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禁止
“是命运有点浮夸。”
这话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 命运让两人频繁相遇,次数着实有点多。第二层,删除费南雪那句酸唧唧台词里“命运”。
对于费南雪这种有点刻板的好学生而言, 她理解的自然是第二层意思。于是她马上问:“删除了‘命运’之后,那句话听起来就不浮夸了吗?”
薄暝将手里的行李袋扔在旁边的座椅上。
他在空位上落座, 眼神投向不远处的登机口, 然后说:“飞机马上要飞走了。这个冷笑话好笑吗?”
费南雪仔细思索一番,然后摇了摇头:“不好笑,也不是一个冷笑话。”
“你说出了我的感受。”
“……”
懂了。
又是一个暝式回答。
薄暝的意思是, 那句话并没有打动人,甚至连个句子都不算,大概只是一句废话。
想明白这一点后,费南雪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 不能按照对付一般男人的办法照本宣科,薄暝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垂着脑袋,手下不停,给两位老师汇报战果。
【费南雪:计划失败。薄老板根本没觉得意外和吃惊, 甚至觉得那个句子很不怎么样。】
【林罗:不应该啊。这件事的重点不是句子,应该是你。按理来说,你就算说‘滚你妈的’, 也能靠脸将这句话变成‘我爱你’。】
费南雪沉默片刻, 回复了一个揣手苦笑的表情。
她的心里浮现出三个字:不可靠。
下次还是不要干这种事情了。
这时, 广播播报,登机口开门, 可以登机了。
费南雪刚准备拿起行李袋, 却被薄暝抢了先。他将两人的袋子都拿在手里, 把登机牌递给了费南雪:“拿着。”
两张薄薄的登机牌叠在一起, 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将登机牌递给地勤。对方扫完之后,突然抬头看了薄暝一眼。
应该是认出了薄暝。
但对方素养很好,只是递过登机牌时小声说了一句:“我是您的粉丝,下一站比赛加油。”
薄暝颔首:“谢谢。”
费南雪终于有了点实感。汽联主席喊薄暝“大明星”真不是恭维,是事实。
上机后,两人的位置居然也挨在一起,是那种展开之后可以拼成一张床的地步。
机票是林罗买的,去值机也是随机选的位置。难道命运真的如此浮夸,非要把两人安排到这种地步?
费南雪抬头,对上了那双黑眸。薄暝将顺手将两人的行李袋塞到头顶的置物箱,然后落座。
薄暝扫了她一眼,顺便将座位放倒。他仰躺在座椅上:“原来如此。”
费南雪直觉他这副口吻肯定还有后话,而且他说的事情也和她有关。
她问:“什么意思?”
“非要我说出来?”
费南雪点头。
“不好吧。”薄暝难得犹豫。
“我可以承受。”
“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没想到,”他指了指相邻的座位,“到了这种地步。”
不仅要送我到机场,还要跟上飞机,连座位都要挨在一起。
费南雪:……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因为不想打破后续计划而保持了缄默。但她的沉默在别人眼里,估计又是一种意思了。
大概就是那种,因舍不得的心思被戳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她看到薄暝挑眉了。
他那张脸上就写着“看吧,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费南雪落座,自顾自小声说了一句:“嗯,就当我舍不得你,送你去阿布扎比吧。”
反正都被误会了,直接摆烂算了。
在她没看到的角度,薄暝抬手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没坐一会儿,乘务员就开始给头等舱的客人送酒水饮料。小车推来的时候,薄暝只要了一瓶气泡水,轮到费南雪,她问了一句:“有桂花味的可乐吗?”
乘务员说没有。
“那就普通的可乐加冰块,谢谢。”
冰凉的可乐递到手里,费南雪整个人都松懈了。她抠开拉环,将可乐倒进装了冰块的玻璃杯中,小气泡纷纷往上涌,就像怎么都止不住的思绪。
喜欢喝可乐这件事,她偷偷看了薄暝一眼。
多少和他有点关系。
第一次遇见薄暝是在高中文理分科后。
费南雪进了理科班。她成绩不错,进班后班主任要她当了班长。第一次收作业交到办公室时,她遇到了秋暝。
男生穿着运动校服,贴墙站好。但他的站姿依旧散漫,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他掀开眼皮提起兴趣。
一般来说,被抓到办公室外贴墙站好的,基本都是迟到早退被抓了个正着的。秋暝也不例外。
他不仅迟到,值日生记名字时,他还直接报了教导主任的大名。主任气得要死,直接将他拖到办公室外罚站。
可费南雪看来,这人好似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反倒有种悠闲恣意感,根本不管自己身在何处。
走廊上空空荡荡,他突然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可乐。
而这时,教导主任从天而降,迎面走了过来。
男生这才起了点波动。他抬眸,看向费南雪:“你是三班的吧?”
费南雪停下脚步,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过来。”他勾了勾手。
费南雪不敢过去,她向来对这种坏学生敬而远之。哪知她没过去,男生反而过来。他跨了一步,伸手拽了下她的帽子。
“你帽子歪了。”
费南雪满脸疑惑。
而这时,教导主任走了过来,冲着秋暝劈头盖脸一顿骂:“要你站在这里反思,你还骚扰路过的女同学?秋暝,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
教导主任的骂声引来了其他老师的视线,费南雪趁机溜走,将作业本送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何微醺。
何微醺一把揽住她的脖子,却突然摸了摸她的帽子:“你帽子里藏了什么啊?怪膈手的。”
何微醺顺势一摸,捞出了一瓶桂花味的可乐。
“咦,你不是只喝气泡水吗?怎么现在改喝可乐了?”何微醺问。
费南雪瞬间想到了贴墙站好的秋暝。
她垂下眼帘,一手不自觉勾住了垂落的发丝。纠结了一阵说:“想试试新口味。”
怪不得她走开之后,感觉帽子里沉甸甸的。那会儿忙着送作业也没多想,原来是他干的好事。
何微醺哦了一声,“好喝告诉我,下次我也买这个。”
“好。”
费南雪回班后,将那瓶可乐放在了抽屉里。下课后,费南雪发现窗户突然开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翻了进来。她的桌子上莫名多了个灰色脚印。
再定睛一看,是秋暝。
两人对看,秋暝啧了一声。他去卫生角摘了抹布,给她把桌上的脚印擦掉了。男生做了个投篮姿势,抹布稳稳落回了卫生角。
他转身往最后一排走去,可声音散在她的周围。
“可乐就当是踩脏你桌子的赔礼。”
那天放学回家,她偷偷回房间喝掉了那瓶可乐。
她几乎不喝饮料,第一次喝可乐时感觉带着甜味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是一种很微妙的体验。
但多喝几口之后,她就下楼去厨房拿了好些冰块上来。
太甜了。那种猛烈却混合着桂花香气的甜意就像是秋暝,横冲直撞闯入她的世界。
从那之后,她竟然喜欢上了这种特别的口味。
没有桂花味的可乐,自己造一个就好。
费南雪学厨也不是白学的。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只便携小试管,拔掉瓶塞,将微黄的糖浆淋在可乐里,然后搅拌均匀。
她抿了口可乐,气泡在舌尖跳跃,自酿的桂花糖浆带着松软的甜香。
心情就这样愉悦起来。
薄暝拿起装了气泡水的杯子喝了一口,掩盖住自己投向她的视线。
*
一觉醒来,飞机广播提醒快要落地。费南雪去卫生间换了套衣服补了个妆,出来时遇到机组人员排队找薄暝签字合影。
为了不打扰其他乘客,薄暝建议去没人的位置拍照。
这时,有一个挺着啤酒肚,腰间挂着H头皮带的男人挤了过来。他将瘦弱的空姐推到一边,说:“让开,知道我是谁吗?我要和他合影。”
费南雪拿出了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点开录像。
薄暝连看也没看他,对那个被推开的空姐说:“过来合照。”
男人挡在空姐身前,“她敢!我是VIP乘客,我优先。”
薄暝拨开男人,站到空姐身边,“拍吧。”
“我写投诉信投诉她!”男人发火了。
那位空姐有点无助,她恳求地看着薄暝:“就让这位先生先拍吧。”
费南雪举着手机走过来:“先生,我已经把你刚才的视频拍下来。如果这位小姐在工作中遭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我会配合她接受调查。”
男人气得脸上的横肉直发抖,他伸手就要抢费南雪的手机。
薄暝挡在了费南雪面前,看向男人:“恒耀集团的林先生对吧。我不介意下飞机后和你们董事长聊聊。”
男人咬紧牙关,愤愤不平。想要骂人,却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最后,男人落下一句:“我不和你计较。”
转身就离开了。
空姐很是歉意,薄暝却摆了摆手,继续和大家合影。
费南雪站在一旁,心里有种暖融融的感觉。
即便是世界瞩目的“大明星”,薄暝依旧不端架子、不搞特殊,更不会惯着用强权来威胁别人的人。
他以前就是这样。
上学的那条街上,有个拾荒为生的孤寡老奶奶。学生们总会把不要的书和纸盒捐给他。街上有几个混混总会对老人恶作剧。有时候是一把火烧了那些攒了很久的纸盒,有时候是故意往老人身上扔灌了油漆的气球,染得老人一身颜料。
薄暝看到过一次,他直接把那几个人揍翻了,那几个混混不敢再来欺负奶奶。
也是那一次,她对薄暝改观了。
下飞机后,两人走到了出口。
薄暝很随意地问:“你要在阿布扎比玩几天?”
听到这话,费南雪明白了。薄暝虽然猜到她要去机场和他乘坐同一班机,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他要找的行政总厨。
她突然开始庆幸自己在飞机上没有因冲动说出自己来阿布扎比的真实目的,他肯定会吓一跳。
费南雪故意掐指,“三天应该够了吧?你比赛我就回去,绝对不干扰你。”
她暗自憋着坏劲儿,就是故意不说看他比赛,看他作何反应。
男人挑眉:“行,我到时候安排贝塔接你回去。”
说到贝塔,她发现这次出行,薄暝并没有带保镖。
“你怎么没带保镖过来?”她问。
“有点事需要他们去办。”薄暝说。
费南雪点了点头,她虽然很好奇,也不好意思多问到底是什么事。
毕竟关系也没到那一步,问多了显得自己讨厌。
“住哪个酒店,我开车送你过去。”薄暝说。
费南雪感觉有点奇异,她睁大了眼睛,“你开车?不是不当司机吗?”
薄暝看了下出口,指着另一个方向。费南雪跟上后,听到了薄暝声音,“看你千里迢迢赶来了,就破例一次。”
他的视线投来,眼神里有种垂怜的意味。
“……”
她为什么要多嘴呢?
两人走到停车场。刚出旋转门,费南雪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薄越和万宝菱。
作者有话说:
桑桑模仿一下评论区:
啾咪,撒花撒花撒花,哈哈哈哈哈哈哈
桑桑本以为这本书可以来个惊天大顺v,连剧情都美滋滋卡好了。
结果,哈哈,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现在我有一个日本名:桑桑菜菜子。
还好有各位读者大人不离不弃,谢谢!
◉ 17、禁止
费南雪轻皱眉头, 下意识别开了视线。她不想见到薄越,这才接了一份千里之外的工作。没想到即便逃到这里,江城的人和事依旧逃不开。
那就只能面对。
她伸手, 轻揽住了薄暝的胳膊。男人低头:“占我便宜?”
“……逢场作戏,这是道具!”她捏了捏他的臂膀肌肉。
肌肉扎实, 只有表面的皮肤是软的, 里面简直硬到让人误以为捏到木头。
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绵绵软软,没什么力气。明明她为了做厨师也有努力锻炼, 怎么肌肉稀薄得好像不存在?
薄暝又问:“道具的手感如何?”
“很好”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她不想让薄暝得意,话在嘴里打了个滚,换了一句“很硬”。
听到这话, 薄暝看了她一眼,“行。”
那眼神意味深长,费南雪总觉得还有后话。可他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远方, 看着在沙漠里也要穿西装的薄越。
“总比被形容软要好。”他补道。
听到这话,费南雪终于意识到她说的那两个字有多不妥。
什么硬啊软的,稍不留神就让人彻底歪到沟里。她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她还想澄清补救一下, 可薄越走到两人面前。他推了下眼镜, 看向费南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 没有补充的余地了。她在薄暝那里的印象应该从“追他追到打飞的也要坐他旁边”,进化成“开口成黄用嘴巴占便宜”了。
费南雪郁闷到不想说话, 只是用力挽住薄暝的胳膊, 如同士兵扛着一柄枪, 骄傲地给面前两个人展示。
这种举动更具体, 比回答更奏效。
来干吗,来狐假虎威,用他气死你。
原本假装淡然的薄越又露出了一丝裂痕,那是潜藏的怒气悄然迸发出来。
是,她和薄暝在一起就能秀恩爱,和他在一起就客客气气地保持距离。
薄越从鼻子里哧出冷笑:“明白了。”
哪知这时,薄暝懒洋洋出声:“明白什么了,展开说说。”
薄越刚要发火,身后的万宝菱轻咳了一声。他松了松领结,又收起不该有的情绪,恢复成之前模样。
“我不想和你说废话。这次要不是爷爷非要我来盯试车,我是不会过来的。”说着,薄越不留痕迹地瞟了费南雪一眼,仿佛是在看她的表情。
费南雪根本没在意他的眼神。她听到薄越的解释,觉得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便拿出手机给江明理发消息,问问鹦鹉们的情况。
对方给她发来了一段视频,二十多只鹦鹉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她弯了弯唇角。
薄越将她的表情收入眼里,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
费南雪果然是故意和薄暝秀恩爱的。听到他的解释,她不是也笑得很开心吗?
想到这里,薄越越发自信。这一趟来对了。
四人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万宝菱拿着新车钥匙走在前面,给薄暝解释了这次试车的安排。薄暝漫不经心,步速很慢。万宝菱走快一点,都会和他拉开很远的距离。
她也不想和薄暝站得很近。但她还有试车任务交代,只得慢吞吞跟着走,闷了一肚子火。
而且,她住到不远处的薄越。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费南雪身上。那样温柔的眼神,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
他还出声询问:“等会儿坐我的车?”
费南雪理都没理,反而往薄暝的方向靠得更近。薄暝皱眉看她,拿着行李的手分出了一根手指,抵着她的眉心让她退开一些。
还露出一副“你又想占我便宜”的表情。
万宝菱收回视线,心下越发郁结。
薄越对费南雪到底是什么态度?是情之所至,还是单纯利用?她好想骗自己,薄越是想要借用费南雪的身份拿下集团。
可他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费南雪到底好在哪里?
万宝菱好几次都想把问题扯到费南雪身上,可每一次她刚开口,薄暝总会恰到好处的提出关于试车的问题。
实在是太过巧合,巧到万宝菱也不知道,薄暝到底是误打误撞呢,还是真的将一切了然于胸。
他的表情太随意了,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怪不得薄越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男人的确很厉害,也很棘手。
四人走到新宸的新车“胜利者”面前。
“胜利者”紧跟策略,是一台新能源城市SUV,造型流畅大气,还以全自动驾驶和灵敏雷达作为卖点。
新车贴了斑马纹,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掩盖汽车造型的细节。黑白相间的花纹看得费南雪眼花,她揉了揉眼,背过身去。
薄暝一手按在她的发顶,转到她面前。
两人目光对上,费南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说:“也不该啊?”
“不该什么?”
他慢腾腾地开了口:“要坐我开的车,激动哭了。”
“……”
薄暝略显困扰,接着真诚建议:“不行录个像吧,怕你没炫耀的证据。”
这时,薄越走到后排,拉开车门。他刚说出一个“南”字,薄暝直接将手里的两袋行李扔上了后座。
然后长臂一展,推上车门。
他拉开副驾驶,“未婚妻,上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薄越是特地给他开后座放行李的。
薄越的脸青了又青,最后还是因为即将试车,不得已没有和薄暝吵起来。
费南雪坐在副驾上四处探看,最后目光还是投向了车下的薄暝。
男人一手搭在降下的车窗上,手指和她不过咫尺。他挡在她的前方,为她挡掉了薄越前来的可能性。
工程师和薄暝交代试车的注意事项,表示有临时加项目会通过无线电联系,车上也装了车载录像仪,可以让薄暝尽情发挥。
有任何问题,直接通过无线电反馈。
薄暝点头,顺手将无线电对讲机交给费南雪。
但薄暝还没上车。
眼看工程师和薄越等人走远,薄暝突然弯腰,仅一瞬的时间,他绕回到驾驶位,开门上车。
费南雪关上车窗,不自觉捂住对讲机的讲话孔,小声问:“你刚才在干吗?”
男人挑眉,表情有点痞。他的食指落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很像他高中时怂恿她干坏事的表情。
那种熟悉的默契涌上心头,费南雪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她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拉链封嘴的表情。
可放下手的时候,她又好想捶一下不听话的手。
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不过她也好奇,薄暝到底干吗了?
薄暝系好安全带,等对讲机里传来“出发”的命令,他松了手刹,踩下油门,打方向盘驶离停车位。
停车位左右两侧都有高大的SUV,车内警报系统滴滴叫个不停,可薄暝根本不管。
宽大的车体在他的手里变得灵活起来,方向盘好像是玩具。他拨弄几下,整辆车转到了出口。
费南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窗外的景色已经出现了变化。
原本是白光刺眼的地下停车场,现在变成了黄沙和枣椰树。好像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直接平移到路面。
她都好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薄暝的开车技术也太丝滑了吧。
这时,握在费南雪手里的对讲机传来了薄越的声音:“秋暝,我们是要你试车,不是要你赛车。你开那么快干吗?”
费南雪循声往后看,三台车,听说其中一台也是国内赛车手驾驶的。
但没有一辆车能跟上薄暝的车尾。
三台车好像小黑点,缀在远远的地方,像讲不出什么感想但总要发言的省略号。
而薄暝根本懒得搭理,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到窗外。穿梭的风从指缝中溜走。
听到薄越的话,薄暝懒洋洋地回应:“很慢了,六十迈,再慢就没办法测百公里加速了。”
无线电里只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此时后方有车要超越。
是一辆财大气粗的奔驰G系。对方又是双闪又是喇叭,好不热闹。
薄暝抽空看了费南雪一眼,“让不让?”
费南雪从后视镜看去,她刚想说让,但对方拍喇叭的架势好像不要命,搞得好像他们不让就直接撞过来。
她转脸看薄暝。
男人面色平静,根本没被这刺耳的喇叭声侵扰。他收回了手,双手都搭在方向盘上。
她看过很多人开车,要么死死握着方向盘,要么脖子伸得老长满脸紧张,要么一到危险关头就开始动方向盘。
而他,根本不为所动。双手也是松松挂着,惫懒又随性。
“三秒钟,回答我。”薄暝说。
“三。”
让吧,反正是试车。
“二。”
那辆车逼得更近,费南雪从后视镜都能看到副驾驶上的狂妄男人冲他们疯狂比中指。
“一。”
费南雪向来循规蹈矩,连无人的十字路口都会谨遵红绿灯通行。
她恪守规则,死板,还有点无趣。
但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遵循一次内心的选择。
她很笃定地说:“我不想让。”
“行。”薄暝的唇角扬起。
费南雪以为薄暝会一脚油门踩到底。可他却突然改了道,还踩了刹车。车辆的速度越来越慢,后面那台大G追了上来。
驾驶位上的男人也肆无忌惮,又是F*ck又是B*tch,晃悠着中指,还开窗冲着他们大笑。
薄暝不为所动,一直保持着齐头并进的势头。
费南雪后知后觉地想,他们坐的是一台电车,而对方是马力十足的大G。明明他们在动力是落后的,可薄暝居然还追平了。
但他为什么要让出优先位?
很快,费南雪就知道答案了。
前面的路要过弯,弯道中心有很大一摊积水。
薄暝突然说:“关车窗,抓紧扶手,贴椅背上。”
费南雪乖乖照做,她的眼神落在薄暝身上,只见薄暝单手快速抡过方向盘,车辆甩尾,借由那滩水狠狠甩开了那辆大G。
车后轮扬起半人高的水瀑,直接砸到了大G的挡风玻璃上。
因为两个男人光顾着嘲笑,车窗都没关,水雾全部钻进了车里,将他们尽数泼湿。两个男人狼狈极了。
费南雪感觉到了短暂的漂浮感,整个人被惯性狠狠往左边扯过去,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看着黄沙飞扬、尘土漫天的世界。费南雪忽然想起了冥古宙时期的地球。
那是一个没有雨的时候,世界只有红与黑,地球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球。
一颗陨石无意造访,带来了水和蒸汽,然后它们聚集、演化,地球上终于落下了雨。
那场百万年的大雨之后,形成了地球的第一个海洋。
就像是薄暝带着她,飞跃水泽。两个原本沿着直线运转、不该相遇的终点突然撞击,造就了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的、崭新的海。
他就是那一场带来了巨大改变的及时雨。
费南雪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大G车速骤减,而薄暝驾驶的胜利者漂移过弯,稳稳当当回到了主路。
◉ 18、禁止
插曲之后, 重回正轨。
可费南雪的心跳遗留在刚才的漂移中,还没回过神来。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漂移,那种对抗地心引力的行为, 在某一瞬间真的称得上脱离了掌控。
有些体验是暂时的,却足以回味一生。
费南雪突然有点后悔。
薄暝说得对, 的确该录影作为留念。
想到这里, 她翻出了一台小小的云台口袋摄影机。这是何微醺给她的小玩意,说多记录一下生活。
不过这东西经过了何微醺的设计师之手改造,表面被贴上了很多施华洛世奇钻, 乍一见去,不像摄影机,像精致的小胸针。
这样的东西别在身上,薄暝应该看不出她在偷拍吧?
果然, 薄暝没有注意。
她转动身体,借由角度拍摄薄暝。不自觉的,目光落在半月形的方向盘上,心里酸了酸。
其实一开始不想拍摄, 是因为不想勾起那些尘封的回忆。可不管她如何刻意忽略,车里的内饰细节都带着熟悉感。
这是白月曾经画在笔记本上的汽车内饰。那个半月形特殊方向盘就是她出生时的月相,上弦月。
白月曾将她抱在怀里:“七夕, 我把你的月相做成车里的方向盘好不好?”
后来地卫一因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 薄氏集团宣布接手, 白英盛怒拒绝。但有人花大钱挖走了地卫一整个技术线。技术人员离开时带走了所有的手稿,其中就包括这台车的方向盘设计。
原本, 这台车名叫桂轮。桂轮开子夜, 萤火照空时。一片美好的溶溶之景。
现在, 它叫“胜利者”。
是窃贼单方面庆祝自己下作的胜利罢了。
费南雪紧紧抓住了车门上的扶手, 柔软的皮革让她越发难受。
白月曾经说:“七夕喜欢手感好的皮革,我们把内饰的皮换得好一点。”
四处都是白月的痕迹,可整辆车却被冠上了别人的称号。
对费南雪来说,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此时,手里的对讲机传来动静,打断了费南雪的回忆。
“前面左拐,进入封闭道路,测试自动行驶。”是薄越的声音。
薄暝转过方向盘,车辆很快进入指定的方向。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滑动了一下,“这方向盘不像新宸的手笔。”
噔的一下,费南雪的心脏像是被人握住。
她藏起了紧握的拳头,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薄暝瞥她一眼,挑了下眉。很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但她一贯是个好学生,很多事情都想要问出个因果。
也正常。
薄暝简化了语言,说:“新宸那帮人被钱堵了脑子。而这个方向盘,明显是个天才设计的。”
造型别致,手感也好,甚至还考虑过女性使用时手不够大的烦恼,特地把宽度削了一部分,用造型感代替使用上的不适。
能有这种设计的人,一定是对汽车有非常深刻的了解,也对男女性使用汽车的不同偏向有自己的处理办法。
而新宸那帮只知道敛财的钱串子,肯定想不到这些。
不然这台车的定位不会是自动驾驶和灵敏雷达。这种卖点,显然是融资时拿来骗钱的。
费南雪抿唇,想要按下心里的雀跃。
是的,妈妈的确是天才。
也只有天才懂得欣赏天才。
“到达指定路段,开启自动驾驶,有情况随时反馈。”对讲机里再度传来薄越的声音。
费南雪见薄暝切换了系统,开启AI自动驾驶模式。
她按下通话键,“换好了。”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两边的风景缓缓后退,一切都显得平和而宁静。
“给AI语音系统反馈,要求加速。”薄越说。
薄暝按指示加速,车速提了起来。
“情况如何?”薄越问。
薄暝刚准备接过费南雪递出的对讲机。突然,车身不正常的颠簸起来。
费南雪感觉路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山路,要不是安全带系着,她都要被颠得撞到车顶。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薄暝。
男人一手握住方向盘,脚下轻踩刹车。右手在屏幕上轻点,试图解除自动驾驶模式。
智能语音系统播报:“现在检测到有异常行为干涉正常智能驾驶,AI系统将全面接管整车行驶。”
费南雪满手冷汗,她盯着屏幕:“这什么意思?”
薄暝倒是冷静。
他将方向盘向右打转,车辆纹丝不动,仪表盘上速度逐级飞跃,已经超过了80km/h.
“意思是,彻底排除人工干预。我什么都做不了。”薄暝说。
费南雪感觉整个后背全然透湿。
她拿起对讲机,按了几下,却忘记说话。薄暝伸手接过,按下对讲键:“车出故障了,AI系统接手行车,排除人工干预。现在车速已经到了八十迈。”
很快,那头传来薄越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费南雪听到这话差点气笑了。她都想喊出声,现在是追究做了什么的时候?现在是解除自动行车模式。
不然的话会出人命的!
薄暝一边检查其他按键一边说:“工程车上应该有解除装置,赶紧解除。还有二十秒,我就要冲出封闭道路了。”
那边没有声音,应该是在处理问题。
但二十秒后——
整台车撞翻围挡,直接冲到了公路上!
旁边有车闪避不及,被失控的“胜利者”擦到。车辆失去方向,原地转了几圈才停。
费南雪紧张得不行,捏成拳头的左手骨节泛白,可见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还没有办法吗?”薄暝按下通话键,询问那边。
那头没有回应。
费南雪觉得呼吸开始灼热,大脑一片空白。
失控的汽车在马路上穿行,甚至找不到停下来的办法。
她揪着衣领,脑子里闪现出汽车的残骸。
还有几近变形的尸体。
她大口呼吸,试图找回理智。薄暝抽空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住她的后颈。
“费南雪,醒一醒!”薄暝的声音提高了些。
后颈的穴位被按住,传来尖锐酸疼的感觉。大脑里的空白被这种疼消除,她的耳边却响起了幻听。
“自动驾驶是补充工具,不是替代品。人的经验和判断是不能被机器和数据替代的,所以我肯定会保留解除装置。”
“只要是我设计的产品,一定会优先保障使用者的安全。”
“我知道投资者的顾虑,这肯定会花钱。但性命无价!”
巨大的耳鸣和嘈杂的人声让费南雪几乎要晕过去。
可是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还有一阵温热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七,清醒一点。还有办法。”
“我把它设计在这里,只要遇到撞击,就能弹开盖子,强行切断控制。”
“这里。”
费南雪从眩晕中挣扎着睁开眼睛。
她像是个溺水的人,嘴巴里好像被棉花塞满。她多想就这样直接睡过去,但不行。
她抬手,抓住了薄暝的手腕。
“方向盘……用、用力……中间。”她努力挤出了这几个字。
这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样,连她都要担心薄暝会不会听不懂。她想要补充几个字,薄暝却举起拳头,朝着中间一砸。
方向盘中间的标志弹开,露出了一个按钮。
薄暝按了下去。
屏幕熄灭,他立即握住方向盘,脚下轻点刹车,开始避让前方车辆。
可车速还是降不下来,脚刹已经失灵。
薄暝干脆转换策略,用手刹代替。
前方突然出现一辆大货车。对方时速很高,几乎是朝着薄暝和费南雪乘坐的车辆冲了过来。
薄暝用力调转方向,车辆出现偏移,在原地打了几个转。
费南雪头晕目眩,感觉天地都倒转过来。
然后,驾驶位的那一侧撞上了公路护栏。
嘭的一声巨响后,失控的胜利者终于停了下来。
费南雪看到一只手横在自己的面前,将她紧紧护在了车椅上。
而这时,摔落在地的对讲机里传出姗姗来迟的人声:“方向盘中间有个紧急切断中控的系统,我们刚刚要卫星连接了启动了,你们试试。”
要不是因为找不到对讲机掉到哪里去了,费南雪都要伸脚踩两下才能解气。
这是什么行为?
人死了才记得烧纸?人活着都不给救援措施?
费南雪转头去看薄暝,男人收回了手,一手抵着方向盘,抬脚去踹门。门被踹开后,他下车给她开车门,然后把她抱了下来。
后车还没来,薄暝要费南雪站在前面:“帮我注意电池情况,一旦闻到奇怪的味道。不要管我,赶紧跑。”
费南雪干脆蹲下:“你是不是在车底盘藏了什么?”
薄暝点头,伸手去捞车底上的东西。但他的胳膊粗壮,车底盘被变形的护栏刺穿,有阻拦。他的手伸不进去。
费南雪伸手,“我帮你拿,你形容一下。”
薄暝看了眼车尾,只得点头。
他说:“袖扣大小,贴在车底,抠下来就行。”
费南雪伸手去拿,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糊味。可她将将是指尖摸到了那个袖扣状的东西,还是拿不到。
薄暝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他伸手去拽费南雪的胳膊:“别拿了,赶紧走。”
“还差一点点。”
费南雪用力一扣,终于拿下了那粒东西。薄暝直接抱起费南雪往旁边滚过去。
果不其然。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台胜利者瞬间起火,成了一个大火团。
费南雪扬起笑脸,将东西塞到薄暝手里。
薄暝却没什么好脸色,他刚要出声,后面传来薄越的声音。薄越疾步赶来,拽着薄暝的衣领:“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台车怎么会变成这样?还差点害死费南雪。”
薄暝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我还想问你,这是什么杀人系统,为什么还会自动排除干预?”
“肯定是你误触了什么。”
“你以为我是你,车都不会开。”
薄越被气到,立马反驳:“现在行车记录仪都被烧没了,你动了什么手脚谁都不知道了!”
“为什么不是你动了手脚,然后设计车辆自燃,想要烧死我?”薄暝反问。
“你有那么多仇家,谁都希望你出事。”
站在一旁的万宝菱瞟了眼费南雪。
薄暝的手臂都有一道划伤,费南雪反而毫发无损,这人未免命太好了。
薄暝和薄越僵持不下。万宝菱上前一步打圆场:“先把车拖回去检查,其余的事后面再说吧。薄暝还有比赛,要是耽误了,责任在我们。”
薄暝冷笑:“还算有人清醒。”
薄越转头去看费南雪:“上车,我送你回去。”
“送去哪里?火葬场还是天堂?”薄暝说。
“这里是沙漠,没有第二台车能让你们回去。”薄越盯着费南雪。
费南雪情愿在沙漠被烤成人干,也不要再坐薄越提供的任何车辆。如果没有薄暝,她可能就要被锁在那台车里烧成灰了。
想到这里,费南雪揪住了薄暝的衣角,又和他站近了些。
“谁说没有第二台车?”薄暝抬手指了指远处。
那辆和薄暝飙过车的大G停了下来。两个穿着白袍的本地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色难看,看起来是要来寻仇的。
费南雪有些紧张。
下一刻。
两人跑到薄暝面前,突然说了声Sorry。
其中一个脸宽的男人殷切伸手:“我们是你的粉丝,刚才真的是没认出你,我们是特地从迪拜赶来看比赛的!”
另一个鹰钩鼻说:“我看到你的车出了意外,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我的车送给偶像开!”
费南雪:……?
作者有话说:
桂轮开子夜,萤火照空时。元稹的《咏廿四气诗·大暑六月中》
80km/h不等于80迈(mile)
80迈约等于129公里
◉ 19、禁止
费南雪从大G下来, 薄暝却被两位壮汉粉丝拽着不让走,非要他收下这辆车。薄暝拒收,两人退而求其次, 说另送赔罪礼。
眼看场面僵持不下,薄暝不想浪费时间, 还是应了。
两人拉着薄暝在车的引擎盖上签了名, 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
费南雪在一旁看得开了眼。
她从不追星,更不了解薄暝的影响力大到这种程度。一路走来,她看到他被不同国籍不同性别的人簇拥热爱, 心里总有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是他天生就该这样。
那个热烈昂扬,能与太阳比肩的少年,就该被这样浓烈的爱意包围。
两人走进绿洲酒店,阿拉伯的传统庭院映入眼帘。镂空彩窗洒下异色日光, 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绿植翠绿欲滴。
旁边的金鱼池中更是鲜活生动。
最叫费南雪惊异的是,不远处的凉棚里有一只戴着脚链的哈里斯鹰。
它的毛色鲜亮,神态雄武,一双黑色的小眼睛非常锐利。
费南雪悄悄想, 它的眼神有点像薄暝。
这时,哈里斯鹰转动脑袋,一声啸叫响起。它展开双翅扑棱了几下, 有些躁动不安。
薄暝将手里的行李放在长椅上, 从包里拿出了一只黑色皮质护具。他戴在左手上, 哈里斯鹰越发激动。
费南雪不解,这是干吗?
他走到哈里斯鹰面前, 摘了它的脚链。哈里斯鹰熟练地跳到薄暝的左臂上, 还将脑袋凑了过来, 一副要和薄暝贴贴的表情。
这?怎么回事啊?
一人一鹰转头看向费南雪。薄暝勾了下手, “那是费南雪,这位小姐是Hesper。”
哈里斯鹰非常骄傲地舒展翅膀,阳光在它的羽毛上镀上一层金光。乍一看去,真的有金星之美。
Hesper,意为金星。
费南雪的心脏扑腾起来。
薄暝真的养了一只鹰,这是他的?
她小心翼翼凑近,Hesper神情高傲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很像贵族小姐的神情。
她被逗笑,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它拍照。哪知Hesper速度更快,从她包里叼出护照,直冲天际。
费南雪有些着急:“我的护照!”
薄暝押出一声口哨,哈里斯鹰听令,将嘴里的护照扔了下来,那片薄本在空中摇摇摆摆,哈里斯鹰一个俯冲又接住了。
接着,薄暝伸展手臂,又是一声口哨,和之前的声音略有不同,更短促一些。
Hesper回到了他的胳膊上,还伸了伸脖子,示意费南雪拿护照。
这一连串的动作震得费南雪说不话来。
她很喜欢鹰类,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哈里斯鹰。更别说让一只鹰在她面前盘旋降落,甚至还叼着她的护照去兜了个风。
费南雪露出笑容,心里被莫名的情愫塞得鼓涨。
今天,薄暝带她体验两次从未有过的经历。
薄暝又拿了只护肩,请费南雪帮忙系在了肩膀上。Hesper一见护肩系好,高高兴兴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一人一鹰走在前面,费南雪落在他们身后。
这一次,她举起手机,将他们的背影定格下来。
不是为了“秀恩爱”,也无关给谁炫耀。她就是想拍下这个罕见的瞬间。
美轮美奂的建筑,笔挺的背影,还有一只敛起羽翼的鹰。
光晕将这一刻打上神性的烙印。
费南雪想,这可能是她一生也无法忘怀的画面。
*
整间绿洲酒店被阿瑞斯车队包下,前台一见薄暝,便递出了房卡。
薄暝指了指身后的人,“再给我一张。”
对方素养极好,即便好奇也没有多看,只是又开了一个套间。
费南雪接下房卡,手机振动。
是车队经理米兰的短信。
【米兰:您好,请问您到绿洲酒店了吗?】
费南雪很快回应。
【到了,已经在前台了。】
【米兰:您等一等,我马上下来。】
薄暝刚要离开,接到米兰的电话:“你人呢,到酒店了吗?”
“嗯。”他简短回应。
“发个照片你,帮我看看这个人在不在大堂,我马上下来。”
“谁。”他问。
“你的行政主厨。”
说完这句,电话很快挂断。薄暝的手机收到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长着一张亚裔脸,五官柔和,眼睛偏大。只是留了一脸不合时宜的胡子,看着又怪又眼熟。
费南雪偷偷瞥了眼他的手机,看到那张熟悉的照片,差点没绷住。
她很努力抿着嘴,整个人背过去,这才没有在薄暝面前笑出来。
这是她用拍照APP里的性转功能制作的照片。她觉得生成的照片还是和她太相似了,就多加了一把胡子。
然后她把照片发给了林罗,林罗转给了钱不晚。
没想到他们真的用这张照片拿来找人了。
而这时,硬硬的鸟嘴点在了她的后背。费南雪转过身,Hesper冲着薄暝嘎了一声。
薄暝拨开它的脑袋,“别闹。”
Hesper急了,它扇着翅膀,一会儿拿鸟嘴点了点费南雪,一会儿冲着薄暝嘎嘎乱叫。
薄暝被它吵得有点不耐烦,捏住了它的鸟嘴。
Hesper委委屈屈地看着,满脸写着无辜。
费南雪偷偷喘了口气。
真是好险,没被薄暝认出来,差点被这只鹰认出来了。
这时,那个出现在屏幕上的女人走到大堂。她冲薄暝挥了下手,“嘿,看到人了吗?”
薄暝摇头。
女人简短的和费南雪打了招呼:“你好,米兰,他的员工。”
说完后,就从费南雪身边跑走,往大门的方向赶去。
米兰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男人的影子。
她直接拨通了电话。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乐曲从费南雪的手机里流淌出来,薄暝多看了一眼,瞟到手机上显示着米兰的号码。
他再找出照片。
一切明朗。
怪不得Hesper刚才激动不已,原来它早就认出了是谁。
薄暝开腔:“米兰,过来。”
“找人呢,没接电话。”米兰说。
薄暝扶着费南雪的肩膀,将她整个儿转到米兰的面前,“人,这里。”
“我知道这是你的未婚妻。”米兰挥了挥手。
薄暝上前,拎着米兰的衣领,将她带到费南雪的面前。
费南雪有点不好意思。
原本的恶作剧是想整蛊一番薄暝,可没想到整到了米兰。她很是歉意地说:“你好,我就是和你联系的人。”
要不是费南雪拿出了米兰亲手敲定的合同,米兰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漂亮得好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古典大美人,就是车队的新总厨。
她从二十岁就在跑圈打滚,见过了好多车队总厨。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不是膀大腰圆就是脸宽脾气坏,当时她收到钱不晚发来的照片时,还欣慰地感慨厨师里终于要来一个小鲜肉了,她终于可以组颜值车队了。
可现在看,哪里是小鲜肉,怎么是个大美女?
米兰双手搭在费南雪的肩上,一脸如获至宝的表情。
她说:“太好了,这下我在圈子里吹阿瑞斯车队是第一颜值车队,再也没有人反驳了。”
费南雪:?
这是赛车圈里的新要求吗?
米兰放两人先去洗漱倒时差,晚上的时候将他们拉到车队里开了个简短的见面会。意外的是,费南雪在宣传组看到了熟人,于思暖。
于思暖上来就给了费南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像个考拉一样挂在费南雪身上不肯下来。
在费南雪身边的薄暝微皱了下眉,于思暖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抬头对上薄暝的视线。
感觉有点不对。
于思暖迅速说:“没想到进了姐夫的车队,我好幸运啊!”
这一声姐夫救了她。
薄暝舒展眉眼:“行,限时三十秒。”
而费南雪却红了脸。她要于思暖下来,女生退出了她的怀抱,又跑到了别处,不打扰两人的相处。
费南雪转身,对上薄暝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光线温柔,连带薄暝的眼神都变得深情。她深感这一定是错觉,连忙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伸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行政总厨,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
薄暝在她的掌心拍了一下,“嗯。”
语气淡淡的,但唇边挂了浅笑。
不远处的米兰回头看,她轻抬了下眉毛,发现了些许端倪。
离队前,薄暝敷衍地告知她回去订婚只是帮忙。
现在看来,肯定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
费南雪接管后厨时,于思暖悄悄来找过她。于思暖说,后厨有几个人满心以为自己要被提拔,没想到空降了一个费南雪,还是个女人。
厨房整个陷入了消极怠工的情绪。
费南雪早上五点进厨房时,这里一片漆黑。原本说好了五点到岗的厨师长和西点师都没来,连三个副手也不知去向。
她一人站在黑乎乎的厨房里,多少有点沮丧。
知道情况有点严重,但没想到的是,只有她在这里。这已经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了,是到点拿不出早餐。
她第一天上岗就搞这种乌龙,也太败坏自己的名声了。
她轻呼了口气,想要把郁闷排解掉。
费南雪安慰自己,她也不是小白新手了,遇到的经历也不少。连死里逃生的车祸都遭遇过,这种事情还难不倒她。
她很快振作起来,此时厨房里的灯突然开了。
有人来了吗?
费南雪抬眼去看,不期然撞上了那双熟悉的黑眸。
薄暝靠在门框,整个人被光线分割,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往前一步,光将他照了个透。
她听到薄暝说:“早餐别做了。”
“为什么?”她看了眼身后的冰箱,心里盘算着简单的菜色,然后回答:“食材充足,我一个人能解决。”
薄暝轻哧一声,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很轻,不疼,好像只是告诫。
“不是行不行。”
“那是?”
“很多人昨天才来这里,水土不服。今天都倒下了。吃不了。”
“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差点让费南雪以为他说的是“大家今天起不来”。
倒下了可还行。听说马上就是正赛了,不赶紧恢复起来可是有大麻烦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影响到薄暝的正赛。
“队医去看了。”他说。
“但不吃东西也不行吧。”
“酒店还有厨房。”
费南雪想到昨天的晚餐。
其实大家也没吃多少,特别是羊肉和甜点,几乎都没怎么动。
她敲了下额头,昨天就应该注意到这个情况,很多人刚飞过来,吃不了这些东西。
费南雪垂眸思索了一阵,突然灵光一现。
她抬头看薄暝:“我有办法了。你载我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求个预收,《理想婚纱》
聂星柔相亲失败。
相亲对象嫌弃她年龄大(二十五岁),学历太差了(双非院校),身材差(不丰满、纤细且高挑)。
他总结:她这样的低质量人类女性肯定生不出儿子。
再见时,
聂星柔开着五百万的宾利慕尚,穿着十万的羊绒外套,漂亮到过分亮眼。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眉目英俊的男大学生,看起来格外般配。
相亲对象默默催眠自己:呵呵,找男人还要花钱,此女不行。
相亲对象最后一次看到聂星柔,是在杂志上。
《名流》杂志从来只做明星、富豪和上流社会人士的专访。
而这次,杂志拿出跨页大版面报道她的世纪婚礼和那条全球唯一的婚纱礼服,以及花很多字介绍她的丈夫——蒋恩慈。
蒋恩慈,跨国企业接班人,顶级富豪圈的传说。他随手花两亿买沃霍尔的画,更是将半副身家直接作为婚前财产(保守估计过百亿)送给了聂星柔。
更让相亲对象气晕过去的是,蒋恩慈就是那个男大学生。
◉ 20、心动
听到费南雪的话, 薄暝抬了下眉毛。
她以前鲜少用命令式的口吻,说话永远和气,带着商量的语气, 万能开头就是“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语速慢吞吞的,也不怎么看人。有时他听得着急, 会直接打断她冗长的开头:“直接说事。”
费南雪这才说出自己的请求。
现在的她倒是成长了不少。
薄暝问:“哪里?”
费南雪拿出手机查询地址。她要去的, 是一间本地的中国超市。
薄暝虽有疑惑,但没多问。两人转身往大堂走,发现大堂里堆了好多木条封箱, 码得整整齐齐好几摞,每一摞都有一人高。
费南雪被封箱上的LOGO吸引,定睛一看。
这不就是她投资的农场的农副产品?难道是薄暝路上捡到的粉丝送来的?
果不其然,大堂经理走来, 说是昨天来酒店的那两个男人送来的礼物。
薄暝嗯了一声,也没多问,带着费南雪就往目的地赶去。
不多时,两人抱了一大袋东西回来。回来时正好撞上了米兰。
米兰向来沉稳, 这次露出了难色。她把薄暝拉到一边:“明天你就要去赛场训练了,两个工程师都因为水土不服倒下了。到时候调试换胎怎么办?”
薄暝捧着一袋子黄豆,“再说。”
“再说是什么话?强尼肯定会在这一场比赛里针对你。”
“哪场不针对?”
“但这次场地情况不一样。”
米兰还有话说, 薄暝却从旁边溜走。她急地跺脚:“你干吗去啊?回来, 我们要跑一趟策略!”
“磨豆子。”
“……?”
米兰看着薄暝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一脸莫名。
什么情况?磨豆子能改善比赛策略吗?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费南雪将买回来的黄豆泡发,用食物料理机打成豆浆, 过筛后点石膏水, 又找了一些能用的器具做了个简易装置, 将豆腐压实。
而薄暝就看这一道纤细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厨房里忙碌。
她早上说自己可以, 是真的可以。他原本要帮忙,费南雪也只要他做了点力气活,就把他赶走了。
薄暝想,在厨房里的她,还挺像个领导,难得强势。
有点意思。
她不仅做了一批老豆腐,还点出来一批嫩豆腐和豆腐脑。
费南雪将这些豆腐分门别类放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抬头,发现薄暝竟然还没离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别有深意。
费南雪侧开视线,“你今天不去训练吗?”
“明天训练。”
话题卡在这里又顿住了。
她想了想,“你们车队有多少人啊,外籍和中籍分别是多少?”
薄暝一手顶在下巴,不多时,他报出了两个数字。
费南雪点了点头,“那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直说。”
“把别人送来的果酱拿一些给我,可以吗?”
趁着薄暝拿果酱的功夫,费南雪将豆腐脑分在了二十多只小碗里。拿到果酱后,她用勺子将果酱淋在豆腐脑上,然后将这些碗摆在餐车上。
桌上还剩一只小碗,上面淋着鲜亮的黄色柠檬酱,还点缀了两片薄荷叶。
费南雪将这一碗豆腐脑递给薄暝,“尝尝看?”
薄暝接过后舀了一勺,柠檬酱不太甜,有种清新爽口的味道,薄荷叶点缀其中,更是给口腔带来一丝凉意。
而她做的豆腐脑,半点没有豆腥气,细腻爽滑的口感很像布丁。
“好吃吗?”费南雪期待地看着他。
薄暝将将白瓷碗摆在桌上。
“一般。”
见到那只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瓷碗,费南雪明白了。
是一般,量不够多所以一般。
*
隔日天蒙蒙亮,亚斯码头赛道。
薄暝一人提前抵达。工作人员一见是他,就放行了。
薄暝有个众人皆知的习惯,他每次到赛道后,都会沿着赛道走一圈。
五点五公里的路程,他走下来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回到P房时,薄暝遇到了自己的老仇人强尼。
强尼一头棕发,穿着荧光粉的短袖,下身一条白色拳击裤。男人脸宽脖子粗,四肢肌肉更发达,看起来一脸凶相。
跑圈的粉丝给他取了个外号,公牛强尼。
强尼一见薄暝,冷笑出声。
“哟,这不就是我们的好运冠军吗?我听说你的同事都病了,这么惨啊?”
薄暝没搭理,脑子里还在构建赛道细节,思考过弯的种种策略。
强尼还追在后面喊:“光杆司令,我看你这次拿什么跟我争!你这个黄皮猪,亚洲病佬!”
这些侮辱性的词汇薄暝听过太多次。
自从进入方程式比赛后,薄暝每逢夺冠,都要被黑粉辱骂。有人说他拉大笔投资才有资格进来,赛车技术根本垫底。
后来他逐级越升,更多媒体也随之下场,说他的胜利是资本的胜利,说他的每一场冠军都是钞能力。
薄暝根本不理,一心追逐着更高的成绩。
薄暝轻笑,转头看他,一双黑眸冷冽。
他刚要说话,一阵黄色的旋风卷了过去。强尼被吹了个正着,迎风流泪不说,还咳嗽到弯下腰来。
薄暝看向吹风的方向,发现自家P房门口站满了人。有人把风筒拿出来,费南雪站在风筒前面,拍了拍手。
她向来不擅长说谎,一激动更是耳根发红。费南雪故意叉腰对着人喊:“你们把我买的姜黄粉和辣椒粉都吹散了。”
一群人叠声道歉,演戏的成分很足。
远处的强尼被辣得双眼发红。
他指着那群人,声音饱含怒气:“等着,我去汽联告你们!”
米兰指了指P房上面的摄像头:“是吗?正好,我也有一段你的种族歧视录像可以提交,一起啊。”
强尼又咳了几声,嗓子有点哑:“你少骗人了,这个摄像头没有收音功能。”
米兰耸肩,“我特地换了,要不要赌一把?”
强尼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这才离开了。
薄暝扫了一眼P房门口,所有人都到齐了。
原本因水土不服躺在床上的工程师来了,队内宣传也到岗了,随行人员一个不差,全部都来了。
其中一个金发的工程师说:“Ming,你昨天要人送来的布丁和晚餐真好吃,吃完之后我感觉好很多了。”
另外一人纠正,“我问过漂亮的总厨姐姐了,那个东西叫tou-fu,不是布丁。”
金发小哥摊手,“OK,我会记住救我一命的食物是tou-fu,救我一命的人是漂亮姐姐。”
众人大笑起来。
有人问:“漂亮姐姐,你怎么知道豆腐能治疗水土不服啊?”
费南雪摸了摸鼻子,被这个称呼搞得有点不自在。她下意识看向薄暝,说:“薄暝以前教我的。”
被点到名的男人皱了下眉。他难得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思索一阵,终于松开眉头。
想起来了。
高中时,学校联合望城一中搞冬季数学训练营比赛。费南雪被选中,去了望城参加训练营。
万城和江城的气候很不一样,甚至连喝的都不是同一条江里的水。费南雪去了之后就开始水土不服,发低烧,没胃口吃饭,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
薄暝给她打电话时,她还佯装出自然的口吻想要骗过他。哪知来量体温的老师戳破了她的谎言,他才知道费南雪病了两天。
薄暝坐了一夜火车赶到望城。
他听老人说,去了当地水土不服,可以吃点当地的水做的豆腐,喝点当地水泡的茶。
于是薄暝给给费南雪做了一份麻婆豆腐拌面,又给她泡了一杯鲜柠檬绿茶。
不知是不是这两样东西的功劳,费南雪的身体有所好转。
只是薄暝还真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居然被费南雪记了七年之久。
薄暝翘了翘唇角,原本藏在衣袋里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众人各归各位,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而薄暝走到费南雪身边,低头扫了眼她被染黄的手。他问:“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习惯。”
“什么?”
“随身带辣椒粉。”
费南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刚要说话,却被薄暝握住了手。
他的手宽大,很轻易将她的手包覆其中。掌心因练过器械有一层薄茧,接触到她的皮肤时,有点痒痒的。
她有点不自在,想要抽回手。薄暝却从桌上抽了张湿巾,垂下眼眸,很认真帮她擦拭着手上的辣椒粉。
等到她手上的粉料被擦干净之后,他终于松了手,将脏掉的湿巾扔到垃圾桶里。
费南雪还没来得及道谢,薄暝就被工程师叫走试车。
她看着薄暝的背影,不自觉想到强尼的谩骂。
放在以前,薄暝根本不会忍。他脾气直接,一脚就会踹得人下跪。
但现在是比赛。
米兰说,车手打架会被禁赛,所以他一直忍着脾气,不给车队添麻烦,不想让大家的付出白费。
可今天亲眼看到的时候,费南雪觉得很难受。
他是凭借实力走到现在的位置,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
她听米兰说,强尼一直在比赛中使绊子针对薄暝。他本来早就可以拿到分站冠军,就是因为强尼的小动作,害得薄暝总在二三名徘徊,始终去不了第一。
所以听到强尼的那些话,费南雪冲动回到后厨,抓了把原本想做咖喱豆腐的姜黄和辣椒粉,拿了风筒,为薄暝出气。
很幼稚的举动,只能让强尼吃瘪,不能真的解气。
想到这里,费南雪绕到宣传组那边。她找于思暖要了车手信息,记下了强尼的全名。
她走到围场边打电话。此刻训练还没开始,没有胎噪和引擎的咆哮,还算安静。
不多时,那头接起了电话。
“你别催我啊,那个视频我看完了,但现在你的东西没找到,我没办法交给律师做对比,证明新宸汽车是完全抄袭地卫一的概念车。”林罗说。
费南雪一手勾着铁丝网,“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件事。”
“那是?”
“我们有车手投资计划对不对?”费南雪问。
这是林罗很早就做过的战略部署,说是让国内更多有实力的车手进入方程式比赛。只是费南雪那段时间不想听到和赛车手有关的事情,她就一直放手让林罗管,没有在意项目的具体落实情况。
“对,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把强尼·霍普金斯挤出依力斯车队。”费南雪说。
费南雪向来乖顺,讲话也温软。但一到做决定的时候,就会有种截然不同的狠劲。
那种反差感就怎么说,还蛮迷人的。
林罗就还挺吃她这套,说她这是有种知性大姐姐和女强人的结合美。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乖乖,你这是要砸钱给未婚夫铺路啊?”
此时,在费南雪没有注意的地方,有一道镜头拖得很长很长。
快门连续闭合,将费南雪的一举一动全部捕捉,就连她走回P房的背影都没有放过。
作者有话说:
看到加更的呼声,桑桑放个小目标。
要是下周四收藏能涨到300,就双更~
但现在看起来,有点难。
一起来期待一下吧!
小小预告,下一章,薄暝的雄竞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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