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和江窈在一起了。”
“舒眠, 你”
看着舒眠泪眼朦胧、趴在桌上失声痛哭的模样,林静枫大脑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慌了, 耳边又再度浮现起江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照顾好舒眠,让他出事”, 于是赶紧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去给舒眠擦眼泪,好让舒眠别哭坏眼睛。
但没想到,他刚凑过去,下一秒,变故陡生——[主攻乐园]
属于林静枫的柚子信息素香不知为何, 悄然从遮掩腺体的颈带上方飘了出来, 在某一瞬间, 直直地扑进了舒眠的鼻腔中。
因为江窈的离去,患有信息素失衡症的舒眠本来就有中度的焦虑和抑郁,在闻到不属于江窈的别的alpha的信息素香后, 整个身体顿时发生了极其强烈的排斥情绪。
下意识产生躯体应激的舒眠豁然站起身, 他蹙着眉, 伸出双臂想要用力推开身前的林静枫, 好避开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素香, 但没想到, 他的手刚刚碰到林静枫的肩膀,强烈的不适感和胃部灼烧感就让他大脑产生了剧烈的眩晕。
舒眠眼前一黑, 神经好似熔断的电脑线路一般,忽然断了路, 再也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耳边传来如电报发送般的滴滴声, 吵得他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舒眠能感受到后背倒在冰凉地面上传来的痛楚,还有朦胧中林静枫瞪大眼冲上来扶起自己的画面。
江窈
沉重的眼皮因为没有清醒的意识支撑而阖上,在陷入昏迷之时,舒眠脑海里唯一剩下的一个念头就是——
江窈什么时候回来?.
舒眠这一次昏迷比以往都要严重,往常他猝倒的频率也不高,并不影响生活,而且猝倒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六个小时。
但没想到,舒眠这次猝倒竟然整整昏迷了近半天,等他从深沉的睡梦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舒家老宅里。
眼前装修精致的室内建筑还在眼前逐渐变幻着形状和角度,落在尚未完全睁开的剪水秋瞳中折射出散发着朦胧的破碎光线,房间里还是舒眠小时候熟悉的装饰,一点都没有改变。
“唔——”
舒眠头痛地捂了捂额头,正想挣扎着坐起身,耳边就传来管家担忧的声音:
“小少爷,我来。”
下一秒,一个还算有力的双臂轻轻扶起舒眠,松软的枕头很快落在了舒眠的身后,这一系列小心翼翼的照顾,都能让舒眠保持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休息。
更让舒眠觉得舒服的是,面前扶起他的人没有任何信息素味道,这让他感觉很安心。
“谢谢你,管家叔。”
放眼整个上流世家圈子,舒眠也是其中的翘楚,若他真心表示感谢,那么礼节从来不会缺少:
“麻烦你了。”
“没事的,小少爷。”照顾了舒眠几乎有二十年的管家适时地将药和温水端到了舒眠面前,待舒眠皱着眉喝下后,他才让身后的人端着水果摆到舒眠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桌子边,然后带着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他刚喂完舒眠药,转身离开,舒启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舒眠的视线里。
舒眠瞳孔骤缩,愣了一下的他连话都差点没说利索,憋了半天,才道:
“爷,爷爷!”
“绵绵,你怎么回事?”向来绵绵宝贝长绵绵宝贝短的舒启添此刻眉头紧皱,似树皮般层叠在一起的皱纹动了动,显示他此刻心情的极其不平静: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没事。”舒眠藏在被子下的指尖悄然紧握,慌张的绞缠在一起,面上却强作镇定:
“不过是和以往一样,因为没有alpha安抚而发生猝倒罢了。”
“可是你之前从来没有昏迷那么长时间过!”
一想到刚刚看到舒眠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模样,舒启添就感觉一阵心脏绞痛,整个人都不好了。
舒眠不是他唯一的孙儿,却是最让他操心的一个,毕竟舒眠还没满十岁就遭到父母双亡,在这个过程里甚至遭遇双耳轻微失聪,好不容易进入半成熟期却还患上了信息素失衡症。从小多病多灾的他,让舒启添将其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
“医生说你现在对江窈的依赖性又加重了,为什么?”
舒启添用力地敲了敲拐杖,整个人都在发怒的边缘:
“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和他在一起了。”
还没等舒启添继续问,沉默许久的舒眠就陡然丢出了一个重磅性的消息,惊得舒启添彻底怔在原地,当场傻眼了。
“什么?!”
等消化完舒眠话中的意思后,回过神来的舒启添几乎要被舒眠气晕了,他正想说话,却一口气没厥上来,痰卡在胸口,整个人都变的呼吸不畅起来。
眼看着因为窒息,舒启添的脸都快泛青了,一旁的管家脸色微变,赶紧拦住挣扎着想要下床的舒眠,随即冲上去替舒启添抚着胸口,直到那呼哧呼哧疯狂起伏、宛若破风箱似的呼吸声平静下去,换做一阵虚弱:
“你说什么”
“我和江窈在一起了。”虽然这个真相似乎并不令舒启添满意,但舒眠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舒启添。
他垂下眼,漆黑的眼睫阴影落在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脆弱的像是一碰即碎的水晶娃娃,轻声道:
“他不止抱了我,还亲了我,我们之间就差标记了。”
舒启添真的要被舒眠这个傻孙子气死了,厉声道:
“他既然这么对你,但嘴上又说不想娶你,这不是对你不负责任是什么?!”
舒启添的声音恨恨的,还带着极其强烈的不爽:
“绵绵,你要看清楚面前的alpha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不止是这个alpha,你要知道,几乎所有的alpha都极其自私虚伪,他们表面上自大又狂妄,贪婪而不知足,骨子里却极其懦弱。我当初想让你们联姻,是因为知道江窈是家中的老三,料想他应该不会也没能力继承家中产业,所以才想让他入赘舒家因为这样的人好被舒家拿捏,只要他受制于舒家,就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他还没能先拿捏江窈,江窈就先把他的宝贝孙子拿捏了,舒启添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恨铁不成钢道:
“绵绵,你真的不懂alpha!”
alpha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没有想到,他这一番情真意切、针砭时弊的分析,却被声音比他更大的舒眠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爷爷,是你不懂江窈!”
“江窈绝对不是这样的alpha!”
“你”舒启添此刻脸真的绿了,他看着执迷不悟、非要在一颗名为“江窈”的歪脖子树上吊死的舒眠,片刻后压下怒火,继续苦口婆心道:
“你说我不懂他,那他为什么还和你在一起之后,不顾你的身体,又离开?”
“因为他说了,等这次项目结束,让就想办法自己开工作室自立门户,然后赚钱和我结婚,照顾我一辈子。”
舒眠低下头抠手指,“我相信他,他一定会的,也一定能做到。”
舒眠坚定道:“江窈心里有我,他不会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见舒眠还是如此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舒启添的脸也冷了下来,片刻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舒眠,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不行,我不许你和他在一起。”
他一字一句,好似要让那些话完全刻在舒眠的脑子里似的:
“我不许你和江窈这么懦弱无能的alpha在一起。我已经给你找好了能与你匹配的alpha,等完全清理完你腺体里的江窈信息素残余,等你能接受别的alpha了,你就和舒令安交往。”
“我不要!”
在舒眠极其强烈的下意识拒绝声中,回应他的,是一声“砰——”的关门声。
这是舒启添第一次对他的要求视而不见。
许是舒眠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终于刺痛了舒启添,让他对罪魁祸首——江窈产生了强烈的憎恨,以至于连舒眠替江窈解释的话都不想听。
而一想到要和除了江窈之外的别的alpha在一起,舒眠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胃里一抽一抽地疼。
片刻后,他踉跄着下了床,趴在干净的垃圾桶上,用力呕吐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反应只是应激,舒眠不仅吐不出任何东西,还在这样强烈的躯体反应中,愈发思念起江窈来。
他瘫坐在地上,狼狈的青丝垂下来一缕,遮盖住了阴暗不明的眼睛。漫长的几秒钟之后,舒眠摸了摸被颈带覆盖的腺体,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了衣架上挂着的外套。
那是他今天穿过的外套。
外套的里层,是江窈送他的信息素提取液。
舒眠将那管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发现的信息素提取液取出,随即从床头柜里找出注射器,将针头插进那透明无色的液体里,抽满针管,然后对着镜子,将那液体生生注射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Alpha与Omega的标记是通过alpha的犬齿刺破腺体,注入信息素来完成的,江窈之前将信息素提取液交给舒眠的时候,本意是让他随机在身上涂抹一点,来维持腺体里的信息素平衡,但没想到舒眠竟然这么狠,竟然直接将他的信息素提取液注射进了腺体。
这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标记。
舒眠将江窈的信息素提取液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相当于他被alpha短暂标记了,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可能在离开江窈。
如果江窈抛弃了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仅不能接受清洗腺体的手术,还有可能随时因为缺少alpha的安抚而频繁猝倒,严重甚至会伤及大脑,成为植物人。
没有江窈,他会死,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但舒眠却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他喜欢江窈,这辈子只要江窈。
他也——
绝对离不开江窈。
他要永远和江窈在一起。
而另一边的江窈,却完全不知道舒眠这边发生了什么。
从山区考察完的他卷起裤脚,将沾满泥的鞋子丢到一旁,往日矜贵的江家小公子此刻面上却全无厌恶和埋怨,而是赶紧冲了个澡,换了个衣服,然后打开早已因为停电关机的手机,贴在窗上,努力连接着信号。
山区里的信号不好,在封闭的房间里根本收不到,江窈每次只有半个身体悬空探出窗外时,才能勉强收到那么一点信号。
夜晚的山区很凉,夜风吹过人的皮肤时像是刀一样,要在人的皮肤上深深刮下一层皮来。
但江窈却浑然不觉,满腔兴奋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满脑子只剩下自己的宝贝omega——舒眠。
他不顾寒冷,努力探出窗去,保持着这样危险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手机连接上了微弱的信号,随即对话框缓缓打开,一条条的信息就蹦了出来。
大哥二哥的信息江窈都没有回复,甚至没有点开来看,就直接打开了属于舒眠的通话栏,向阅读什么经典名著一般,逐字逐句地将舒眠分享发给他的话看了一遍,然后像陷入热恋中的人般,字斟句酌,发了几条消息回复过去:
“我很好,你呢?”
“这里信号不好,白天很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回复。”
“你现在应该睡了吧,宝宝?”
对于舒眠发来的每一条消息,江窈几乎都有回复,还分享了很多其他的消息:
“我还在这里发现了一大片黑色野月季花,特别好看,明天等有空的时候,我偷偷发给你看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
江窈兴奋地给舒眠发了一大堆话,但往常这个点还没有睡的舒眠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窈的消息,看着对话框里沉默的头像,江窈逐渐回过味来,整个人都宛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夜晚的寒冷迟来地侵袭了江窈的身心,他的指尖因为冷而开始颤抖起来,几乎要握不稳手机。
江窈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消息,像所有陷入热恋了的人一样,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舒眠为什么不回复他的消息?
是生气自己白天没有及时回复他吗?
还是说,舒眠其实只是去洗澡了,所以才没有回复他呢?
但这洗澡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江窈盯着手机屏幕上逐渐跳动的时间数字,一时间大脑乱糟糟的,一会儿怀疑舒眠是不是变心了,一会儿纠结舒眠到底是不是没看到消息,自己错怪了他。
就在他整个人都要陷入焦躁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却忽然响了起来,震得他陡然手麻。
江窈本来就在等消息,一时间还以为是舒眠打来的,但看到手机屏幕上硕大的“林静枫”三个字时,眼角瞬间耷拉了下来,这个人老大不高兴。
但一想到自己还要靠这个人打听舒眠的消息,江窈又不能不接他的电话,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强忍内心的失落,接起了电话,无精打采道:
“喂,boss。”
“江窈!”耳边里向来冷静的林静枫此时整个人都要起火了,那点焦躁和担忧几乎要冲破手机屏幕撞到江窈脸上来:
“出大事了!!!”
“怎么了,”江窈被喊的耳膜一疼,整个人一愣,迟疑半秒后道:“公司倒闭了?”
“不是!”林静枫最后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声声震耳,抛出了一个宛若落地惊雷般的消息:
“是舒眠从家里逃出来,买了机票,一个人去山里找你了!”
啪嗒——
是手机不慎从高空坠落,在地面上摔碎的声音。
林静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迫切断,徒留江窈整个人半身悬空,手臂还悬在空中,身体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一般,当场傻在了原地。
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的不像话,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满耳朵只回想着一句话——
舒眠来找他了!
舒眠独自来找他了!
他一个omega,竟然独自来山区里找他了!
一想到舒眠沿路上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江窈光是想象一下,就几乎快要疯了。
他想也没想,甚至连衣服还没有穿上,片刻后猛地打开门,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不要命地朝楼下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假如江窈要是能提前预见到因为他离开的缘故, 会导致舒眠会义无反顾地独自一人离开帝都来找他,那么他当初就算是要求爷爷告奶奶,也要拜托舒眠身边的人, 将他死死看住,不让他深陷险境。
但很显然,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也没有任何能在此时此刻站出来,理智地分析,告诉江窈他该怎么办。
事实上连江窈自己,现在也无法完全冷静不下来,清醒地想出一个应对的策略。
因为在现代社会, Omega的社会地位虽然已经提高, 但他们毕竟是拥有生育权的一个特殊群体, 加上现在还是有一些低等级脑干发育不完全的alpha依旧保有“Omega就是要在家里生孩子”的陈旧观念,因此很难不让人担心会有人,将注意打到独身一人前往陌生山区的omega舒眠身上。
在来山区的道上, 这一路的人只会少, 绝对不会多, 万一有什么不老实的人盯上了舒眠, 想要将他拐卖到偏僻的地方生孩子, 那么江窈就算有十条命, 也绝对不够给舒家人赔罪的。
况且,他的Omega还那么小, 那么年轻,那么单纯, 要是舒眠真的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光是心理上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江窈都完全不敢去想象。
因为心里装着太多杂乱的念头,导致江窈太过于,慌里慌张跑下楼时,甚至还差点撞倒一个人。
“哎哎哎哎,我靠——”
一声失控的惊呼声将江窈摇摇欲坠的理智拉了回来,他陡然回过神,视线落在一个即将掉下楼梯、满脸写着惊恐的beta身上时,心中陡然一惊,身体先于意识,赶紧伸出手,将那个差点被他撞下楼梯的beta稳稳拉回原处。
“我靠!”
被成功解救的beta尚未完全站稳,就像一个炸了毛的猫般,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江窈道:“江哥,你干嘛呢!”
他捂着头上湿哒哒的毛巾,身上裹着湿哒哒皱巴巴的旧T恤,瞳孔中的惊惧尚未完全散去,便换做了一脸匪夷所思:
“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站在江窈面前的beta是江窈此行的终点——小土洼村村长的儿子,他读完首都大学后带着回乡扶贫的志向回到家乡,因为年纪和江窈相仿,兴趣相投,所以两人很快就相熟了,互相称兄道弟,感情很好。
他看着江窈紧蹙的眉头,擦了擦潮湿的头发,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
“你这大晚上的,啥事这么急啊!”
“有人来找我了!”江窈眼看着瞿春野没事了,刚才的火急火燎又有重新往上心上窜的趋势,拔腿又往外走:“我得去找他!”
“谁啊?”瞿春野懵了:“谁会大晚上来找你。”
“”被瞿春野这么耿直的一问,江窈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乱成一团的大脑因为这一句问话而开始逐渐回归理智。
江窈试图理清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而另一边的瞿春野却看着他因为焦急而绷紧的下颌线,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忽然窜过一个念头,神使鬼差地说了一句:
“这么着急该不会是嫂子吧?”
“”
江窈这回是真愣了:“什么嫂子?”
“就是你对象,你老婆,你的媳妇呀。”
瞿春野用擦过头发的湿毛巾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江窈的肩膀,暧昧道:
“你和我说过的那个比天仙还漂亮的对象。”
“算是吧。”虽然还没有和舒眠正式表白领证,但江窈倒也没有否认“老婆”这个称呼,而是含糊道:
“他来找我了。”
“现在?”渠春野也怔住了,迟疑片刻后方道:
“嫂子他,是alpha还是omega?”
“当然是omega。”江窈无语:“我自己就是alpha,怎么可能和别的alpha搞同性恋。”
“也是哈。”他江哥怎么看都是一副很直男的模样,侥幸能找到老婆,瞿春野都觉得大半是江窈那张脸的缘故。
像这样的alpha,不太像是会搞aa恋的样子。
瞿春野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丝诡异的念头,他挠了挠脸,正想再说些什么,片刻后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大腿,失声道:
“妈呀,是omega!”
江窈的老婆是Omega!
瞿春野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前谈的女朋友都是Omega,显然他也知道omega的娇贵之处,于是不由得也跟着江窈担心起舒眠会出现什么意外来。
而江窈比瞿春野更但心舒眠,他急吼吼地跑出屋外,小心翼翼地捡起被摔裂屏的手机,试图再重启回拨过去,好从林静枫处再得到更多关于舒眠的消息。
但他没想到,从二楼掉下的手机竟然这么不经摔,江窈重启手机过后,手机屏幕虽然还能亮着,但那些软件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疯狂闪退。
“”
眼看着江窈的表情突变,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瞿春野心中打了一个突,赶紧按住江窈颤抖的手,低声道:
“先用我的手机吧,江哥。”
他想了想,说:“如果怕嫂子联系不上你的话,你把你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来装我手机上,直到你找到嫂子为止。”
江窈看了他一眼,几乎暴走的神经突突跳着疼,许久,才被他强行压下了心中汹涌的情绪:
“好。”
他声音很沉,极力压抑着颤抖:“不会很久的。”
取出手机里还未损坏的电话卡,江窈终于用瞿春野的手机重新联系上了林静枫。
林静枫告诉江窈,舒眠早在前一天就离开了舒宅,并且在当天他就买了离开首都的机票,按照路程计算,如果来得及,那么他应该今天晚上就应该能到那个小山区的镇上。
“现在去镇上还有车吗?”
江窈在问清舒眠所有的去向之后,挂了电话,回过头看向瞿春野,此刻终于冷静下来的他眼底带着冷光,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怒意不让人看出来:
“我现在要马上去镇上。”
“没有了。”瞿春野有点怕这样的江窈,于是老老实实摇头:
“去镇上的班车在下午五点半就停运了,现在要去镇上,要骑我的摩托车。”
“那就骑摩托车。”江窈毫不迟疑地站起身:
“不能耽搁了,我现在马上去要去镇上的火车站。”
“可是”瞿春野看着江窈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虽然是beta,但还是能闻到空气中带着些许苦涩的信息素香,所以他清楚面前的alpha的心情已经陷入极其糟糕的谷底,稍微有一点火星,都能燃起他内心的躁动。
“可是什么?”
在江窈再度看过来的时候,瞿春野下意识避开江窈的眼神,似乎是不敢再看似的,急匆匆道:
“没什么。”
他说:“我陪你去。走吧。”
等到真正上了路,江窈才终于知道瞿春野刚才为什么数度欲言又止。
瞿春野的摩托车虽然现在属于他,但在三四年前,是属于瞿春野哥哥的所有物,已经开了很久,耗油也快,所以,两人还没有真正到镇上,摩托车就已经骑不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到镇上的时候,夜晚的冷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江窈和瞿春野出门出的急,于是两个人都没带伞,被淋了个透心凉。
江窈还好,是个alpha,淋着雨徒步近十公里走到车站不算什么大事,还能撑住,但瞿春野可就惨了,他是个beta,体力比江窈差一些,等到真正走到镇里的火车站时,他整个人都累瘫了,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用手胡乱抹着脸上的雨水。
他抬起头时,总觉得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傻子,顿时觉得有些丢人,但忽然又想到身边还有个江窈,于是又偷偷摸摸去看江窈,想从江窈身上找到些许安慰,但没想到江窈淋了雨之后不仅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像是去特意做了一个湿发造型似的,原来的刘海被他全部顺到了头上,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其下俊秀的五官,因为焦急而微抿的双唇反而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故事感和美感,配上紧蹙的墨眉,整个人活像偶像剧里的渣苏男主。
瞿春野:“”
他本想开玩笑般叹口气,片刻后又忽然觉得现在开玩笑不合适,只能换了个姿势,勉强忍受着身上黏哒哒的湿冷感,陪着江窈在火车站的车站口等候着。
本以为只要等的时间够长,迟早能等到舒眠,但没想到,一直等到深夜,车站也没有看到舒眠的一根头发。
看着手表上的时针转过“2”字,明白自己早已过了等待时间的江窈蹙了蹙眉,片刻后放下手,垂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舒眠昨天离开了首都,也买了飞机票,但他其实心里并不确定舒眠会不会立刻来找他。
他一边希望舒眠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或者看到了什么好处的好玩的景色,没有立刻来找他,一边又希望舒眠能出现。
毕竟
他也确实想他了。
江窈承认,在听到林静枫说舒眠来找他的那一刻,他心中除了担忧,还有一部分隐秘的几乎让他忽视的情绪,那就是——
欣喜。
因为没有想到舒眠会这么义无反顾地来找他,因为从来没有奢望过舒眠会放下所有、来这么恶劣的环境就为了和他在一起,所以江窈不得不卑鄙地承认,他其实是开心的。
但开心到底抵不过心中的担忧,等江窈开始逐渐冷静下来时,这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已经在车站等了快四五个小时。
期间他几乎没有换过一丝动作,就一直站在远处,灼灼如炬的视线紧紧盯着出站口,似乎是要将每一个出站的人都深深刻入脑海里一般,带着无比严瑾的态度,扫过每一张人脸。
不过很遗憾的是,他们都不是舒眠。
江窈动了动腿,心里已经知道舒眠今晚大约是不会过来了,于是动了动酸麻僵硬的腿,走到已经躺在地面上睡着的瞿春野身边,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半晌,脱下外套盖在了这个陪他等了一夜的Beta身上,随即碰了碰他的肩膀:
“别睡了。”
他轻轻瞥了瞿春野睡意朦胧的脸:
“回去了。”
“唔,”瞿春野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不等了吗,江哥?”
“不等了。”江窈说:“从外地来镇上的车就那么几趟,他要是真的要来,也早就到了,不可能现在还没出现。”
“也有道理。”瞿春野打了个哈切:
“那我们回去吧。”
但没想到,江窈却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回去。”
他轻轻瞥了一眼远处的出站口,接着又收回眼光:
“我接着在这里守着。”
“”瞿春野愣住了,随即不可思议地看向江窈:
“你不回去?”
“不,”江窈说:“我就在这里守着。”
“可是”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是我依旧要在这里守着。”
江窈打断了瞿春野的话,依旧还是那句话:
“你先回去吧。”
“就算你想让我回去,我现在也回不去了。”
瞿春野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淋了雨,已经有要发烧的趋势了,于是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他想了想:“要不现在我先在镇上找个旅馆,凑合凑合一晚再说吧。”
“也行。”江窈将睡的四肢僵硬、头脑发胀的瞿春野扶起来,带着他往门外走,转过身的一瞬间,而忽视了那个从出站口走出来的娇小身影:
“太晚了,我陪你找个旅馆,等你住下后,我再回来继续等。”
江窈对因为陪他一起等所以已经烧的满脸通红的瞿春野心怀愧疚,于是一边扶着他,一边往门外走,而与此同时,正从他身后的出站口走出来的舒眠正提着行李箱,目光在落在江窈和瞿春野并肩而行的背影上时,整个人忽的一愣,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向前看去。
这个人,不是江窈嘛!
在认出自家alpha的那一刻,舒眠整个人都要高兴飞了,但下一秒,他却看见自家alpha的衣服披在了另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身上——
而且看身形,那个人,还有可能是一个omega。
思及此,舒眠如同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一凉,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脑子都只是一个念头——
江窈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另一个omega身上,还和那个omega手牵手!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舒眠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当下连行李也没拿,迈开双腿飞奔出站,直到完全跑不动了,才用掌心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搜寻江窈的身影。
再次看到江窈扶着一个少年、越走越这两句的背影,舒眠几乎要气炸了,因为缺少alpha安抚而导致的情绪失控令他的眼里迅速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稍微眨一眨眼睛,眼泪就成串地落了下来,模糊了双眼。
他只觉嗓子好像被人黏住了,声带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窈的身影即将隐入黑暗之中,而且看他带着人离开时直奔的目的地,竟然是——
旅馆?!
情绪瞬间失控,舒眠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但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当着往来旅人的面,张开嘴,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江窈的名字:
“江窈!”
他一开口,咸涩的眼泪就顺着张开的唇缝淌了进去,令他的心都要因此酸成一团,
“你个王八蛋!”
远处的alpha耳聪目明,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耳朵微动,像是想回过头来确认是否有人在喊他,但下一秒,Omega绵软中带着无尽委屈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犹如利剑,在他心头造成了狠狠的一击:
“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
江窈心头猛地一震,他缓缓回过头,片刻后,不可置信的视线,慢慢落在了站在车站口独自抹着眼泪的Omega身上。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看了两遍才确认了舒眠的身份——确认了那个人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盼了很久见到一面的宝贝Omega。
然而,最让江窈惊愕的不是舒眠的突然出现,而是舒眠刚才对他说的那句“不和他好”的话。
舒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特地来这里,就是要来和自己分手的吗?!
一想到自己的表白还没送出去,就要被拒绝,在这里等了几乎一晚上的江窈面色一沉,理智的弦猝然崩断,猛地放开瞿春野,大踏步朝舒眠走去。
他的面色冷厉,如凝霜雪,看得舒眠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躲,下一秒,他却被力气极大的alpha抓着手腕,禁锢在怀里不得逃脱:
“舒眠,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舒眠清润的瞳仁里倒映出江窈此刻阴森的表情,几日前还对他温柔相待的alpha此刻用指腹毫不怜惜地擦过他白皙细腻的脸庞,拂去眼泪,肌肤相贴的温热中带着些许痛感,耳边吐出的字句伴随着酥麻的痒,却仿若恶魔低语:
“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江窈,你想脱了它吗?”
舒眠承认, 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有过激的成分,但若不是江窈自己先不知检点,主动和omega拉拉扯扯, 自己怎么会冲动说出那番话?
思及此,他不由得鼓起了脸颊, 本就圆润湿润的眼睛微微瞪大,瞳仁像是点着星光的小橘灯,反射出柔柔的灯光,看得江窈心中莫名一动,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怀里的omega完全圈在了怀里。
Omega本就娇气, 被他凶了一下就如同淋湿的猫崽, 蔫嗒嗒地垂下头, 片刻后又似乎是觉得自己没错,再度抬起眼,用一双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甚至还过分可爱的眼睛瞪着江窈, 看的江窈心中刚冒起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
“你还和我委屈上了?”
江窈又好气又好笑, 又一只手挑起舒眠的下巴, 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白皙的皮肤:
“你委屈什么, 嗯?”
他为了他在车站等了几个小时, 还淋了半夜的雨, 到头来却“被”分手了,他都没有委屈, 舒眠他委屈什么?
“我没委屈。”
但没想到,向来乖巧的舒眠此刻就难得的呛了声, 他瞪了江窈一眼, 用力转头试图躲开江窈的触碰, 却再次被江窈捏着下巴,被迫以一个仰头的姿势,看着面前这个alpha。
“又闹什么脾气?”看着舒眠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模样,江窈笑了一下,随即像提溜小猫似的,双臂抱起Omega娇小的身体,如同抱小孩似的,将舒眠完全抱在了怀里。
“啊”
因为怕掉下去,舒眠不得不抱紧了江窈的脖子,还因为半悬空所以下意识用双腿夹住了江窈的腰,待到胆战心惊地稳定下来时,一低头,便看到了江窈含着笑意的眸子。
“你的胆子就比小拇指大。”
江窈双臂稳稳拖着舒眠的臀部,将他抱在怀里,揶揄道:
“吓成这样。”
“哼。”舒眠不服气地抱住江窈的脸,用柔软的掌心用力挤压着alpha的脸颊肉,却惊讶的发现,以这样的角度,alpha的脸却并不显得有些滑稽,看着他的视线却愈发柔和,好似看到了自己拆家的猫崽子一般,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带着些许纵容。
“江窈,你真没眼光。”舒眠在这一瞬间低下头,对上江窈的视线,唇几乎要吻到江窈的嘴角,却一触即分,气鼓鼓道:
“我没有那个Omega好看吗?”
“”江窈抱着他,看着舒眠隐隐含着醋意的双眸,片刻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
“你又和我装傻。”
舒眠生气地用力在江窈身上蹦跶了一下,却被力气比他更大的江窈强行镇压,于是不甘道:
“我哪里比不上他了?他没有我白,也没有我高,还没有我”
“还没有你可爱。”江窈淡定地将话接了过去,幽幽地看了舒眠一眼:
“更重要的,他还不是和你一样的Omega,是不是很神奇?”
“什么?”舒眠闻言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他不是Omega?!”
“傻子。”这下江窈是真的笑出了声,他颠了颠身上的Omega,在舒眠惊叫着揽住他脖颈的那一刻,任由舒眠像个柔软的溏心蛋似的,将脸埋进他锁骨里,“好言”出声解释: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是个beta,喜欢女Omega的。”
“啊”
听完江窈解释后,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舒眠轻轻地“啊”了一声,脸蹭的一声红了,烫的几乎冒起了烟。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窈含笑的双眸,随即装死地将脸埋进江窈的脖颈里,之后不管江窈怎么唤他,他都没有了声响。
江窈无奈之下,只能以这样诡异的姿势,将舒眠抱到了瞿春野面前。
瞿春野显然对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天仙嫂子很感兴趣,绕到江窈身后想看一眼因为害羞和尴尬将脸藏起来的舒眠,但却被江窈丝毫不带感情甚至还隐隐藏着些许杀意的表情驱逐了。
“切,”瞿春野看着重色轻友、抱着舒眠往前走的江窈,嘀咕了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但由于江窈的“阻挠”,看嫂子这件事成功泡汤,片刻后他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因为渠春野淋了雨,此时再冒着细雨再回山区显然不适合,但更重要的是江窈怕舒眠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所以便拍板决定在镇上的小宾馆上住一夜。
镇上的小宾馆虽然是宾馆,但因为硬件设施实在有限,所以即使江窈想尽办法找了镇上条件最好的宾馆。
这家“条件最好”宾馆的只是矮子里拔高个,它的外表看上去已及时灰扑扑的,一进门去只有一个无人的前台,前台上面似乎还蒙着灰,后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堆破桌椅,因为没开灯所以一眼看上去黑乎乎的,看上去简陋极了。
江窈一进去就皱了眉,喊了好几声,还让瞿春野打了前台上面贴着的联系电话,十分钟后,才有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叔慢悠悠地从一旁极狭窄的楼梯上下来,给他们办理入住。
好在大叔态度还算不错,而且价格也还算公道合理,于是打消了几人关于“这会不会是个黑店”的怀疑。
拿了钥匙以后,江窈抱着舒眠、瞿春野跟在江窈身后,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因为这是一家由居民楼改建的宾馆,所以只有三楼,三楼往上是网吧。
江窈单手抱着舒眠,另一只手拿着泛着油光的粗糙钥匙,将其捅进了锁孔里,打开“吱呀”一声发出牙酸声响的门后,顺手开了灯,环视了屋内一圈。
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视线落在旅馆房间的内部构造时,江窈并没有觉得太惊讶——
确实是表里如一的,简陋。
除了一张床,旁边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桌上甚至连矿泉水都没有,视线内只有几盏小小的白灯镶嵌在头顶,滋啦啦闪动着光,许久才平稳下来,衬的整个房间白幽幽的,看起来有些阴森的恐怖了。
江窈将舒眠放在了床上,顺手用指尖按了按,发现床并不软,甚至还有些硬。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随即进了洗手间,发现洗手间的角落里也同样藏污纳垢后,眉宇间的沟壑更深了。
江窈深吸一口气,拿起墙上挂着的花洒,重新给洗手间内清洗了一边,随即洗干净盆,装了一盆热水,端到了舒眠的脚边。
“坐好。”
江窈在舒眠的身边蹲下来,强硬地握住舒眠乱动的双腿,随即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舒眠的鞋。
许是一路都是被江窈背着过来的,舒眠的鞋并没有很脏,江窈在脱下舒眠的吊带袜的时候,总有一种诡异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像是剥开了荔枝外面的一层白膜,露出了里面水灵柔嫩的内里。
舒眠的脚很白,不必江窈的掌心大多少,修剪良好的脚趾一个个圆润润的,虽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泛着粉色,如同珍珠细腻,但也差不了多少:
“穿着新鞋到处跑啊。”
江窈握着舒眠的脚,像态度严谨的医生一般检查了一下舒眠的脚背,果不其然在舒眠的脚背后面发出了一个磨出的水泡,当即皱起了眉,随即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舒眠的脚放进了温水里:
“泡一泡,不然明早脚会痛。”
“不痛。”舒眠摇头,对江窈道:
“我一想到跑着来就能见到你,我就什么痛都忘了。”
“傻子。”
江窈闻言,心中又是酸又是涨,片刻后保持着那样哭笑不得的模样,指尖轻轻揉了揉舒眠的脚腕:
“下次不许这样了。”
江窈叹了口气:
“太危险了。”
他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看着江窈说话时垂下的眼睑,舒眠就知道江窈没有在说假话。他的心顿时慌了,脚尖不自觉地乱动,溅起了一地的水。
江窈正想让舒眠好好洗脚不要乱动,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一个温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
“可是我想你。”
舒眠抱着江窈,将脸埋进江窈怀里,轻轻闻了一下江窈的味道,只觉怎么闻也似乎闻不够似的,只想在自家alpha的怀里赖到天荒地老:
“江窈,你不在,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因为想念,所以才会明知危险,还是不顾一切地跑出来。
江窈和舒眠心意相通,怎会不知舒眠这句话中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是什么。
他心中顿时像被捏碎的浆果,酸中带甜,一颗心被泡的满满涨涨的。
片刻后,江窈低下头,没有选择用湿哒哒的手去抱舒眠,而是克制地在舒眠的头顶亲了一下,视线落在舒眠又白又细的长腿上时,双眼一暗,哑声道:
“乖。”
他说:“今天你累了,我先不弄你,明天在说。”
说完,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地挣脱了舒眠的怀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舒眠,视线快速落在舒眠曾经被吊带袜包裹的小腿,随即又像被烫到了似的弹开: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直面内心的欲\\望,他几乎不敢再看舒眠单纯的视线,如同逃似的离开。
等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江窈砰的一声甩上房门,后背靠在冰冷的门上,只觉这样的冷也无法消掉自己的身体里的火。
舒眠的腿
一想到那又长又白的一双腿,合拢时一定……
江窈动了动喉结,没敢再想下去。
江窈是个生理和心理皆健康的alpha,而且还是亲眼看见过自己Omega穿着吊带袜的样子,说是没有其那样的心思都不可能。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江窈闭上眼,想着舒眠的样子,喘着气闭上眼,只觉自己的理智已经被架到了炭火上,无法思考。
半小时后,终于冷静下来的江窈穿着浴衣走出浴室门,毛巾擦着冰凉的头发,水滴在脖子上冷的一激灵,理智终于有了稍微回归的趋势。
他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努力忽视自己刚刚摸过舒眠小腿时的触感,和记忆里那若隐若现的大腿根,打算做一个清心寡欲的alpha。
但没想到,他在床上躺了半小时,刚刚有了一点睡意,门口却忽然传来了笃笃笃的响声。
“”江窈倏然睁开了眼。
那响声一开始有点小,还带着些许迟疑,江窈不知道敲门的是谁,但他作为一个成年alpha,其实并不害怕,而是悄无声息地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
见房间里的江窈没动静,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急了,连敲门的声音似乎都急促了起来。
江窈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道谁会来敲自己的门,思来想去可能只有瞿春野那小子,于是下了床,圾拉着拖鞋,走到门边,握着把手将门打开:
“瞿春野,你——”
“江窈。”
然而,出乎江窈意外的是,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好的能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瞿春野——
而是他刚刚才想的欲\\火焚身,几乎要睡不着的心上人舒眠。
“你怎么来了?”江窈愣了一下,掩饰性地往后退一步,似乎是想要让黑暗掩饰自己某处的不对劲:
“快回去,晚上冷。”
“我不想回去,江窈。”舒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委屈模样:
“我害怕一个人住在那里。”
他纤细的身上还裹着他的大衣,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体似乎还在轻轻的发着抖,垂下头时露出一个圆润的小小发旋和一截瓷白细腻的脖颈,走廊昏黄的灯衬的他的声音愈□□缈暧昧:
“我害怕,江窈。”
“别怕。”江窈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的指尖抬起又落下,许久才生生忍住了将这个Omega拥入自己怀中的冲动:
“我就在你隔壁,我会守着你,不会出事的。”
“”舒眠气的抿起唇,不知道面前这个alpha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自己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江窈竟然还不懂他的意思么?
见江窈不主动,舒眠只能自己主动出击,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猛地将自己的身体贴近江窈怀里,将江窈下意识想要退开拉开和他的距离时,身上披着的大衣十分“巧合”地掉落在地,露出了里面宽大的白衬衫,和小腿处包裹着的黑色吊带袜。
除此之外,舒眠什么也没穿。
他将自己光\\裸白皙的腿完全暴露在了江窈的视线中,宽大的白衬衫向下滑了半截,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整个人看上去又纯又欲,又干净又魅惑。
江窈顿时瞪大了眼。
他想让自己的视线看起来更加正人君子一些,但很显然,他没能做到。
“江窈。”看着江窈几乎要冒出火的视线,舒眠似乎有些害羞的别过脸,片刻后又强装镇定地转过脸,看着江窈紧绷的面庞,轻声道:
“我看你刚刚好像很喜欢我这样穿。”
他说:“所以我就穿给你看了。”
看着江窈仍然站着没动,像是傻住了,舒眠顿了顿,又上前了一步,这次,他没有强迫江窈抱他,只说: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回”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整个人面前一阵天旋地转,他人已经被江窈抗在了肩膀上。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被关上,舒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仰躺在了充满alpha白檀信息素香的床上。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黑暗中,是alpha沉重的喘息和质问声,精壮的胸膛就抵在他纤细的双手处,暗含着力道下压:
“你要回去?”
江窈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威胁:
“出了这个门,你还想让谁看到你这幅样子?!”
言罢,江窈的指尖在他吊带袜的边缘划过,随即暗示性地向上轻轻捏了捏,问:“就穿了吊带袜?里面穿了吗?”
“没有。”借着黑暗,看不到alpha的脸,舒眠的胆子似乎更大了。他鼓起勇气,揽住alpha的脖颈,轻声道:
“江窈,你想脱了它吗?”
“”江窈没有回答,温热的气息已经游移到了小腿处,带起了淡淡的麻痒:
“舒眠,”
他的声音很沉:
“你是想让我怎么做?”
“摸摸它,江窈。”舒眠被那落在肌肤处的挑dou的气息激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整个人几乎有些神志不清,只知道凭着本能寻求alpha的抚慰,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气里还带上了些许哭腔:
“亲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含着狠意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似带着要将他拆吃入腹般的力道,用力汲取着他口腔中的津液,在某一瞬间,舒眠的灵魂都几乎因此而战栗,眼前闪过一丝白光,因为一个亲吻而神魂颠倒的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甚至也忽略了面前的alpha看他时,眼底再度燃起的幽深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就是我老婆。
沉沉的呼吸声压在肩头, 舒眠只觉自己仿若被置于滚烫的岩浆深处,连带着每一寸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吐出的每一寸气息都被另个人无情且有强势地截取,到最后只能被动脱力地吐出舌头, 让撑在他身旁的alpha含住吮吸。
他攀着江窈肩头的指尖因为用力到几乎泛白,到最后甚至带上了极其细微的颤抖, 模糊的视线余光里只能看到alpha因为紧绷而起伏的肌肉,那线条漂亮极了,像是藏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猎物靠近的猎豹,因为蒙着细细的汗而反射着淡淡的月光,衬的后背的肌肉性感不已。
“舒眠?”
感受到自家omega涣散的视线,江窈不满地皱了皱眉, 随即警告性地在舒眠的唇上亲了一口, 沉声道:
“走神?”
“没有。”
舒眠一个激灵, 赶紧睁大眼,抱紧了身上的江窈,讨好地亲了亲江窈的嘴角, 乖巧的像是一个任人揉圆搓扁的布娃娃, 声音含糊中带着些许绵软:
“江窈, 继续好不好。”
“”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也看不见, 夜风吹起一层薄薄的窗帘, 月色流淌下来,光线在墙面折射出一双又细又直的双腿阴影。
窗外的树荫动了动, 墙上的阴影也随即晃动了两下,随即向上抬起, 微微悬空, 落在了肩头上。
江窈自下而上的看着舒眠, 掌心里还死死抓着散落的一双蕾丝吊带袜边缘,手背青筋暴起。从他这个角度,他能看见舒眠左腿和右腿交缠摩擦又分开,随即露出了腿根内侧若隐若现的一颗红痣
很漂亮。
夜色很沉,什么也看不到,所有的事情只能凭着本能喜恶,江窈觉得自己此刻仿佛着了魔,失了心,随即整个人坠入了那飘着淡香的梦里,再也找不到找不到东南西北。
梦里的他似乎很渴,所以剥开了一个漂亮的荔枝,掀开了里面白色的膜,随即径直张嘴咬住了荔枝鲜甜滑嫩的果肉,像是怎么也吃不够一般,唇在那白嫩的果肉上不断划过,直到吃完了一颗又一颗的荔枝,吃到满口生鲜,唇角淌出汁水来。
“江窈”
一声呼唤声唤回了江窈的理智,在梦境和现实的交替之中,模模糊糊之间,江窈抬起来,看见舒眠淌着眼泪的脸颊,误以为是自己冷落了他,导致舒眠的哭泣,于是凑过去,吻了吻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度吻在一起,舒眠缓缓凑过去,此刻滚烫的呼吸比他的脸温度还高。
“我帮你。”他说:“交给我就好。”
慌乱之间,江窈想要甩开舒眠触碰自己的手,但很快又再度坠入了朦朦胧胧的梦境中,他眯着眼,看着窗外摇晃的树荫,只觉自己整个人也好似悬浮在棉花中,除了逐渐飘向高空的灵魂,再也不剩其他。
忽然间,窗外又再度下起了一阵乱雨,哗啦啦地打在窗台上。
舒眠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淋湿了,脸上沾满了雨水。
他的一张脸湿乎乎的,待江窈垂下头去看他时,只见舒眠好奇地伸出指尖,擦了擦自己脸上沾着的水液,随即伸出了荷色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江窈,”舒眠抬起头,像是在品鉴什么食物般,轻声说:“这水,有点咸。”
一夜大雨。
第二天醒来时,舒眠还在睡着,江窈低下头,看了一下怀里睡的香甜、双颊微微泛红的omge,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下床去。
索性天亮时雨已经停了,江窈踩着晶亮的水洼,拐进了一家药店。
他看了看站在药店玻璃柜后正在点药的女生,走过去,轻声问道:
“您好,”
他说:“请问有擦伤药和消炎药吗?”
江窈回来的时候,舒眠已经醒了。
许是alpha的离去带给了他极大的不安和焦虑,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睡的并不是很安稳,醒了之后就一个人披着昨日的白衬衫坐在床上,揉皱的吊带袜已经不能穿了,他蹙着眉,直到听到江窈开门的声音,才踩着拖鞋跑过去迎接他的心上人:
“江窈!”
江窈反手关上门,熟练地托着舒眠的臀部将他抱起来,指尖上还挂着药袋子和早饭,动起来哗啦啦响,但这动静却掩盖不了他语气里的温柔:
“醒了就去洗漱。”
“洗了。”
舒眠小心翼翼地觑了江窈一眼,见对方面容平静,随即又心安理得地将脸埋进了江窈的脖颈里,小声道:
“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
江窈抱着对方的动作一顿,随即将药和早饭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像提溜小猫似的将舒眠抱到自己面前,扫了舒眠的腿一眼,随即对舒眠平静道:
“打开。”
他道:“上药。”
“唔”在听懂江窈的意思后,舒眠不知为何,脸刷的一下红了。
即使经过了昨晚,舒眠还是有些害羞,他抢过江窈手中的药,想要自己动手,但很快,alpha过大的力气就将主动权从他手中夺了过去,他只能被动地看着江窈握着面前,给自己上药
什么都被看到了。
江窈的视线落在那颗红痣的视线上格外长,他似乎十分钟爱那颗痣,痣的周围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红色痕迹,彰显着昨晚掌控舒眠身心的人是怎么反复流连的。
“上好了。”
药一上好,昨晚还十分主动的舒眠此刻逐渐变得羞涩起来,他呲溜一声攥紧被子里,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身体:
“疼,江窈。”
“疼的话就穿点宽松点的棉裤。”
江窈说:“不摩擦,就不会疼了。”
舒眠的脸又悄悄红了,但他什么都听江窈的,于是点头,说:
“好。”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直到快到九点,两人才一道整理好衣物,出了房间的门。
到了宾馆前台,瞿春野已经结好账等在那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烧已经半退了,加上江窈又给他买了药,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神采奕奕,半点没有昨晚被雨淋着的狼狈模样。
他在楼下等了江窈快半个小时,整个人都有些脑门冒火,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正准备破口大骂:
“江窈,你”
他那声“他妈的”还没来记得说出口,视线却忽然落在了江窈身后一个容貌柔和漂亮的Omega身上。
“”
在目光触及舒眠的一瞬间,瞿春野想要说的话全数卡在嗓子眼里,只觉顷刻间理智全部化为飞灰,大脑嗡的一下变的一片空白,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舒眠那张能发光的脸庞。
“瞿春野”
“瞿春野!”
江窈放大的脸庞忽然出现在瞿春野的视线里,瞿春野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好似做完高空跳伞一般,失重的感觉令他下意识一惊,后退几步捂着心脏看向江窈:
“干嘛忽然吓我?!”
“我刚刚在楼上就叫你了,你没听见。”
江窈挑着眉看向瞿春野,“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啊”瞿春野之前只喜欢女omega,从来不知道和自己有着相同构造的男omega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换做往常,他几乎看都不会看一眼:
“没什么。”
他的视线又不经意落在了江窈身侧的舒眠身上,只觉舒眠眨眼的睫毛抖动弧度都好像挠在了他的心尖上,轻轻发痒。瞿春野心想江窈真的没骗他,不是情人眼底出西施,面前这个Omega,果真长的如同天仙一般,片刻后喉结轻轻滚动,明知故问道:
“这位是”
“我对象,舒眠。”江窈没想太多,大大咧咧地搂住舒眠的肩膀个,嘿嘿一笑:
“特地找我来了。”
“哦”瞿春野的语气顿时涩然,看向舒眠的眼底一动,喏喏道:
“原来真是嫂子”
舒眠没有察觉到瞿春野的不对劲,或许说他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江窈身上,听到简要这么和别人介绍他,还有些害羞地抱住了江窈的手腕,像是个依赖主人的猫咪,柔软的脸蛋贴在江窈的手臂上,满是信任。
江窈本来想送舒眠回车站坐车回首都,但舒眠一听江窈要送他回去,就想哭,抱着江窈不撒手,那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让江窈有些于心不忍,加上瞿春野又在一旁说舒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也太可惜了,不如等江窈项目回去之后再一道回家,也更安全。
江窈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便松了口,带着舒眠回了小土洼村。
但到了小土洼村后,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江窈和舒眠的面前,那就是——
没有舒眠可以住的房间。
因为项目还没完成,基本上负责这些项目的人都零零散散地寄住在村民家里,而江窈所寄住的瞿家刚好住着一家四口,除了瞿父瞿母,就只有瞿氏兄妹两人,加一个江窈,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江窈和舒眠虽然实际上住在了一间房,但名义上还是开了两间的。
AO有别,尤其是江窈和舒眠还没有结婚,就这样一起住,难免有些怪怪的,要是传出去,他还好,但舒眠难免会遭人非议。
但要是不住在一起,让舒眠去别的有空房的人家住,舒眠估计又会难受,江窈也不是很放心。
怎么办?
江窈心想:要不还是把舒眠送回去吧?
一看到江窈露出那副眉头紧蹙的表情,舒眠就知道江窈在想什么,他立刻抱住了江窈的肩膀,轻声撒娇道:
“要不我还是打地铺吧。”
舒眠觑着江窈的眼睛,音调小小软软的:
“我不给你添麻烦,不要送我回去。”
“没觉得你添麻烦。”江窈失笑摸了摸舒眠的头,轻声道:
“但这里条件太差了,我们又要在这里带上起码十多天,你受得了么?”
“我不怕啊,”舒眠坐在江窈腿上,理所当然道:
“有江窈在,江窈会照顾我,我怎么样的也不怕的。”
“哼,话说的好听。”江窈闻言,揉了揉舒眠的头发:
“小娇气包。”
连腿根上个药都要吱哇乱哭的Omega,还说能吃苦?
江窈心想,要不还是找个机会,偷偷联系林静枫,让他把他带走好了。
他心中算盘着响着,还在犹豫摇摆,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中断了他的思路。
“江哥,”瞿春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模糊不清:“吃饭了。”
江窈听见,便暂时将舒眠晚上睡觉的具体安置方案搁置一边,站起身,去给瞿春野开门。
孰料他刚打开屋门,一个小小软软的白团子就猝不及防地扑进了江窈的怀里,撒娇甜甜道:
“窈哥哥!”
江窈定睛一看,见抱住他的人是往日里爱缠着他、让他陪她玩的瞿春野的妹妹瞿春芫,于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应道:
“嗯。”
听到江窈的回应,瞿春芫更开心了,她抱着江窈的小腿,一脸天真地看着江窈,兴高采烈道:
“你终于回来了!”
“嗯。晚上出去了一会儿。”江窈看到瞿春芫也很开心,因为这个即将七岁的女童性格很活泼,嘴也很甜听话:
“你今天没有去帮奶奶浇菜么?”
“没有。”许是察觉到屋内陌生的气息,瞿春芫止住了继续和江窈撒娇的动作,随即警惕地侧过头,看向屋内多出来的另一个人,问舒眠:
“你是谁?”
舒眠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在意起小孩子口中的那声“窈哥哥”,莫名有些不开心,于是维持着在外人面前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声不吭,也没有接话。
好在江窈只道舒眠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话,于是顺势将话接了过去,道:
“这是”
他卡了卡壳,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扫了舒眠一眼,见对方也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间江窈脑子一抽,神使鬼差道:
“这是,是我对象。”
“对象?”从小生活在山区里的瞿春芫对很多事物名词都不胜熟悉,于是咬着指尖,水晶葡萄似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什么是对象?”
“咳”江窈战略性地咳嗽一声,看着瞿春芫单纯无辜的眼神,决定换个说辞,于是含糊道:
“就是我老婆。”
他说的很土,却足够瞿春野理解:“很久很久的以后,要和我睡一个被窝的人。”
瞿春芫:“”
什么QAQ?!!!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这次,别让我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性大大咧咧, 对小孩子的情绪不太敏感,所以江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道瞿春芫的失落和不开心,而是侧过身, 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后的舒眠身上。
他转过头来,视线余光里全是舒眠坐在床上的模样, 随即语气像是在征求意见般,问道:
“午饭你想下去吃,还是我给你送上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顿了顿,想了一下,才再度开了口, 尾音上扬, 似乎带着一丝不经意:
“宝宝?”
舒眠:“”
他刚刚还在因为瞿春芫那声“窈哥哥”而兀自生着闷气, 决定不想再理江窈,并且幼稚地在心里发誓在对方来哄自己之前,绝对不再和对方说一句话。
但没想到, 被江窈这么突兀一叫, 他冷不丁愣了一下, 心中的郁气好似被震戳破的气球, 呼啦啦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而与此同时, 空气中却陡然蔓延出一丝诡异的静默来,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宝宝”给震住了,霎时没了声响。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江窈会这么旁若无人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秀恩爱, 所以一时皆僵硬在原地,片刻后面面相觑, 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江窈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心里做何感想, 面上又是何种神情, 见舒眠僵着脸不回答,便自然地走到舒眠身边,弯下腰,双手撑在舒眠身边,垂头,凑过去,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但舒眠显然并不想让江窈得逞,扭头想躲,江窈于是又再次侧过头
舒眠头脑发晕,整个人仰倒在床上,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窝。
蓬蓬的头发乌黑浓密,过长的刘海散落眼皮之上,衬的他愈发肤白,像是误入世界的精灵娃娃,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纯洁和妖媚。
江窈动作一顿,于是上前一步,将身后的视线全部隔绝在外,将舒眠的身影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舒眠的大脑又开始发晕,记忆里又涌现出昨天晚上那印在墙上的阴影。
阴影又被树荫遮盖,冷冷清清,并不能看清,但墙上透露出的气氛却将冰冷的夜晚温暖的让房间里的人出了一声热汗。
影影绰绰地露出一道宽阔的肩膀形状,肩膀后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肉。
风吹过窗帘,再往下,头的影子和双腿的影子便也露了出来。
江窈说:“宝宝,你这里的红痣好漂亮。”
那样情真意切的呢喃,犹似依旧回响在耳边,即使是早已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想起来仍然让人脸颊升温,不敢深思。
实在太过温柔。
“呜江窈”
舒眠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江窈,像是小兽般轻轻呜咽,水润的瞳仁似含着水,撒娇道:
“江窈,江窈”
“嗯。”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舒眠会有什么反应一般,江窈如他的愿,抱住了舒眠,挡住了身后的视线。他温暖的掌心在舒眠纤弱的背部轻轻拍了拍,随即偏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道:
“我把饭给你送上来,好不好?”
“好。”舒眠已经不生气了,而是乖乖趴在江窈的怀里,眼尾微红而带着些许媚意,眼尾却微微下垂,带着令人心动的柔软臣服:
“我等你。”
在下楼的路上,瞿春芫似乎是生气了,一个人穿着冬裙大踏步地往前跑,蓬蓬的裙角随着她用力踏着地板的动作微微起伏,肩膀双侧精心扎起的马尾也不断晃荡着,而江窈和瞿春野则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实现视线一左一右,互不对视。
瞿春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但他又不敢确认,只能保持着尴尬的沉默,时不时用余光觑一眼江窈,随即又收回视线,抿唇没有说话,脑海中又不断浮现起舒眠趴在江窈怀里索吻的模样。
但江窈似乎是特意不让他看见一般,身体往前一站已经挡去了他的全部视线,让他无法窥见舒眠藏在冰冷外表下的其他颜色。
“在想什么?”
在两人下楼往餐桌走的路上,江窈却不知为何看了他一眼,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打破了沉默:
“刚刚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瞿春野不知道为何,有些害怕,强作镇定地别开视线,解释道:
“可能就是饿了。”
“饿了?”江窈闻言,脚步一顿,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瞿春野不知为何,忽然因为江窈陡然向下的语调而变的有些忐忑起来。他紧张地小心翼翼觑了江窈一眼,见江窈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片刻后,轻轻启唇,问道:
“春野。”
他的语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甚至毫无波动,却意外让人起了些许一身鸡皮疙瘩:
“我听说,小土洼的深山处有两种花时常相伴而生,一朵被你们俗称为风伴鹤,一朵则叫盼春焉。”
“是的。”瞿春野不知道江窈为什么要忽然提这个,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说道:
“在大家所传的民间故事中,相传它们是由住曾生活于此间的一对野花精所化。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不约而同地爱慕了无意间路过此处的上仙。上仙告诉他们,谁的能力先与他匹敌,就能率先接受其中的心意。于是这两个野花精于是一个因爱入魔、遁入邪道,一个刻苦修炼、飞升成仙。”
“那后来呢?”江窈问。
瞿春野便继续说下去:
“后来,上仙不忍苍生饱受邪魔歪道的侵扰,亲手将遁入邪道的野花精封印在了此处。但奇怪的是,上仙并没有选择和飞升成仙的另一名野花精在一起,而当人们无意中闯入封印处时,却发现那堕入邪道的野花精早已珠胎暗结,腹中有了上仙的骨血,而他最后因为思念上仙过度,在故事的最后意外陨落,原身化为风伴鹤,而怀中胎儿也一同留在了人间,因为保有了仙气而成为了新一代的花神,飞升成仙,当它开花时,便预示着冬日过去,春天到来。”
“这就是盼春焉。”
“但我听说,风伴鹤和盼春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江窈又问。
“是的。”瞿春野点了点头,“在我们这里,风伴鹤表明无望的爱,而盼春焉则代表永恒的思念和相守。”
“嗯。”江窈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于是收回视线,淡淡开口道:
“这两花伴生立于世间,却各自得到了不同的结局。花有不可得之物,人也一样,若有妄念,则不过是落得个无望的结局。”
江窈看着变色陡变的瞿春野,脸上的笑意不减,却字句暗含机锋:
“春野,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江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中午他刚刚吃完午饭,就急匆匆地被同行的人叫走了,大概是因为项目突然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急着喊他来。
江窈在走之前还不忘让瞿春芫给舒眠送饭,他不放心瞿春野,虽然瞿春野只是一个beta,不可能对舒眠用强,但与其让他和舒眠单独碰面,思来想去,不如让瞿春芫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不过他在走的时候特地交代过瞿家人,要定时给舒眠送饭,还给了一大笔伙食费,瞿母自然乐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答应,一定照顾好舒眠。
但等江窈匆匆忙忙赶回瞿家的时候,本该得到了妥善照顾的舒眠脸色却并不好——
他刚挂了一个来自于舒启添的电话。
电话里,舒启添以十分强硬的态度要求舒眠回来,并且警告舒眠绝对不能让江窈深度标记他。一旦舒眠被深度标记,那么舒家就绝对不会再认他这个孙子。
舒启添虽然十分溺爱舒眠,但骨子里到底是刻板的,加上之前舒眠的小姑就是因为未婚先孕被渣男抛弃后自杀的,所以舒启添不允许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子会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抛弃小姑的渣男舒眠也见过,长的确实风度翩翩,对小姑也很好,很难想象他居然脚踏两条船,在和小姑谈恋爱的时候,家里也还养着另外一个女朋友。
想到“前车之鉴”,加上因为被舒启添痛骂了,所以舒眠的神情显得十分萎靡,心中害怕又彷徨,直到看到江窈,才似找到主心骨,光着脚,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抱住江窈,纤细的双腿勾住江窈的腰,猛地蹦跶挂在了那精壮高挑的身躯上:
“江窈!抱抱!”
“这么活泼啊。”
江窈笑了笑,单手轻轻松松将舒眠托着臀部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左手背在身后,笑着刮了刮对方细腻的鼻子:
“一个人在家干嘛呢?”
他的亲昵态度,好似已经和舒眠同居很久了似的。
面对江窈过于熟稔托住他的动作,舒眠不由得微微一愣,但他陷入了热恋期,并没有怀疑太多,于是抱住江窈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像是在撒娇,声音又软又媚,含糊回答时并没有提起舒启添的话:
“想你。”
“哼。”江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装可怜是不是?”
“是啊是啊,”舒眠可怜巴巴地将脸埋进江窈的腹部,想到那通电话,于是本来看到江窈的开心的笑又变成了一副不开心的委屈模样,半真半假道:
“我特别可怜,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江窈了。”
“”听着舒眠语气里不掺假的语气,江窈心中一动,低下头。
他知道,从自己喜欢上这个Omega开始,就已经完全沦陷了,所以就算知道这个Omega有可能是在故意撒娇,他也不能不将一颗心都捧给他:
“所以呢?”
江窈单只手掌心捧起舒眠的脸蛋,温热的指腹划过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那柔软的肉,掌心下的omega容貌娇憨可爱,还隐隐可见婴儿肥:
“要我哄哄你吗?”
“要!”舒眠更加用力地蹭了蹭江窈的掌心,
“要江窈哄,不然我会难过死的。”
江窈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给舒眠准备好了惊喜,但是看着舒眠那眼巴巴的神情,他却故意使了坏,面上故意装作苦恼道:
“可是现在在山区,我要拿什么哄你呢?”
说罢,他装作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道:
“要不我去镇子里买东西哄你吧,不过这样的话我要明早才能回来了。”
说罢,他拔腿就想走,下一秒被又急又气的舒眠抱住了腰:
“不准去!”
舒眠气的鼓起了脸颊,像个小仓鼠,委屈地控诉道:
“你明明知道我想你的!你还要走!”
“”
眼看着舒眠真的要气哭了,江窈只好赶紧返回去,单手环住了舒眠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声音又轻又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舒眠一看江窈在忍笑就知道面前这个alpha又在逗他,气的发抖,咬唇别过脸不想离他,又被江窈强硬地捧着脸转了过来,四目相对:
“好了好了,”
江窈低声道:
“是我的错。”
舒眠不开心地盘腿坐在床上,身上还松松垮垮地穿着江窈的T恤,露出大半肩膀,只穿了一件短裤,腿就这样踩在前面,抗拒江窈的靠近。
江窈也不逗他了,见舒眠还生气,便主动坐在他身边,耐心地问:“绵绵,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舒眠好似被捧在手心里的骄纵的小公主,看向江窈,心中有些害羞,面上却做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说:“看你表现。”
“看我表现?”江窈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却莫名让舒眠莫名打了一点寒颤。
他说:“你确定吗?”
舒眠哭着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抱住江窈,抽抽搭搭道:
“有点疼。”
“好娇气啊,我的宝宝。”
江窈笑了一下,单手将舒眠抱起来,随即将他抱到浴室的洗手台上,顺脚提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窗外的光线瞬间被隔绝,江窈也没有急着开灯。
他的呼吸声很轻也很柔,舒眠看不到他的视线,却还能听见他问:“舒眠,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的时候,答应要给你一个表白。”
“记得。”舒眠不知道江窈为什么忽然要要问这个,但过了一瞬间,他好似才刚醒悟过来似的,心跳陡然加快,握紧指尖,几乎不敢深思,颤着声音道:
“江窈,你”
“我在这里。”许是察觉到舒眠语气里战栗的欣喜,江窈应了他一声,又耐心道:“我在这里。”
他说:“绵绵,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现在为你做到,好不好?”
四下里一片黑暗,舒眠却能听到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一下一下,几乎要冲破血管,令他眼眶一热。
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也还没来得及在洗手台上坐稳,但几秒后,一片轻柔的云朵般的物体就落在了他的头顶。
“?!”
舒眠瞬间震惊地瞪大眼,他借着黑暗摸着头顶的东西,试图想弄清楚江窈给他头顶上放了什么东西,但下一秒,眼前忽然一亮。
他还没又来得及做好准备,江窈便松开了他,任由他坐在洗手池上,而他则转过身,走到了浴室前面,拿起了浴室墙上装着的花洒。
舒眠不知道江窈要做什么,努力瞪大眼适应着黑暗,但下一秒,江窈就轻轻打开开关,刹那时,花洒里的热水喷涌而出,以一条极其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地上。
“哗啦——”
伴随着清澈水液落地的瞬间,无数条淡淡的金色光线仿佛仙人描摹的阵法,从中心一点瞬间从地面上折射开来,又如同一团炸开的星河宇宙,顿时充盈洋溢在了舒眠干净的瞳仁中。
“!!!”舒眠的瞳仁缓缓放大,看着那无数的星子漂浮在他的脚下,而他仿佛正在踏云而飞,如同仙人一般尽情欣赏着一览人间的欢欣。
此刻舒眠面前,像是陡然蔓延舒展了一片恣意的星河,星子坠落在碧波摇晃之中,飘飘渺渺,四溢流散如同晴光映雪,漂亮的几乎能看见其中星光流淌的梦幻模样。
“这是?!”舒眠被面前脚踏星河的美景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当他仔细看去时,发现组成一颗颗星子的星星里本身就浮动着淡淡的碎金,飘在云河之间,漂亮的像上帝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是凝碧雪,是小土洼村河里特产的石子,我在山上乱跑的时候发现的。”
江窈说:“这种石头近乎透明,里面散落着很多碎金色的块状物体,遇到水便会发光,很漂亮吧?”
“是,真的很漂亮”舒眠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幅晴光映雪的星河图,接着洗手池前的镜子,又摸了摸头顶上的东西,疑惑的“嗯”了一声:
“花环?”
“嗯。”江窈说:“这是盼春焉,代表永恒的相思和依恋,在这里,出嫁的新娘会将它编成花环,戴在头顶,希望自己能永远得到爱人的来意。”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来的正好,要是再晚一点,它就要凋谢了。”
江窈知道,出身世家的舒眠什么都见过,漂亮的珠宝和富丽的庄园他来说不过是随时可以弃之于手的东西,根本落不了他的眼,所以他在车站的时候,才会同意舒眠留下来,给他策划了一场别出心裁的惊喜告白。
他的omega抛下一切,不顾一切地和自己来到这里,这样满腔的爱意和信任,他又怎么能随意辜负?
思及此,江窈看着舒眠水汪汪的瞳仁,心中一动,忍不住捧起舒眠的脸,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自己真的捡到宝了,世间所有的绝色,皆都比不上舒眠的一个眼神。
江窈盯着舒眠看了很久,在看到舒眠都要紧张时,江窈才动了动唇,一字一句,沙哑性感:
“这是我答应你的告白。”
他说:“舒眠我喜欢你,所以我想——
把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花,送给我的宝贝绵绵,我的——新娘子。”
“江窈”
激烈的眼神交汇之下,是急促的拥吻,片刻后不知道是谁失手打翻了洗手池上的瓶瓶罐罐,混乱中,一瓶沐浴乳滚到了江窈的手边,轻轻触了触江窈的手臂。
他顿时停下了动作。
江窈轻轻低头,看了看舒眠因为兴奋急促而浮上淡粉的脸,不知道想到什么,掌心摸到那瓶沐浴乳,掌心在泵头处按了一下。
“舒眠。”江窈指尖全是滑润的沐浴乳,鼻尖还带着清醒的沐浴乳香,但心中的思绪却有些杂乱,他垂头低声问舒眠,胸膛震动的瞬间连攥着他衣领的舒眠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
“怕吗?”
舒眠知道自己在抛下爷爷、丢下事业,追着江窈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没有退路了。
他是omega,也怕身败名裂,也怕一无所有,也怕亲人失望离去,但他更怕江窈不要他。
所以他努力掩盖下心中舒启添警告时涌起的恐惧,说:“我不怕。”
他的声音还在发抖,看着江窈,眼神里却带着莫大的坚定,坚信自己不会选错人,于是道:
“所以这次,别让我疼,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灯光被打开, 因此舒眠能更清楚地感受到江窈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他趴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冰凉的指尖抵着滚烫的皮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红着鼻尖,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身后手机从裤兜里落地的声音。
原本出走的理智忽然间被一声响唤了回来, 舒眠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然趴在镜子上,默默垂下了头。
舒启添对自己说过的警告的话又再次浮现在耳侧,一想到如果和江窈在一起,他就再也不能回到舒家,也再也不能见到爷爷和姐姐, 滚烫的眼泪便在不自觉间淌了满脸, 舒眠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感觉一阵无力席卷了自己的身形,于是捂着眼睛,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自然引起了江窈的注意力, 他顿了顿, 将舒眠抱转过身, 让对方直视自己的脸, 柔声问:
“怎么了, 宝宝?”
他顿了顿, 道:“又疼了?”
“不是”舒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如此不适宜地想到舒启添, 但是一看到那个碍眼的手机,舒启添的脸便又再次浮现在心头。于是舒眠伸出手, 像是落水的旅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般, 抱住了江窈, 颤抖细弱的声音含着泣音:
“对不起,江窈。”
他极力忍着说话时泄露的哭腔,但嗓子却忍的生疼,到最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漂亮的眼珠子里盈满了一泡眼泪,只要轻轻一动睫毛,就似掉落的珍珠般滚了满脸,抽抽搭搭道:
“我们我们继续”
江窈:“”
看着舒眠控制不住发抖的动作,和不断抽泣的神情,江窈叹了一口气,内心天人挣扎。
他的手指按在洗手池的边缘,用力到手臂爆出青筋,他数次想要继续,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片刻后,舒眠见江窈没有再动作,疑惑却又狼狈地擦着眼泪,似乎是想仰头去看江窈的神情,但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掌心就落在了舒眠的头顶,只听江窈温柔中带着些许磁性的声线满含心疼,压在耳侧,轻轻道:
“我怎么舍得让你哭。”
他擦干净舒眠的眼泪,举止轻柔的像是怕惊扰了一阵风:“宝宝,没关系,我会等所以,你别再哭了好不好?”
江窈先将舒眠抱出了房间,让舒眠一个人披着他的外套在床上冷静,直到半小时后,他才洗完冷水澡,从浴室里出来。
一看到江窈出来,舒眠又强行命令自己止住了眼泪,他踩着拖鞋,啪叽啪叽地走过去,捂着脸,似乎是仰头想去看江窈的眼睛,但是又怕看江窈责怪的眼神,于是神□□言又止,片刻后,他从指缝里,偷偷看向江窈,吞吞吐吐道:
“江窈”
他顿了顿,片刻后,脸上又默默红了,视线不知道飘往何处:
“你没事吧?”
江窈身上裹着浴巾,本来在擦着湿哒哒的头发,闻言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垂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紧张的舒眠一眼,片刻后,不自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怎么,关心我啊?”
“”舒眠扭捏了片刻,随即决定大大方方承认:
“是啊。”
他声如蚊蝇:“怕你憋坏了。”
江窈:“”
他啪的一下伸出手,将掌心按在了舒眠身边的墙上,随即低下头,视线与舒眠交缠,眼底擦过一抹暗色,目光在舒眠的唇和锁骨流连,随即克制地收回视线,沉声道:
“知道心疼我,下次就都补回来。”
舒眠:“”
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江窈话里的意思,于是眨巴眨巴眼睛,随即轻轻张大嘴,有些惊讶:
“那这次”
“这次就算了。”江窈将其扛起来放回床上,随即盘腿坐在舒眠面前,用打量的视线看着舒眠红肿的眼睛,心中不知在沉思什么,片刻后,道:
“宝宝。”
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天知道江窈看到舒眠哭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只能被迫中断,但等他冷静下来,心中的疑惑却开始成倍增长:
“为什么要哭。”
江窈心想,他又没有强迫他,难道真是像之前家中的舒眠所说的那样,他真的不太好,所以才把舒眠弄哭了?
眼看着江窈的表情已经变的凝重起来,舒眠不知道是不是猜到江窈在往那方面想了,急忙回过神来,赶紧摇头,跪坐在江窈面前,握着手发誓道:
“没有没有。”
他急的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对江窈解释,片刻后只能用力摇头,表示否认: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舒眠这么极力的否认,反而像是要刻意掩饰什么一样,江窈的表情愈发的严峻,下颌线几乎要紧绷成一条线。
片刻后,他猛地站起身,似乎是想要出去抽根烟,冷静冷静,但很快又被舒眠抱住:
“别去!”
舒眠一看到江窈的背影就心慌,眼看着江窈又要离开他,于是他眼一闭,心一横,低声道:
“爷爷给我打电话了。”
江窈背对着他,听到这句话,垂眸时的睫毛微微一颤,顿时握紧了舒眠的手腕:
“舒老爷子?”
“嗯。”舒眠将脸贴在江窈的脊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舒启添撂下的狠话,一时间,背着长辈偷偷离家出走的刺激和惶恐又成倍反了上来。如同潮水般淹没过头顶,令他刚才方鼓起的勇气又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呼啦啦散了个赶紧。
舒眠抽了抽鼻子,又有些想哭。
其实他并不后悔来找江窈,但他也同样害怕失去原本的家庭和亲情,所以即使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他狠心选择了爱情,但不代表亲情就对他不重要。
一想到舒启添并不同意自己和江窈在一起,还告诉自己要是选择和江窈深度标记就不要他进舒家门了,舒眠便难过的想掉眼泪。
“江窈,”他的眼泪沾湿了江窈的衣角,舒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说着这几句话:
“我不想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呜——”一看到舒眠哭了,江窈也不敢再出去抽烟了,他返回身,伸手将舒眠纤细的身体搂入怀中,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舒眠的背,偏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不会的,”
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没有家的。”
江窈耐心哄了舒眠许久,哭累的舒眠才终于不哭了,在信息素的安抚下,趴在江窈的胸口,缓缓陷入了沉睡。
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江窈轻拍舒眠后背的动作一顿,随即垂下头,盯着舒眠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随即克制地在舒眠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的宝贝,像水做的一般,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干净,哭的他人生中第一次赶到了些许无力。
江窈心想,他还不够强,不能强到让自己的宝贝不受一丝委屈。
片刻后,蹲在睡着的舒眠身边出神的江窈动了动酸麻的腿,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丝自嘲的笑,片刻后伸出指尖,将被子盖在了舒眠的身上,随即转身出了门。
江窈走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点燃打火机,袅袅的白色烟雾从他的指尖缓缓四散而出,模糊了他俊秀如仙的面容,衬的他神情如水,沉凝严峻。
思维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慢慢发散着,江窈的薄唇吐出淡淡的烟,敛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色寂然,宛如水流向他的脚边。
江窈抬起头,看向远方的某一处。其实即使舒眠不说,他也知道舒眠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害怕。
他的宝贝纵然遭受过父母离世的不幸,但正因如此,舒启添和他的姐姐才会在亲情方面更加弥补他,舒眠已经被保护的太好,像是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旦缺少爱,就会枯萎。
舒启添和他的两个姐姐太过于爱舒眠,而舒眠也将他们牢牢地放在心上,他们本是一个全然不可分割的亲情体,但假如舒启添用他自己来威胁舒眠,让舒眠来放弃江窈,那对于舒眠来说,的的确确实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舒眠爱江窈,但同样也爱那些将他呵护至成人的家人,所以,江窈猜到应该是舒启添趁他不在的时候,联系过舒眠,逼他在舒家和江窈之间做一个选择,舒眠纠结之下,才会有今日那般反应。
一想到舒眠哭着抱住自己的模样,江窈发现自己竟然从始至终都在被舒眠坚定地选择,而他却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后悔。
舒眠说他没有一个家了
家
舒眠想要一个新的家
那他是不是应该赔给舒眠一个家呢?
许是因为昨天哭的太厉害,体力和精力消耗太多,加上之前在路上颠簸,舒眠一直都没有怎么睡好,整个人混混沌沌地沉浸在江窈的信息素所编织的温柔巢穴里,竟然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
他有些饿,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见桌旁的饭菜都尚且还热着,就知道江窈是从考察的地方回来了。
舒眠刚睡醒,整个人身体软绵绵的不想动,又因为太饿了所以趴在床边的床头柜上扒了几口饭,随即去厕所洗了脸,下楼去找江窈。
因为怕吵到舒眠睡觉,所以江窈回来后并没有留在房间里,给舒眠送过饭后,便下了楼,坐在门边看着瞿母站在门前的小菜园里浇水,时不时地掰几段香肠,喂给门口的黄色小土狗。
小土狗似乎很喜欢给他喂食的江窈,疯狂的摇着尾巴,吃完香肠后又蹦到江窈身边来,还用下巴去蹭江窈的鞋,不停地吐着舌头,一副十分憨厚可爱的模样。
江窈似乎是被小土狗的动作取悦到了,他侧对着舒眠,对着小土狗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的笑,那垂眸看向脚边的视线,随即伸手摸了摸小土狗的头顶,像是在透过它,怀念什么事物。
舒眠像是被这个笑蛊惑了,于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江窈的脖颈,低声道:
“喜欢狗?”
江窈想回身去抱舒眠,忽然又想到自己碰了沾着灰尘的狗,Omega身娇肉贵,怕是沾不得的,于是顿了顿,道:
“没有。”
他垂下眼,第一次不敢去看舒眠干净清澈的好像能看清一切的视线,含糊道:“只是不讨厌罢了。”
舒眠只觉江窈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他,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说出口,瞿春芫就哭哭啼啼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了,那声音震的满屋都能听得见——
舒眠和江窈本来在说这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理哥哥了!”的哭腔,片刻后,一个小小的影子就冲了出来,像个小炮弹一般准确地撞进了江窈的怀里:
“窈哥哥!”
瞿春芫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舒眠,也许是看见了,但她并不在意,仗着小孩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赖在江窈的怀里撒娇,脸上挂着泪道:
“我哥哥他又欺负我!”
“他怎么了?”江窈似乎对小孩子和小动物都挺有耐心的,尽管他并没有在家养过任何动物:
“你和他又打架了?”
“呜呜呜——”瞿春芫支支吾吾,没说是她单方面殴打瞿春野却被对方一句“你窈哥哥已经有Omega了看不上你你就死心吧”给整破防了,于是绞尽脑汁地试图转移话题,好维持她在江窈心里的小可怜形象:
“没有”
她抹着眼泪,却偷偷从指缝里看向江窈:
“我的头发被哥哥乱了我好不容易扎的”
瞿春芫的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在山里,不懂什么时尚,也不懂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有了对美的启蒙和追求,对瞿春芫的衣服和着装向来是怎么实用怎么来,因此毫不重视对瞿春芫外表的整理,直到江窈和瞿春野来了这里,瞿春芫才学会了如何搭配漂亮的裙子,收拾自己的仪容。
加上她又分外珍惜自己在江窈心中的形象,于是表情愈发愁眉苦脸起来,原本的假委屈变成了真难过,抽抽搭搭道:
“我的马尾辫”
“没事。”见瞿春芫实在哭的伤心,江窈只好道:
“你把头绳拿过来,我给你扎。”
“好哦!”瞿春芫达到目的,高兴地蹦起来,随即挑衅地看了一旁的舒眠一眼,然后像个小旋风似的,冲进房间里拿出发绳,又乖乖地站在江窈面前,让江窈给她扎头发。
舒眠:“”
给人扎头发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真上手了却没有那么容易。舒眠一开始有些吃醋,所以不服气地硬要上手试了几下,但尽管动作非常小心翼翼,还是把瞿春芫的头发扯得乱七八糟,最终扎出来的成果也不尽如人意。
看着哇哇大哭的瞿春芫,和仿佛做错了事般站在一旁的舒眠,江窈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洗了手,随即大手一揽,将舒眠揽道自己腿上坐下,这才抬起手,拆下了瞿春芫的鞭子。
他的动作力道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偏偏舒眠就是能从他专注认真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认真。
舒眠看着他的侧脸,心中莫名一动:“”
江窈没注意到舒眠沉思的视线,一边耐心地劝瞿春芫不要哭,一边拆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辫子,然后用梳子认认真真地给瞿春芫梳好头发,这才开始编鞭子。
江窈的指尖很灵活,表情也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认真,他的动作并不显得生疏,反而很熟稔,红发带很快随着黑色的头发被编进了头发里,看上去色彩对比鲜明,十分漂亮。
“哇。”对着镜子爱不释手照了照的瞿春芫满意地展开一抹笑,红彤彤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羞涩和感激:
“谢谢窈哥哥!”
“不客气。”江窈揉了揉她的头发,片刻后又温言劝慰:
“不要和你哥哥生气。”
他说:“我只给你编了辫子,但是哥哥他可是给你买了很多小裙子啊。”
“好吧。”瞿春芫也不是什么特别不懂事的小孩,被江窈这么一劝,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刚刚不该随意闹脾气,于是吐了吐舌,又跑去和瞿春野打闹了。
看着江窈落在瞿春芫身上恍惚的视线和逐渐柔和下来的眼神,舒眠虽然有些醋,但也敏感地意识到,江窈刚才表现出来的极其熟稔的动作和些微不同寻常的反应,其中一定深藏着什么秘密。
舒眠想了想,于是凑到江窈身边,轻声询问道:
“江窈,你是不是喜欢小孩?”
他没有看到江窈缓缓蹙起的眉和正欲否认的动作,继续道:
“那我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他陷入了美好的畅想中,偏头去看江窈,慢声道:“我们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然后我们再养一条狗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刚刚看到江窈逗狗时的表情,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泄露了江窈心中隐秘的欣喜。
江窈喜欢狗,他不会看错的。
舒眠如是想。
他脸上逐渐挂上了沉溺于未来的向往,本以为江窈会同意他的提议,但没想到,几秒钟之后,江窈却无情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我不喜欢狗。”
他说:“我不会养狗的。”
“为什么?”舒眠急到:“我知道你明明喜欢的”
片刻后,舒眠看着江窈面无表情的神情,不知为何,大脑忽然一抽,一句问话竟然直接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狗那你喜欢孩子吗?”
他握住了江窈的手,轻轻摇晃,像是在祈求:“如果你喜欢的话那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舒眠心想,他也喜欢孩子的。
他知道自己刚和江窈谈恋爱就说这些为时尚早,但他也真的想要一个属于江窈的孩子,尤其急迫地想要有一个新的归属。那个新家里,如果有江窈,也有属于他的孩子,那他此刻被舒启添引起的焦躁的心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但说出这句话后,舒眠看着久久未言的江窈,心中却忽然忐忑起来,他不知道、不确定——
江窈江窈想不想和他有一个新的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我可以解释。”
“孩子?”
一阵极其漫长的沉默过后, 江窈看着舒眠的眼神才起了些许的波澜。
他看着舒眠轻轻蹙眉的动作,似乎是想伸手去触碰舒眠的脸,好好地安抚他放在心尖上的Omega。
但似乎是他犹豫的时间太长, 引起了Omega的不满,下一秒, 他的动作不其然被舒眠满脸抗拒地躲开了。
“”
看着舒眠抗拒的神情,江窈的指尖几经抬起又放下,许久,只觉满心泛着苦涩,苦的他舌根发麻。他才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喉结滚了滚, 只觉像是浑身的力气想被这沉默窒息的气氛抽干, 过了许久, 他才积攒了些许的勇气,缓缓能将那几个字吐出:
“对不起,宝宝。”
江窈顿了顿, 恍然听见自己低声道:
“我不喜欢孩子所以, 暂时不想要。”
“为什么?”
舒眠急急地握住了江窈的手臂, 心中的急切透过眼睛, 完完整整地映照在江窈的瞳仁里:
“你明明那么喜欢瞿春芫我知道你明明喜欢孩子的”
江窈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不喜欢孩子?舒眠心中有些惶惶然地想:
他要是不喜欢孩子, 怎么可能对一个只有六岁多的女童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
舒眠了解江窈, 他才华横溢,生性骄傲,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几乎很少折下腰来为别人做些什么事。
还是说, 江窈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 而是喜欢
眼看着舒眠的表情逐渐变的奇怪扭曲起来, 江窈不知道是不是猜透了舒眠内心的看法,叹息之余又有些无奈。他将舒眠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双臂从舒眠的腰间穿过,从他身后环住他,像是拢住了一只兔子。
舒眠正想要挣扎,江窈却从他身后握住舒眠的手腕,温热带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那滑腻白皙的皮肤,像是摸在了一块暖玉上,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的动作:
“想什么呢?”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朵上,痒到了人心上,很快就让那点皮肤窜上些许薄红,舒眠强作镇定:
“没什么。”
“以为我喜欢瞿春芫?”江窈将舒眠轻轻松松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抵住了舒眠的头顶,双臂却有力地环住了舒眠的头顶,举动间充满占有欲:
“你怎么能想那么多呢,宝宝?”
江窈偏头在舒眠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边亲边道:
“我又没有炼铜癖,也不想进局子。”
“我没有那么想。”舒眠也知道自己这醋吃的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他仍旧对江窈刚刚的话耿耿于怀:
“既然你不喜欢瞿春芫,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你到底喜不喜欢孩子?”
“你到底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被舒眠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通质问,江窈似乎没能一下反应过来。
于是他抱着舒眠,陷入了沉默之中。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重的呼吸声一直在耳边回响。舒眠本以为江窈多少会开口说一个字,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但舒眠等了很久,都没能听到江窈主动开口说一句话,解释一个字。
“”
舒眠眼圈一红,气的猛地站了起来。
江窈下意识想要来拉住他,却被舒眠冷冰冰地伸手,用力拍开了两人相连的手背。
“你走开!”舒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用你!”
舒眠在江窈的面前向来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不怎么会发脾气,很少有有这样强烈且罕见的情绪起伏,江窈愣了一下,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而舒眠看见江窈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更气了。
一想到自己为江窈抛下了一切,甚至连最喜欢的爷爷和姐姐都不要了,但江窈却还对自己撒谎,铺天盖地的委屈顿时如同浪潮般,将舒眠淹没了,令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与难过之中。
舒眠讨厌江窈撒谎,也讨厌江窈欺骗他。
他越想越气,眼泪便成倍涌了上来,由于没有带纸巾,只能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抽动的鼻尖带着些许可怜和狼狈。
片刻,他转过身,跑上了楼。
听着耳边“砰——”的一声用力关门声,坐在楼下的江窈陡然一激灵,出走的理智才堪堪回笼。
他忙站起身,走到楼上,似乎是想去找舒眠,但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门咔哒一声传来反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浴室的水龙头被打开了,呼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房内的动静,也遮盖了那细细的呜咽声。
“”
江窈敏感地动了动耳朵,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抵在门上的指节轻轻颤了颤,片刻后,才将手放下,按在门上,没有继续敲门的动作。
他将额头抵在门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缓缓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江窈在这一瞬间几乎想冲进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舒眠,但那些事情太多太乱也太久远,江窈竟然——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片刻后,江窈抖了抖眼睫,眼皮偷偷垂下,掩盖了瞳仁中晦暗不明的神情。
来日方长。
他想。
他和舒眠还有很多的以后,等到时机合适,他自然会将那些事情告诉他。
——来日方长。
思及此,江窈抬起头,再度朝门把上看了一眼,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才放下心,缓缓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晚饭是江窈和瞿母一家人一起吃的。
因为舒眠怕生,所以舒眠的饭菜都是由江窈装好后送上楼给他吃的。
江窈在所有人动筷之前就将舒眠的饭菜用饭盒装好了,等他自己也吃完饭后,才站起身,端着饭盒往楼上走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瞿母叫住了:
“阿窈。”
瞿母虽爱笑,但在家属于那种话不太多的类型,大部分都是一个憨实忠厚的农村女性:
“你等一下。”
瞿母叫住了江窈,趁瞿春野带着瞿芫春去房间里写字,瞿父拿着手电去喂后山的鸡时,偷偷喊住了他。
“你先别急着上去。”她说。
“瞿婶?”江窈还是第一次被瞿母单独留下来,他顿住脚,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还是转过身,不自觉地轻轻挑眉:
“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意外。
“你今天和小眠吵架了吧?”
看着江窈疑惑的眼神,瞿母也不兜圈子,直接开了口。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引起楼上的注意,但江窈还是能听出她的话虽然带着疑问,但语气确实充满肯定的。
“是。”江窈猜到瞿母应该是在今天意外看到了舒眠和江窈吵架的景象,所以有此一问。
确定了心中的怀疑,瞿母点了点头,随即“嘘”了一声,看了瞿春野的房间一眼,示意江窈不要出声,随即转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虽然不知道瞿母要做什么,但江窈还是乖乖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看见瞿母再度走进来,端出了一盘橘色的汤圆形状的东西走了出来。
这盘东西的形状有点像地瓜丸,但是似乎要比地瓜丸更软糯一些:
“这是我用油炸的南瓜丸子。”
瞿母说:“我听你说,绵绵爱吃甜的,所以给他做了这个。”
她走上前,拉了拉江窈的衣角,轻声叮嘱道:
“和绵绵吵架了要好好哄他,别让他伤心,年轻人要在一起不容易,别轻易吵架,万一气急上头说要分手就不好了。”
在瞿母看来,这对小情侣太过年轻,她又是过来人,很看好舒眠和江窈,但又怕年轻人气急上头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给这段关系造成裂痕。
“”看着瞿母担忧的眼神,江窈顿了顿,到底没有拒绝瞿母,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接住了她手中的甜品:
“谢谢瞿婶。”
他说:“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
见江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瞿母的眼中顿时涌现出一阵欣慰,看向江窈的视线也更加慈爱了。
江窈听话地端着瞿母给他的甜品和饭盒,走上楼,腾出手来,敲了敲房门:
“绵绵。”
他说:“给我开开门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稀里哗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舒眠是真的气狠了。
江窈的神情微动,等房间里摔东西的动静小下去,他才再度开口,
“宝宝。”
这次,江窈换了一个称呼,轻声道:
“我给你送了饭。”
“如果我不能亲眼看着你吃饭的话,我也不吃。”
江窈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我一个alpha,又不会饿死,我就是担心你”
“啪——”
在江窈漫无目的地胡扯之时,门锁忽然传来啪嗒一声,猝不及防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
江窈说话的动作一顿。
开门的人并没有露出整张脸,仅仅只是给江窈开了一条缝,语气里绵软着带着些许别扭和急促:
“把饭给我。然后走。”
舒眠虽然气江窈撒谎骗他,但气归气,到底还是心疼江窈的。
他白天要在外面考察,每天很晚才能回来,所以舒眠十分舍不得他的江窈挨饿受苦。
“”
看着自己的宝贝看似脾气大,但心还是那么软,江窈的眼中不自觉浮现些许笑意。
他动了动手臂,没等舒眠反应过来,指尖便强硬地插入了门缝,将门牢牢卡主。
舒眠被突然出现的指尖吓得一惊,下意识想要去关上门,等他意识到这双手是来自江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门缝已经重重合上,江窈的指尖被夹在门与门框之间,因为受挤压发出了些许令人牙酸的声响。
“”
江窈痛的额头上暴起青筋,喉结滚动,生生忍下了窜到喉咙口的惊呼。
舒眠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他怔了怔,随即猛地打开门,将整张脸暴露在了江窈的眼皮子地下。
他露出的一双眼睛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抽了抽鼻子,又要哭:
“江窈”
他看着江窈满是红痕的手,一开口,成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像个可怜的玻璃娃娃,一碰就能碎掉:
“对不起”
“”
看着面前可怜兮兮地穿着自己T恤的小omega,江窈哪里舍得怪他。
遇到这样水做的omega,一碰就出水,除了委屈就是撒娇,江窈江窈除了认栽,还能做些什么呢?
“没事的,宝宝,”江窈还要反过来安慰舒眠,伸出手,将舒眠单臂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托住他的臀部:
“我不疼。”
“”舒眠用力摇着头,被江窈放到床上后,赶紧像个小动物似的爬过去,抓起江窈受伤的手指,心疼的满眼睛都是眼泪,轻轻吹了吹:
“江窈”
看着上面的红肿,想着江窈还要靠这双手吃饭,此时的舒眠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愧疚和后悔淹没,哪里还顾得上去生江窈的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像疼在了他心上似的:
“对不起”
“没事的。”江窈单手拆开饭盒,将筷子递给舒眠,轻声道:
“我等会儿用药喷一下,你先吃饭吧。”
“一起吃。”舒眠显然是信了江窈之前的鬼话,将饭盒轻轻推到江窈那一边,还作势要拿起筷子喂他:
“你手受伤了,要不我喂你?”
“没事。”江窈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小瓶药,一边对着伤处喷一边说:“我不太饿。”
“好吧。”见江窈这么坚持,舒眠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低下头,正想专心吃饭,就听江窈道:
“吃完饭,我有一件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舒眠抓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江窈。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养狗,也明明不喜欢孩子,但却对还是孩子的瞿春芫那么好吗?”江窈说。
“”被这么一提醒,舒眠就想起了两个人刚才还在吵架,于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抬起,虽一句话也没说,但用力点头的动作和眼底的渴望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求知欲。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解释。”
看着舒眠水润的瞳仁,江窈没有像往常一样摸他的头,而是沉默拿起手机,似乎是在找什么资料。
见江窈真的要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谈谈,舒眠赶紧坐好,紧张地看着江窈的表情,连手心都出了汗。
江窈似乎没有察觉到舒眠的紧张,自顾自地找着什么,片刻后,他的视线忽然凝在某一处,随即犹豫了很久,抬头看了舒眠的期待的眼神,片刻后又垂下,到底还是动了动指尖,将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调了出来。
江窈放下机,调转缓缓将亮着的屏幕推到了舒眠面前的桌子上,道: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
江窈视线落在照片上的人上面,语气很轻,却含着些许舒眠看不懂的怀念和挣扎的痛楚:
“是因为瞿春芫长的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往日旧事
“这是”
看着照片上言笑晏晏的女童, 舒眠怔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抬头, 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窈:
“她怎么长的”
“和我长的很像,对吧。”
江窈似乎是预料到了舒眠要说什么, 自然而然地将话接了过去,片刻后勾起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来。
那笑落在舒眠瞳仁中,不知为何,却带上了些许勉强和伤感。
舒眠顿了顿,指尖在衣摆上绞着, 神□□言又止, 似乎是想说什么, 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是察觉到舒眠的担忧,江窈下意识侧过脸,看向窗外。
夜幕已经黑了下来, 淅沥的雨又再次飘散四起, 沉沉的雷雨声降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头, 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 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尖一颤, 神经紧绷。
窗外的水丝透过窗叶, 似乎飘进了江窈的眼底,他瞳仁中如同烟雨入池塘, 化开带着淡淡的怀念,思绪缓缓飘远, 似乎是又想到了十几年前的景象:
“其实, 她本该是真正的江窈。”
“而我的本名, 应该叫江峣。”
“江窈”舒眠看着江窈被雨丝浸润的漆黑的睫毛,只觉自己似乎打开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门开关,而那记忆之门中的景象,对于江窈来说应该是触目惊心、此生不愿意再回忆的:
“我不想听了。”
舒眠的心脏被窗外的雷声和雨声震得厉害,开始狂跳起来,舒眠用力捂住耳朵,摇了摇头,片刻后又想起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阻止江窈说下去,而是安慰对方。
于是舒眠像个小动物似的爬到江窈的身边,扑进他怀里,张开双臂搂住江窈的脖子,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他的锁骨,轻声道:
“我不想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我没事的。”江窈垂下眼睑,顿了顿,随即张开双臂,搂住舒眠纤细的身躯,缓缓收紧力气:
“别担心我。”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江窈没有再管舒眠颤抖摇头的动作,自顾自将话说了下去:
“二十四年前,身为男O的爸爸在生完我大哥和二哥后,又怀孕了。”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我爷爷太想要女孩了,甚至在我爸爸刚检查出怀孕的第一个月,就给他腹中的孩子取名叫江窈。”
“妈咪她也很看重这个孩子,所以爸爸怀这一胎的时候,妈咪一直很重视爸爸腹中的孩子,经常放下手中的工作,去陪爸爸,带他出去散步旅游。”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已经生过两胎了,爸爸怀三胎的时候身体一直不是很舒服,也很辛苦,夏天的时候刚好是怀孕前三个月,吐得昏天暗地,每天都睡不好,胃里不舒服,也不想吃东西。”
“妈咪心疼爸爸,于是决定带爸爸出去别的庄园避暑,但在去的过程中,”江窈说到这里,微微抿紧了唇,许久才道:“爸爸不慎被绑架。”
“绑架?!”舒眠闻言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是妈咪以前的仇家。”江窈说:“他们绑架了爸爸,想用爸爸和腹中的孩子换钱,甚至在妈咪拿出了巨额赎金后,为了报复,仍旧打伤了爸爸。”
舒眠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江窈垂下眼:“后来妈咪拼了命将爸爸从那群绑匪的手底下救了出来,但从此以后爸爸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因为受了伤,他的身体也变得虚弱,甚至到怀胎最后一个月,几乎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几率生下了我和我妹妹。”
江窈伸出手,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人:
“我妹妹就是照片上的人。”
“原来你们是双生子所以她一开始叫江窈,而你叫江峣。但现在,你怎么会代替了她?”舒眠不解地问。
江窈闻言,沉默了片刻,许久,才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从记忆里翻出了那段陈旧的几乎要泛黄的记忆低声道:
“因为她生病了。”
“从爸爸生下我妹妹那一天起,我妹妹的身体就不太好,刚出生的时候,病房里只能听见我哭的声音,而我妹妹她身上带有青紫,医生说,有可能是因为双胞胎在腹中发生了打斗,所以我妹妹身上才会带有青紫的痕迹。”
舒眠闻言心中莫名一紧,正想说话,却听江窈仍旧将了下去:
“从出生那天起,我妹妹她身体就不太好,我爷爷很担心,于是想方设法想要让我妹妹好起来,但遍访名医,也没能有什么好结果。”
“就在一家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以至于绝望的时候,有个算命大师告诉我爷爷,双生子在古代本就是不详的象征”
江窈顿了顿,掠过了其中他并不想提起的画面,继续道:
“于是他提出让我和我妹妹互换命格,这样,我妹妹才有可能好起来。”
“所以,就在我们满月的前一天,爷爷给我们改了名字,我成了江窈,她成了江峣。”
“也许是这样的招数真的有用,我妹妹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为了避免再招到仇家暗算,我爸爸和妈咪将她送往国外,保护非常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江家还有个江峣,只知道江家有幺子,名叫江窈——就是我。”
江窈江峣
舒眠想,原来江家人是想让江峣背负原本属于“江窈”的命格。这样心惊肉跳的发现让舒眠骤然反应过来——即使只不过是一字之差,却足够看出,江家人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孙女的重视。
“不过,虽然妹妹一直在国外长大,但许是双生子之间的特殊联结,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我经常会去国外看她,我们还一起在花园里种了白海棠,还养了一条萨摩耶,名叫栀子。”
“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妈咪告诉我,要好好保护妹妹,只有妹妹开心了,爸爸他才会高兴。”
江窈不知道舒眠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慢慢道:
“我也是一直这样做的。直到六岁那年,我和妹妹在花园里捉蝴蝶玩,我捉到一只蓝色的蝴蝶,正想分享给妹妹,岂料刚一回头,就看见妹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楼梯并不陡,我反应过来过来喊了爸爸妈咪,爸爸和妈咪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他们大叫着让管家拨打了救护车电话,随即将妹妹送到了医院里。”
“在那之后,妹妹的身体急转直下,六年的快乐时光似乎将她的身体透支了,她患上了极其罕见的疾病,我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却无计可施。”
“后来,大师又来了一趟,我被送回了国内,在走之前,妹妹偷偷和我说,要照顾她心爱的萨摩耶和白海棠,如果她的萨摩耶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她说。我们背着大人,偷偷拉钩做了约定。”
舒眠问:“那后来,你妹妹的萨摩耶和白海棠,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江窈无比平静地说出了极其残忍的字:
“我被送回了国内,花园里白海棠在短短一个月内枯萎,再也没有开花;而萨摩耶也在不久后失踪,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在去机场的高速上被车撵成了肉泥。”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舒眠顿时有些反胃。
“我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我妹妹,但我妹妹每天都要和萨摩耶视频,我瞒了几天,妹妹便哭着说我不遵守约定,一定要见到她的萨摩耶,见不到便发脾气不肯吃饭。我妈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我不要欺负妹妹。”江窈的声音哽了哽:
“于是,我便遵守承诺,将萨摩耶死去的照片发给了她。”
那样惨烈的画面,连舒眠都不敢去想象,江窈就这样按照约定,将萨摩耶的照片发给江峣了?
似乎是预想到了之后的悲惨遭遇,舒眠的声音不自觉地打了颤:
“那她看到之后”
“她看到之后,病的更重,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江窈攥紧了手中的手机,用力到几乎暴起青筋:
“她死的时候,还不到八岁”
从此之后,一对双生子只剩下了江窈一个人。
他本该是江峣,却阴差阳错成了江窈,代替了江窈的名号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
话已至此,江窈再也说不下去,而舒眠则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江窈,双臂揽着江窈的脖颈,声音很低: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弱,带着无所安放的愧疚: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看着舒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江窈似乎是想笑,但到底没有笑出来:
“没事的,宝宝。”
他反过来安慰舒眠,只不过那声音在瓢泼大雨中显得有些沉郁: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失去至亲的滋味,无父无母的舒眠应该比江窈更能知道那种诛心之痛。
更何况,江峣和江窈还是双生子,冥冥之中蕴含的心理感应,让江窈比任何时候都要切身感受十几年前的痛楚。
而且,虽然江窈不说,但舒眠能感受到,江家人对江峣的宠爱和重视,要远远胜于江窈。
为什么江窈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搬离了江家,为什么在江荨和江瑰借助家族势力向上爬而江窈在外面如何折腾犯浑的时候,江家人都对他的行为置若罔闻,为什么在舒家提出让江窈入赘的时候,江名震甚至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要求?
因为他们知道,江窈不会继承江家的一切,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在那个真正的“江窈”死去的时候,面前这个携带着“江窈”名字、本该替“江窈”承受命格中所有不幸的人,也该一同在江家消失。
毕竟面前这个江窈,不是真正的“江窈”,只是侥幸活下来的替代品而已。
面前这个alpha是江窈,却又不是“江窈”。
而年幼的江窈,在被家长要求“照顾”好妹妹,却亲眼看着妹妹死去的时候,心中该有多自责?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想,我当初如果不发出那张照片,妹妹会不会能在活长久一点?”
似乎是想缓解空气中过于沉重的气氛,江窈转移了话题,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过于浓重的夜幕,此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瓢泼的雨幕,也照亮了他漆黑带着纹路的瞳仁:
“事实是,我不知道。”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是我答应她的承诺,可是我”
“你没错,江窈。”舒眠握住了江窈的手腕,用力将江窈恍惚的神志唤了回来,声音再发着抖:
“你那时候才七岁你遵守了约定,你没有错。”
“但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江窈笑了笑,“舒眠,你知道吗,再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别害怕,害怕你会像她一样”
“我不用你照顾。”舒眠打断了江窈的手,听完江窈的话后,心中泛起了诡异的愤怒和生气,连吐字都磕绊起来:
“我不会有事,我还会照顾好你。”
“江窈,你做的够多了。”别的人舒眠都可以不管,但江窈不行;江家没有人心疼江窈,舒眠心疼,他心疼那个年仅七岁的江窈:
“你有什么错?你那时候才多大?造成这起事故的其他人没有责任吗,却来指责你?”
“事情是你造成的吗?”舒眠越想越不开心,气的发抖,他在为江窈不平:
“为什么江家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却只有你要背负愧疚活一生?”
“”江窈看着舒眠气的满脸通红的模样,眼中涟漪微动,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舒眠抱在怀里,温热的掌心摸了摸舒眠的脑袋:
“舒眠”
他叹声说:“对不起。”
“其实大哥和二哥、爷爷都对我很好,他们也没有怪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一直还没有准备好,是我自己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我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一个孩子,就像我当初不知道要怎么做,怎么才能像妈咪和爸爸期望的那样,让一个小生命在我身边平安无事地长大。”
时至今日,就像当初离开江家一样,江窈一直认为,远离他所心爱的事物,就是守护一样东西最好的方式。
“江窈”舒眠捧起江窈的脸,用额头轻轻抵着他,低声道: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我会一直等,等你真的准备好了,我们就去见你的父母,在他们的见证下举行婚礼,然后要一个小孩。如果你害怕照顾不好,那我们就只要一个,男孩或者女孩都可以,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我们都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我们会是新的一家人。我和孩子,会一直爱你。”
舒眠坚定地看着江窈:“我们会一直爱你的。”
江窈没有说话,但深沉的眼眸却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雷声几乎要震破耳膜,但回应舒眠这番情真意切告白的,却是江窈大力抱住舒眠的动作:
“对不起”
那一句对不起,被窗外的雨声掩盖的几乎悄无声息,不知道是在回应舒眠的哪一句话。
江窈背对着舒眠,滚烫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滑落。
他知道,他还暂时不能回应舒眠的请求。
亲人的见证和祝福婚礼新家多美好的画面啊
可是
江窈心中默默地想,这些东西,他江窈,真的给的起吗?.
一夜大雨过去,天已放晴。
因为这两天是考察的最后期限,担心舒眠来到这里不适应的江窈已经请过假了,拖延了进度,所以这两天江窈一直呆在山上工作画图,没有下来。
舒眠经常一觉醒来以后,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枕头上面的余温也已经变凉,上面的白檀信息素泛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这天,舒眠想像往常一样再睡个回笼觉,但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拿起来看时,发现是舒启添,心中一颤,手一抖,下意识将电话挂了。
“”
看着发亮的手机屏幕,舒眠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眯着眼睛适应刺痛流泪的双眼,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刷牙的时候,舒眠一直在想舒启添打电话给自己是不是又在给他下最后通牒,按照舒启添惯常软硬皆施的手段,保不齐会直接冲到这里来,强行将他带回舒家。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舒眠顿时被冰凉的洗脸水冻的一个激灵。
他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即指尖动了动,曲起又伸直,片刻后,缓缓将指尖落在了遮盖腺体的颈带上。
颈带之下,是依旧光滑的腺体皮肤,江窈没有用犬齿刺破这里注入信息素完成标记,也没有给予自己任何的标记。
舒眠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感受着底下微微跳动的腺体,心想,如果他不能尽快让生米煮成熟饭,怀上江窈的孩子,那么舒启添随时能将自己带离江窈身边。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门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似乎是有人急匆匆地什么回来了,一边回来,一边大声用方言说着什么。
窗外再度传来雷声,舒眠被吓了一跳,他看向窗外阴沉的雨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体先于意识,朝楼下跑去。
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约而同的焦急,似乎在叽叽喳喳吵着什么,一看到舒眠,却都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集体噤声。
舒眠站在楼梯口,一一扫过站在大堂里的人,知道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江窈的同行,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窈却不在他们之列。
他心中顿时浮现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指尖猛地握紧栏杆,连声音都在发抖:
“江窈呢?”
一是无人说话。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如堕深海,空气中的氧气如同被人抽干了,令人呼吸不上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舒眠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稳,从楼梯上摔下来,但最后稳住了身体,强撑着大声说出了一句:
“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了,江窈呢?!”
在场的人听到舒眠的话,面面相觑了一阵,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打在窗上的声音嘈嘈切切,仿佛在挑动着舒眠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许久,在一片凝固的寂静里,才有个胆子大的人站了出来,打破了沉默。
而此人,正是那个和江窈朝夕相处的beta瞿春野:
“江哥他”
瞿春野咽了咽口水,看了面色惨白似乎猜出了什么的舒眠一眼,随即别过头,声音低的几不可闻,缓缓道:
“他将车都让给了我们先下他下山晚所以载着他下山的那辆车经过的路段不幸遭遇了泥石流,江哥他”
话音刚落,身形本就摇摇欲坠的舒眠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径直摔下了楼梯。
第39章 孩,孩子?!
眼看着珍贵且身材娇小的Omega从高高的楼梯上摔下来, 在场的人心尖一颤,眼睛瞬间瞪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少alpha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纷纷伸出手去接住滚下楼梯的舒眠。
好在楼梯只有一层, 舒眠倒下后在楼梯台阶上滚了几阶,就被几个alpha七手八脚地护住,小心翼翼地抱下楼梯。
舒眠本来就在半昏迷中,被几个alpha一近身,整个人就被那些陌生的、不属于江窈的alpha信息素呛清醒了。
他的信息素失衡症又发作了,躯体症状再次凸显, 胃中顿时痉挛起来, 神经如同刀割凌迟般痛苦, 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被周围的人围在中间,每个人低头看他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担忧,而舒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 猛地睁开眼, 直起身捂着嘴, 踉跄着脚步, 艰难地跪倒在垃圾桶边, 用力干呕起来。
“”
看着舒眠干呕时苍白的神情, 在场的人见此,不约而同的一怔, 脸上几乎同步浮现出了些许恍惚和震撼。
他们都是和江窈同行来到此处的,虽然来自不同的单位, 但一路上也常常待在一起说话, 几乎都知道江窈有个天仙般的omge男朋友, 而舒眠来到小土洼村后也从不在别人面前避讳和江窈的相处过程,经常和江窈同吃同住同睡,所以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舒眠这反应,该不会是已经
眼看着舒眠已经吐了个天昏地暗,不少人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有几个对舒眠还有点跃跃欲试的alpha顿时老老实实收了心,心里感叹怪不得江窈舍得把自己的老婆带出来在众人面前过明路,原来是早早的就下了手,完完全全把这个omega吃到手了。
不仅吃到了手,还在人家omega的肚子里留了种,这速度未免也太
而此时的舒眠并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已经怀上了江窈的种,目前为止是个可怜小寡夫的形象,他干呕完之后,结果瞿春野递过来的水,勉强喝了一口,紧接着抬起脸,吐出一连串破碎的字句,强撑一口气道:
“距离泥石流发生,已经过了多久了?”
“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瞿春野皱眉道:
“我们原本想在山洪发生之前赶紧下山,江窈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自己选择了留下,司机返回去接他的路上发生了意外,算算时间,江窈应该是和司机在路上被山腰的泥石流掩盖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没有下山?”
舒眠还是不死心,问:
“万一江窈察觉到危险,没有上山呢?”
“如果他一直呆在山上,只会比下山更危险。”
瞿春野闻言,表情愈发凝重,缓声吐出的几个字落入舒眠耳中时,其效果不亚于山崩地裂:
“山上可能有山洪。”
舒眠整个人的脸色愈发惨白,面上几乎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的手发着抖,牙齿打颤,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浑身发冷,几近吞咽,才积攒齐了些许力气,艰难地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那消防队呢?公安或者是志愿者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上山的路不好走,好几处山路也已经发生了塌方,如果救援队要上来,必须要停下来,花时间开路。而且”
瞿春野不忍说出那句话,只因那些字句几乎可以要将舒眠的最后一丝希望给压垮:
“而且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因为全区发生了多数塌方和山洪,现在区里忙的焦头烂额,似乎不能立刻抽出人手马上过来。”
“什么意思?!”舒眠猛地抬起头,一双姣好的双眸瞪圆,里面隐隐可见红色的血丝,按在地上的手几乎要绷起青筋,气极反笑:
“什么叫不能立刻过来?!”
“那可是两条人命,他们怎么能这么拖延!”
听着舒眠声声泣血的话,在场的人默默低下头,此刻竟无一人敢开口劝慰舒眠。
易地而处,平心而论,若是自己的爱人出现了意外,他们可能会比舒眠更不冷静,更怒火中烧。
有些心软的女Omega看不下去,伸出手去扶舒眠,想扶着他站起来,却被坐在地上的舒眠缓缓推开。
他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强撑起酸软的身体,慢慢扶着桌子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捡起了因为摔倒掉落在地的手机。
冰凉的指尖握着摔成蛛网般的手机屏幕,看着手机屏幕面色惨白、面容扭曲的自己,舒眠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打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着,随即,拨通了一个他从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拨出之后,那几秒钟的手机铃声几乎被时间拉长成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舒眠知道现在每一分钟对身陷险境的江窈来说都弥足珍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能本能地去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
“喂——”
低沉醇厚的男声如同清冷的大提琴音般,缓缓淌入耳膜,如同潺潺的流水,竟然奇迹般地抚平了舒眠心中的焦躁。
舒眠的手一抖,心脏虽然因为害怕和紧张依旧狂跳,但声音起码不那么抖了。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问:“喂,”
他说:“是江荨,江大哥吗?”
“是我。”听着电话里陌生omega的声音,江荨皱了皱眉,安抚地将自己怀中躁动的omega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楚成宛的腰,示意他安分点:
“你是?”
“我是舒眠。”舒眠的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很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和江窈在一起他出事了。”
“什么?”舒眠那边信号不好,江荨听着耳边电流的刺啦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和江窈在一起?他怎么了?!”
“他遭遇了泥石流,现在被困在山区里。”即使是到现在这个时刻,舒眠还极力保持着冷静,尽量让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表达关键信息,尽管眼泪不断打转的眼眶和因为压制背上而用力掐自己手臂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你能救救他吗?”
“”
直到真的确认江窈出了事情,江荨面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他握着手机豁然站起身,像一头陷入困境中的雄狮,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眼看着电话那边的舒眠情绪已经有了失控的趋势,江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虽然已经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出言安慰他,随即挂了通讯,还顺带掐了几个秘书催他开视频会议的电话,发消息让所有的会议都推迟。
“怎么了?”楚成宛不明所以地看着难得陷入焦虑中的江荨:
“出什么事了?”
“幺儿出事了。”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妻子的时候,江荨才会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江窈。他的眉头皱起,深的能掐死苍蝇:
“他说他那边没有人手,派不进人去,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等着。”
“什么?!”楚成宛的瞳仁骤缩,猛地站起:
“这可不行!”
“现在怎么办?”江荨道:“那里离首都太远了,我怕根本来不及去”
“没事,我打电话给我父亲的秘书,他能想办法出人。”出身高官世家的楚成宛当机立断,马上拿起了手机:
“你去找江瑰,我这里不方便大规模动用私权,你让江瑰告诉宁枳,马上启动宁枳名下的私人飞机,就近调动,配合我父亲秘书的一切行动。”
宁枳的家族虽然一直在国外发展,但近几年也有回国的趋势,要想出几架私人飞机,那是绰绰有余的。
“好。”江荨道:“我马上联系江瑰。”
很快,在江瑰的老婆宁枳的授意下,十几架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带着专业的救援队,一路绿灯,迅速从空中飞起,马不停蹄地直接朝小土洼村飞去。
因为排查需要一些难度,江荨和江瑰根本等不及,生怕自家的宝贝弟弟出什么意外,于是远程操控,直接让救援队带上了最专业的生命检测仪。
在大规模的搜查之下,他们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山村房屋中,找到了昏迷但依旧保持着生命体征的江窈。
他是在一座废弃小屋中被发现的。
他之所以能幸存下来,大概是因为知道不管待在山上还是下山,都很危险,所以他之前在经过一处废弃乡村房屋时,干脆地弃车而逃,躲进了那个废弃小屋里。
而江窈躲进的是房屋的内间,而泥石流是从北冲向南边,而江窈看准地形,藏在了房屋的西北角,巧妙地利用房屋的墙壁,阻隔了冲向他的泥石流,利用天然的小空间,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尽管下半身一直被掩埋,但为了保持呼吸,他一直Hela在努力试图自救,最后终于在12个小时后,被人救了出来。
舒眠几乎是一夜没有睡,在天光乍泄,江窈的脸露出来的一瞬间,他腿一抖,当即跪倒在地,趴在江窈的身上痛哭出声。
很快,江窈就被紧急送往了市里的医院。
因为受伤过重,所以江窈一直在清醒和昏睡中反复折腾,当然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常常时还没说完一句话,整个人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他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掩埋伤,长时间的窒息也伤及了大脑,所以,等舒启添闻讯赶到江窈所在的医院时,进入他眼帘的,便是舒眠坐在江窈的床边,用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的通红双眼,看着昏迷的江窈。
“”
虽然病床上这个花言巧语将自己养大的白菜拐走的男人心有怨恨,但舒启添到底怕吵到病人,只轻轻地咳了一声,引起形容恍惚的舒眠的注意之后,轻轻敲了敲拐杖,板起脸:
“你和我出来一趟。”
舒眠对于舒启添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内。因为早在接到舒启添的那两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舒启添会强行将他带离江窈身边的心理准备。
思及此,他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低下头,看着仍旧在昏迷的江窈,轻轻地伸出指尖,掖了掖江窈的被子,随即在心爱的alpha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等我”之后,便踉跄着扶着墙,跟着舒启添走出了病房。
等到离开病房有一段距离后,舒启添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表情极差,看上去如同蔫头耷脑的落魄猫崽的舒眠,声音很沉:
“闹够了没有?”
舒启添看着舒眠这幅狼狈样子,又急又气,心脏还疼:
“你看看你跟着这个男人,变成了什么落魄样子?!”
“”舒眠垂下头,捂着肚子,因为好几天在医院里不注意饮食,加上没睡好,他肚子不是很舒服,只能勉强答道:
“我很好。”
他抬起头,不经意地揉了揉肚子,对舒启添露出一丝苍白的笑:
“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你真是疯了。”舒启添简直是怀疑江窈给舒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能为这个alpha神魂电脑至近乎疯魔的地步: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还说好?”
“是。”舒眠勾起唇,努力挺直脊背,尽管捂着腹部颤抖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虚弱:
“我很好。”
“好在哪?”舒启添:“你去找找镜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好了?!”
“我好就好在,我终于被人需要了。”舒眠道。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令舒启添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被人需要了。”舒眠对自己在说什么很清楚,甚至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明晰过:
“从小到大,都是我需要别人,都是别人照顾我。我可以从你那里得到一切,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肯定,直到一个人出现,他对我说他需要我。”
舒眠的神色很差,但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亮:
“江窈他现在需要我,所以我不能在现在离开他。”
“你这是什么歪理?!”舒启添百思不得其解,震怒道:“我好吃好喝地把你养大,就是让你去伺候别人的吗?!”
“不,不是伺候。”舒眠摇摇头:“这是江窈教会我的,爱人的本能——想要被热爱,也想被需要。”
舒眠说:“我不想一直去索取,我也想被人信任和需要一回,这让我感觉,我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
“”舒启添被舒眠气的心脏疼,他捂着胸膛,厉声道:
“不行!”
他说:“这样的alpha,完全不能照顾好你,我绝对不能让你和江窈步结婚!”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爷爷。”舒眠说:“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一定要改变我的看法,那么我会违抗您。”
舒启添眯眼,嗤笑道:“你想脱离舒家?”
“不。”舒眠线条优美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落地可闻:
“我会死。”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果不能和江窈在一起,我宁可去死。”
舒眠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舒启添都会想方设法反驳他,所以不如采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恋爱脑”入脑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
舒启添果然上了当,在听到自家的宝贝孙在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死,舒启添几乎要被舒眠气疯了,他面色铁青,眼睛因为涨红的脸颊而微微凸起鼓胀,他捂着急剧起伏的胸膛,正要发作,一直陪着舒眠照顾江窈的瞿春野刚好从旁边经过。
瞿春野不知道舒眠面前的老爷爷是谁,只随意看了一眼,礼貌性地对着舒启添点了点头,随即关心地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胃疼的舒眠,一副了然的模样,然后缓缓将手中的吃食交给了舒眠,声音带着些许叹息:
“你好歹吃点吧。”
他又看了一眼舒眠捂着肚子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摇头劝说:“就算不为了江窈,也得为你腹中怀着的孩子着想。”
舒眠:“”
舒启添:“”
孩,孩子?!
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被这个消息震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的舒启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
等到舒启添回过神来时,却早已换来了瞿春野奇怪的眼神和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是江窈的孩子了。”
瞿春野道:“舒眠肚子里怀了江窈的孩子,我亲眼看着舒眠孕吐的你不知道哇?”
舒启添:“”
漫长的令人尴尬窒息的沉默过后,一阵中气十足的大吼直接从医院的走廊里飞了出来,几乎炸裂苍穹——
“你、他、妈、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我们结婚吧。”
如果给舒眠三分钟的机会让他回忆, 是否自他出生起的二十三年里曾经看见过舒启添露出这样惊恐中夹杂着愤怒、愤怒中掺杂着不可置信宛如天塌了一般山崩地裂的表情,答案会是——
没有。
舒眠从来没有看见过舒启添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都被暂停了, 然后被一双大手无限拉长,所有人都被瞿春野的话怔在原地, 一时间空气凝滞,几乎要结冰。
片刻后,还是瞿春野率先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舒启添和舒眠的关系,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造成什么样的误会,抱着饭盒瑟瑟发抖, 颤声道:
“怎么了?”
他细弱的声线里透露出一丝弱小无助, 看向舒眠:
“我说错了什么了嘛?”
舒启添:“”
他偏过头, 用一双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看着舒眠,胸膛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好似老牛拉扯, 整个人满脸涨红, 捂着右胸看着舒眠, 似乎是想看舒眠会对这句话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最好是否认。
舒启添心想, 不然他真的要疯掉了。
“”
被两双眼睛大脑快速思考着, 此刻有无数念头从脑海里掠过, 乌央乌央的什么都有,好似被打翻了的垃圾桶, 舒眠在这一瞬间,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读大学的时候尾随在江窈身后和他买同一杯奶茶的事情。
被这样乱七八糟的情绪塞满胸腔的舒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出了个什么结果, 看着舒启添目眦欲裂的眼神, 动了动唇, 一句没进过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舒启添:“”
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听到了自己神经崩断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先理智一步,高高抡起了手中的拐杖: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舒启添手中的拐杖可不是气球,而是用成色上好的木头做的,而舒启添也还没老到提不动刀的地步,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玩意打在身上有多疼。
眼看着那沉重的拐杖就要打在舒眠的身上,瞿春野不知道哪里来的责任感,竟然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去挡:
“哎哎哎哎,这位老爷爷,你别动手啊!!!”
他一边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身后的舒眠,一边回头对舒眠咬牙切齿道:
“你快跑啊!”
瞿春野痛苦面具:“我只是一个beta!根本挡不住哇!”
舒启添虽然是老人家,但是到底是个alpha,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瞿春野又不可能和一个老人家动手,因此一时瞿春野和舒眠变的极其被动起来。
眼看着舒启添怒气上头已经不分敌我了,瞿春野被舒启添的棍子打的吱哇乱叫,整个场面鸡飞狗跳控制不住,舒眠咬了咬牙,直接捂着肚子蹲下,大声道:
“爷爷,你别吓我,”
他觑了一眼舒启添,支支吾吾片刻,硬着头皮道:
“我,我肚子疼!”
“”
话音刚落,舒启添举起的拐杖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在空中。
而瞿春野还保持着抱头鼠窜的姿势,正想方设法地往外跑,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
舒启添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拉起了舒眠,刚才的愤怒和不爽已经变成了满目的心疼,宛如川剧变脸:
“怎么了绵绵,怎么会肚子疼?”
瞿春野:“”
我就是个大冤种。
到底是自己的亲亲孙子,孙子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们舒家的崽,舒启添本来就喜欢孩子,更何况还是这个来之不易的太孙子,看见舒眠满脸苍白地捂着肚子说肚子疼,刚才的怒气此刻已经全然被紧张取代:
“是不是孩子他”
眼看着瞿春野没事了,舒眠暗暗松下一口气,但听着耳边的关心,他又忽然有些心虚。
但话已经说出口,舒眠又不可能再收回,只道:
“不是孩子”
他说:“我就是饿了。”
舒启添:“”
瞿春野:“”
白担心一场。
不过舒眠这么一说,让舒启添更加相信了舒眠肚子里有孩子。
他脸上的表情花花绿绿变幻莫测,片刻后,才仿佛花了很大的自制力劝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说话时字句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道:
“孕夫是更容易饿你中午吃了吗?爷爷晚点让保姆过来给你送营养饭菜好不好?”
话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拉踩一下江窈:
“你看你喜欢的alpha,还不如面前这个小伙子懂事,人家还晓得给你送饭呢。”
舒眠:“”
他忽然觉得胃更疼了。
作为江窈激推的舒眠本想立即反驳,但想到做戏要做全套,为了他和江窈的未来,他不得不暂时忍了,打算先撒个小小的善意的谎,只希望舒启添知道后会原谅他,于是道:
“爷爷,既然我已经怀孕了,那么为了不让孩子成为黑户,我总得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吧。”
“哼。”舒启添道:“你换个alpha结婚不一样可以?”
“爷爷!”眼看舒启添屡屡和自己抬杠,舒眠这回是真急眼了:
“我就要江窈!”
他说:“你说说,没有孩子父亲的信息素,我要怎么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眼看着舒眠眼睛都急红了,舒启添虽然嘴硬,但最后也不得不心疼孙子,几经犹豫纠结之后,率先败下阵来。
他杵了杵拐杖,眼中闪过激烈的挣扎,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也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这几天苍老的速度都赶上前几年了:
“我问你,你现在孩子有了,那个昏迷的江窈,他知道吗?”
舒眠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只是太快了舒启添没有察觉。
片刻后,舒眠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
“他不知道,但”
“他连这事都不知道,你就想和他结婚,你问过他的想法没有?”
舒启添一副“我什么都知道我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舒眠,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我的宝贝绵绵啊,结婚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他的语气很轻柔,带着抽丝剥茧的分析,语重心长:“你们要结婚,不仅是你和江窈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好,就算江窈想和你结婚,你问过他们家的看法没有?订婚结婚的婚期在什么时候?孩子生下来和谁姓给谁照顾你们一家三口要住在哪要不要换个新房子?难道你跟了江窈,要一辈子住在他那个破出租屋里?”
舒眠被舒启添的话问的哑口无言。
这些现实的问题,他一个也没考虑过,当然,也没有和江窈商量过。
毕竟孩子本来就只是一个谎言,舒启添却当了真,开始认真给他剖析:
舒启添说:“好,就算江窈同意结婚,江家上下所有人都同意入赘,我可以接受一个废物软饭孙婿,我也可以在你们结婚之后把你们一家三口都接到舒宅,但之后,你肚子里的孩子从一生下来要姓舒,名字也得由我来取,由我亲自教导,继承舒家的一切,此后和江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我问你,这些条件,江窈能不能接受?”
“”舒眠被深谋远虑宛如老狐狸般的舒启添问懵了,扶了扶额,道:
“你让我再想想。”
“好。”舒启添看着舒眠疲惫的眼神,到底心疼孙子,也不再咄咄逼人,虽然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从舒眠的角度出发的,也全部都是为了舒眠考虑:
“你和江窈再商量一下吧。既然你怀孕了,这婚肯定是要结的,而且是越快越好。然后你改天让江窈把江窈的父母亲都叫到舒家来,我们商量一下婚期。不过有件事我不会让步,那就是以后你们生下的孩子,绝对不能跟着江窈。”
在离开给舒眠留出充足的思考空间时,舒启添最后对舒眠说了几句话,道:
“有情不能饮水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放心能将你交给江窈,真心祝福你们,那一定是我亲眼看着江窈独立成长到能肩负起照顾你和你孩子责任的时候。”.
舒启添的话宛如魔咒版围绕在舒眠的耳侧,舒眠浑浑噩噩地在病房外站了片刻,知道站的腿都酸了,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病房。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爷爷和江窈,都是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人,他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他爱江窈,他舍不得让江窈在舒家受人冷眼低人一等,他也想真心得到舒启添的祝福,和江窈迈入婚姻的殿堂。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和江窈在一起就那么难呢?!
一醒来的江窈看见哭丧着脸的舒眠,吓了一跳,还来不及说要喝水,便用沙哑的声带,沉沉地问道:
“怎么了,宝宝?”
“江窈!”
一看到江窈刚醒来就关心自己,舒眠再也没绷住,嘴一瘪,张开双臂就扑进江窈的怀中,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江窈的脖颈,带着哭腔道:
“你怎么才醒啊!”
“对不起对不起”听着舒眠声音里带着的颤抖,江窈整个人都心疼了。他顿了顿,积攒起些许力气,一手搂住舒眠的腰,一手给他的宝贝擦眼泪:
“对不起,下次不吓你了好不好?”
“呜——”舒眠想哭又不敢哭,眼泪才眼眶里打转,整个人透露出一丝倔强的委屈: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揍你了!”
“好好好,你怎么揍我都行。”江窈抱着舒眠,硬从虚弱的身体中挤出些许信息素来安抚舒眠,直到他的宝贝止住眼泪:
“不哭了啊,乖乖。”
“”舒眠抽了抽鼻子,在江窈的安抚下,终于不委屈了。他伸出双手,搂住江窈的脖颈,轻声道:
“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吓死了。”
他用力抱紧了江窈,整个人都在发抖发颤,像个受惊的兔子:
“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我也是。”在遭遇危机的那一刻,天知道江窈是有多后悔没有再见舒眠一面,没有再和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他心有余悸地抱紧了舒眠,亲了一下舒眠的额头,好似在确认什么,道:
“我爱你,宝宝。”
“我也是。”舒眠被哄得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执起江窈的手腕,对江窈轻声道:
“江窈,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嗯。”江窈用指腹拂去舒眠的眼泪,映在他瞳仁里的是舒眠尚且带着心有余悸的眼神:
“以后再也不分开。”
两个人又抱着互诉衷肠了一会儿,片刻后,舒眠才想起来给江窈喂水。
将水杯递给江窈,看着江窈喝水时的神情,舒眠心里装着事,指尖绞着衣摆,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启话题,只能保持着如芒在背的表情,直直地看着江窈。
“”被舒眠那火热的眼神盯久了,江窈也有些不自在,他放下水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舒眠:
“怎么了?”
舒眠被这这么一问,登时像个受惊的兔子吓了一跳,欲盖弥彰般慌乱道:
“没什么!”
“”江窈蹙了蹙眉,放下水杯,伸出手揉了揉舒眠的脑袋,低声道:
“既然决定了要一直在一起,就不能有所隐瞒。”
他委婉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告诉我了?”
“”
看着江窈平静的视线,舒眠的心提起又落下,片刻后,方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江窈一眼,缓缓下定决心道:
“我和爷爷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咳咳咳咳”
江窈被舒眠这毫无预告的语出惊人吓的水杯都端不稳了,被水呛的肺都喘炸了,才震惊地抬起头,看向舒眠:
“你说什么?!”
“是假的。”
舒眠全身上下哪里都被江窈亲过摸过碰过了,独独生殖腔内还是完整无损的:
“我骗他,就是想让他同意让我和你在一起。”
舒眠懊恼地锤着脑袋:“但他现在反过来催我和你结婚,还要我约你爸妈来舒家,说以后生下孩子他要留在身边带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窈反应过来后,擦干净身上的水珠,静静地看了一眼舒眠,随即缓缓开口道:
“孩子的事情我们暂时可以放在一边不管,毕竟是你编出来的。”
他说:“但是我现在想问你,舒眠,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
江窈大脑转得快,冷静的也快,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认真,低声道:
“你爷爷担心的没错,我现在事业未立,和家里的关系也一般尤其是我和我父母之间的关系,基于一些暂时不可说的原因——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糟糕,现在别说让两家坐在一起商量婚期,他们可能连见都不会见我一面,我们的婚礼他们更不可能会来,所以没办法让你拥有一个所有人都祝福的婚姻。”
“事业上,我未来几年内计划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起步阶段江家不会给我任何助益,我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如果我们结婚了,这些都需要你和我一起分担甚至,你可能会吃苦。”
“我原本是不想要孩子,然后缓几年再和你结婚,但现在你既然和舒爷爷说了你怀孕,如果再告诉他这个理由都是你为了结婚编出来的借口,那以后我们要是想再一起,他肯定更不同意。”
江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缓了缓,喝了一口水继续,眼睛却在看舒眠:
“所以,我说那么多,只想将利弊告诉你——和我结婚一定不是你这辈子最好的选择,而且结婚之后,我们还会遇到数不清的问题需要面对,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和我结婚吗?”
舒眠怔怔地看着江窈,忽然发现,这是他遇见江窈一来,第一次看到对方用这么严肃凝重的表情和自己对话。
因为江窈真的,很重视很重视他。
这样的想法让舒眠整颗心都飞了起来,激动地久久不能言语。
江窈看着舒眠不说话了,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退缩了,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有欣慰,顿了顿,复又开口道:
“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
“不!”
舒眠用力握住了江窈的手腕,脸上绽放出的神采飞扬是江窈从未见过的人间绝色,好似宝石被洗净之后表面流转的光彩:
“我要和你结婚!”
他说:“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路我都能陪你走,什么困难我都能和你一起面对——
所以,我们结婚吧,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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