词,放在她身上都已经有些不够看了。
别说张氏注意到了皇后那直晃晃的目光,在场人,几乎都注意到了皇后的目光,尤其是博尔济吉特氏注意到皇后这眼中,分明就是不带着半点的厌恶,甚至于好像还带着点惊艳?
博尔济吉特氏心中顿时危机感倍增,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带头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闻言,其他人顿时也反应过来,当即躬身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声音可谓是极齐,倚罗不由得收回目光,“免礼。”
“今天是家宴,放松一点就好,不必太紧张。”
“我观诸位气色都是不错,让这家宴都更添了几分明辉艳色。”说着,倚罗目光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张氏。
张氏注意到皇后那几乎没有任何恶意的目光,也是有些意外。
尤其是看见皇后对着她笑了一下,张氏就更加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只得回了一个笑容。
张氏本来对于皇后的存在,其实也没有太放在眼里,至于皇后做的那些事情,张氏也没什么感觉,不管到底是不是震慑,之前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又能怎么样?毕竟对于一个没有威胁的将死之人,她能有什么恶意?
故而真说是皇后病了,她也没有去主动去看看,到底还没到皇后身死的时候,就算是退一万步,皇后这次是重病,宫权旁落,眼下也不可能落在她手上。
所以说,没有必要。
不如专注一点,去看她的任务,宫宴将近,没有什么比这个机会更好。
只是伴随着新人入宫后,见康熙的次数越来越低,很多时候连日常都做不了,容貌值下降得越发厉害,没办法只能硬磨那些几乎到细微至极的边角料任务,就这速度硬生生攒到了今天才换了个高品质的美容丸,才有了今日之貌。
眼下以繁琐的妆容为凭借,一入此间,顿时收获了一众妃嫔的目光,羡慕、嫉妒、憎恨、敌意各式各样,即便是不在乎的,那也只是漠然。
像是皇后这般的,还是第一个。
要知道,皇后进来的时候,她就是第一个看过去的,皇后脸上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落在她身上时候,她的目光,那也是极为纯粹,随后带上了几分的欣赏之意,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善意。
要知道,皇后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是她这一场宴会中最大的敌人。
毕竟其他人的情绪如何,充其量也就是在口上,就算是过后想要对付她,她也不怕什么,大不了对付回去。
反倒是皇后这是货真价实能够做点什么的,尤其是皇上还未到的时候,皇后若是想要找个什么由头,或者想要打压一下她的风光,那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要是皇后真的有这种心思,那到时候她这些日子的准备,那就都打水漂了。
再怎么说,惩治完内务府那边震慑了后宫嫔妃,但是真说是对后妃开刀,可还没有呢。
不过她也觉得更多的可能性是皇后最多也就是言语上的打压,不会太过。
怎么说也有瓜尔佳氏那厮在宫中,相比较于她的身世,还是瓜尔佳氏更加是个大患。
而最好的可能性是直接漠视。
但是在无数种猜测之中吗,唯独没有想到皇后竟如此,着实出乎于她的意料之外。
或许,只是装的。
佛口蛇心,佯装大度,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还有惩治内务府之事在前,皇后绝不是没有什么心机的人。
这么想着,张氏原本消退了一瞬间的警惕重新回归,而就在张氏警惕越发高涨时,最为死对头马佳氏自然更想火上浇油,“皇后娘娘说得对,的确是满堂明辉艳色,如花如卉,只是这满园之中,皇后娘娘感觉那一株更为明艳呢?”
马佳氏说着,目光看向张氏,笑意吟吟的,仿佛真的像是什么夸赞张氏似的。
若是心有所意的话,这的确是个台阶,不过对于压根没什么想法的倚罗来说,就谈不上什么台阶了,“谈不上什么最,都是各有千秋,样貌卓绝。”
不过此刻却有人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臣妾觉得这个最,就应该是张庶妃,这样貌,我们之中无一人能够比得上的。”说这话的是图尔格期氏,她本就和张氏同住在翊坤宫,明明都是庶妃,甚至她的家室在一众妃嫔中不起眼,但是怎么看都比张氏好了太多,但是张氏就是压她一头,仿佛一宫主位似的。
见张氏如此,图尔格期氏更是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只不过图尔格期氏这话,却是引得其他人眉头紧皱,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们都成了张氏的陪衬!
尤其是瓜尔佳氏,顿时目光看向图尔格期氏,虽然虽敌视张氏,但是对于图尔格期氏更是厌恶。
“不过就是姿色平平,瘦弱不堪,不过就是妆容浓艳投机取巧,也敢妄言?”随即,瓜尔佳氏一张口当即把图尔格期氏打成张氏一党道,“同在一宫,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听说关系的确不错。”
“要不然怎么说是姐妹情深呢?”马佳氏感慨道,
图尔格期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惹了众怒,刚想解释,就被人抢了先道,“姐妹眼中自然什么都是千好万好的,不过再怎么说此地还有皇后娘娘,怎么皇后娘娘,也比不过?”
“臣妾不敢!绝无此意啊!”图尔格期氏当即站起身来,准备俯下身子告罪。
张氏此刻就算是不想开口也不行了,当即也赶忙一起告罪道,“娘娘,臣妾也”
自己这边还未落座,眼瞧着直接从闲聊到指责,连带就差问罪也一起了,流程快得过分,倚罗当即开口止住了事情的发展,“站起来干什么,坐下吧,不过也就是一时失言,不必如此。况且张氏今日打扮的也是如花似玉,的确瞩目,想必也是用了不少心思打扮,也是好事。”
“想必是换了负责梳妆的宫人,很是不错,下次记得也用此人。”
张氏也赶忙借坡下驴道,“并非变动,只是今日突发奇想,若是娘娘需要……”
“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各人都有所不同,不过有时间可以她们让交谈一番,说不得有什么获益呢。”倚罗半开玩笑,半圆场道。
眼瞧着张氏就这么要被轻飘飘地放过了,明明刚刚还那般剑拔弩张,马佳氏心有不甘,就在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康熙就已经到了。
“参见皇上。”
“嗯。”
康熙扶起倚罗道,“朕一进来就听见你们在说话,说什么呢?”
“刚刚在说今日张氏样貌卓绝,梳妆的宫人技艺不错,不过想必这也跟张氏底子好有关系。”
此话一出,张氏心中的思绪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眼眸不由得直直地盯着倚罗。
她竟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没有打压,没有糊弄,更是省略了中间的事情,甚至于连圆场的余地留了下来。
皇后是想要拉拢她吗?
以及,皇后真的是她刚刚猜测的那样吗?
第36章
且不说张氏心中思绪繁杂,在场的其他嫔妃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没想到。
就算是圆场,也算是在彰显大度,那现在呢?
本应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就这么直晃晃地摆在这里,是觉得之前做的事情太过于狠厉,以至于现在彰显皇后仁德宽厚,如此来安抚她们吗?
如此恩威并施,宽严相济,以慑后宫?
而言下说不定更是想要扶持张氏,以打压瓜尔佳氏?
那既是如此,之前那些事情,几乎让瓜尔佳氏一家独大,甚至于还有风头压过皇后的时候无动于衷,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隐忍多时,寻找良机。
若是如此的话,那真的是一箭双雕,反倒是她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全成给别人的嫁衣。
只是可能吗?
但是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在皇后大刀阔斧地处理内务府之事的时候,那也没有半点征兆,但是也就那么地发生了。
在此之前,后宫中有几人想过,皇后想要立威,都没有单独挑出来一个后妃,杀鸡儆猴,而是直接做个大的。
涉及宫廷秘闻,外派官员,甚至都弄到了前朝上去。
也是因此把内务府牢牢地掌控在她的手中,眼下,想要在里面重新安插人手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以说除了瓜尔佳氏能够借着鳌拜威名之外,后妃之中再无一人能够插手内务府之事。
这简直就比单独惩处任何一位妃子来立威要来的有用,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其他人这般想着,瓜尔佳氏自然也联想到了,只不过相比较旁人,瓜尔佳氏并没有觉得倚罗这一招做得多厉害,更没有觉得倚罗多游刃有余,更多的是颓势。
皇后刚刚入宫才多久,也不过也就是半年而已,她就已经开始示弱了。
如果真相真的像是皇后之前那般,偶感风寒能够让皇上留宿多日,夫妻感情极为深厚,那她就不该推张氏出来,至于什么宽宏大度,都是笑话!
区区张氏算得了什么?后宫中人看见这种施恩,难不成就会真的放松警惕,不生异心了吗?
况且为什么前几天坤宁宫传不出来半点消息?
因为定是皇后作梗,围追堵截!
她怕自己和皇上不和的消息传出去,怕让人发现她外强中干,不过就是虚张声势!
说不定皇后还在夸大病情,故而强行拽着皇上好几天。
眼下拉拢张氏,也必然也是在之前的几天中,觉得自己再没了其他办法,故而有此一招。
瓜尔佳氏目光直晃晃地盯着倚罗,眼底尽是势在必得。
此时此刻,大殿之中,有那么一瞬间,显得安静至极,仿佛能够听见炭火透过铜罩燃烧的声音。
康熙自然是不相信单单只像那么说的,这里面必然还藏着多少暗流涌动,但是既然倚罗这么说了,康熙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顺着倚罗的话,看了眼张氏,点了点头,“的确要比往常漂亮些。”
说着,康熙的目光就再一次落在了倚罗身上,到底是伤寒初愈,就这么脱了斗篷站在门口附近实在不好,这么想着,康熙当即拉着倚罗就往里面走去。
伴随着康熙到来,算得正式开宴。
别管之前如何暗流涌动,此刻倒是显得真的有了几分姐妹情深的味道。
而也在这个时候,慈宁宫的福公公带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佳节将至,皇后端荣持重,改污除贪,实属不易,赏,玉如意一把,丹红石榴簪一对。”
“谢太皇太后恩典。”倚罗当即道,不过心中却是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太皇太后连提都不曾提,这件事情了结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是不曾说过半点,怎么现在……?
不过倚罗稍微一想,倒是也明白了太皇太后的用意,这也不过就是个借口,也就是借着赏赐之名,就算是没有,也没什么,编出来一个就是了,之所以如此,不过就是为了省得传闲话,让人觉得太皇太后对她有什么意见,所以连这入宫后第一次主持的宫宴都不曾到场,所以有的如今这一幕。
但是倚罗不知道的是,太皇太后此刻的赏赐,的确是有一些私心的。
慈宁宫内,苏麻喇姑思索许久道,“那副簪子,若是奴婢没记错,好像是您当年给……静妃预备的。”
“是啊,可惜最后,这东西还是留在了哀家手里。”太皇太后有些感慨道,“这一次,到底是不一样的。”
“内务府烂成了那副样子,到底也和哀家有关。”
此话一出,苏麻喇姑顿时眉头紧皱,“怎么能这么说呢?那群奴才胆大妄为,罔顾主恩,做出如此违逆之事,如今得了这个下场,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太皇太后切莫可不要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太皇太后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管如何,皇后这件事情办得不错,前朝索尼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好像还真的担起来所有的事情似的。”太皇太后缓缓道,“这么多年索尼藏着掖着,在鳌拜和苏克萨哈之间不是周旋就是直接告病在家,省的事情闹得更大,不过这点心,到底还是没人领情。”
“再怎么说,索尼也是首辅。”
“但是哀家也听说了索尼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鳌拜和苏克萨哈眼下争至如此地步,也未必没有因为首辅的位置,即将空悬的缘故。”
“眼下如此,也算是一剂猛药了。”
“若是他们但凡还有一点心,此刻也应够稍稍后退几分。”太皇太后道,“屋子里闷,陪哀家出去走走吧。”
闻言,苏麻喇姑愣了一下,随即道,“眼下那边大概刚刚开宴,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了,哀家只是想走走而已。”太皇太后摇头道。
“哀家懒得看那些事情,看着让人烦。”
“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眼下那边说不得在折腾些什么事情呢,瓜尔佳氏可不是个安生人。”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果说其他人还能把姐妹情深这种东西持续下去,那瓜尔佳氏就是打从一开始就有几分不耐。
即便是当着皇上的面,瓜尔佳氏的眼神都带着讽刺,不过眼下瓜尔佳氏却是也不想把他们放在眼里,眼下太皇太后的赏赐已至,其中提及内务府之事,简直更是给了瓜尔佳氏机会,当即趁着这个机会道,“皇后娘娘处置内务府之事的确尽心尽力,甚至于把身体都熬坏了,实在是不容易,这个可是满后宫都皆知的事情,而且臣妾听闻曾和内务府有关的官员,如今也有不少贪官污吏被查处,实在是多亏了皇后娘娘,否则都抓不出来这些蛀虫,着实是功高甚伟,让人敬佩。”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贪污受贿之事,既然做了后被查处,也是天理报应。”倚罗目不斜视道。
玛法能够在满朝文武面前,怒斥贪官污吏。
她也能在后宫之中对于这些人的巧合,表示这是上天庇佑。
而且有些东西,可以摆在台面上,有些东西,就算是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能摆在台面上。
而她这种都是就是后者,而这个后者,是因为皇上并未亲政,是为了日后能够光明正大翻出来的时候,不给自己留坑。
同样的,瓜尔佳氏这话实际上也应该是后者,而且她这个还特殊一点,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是后者,需要藏着掖着。
尤其是中间那个‘曾闻’,还是在这种晚宴之中,
倚罗看了眼康熙,他原本脸上的那一点笑意,如今已经没了,虽说面上看不出什么怒火,但是在她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康熙那半掩在袖子下已经攥紧的拳头。
如果说之前瓜尔佳氏的很多话,姑且还算是隐晦一点,那现在就真的是彻底摆在台面上了。
原本算是热络的场面,在那一瞬间,都迎着瓜尔佳氏这话戛然而止。
不过眼下康熙心知不能这个时候动手,拳头很快也就松开了,面上也多了几分感慨,目光也从瓜尔佳氏身上挪开,看向倚罗道,“的确,天理报应,这是列祖列宗庇佑,不过也多亏了皇后,让忠臣义士得知此事,去查探那些人,如此才把他们彻底惩治。”
“朕在这里,要敬皇后一杯,皇后辛苦了。”
“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做分内之事罢了,怎能担得起如此夸赞?更多的是那些皇上的忠臣义士查探,才有今日之貌。”倚罗也不吝啬当即夸了回去。
闻言,康熙心下一暖,“倚罗,你我夫妻,自是不必如此。”
在不知道之人的耳朵里面是在夸忠臣义士,在知情人耳朵里面,那就截然不同了。
那就是充斥着小夫妻之间的情趣。
只不过这边看着气氛越来越好,后妃们重新热络起来,张氏甚至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天佑大清。”
“彰善瘅恶,此乃大清之福,百姓之福。”博尔济吉特氏也紧随其后道,其他妃嫔也不甘其后,众人笑语嫣然,此起彼伏,仿佛刚刚不曾出过半点事情,一片和睦。
如此下来,直接让瓜尔佳氏原本准备好的话,再也说话不下去了。
瓜尔佳氏气得脸都要绿了,但是此刻也只能强装恭贺,就在心中即将对皇上和皇后的感情,稍微提高一点的时候,瓜尔佳氏注意到康熙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向别处的时候眼神顿时变了变。
目光有些隐晦,但是瓜尔佳氏却是半点没有错过。
在那一瞬间,瓜尔佳氏喜悦之心重燃。
第37章
别管一众嫔妃心中如何想着,年前的事情,伴随着这场宫宴结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接下来至少能歇很多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着好几天一大群后妃都来主动请安,让倚罗有些意外。
博尔济吉特氏不提,这过来也是常态,反倒是张氏,那是次次都不缺。
而且每次来的时候,比以前的时候,话都少了,要不是马佳氏主动开口,张氏几乎都不怎么管了,目光就时不时的朝着她这边看。
问什么事情,也不说,就是看。
虽然张氏如今就算是站在那里,也很是养眼,但是被这么几乎直晃晃地盯着,也是有些难以忽视。
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倚罗想了想,最终还是伴随着一众嫔妃离开坤宁宫的时候,倚罗示意让人留下了张氏。
“娘娘让您过去。”兰心道。
闻言,张氏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跟着兰心朝着那边走去。
博尔济吉特氏从东暖阁中出来,注意到张氏,顿时眉头紧皱,“你怎么还没走?”
“是皇后娘娘让我留下来的。”说着,张氏目光看了眼兰心。
博尔济吉特氏在坤宁宫这么久自然不会不认识倚罗身旁的大宫女兰心,要知道,在这坤宁宫中,最受皇后信任的两个宫女,一个是竹慧,一个就是兰心了。
这两个都是从皇后家中带进宫来的侍女。
“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呢,妹妹就先走了,不打扰姐姐了。”张氏面带歉意道,随即做了礼,就离开了。
博尔济吉特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像是吞了苍蝇似的,看着是抱歉,实际上分明就是耀武扬威!
去你的妹妹!
这是几百年的老绿茶成了精?
你还没上位呢!
即便是之前心中依然有了猜测和准备,但是眼下还是感觉不舒服,尤其是张氏这一句话更不舒服了,配合着兰心那几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博尔济吉特氏更气了。
她虽然本意并不是因着皇后而来,就算是蹲皇后都蹲了好多天,经过了一番努力,方才成为了名义上的皇后一党,凭什么张氏一上来,凭借着脸,就可以了?
嗯……
等等,她本来也不在乎皇后如何。
皇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就是工具人。
工具人想要见谁,跟她有关系吗?
没关系!
只要她能够完成她的任务,早日从这个台阶上去,才是最重要的!
博尔济吉特氏一边想着,一边自己拿着菜刀,恶狠狠地剁着菜。
原本的青椒片,已经被剁成了青椒碎。
厨娘在一旁看的,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并且再一次检查了一下今天的菜品,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万一有点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不好了。
毕竟,就今天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样子……
看起来明显是有什么事。
而在东暖阁内,倚罗示意站在一旁的张氏道,“坐下吧。”
闻言,张氏更是感觉心有定数了。
这是礼遇。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倚罗开口道,“这些日子,可是宫中有什么不妥当的?”
张氏愣了一下,随即道,“自是没有。”
闻言,倚罗也是点了点头,换了个说法道,“那可是受了什么欺负?”
张氏恍然大悟,当即道,“承蒙皇后娘娘照顾,这些日子倒是不错。”
“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氏目光直看向倚罗,眼底尽是迷茫。
而眼见张氏如此,倚罗也是好奇了,“既然如此,你可有什么事情想要对本宫说的?”
“……”张氏。
张氏目光此时此刻,直直的看向倚罗,目光之中充斥着复杂。
就在倚罗以为张氏这是要一吐心声的时候,就听见张氏开口道,“禀告皇后娘娘,臣妾并无。”
“……”倚罗。
你说得你自己信吗,那脸上简直就是写满了“我有事,我藏着事呢,我想要跟你说”的样子。
“如今四下,并无外人,你若是有的话,你可以尽情告知,本宫必定不会告知旁人。”
“禀告皇后娘娘,的确没有。”
倚罗也忍不住了,也不拐外抹角的了,直接道,“那你为何盯了本宫四五天?”
……
……
“眼疾犯了。”张氏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句道。
倚罗隐约感觉到了,这话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倚罗:……
就不是很懂。
眼瞧着张氏不想说,倚罗也就没有再问。
张氏走出去的时候那速度极快,转眼就没影了。
倚罗感觉更奇怪了,直到用午膳的时候,菜肴一入口,差点没直接喷出去。
张口吃盐莫过如此。
“怎么了?”博尔济吉特氏抬眼看向倚罗道。
“咸。”
“哦,那是放多了盐。”
“臣妾再去弄弄。”
“不必了,不是还有其他的吗?”说着,倚罗夹了一口其他的菜,如同吃了盐块。
倚罗默默地吐出了口中的丸子,“还是,就饭吃吧。”
“哦。”博尔济吉特氏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博尔济吉特氏眼瞧着倚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虽然她知道不该问,但是此刻博尔济吉特氏还是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说着,博尔济吉特氏不由得盯着倚罗不错过任何的表情。
不过倚罗倒是没当回事,生气之类的更是没有,直接省略了中间的话,简单道,“没说什么,只是我想问了她一点事情。”
“但是她没说,不过没说就没说了。”
博尔济吉特氏眼前一亮,“真的?”
“骗你干什么。”倚罗扒饭道。
博尔济吉特氏顿时舒服了,“娘娘你在这里等着,臣妾重新弄一下。”
“不必了,就这样吧。”
“很简单的,用不了多久时间,娘娘你在这里等着。”说着,博尔济吉特氏起身就示意宫女把菜端下去,快步就走。
倚罗看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影,不由得猜测张氏之前想要说的是不是关于博尔济吉特氏的?
不过既然没说,那就是不重要。
相比较坤宁宫这边,瓜尔佳氏的好心情却是因着两个人的到来,打破了。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奉了鳌拜之命入宫的人。
油盐不进,管这管那的,不是在说礼仪就是在提醒宫中哪里有僭越之处想要打发还不能打发出去,简直让人烦躁。
这些天皇上来长春宫的次数也少了,即便仍旧算是受宠,但是比之不久前的那段时间,可是被分去了不少的宠。
即便是心中有数,但也是压不住火气。
再加上这么两个人,瓜尔佳氏就更气了。
而就在瓜尔佳氏要发作的时候,那两个人仿佛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只是看着仍旧极为碍眼。
让人想要直接送去慎刑司。
实在是可惜了。
……
不管如何,距离除夕越来越近,宫中也充满着年味。
下午的时候,博尔济吉特氏就回去了。
竹慧领着厨娘过来报告,倚罗倒是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就让人下去了。
此刻,竹慧还想说什么,倚罗抬眼瞧着那些红纸窗花,绢布福字,倚罗也来了劲头,绢布那东西对于她来说太复杂,剪个纸,还是可以的,当即道,“拿个剪子和红纸过来,我也试试。”
竹慧闻言,叹了口气,命人把东西拿了过来,怕倚罗无从下手,故而主动请缨道,“娘娘,奴婢以前在府中的时候,也剪过这个,还会剪个花出来。”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比较拙劣,故而并未在娘娘面前献丑。”竹慧笑道,“当初教奴婢的清姐儿,还奴婢说很有天分呢,不过后来一直跟随在娘娘前,就再也没有剪过这个了。”
闻言,倚罗顿时把剪子递了过去,“那竹慧你来试试。”
随即,倚罗就看见,竹慧稍稍叠了叠,几剪子下来,就剪出来了一个福字两边各有一朵用红边勾勒出来的花,总体而言,算不得烦琐,甚至于看起来都特别简单。
“很漂亮。”倚罗看着那个绽开了福字道。
“奴婢也只会这个了。”竹慧笑道。
“我也试试。”说着,倚罗拿起剪子,脑海里面开始想象了各种各样的样式。
竹慧所剪的那个,倒是不错,不过她却是不想照着竹慧刚刚演示的那个样子剪,毕竟那样感觉太简单了,她想要好好挑战一下自己,照着正贴着窗花的模仿一下,中和一下,争取粗中有细,戏中有粗。
但是要是这样,必然不能够开场就剪出主体,而是先开始细致的刻画,再加上提前一定要有一个大致的蓝图。
不过这种前置工作,不过片刻,倚罗就已经在脑海构思完毕。
看着那挂着的窗花福字,倚罗拿着剪子兴致勃勃,然后开场就剪花边的时候,就剪掉了。
“嗯……”
这是意外。
倚罗重新拿起了一张红纸,当即选择把之前那错误的经历,排除在脑海之外。
倚罗决定这一回决定细心再细心,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而且这一次决定不从花边开始剪起了,直接折起来从边上剪,在倚罗的不懈努力下,成功扣完了花边里面小窟窿的十分之一,虽然大大小小各有不同,但是往好的方向说,这还是差异化,这是具有独特性,全天下再也找不出来像是她这样的了。
然后在扣完窟窿之后,倚罗发现花边留的地方不够用了,若是没有花边,就单看着这具有差异化,独特性的小窟窿,虽然主体和装饰都没剪,但是也可以感觉到,绝对是丑,而且是特别的丑。
有道是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失败,怎么能衬托出成功的不易呢?
这么想着,倚罗决定重新来一次,而这一次,倚罗决定还是回归到第一次那般,从花边开始。
在八剪子下去,直接送走了四张红纸后,倚罗逐渐调整了一下难度,花边越来越宽广浩大,中间的镂空鉴于地方不够也省掉了,主体福字也越来越歪歪曲曲,装饰更是没地方放。
把整个红纸摊开之后,倚罗看着这玩意沉默了片刻。
目光偷偷瞟了一眼竹慧刚刚剪出来的福字。
倚罗趁着竹慧不注意,悄悄地塞到了小桌子下面,掩埋物证。
随即重新拿起了红纸,照着竹慧刚刚所剪出来的福字,重新剪了一个。
嗯——
竹慧刚刚示范的那个方法就是最棒的!
虽然鉴于这次是一点一点的下手,太端着,修改的次数也有点多的缘故,看起来福字和竹慧刚刚剪下来的那个瘦了一大圈,那两朵花和竹慧的看起来有些僵硬,但是总的来说也是大差不差了。
果然,有些东西,到底还是要专业人士来。
向她这样的咸鱼,还是不要挑战自我了。
虽然大家都是用手,那也是要看看这手要用多久,以及是谁的手。
倚罗一边想着,一边决定把这个福字再重新剪一个的时候,自己刚刚剪好的那个福字,被人拿了起来。
第38章
那福字被拿起来,倚罗方才感觉到来人,抬起头来就看见康熙就坐在她的对面,身姿笔直,手上拿着这个用红纸剪成的福字。
“怎么想起弄这个?”康熙看着那福字道。
“看着挺有意思的,故而就动手弄了一个,也算是趁着年,讨个福气。”
“对了,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有太久,看到你专心在剪这东西,就没有打扰你。”
“那皇上感觉我这个窗花做得怎么样?”
“嗯,也还可以,至少不丑。”
什么叫不丑,明明就是很好看!
相比较她上一个窗花,那简直就是特别好看。
虽然和窗子上贴着的窗花,有亿点点差别,但是平心而论这剪得也挺好的,至少比之前的好多了!
倚罗表示不服,康熙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直白,当即改口道,“仔细一看,也挺很好看的。”
闻言,倚罗这才满意了,违不违心不重要。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要挂上吗?”康熙用目光示意道,
倚罗当即点头,虽然没有专业人士来的好看,但是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倚罗看了眼周遭,倒也舍不得把原本的那个窗花拿下来换成这个,想了一下,索性就挤一挤同贴在窗子上。
不过真说是这么贴完,倚罗又感觉有些歪,这个歪倒不是福字贴斜了,而是因着原本的福字是贴在正中间的,眼下多出来的那个,贴在一边,就显得一边空,一边挤。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一点也不对称。
“娘娘,奴婢记得您之前好像还剪下来了一个?”竹慧想了想提醒道。
“是这个吗?”康熙就已经拿出来一张奇形怪状的福字,上面还有一些清晰的折痕,
倚罗搭眼一看,这不就是之前被她仍在桌子下面的那张福字吗?!
都团起来了,怎么还被皇上捡起来了?
之前她没注意的时候,就是在看着东西吗?
不等康熙把那张给过去,倚罗当即上前一步,按住了康熙的手,“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
黑历史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裱起来,让人时刻瞻仰了。
只是康熙看着却是有些犹豫似的,眸光直看向手中那福字,俨然就是在思考。
在那一瞬间,倚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就是故意的。
哦,不对,去掉那个感觉,这就是故意的。
她都团两下扔桌底下了,她就不信,他会不知道这个是报废不要的?
就那个看起来虽有褶皱但是已经被压平不少的福字,绝对就是她剪上一个窗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弄了。
再想想之前康熙的那句话……
倚罗顿时明白了。
康熙也感觉到了倚罗的目光有些不对,顿时笑了。
拉住倚罗的手,就朝着书房那边去。
不过倚罗有些不太懂康熙到底要做什么,随即就看见康熙让人把那红字拿过来,提笔而落。
挥毫泼墨,笔劲有力,铁画银钩,一个福字,落于纸上,一看就是刻苦练过的。
“好字。”倚罗实话实说道。
“过些天,朕也要赐福臣下,眼下就当做温习了。”说着,康熙用目光示意道,“而给你挂在那边,当个一对填位置,大概也够了。”
倚罗却是没忘了这玩意的重要性,虽说不是大年初一写出来的,但是到底也是近了年关,这要是放在宫外,也够好好封存传于后代的了,眼下却是要去贴在窗前,到时候被人看见,说不得就是一个坑,但是这话已经说了,既然已经确定,那不如别放在这种容易半藏着掖着的地方,不如光明正大一点,到时候让人不敢开口,故而当即道,“好是好,不过要不别放在那里了,贴在宫门上吧。”
“不过就是个小玩意,你若是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朕写的。”
“大不了日后多练上几种写法,不在旁人面前写就是了。”康熙随意道。
嗯……
皇上你记得刚刚还说这是温习吗?
四目相对,康熙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和所说的相冲,康熙轻咳一声,抿了抿嘴唇,当即侧过头道,“梁九功,你去命人贴上。”
梁九功也不多言,赶忙领命而走。
康熙这才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倚罗,腰杆挺直,端的是一副如松似柏的样子,一如初见那般好似标杆。
就在康熙准备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慈宁宫的福公公匆忙赶了过来,寻到了康熙。
“太皇太后寻您过去,有要事商谈。”
康熙看着匆忙而来的福公公,不知道为何,心下一沉。
……
又说另一边,自打回来之后,张氏的心情就很差,特别的差。
贴身宫女眼见张氏一从坤宁宫出来,这一路上,回到了翊坤宫后,那就沉着一张脸,不由得担心道,“娘娘,发生什么了?”
“可是皇后娘娘那边……说了什么?”
“和皇后没关系!你不必多问。”张氏沉着脸道,说着,张氏直接把宫人都赶了出去。
要知道,自打宫宴之事后,见到皇上的机会也增加了不少,可谓是受益匪浅。
与此同时,因为这件事情,张氏不由得一直在猜测皇后到底是否要拉拢她。
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后宫之中,更是不可能,尤其是皇后之前非但没有对她动手,反而还帮她推了一把。
张氏不由得考虑了一番,到底要不要被皇后拉拢,站在皇后一党。
皇后虽然是个早死的,但是怎么说也还能撑上个几年,她这个时候,也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
再加上,若是皇后能够对她有所助力,就像是之前那般,也是一件好事。
而她为皇后做事,也不过就是增加一些敌对,但是想想,只要她能够受宠,谁不是她的敌对?
这么算来,投靠皇后,或许也并不损失什么。
而更重要的是,等到她羽翼渐丰之事,皇后身死,她说不得还能够在这个时候凭借着和皇后的‘姐妹情’再捞一笔。
故而,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机会,一个利大于弊的机会。
这么想着,张氏决定等着皇后伸过来的橄榄枝。
而这一等,就等了好些日子。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于为了给皇后看到她这边的意向,几乎是每天都朝着坤宁宫走一趟,但是皇后那边却是除了那么一两句之外,就再也没有一点动向了。
也不知道是耐心极好,还是因着别的什么。
不过伴随着过程中博尔济吉特氏对她越发警惕,张氏心中的猜测就越发凝实。
直到今日,皇后留她在坤宁宫,张氏顿时就知道,这是要招揽她了。
随后听见倚罗那一声声,张氏也半点不曾动摇,她的确愿意成为皇后麾下,但是她都在坤宁宫等了这么多天了,眼下这一步,必须要皇后开口,不管是为了主动权,还是为了更多的利益,又或者是加重筹码。
只是随后张氏听得越来越奇怪,什么难言之隐,什么心事?什么四下无人,想说就说?
就算是想要投靠之前,还要先来一边推心置腹?
这东西就算是有,也要是在日后笼络感情用吧?
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来这一套,简直就是早过头了吧?!
张氏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腹诽。
而就在此刻,倚罗那边,直接一句话砸碎了张氏心中的所有算盘。
她这几天一直在盯着皇后?有什么事???
这句话简直就是充斥着她的大脑,在脑海里面使劲盘旋个不停,一口白牙差点都被咬碎了。
就算是她在没眼力见,也知道皇后根本没有什么拉拢的意思。
否则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合着皇后之前是真的没有拉拢之心,纯粹就是拉了她一把,这才隔着好几天甚至都忘了!
宫中这种地方,之前那种事情,竟然忘了?!
而且刚刚的时候,还一副关心的样子,仿佛是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大事,要找皇后倾诉似的。
那所谓四下无人,之前以为是暗示什么,眼下来看,那分明就是安抚!
原本的勾心斗角,利益交换,在那一瞬间直接变了个样。
怎么出坤宁宫的,张氏都忘了。
眼下理智回归了几分,张氏不由得联想到了博尔济吉特氏。
如果说皇后其实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那这些日子,博尔济吉特氏是不是故意的?
再想想自己临进去那句话,简直更是打脸。
张氏一边想着,一边更气了。
不过仔细想想博尔济吉特氏真的是知道皇后的意思吗?
好像也不见得,再怎么说她和博尔济吉特氏也没有什么仇怨在身,倒也不必如此结仇。
而且,如果真的知道,也就不会这些日子时长盯着她,甚至于在座次上都使绊子,挡她视线了。
皇后看她的时候,博尔济吉特氏就时不时地把话题引走,俨然就是防着的。
之前在坤宁宫的时候,那个样子,也并非像是作假。
换言之,博尔济吉特氏知道,她有可能会被皇后拉拢,而且她会比博尔济吉特氏更有用,故而产生了危机感。
很清楚,只要她在皇后麾下,别看博尔济吉特氏家世不错,出身科尔沁,但是实际上就是一个有敬无宠的家伙,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能够做些什么的人。
是真的可以帮皇后做事的人。
张氏越想越是条理清晰,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如此权衡利弊之下,张氏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感觉更加暴躁了。
脑海里面映着那天皇后那纯粹的目光,脑子里面甚至于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
博尔济吉特氏有敬无宠的家伙都可以,她凭什么不行?
她不配被皇后拉拢一下吗?
第39章
不知不觉,外头阴云压月,天上更是不见几颗星辰。
坤宁宫内,倚罗已经准备翻身上床,烛火就要准备熄灭的时候,康熙从慈宁宫回来了。
如果说去的时候是眉头紧锁,那现在回来的时候,那面色就有些说不出的阴沉了,从外面带进来一身的寒气。
就算是康熙没说,倚罗也知道,太皇太后叫皇上过去,所为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直到熄了灯后,更多的也是安静。
除了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
身旁有个人,并不能像是往常那般,起到暖被窝的作用,反而是靠近的时候有些微凉。
回过头来,倚罗能够透着微弱的光,注意到他垂着双眸,正在看着她,倚罗感觉到腰间的手臂好像更紧了几分。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里面逐渐暖和了起来,倚罗想了想还是暂时性的放弃改变睡姿这件事情,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好。
而就在此刻,康熙开口唤道,“倚罗。”
“嗯。”
话音落下,那边就没了动静,倚罗等了一会儿,都已经闭上了眼眸的时候,睡意也逐渐而来,才听见他开口道,“朕可以守好这一切,绝不会落入旁人手中的。”
“皇阿玛年轻之时,就曾忍辱负重,朕也可以。”
“皇上一定可以。”倚罗下意识道,她就这么闭着眼眸,仿佛在下一秒就能够彻底睡着,也仿佛耳朵里面还能听见康熙的声音。
脑子虽然逐渐浑浑噩噩,但是她脑海中还是浮现了答案,即便是记得不多,半睡着的情况下只精简到那六个字除鳌拜、平三藩,倚罗也能够得出来结论。
声音算不得多郑重,但是却是好像再正确不过,再肯定无疑,除了这个答案之外再无其他。
眼前的一切,都能够过去。
康熙听着倚罗的话,许久不言,等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极低,也不知道是说给倚罗听,还是给自己听,仿佛是什么诺言,也好像是细细低语。
只是倚罗此刻已经彻底睡着了,并未听见,只是感觉到耳边缘的热气,下意识躲了一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康熙一如既往不在,不过摸着余温,想必离开不久。
上午的时候一如既往好几个嫔妃过来请安,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张氏,倚罗注意到这个,不由得想了想昨天到底的事情,以及她和张氏所说的话。
反而是博尔济吉特氏很高兴,她今天可是特意晚一点来,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量,有无张氏的踪迹,要知道前几天只要一来,那就能够看见张氏那厮,眼下见无人,顿时笑意挂在了嘴角。
如果说昨天还有可能是假话,只是敷衍,那今天就是彻底地坐实了倚罗的话不假。
博尔济吉特氏一边想着,目光也不由得看向了倚罗。
待到众人走后,博尔济吉特氏当即道,“娘娘,今天臣妾想了一些东西,要不要选一下?”
不等倚罗开口说话,博尔济吉特氏当即改口道,“算了,不选了,要不多等等吧,一起做了,就是今天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
“臣妾一会儿提前做点糕点出来,到时候若是饿了,就垫垫肚子。”博尔济吉特氏道。
倚罗自然是相信博尔济吉特氏的手艺,只不过,“也不需要太多,够就可以,日后也一样,不着急。”
闻言,博尔济吉特氏顿时点了点头,当即就走。
接下来的几天,倚罗每一天都在大饱口福,甚至于感觉到了博尔济吉特氏受益,同之前的手艺发生了质的提升,吃着御膳房做的菜,倚罗都感觉到了平庸至极。
想想自己刚刚入宫的时候,倚罗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口味被养刁了。
不过——
她还是喜欢现在!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自己冲破了这一层的界限,也很高兴,只不过博尔济吉特氏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几天,在年前的倒数第二天,张氏起了个大早,来了坤宁宫。
博尔济吉特氏一来坤宁宫,就注意到了张氏出现在了坤宁宫,堂而皇之地坐在东暖阁之内,她的手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也落在了皇后的手上。
看了眼里面,皇后还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反而是张氏注意到了。
张氏当即微微一笑,笑得那叫一个温婉柔顺。
倚罗见此也注意到了博尔济吉特氏,“来了。”
“嗯。”博尔济吉特氏深吸了一口,也朝着张氏笑了笑,“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张氏开口,倚罗就先开口解释道,“没什么,张氏归来只是说说宫中养的花,同我谈了点思家之情罢了,没有其他的了。”
“臣妾在宫中实在无人,只能同皇后娘娘谈心了,求皇后娘娘不要见怪。”张氏叹了口气,眼底也带上了几分惭愧。
“自然不会。”倚罗虽然知道张氏有所求,但是眼下也不可能就这么否认。
只不过这一幕落在博尔济吉特氏眼里,那就是一壶几百年的绿茶精要把倚罗给侵蚀了!
但是眼下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把张氏扔出去。
好一会儿张氏方才要离开,回过头,刚想和倚罗谈话,博尔济吉特氏就收到了传召。
“博尔济吉特庶妃,可算是找到您了。”
“是有什么事?”
“倒没什么事情,只是太皇太后想您了,而且眼下年关以至,总归还有不少事情,皇后娘娘手上的事情太多,不好打扰,不过您当年也是慈宁宫的人,故而想要您来办。”
这事落在身上,博尔济吉特氏理应是应该高兴的,只不过……
博尔济吉特氏想起了看了眼张氏那笑意吟吟的样子——
这几天她不在的日子里面,皇后应该不会被那个张氏给迷了心吧?
博尔济吉特氏有些担心。
而倚罗想要解释,也没来得及解释。
不过由于过年,倚罗到底还是得了几天安生日子的。
真说是国宴,那也是礼部主管。
别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看着其乐融融,只是这等年味带来的安稳到底没有持续多久,未过正月,不过大年初四,早朝就提前了。
鳌拜站了出来,从之前只停留在内部和口头上的争执,彻底落在了纸面上,直晃晃地落在了康熙眼前。
折子就这么的放在这里,鳌拜站在百官之前。
“庶人多尔衮,因一己之私,改镶黄旗之地于正白旗,二十余年,镶黄旗的旗地都在右翼之末,保定府,河间府,涿州等贫瘠之地,土地不堪,难以耕种,如今无论如何也理应拨乱反正,给镶黄旗一个公道!”
“天道昭昭,天理荡荡,若是不改,有何面目得见列祖列宗?!”
“庶人多尔衮违逆不假,但是这也是先皇同意过的,而且当初先皇当政之时,都不曾更改,你如今却是想要一举推翻,简直无法无天!”苏克萨哈不慌不忙,继续拿出老谈论调,试图用先皇之命就打回去,虽然如今是正式上折子,已经不准备在谈了,但是又能怎么样?
之前若是能成真,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只不过苏克萨哈,却是没想到,这一次鳌拜却没有因此退让一步,“你只因出身正白旗,此刻甚至开始维护起了逆贼?!”
“如今圣上、满朝文武皆在,我必要为镶黄旗讨个公道!”鳌拜说着,目光直看向遏必隆,“遏必隆,你也是镶黄旗中人,可还记得当年你我屡立战功,却是被那罪人一而再再而三打压,时至先帝当政,我等才有一席之地,罪人已死,镶黄旗却是还要被排挤二十年还不够,难不成还要再多来个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百年吗?!”
说着,鳌拜直接又掏出来了一个折子,上面正是上百位文臣武将,甚至是皇室中人的联名书,“若是还不够,这个可够了?”
索尼更是扶着椅子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看着着鳌拜,眼底尽是震惊,遏必隆亦是愣了一下。
“鳌拜!”苏克萨哈瞳孔死死地盯着那个折子,脸色煞白,“你这是想要造反不成!”
“老夫只是想为镶黄旗讨一个公道,以正大清之本!”
“二十年已然让旗民于四地安居乐业,先皇都不曾有过此心,你以却是因一己之私,如此兴师动众,你还敢说是大清之本?!”
“老夫只是要一个公道,就算是这个公道有些迟,但是也不可或缺!或许眼下有些损失,但这也是正白旗欠下的债,理应由正白旗来偿!”
苏克萨哈指着鳌拜,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你,你”
“鳌拜所言不假,此事理应还镶黄旗一个公道。”遏必隆不等苏克萨哈开口,当即道。
苏克萨哈面色一白,直看向他们之中这位一直以来的墙头草,谁说就附和的家伙,此刻当这种事情,直接马不停蹄地就开口,俨然就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投诚。
此时此刻,苏克萨哈只能去把目光看向首辅索尼,只是心中却是已经无望,此刻更多的是悔于自己在军中的势力远远不如鳌拜,到底当初因着和多尔衮划清界限,以至于军中的势力消散了绝大多数,否则眼下也未尝不是有那一争之力。
而被苏克萨哈紧盯着的索尼此刻面色却是有些复杂,当然,此刻盯着他的远远不止苏克萨哈一人。
皇上、鳌拜、遏必隆、文武百官,等着他这个首辅开口。
鳌拜刚刚的那个折子上的东西,如今已经明摆着放在这里了,鳌拜一名单上的人为凭,强压这个事情往下推,若是遏必隆还能够考虑一下,或许他还能转圜一下,但是现在……
索尼沉默了片刻,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就换吧。”
“不过,去年的时候就已经下达了政令,不许再圈地一毫,此次也绝对不可。”
“这是自然。”鳌拜说着,目光看了眼苏克萨哈,苏克萨哈顿时咬紧了牙关,眼下大势已去,再挣扎已是没有意义,最终也只能闭上了嘴。
苏克萨哈都已经如此,其麾下自然不必多说,并且与此同时,眼瞧着这一幕,因此心中不由得也产生了几分动摇。
“既是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情定下来把,把事情移送户部,早日完成。”
只是此刻户部尚书却是站了出来反对此事,四辅臣议政,有你苏纳海什么事情?
鳌拜更是起了狠心。
康熙把一切看在眼底,全程不曾说过一句话。
也在同一天,博尔济吉特氏,终于放下了慈宁宫的事务。
一来坤宁宫,又看见了张氏。
第40章
对于倚罗来说,其实就是个时隔多日,她重新见到了张氏。
而且借着上一次的事情后,张氏有些犹豫找她私下交谈,也就是博尔济吉特氏所看到的那样。
而伴随着博尔济吉特氏离开之后,张氏就又重新回到了前几天的状态。
不过说是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再一次过来之后,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直晃晃的眼神,仿佛真的像是在宫中寂寞,想要找个人闲话家常一般。
当然,相比较上一次,如今到底是过年,并没有什么人到坤宁宫来。
就算是张氏,那也是早上过来一会儿就走了。
不过倚罗倒是也没忘了博尔济吉特氏之前听闻了她见了张氏之后的样子,故而倚罗不由得留了点心思。
只不过张氏不管人多还是人少一些,对于博尔济吉特氏都是一字未提。
甚至于让倚罗稍稍动摇了一下自己上一次留下的结论。
就这么个美人放在眼前,说话柔声细语的,倚罗和张氏说话的时候,也不由得下意识柔和了几分。
张氏就这么地坐在一旁,笑语嫣然,“皇后娘娘,看来对此也是颇有造诣。”
“那倒也没有,只是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本宫的额娘比较喜欢这些。”倚罗当即摇了摇头道。
闻言,张氏眼眸却是暗淡了几分,轻声道,“臣妾幼时进宫,倒是也不知道家父、母亲喜欢什么了。”
不等倚罗开口,张氏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好在臣妾在皇宫之中,有娘娘坐镇中宫,虽有波折,但是也算是无忧,”
倚罗眼见这一幕,也顿时有些后悔提了这件事情,也不在这个地方在扯什么,直接改口道,“你若是喜欢,这些就都赏给你了。”
“那怎么好?”
“拿着吧,回去试试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倚罗道。
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直接传来,“参见皇后娘娘。”
倚罗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博尔济吉特氏,在那一瞬间倚罗有一种趁着博尔济吉特氏不在偷偷找张氏被抓包的错觉,不过转眼就把这个念头给扔了出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是这两天日子有些太闲了,故而脑子里面也时不时地蹦出来点胡思乱想。
“你这是弄完了?”
“嗯,都已经弄完了。”博尔济吉特氏道,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看向张氏,就算是怒气当胸,眼下博尔济吉特氏也绝对不会自己露怯,当即勾起嘴角,也笑了笑,看不出半点不妥,“好巧,姐姐怎么也在这里?”
“如今虽然元旦已经过去,但是到底还未出十五,也算不得过去这个年,翊坤宫中过于冷清,又想着娘娘心慈和善,故而就来坤宁宫来拜见皇后娘娘了。”
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倚罗,眼见博尔济吉特氏一进来,脸上就不曾有半点异样,原本心下的猜测也不由得更加松动了些,真的是她误会了也说不准。
博尔济吉特氏和张氏自然不知道倚罗在想什么,眼下两人对视着,张氏仍旧是笑容依旧,声音之中也是充满着亲切,“说起来,妹妹呢?”
“原来如此,我只是习惯而已,好几天不见有些想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想臣妾没有?”
倚罗闻言也笑了,半开玩笑道,“自然有,且别站着了,坐下吧。”
张氏笑容一顿,博尔济吉特氏即便是装出来的笑意,此刻也当着张氏的面又勾了勾,张氏注意到博尔济吉特氏的样子,面色倒是没改,一如既往,只是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感慨,“妹妹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地位果然不轻,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像是姐姐我,在这宫中……罢了,不提了。”
“皇后娘娘宫中这龙井实在是不错,妹妹要不要尝尝?”
博尔济吉特氏面色在那一瞬间,差点没有绷不住。
一边在博同情,一边在炫耀,趁我不在的这两天,知道的有多少?!
皇后于她不过就是个工具人,可以用完就扔的那种!
就算是知道,有什么意义?
我把坤宁宫都摸透了,你能和我比?!
这点茶算什么,她来坤宁宫,现在都不需要通报了!
而且皇后的口味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博尔济吉特氏这边还想着,就看见倚罗那边,目光已然看向张氏,博尔济吉特氏警惕之心顿时升起。
眼瞧着被反将一军,博尔济吉特氏强行耐着性子,赶忙把话题拉走,直接开口道,“对了,我刚刚进来还听见你们在说什么东西,说的是什么,能否让我也听听?”
不等倚罗说话,张氏就开口主动解释道,“刚刚就在说这茶,姐姐算不得大户人家出身,故而这些年一直比较随意,也没有刻意的挑选什么,如今倒是托皇后娘娘洪福,方才能仔细试试。”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姐姐不是一直都喝的是本山行尖吗?我还以为姐姐喜欢。”
“我只是恰巧是那个罢了,随后也就喝惯了。”张氏笑道,“说起来,妹妹怎么知道?”
“只是偶然间路过,有所耳闻罢了。”
闻言,倚罗也能明白这种东西,毕竟她之前也是这般,后来被她额娘的精挑细选之下,方才找到了喜欢的,“这边还有几种还没试试呢。”
博尔济吉特氏看了眼张氏一眼,当即指了指手边上的那个装满了绿茶的盒子,“这个试过吗?”
“若是没事过,一定要试试,这些贡茶中普洱,可是最好的一种,皇后娘娘这里的普洱就更好了,茶汤清亮,其味轻薄,可谓是无味之味,茶中极品。”
张氏闻言面色不改,“原来是这样吗?那我一定试试。”
“哦,这个看着也不错,顾渚紫笋,号称茶中第一,不过人各不同,就要自己尝尝了,毕竟对于每个人来说,茶叶这种东西,要是没有亲口试过,谁也得不出来最茶香四溢的那个。”博尔济吉特氏一边说着,声音都热切了不少。
而倚罗耳朵里面,博尔济吉特氏说的,俨然就是每一个那都是不能错过的佳品,直接把她要说的话都省下了。
甚至于有些插不进去话去,但是就这氛围看着也是其乐融融,对此倚罗倒是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感觉到半点不妥,反而是感觉挺良好的。
就是感觉有点像是一大群嫔妃来请安时的感觉,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一样,毕竟那个时候看起来比现在塑料多了,而且明里暗里的嘲讽,简直就没断过,眼下却是半点没有涉及什么,不管是后宫内务,还是皇上那边,又或者是瓜尔佳氏,都未沾染半点。
伴随着两人的谈话越发深入,俨然更像兴趣相投,一谈如故了。
对于茶这种东西,两人也各自提出了不少见解,从张氏没尝过的,到张氏已经试过的,听着很有道理,也带着点禅学,但是作为局外人,对于茶叶没有太大兴趣的倚罗听着实在是感觉没意思,听着就跟听别人在背书似的,倚罗也不由得逐渐有些走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氏抬起眼眸看向倚罗道,“娘娘觉得如何?”
“嗯?”倚罗回过神,眼瞧着两人看过来,倚罗灵机一动,掏出来了万能句式道,“我觉得都好。”
闻言,张氏顿时笑颜如花,“既然娘娘说好,我也觉得都好。”
“说起来,说了这么多,妹妹最喜欢的是什么呢?”张氏看向博尔济吉特氏道。
“妹妹最喜欢的谈不上,只是不喜欢茶香太浓的,感觉那种熏得慌。”
“要是非要选一个呢?”
“非要选一个的话……”博尔济吉特氏说着,当即起身,“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就做出来一些,正好娘娘以前也好像也没试过,到时候也可以尝尝。”
闻言,倚罗当即点头,别人不知道博尔济吉特氏的手艺,她还不知道吗?
就是在此之前,博尔济吉特氏好像也不曾对于这个有什么要求。
难不成是这些日子新的喜好也说不准。
没过一会儿,博尔济吉特氏就端着一杯奶香四溢的鲜茶而来,上面还点缀着花碎,看起来好看极了,直接放在了倚罗面前。
“此乃臣妾家乡的苏台茄,虽然臣妾自幼在宫廷长大,但是对于这东西,也算是极为熟悉了,只是臣妾更喜甜,所以多加了些糖,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博尔济吉特氏注意到张氏轻轻动了动手边的茶杯,随即目光看向倚罗,“臣妾的也好了。”
在那一瞬间,博尔济吉特氏的目光直盯着倚罗。
两个视线就这么直晃晃地落在她身上。
两杯茶就这么放在了她面前。
“……”倚罗。
不知道为什么,倚罗有了一种两种都有点烫手的感觉。
不过再怎么说,倚罗还是选择了博尔济吉特氏那杯,不仅仅是因为博尔济吉特氏端出来的那杯一看就特别有吸引力,更多的也是因为博尔济吉特氏本身。
漂亮美人很好,很养眼,但是博尔济吉特氏厨艺就是最棒的!
当那‘苏台茄’入口的时候,醇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甜味随之沁入,即便是倚罗已经提前从博尔济吉特氏那边知道是放了糖的,但是就这个味道,显然不是苏台茄,但倚罗却是没说什么,总归好喝就行。
至于更多的,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当然,放下了这个之后,倚罗倒是也忘了张氏那一杯,虽然对比之下显得没什么味道,但是倚罗还是给出了同样高度的赞赏,争取做到端水大师的水平。
只是就冲着那个茶碗中存量不同,就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两者的差距。
更不要说其实也不用看这个,在倚罗端起第一杯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张氏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并不意外,博尔济吉特氏是皇后的人,这个几乎是后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她可不是,眼下这般,果然还是早了点,不过即便如此,张氏注意到博尔济吉特氏的目光,也有点待不下去了,既然眼下已经落败,张氏索性也鸣金收兵,等了一会儿后,就已经起身告退了。
不过倚罗倒是还没忘记自己之前说的话,当即吩咐了一下竹慧,让人拿一个茶盒给张氏。
“谢皇后娘娘。”
“臣妾改日再来看您。”
感觉到了博尔济吉特氏投过来的目光后,张氏笑了笑,满意的离开了此地。
原本大获全胜,身心舒张的博尔济吉特氏,不由得感觉有点烦躁,再想想那个茶盒——
果然,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皇后还是被张氏那家伙给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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