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兰心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 虽不知道是什么,但看上去一脸急色,匆匆忙忙地往郑容汐寝房里去。
郑容汐倒是没在床上躺着了, 这是兰心费了好大的劲好说歹说才将她半是扶着半是拉着地才从床上请下来的。
郑容汐靠在软榻上, 眼睛合着,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睡着。
郑容汐身上像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像侧方斜去,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就是往常, 兰心肯定要苦口婆心地劝郑容汐, 但是今日不同,她一进屋看到郑容汐这副模样,没有劝说,而是直接几步上前走到了郑容汐跟前。
兰心拉住了郑容汐的袖子,轻轻地扯了扯:“娘娘。出事了。”
兰心的话并没有对郑容汐起到什么作用, 郑容汐依旧没什么反应,平静无波, 甚至连一点表情起伏都没有。
现在谁再出什么事,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本是想死之人, 又有什么必要去管其她人的事。
见郑容汐这样,兰心急忙说道:“娘娘,是公子出事了!”
这句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郑容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郑容汐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能够放下一切, 但是, 在兰心说到郑韫出事的时候, 她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顾。
她好像还在不能毫不在乎。
她放不下郑韫, 其实更不能放下她爹她娘。
萧邺说得对。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还有郑韫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也许真正亲生的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如今一听到郑韫出事,郑容汐便坐不住了。
郑容汐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向兰心。
因为太久没规律地进食,郑容汐的身体很弱,一开口时才发觉嗓子干涩刺痛,说话都很费劲,声音也是沙哑粗噶,全不像平日那般。
“出什么事了?”
兰心急忙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郑容汐。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奴婢今日在外边院子里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张字条扔到了奴婢脚边,奴婢捡起来一看,就是如今您手里的那张纸条,所以奴婢赶紧捡起来就来告诉娘娘您了。”
纸条上写得很模糊,根本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告诉她,只是说不想郑韫出事的话,就到一个地方去。
其实在看到纸条上所写的地点时,郑容汐心里已经有数了。
宋嘉茵似乎也没想藏着掖着,因为纸条上所写的地方正是宋嘉茵的住所漪兰殿。
其实在看到这个地方时,郑容汐已经猜到这其中必定有诈,但是她不敢赌,以宋嘉茵手段和性情,真的对郑韫做什么也是极有可能的。
到如今,她也看清了,宋嘉茵要的就是她这个位置,要的就是她消失,若她的消失能换来平静,她也愿意去做。
她太累了,不想再被动地跟宋嘉茵争下去了。
反正萧邺心里从来没有过她。
她只要消失就好了。
这一次,宋嘉茵跟她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同一个目的。
兰心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郑容汐的神色,见郑容汐掀开盖在身上的鹅绒毯就要起身,她赶紧去扶住了郑容汐:“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兰心来之前也已看过纸条上的内容了,恐防宋嘉茵要对郑容汐做什么,兰心实在不敢让郑容汐单独赴约。
兰心赶紧拦住了郑容汐:“娘娘,您独自一人去那里是不是太危险了?不如先让奴婢去确认一下,看公子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您再做打算也不迟。”
“万一她只是诈您的呢?”
“您这一去若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办呀?”
兰心说的这些郑容汐当然也考虑到了。
可是她已经不想再跟宋嘉茵纠缠下去了,宋嘉茵想要什么她给就是了。
若此次去了能一了百了,那是最好的。
见郑容汐去意已决,兰心还试图再劝:“娘娘,您别这么冲动呀!”
“事情总能解决的,您再等等,奴婢去跟老爷夫人说这个事情,看老爷怎么决定?”
郑容汐甩开了兰心握住她的手,虽然虚弱,但语气坚定:“你在宫里等着我。”
“我自己去。”
“若我没回来,真出了什么事。你就去找我爹让他把你弄出去,别留在宫里了,出去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好,至少比在宫里强。”
其实郑容汐说这些也只是突然有感而发,倒不是她真的觉得自己这躺会出什么事,毕竟宋嘉茵再大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的宫里对她出手。
她只是想看看,宋嘉茵拿哥哥的性命来威胁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郑容汐突然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对了,这个孩子。
宋嘉茵一定是想对这个孩子做什么。
宋嘉茵肯定不会允许她怀上萧邺的孩子,恐怕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这么久以来,宋嘉茵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只恨不能早日除掉她。
郑容汐伸出手去,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她在心中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没有能力保护住这个孩子,也不希望这个孩子降生下来。
唯一需要说对不起的人,就是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郑容汐扶着软榻有些困难地站了起来,她已经瘦得几乎算是皮包骨头。
光是这么从榻上下来站到地上,都摇摇晃晃的,兰心看着十分不忍,加上郑容汐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她的眼泪早已流下来了。
“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您要是出事了,奴婢就跟着您一起去,反正奴婢……”
兰心越哭越厉害,到最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容汐努力扯出个笑,安慰兰心:“说的什么话!”
“你不要你娘了?”
“你娘还在宫外等着你呢,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不在了,让她怎么办?”
兰心抽噎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娘娘……您……”
见劝不住郑容汐,兰心又说道:“那奴婢陪您去吧?”
兰心见郑容汐这幅弱风扶柳的样子,真担心她连走到漪兰殿都支撑不住。
郑容汐依旧摇头:“不用了。”
她知道宋嘉茵想见她,必定是让她单独一人去的,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有些话,有些事,宋嘉茵是没办法对她做对她说的。
兰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容汐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她心里着急,可又不敢跟上去,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在往漪兰殿走的一路上,郑容汐想了很多。
直到走到殿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她才有些开始疑惑起来,跟她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郑容汐扶着门,继续往里走。
宋嘉茵住的房间,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郑容汐便径直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原本不够清晰的说话声逐渐能够让她听清楚了。
郑容汐停在了门外,没有继续往前走。
因为,她已经听出来了,那是属于萧邺的声音。
郑容汐迟疑了片刻,这才明白宋嘉茵真正的意图。
宋嘉茵并没有想害她,想对她做什么,只是想让她自己死心,心灰意冷,不再对萧邺抱有幻想。
宋嘉茵不过就是想让她来亲眼见证他们俩之间的亲密。
郑容汐有些勉强地笑了起来。
她不懂宋嘉茵到底在紧张什么,宋嘉茵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是觉得她看到这样的情景就会知难而退还是会伤心欲绝?
爱上一个男人之后,女人的脑子就会变得不清楚起来,她有表现出来对萧邺多求而不得吗?
为什么宋嘉茵会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都让她觉得可笑。
若是宋嘉茵直接逼迫她喝下打胎药或是直接杀了她,都让她还觉得是正常的,用这样的方法将她引过来,却只是让她看这样的一出戏,未免太过滑稽了。
郑容汐本欲转身就走,但突然,屋内传来了宋嘉茵说话的声音。
若是其他寻常事情,郑容汐肯定不会驻足。
但是,郑容汐听到了关键词。
宋嘉茵说到了孩子。
郑容汐下意识地便停下了脚步。
郑容汐听见了,宋嘉茵一把温柔娇滴滴的嗓子,问萧邺:“皇上,皇后娘娘如今已有身孕了,是吗?”
郑容汐没有听到萧邺的回答。
她不知道萧邺是不愿还是别的愿意,萧邺似乎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宋嘉茵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这么想来,之前皇后娘娘与其他男子私通一事,必定是误会。”
“依我所见,皇后娘娘对皇上是真心一片,又怎么可能对皇上有二心,与外男有染呢!”
萧邺冷哼了一声:“她对朕真心一片?”
“真是笑话!”
“是我说错话了。”
“没什么,不是你的错。”
“如今皇后娘娘有孕,那必定要好好照顾着,听闻皇后娘娘近日情绪不大好,此前又多次染病,如今一定要仔细养着才是。”
“皇上对皇后娘娘这么好,想必皇后娘娘也深怀感激,之前的误会就这么算了吧,也不必再追究了,皇上觉得呢?”
“孩子是什么免死金牌吗?”
“皇上是觉得……”
宋嘉茵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把问题抛给了萧邺。
“朕从来没说过要这个孩子生下来。”
郑容汐听到宋嘉茵似乎是捂着嘴轻呼了一声:“皇上,这个玩笑开不得吧?”
“朕何时开玩笑了?”
“朕留她在身边,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郑誉这般,郑容汐还有什么值得朕继续将她留在身边的理由?”
“肚子里的孩子……”萧邺的语气十分不屑,“想为朕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不差她一个,朕更不需要不情不愿的女人。”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自有打算。”
即便知道萧邺心中是怎么想的,但实实在在听到耳朵里,免不了还是会心死。
郑容汐总以为自己早已彻底对萧邺没了期盼,但当听到萧邺说这些话时,她发现自己还是会心痛。
不过,这样也好。
她知道宋嘉茵是故意让她听到这些话的。
也好,知道了萧邺的打算,她也好早做决定。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留的。
在萧邺下旨之前,她自己先解决了是不是会更体面些。
是啊,原本萧邺恐怕以为她是郑家的女儿,所以,萧邺还能勉强将她留在身边。
如今真相大白,她甚至连跟郑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不过是郑誉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种,萧邺又怎么会在乎她是生是死,又怎么会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 第六十二章
郑容汐想, 这或许就是宋嘉茵的目的。
想必她来这一趟萧邺也心知肚明。
即便是不知道,萧邺也没有要在她面前隐藏的必要,她又有什么值得萧邺这样做的地方。
虽然是宋嘉茵设的局, 但借此她也终于听到了萧邺的决定。
对这个孩子, 萧邺从来没有让她生下来的打算。
她曾经甚至还在那么傻地幻想过,看在这个孩子的面子上,即便萧邺不喜欢她, 是不是也能让她生下来, 毕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但是她错了, 萧邺怎么可能会心软。
郑容汐没有推门进去,转身往自己宫里走。
如今再去问什么已经没有必要了,只会让自己更加可笑。
宋嘉茵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也已经清楚萧邺真正的想法,这就够了。
郑容汐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甚至都没看见不远处端着热茶朝她走来的宫女,宫女一心放在面前的托盘上, 小心翼翼端着一壶热茶,也没看到马上要跟她撞上的郑容汐。
茶水被打翻, 滚烫的热水浇下来,淋到了郑容汐的手臂上,顺着往下, 流到了郑容汐的手背上。
宫女魂都要吓破了,立刻跪下来,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袖子想把摔碎的碎瓷片往自己跟前拢, 一边不住地磕头认错:“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
“奴婢不小心的。”
宫女瑟瑟发抖, 唯恐被郑容汐责罚, 她的衣袖已经被茶水浸湿了, 手也被热水烫到,红了不少,但她不敢去看,只能一个劲地求饶。
直到此时,郑容汐才反应过来。
但明明是滚开的水,但她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点没感觉到痛,看向跪在地上已经胆战心惊的宫女,郑容汐缓缓地开口:“把这收拾了,起来吧。”
宫女不敢抬头。
她也知道自己犯了极大的错,听到郑容汐这么轻飘飘地就饶了她,此时,她有些不敢置信。
“娘娘恕罪,奴婢真的是无心的,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宫女还在不停地磕头认错,郑容汐没心思管她了,既然不肯起来,那就一直跪着。
郑容汐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着。
自郑容汐离开宫后,兰心的心一直悬着,从未放下来过。
兰心一直守在门口,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郑容汐回来,她左思右想,在门口来回踱步,思考着是不是要去找人,正犹豫不决时,郑容汐的身影出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兰心惊喜,赶紧冲了上去:“娘娘,您回来了。”
“您没事吧?”
兰心扶着郑容汐,上下打量着,只顾着郑容汐的脸上以及身上,起初还并未看见郑容汐被烫伤的地方,可是随着手在郑容汐身上轻轻摸索着的时候,可能是不慎碰到了郑容汐被烫得红肿的手背,听到郑容汐的声音,兰心这才反应过来。
兰心抓起郑容汐的手,将袖口往上拉了些,立刻露出了满是红痕肿胀不堪的手背。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做的?”
兰心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娘娘,一定不能放过她!”
兰心气愤不已。
宋嘉茵就仗着有萧邺的宠爱,无法无天,即便她出身不低,独得萧邺的恩宠,但毕竟她家小姐还是皇后,她竟然敢嚣张到这个地步,对小姐做出这种事来……
兰心没想到郑容汐却摇了摇头:“不是。”
兰心拉着郑容汐往里走,继续询问道:“娘娘,那您的手是怎么回事?”
“怎么烫到的?”
郑容汐有些出神,答了一句:“一个宫女不小心撞到我,就弄成这样了,没什么大事。”
“什么宫女,做事这么毛手毛脚的,这么烫的水还敢弄到您身上,她人呢?”
郑容汐却不再继续回答。
见状,兰心也有些无奈,没有继续追问。
如今最重要的是帮郑容汐处理伤口才是。
兰心拉着郑容汐坐下,对郑容汐道:“娘娘,您稍微等一下,奴婢这就去拿药膏来,你这个烫伤一定得赶快处理了,不然后面发了炎症更加严重了就糟糕了。”
郑容汐依旧没什么反应。
兰心觉得有些奇怪,虽说郑容汐之前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生无可恋的样子,但在今日出去之前,郑容汐至少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态度完全不像此刻这般。
这时候,郑容汐好似没了灵魂,行尸走肉一样,她问什么说什么,郑容汐好像都一点没听进去,人虽然在这,但魂早已没了。
兰心找来药膏,在上药之前,先要将郑容汐手背上烫出的水泡挑破,这是个很疼的过程,做这件事之前,兰心好多次提醒郑容汐:“娘娘,您忍着点,这有点痛,但是如果不挑破的话没法上药,后边严重了就更不好了,所以只能这么做。”
在动手之前,兰心又重复了一次:“娘娘,痛的话你就叫出来,或者,您掐奴婢的腿也好,这样您可能会好受一点。”
虽然郑容汐没什么反应,但是兰心还是要把话说完。
可是让兰心没想到,在她将郑容汐手背上的水泡挑破的这一段时间内,郑容汐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浑身上下已经失去了痛觉,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痛意。
只是,兰心注意到,郑容汐的眼泪像是不受控地流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
“是不是很痛?”
“您都哭了……”
这句话好像让郑容汐终于有了点反应。
郑容汐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在眼下摸了一把,然后将手指放到眼前,愣愣地看着,许久后才答道:“是吗?”
“可能吧。”
她确实没有什么痛感,这些似乎是生理性的泪水自动就流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做完这一切,兰心又小心翼翼地给郑容汐上了药。
最后,兰心将郑容汐的手背严严实实地包扎起来,看着郑容汐的手,兰心叮嘱道:“娘娘,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呀!”
兰心知道郑容汐如今是完全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
往常稍微被碰一下就要红一大片,就要叫痛的人,如今手上被滚开的水烫出这么多水泡,她挑水泡的时候,这么痛的事情竟然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么让她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这也实在是让兰心担忧。
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郑容汐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了。
兰心看着低头沉思一言不发的郑容汐,心中十分酸楚,她想起了过去还未进宫的时候。
那时候,郑容汐的样子跟如今截然相反,那时候的郑容汐多么快活,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即便是进宫后受到了萧邺的冷脸,被萧邺横眉冷对,但郑容汐还是能很快地调整过来。
虽然在宫中过得不快乐,但至少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让自己高兴些,不被这些事情所困扰,如今却大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兰心是真的有些恨这个地方,更恨那个人。
如果不是他,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简直就是毁了小姐的罪魁祸首。
兰心偷偷地抹着眼泪,没想到郑容汐却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兰心,开了口。
“你过来,我有点事要你去做。”
兰心意外,想不到郑容汐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郑容汐朝着蓝心招了招手,示意兰心将耳朵附过来。
兰心虽然疑惑,还是照着做了。
在听完郑容汐说的那些话后,兰心大惊失色,连连拒绝:“娘娘,这怎么能行?”
“奴婢做不到。”
“娘娘要考虑清楚,这不是闹着玩的事。”
“奴婢不能这么做,如果这样的话,日后……”
“奴婢不能让您以后后悔。”
郑容汐知道兰心肯定会拒绝的,兰心这样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郑容汐十分平静。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去。”
“我心意已决,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娘娘,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是。”
“我考虑清楚了,不这样做的话大家都不好过,为什么不能让大家都早点解脱呢?”
“娘娘,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郑容汐坚决地摇头:“不用,我想得很清楚,不必再考虑了。”
“我也说了,如果你不去做的话,我自己去。”
兰心犹豫着,还是答应下来:“奴婢去想想办法。”
“尽快去办。”
“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也照着去他面前这么说,知道了吗?”
“奴婢明白了。”
“到时候你不用说话。”
“我会想办法。”
“所以即便以后他要降罪,也怪不到你身上,你放心好了。”
郑容汐自然也不想让兰心因此获罪,甚至丢了性命,所以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给兰心留了退路。
事后若萧邺真的问起来,这一切都是萧邺自己吩咐的,跟兰心跟她,其实严格来说都毫无关系。
看着一脸漠然的郑容汐,兰心忍不住抖了起来。
连她都不认识眼前的郑容汐了。
她一直以为郑容汐是个柔弱乖巧的娇小姐,但是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绝决和果断,甚至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在吩咐她的时候,还能这么清醒冷静。
“娘娘,您喝点茶吧。”
兰心端着茶杯的手都明显地抖了起来,茶杯在兰心手中晃晃悠悠,又发出不小的响声,郑容汐接过了茶盏,看了兰心一眼:“好了,尽快去办。”
兰心本想是拖延下去,若是到最后能让郑容汐放弃了这个想法是最好的,没想到郑容汐竟然这么急,才刚一说了,便要让她立刻去办这件事。
“娘娘……”
“我说了,立刻去做,不要耽搁。”
郑容汐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了。
看上去他们都不愿意当这个明面上的恶人,那就由她来吧。
听完兰心的一番话,萧邺有些怀疑,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然,这个在郑容汐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怎么会来到他面前说郑容汐想通了,想见他这样的话……
前几日跟郑容汐闹得十分不愉快,萧邺心里有气,想晾着郑容汐几日,不去看她,当然还是有人在宫里守着郑容汐,不会让郑容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但是,这几日他虽然没去,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以郑容汐的精神状态,他不在旁边看着,真的是放心不下。
今日他虽是在处理政事,但其实一直盯着那本奏折,许久,连动都没动过,一直摊开在那一页。
门外忽然传来的吵闹声,让萧邺回过了神。
本就因为郑容汐的事情心烦,听着外面的吵嚷,萧邺更是不悦。
萧邺对常进宝吩咐了一句:“外边怎么回事?”
“去看看。”
“是,奴才这就去。”
常进保回来得很快,看到常进保时,萧邺不怎么高兴:“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么吵?”
“回皇上,是兰心。”
“兰心?”
萧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什么人?”
常进保解释道:“兰心就是平日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那个宫女。”
说到这里,才终于让萧邺记起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来就是一直跟在郑容汐身边的那个婢女。
“她在外边吵什么?”
“回皇上,她说想见皇上,有重要的事要跟皇上说。”
常进宝说完这句话后许久没听到萧邺的回答。
等了一会儿后,常进保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皇上……您是见还是不见……”
萧邺依旧没有回答。
常进保把这样的沉默当做了拒绝,道:“那,奴才这就让她回去。”
常进保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被萧邺叫住:“让她进来。”
“是。”
兰心进来后就对着萧邺说了这一番话。
“皇上,奴婢是奉娘娘之命前来。”
“娘娘说她想通了,不想再跟皇上这样下去了,想见一眼皇上,跟皇上好好地谈一谈。”
“她想见朕就见朕,把朕当什么?”
兰心没想到萧邺会这样说,倒是让她不知所措,不懂该如何回答了。
兰心垂下了头,没有继续开口。
萧邺都这么说了,她如何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只听萧邺又开口了:“她还说什么了?”
兰心愣了一下,这才答道:“回皇上,娘娘也没说别的。”
“娘娘只是吩咐奴婢去准备了些吃的,说她这么久没好好吃东西,现在很饿,想先吃点东西,别的就是让奴婢来传话,说的就是这些,然后就没有其她的了。”
萧邺是觉得奇怪,才不过几日,郑容汐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但是既然她都能吩咐宫女前来传话,那必然也是有目的的,萧邺心想,或许她真的想通了,要好好跟他说清楚……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兰心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萧邺究竟是什么想法,到底去还是不去,也不肯给个准话,她一直跪在地上,腿都快麻了,也不敢抬头去看,她一直垂着头,也不能通过萧邺的神情来判断他此刻的想法。
又等了一会儿,兰心终于再度听到萧邺的声音。
“去颐华宫。”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兰心彻底松了口气。
郑容汐交给她的任务,她算是完成了一多半。
萧邺来到颐华宫时,一眼就看到了郑容汐。
郑容汐并未像平日一样躺在床上不肯见他,今日倒是下了床,坐在桌旁,面前还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郑容汐听到萧邺来了,立刻抬起了头。
虽然不是多恭敬的态度,但还是说了一句:“见过皇上。”
比起过去,敷衍许多,但对比前些日子的郑容汐,萧邺已经觉得这是极大的改变了。
萧邺在郑容汐旁边坐下,见郑容汐的脸色,看着似乎也好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
“想通了?”
“不再跟朕对着干了?”
郑容汐没有正面回答,像是自顾自地自说自话起来:“进宫这么多年,以前我一直觉得,即便得不到皇上的爱,但能在宫中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其实也算不错的。”
“但是,这些日子我想通了。”
“原来我一直都做错了。”
听到郑容汐认错,萧邺很满意。
“知道自己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郑容汐才说了几个字就剧烈咳嗽起来,萧邺听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听郑容汐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萧邺制止了郑容汐:“你这身体……别勉强自己了,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看到面前的那碗汤药时,萧邺问了一句:“这是太医开的药?”
郑容汐拿手帕捂着嘴,似乎还因刚才的咳嗽而呼吸不畅,萧邺也没再追问这药,只是又问道:“怎么不赶快喝了?”
“朕看是不是太医给你开的药你都没怎么喝,所以才病了这么久?”
郑容汐似乎终于缓过来了,答道:“我正准备喝。”
在郑容汐端起碗的时候,萧邺却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夺过了郑容汐手中的药碗:“都凉了,让人重新再去煎一碗。”
郑容汐却道:“没关系。”
“反正都是一样的药效,凉了也无所谓。”
萧邺却没听,朝在一旁的兰心吩咐道:“再去煎一碗来。”
不知为何,兰心看上去十分惊恐,脸色惨白,甚至比方才见他时还要紧张不少,萧邺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没多想,见兰心不动,又重复了一次:“没听到吗?”
“还不赶快去让人再重新煎一碗来。”
“是,是……是……”
兰心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着,在转身之前,又看了郑容汐一眼,这才缓缓地朝门外走去。
不久后,兰心端着药碗,哆哆嗦嗦地走到了郑容汐面前。
“皇,皇上,娘娘……药煎好了。”
一看就是刚刚煎好的药,还冒着热气,有十分刺鼻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犯恶心。
没等萧邺说话,郑容汐一把接过药碗,一仰头,将药碗中的药汁一口喝了下去,连一点药渣都不剩。
萧邺察觉到不对劲。
他总觉得今日的郑容汐十分奇怪。
“喝这么急做什么?没人跟你抢。”
郑容汐竟然笑了起来:“是。”
“没人跟我抢,我只是想早点喝下去而已。”
盯着郑容汐的笑,萧邺意识到不对。
郑容汐原本还是笑着的,突然,五官几乎都皱成了一团,看着十分痛苦的模样,捂紧了自己的肚子。
然后,萧邺看到了,原本郑容汐白色的裙摆上渐渐地染上了红。
“怎么回事?”
萧邺的声音都变了。
直到此时,郑容汐还能勉强扯出笑容来:“如皇上所愿。”
“这样大家都会安心。”
说完,郑容汐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 第六十三章
直到此时, 萧邺才终于明白过来。
萧邺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霎时间,桌上的东西全部摔落到地上, 碎成一片片, 一地狼藉。
萧邺大怒:“怎么回事?!”
屋内的一众奴才纷纷跪下,却一直不敢说话。
“怎么回事?”萧邺怒吼着问出这一句来。
此时,有一个宫女弱弱出声。
方才她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
见萧邺这般震怒, 她只怕若是再不答, 可能他们一群人都会被拖出去砍了。
“皇, 皇上……”这是娘娘吩咐奴婢们去熬的药。”
“本来娘娘一直没有喝,都放凉了,但,但是,您, 您来了之后,吩咐奴婢们去重新熬了一碗, 娘,娘娘, 这才喝下去的。”
听到这里,萧邺忽然笑起来。
怪不得,他说郑容汐怎么突然转性竟然愿意向他低头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怪不得他刚才问郑容汐喝的什么,郑容汐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怪不得连喝药的时候, 郑容汐都那么着急, 哪里像平日怕苦的她……
如今想来, 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他不阻止, 郑容汐会直接将那碗药喝下去,就在他面前,在他的眼皮下,但是他阻止了,甚至还亲口吩咐人去重新熬了一碗滑胎药给给郑容汐。
无论如何,不管哪一种情况,孩子都保不住的。
这一切都在郑容汐的计划之中。
郑容汐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想来,郑容汐特意叫他前来,就是要在他面前亲手弄死这个孩子。
能看到他得知此事之后的震怒,想必是彻底称了郑容汐的心。
萧邺没想到,原本单纯无害的郑容汐到如今竟变成了这么狠心决绝的人。
甚至能想出借他的手,借他的口,来亲自下这道令。
这无异于是他亲自下令让郑容汐打掉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郑容汐醒来时,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自己的肚子,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她才意识到孩子早已经没了,她已经成了习惯,总想伸手去感受肚子里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孩子的月份也不大,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反应的,但此时,知道孩子不在了,她甚至觉得小腹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许多。
“朕还真是看错你了。”
突然传来的属于萧邺的声音,让郑容汐彻底愣住了,她缓缓偏过头,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向了离她不远的萧邺。
她没想到萧邺竟然还留在这里。
“皇上是想向我兴师问罪吗?”
没想到萧邺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手掐住了郑容汐的两颊,厉声道:“朕向你问罪?”
“这恐怕是正合你心意。”
“郑容汐!真有你的!”
“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方式来逼朕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论起心狠来,朕还是比不过你,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能说用来利用,甚至都还未成形,这么活生生的一条性命没了,也不见你一点伤心……”
“哪怕你流一滴眼泪……”
“可惜你这种人这么冷血无情,又怎么能体会到这种感情,又怎么会落泪呢?”
郑容汐吃痛,像掰开萧邺的手,挣脱出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无济于事。
她抬起头,望进了萧邺的眼睛里。
萧邺的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看上去像是悲伤,竟然让她有些慌了。
可是,郑容汐想,那一定是错觉。
萧邺怎么可能会伤心呢?
他不过是震怒于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萧邺肯定没想到,她会在他之前,先于他,自己决定流掉这个孩子。
这样,萧邺在事后得知此事,怎么可能不怒。
“皇上说的对。”
“我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反正我也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我不想我生下来的孩子也成为我这样的人,所以从一开始我根本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皇上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不明白,如今皇上此举又是何意义呢?”
“我不懂,皇上的怒意从何而来。”
“这个孩子,谁都不希望他降生,这样对大家都好。”
郑容汐没有说的是,萧邺的那些话,深深地刺伤了她,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
对啊,像她这样出身不明不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生下萧邺的孩子?
即便是生下来,也只会像她一样,被人抛弃,或是被人冷落,被人忽视,永远都感受不到真正的爱。
她怎么敢让这个孩子降生于世。
她不想孩子跟她受一样的苦。
“好,好,好!”
萧邺连着说了几声好,随后松开了擒住郑容汐的手,一把将郑容汐摔回了床上。
“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朕不管了。”
郑容汐看着萧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这时她才注意到了,屋内还未清理过的混乱场面。
到处都是翻倒的桌椅还有各种屏风、摆件,全都成了碎片,散落在屋内四处。
郑容汐望着门口,突然感觉眼下有些湿润,伸手去摸,不知何时,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呢?
这是属于她的孩子,有她的骨血,曾经与她共同生存了这几个月。
她曾经想象过,这个孩子会是男是女,生下来会怎么样,她甚至还想象过,陪着孩子一起长大一起成长的画面,但是,这些梦总是做到一半就会被被噩梦代替。
梦里,萧邺和宋嘉茵说的那些话,无数次在她耳边回响,梦魇一般缠着她不放。
她又怎么敢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 第六十四章
自从那日萧邺暴怒离开之后, 已经过去两日了,郑容汐一直不吃不喝。
兰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等在殿外的时候, 兰心中十分忐忑,她不知道萧邺是否会见她。
以如今娘娘对皇上的态度来看,她想, 皇上不把气撒在她身上都算好的了, 又怎么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求见而就真的放她进去见上他一面呢。
兰心这么想着, 心中确实没抱多少希望。
只不过,兰心在郑容汐身边伺候这么长的日子,太了解郑容汐了。
郑容汐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的,就为了赌那一口气, 偏偏不肯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兰心不能看着郑容汐这么下去, 更不想郑容汐再折磨自己,不管结果如何, 还是要来试一试。
在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后,殿内还是没什么动静,兰心叹了口气, 正要转身离开,只听身后传来声音:“你等等,等等, 皇上你进去。”
兰心立刻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 又不敢相信, 再次确认道:“皇上愿意见我了?”
那太监点了点头,催促她:“赶紧的吧,皇上在里面等你了,可别让皇上久等了。”
兰心应了一声,立刻掉头,小跑着过去了。
一进殿中,兰心立刻跪下了:“奴婢参见皇上。”
兰心低着头,看不见萧邺的神色,更是摸不准萧邺的心意,没有萧邺的许可,她更是不敢轻易抬起头来。
“谁让你来的?”
“回皇上,没有人,是奴婢擅自做主前来求见皇上的。”
兰心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兰心偷偷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兰心不懂萧邺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的回答让他不满意吗?
兰心一直在地上跪着,膝盖有些发疼,但没有萧邺的命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坚持,又过了许久,她终于再次听到了萧邺的声音。
“你想见朕,是为了什么?”
“是郑容汐又出了什么事,还是她又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朕的?”
兰心摇头,立刻解释道:“不是。”
“是奴婢自作主张……”
“有些事想告诉皇上,娘娘不知道奴婢来这里。”
这一次,兰心没有继续等萧邺的允许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皇上,奴婢是为娘娘不值。”
“奴婢斗胆,这些话,奴婢知道不该由奴婢来说,可是即便皇上要治奴婢的死罪,奴婢也要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
兰心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萧邺,见他并没制止,便继续说道:“奴婢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知道娘娘是真到期待这个孩子的……”
兰心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萧邺打断:“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为她开脱的话,朕没功夫听,滚回去!”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深的话,就好好在宫里呆着,别来朕眼前,惹朕心烦!”
兰心愣了一下,没想到萧邺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想来也是。
娘娘当日说的那番话,可真是决绝至极,毫不留情,一点没给皇上面子,如今皇上能只说几句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
萧邺看了常进保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正要吩咐人将兰心带出去,可能心却不肯走。
驾着兰心的太监不顾兰心的挣扎,强拉着她往出走。
这时候,兰心也没心思考虑别的了,直接大喊道:“皇上,请皇上给奴婢一个机会,也给娘娘一个机会。”
“娘娘真的不是皇上看到那样的。”
“皇上一直误会娘娘了。”
“这几日,娘娘在宫里,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时常望着窗外暗自神伤,没了这个孩子,娘娘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在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起初,娘娘确实有些忧心,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虽然嘴上没说,可是也在默默地改变了。”
“娘娘这段日子心情不畅,吃的极少,可知道有了孩子之后,虽然还是一直没胃口,吃不下东西,但也强逼着自己要吃下去,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娘娘又怎么会这么逼自己,让自己这么难受呢?”
“皇上您不知道娘娘怀这个孩子有多辛苦。”
“娘娘本来身体就差,底子不好,每日吃得又少,有了这个孩子,更是极大的负担。”
“娘娘孕中反应特别强烈,每日虽然强逼着自己吃下不少东西,可吃下去不久后,又开始呕吐,最终是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
“可是,即便这样,娘娘还是要逼着自己去吃。”
“奴婢见娘娘整日心情郁结,便想着找些事来分散娘娘的注意力,奴婢就提议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衣服鞋子,娘娘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奴婢在做的时候,娘娘也在一旁看着,奴婢将勾好的花样放在旁边的时候,娘娘拿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抚摸着,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虽然娘娘嘴上不说,但奴婢能看出,娘娘是很爱这个孩子的。”
“那日……”说到这里,兰心停了下来,她不知道是这些话是否能说,想了想还是委婉说道,“娘娘开始跟往日一样没什么异常,可中途娘娘出去了一次,再回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奴婢再怎么跟娘娘说话,娘娘也没反应,然后娘娘就吩咐奴婢去,去准备了那碗药,奴婢端上来的时候,也曾劝过娘娘,娘娘似乎是犹豫了,所以那碗药一直放在那里,娘娘一直没动过,但是后来皇上您出现了……”
再后面的话,兰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郑容汐那日确实是这样的。
当时药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直没有动作。
兰心还以为她是后悔了,可是,直到萧邺吩咐她们再去煎一碗药的时候,兰心才终于弄清楚了郑容汐的打算。
没想到萧邺听了这些,却像是毫无触动,冷着声音说道:“那又如何?”
这不过是女子的本能罢了。
毕竟是自己腹中的骨肉,又怎么可能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这又能说明什么?
即便她对这个孩子有感情,还是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借他的手让他亲手打掉了这个孩子……
萧邺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吩咐道:“把她拖出去。”
“朕不想在这里再看到她!”
“是。”
在被拖着往出走的过程中,兰心最后挣扎着说道:“皇上,您知道娘娘这几日有多伤心吗?哭的有多惨吗?”
“您知道娘娘为什么不敢留下这个孩子吗?”
“娘娘那日说的都是气话,皇上心里明明很清楚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娘娘?”
“如果不是皇上说的那些话,娘娘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说什么?”
“启禀皇上,郑大人求见。”
突然进来传话的奴才打破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沉默。
“什么郑大人?哪个郑大人?”
“回,回皇上,是郑韫,郑大人。”
郑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是兰心哭哭啼啼地被两个奴才架着往出拖的场景,他虽然不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也猜到了必定是与郑容汐有关的。
“皇上。”
“什么事?”
“臣是为皇后娘娘而来。”
萧邺呵了一声:“你们一个两个的,倒真是会挑时候,是约好了来替她来说话的?”
郑韫看了兰心一眼,对萧邺道:“若真是如此,那也只是巧合而已。”
“皇上,是不是先让人放了她,让她回宫去?”
萧邺许久没说话。
郑韫了解萧邺,他知道,这代表萧邺已经默许了。
殿中前一刻还是吵吵闹闹的,下一刻便立刻进入了异常的安静中。
“如果你是来替她说话的,那就大可不必了,朕今日已经听得够多了。”
“无非是为她解释,说这并非是她的本意,可这已经是事实了,无论她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让朕原谅她。”
“皇上,臣来并非是想为她辩解,只是想告诉皇上一些事情罢了。”
“皇上还记不记得,从过去到现在,皇上在她面前说过多少次关于孩子的事情。”
“皇上都是怎么说的,或许皇上自己都忘了,但她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说,她不配替皇上生下孩子,皇上也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生下。皇子。”
“皇上是怎么骂她的?”
“皇上还记得吗?”
“皇上说她心怀不轨,居心不良,妄图生下皇上的子嗣以此稳固郑家如今的地位。”
“皇上骂她下贱,骂她不要脸,说从未见过她这种城府极深的女人,说她做一切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勾引皇上您……”
“皇上您说过,若不幸真有那一日,她真怀上了皇上的子嗣,最终也只有被您赐死的结局。”
“这些话她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她怎么敢留下这个孩子。”
“更何况,皇上如今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她真有了孩子,往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朕记得,对于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你一直一清二楚,应该从小就知道,那你现在怎么帮她,又是为了什么?”
郑韫笑了一声:“皇上,臣一直拿她当妹妹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皇上,您的担忧是多虑了。”
萧邺冷哼一声:“你说朕在担心什么?”
郑韫浅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是臣妄言,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你一直知道她的身世,但你从来没跟朕提起过,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臣哪里敢打什么算盘,只是,臣不懂,这件事对皇上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不管她身上有没有流着郑家的血……”
“若皇上喜欢她,根本不会在乎,若皇上不喜欢她,那就更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皇上,您说是吗?”
◉ 第六十五章
萧邺许久没有回答郑韫的问题, 正当两人陷入这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皇上,赵大人求见。”
萧邺一挑眉, 觉得十分稀奇。
怎么今日这么巧, 偏偏这些人都赶在一块来了。
“哪个赵大人?”
回话的太监低着头,答道:“回皇上,说是刑部的赵大人。”
这个奴才也有些糊涂, 这位赵大人他不怎么眼熟, 看着十分陌生, 不是皇上平日常召见的那几位,所以,这位赵大人几乎算是头一次出现在这里,他一时半会还真认不出这位究竟是谁。
萧邺更是来了兴趣。
刑部的赵大人……他仔细回忆起来还真没什么印象,想来也是很少见过的。
萧邺看了郑韫一眼, 问道:“这个赵大人你有印象吗?”
“朕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郑韫心中暗道不好。
赵正初此番前来莫不是他想的那般?
若是那样,那真是糟糕了。
可萧邺这么问他, 他又不能不答,只能含糊说道:“是才升上来不久的, 皇上是没什么印象的,应该都还未见过他几次。”
萧邺听出郑韫话里的意思,问道:“那你呢?”
“你跟他很熟?”
萧邺与郑韫两个人都十分了解对方。
所以, 即便萧邺还没听到郑韫的答案,光是看郑韵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了。
郑韫跟这个赵大人应该是很熟悉的。
“看你这样的反应,他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你应该也是很清楚的吧。”
郑韫知道在萧邺面前撒谎也是瞒不过去的, 便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臣与赵大人确实是私交不错, 往来也算频繁。”
“那你给朕说说, 他这次这么突然来见朕是为了什么事情。”
郑韫知道,若他说出这个答案,萧邺定会不快,但是一想到赵正初此次这么贸然进宫来,想必也是坐不住了,即便他不说,赵正初恐怕也是会说出来的。
郑韫考虑了许久,让萧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怎么,还不好回答?”
“看来朕是问对了,你们之间又有什么秘密?”
郑韫默默地叹了口气,答道:“臣想,赵大人此次求见皇上,想必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萧邺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萧邺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郑韫:“为了皇后?”
“又是为了她。”
萧邺笑起来:“朕倒是真没看出来,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引得你们一个个这么费心地为她奔走,在朕面前说情?”
“那个宫女也就算了,她一直在郑容汐身边伺候,有感情也倒说得过去……”
“至于你,你跟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在一起这么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兄妹,肯定是有感情的,这也是合理。”
“但这个赵正初,又是怎么回事?”
“他跟郑容汐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他来替郑容汐说情?”
郑韫迟疑了。
早在郑容汐被用那些书信栽赃陷害的时候,他就去问过郑容汐这件事的起因以及来龙去脉。
在得知与郑容汐通信的是赵正初之后,他也狠狠地教训了郑容汐。
“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你怎么敢做的?”
“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你该如何解释?”
“即便你们俩是君子之交,只是正常往来,但是你身为皇后,这些事就应该避嫌,瓜田李下知不知道?”
“你倒好,像是生怕不会被误会一样。”
“哥哥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清者自清,若是真被抓到,皇上不相信我,我也无可奈何。”
“反正不管我是否做了这种事,是不是真的跟其他人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有了这个机会,皇上恐怕都会给我安上这样一个罪名,我又怕什么呢?”
“不论是与否,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根本都没什么区别。”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在胡说,哥哥很清楚,哥哥跟皇上认识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更了解皇上,皇上对我如何,哥哥应该了解的。”
“虽然我常在哥哥你跟前强颜欢笑,报喜不报忧,但是,实际的情况,哥哥其实都知道。”
“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知道我不该做这样的事,可是,做了就做了,我也想清楚后果了,若皇上要误会,不管如何处置我,都由他去吧,反正我也控制不了。”
郑韫很清楚,郑容汐与赵正初私下往来是事出有因。
可是,旁人又会怎么想?
恐怕是巴不得她将这个把柄送到她们手上,她们乐见其成。
郑容汐与赵正初往来的书信,郑韫都看过,所以当他听说郑容汐被诬陷一事时,他也十分震惊。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拿到这些书信的,而且又是如何将内容完全颠倒的。
明明郑容汐从来没有写过那些暧昧的语句,但在萧邺手中的书信又是另外的内容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那一日,他因事暂时未能进宫,一脱身,他便立刻前往宫中,想为郑容汐辩解,为郑容汐作证,没想到,一进宫,他听到的消息就是郑容汐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当时赵正初得知此事就要进宫来为郑容汐解释,但是立刻被他制止了。
那种时候,赵正初若是出现在萧邺勉强,简直是火上浇油,一点不能解决事情,反倒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赵正处竟然还是没有放下要来萧邺面前为郑容汐解释的想法。
这一点是他没有料到的,也是他疏忽了的地方。
郑韫这么久的沉默,让萧邺明白了过来。
“跟郑容汐通信的就是他。”
萧邺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他已经确定了,加上郑韫的反应,他更加是有十足的把握。
一定是这个人。
萧邺并不怀疑郑容汐跟赵正初有什么私情,但是……
“他们两人何时认识的?”
“三年前。”
萧邺冷笑。
好一个三年前。
三年前郑容汐已经入宫,又有什么机会能见到这个赵正初,与他相识?
萧邺继续问:“怎么认识的?”
“当时她回府,看望爹娘,赵正初正好与我商议事情,所以,就这么认识了。”
郑韫还要继续解释,却只听萧邺对着门口的奴才道:“让他进来。”
赵正初在殿外苦等许久,终于得到了萧邺的允许,这才进到殿内。
一进殿中,看到郑韫时,他十分意外,对郑韫道:“郑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才来的吗?”
郑韫:“……”
郑韫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赵正初这个人,跟郑容汐一样心思单纯,似乎根本不会看人脸色,更不懂察言观色,明明都这种情况了,赵正初竟然还能这么轻松地跟他打招呼,这是郑韫都始料未及的。
郑韫对赵正初使了个眼色,赵正初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萧邺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若是平时,萧邺早已让他免礼平身,起来说话,但今日不同,赵正初跪下后说了这句话,却迟迟听不到萧邺的声音,便只能在地上一直跪着。
萧邺似乎是故意为之,只是盯着赵正初,也不曾发话,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
赵正初也支持不住了,还以为萧邺是忘了,便抬起头,问了一句:“皇上?”
萧邺一直盯着赵正处,听到他说话,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一句:“赵大人也是为了皇后而来?”
即便赵正初心思简单纯,也能听出萧邺语气中的不对劲。
但是,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向萧邺解释,即便被萧邺治罪,他也已做好了准备,听萧邺这么问,赵正初坦诚地点了点头。
郑韫在一旁看着,简直无话可说。
遇到赵正初这样的人,也不知该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萧邺唇边勾起一抹笑,问道:“那,朕倒是想问问,赵大人以什么身份为皇后而来?”
“臣与皇后娘娘有些私交,听闻皇后娘娘因为臣而被冤枉,臣心中有愧,不能独善其身,即便是被皇上治罪,也想为皇后娘娘澄清,希望皇上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臣知道皇后娘娘是为了保护臣,所以才一直缄默不言,保持沉默,宁愿自己被冤枉……”
“但是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臣不能因为自己,让皇上对皇后娘娘产生误解。”
“那你说说,朕误会她什么了?”
“臣确实与皇后娘娘有过书信往来,但都是皇后娘娘询问臣关于一件案子的事情,从未有过逾越之处,还望皇上明鉴。”
说着,赵正初便掏出了一叠信件,双手奉上,一边说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与臣往来的信件,皇上若不信,大可查验。”
萧邺看着正赵正初手中那不算薄的一摞信纸,道:“看来,皇后跟赵大人确实私交甚好。”
“短短时间,往来的信件,还真是不算少。”
赵正初正要继续解释,郑韫抢在他前面开了口:“皇上,这事皇后娘娘曾与臣说起过,臣也知道的。”
“皇后娘娘和臣都与赵大人十分熟悉。”
“与赵大人的未婚妻也算熟稔,得知赵大人与未婚妻即将成亲,皇后娘娘还送过一份礼物给赵大人。”说到这里,郑韫转向赵正初,询问道,“赵大人,是这样吧?”
赵正初点头,说道:“臣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送臣那么贵重的礼物,臣简直惶恐,又无法回礼,一直想要将礼物还给皇后娘娘,可就是找不到机会,臣的未婚妻也与臣看法一致,让臣尽快找个机会将礼物退还给皇后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臣与她,实在受不起。”
◉ 第六十六章
听到这里, 郑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赵正初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的。
他都已经把话给递到嘴边了,赵正初终于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郑韫瞥了一眼萧邺, 只见萧邺的脸色果然比方才好了许多。
他暗自庆幸, 若是赵正初再像之前那样就着那个话题说下去的话,恐怕他与赵正初都会惹上麻烦。
趁此机会,郑韫又补充道:“臣与皇后娘娘都见过赵大人的未婚妻, 两人感情甚好, 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
“赵大人的未婚妻是个得体大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与赵大人十分相配。”
赵正初听着郑韫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是郑大人过奖了。”
“她哪有郑大人说的这么好。”
“这是事实,赵大人不必过谦。”
“你与何家小姐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说到这里, 郑韫又看了一眼萧邺,继续道, “今日恰好有此机会,皇上也知晓了这一喜事, 到成亲之日,若皇上也能到场,那赵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府内上下都蓬荜生辉。”
赵正初自然是喜出望外,把郑韫的话当了真,望向萧邺, 有些不太确定:“若皇上能到场, 那真是臣的荣幸!”
“臣与未婚妻以及全府上下都恭迎皇上的到来!”
萧邺看了郑韫一眼, 郑韫是什么意思, 他如何会不明白。
如此一来,既解释了赵正初与郑容汐的关系,又保住了赵正初,顺便还为赵正初讨了个赏。
不过,既然如此,萧邺也没有要揪着此事不放的想法,就由着郑韫去了。
“常进保。”
“奴才在。”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常进保心领神会,立刻点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赵正初谢恩,道:“臣谢皇上隆恩!”
“臣这就回去好好准备,恭候皇上驾到。”
说完,赵正初起身,又向萧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在赵正初走后,萧邺凉凉地瞥向郑韫,幽幽说道:“郑大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连朕都算计进去了。”
郑韫不卑不亢,解释道:“皇上,赵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兢兢业业,虽然人有些不够圆滑,但这种人正是皇上所需要的,不是吗?”
“若皇上只因一时的儿女私情就将赵大人定罪,这岂不是太过……不合适了……”
“赵大人将来可为重用,皇上也清楚这个事实,即便皇上要将臣治罪,臣也会这么做的,不光是为了皇后娘娘,也是为了赵大人,更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臣一人,臣也在所不惜。”
“郑大人的话说得是真漂亮!”
“连朕都找不到反驳的点,按郑大人的想法,朕就应该让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不了了之?”
“郑大人是在指挥朕应该怎么做事?”
“臣不敢。”
“臣只是大胆猜测这是皇上心中所想,给了赵大人一个台阶下罢了。”
“赵大人与臣为同僚,臣只是希望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你们郑家倒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说话。”
“不管是你爹还是郑容汐,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让朕听着顺耳的,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即便已经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朕觉得,郑容汐还真跟你爹挺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被你爹熏陶得多了,好的没学到,只学到了你爹的那种怪脾气。”
“不过你跟他们很不一样。”
“这么说起来,你倒才像是真正的外人。”
“按理来说你在郑誉身边的日子更长些,要被熏陶也该是你才对,不知道郑容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郑韫笑了笑:“不管是我爹还是皇后娘娘,他们如何对皇上,他们对皇上是什么样的心,皇上比臣更明白。”
到如今,郑韫也不想跟萧邺兜圈子了。
“如今我爹被囚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都在跟自己较劲,他在想什么,臣能猜到,皇上应该更能猜到。”
“其实皇上心里是最清楚的吧。”
郑韫注意到萧邺面上露出的那一点浅笑,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爹从未有过谋逆之心,皇上一直都知道。
不过是他爹为人迂腐古板,深得先皇重用,先皇离世前曾将皇上托付给他爹,所以他爹才这么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全心全意,没有一点私心。
但,皇上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他爹的摆布。
皇上年纪还小时,他爹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手包办了,不让皇上插手,并自以为这是对皇上的好,但是随着皇上年纪渐长,有了自己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一直听从他爹的安排。
皇上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雄才大略,想要自己去实现,但是他爹的存在对于皇上来说就是一个阻碍,即使知道他爹是一心为了朝政,为了萧家的天下,可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身为皇帝,怎么可能一直容忍他爹对他指手画脚,替他安排这些事情,怎么可能允许他爹骑在他的头上。
两个人的矛盾就此产生了。
郑韫心里很清楚,直到此时此刻,他爹恐怕都还在不甘。
明明自己一心为了天下,为了朝政,却得不到萧邺的一句好,甚至还要将他当成敌人。
他爹对于他一直在帮皇上的这件事心知肚明,可即便是如此,到了如今这种境况,还是要嘱咐他,让他效忠皇上,不得有二心。
在郑韫看来,在他爹的心中,最重要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萧邺,其次是朝廷,后边才是他与他娘还有郑容汐。
想到这里郑韫自嘲地说道:“在我爹心里皇上才是第一位的,连我这个当儿子的,都要往后排了。”
“说实话,臣实在是有些嫉妒。”
“连让蓉蓉进宫,也是一心为了皇上,想让她陪在皇上左右,好好伺候皇上。”
“所以,其实蓉蓉心里对我爹是有些埋怨的。”
“我们兄妹二人的存在更像是为了皇上服务,完全不能有一点自己独立的意识,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说这话是在埋怨朕?”
“臣不敢,为皇上尽忠,是臣的使命,臣不敢有异议。”
“朕看,你跟郑容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倒是比朕想象得还要亲近,你来的这一会儿,嘴边时时刻刻都挂着她的名字,还真是情深意重!”
说到最后一个词‘情深意重’的时候,萧邺加重了语气,像是刻意在强调这几个字。
郑韫自然听出来了,解释道:“皇上,臣与蓉……”说到这,郑韫注意到萧邺微变的脸色,立刻改口,“臣与皇后娘娘,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绝对没有别的其他感情,皇上不必担心。”
“你一口一个蓉蓉倒是叫得亲热。”
郑韫觉得冤枉:“皇上,这是她在家的小名,臣叫习惯了,一时没能改口,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小名?”
“朕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小名。”
这么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自孩子没了以后,郑容汐大病了一场,卧床休息了好些日子。
这一日,宫中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郑容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宋嘉茵竟然还能出现在她面前,这么堂而皇之,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
兰心一脸戒备地挡在了宋嘉茵面前:“你干什么?”
“娘娘正生着病,身体虚弱,不想见客,你回去吧。”
莺儿见兰心这般举动,立刻道:“你算什么东西?”
“竟然敢挡在我家小姐面前,真是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家小姐告诉皇上,让皇上砍了你的脑袋。”
兰心豁出去了:“有本事你就去啊!”
“反正今天你们不能进去。”
兰心防备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上下打量着宋嘉茵,生怕她们又有什么坏心眼,要对郑容汐做些什么。
没想到,身后竟传来了郑容汐十分虚弱的声音。
“兰心,让宋小姐进来。”
兰心十分诧异,有些难以置信:“娘娘,这,这怎么可以……”
郑容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让她进来。”
兰心无奈,最后又瞪了一眼莺儿,这才让开了路,没好气地对两个人说道:“进去吧。”
宋嘉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兰心,这才往里走。
莺儿见状,也想跟着上去来,兰心一把将她的袖子扯住了:“你干什么?”
“你不能进去!”
莺儿不满:“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我家小姐都进去了。”
兰心猛地用力,一把将莺儿扯了回来,把她往外推着,大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见我家娘娘?”
“快出去!滚出去!”
两人你推我搡地走到了屋外,谁也不让谁。
郑容汐的寝宫中便只剩宋嘉茵与她两人。
郑容汐十分憔悴。虚弱得紧,听到脚步声,知道是宋嘉茵进来了,连眼皮都没抬,轻声道:“随便坐。”
宋嘉茵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郑容汐,十分不屑,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伪装的必要了。
“不知道宋小姐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
“我如今这番样子也该是称了宋小姐的心意了。”
“宋小姐此番来是作为胜利者来嘲笑我这个失败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宋小姐想看便看吧,想笑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也奈何不了宋小姐。”
宋嘉茵拧紧了眉,问道:“你都知道了?”
郑容汐一脸平静:“知道什么?”
“如果你说的是皇上说的那些话是你故意想让我听到的这件事,那我确实知道。”
“你是故意引我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听到那些话,也终于能让我下定决心。”
“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你没关系,话不是你说的,药也是我自己喝的,你的目的达成了。”
没想到,宋嘉茵却冷笑着说道:“不,我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郑容汐这时候反应过来,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说道:“对,还没有完成。”
“你想我消失的。”
宋嘉茵没有说话,等着郑容汐继续说下去。
郑容汐说话的时候很慢,几乎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说出这些话来。
“这一次,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想离开。”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宋嘉茵盯着郑容汐,像是在判断郑容汐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她不敢轻易相信郑容汐的话。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郑容汐笑了:“你在担心什么?”
◉ 第六十七章
宋嘉茵不说话, 郑容汐盯着她,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以为, 为了皇上, 你什么都愿意做。”
“看上去,似乎是我错估了你对皇上的感情。”
“这样的犹豫不像平日的你,我以为你会很果断的。”
宋嘉茵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心思深沉, 根本不在意郑容汐对她的激将法, 她盯着郑容汐,一直上下打量着,问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郑容汐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我能打什么主意,你想要我的位置,我不想要了, 我想离开,我们俩目的一致, 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你怕我设陷阱给你?”郑容汐看出宋嘉茵迟疑的原因, “若是这样,我想我再澄清也没什么用的。”
“你自己决定吧。”
“若是想好了,就来找我。”
“我等着你。”
宋嘉茵肯定不会就这么答应下郑容汐所说的事情。
郑容汐似乎对她做的事一清二楚, 但怪异的是,郑容汐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没有想要反击的想法。
她看不懂郑容汐, 如果是她被谁这么设计陷害, 是肯定不会放过对方的, 但郑容汐平静得让人诧异。
可是即便是这么想, 但是……
若真如郑容汐说的这样,郑容汐就此消失的话,她跟萧邺之间便再没什么障碍了。
虽然萧邺那日说的那些话让她安心了不少,但是她还是不敢赌。
她一定要彻底除掉郑容汐才能安枕无忧。
见宋嘉茵转身要离开,郑容汐叫住了她。
“你还没有答复我,你究竟是什么决定?”
宋嘉茵头也没回,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会考虑的。”
说罢,宋嘉茵便径直走了出去。
宋嘉茵离开没多久,兰心就神色匆忙地跑了进来。
兰心一脸担忧地看着郑容汐,问道:“娘娘,那个女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来干什么的?”
郑容汐看着如临大敌的兰心,轻声笑了:“没什么,在我这里,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手。”
“那她来干什么?”
“奴婢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她,见她神色凝重,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娘娘您跟她说什么了吗?”
兰心实在奇怪,按理来说,以娘娘如今的状态,两个人对上了,娘娘该是处于下风的一方才对,怎么刚才看那个女人的脸色,再加上如今娘娘的神情,看上去娘娘才是处于上风的那一边。
娘娘看上去很轻松,这是这么长的日子来,几乎从未在娘娘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兰心忍不住好奇:“娘娘,您跟她说什么了,怎么她看上去……”
兰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宋嘉茵的那种神情,总之就是……十分蹊跷。
郑容汐没有跟兰心解释,只是顺口答了一句,语气轻松:“很简单啊。”
兰心惊诧:“简单?”
“您说简单?”
宋嘉茵这个人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娘娘居然会说简单。
“因为我能帮到她。”
这话一出,兰心更加好奇了。
“娘娘,您说您能帮到她,您帮她什么呀?”
“你为什么要帮她?”
“她明明害过您的。”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兰心已经有十成的把握,这一段日子以来,娘娘身边出的这些事,肯定都是这个女人在幕后推动的。
她想害娘娘的心几乎摆到了明面上。
“没什么,你别再问了。”
兰心一肚子的疑惑,但是听郑容汐这么说,也只好作罢,不再继续追问。
“若是……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好好照顾自己。”
郑容汐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把兰心吓得够呛。
“娘娘您在说什么呀?您会出什么事?为什么要奴婢好好照顾自己,您要去哪里?”
郑容汐摇摇头:“没有。”
“我哪里都不去,只是忽然想到若以后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还真的不习惯。”
兰心拍了拍心口,松了一口气:“娘娘,往后您可别说这种话了,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你要离开宫里,给奴婢交代以后的事情呢!”
郑容汐笑:“怎么可能?”
“我能去哪里?”
“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离开宫里。”
“那就好,奴婢就说嘛,您就算要离开这里,怎么能丢下奴婢,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您要去哪里,奴婢都要跟着您,就算您嫌奴婢烦,要赶奴婢走,奴婢也不会离开的,奴婢就赖上您了,要一直在您身边伺候,永永远远。”
“你说的倒是容易,承诺很简单,但要做到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你知道永远是多长吗?你知道一辈子有多久吗?哪是你说的这么简单。”
“不管您怎么说,反正奴婢就是跟定您了,您可千万别不要奴婢,不然奴婢真的没地方去了。”
郑容汐勾起唇,浅笑:“好了,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甜言蜜语了,听的腻人。”
“我有些饿了,给我拿点东西来吃。”
这是这么久以来,郑容汐极为罕见地主动要吃东西,兰心十分高兴。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娘娘想吃什么?”
“都可以。”
兰心立刻点头:”那奴婢就这就去准备,按您平常爱吃的那些,您稍微等一会儿。”
“嗯。”
看着兰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原本一脸轻松的郑容汐脸色立刻又沉重了起来。
她没有把握。
她不知道宋嘉茵是否会答应她提出的事情。
宋嘉茵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肯定会有所怀疑,对她戒备心很强,不会轻易与她合作。
可是,以她如今这副病体,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一方面养好身子,一方面等着宋嘉茵的答复。
以她现在的状况,要想下床,恢复到以前那样,至少得半个月。
这半个月足够宋嘉茵考虑清楚了。
所以这一段日子她一定要尽快让身体恢复过来。
如郑容汐猜想的那般,宋嘉茵确实犹疑不定,决定不了。
莺儿看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宋嘉茵,忍不住发问:“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您在愁什么呢?”
“要不您说出来,或许奴婢能为您分忧?”
宋嘉茵冷眼瞪向莺儿:“闭嘴,别吵我!”
莺儿悻悻地闭上了嘴。
宋嘉茵脑中一直反复重复着郑容汐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郑容汐凭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似乎一点好处也没有,以她们俩的关系,郑容汐凭什么这么不计报酬还不求回报地帮她。
宋嘉茵一直信奉一个真理,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连亲人之间都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帮忙,更何况是她与郑容汐这种关系……
两个人明明应该是敌对的关系。
但是,郑容汐提出的这件事,对她有利,并没有看出对郑容汐自身有什么好处。
除了是设下陷阱引她上钩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能促使郑容汐提出这样的条件。
可是郑容汐提出的这件事对她实在是有极大的诱惑力,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任由这个机会从她眼前溜掉。
◉ 第六十八章
宋嘉茵不知道郑容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又是如何设计的,但是按郑容汐所说的话,这件事确实是行得通的。
她现在担心的就是如果她真的帮了郑容汐, 若日后哪一天东窗事发, 她如何脱得了干系?
可,若是此事做得天衣无缝,让萧邺无处可追究, 无从着手的话, 那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极好的机会, 她不想放过。
宋嘉茵一直做不了决定。
她不知道要不要冒着这个风险去帮郑容汐。
虽然这其实也是帮她自己,如果郑容汐消失了,她日后也才能安心。
而且,她毕竟是设计了郑容汐。
郑容汐腹中的孩子还有郑容汐之前的噩梦事件都与她有关,如果郑容汐一直留在后宫中, 往后郑容汐真计较起此事来,这也是个极大的隐患。
郑容汐等了三日, 也不见宋嘉茵有什么消息,就在她以为宋嘉茵是拒绝了她的提议之时, 宋嘉茵却突然派人传来了口信。
来人是莺儿。
郑容汐对莺儿并不算陌生,因为她是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宋嘉茵身边的丫鬟。
兰心自然也认得出来,见到莺儿出现, 兰心一脸不愤,拦住了莺儿:“你来干什么?”
莺儿不满地瞪了蓝心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对着郑容汐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此时此刻郑容汐也顾不上莺儿是否有礼, 只想着她此番前来定是奉宋嘉茵的命。
莫不是, 那件事宋嘉茵答应了?
“起来吧。”
“是你们家小姐有话要跟本宫说?”
“请娘娘移驾漪兰殿与小姐一见。”
郑容汐还未说话, 兰心倒是抢在之前开口了:“你家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
“一点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凭什么要求娘娘屈尊降贵去你们那个什么漪兰殿相见, 她算什么东西?”
莺儿白了兰心一眼,也没什么好脾气:“这是两位主子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再说了,去不去全看皇后娘娘的意思,你凭什么决定?”
郑容汐看一下几乎快要吵起来的两人:“好了,兰心,你先退下。”
兰心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向郑容汐:“娘娘,您……”
“我说了,让你退下。”
兰心脸色涨红,看着更加得意了的莺儿,十分气愤,经过莺儿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一下莺儿的肩膀,见她捂着肩膀叫出来,这才露出一个得逞的笑,示威似地看向莺儿。
兰心退回到郑容汐身边,又看了一眼莺儿,凑到郑容汐耳边,低声说道:“娘娘,您还真要去啊?”
“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打的什么坏主意,奴婢看,您还是别理她了。”
“上回她到咱们这里来,都还有人看着,奴婢也在,这回到她那里去,都是她的人,万一她使什么诈,对娘娘您不利怎么办?”
郑容汐心意已决,打定了主意,要去见宋嘉茵。
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这件事要不要对兰心说,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还是见过宋嘉茵之后看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让兰心知晓此事。
宋嘉茵在漪兰殿中看到独自一人前来的郑容汐时,有些意外。
“皇后娘娘竟然独自前来,真是让我倍感意外。”
郑容汐尚在病中,还未痊愈,又正是严冬,她披着一件狐裘披风,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刚从室外进到室内,原本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染上了一点红,看上去是因天气严寒所致,这样却阴差阳错地让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即便是进到了倚兰殿中,殿内生着炉火,温度不低,但郑容汐还是没有解开自己的披风。
听到宋嘉茵说这些话,她浅笑了下,答道:“这是我表明诚意的一种方式。”
如今室内只有她们二人,宋嘉茵也不再顾忌什么,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怕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而且,我不是会一直默默忍让的人。”
“别人敬我一尺,我自然敬她一尺,若他人有加害于我的心思,我当然也不会一直坐以待毙等着人来害我。”
“你这么说了,那我如何相信你这次提出的事情是真心的,而不是一个陷阱?”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已经动摇了,不是吗?不然我们今天也不会在这里见面了。”
“如果我说这是个陷阱,诱你上钩,但是这也足以说明我放出的诱饵对你有极大的诱惑力,你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试一试。”
“你……”
郑容汐笑了笑:“放心好了,我是真的想走,不想再继续纠缠了,也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我只想离开这里……”
“这样,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也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对我们两方都有利的一个结局。”
“你没有想过后果吗?”
“你这么一走了之,皇上会如何处置郑家?”
“他们肯定会受牵连,你不管郑家那群人的死活了吗?”
宋嘉茵问的这个问题确实一直困扰着郑容汐,但是如今她已经想通了。
她想明白了。
萧邺是绝对不会因为她而迁怒郑家的。
因为有她哥哥,因为有她爹。
到如今,她才明白,尽管萧邺看上去对她爹十分忌惮,但两人的关系又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剑拔弩张。
萧邺似乎并没有想要置她爹于死地,她也能看出来,她爹是真心为了朝政,为了天下,为了皇室,萧邺是个聪明人,她爹这样忠心耿耿的人,萧邺又怎么舍得因为她这样一个跟郑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将他们如何。
再者说了,她身为皇后,若是在萧邺的眼皮底下逃出宫去,这种事,萧邺绝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他是绝对不能允许这样有损他威严的事情昭告天下的。
所以,她已经想到了,如果她真的趁乱逃出宫中去,萧邺肯定会暴怒,然后命人搜寻她的下落,但此事萧邺绝不会对外宣布的,以后,时间一长,搜不到她,没有她的下落,萧邺肯定会找个机会对外宣称她因急病去世,就当从此再没有她这个人,也绝对不会让人知晓她是逃出宫去的。
如今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兰心。
若她走了,只留下兰心在宫中,萧邺肯定不会放过兰心的。
所以……在她走之前一定要将兰心安顿好,让兰心不会因为她的离开受到牵连。
“你具体怎么计划的?”
听到宋嘉茵问的这句话,郑容汐知道宋嘉茵已经决定了要帮她这一回。
当然她们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作者有话说:
◉ 第六十九章
听完郑容汐的一番话, 宋嘉茵十分震惊,她不知道郑容汐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甚至连她都没有听说过。
宋嘉茵十分诧异地问郑容汐:“你怎么知道皇上下个月初会出宫去净慈寺?”
“这个净慈寺在哪里?”
“我从来没听说过。”
郑容汐并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说道:“这些你就不必管了。”
“我只是需要你到时候跟着一起去, 我扮作你的贴身侍婢跟在你身边,借机混出宫去。”
宋嘉茵很是犹豫。
“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你怎么保证就能成功呢?”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浑水摸鱼, 扮作宫女跟着皇上一同离开宫中吗?”
郑容汐面上露出笑容:“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你要是能让皇上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无暇顾及其他, 那自然就能成功。”
“皇上每次去这个净慈寺都十分保密,就像你就从来不知道皇上还曾去过这个地方,而且皇上几乎是每隔两月都要去的,并且皇上从未带过后宫妃嫔一同前往,宫中的大多数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如何能让皇上将你带去,这个要靠你来想办法了。”
“我凭什么要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我都清楚, 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帮你自己。”
“我消失了, 对你才是最好的,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我没说错吧。”
“而且”郑容汐话锋一转, “凭你的本事,想办到这件事一点也不难。”
见宋嘉茵还是不说话,郑容汐又继续道:“话我就说到这里了, 如何决定, 你自己再想想清楚吧。”
宋嘉茵盯着郑容汐许久, 问道:“就算你顺利离开皇宫又如何?皇上出行, 那寺庙中肯定四处都是守卫,你如何能逃出那间寺庙?”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如果我不慎被发现,被当成刺客,岂不是正合你心意,或许你还能趁乱让我彻底消失在这世上,对你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你跟宫外的什么人联系上了?是有人在帮你吗?”
“你关心的太多了,如今你最该想的不应该是如何征得皇上的同意吗?”
“要如何才能让皇上带上你一同前往,这才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皇上提这件事?”
“你跟着皇上一同出宫,再趁乱逃走,这不是更好吗?”
郑容汐摇了摇头:“你也很清楚,这样做的话目标太大了,太容易引起人注意了。”
“我知道你一直有所顾忌,可是,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得有点付出,你说是吗?”
“你想让我跟皇上提这件事,不过也只是想不趟这趟浑水就能将我除掉,让我消失,但是这世上的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也不是所有的好处都能让你一个人得了,你不做一点牺牲,不肯付出一点,事情怎么可能永远都如你所愿。”
“那我还需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让皇上此次出行带上你并且掩护我不被其他人发现就行了。”
“出去后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
“那,如果事情暴露了,你……”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来的,而且以我们二人目前的关系,皇上也不会相信你肯帮我,甚至能让我掩饰身份藏在你身边跟着一起混出宫的。”
郑容汐说完之后,宋嘉茵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郑容汐知道宋嘉茵是在考虑。
宋嘉茵确实是有很多顾虑。
但是郑容汐也知道,宋嘉茵最后一定会答应这件事的。
她有把握。
当听到宋嘉茵问起“那我该怎么跟皇上开口”时,郑容汐知道,宋嘉茵是答应了。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皇上这么喜欢你,你提这个要求,皇上肯定不会拒绝的,如果你连这点自信也没有的话,那真该考虑考虑皇上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情了。”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宋嘉茵的痛点上,宋嘉茵的反应十分激烈,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皇上对我有没有情我不确定,但是对你肯定是没有的,毕竟皇上连你替她生下孩子这件事都不允许呢,你说是不是?”
郑容汐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让宋嘉茵这么激动。
不过就宋嘉茵用来攻击她的这些话,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反正萧邺对她没有心是人所共知的,被宋嘉茵点出来,她也没什么所谓。
郑容汐发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中,越是在乎得多的一方,更是容易受伤。
就像她跟萧邺还有宋嘉茵跟萧邺这样不对等的关系。
萧邺随便的一句话,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让她们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甚至方寸大乱,但是她们是死是活,对萧邺却不会产生任何一点影响。
郑容汐想,或许萧邺是真的喜欢宋嘉茵的,但是也仅仅是相对于她来说,他更喜欢宋嘉茵,但要说有多少真心,能为宋嘉茵牺牲多少放弃多少,那还真说不一定。
她曾经也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陷入自我怀疑中,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萧邺对她那么反感……
但是如今她想通了。
这样的男人她又何必苦苦留恋。
其实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需要的夫君是一辈子只能有她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人,两个人长长久久。
但是萧邺是皇帝,怎么可能做到这般。
更何况,一个不喜欢她的人,更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她一直在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想开了,想明白了。
“你说的对。”
郑容汐这么平淡的反应,让宋嘉茵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满一肚子的冷嘲热讽突然说不出来了。
“这样,我可以认为你是答应我们的合作了吗?”
郑容汐望向宋嘉茵,宋嘉茵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郑容汐就那么一直等着,过了许久,宋嘉茵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郑容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下月初二,就是这个日子,希望在这之前你能做好准备。”
宋嘉茵冷冷地瞥了郑容汐一眼:“我既然答应了,自然能做到,你还是操心自己吧,若是事情败露……我可是会趁机落井下石,绝不会再给你机会翻身的。”
宋嘉茵走到门口,抬起脚正要跨过门槛,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郑容汐,突然问了一句:“皇上去这个净慈寺做什么?”
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想,以宋小姐的能耐一定能查出来的,又何必来问我呢?”
“你……”
“原来这就是你合作的诚意。”
“我以为我们双方应该是没有隐瞒的,至少信息应该是共享的。”
“确实,与这个计划有关的事情,我一定没有隐瞒,除此之外,其她的都不是我该告诉你的,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知你。”
宋嘉茵冷笑一声:“我一直觉得你不是省油的灯,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实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牙尖嘴利,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
“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么隐藏自己的吗?总是在皇上面前装可怜装柔弱,所以才能……”
宋嘉茵的话没有说完,郑容汐直接打断了她:“是,我就是这样的,没想到宋小姐竟看出来了,我就是个心机很重的女人,不过比起宋小姐来说,我还是稍微欠缺了些。”
郑容汐明里暗里地讽刺宋嘉茵,宋嘉茵又如何会听不出来。
“彼此彼此,不过就算我比你更胜一筹,但皇上终究还是喜欢我的。”
郑容汐浅浅笑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宋嘉茵还有心思跟她争论这些,她觉得有些可笑。
“是,那真是恭喜你了。”
“不过,还是请宋小姐好好准备吧,不然的话,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你可就要一直在我之下了,这样的屈辱,不知道宋小姐能不能受得了。”
宋嘉茵狠狠地甩开衣袖,瞪了郑容汐一眼,这才转身,大步朝前,离开了。
郑容汐看向门口,宋嘉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此刻房门大开着,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着,郑容汐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再看屋内的摆设,她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宋嘉茵的漪兰殿,并不是她的颐华宫。
刚才宋嘉茵拂袖离开时或许也已忘了这一点,看起来,她倒像是这里的主人了。
郑容汐回到颐华宫时,兰心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到郑容汐立刻上前去,接过了郑容汐身上的披风。
郑容汐伸出手在嘴边哈着气,手都冻得发紫了。
兰心立刻奉上茶来,郑容汐接过热茶放在手中,这才感觉到暖和不少。
“娘娘,外边很冷吧。”
“奴婢就说,这么冷,您还去她那里干什么呀?真是遭罪。”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才去的。”
“跟她能有什么好说的,那个坏女人一肚子坏水,害了娘娘您多少次了,您还跟她说什么呢?”
“日后会告诉你的。”
自从出了孩子那件事之后,萧邺再也没来过颐华宫。
郑容汐十分庆幸,这样一来她便能好好准备自己的计划。
原本萧邺安排在她宫中的人,也因为那件事而被萧邺撤了回去,如今颐华宫中全是她自己的人。
郑容汐也不必再有所避讳。
距离下月初二还有十天。
郑容汐的身子已经慢慢调养好了,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经能正常地下床行走,并且头晕恶心这一类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
郑容汐看着殿内,想到再过不久她便有机会能离开了,本以为自己会有些不舍,可直到这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留恋,有的只是激动与兴奋。
除了兰心。
在她离开之前,她一定要将兰心安排好。
郑容汐突然拉住了兰心的手,将她引到自己的梳妆台。
兰心不解,可看着郑容汐在镜子前坐下,她又没有开口询问。
郑容汐一件件将首饰盒打开。
这些多数是萧邺派人送来的,当然不是因为萧邺有多宠她,只是名义上她也是皇后,各地进贡来的珍宝,萧邺要送到后宫,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一份。
这些名贵的首饰,郑容汐一次都没有带过。
她根本不喜欢,不过萧邺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喜好呢?
只是为了做给外人看而已。
兰心看着郑容汐一件件将首饰拿出来的举动,有些奇怪:“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呀?”
“怎么把这些首饰都拿出来了?”
郑容汐静静地看着着自己面前的珠宝,平静地说道:“这些都给你了。”
兰心大惊失色,连忙摆手:“娘娘,奴婢受不起。”
“您在开玩笑吧。”
“您别拿奴婢取乐了。”
郑容汐却道:“说是给你就是给你了,拿这件事开什么玩笑。”
即使兰心再迟钝,也能察觉出郑容汐的不对劲了。
郑容汐这样的举动让她感觉是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您这样奴婢很害怕呀!”
“您能跟奴婢说个明白吗?”
“您是打算离开这里?”
兰心试探着小声问出这一句来,她没有想过,郑容汐竟然会真的点头。
兰心急忙追问道:“娘娘,这是真的吗?”
“可是,您打算去哪里呀?”
“这是皇宫,您是皇后,您怎么可能走得了!”
她还没有说完的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皇上想将娘娘抓回来,那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而且,这可是死罪。”
“这些你不必多问,我自有打算,如今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我日后一走,皇上自然会拿你是问,所以……”
郑容汐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
“娘娘您想说什么?”
郑容汐知道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决定,但是除此之外,她好像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要带着兰心一起离开。
当然,是在兰心愿意的情况下。
“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的话……”
郑容汐的话没有说完,兰心便急忙道:“奴婢愿意!”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奴婢知道。”
“可是,这一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也许连你的性命都会丢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兰心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奴婢想好了。”
“若娘娘走了,奴婢一人留在宫中,也没什么意思,奴婢要跟着娘娘,就算是死,奴婢也要跟娘娘死在一起。”
话一出口,兰心又觉得不对,赶紧呸了两声,改口道:“您瞧,奴婢这是说什么呢,怎么会出事,娘娘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奴婢也会好好的,奴婢还要继续伺候娘娘呢。”
郑容汐笑了笑:“好。”
“娘娘,您今日去见那个女人,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郑容汐没有隐瞒,点头。
“您找她帮忙吗?”
“可是她会真心帮娘娘吗?万一又从中耍什么花样?”
“不会的。”
在这件事上,宋嘉茵不会出岔子的。
兰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她跟着在殿内扫视一周,看了许久,问郑容汐:“娘娘,那,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
“要带什么走呢?
郑容汐摇头:“什么都不要。”
这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也从来都不属于她,她没有想要带走的,只是……
郑容汐又看向面前的珠宝首饰,为了以防万一,她选了一条项链,交给了兰心。
至少要带些钱财傍身。
“这个你收好。”
“到时不必打包行李,我们直接走,什么都不带。”
“是。”
郑容汐抬起手,将盒子递给兰心时,袖口顺势下滑,手腕上的那条红绳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看着这条红绳,她有些恍惚。
戴着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直都忘了取下来。
曾经,她还对萧邺有过留恋,可……如今也是时候该跟它说再见了。
红绳上的玉坠十分小巧,做成了一朵莲花的样子,但光泽不怎么好,看起来甚至已经十分暗沉了。
不是多好的材质,甚至连一般都说不上。
就是这样一个称得上是残次品的东西,她竟然带了这么多年。
郑容汐一把扯下手上的红绳,攥紧在了手中。
“娘娘,您怎么把它扯断了?”
这可是娘娘戴着七八年的饰物了,从来不曾摘下里过。
郑容汐没答。
看着屋外漫天飞舞的雪花,院内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郑容汐没有丝毫留恋,用力将手里的玉坠扔了出去。
玉坠很快就跟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踪影。
◉ 第七十章
昭阳宫中。
萧邺听着面前人的
“朕什么时候让你继续去看着她了?”
“她做什么干什么, 朕不想知道!”
此人被萧邺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有些无辜,明明是萧邺之前吩咐过的, 说让他看着颐华宫那边, 看着皇后娘娘,盯着皇后娘娘的一举一动,以防皇后娘娘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伤害到她自己, 但是他依照萧邺的命令来复命时, 萧邺又是这样的反应,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奴才……”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常进保出来打了圆场。
“行了,你先下去吧。”
这人看了看萧邺又看向常进保。
常进保对他点了点头,他十分感激地看向常进保, 这才对萧邺道:“奴才先行告退。”
等到人都退下后,常进保替萧邺倒了茶, 送到萧邺手边,缓缓说道:“皇上, 娘娘那边……如果不派人盯着的话,万一娘娘又做出……那,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可就不好了。”
常进保明白,萧邺虽然放了狠话说不再管郑容汐,但心里还是关心着郑容汐的。
如果真不派人去照看着, 郑容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本就旧伤未愈, 加上出了孩子……这档子事, 肯定心情低落,情绪波动得厉害,这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而且,前段日子娘娘又一心求……”
话到嘴边,常进保还是没敢说出来。
但是,他知道,萧邺肯定心里也明白的。
皇后娘娘这段日子一心求死,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之前是皇上派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娘娘,娘娘才没能找到机会寻死,但这么久了,几乎快一个月,皇上都没去看过娘娘一眼,原本派进颐华宫里保护娘娘的人也都回来了,那边出了什么事,到底什么情况,他们这边是一点都不了解,万一真出发生些什么,皇上恐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没想到萧邺却道:“朕说过了,让她自生自灭!”
“她愿意寻死,那就随她去!”
“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旁人再关心又有何用?”
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狠得下心弄死,如果她下定决心要寻死,即便是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也会找到方法的,总是拦不住一个要寻死的人。
“皇上,那,娘娘真的出什么事了,您不会后悔吗?”
常进保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一句话来。
“朕为什么要后悔?”
“这也都是她的决定,命是她自己的。”
“既然她觉得留在这里是煎熬,留在朕身边这么难受,那就随她去吧。”
常进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大声喊道:“皇,皇上,不好了,娘娘,娘娘那边出事了。”
原本还坐着的萧邺,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忙问道:“皇后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听到萧邺这么疾言厉色地发问,有些慌张,一紧张就更加结巴了,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邺心烦意乱,走到他跟前,厉声问道:“朕问你,她出什么事了?”
“不,不是……”
“什么不是?”
萧邺心急,见这奴才半天都说不出来,也没什么耐心等他说完了,起身便往宫外走。
常进保小跑着赶上去,在萧邺身后问道:“皇上,这是去哪儿啊?”
萧邺没说话,迈着大步,朝前走着。
常进保心里却暗自着琢磨着,皇上说是皇后娘娘如何都与他无关,可若皇后娘娘真出什么事了,皇上还是坐不住的。
这么紧张,连那个奴才的话都没听完,就急着要去皇后娘娘宫里了。
是的,常进保虽然问了那么一句,但是从萧邺前进的方向来看,肯定是往颐华宫去的。
常进保跟着萧邺,前脚刚到颐华宫外,后脚方才那个来报信的奴才就紧赶慢赶地跟了上来,还气喘吁吁的,又跪倒在萧邺面前。
这一次他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
“皇,皇上,不是皇后娘娘。”
“是丽妃娘娘。”
“丽妃娘娘今日突然在宫中晕倒,不省人事,宫里的人来传话,奴才这才来急着来……”
常进保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个奴才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话只说一半,皇上没听完就直接来了颐华宫,如今又被告知是误会了,想起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娘娘的安危与他无关的皇上,如今就站在这颐华宫外,这样,让皇上在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常进保冲着跪着的奴才偷偷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回去,若是晚了,等萧邺反应过来了,免不了他的一顿罚。
这奴才这时候倒是又变得机灵起来了,见常进宝给他的暗示,立刻便道:“皇上,奴,奴才先退下了。”
说完,不等萧邺的反应,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常进保替萧邺打着伞,见萧邺站在原地,只是看着眼前的颐花宫,不进不退,也不说话。
常进保只能偷偷将自己的手往袖子里缩了些,实在是太冷了。
萧邺出来得急,他也匆匆忙忙,只替萧邺拿了披风,打了伞,自己却没什么保暖的东西。
如今陪萧邺站在这雪地里,冷风从脸上刮过,像刀子一样,跟长了腿似地尽往袖口裤腿里钻,刺骨地凉。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皇上,常进保哆哆嗦嗦地开口:“皇上,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吧。”
“奴才想,皇后娘娘也正等着您呢。”
“这么久不见,娘娘肯定有很多话要跟皇上说。”
常进保本以为自己这么劝了,说的这些话至少也算是给了萧邺一个台阶,让萧邺能进去看看娘娘,没想到萧邺听了这话,却是转身就走。
常进保也不明白自己的哪句话没说对,没想到还起了反作用,适得其反。
但萧邺要走,他也只能跟上去。
可刚要转身之时,只见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宫女。
大雪纷飞,视线所及之处不足几尺,萧邺与常进保站在那里,也算是十分显眼了。
宫女见到不远处模模糊糊的有两个身影,本着好奇的心理,缓缓地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看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没想到走近之后,看到的却是萧邺。
她手里原本端着的水盆一下子打翻在地。
热水浇在雪地上,发出了一阵‘滋滋’的响声,就在这一片慌乱中,宫女赶紧跪到了地上:“奴,奴婢,参见皇上。”
“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kouxianti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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