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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心动

    林罗再三确认费南雪是不是真的想要换掉强尼, 费南雪语气肯定,根本不带犹豫。

    虽然费南雪也知道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她以前听林罗说过,选择车手并不单单只看技术, 是要全方位的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最大化。强尼能站在世界级别的舞台上,肯定是依力斯车队做过筛选。

    要把他挤下来, 肯定找出比强尼价值更高的人。

    但当林罗听过强尼对薄暝所说的话之后, 她原本的动摇消失不见,突然变得很坚定。她说:“我尽快物色人选,最好在下个赛季之前把他挤出去。”

    说完了强尼的事, 林罗又开始关心费南雪在车队的生活。毕竟费南雪真的挺让她担心的。

    两人在法国相识。林罗做投行压力大,成夜成夜睡不着。一个项目结束后,林罗决定给自己放大假,去法国旅游。她的安眠药吃完, 要找心理医生开处方。

    在去心理诊所的时候,她遇到费南雪。

    那是她第一次见费南雪。

    林罗当时的反应很肤浅,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子真的好漂亮。可第二反应,她看到了女孩的腿。

    大夏天, 费南雪穿着背心和短裤,外面罩了件长到脚踝的黑色长衫。

    长衫还没扣好,林罗看到了她的右腿。她的右腿内侧, 划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一刀比一刀深。

    后来费南雪的精神情况逐渐好转, 她选择回国。

    她在国内还有好友何微醺的陪伴。而此次她孤身一人跑去车队做总厨,身边又没人撑腰, 林罗很担心会有人欺负她。

    林罗问:“在后厨工作, 情况还好吗?”

    “本来是不太好, 因为厨房的同事不太配合。但不知道为什么, 我早上一进厨房,大家都跟我道歉,还表示一定配合我的工作。”费南雪说。

    她想到早上五点去厨房的盛况。

    灯火通明,七个人一字排开等她到来。她一进厨房,那些大男人全部弯腰鞠躬,向她道歉。

    那场面还真的挺震撼的。

    只是费南雪不知道,这七个人在半夜两点,被薄暝狠狠教训了一通。

    薄暝找前台要了厨师房间的房卡,推着餐车到了十二楼。他扫开了房门,掀开被子,将整桶的冰块泼到了床上。

    七个人,一个不落,全部被这种办法叫醒。

    然后薄暝将他们带到泳池,要这几个人沉到池底闭气一分钟。有谁提前冒头,哈里斯鹰Hesper就会飞过去,朝着那个人的脑袋狠啄一口。

    这些人得了教训,狼狈地从泳池爬出来。薄暝抱臂,一一看去,“厨房的工作不能干就滚,我不差人。”

    七个人又冷又害怕,承诺自己不会再搞事。

    薄暝得了保证,转身离开。有人小声嘀咕:“新总厨好大的面子,居然让薄老板亲自来教训我们。”

    薄暝停了脚步,转身看过去,“那是我未婚妻。”

    七个人:……

    早说啊!谁敢得罪你的人啊!

    “是不是薄暝教训了他们了?”林罗猜测。

    “应该不会吧。我听米兰说,他很早就睡了。”费南雪说。

    她边说话边往P房走,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的左脚微跛,走起路来没那么稳,但身形颀长,从背后看风度翩翩。

    “那总不能是你的魅力吧?”林罗又问。

    “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了,晚点再跟你说。”费南雪说。

    “好,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后,费南雪快走几步。那人被迎面而来的薄暝攀住肩膀,拍了两下:“新换的零件感觉如何?”

    “可以全力给你卖命了。”

    “行,把你拆下来装97上。”

    那道背影一僵,声音里透着无奈:“薄老板,我很想看看有谁能治一治你这张嘴。”

    薄暝耸肩:“我又是哪句话得罪你了?”

    “看车去。”

    两人往工程区走去。费南雪悄悄跟在后面,她用手机偷拍了一张穿黑金色队服的男人侧颜发给何微醺,然后悄然混入忙碌的人群,溜回了后厨。

    她一离开,薄暝看向了费南雪刚才所在的位置。

    祁宋问:“看什么呢你?”

    薄暝若有所思地盯着祁宋。

    男人眉眼狭长,脸型窄瘦,白皮细肉的,看起来的确是时下小女生喜欢的纤细少年款。

    只是没想到,费南雪也会喜欢这种长相?

    薄暝皱了下眉。

    “你有点古怪。”祁宋又说。

    薄暝颔首,“是,我在想怎么把你拆了。反正你的左脚踝是钛新金属,也不算违规。”

    “……”

    祁宋觉得自己不该立刻赶回来给他盯车的。

    “好了,讲正经的,有件事你帮我看看。”

    “什么?”

    薄暝将祁宋拎到一边,将一枚袖扣大小的黑色扫描仪放在他的手里。祁宋立刻会意收好,明白了薄暝的需求。

    米兰路过,手里的简报卷成册,在薄暝和祁宋的肩膀上各敲了一下。她问:“聊什么呢?”

    见米兰来了,薄暝突然问:“我和祁宋,谁比较好看?”

    米兰一愣,这是什么鬼问题?她看了看薄暝,又看了看祁宋,然后坚定回答:“祁宋。”

    祁宋一笑,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脸颊边还有一颗小米窝:“谢谢米姐。”

    薄暝冷笑:“年纪轻轻就瞎了。”

    *

    隔日起床,费南雪从酒店坐赛场大巴去P房。刚一上车,有个棕色卷发的年轻外国人冲她招手:“这边,这边!”

    费南雪莫名其妙,她认识这个人吗?可对方的笑脸实在太灿烂,费南雪不忍心拒绝,便走了过去。

    她没有坐在男人身边,反而是坐在了走道另一侧的空位上。她轻声问:“你好,请问你是?”

    “Joseph·Hash(约瑟夫·汉斯),大家都叫我JOJO。”约瑟夫说。

    男人长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双眼皮,眼黑多又水汪汪,看起来格外像狗狗眼,说话时也带了几分诚信感。

    费南雪想起来了,她看过赛车手名单,里面有个Joseph,是汉尼车队的首席车手。

    更多的资料,她就不知道了。

    “费南雪,可以叫我FIFI。”费南雪礼貌应答。

    “哇,我们的名字发音很有共同点。有缘分。”他讲话语气夸张,但配上那双眼睛,真的很有感染力。

    费南雪也忍不住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两人聊了起来。JOJO是澳洲人,家在黄金海岸。她再一问,居然和姥爷住的地方不远。费南雪对那里也熟悉,两人说得很投机。

    抵达赛场时,沿路有人朝费南雪和JOJO投来视线。费南雪下意识想躲,JOJO却自如地向粉丝和路人抛飞吻。

    他回头看,发现费南雪几乎缩到了自己的身后。JOJO笑出声:“我不懂,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让人多看?”

    费南雪没回应。

    JOJO又拦住她,“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费南雪刚要拿出手机,却被一只手按住的。她抬头,薄暝站在了她的前面。

    薄暝将费南雪挡在身后,他看向JOJO:“又集邮啊?”

    听到这话,JOJO直接跳起来掩住了薄暝的嘴。他将薄暝拖到一边,伸手挽住他的脖子,逼着他低下头,两人做出一副商讨的姿态。

    “你不要在FIFI面前瞎说!”JOJO压低声音,满脸通红。

    薄暝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一见到FIFI就感觉到天使吹响了号角,身边开满了鲜花。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你遇到一个人,感觉身边开满了花,那就是——”

    “恋爱了”三个字尚未出口,薄暝立刻截断:“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JOJO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薄暝,“你这种不会心动的人,的确不理解我的感受。我原谅你。”

    薄暝将他的手扔到一边,“离我远点,口水会传染低智商。”

    JOJO敢怒不敢言,他还想找费南雪要联系方式,可惜汉尼车队经理到了,直接把JOJO拎走。

    他不死心,边走边回头,给费南雪抛了个巨大的飞吻,又往发顶上比了个爱心。

    薄暝抱臂,挡在费南雪面前,硬生生阻断了热烈的示爱。

    费南雪想探身看多一眼,因为她听到了JOJO喊她的名字。薄暝没给机会,反而将她往自家P房的方向引。

    薄暝说:“少跟他来往。”

    费南雪不解:“为什么?”

    薄暝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JOJO的名字,然后递给她看。

    费南雪往下刷网页,全是关于JOJO前女友的消息。她翻了两页,二十几条绯闻,竟然没有一个重叠的女人脸。

    好家伙,她终于明白“集邮”是什么意思了。

    费南雪暗暗想,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手机号,不能变成集邮大军中的小小成就。

    两人回到P房,费南雪发现围栏外多了好些人。他们看到费南雪出现,竟然欢呼了起来。

    费南雪不喜欢这种热闹,她跑进了P房里,躲在机器后往外看,那些人居然还没有散开。

    薄暝确认了一下费南雪的位置,又冲同事们扬了扬下巴。同事们会意清场,将闲杂人等全部赶走了。

    米兰对完流程,走到费南雪身边:“好奇怪,今天一早上开始,就有人在门口乱转,还有人朝我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中国女孩。他形容的人,好像就是你。”

    费南雪想到JOJO一上车就和她打招呼,那副满脸熟络的模样,好像曾经见过自己。

    所以,他是在哪里见过呢?

    此时,于思暖拿着手机跑过来:“费姐姐!这是不是你?”

    费南雪和米兰凑到手机前,看到赛事组官方的推特账号上发了一组围场抓拍图。九张照片全是拍的一个人。

    照片里的费南雪身着阿瑞斯车队队服,她梳了个马尾,但额边的绒毛细腻,整张脸像颗鲜嫩的水蜜桃。

    晨光在她的发顶洒下金色的光辉,她展颜一笑,整个世界都亮了。

    费南雪再往下一看,眼睛都要黑掉了。

    这转发数怎么就过了9千了?

    作者有话说:

    薄暝:一些危机意识。

    ◉ 22、心动

    费南雪觉得头疼, 难道她要找到大赛委员会的宣传部,要求他们删掉自己的照片吗?

    她往前翻了翻,发现摄影师抓拍了不少围场动态, 只有她这条转发最多而已。别人都没说什么,她特地跑去提这件事, 会不会显得小题大做了?

    而且, 她为了造势,也不是没发过照片。

    只是这种高清大脸图,还是第一次。

    费南雪尽力压住内心的不适, 安慰自己不过是小事而已,不要小题大作。

    多想几遍后,她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费南雪和两人道别,匆匆转头往后厨的方向走。

    于思暖多看了眼费南雪的背影, 总觉得她离开时脸色不大好。

    这时,薄暝走了过来。他抽走于思暖的手机,问:“这是什么?”

    于思暖说:“是大赛组委会新弄的小栏目,抓拍围场风景。费姐姐太漂亮了, 就被组委会的摄影师抓拍了。”

    薄暝眉头轻皱,看向米兰:“是谁负责这个栏目?”

    米兰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名字。

    “把照片删了。”他把手机还给于思暖。

    米兰诧异地看着薄暝, “我没听错吧, 删了?”

    薄暝点头。

    米兰拿出自己的手机, 登录推特后点着那条转发过万的推文:“薄老板,你看看这个数据, 再看看我们的官推涨了多少粉丝?”

    薄暝看都没看, 神情冷淡:“所以?”

    “这对阿瑞斯的宣传非常有好处!”

    米兰话音刚落, 宣传组的同事跑来问:“我们的文化衫卖完了, 电商那边问还有存货吗?”

    “卖完了?”米兰不解。

    “FIFI的照片被转发之后,很多女粉丝看到FIFI穿得好看,也跟着买了。现在存货都没了。”

    米兰看向薄暝,眼神写满了质疑:“就这样,你还要删吗?”

    薄暝点头:“要。”

    他的表情坚定,根本不为所动。米兰看到他的神情,越发迷惑。

    米兰二十岁时认识薄暝。在她眼里,薄暝虽然是个很拽很难搞的人,但他有一点让人非常之钦佩。

    只要有能为车队的发展做出贡献的事,他就愿意去尝试。

    可这一次明显是天降好运,免费的活广告,为什么薄暝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米兰将薄暝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她甚至想要买断那一组照片的版权登在自家官网上做宣传,毕竟那个男女同款的文化衫,只有薄暝签名的才好卖。哪知现在被费南雪穿了一下,直接卖断了。

    可薄暝很坚定:“不可以。”

    “为什么?”

    他向来锐利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柔软,然后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说:“因为她不喜欢。”

    米兰彻底愣住,似是不信地盯着薄暝那张帅脸看了好半天。

    什么东西?薄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伸手想去撕薄暝的脸,可手到半路,被薄暝挡开了。他说:“举止检点一些,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米兰脑子里那些梳理不通的东西好似被大水冲开,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笑出声:“你还给我装?”

    薄暝不解:“装什么?”

    “老实讲,你这次回去订婚,是不是为了满足多年的心愿?”米兰清冷的脸上难得透出八卦的表情。

    薄暝看她一眼,“少来。”

    “我和你认识那么久,你从来不会放着对车队有益的事情不做。而这次……啧啧啧,我懂了,你肯定爱惨了FIFI。”米兰点头,一脸很懂的表情。

    不远处,祁宋正冲薄暝招手,示意他过来看车。

    薄暝低头,一脸拽得不行的模样。他说:“不。是有人对我心怀不轨很多年,我只是给她一点甜头。”

    说完就走,只留下一道格外冷酷的黑色背影。

    米兰忍不住冷笑,在后面喊:“你死鸭子嘴硬,下次翻车了我们不会要安全车去救你的,你自己拿嘴顶出来!三千度的高温都烧不化你这张嘴!”

    薄暝头也没回,左手撑在围挡,借力一跃,直接跳到了赛道上。

    不远处有摄影师拉长镜头,拍下了这一幕。

    米兰无奈,只能拿着手机一路小跑,往组委会的方向赶去。

    没办法,薄老板是给他们发工资的人。玩笑归玩笑,事情还是要办妥的。

    只是可惜了那些美照和巨大的流量。但,谁叫FIFI是老板娘呢?

    薄暝被祁宋叫去商量稳定器是否需要调整,祁宋说了两句,薄暝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祁宋问:“是我思路不对吗?”

    “我存个图。”

    祁宋好奇去看,薄暝背过身不让他偷窥。他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双手勾着薄暝的脖子,整个人往前倾——

    然后,他看到薄暝把他们车队行政总厨的九张照片全部存下来了。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祁宋见他把其中一张照片,换成了手机壁纸?

    祁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从薄暝的背上下来,小声问:“你……这是……”

    薄暝收好手机,表情如常:“未婚夫妻之间的任务而已。”

    祁宋扫视了薄暝好几眼,他那张冷脸确实也透不出什么端倪。那也只能姑且相信他的说法了。

    *

    薄越挂断视频,看着落地窗外的云层涌动。

    他刚和新宸汽车的核心技术团队开完会,工程师们对于车辆失控一事的说法各有解读,在检查报告没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说个准话。

    但有人提到一点:“是不是可以让白老爷子看看?”

    想到这里,薄越越发焦躁。原本强行压下的不悦又滚上心头。

    他当然知道要白英看这些技术问题是最稳妥的。可是,他没能和费南雪订婚,间接得罪了白英。

    而新车试车竟然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故,他能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决定再等一等。

    这时,他的手机响,是安晴的电话。

    安晴在那边问:“你看消息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直接联系我?”薄越反问。

    安晴冷笑:“你要是争气,我何必要赶来给你送消息?”

    薄越语气冷淡:“什么事?”

    “先看链接。”安晴说。

    薄越没挂电话,点开安晴发来的链接,上面是大赛组委会发布的、费南雪的照片。

    下面好多人都在留言问这位beauty(美人)是谁,有人回答说是阿瑞斯车队的新成员。

    薄越还想看个仔细,再一刷新,整条推文消失了。

    薄越暗骂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存图!

    安晴尖细的声音又冒了出来,“看到了吗?费南雪已经出名了。要是有人扒出她和薄暝的关系,你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她和薄暝,再加上老不死的白英,薄氏集团还容得下你吗?”

    非常刺耳,却非常真实。薄越一把扫掉了桌上的文件,那些数据和报告如雪片一般在空中飞舞,然后静静落到地毯上。

    他说:“安晴,你还不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来给你想办法的。”安晴说。

    “你要是有办法,能眼看着华佳银行给你断资金链,能把房子拿出去抵债拍卖?”薄越讽刺道。

    在费南雪离开江城后,华佳银行迅速和费家撇清了关系,并强行上门收走了房产。好在费启星还在读书,现在住在学校的研究生宿舍里。而费氏夫妇,因无处可去住进了酒店。没想到酒店也要被查封,两人被赶出来,现在正住在租来的屋子里。

    虽然屋子不大,但也够两人生活了。

    “这也是你最后的翻身机会。”安晴说。

    “你说说。”薄越的口吻接近施舍。

    “只要你能把费南雪带回江城,这件事就好办。”

    “怎么,你还能手眼通天?”

    “费南雪的户口本在我这里。”

    听到这话,薄越的心脏砰砰直跳。

    对,只要能和费南雪结婚了,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薄氏有他的一席之地,股东们也会给他投票。至于新宸汽车,费南雪都和他结婚了,白英这么疼外孙女的人,难道还会偏帮薄暝?

    甚至,他还能给薄暝一记重创。薄暝忙活了这么久,最后的成果被他摘下,怎么不能气死薄暝呢。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

    忙完了整天的工作,费南雪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她伸了个懒腰,刚想睡觉,却被电话振醒。她迷迷糊糊去拿手机,接通视频电话,那边是何微醺的脸。

    何微醺压低声音:“七宝啊,你那边没人吧?”

    “我一个人住呢。”

    何微醺抚了抚心口:“那就好那就好,问你一件事。”

    费南雪抿出笑容:“难道是,关于祁宋的事?”

    虽然视频像素不高,但肉眼可见,何微醺的脸红了,真的很像喝酒之后脸色微醺泛出来的诱人粉色。

    向来大喇喇的何微醺难得羞涩,她迅速藏了起来,只露出额头和眼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听清楚躲这么快啊?你别装空耳了。”费南雪将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祁宋,祁宋,祁宋,你听清了吗?”

    “我听到了,你要死啊!”何微醺整个人跌出屏幕外。

    费南雪只看到她家卧室房顶的一盏铃兰灯。

    而站在房门外的薄暝皱了皱眉。

    祁宋?

    她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dbq来迟了!但桑桑还是来了!!!

    ◉ 23、心动

    薄暝在外面等了一阵, 直到里面安静下来,他才按响门铃。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来了”,然后大门被打开。

    费南雪素着一张小脸, 披散着长卷发,身着婴儿蓝的丝绸睡衣站在他面前。

    蓝色的丝绸睡衣被她卷了袖口, 露出了半截小臂。

    很保守的穿着, 连领口都扣到最上面一颗,锁骨也看不到,只有白净的脖子和那一节小臂。

    可薄暝就是觉得不妥。

    他伸手, 先是把她折好的袖子放下来,将两个袖子都扣好,然后将她推到了房间里。

    费南雪边走边回头看他,一双茶色的眼睛水盈盈地, 那点儿水光像是要涤到薄暝的眼里。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费南雪问。

    “下次开门前,记得看看是谁。”

    “我有看猫眼,见到是你才开的。”她乖乖解释, 还拿手比划了两下。

    薄暝伸手,在她的发顶拍了拍,很像是摸小猫。

    “明天排位赛。”薄暝递出一张赠票。

    费南雪莫名其妙地接下来, 明天排位赛和她这个后厨有什么关系?但她没有问出口, 只是说了声谢谢。

    今天的薄暝, 有点奇怪呢。

    她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薄暝垂眸看她,眼神里有种疑问, 仿佛在问她“你难道不知道我有什么事找你?”

    费南雪满头问号, 同样疑惑地看过去了。

    两人互看了一阵, 薄暝叹了口气, “算了。我去休息了。”

    口吻还挺失望的。

    啊?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她想追上去问,可薄暝走得更快,转眼就消失在门外,临走前还帮她按了个请勿打扰的铃。

    费南雪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她有什么事情该找薄暝。她捏着这张薄薄的VIP门票,简直匪夷所思。

    直到入睡前,费南雪想起薄暝的眼神都忍不住抓头发。

    他到底想说什么啊?她都睡不好觉了。

    费南雪翻了个身,气鼓鼓地在枕头上砸了一下,然后干脆起身,给米兰发了条消息。

    【费南雪:米姐,你睡了吗?】

    【米兰:敷面膜呢,要不要一起?】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和米兰一起敷面膜。费南雪下床,披着衣服拿了手机去找米兰。

    一进米兰的房间,清淡的薰衣草香飘了进来。满脸绿意的米兰站在那里,手上还拿了个头皮按摩梳在按摩头皮。

    她的嘴巴嘬成小小的一圈,不牵动皮肤:“来了啊,面膜在洗手台旁边,不想敷的话躺床上也行,我去洗个脸。”

    费南雪安安静静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等米兰出来。

    不多时,米兰擦掉面膜涂了面霜,拉着费南雪一起躺在床上。

    米兰问:“你来找我是有事情?和薄暝有关?”

    费南雪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又觉得确实找对人了。她点了点头,尝试描述自己的问题:“薄暝来找我,还用一副‘你不知道我找你干吗’的表情看着我,但他就是不说是什么事,这是什么意思啊?”

    米兰抿唇,她想放声大笑,又怕吓到眼前的费南雪,只能将这种情绪狠狠吞了回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别想太多了,他这人就是天生鸟嘴狗脾气。”

    费南雪不太理解,歪头看了她一眼。

    “鸟嘴,你摸过没,硬的,嘴硬。至于那脾气,他不就是在等你猜呢?”米兰说。

    “那我猜不出来啊。”费南雪有点急。

    “别猜了,睡觉。美女的事情就是吃好睡好。有什么事情憋不住了,他会说出来的。”米兰拍松了枕头,将费南雪按在上面。

    欸?

    费南雪还要说什么,米兰眼罩一戴,谁也不爱。直接躺平了。

    可睡前,米兰还是不忍心,给了费南雪一点点提示。

    她说:“翻翻推特。”

    费南雪立刻拿出手机检查,发现官方发她照片的那一条推文被删了。

    还有不少人抱怨为什么要删除,明明很多人都喜欢、都觉得很好看。

    费南雪心头一动,有股暖流从心里流淌到指尖。她什么也没说,却有人悄悄帮她解决了烦恼。

    她下意识去看米兰,米兰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米兰说:“别多想,薄暝的意思是,要保护队内同事的肖像权。要发也该我们发。”

    *

    和米兰一墙之隔的薄暝也在刷手机。

    他面无表情处理完工作的事情,拨通了钱不晚的视频电话。

    响了三声之后,钱不晚接通,一头白毛在绚烂的灯光里格外显眼。他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镜头里还有DJ打碟的身影。

    想都不用想,这个夜生活之王又在泡吧。

    钱不晚拿着手机往外移动,走到安静的角落,他才出声:“良心发现了?终于知道我为了你的车队牺牲很大来慰问我了?”

    薄暝将手机丽嘉放在支架上,静等钱不晚发疯。钱不晚说了两句,没等到理想中的回应,他又恢复正常了。

    他问:“你不会是想看看我死没死吧?”

    薄暝靠倒在沙发上,“林罗也没下狠手啊,看你四肢齐全活蹦乱跳还挺好。”

    “可我丢的是脸,是脸!”钱不晚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这一生最大的把柄交给林罗了,还是你让我给出去的。你让我以后怎么欺负她?”

    薄暝:“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

    “死了算了。”钱不晚也学着他往后一躺,“你到底找我干吗?”

    “我有个朋友,遇到一件事。”薄暝说。

    听到这话,钱不晚在手机那头大笑出声,“哈哈哈?你有朋友?大哥,请你清醒地认识一下你自己,你这个脾气还会有别的朋友和你交心问你事情?”

    笑完之后,钱不晚突然意识到什么,火速改口:“你有朋友,你如此平易近人人见人爱爱屋及乌,怎么会没朋友呢!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薄暝冷笑一声,那双黑眸微微敛着,然后挂断了视频。

    钱不晚来了兴致,连拨了几通视频,在他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薄暝终于接通了电话。

    “我的哥,刚才是我错了,求求你大发善心告诉我到底是哪位朋友遇到了难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是个假洋鬼子,但我也很明白做好事得好报的道理……”

    他一张嘴不停,叭叭串起了一个舞台。

    薄暝终于肯出声:“我那个朋友遇到一件事,他的女朋友无缘无故对别的男人很感兴趣。而且,一直在看那个男人。”

    钱不晚低头,捏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什么狗屁朋友,肯定是费南雪看别的男人被薄暝抓了个正着。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呢?钱不晚突然有些好奇。

    他调整好表情:“是吗?也许那个男人身上有吸引他女朋友的点,可能是长相,可能是技能。你跟我描述一下,我帮你朋友分析分析。”

    薄暝瞥他一眼,仿佛是看穿了他的目的。他没接茬,只说:“是被吸引了?”

    “是啊。女人肯定是欣赏有闪光点的男人啊。如果你明天能在排位赛夺得第一,谁的目光都能被你夺回来不是吗?”钱不晚又说。

    薄暝面无表情,一手托着下巴。

    钱不晚心中一喜,果然是猜对了,就是薄暝的事。

    这种热闹他怎么舍得放过呢?他当即就决定要订票飞到阿布扎比来看热闹了。

    “还有朋友的事情要问吗?”钱不晚说。

    “没了,挂了。”

    薄暝收线,将手机摆在一边。

    明天的排位赛第一吗?

    *

    隔天起床,薄暝慢跑锻炼结束后回房换衣服,准备去赛场踩一遍场地。

    刚要回房时,薄暝看到隔壁房间门打开,费南雪从旁边走了出来。

    两人对上视线,都愣住了。

    薄暝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费南雪,眉头轻皱,疑惑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费南雪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那什么,我昨天睡不着找米姐聊天,然后就在她房间里睡着了。”

    此时,米兰的房门打开,里面探出了一颗脑袋。

    米兰看向薄暝,挤眉弄眼一通嘲笑:“怎么,你的车队经理和你的未婚妻睡在一起了,你嫉妒啊?”

    薄暝打开房门,直接进去了。

    他去浴室冲澡,出来时换衣服,脑子里还萦绕着米兰的那句鬼话。

    他忍不住想,这年头是女人也要防着吗?

    *

    费南雪回房洗漱后换好衣服,原本想和米兰一起去赛场,可米兰说她还有几个VIP客人要接待,等会儿还要和薄暝在VIP室汇合,可能来不及。

    费南雪决定先坐大巴去了赛场。

    今天是排位赛,有不少观众已经抵达,整个赛场都变得热闹起来。外面各个车队和车厂的展位都排出来了,阿瑞斯车队外居然排起了长队,有好多观众都穿着黑金色的队服四处走动购物。

    费南雪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金色文化衫,突然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准备往员工通道走去,却瞥见了一对母女。

    主要是,她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但左膝盖以下是银色金属假腿。她大大方方露在外面,完全没有半点羞怯和异样。

    小女孩缠着妈妈:“妈妈,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

    妈妈半蹲下来,耐心对她说:“妈妈手里的钱不够买票了。”

    小女孩面露难色。

    “你下个月还要换假肢,的确是钱不够了。”妈妈有些为难。

    小女孩抿了抿唇,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动。

    妈妈又说:“我知道你想看薄暝的比赛,也想看看你的偶像。但我们就在外面看屏幕直播也是一样的,就隔着一堵墙。”

    小女孩努着嘴,“还是不一样。”

    妈妈叹了口气,将钱包递给了小女孩,“这是我们下个月的生活费,你自己做决定吧。你要是想去看比赛,我们下个月就一起饿肚子。”

    小女孩不肯接,也不肯轻易说放弃,整个人背过去,将脑袋高高仰着,像是在憋泪。

    费南雪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总觉得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曾经也距离自己的梦想只有一墙之隔,但安晴生生将其截断。还将她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让她和自己的梦想失之交臂。

    她没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力。

    想到这里,费南雪走到小女孩面前,将薄暝送给她的VIP票拿出来,递给了小女孩:“我这里有张票,你带妈妈去看比赛好吗?”

    小女孩仰着脸去看她,先是一怔,然后好似认出了她是谁。小女孩扯着费南雪的袖子:“你是发在官方推文上的那个漂亮姐姐!”

    这下好了,费南雪甚至不用多找借口让这位母亲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拿出“官方身份”背书了。

    她说自己是阿瑞斯车队的工作人员,恰好手里有福利活动,就选中了这个小朋友参加。妈妈将信将疑,但看过费南雪的证件后,她放下了心。

    三人多聊了几句,费南雪这才知道这位妈妈是单身母亲,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迪拜工作。原来手头还宽裕,后来孩子出了车祸,她的生活就开始变得紧巴巴了。

    费南雪将两人送到VIP室看比赛,小女孩拉着费南雪想要合照,两人刚选好位置站定,有个男人突然过来,狠狠将费南雪推开。

    “让开,你挡到我们名模的路了。”

    费南雪护着小女孩,自己却失了重心,眼看就要磕到护栏上。她的心脏重重提起,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鼻息间有猛烈的薄荷青草香。

    费南雪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薄暝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薄暝:男的也要防,女的也要防。累。

    ◉ 24、心动

    两人对上视线。

    因为距离太近, 费南雪很轻易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怒火,还看到了那个被扯宽的小月牙伤口。

    薄荷和青草的气息凛冽,就像江城一中夏天的后山草坪。太阳一晒, 青春的荷尔蒙扑面而来,搅动了她的心跳。

    费南雪抿了下唇, 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 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推费南雪的时髦男看到了薄暝,连忙高声招呼:“嗨薄暝,我们在这里!”

    语气高昂到整个VIP厅都能听到他的热络。他还特地凑到薄暝面前, 生怕薄暝没有注意到他。

    而薄暝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费南雪身上,确认她站稳了,这才松了手。

    费南雪感觉到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浑身上下都有种不自在感。她轻推了推薄暝的胳膊, 说:“有人和你打招呼呢。”

    薄暝没搭理,只是看着她:“你走两步。”

    她往前试探着走了两步,心里还疑惑着,这是干吗?

    “这里, 疼不疼?”他拍了下自己的左肩。

    费南雪活动了一下肩膀,没什么感觉。她摇了摇头:“不疼,挺好的。”

    薄暝这才点了点头, 看向那位时髦男:“闲杂人等让开。”

    “我, 闲杂人等?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名模桑霓的经纪人戴里克!”时髦男抖着肩膀, 神情很是愤慨。

    “和我有关吗?”薄暝一手拨开他,护着费南雪往前走。

    此时, 桑霓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从楼道上冲了下来, 她动作轻盈, 像只蝴蝶一般飞到薄暝身边。

    “老同学,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桑霓。”桑霓自我介绍道。

    薄暝连眼神都没舍得多给一个,只是迈出长腿挡在前面,将他和桑霓隔出半米的距离。

    “不记得。”薄暝敷衍。

    “可我记得你欸,我们高中一个班的。原来一起值日时,你还送给我一朵山茶花,那朵花我做成了标本。我现在把它带过来了,想给你的比赛带来好运。”

    说话时,桑霓一个劲儿往经纪人戴里克的方向看。戴里克会意,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一旁的小女孩见了,超大声地喊:“叔叔,你偷拍!”

    不远处的米兰听到小女孩的话,她连忙拿出手机拍摄视频。

    “什么偷拍?我是帮桑霓拍vlog。你这个小瘸子滚到一边去!”戴里克大吼。

    小女孩没哭,只是指着戴里克说:“你歧视我!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滚!”

    男人刚要动手,小女孩的妈妈连忙过来护住了她。戴里克回头喊:“保安呢,怎么连这种人都放进来了?哪里混来的乞丐母女,好好查查她们的票!”

    薄暝冷笑:“她拿的是我的赠票,你喊什么?”

    戴里克变了脸,又试图去打圆场。而薄暝根本懒得搭理,他领着费南雪往外走。

    此时,有不少进场的VIP客人认出了费南雪。他们盯着她看,还小声讨论:“这不就是组委会发出来的,阿瑞斯女孩?”

    还有人上前问:“阿瑞斯女孩,能不能和我合影?”

    薄暝一一拒绝了,表示她只是普通员工,不喜欢被拍。大家表示理解,杂乱的场面又恢复了平静。

    而所谓的名模桑霓无人关心,被摆在角落成为了装饰。她气得不行,扯着身上的黑色短礼裙,想要证明秀出自己的好身材。

    结果展示来展示去,其他的VIP客人只是觉得好可惜不能和阿瑞斯女孩拍照。

    桑霓站在角落往外看,只见费南雪和薄暝往P房的方向走去。被羞辱的愤怒在心里烧成了一团火。

    她比不过费南雪吗?她现在可是走了四大时装周的名模,怎么会比不过那么唯唯诺诺的费南雪。

    桑霓转头,将戴里克拽出了VIP厅。两人站在廊道上,桑霓轻声说:“你给我听着,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拍到和薄暝的合影。今天,必须,发在网上!”

    谁不知道薄暝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星。而且她听说,有个名表品牌正在和薄暝接触,想要让薄暝成为品牌代言人。如果她和薄暝有合照,说不定能让其他品牌多看她一眼呢?

    况且,费南雪都能得到薄暝的青睐,那她为什么不能?

    想到这里,桑霓又将自己的裙摆拉短了一些。她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混到P房去,蹭照片!”

    *

    费南雪带着小女孩和薄暝往P房走。小女孩满脸惊讶,时不时掐自己的脸。

    费南雪看到她的动作,小声问:“康乐,你怎么了?”

    “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自己能走到P房,能看到那辆97号。”康乐吐词清晰,说话时还带点了小奶音的哭腔。

    听到小女孩的嘴里说出“P房”和“97号”,薄暝这才有兴趣多看了小女孩一眼。

    “你对赛车感兴趣?”薄暝问。

    康乐用力点头,双马尾摇摇晃晃,摆出好大的幅度。

    “感兴趣到什么程度?”他又问。

    P房就在眼前,准备比赛的那台97号也被众人围住。康乐个子矮,见到缝隙钻了进去,她站在97号身边,眼神发亮。

    虽然她很想摸那台车,但她也知道这是很重要的赛车,不能随便乱碰。

    这时,祁宋看到了双马尾红裙子的小女孩。他微微皱眉:“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我的。”薄暝走进来。

    “你生的?都这么大了?”祁宋惊了。

    “捡的。”薄暝走到赛车旁边。

    费南雪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站在P房里的薄暝像是站在了自己的领土国度,连讲话都显得比平时松弛。

    康乐见到祁宋,拼命抑制激动的心情。她像个小大人似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我给你介绍,这是前鼻翼,有严格的尺寸规定。这里是单体壳,这是最新加的Halo三角裤……”

    小女孩有模有样地说着,表情格外雀跃。她一转身,祁宋也发现了端倪,她的左小腿是义肢。

    说完后,康乐站回了费南雪身边:“我说的对不对呀?”

    薄暝有点意外,祁宋更是连连点头。没想到小女孩年纪不大,竟然对一台车的结构部分了解得清清楚楚。

    薄暝半蹲下身,“你喜欢赛车,是想当车手?”

    康乐的眸光暗了一瞬,又摇了摇头。她看向祁宋:“我想当工程师!是因为祁宋哥哥可以,我觉得我也可以!”

    又是祁宋?

    薄暝有点意外。

    费南雪轻拍了拍康乐的肩膀,对薄暝解释:“康乐说,她很佩服你,但最崇拜的人是祁宋。因为他第一个身体有缺陷还能进入车队的工程师。”

    祁宋白净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指着自己:“我也有粉丝?”

    康乐害羞地藏在费南雪身后,只露出一颗脑袋,点了点头。

    而薄暝的目光落在费南雪的右脚上。

    他考虑一下,如果把自己的腿打断成为第一个断腿开车的车手,是不是能把费南雪的目光夺回来?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

    薄暝起身,单手将康乐揪了出来。他问:“如果我投资你,你考不考虑来车队打工回报我?”

    康乐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当然当然,我一定会好好在阿瑞斯打工,成为队里最厉害的工程师!”

    说完这话,康乐又看了祁宋一眼,连忙改口:“第二厉害!”

    三人被康乐的话逗笑了。

    费南雪多看了薄暝一眼,男人眉眼舒展,神情轻松,有种难言的魅力,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一直以为薄暝不喜欢小孩,可今天一看,他明明很有耐心。

    费南雪原本以为薄暝对康乐说的那番话只是逗小孩玩,没想到薄暝要祁宋给她拿了份项目资料,名字就叫“阿瑞斯阳光项目计划书”。

    这个计划是专门为肢体有缺陷的残障人士设计,由薄暝创办的医疗器械公司免费提供替换义肢的机会。

    祁宋向她解释,他也是这个项目的受益者。祁宋又问:“你见过薄暝的两个保镖吗?他们也是项目受益者。”

    费南雪恍然大悟。

    她翻阅项目书,在上面看到了一个技术顾问的名字,林飞义教授。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费南雪心头溢满感激之情。

    当年就是因为林教授在江城,她才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右腿。如果没有林教授,她就不会是现在的费南雪了。

    费南雪轻声感慨:“我和薄暝还挺有缘的。”

    祁宋没听清:“你说什么?”

    费南雪仰头看祁宋:“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何微醺?”

    祁宋啊了一声,原本镇定的表情变得慌乱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从换衣间里出来的薄暝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心里好像被压烂的柠檬,酸涩一并喷涌出来。

    这下还真的只能靠钱不晚的办法了。争夺第一,拿回费南雪的目光。

    广播通知排位赛即将开始,各单位注意。费南雪带着康乐先回了VIP看台,将康乐交给了她的母亲,又和保安嘱咐多照顾一下康乐,这才离开。

    此时的费南雪不想回后厨。她虽然看不太懂比赛,但心里有一团热意促使着她往P房跑。

    她不想错过薄暝比赛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离周四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双更计划陨落。

    ◉ 25、心动

    费南雪是第一次在P房看比赛, 通过小小的实时屏幕监控看过去,车辆飞快从眼前划过。她只看到一道黑金色的流光从眼前闪过。

    然后同事们都开始鼓掌,有人喊:“这圈绝对刷紫了!”

    刷紫是什么意思?

    费南雪不懂, 但又不好意思暴露自己不知道。她一边竖着耳朵听术语,一边拿手机查, 刷紫就是全场单圈最快车速。

    那就是很厉害的意思?费南雪也跟着高兴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 有台车从维修区出来的时候卡了一下,正好把薄暝的97号堵在了冗长的维修区外。

    P房的同事喊起来了:“又是66号!又是强尼在搞事情!”

    亚比斯湾的维修区如迷宫一般,随便堵一堵, 就能让薄暝丢掉领先的优势。现在强尼就是故意在维修区卡住薄暝,让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米兰捏了捏鼻梁,“我就知道。虽然薄暝在直线上有优势,但是只要有人刻意针对, 肯定没办法。”

    整个阿瑞斯车队被阴云笼罩,虽然费南雪听不太懂,但她也觉得情况不妙。

    但是下一秒,薄暝快速绕行, 冲出了维修站。到了亚比斯湾最长的直线赛道时,他非常迅速超掉了旁边的车辆。现场所有的人都在惊呼,接着排名上又出现了变化, 薄暝本来从落后的位置, 挤进了前三名。

    排位赛结束。

    薄暝虽然没有拿到杆位, 但正赛第三位出发,也是好成绩。

    四处都是恭喜声, 薄暝沉着脸往P房的方向走去, 却在人群中看到了费南雪的笑靥。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扫眼看过去, 费南雪果然是冲着他在笑。这傻姑娘光顾着高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道不怀好意的影子。

    薄暝将头盔交给米兰,大步往费南雪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不知道怎么溜进P房的桑霓伸脚狠狠踹在费南雪的右脚上,费南雪的右脚踝无力,被踢之后直接向前扑倒。

    薄暝单手拦住了费南雪,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一天内,费南雪已经被他救了两次。两次都是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到薄暝额头上细密的汗,和被沾湿的浓郁黑发。

    她还看到他的鼻梁上滚落了一颗汗珠。她没忍住,抬手抹掉了那一粒水珠。

    两人皆是一愣。薄暝抬了下眉,“救你还要被揩油?”

    “是汗,我怕你不舒服。”她解释完,又不自在地动了动腿,“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薄暝干脆将她抱紧了些,“算了吧。一天摔两次,水泥地都接不住。”

    “……”

    费南雪被薄暝当众抱到了更衣室的方向,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她觉得不好意思,只能用一只手挡住脸,假装无事放生。

    到了更衣室后,薄暝将她放了下来。费南雪想逃出去,薄暝一手按在门板上,她不管怎么拧,都拉不动那扇门。

    她缓缓转身,对上薄暝的视线:“能不能让我先出去?”

    “不能。”他一口回绝。

    那她总不能在这里看着他换衣服吧?

    费南雪的脑子里冒出这种念头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不是啊,她为什么第一次反应是要看薄暝换衣服啊?她是不是在潜意识里真的垂涎薄暝很久了?

    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冒出来的古怪念头按下去。然后,她抬手遮脸,轻声说:“你换衣服吧,我不会偷看的。”

    下一秒,她的脑袋上被搭上了一条毛巾。

    毛巾盖住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前一片白。但耳朵还是管用的,她听到了薄暝的声音:

    “你以为你摔倒是怎么回事?”

    费南雪垂下视线,她的右手轻捶了下不争气的右腿。要她说出那场车祸,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但今天连摔了两次,要说自己粗心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几经纠结,费南雪说了实话:“我的右脚以前受过伤,脚踝肌肉无力。很容易摔倒。”

    “错。”薄暝直接否定了她的话。

    费南雪猛地抬头,毛巾从她的脑袋上滑了下去。薄暝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他刚脱了一半赛车服,又脱掉了打底衫。

    精壮的胸膛一览无余。他的胸肌和腹肌紧实而瞩目,皮肤上黏着薄薄的汗,整个人涂上了一层蜂蜜色。

    特别是转过身时,腰侧的肌肉绷得很紧,显得格外性感。

    费南雪连忙用毛巾遮住了一半的脸,但她实在没舍得遮住眼睛。

    她以前以为粉丝吹薄暝的身材都是属于滤镜行为,可今天看了个正着,自己都不想挪开眼了。

    这样的身材还要什么小汽车,从肩线到背部到侧面,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艺术品。

    薄暝轻咳了一声,“看够了吗?”

    费南雪觉得不好意思,但嘴里的实话格外迅速。她突然蹦出来一句:“还没。”

    薄暝愣了。

    费南雪也觉得自己这话有调戏的意思。她连忙捂住了眼睛:“先……先看到这里吧。我怕继续看下去,不是很合适。”

    说完这话,一块浴巾落到了费南雪的头上。超长的毛巾整个儿将她的上半身笼罩,她听到了薄暝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才是流氓吧?”

    不知怎么的,费南雪笑出声。

    又是一条浴巾从天而降,再度搭在她脑袋上。

    她突然觉得,一天摔倒两次也不是什么坏事。

    *

    等薄暝换好衣服,他终于舍得将费南雪从层层叠叠的毛巾里挖出来。

    费南雪莫名心情很好,看到薄暝时也没有之前的那种紧张感。她发现薄暝换了件黑色短袖,下身一条运动裤。系带没有系得太好,一长一短悬在那里摆啊摆。

    完了,她都在看什么。她不会真的成女流氓了吧?她连忙刹车,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薄暝半蹲下来,抬头看着费南雪。

    从这个角度看薄暝,他的眉骨和鼻骨都显得很突出,优越的骨相让他显得越发俊逸,也更冷,看起来不好接触。

    但这些天的相处,却让费南雪感受到了薄暝的另一面。

    男人抬眸看她:“你的脚不是没救。”

    费南雪一怔,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他伸手,轻触了下她的右脚脚踝:“你没有好的康复师帮你做后期训练,所以脚踝无力。”

    费南雪穿了条露脚踝的七分裤,皮肤露在外面。被他一碰,竟然有种奇异的痒感。她不自觉缩了缩脚,不想让那种酥麻的痒感继续攀升。

    哪知薄暝不如她意。他握住了她的脚踝,“从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做简单的练习。”

    “啊?”费南雪有些诧异,“那会不会耽误你的比赛?”

    “我早上五点起来训练,你最多耽误半个小时。”

    费南雪的心底冒出了几分隐蔽的甜意,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她高兴自己的右脚还有救,说不定,她以后也能自己开车呢?

    她点头应下,“那就辛苦薄老师早上带我训练了。”

    *

    两人从更衣室走出去,米兰已经找人把桑霓和戴里克围了起来。米兰还在审问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和渠道潜入P房。

    他们死也不回答,无奈,米兰只能将两人赶了出去。

    为了防止两人再闹事,米兰全程录像。表示如果桑霓这边传出和薄暝的绯闻,她第一时间放出两段视频。

    桑霓原本的计划全部泡汤,她只能和戴里克一起离开。

    戴里克还在一旁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哪儿?去机场,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丢人吗?

    桑霓和戴里克赶到机场。戴里克被她指使去买票,她在一旁找景色自拍。对着镜头摆动作的时候,桑霓突然发现一道眼熟的身影路过。

    她立刻回头,看到了薄越。

    薄越在不远处的水吧落座,点了一杯咖啡。咖啡刚上桌,他的手机也振动起来。他接起了电话。

    桑霓本无意偷听,可听到了“费南雪”三个字,她忍不住想听下去了。

    她现在的狼狈处境,全是拜费南雪所赐。如果不是费南雪,她现在肯定早就美美拍好了照片发到各大平台,等粉丝一顿吹捧了。

    想到这里,桑霓越发不爽。她躲在离薄越很近的地方,偷听薄越的电话。

    男人在电话里说,他要在薄暝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费南雪、并顺利带走她。只是她现在在薄暝的队伍里,不太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

    桑霓翘了翘唇角。

    她有办法啊。

    桑霓主动走到了薄越面前,轻轻叩了下他的桌面。薄越被吸引了注意,桑霓主动说:“嗨老同学,你记得我吗?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可以办到。”

    *

    隔日,费南雪跟着薄暝早起锻炼。薄暝不愧是能把自己的肌肉练成艺术品的人,他对肌肉训练也格外精通。

    在他的指导下,费南雪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脚还是有救的。

    只不过,她练得太猛,脚有些酸疼。

    见她那副贪功冒进的模样,薄暝在她的额头上狠敲了一记。他勒令费南雪好好休息,隔天再继续训练。

    费南雪只得点头答应了。

    到正赛日,费南雪忙完工作,照惯例领着康乐母女去了VIP厅。

    她还看到了两个熟人,也就是薄暝的粉丝。那两位粉丝果然出身高贵,连看比赛都带了保镖。

    除了他们外,费南雪还在看台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身着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墨镜,一头白发的钱不晚。

    费南雪突然觉得,这场正赛一定很热闹。

    作者有话说:

    有错字的话请各位读者大大帮我看看,桑桑明天改。

    ◉ 26、心动

    费南雪再度回到P房, 比赛还没开始。

    各大车队的技术人员都团团围在自家的赛车旁边,有人沟通交流,有人在拼命打手势, 还有人推着小车在完成最后的检修工作。

    忙碌,紧张, 乱中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费南雪看向那辆黑金色的赛车, 祁宋弯腰正在听薄暝讲话,男人戴着头盔看不出表情,但头盔上的护目镜还没放下去, 那一双锐利的眼眸藏身其中,看起来愈发深邃。

    下一秒,赛道提示音响起,提示除车手外的其他人员全部远离。

    祁宋拍了拍薄暝的肩膀, 往赛道外走来。

    而此时,薄暝侧了下脑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了过来。

    费南雪和他的视线有短暂的交汇,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看到薄暝放下了护目镜, 两指并拢,向她的方向敬了个礼。

    又痞又风流,费南雪的心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有摄像头推进, 拍下了薄暝的动作投到大屏幕上。坐在阿瑞斯粉丝席上的粉丝尖叫欢呼, 人人都在嘶吼着“Booming!”

    女粉的惊呼尤为突出, 她们的声音震得隔壁粉丝席的人都不敢出声。

    太疯狂了,这就是薄暝的魅力。

    第三声喇叭响起, 前方灯光改变颜色,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 那一道黑金色的流光迅速穿越出去。

    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97号超越两台前车,直接成为了头车!

    阿瑞斯的P房里发出惊呼,费南雪的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整个人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原来这就是赛车的魅力啊。即便不懂的规则,但在车辆油门的轰鸣声中,在急速穿越的行进中,人的肾上腺素会被激发,最原始的本能就动了。

    费南雪站在角落,眼神随着屏幕中的黑金色流光转移。

    外面的大屏幕会切换到精彩的场景和追逐赛。但P房里的屏幕始终追逐着车队的两条车。

    无线电联络员也在紧急向薄暝汇报后面的情况,几号车和几号车撞在了一起,在哪个弯道地面有碎片,现在的风向和温度如何,车体情况如何,胎温太高了需要悠着点……

    费南雪忍不住感慨,赛车不仅仅是个人的运动,更是团体的配合与智慧。

    她肯定做不来这些。到底谁能在满是弯道的赛场中超高速前进,还能一边注意前后的动向,脑子里还要思考着策略,思考何时进站才能保证在最短时间内跑完比赛?

    这么多的东西要考虑,手下稍有迟疑,不就很容易出事吗?

    但薄暝的声音却非常稳。他说:“知道了,帮我注意66车的动向。”

    风轻云淡,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习以为常。

    费南雪的心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紧张起来。

    很快来到了十五圈。薄暝一直保持前车优势,紧随其后的就是约瑟夫JOJO。JOJO也是一个天才赛车手,他一直在几个大车厂之间轮替做赛车手,从未掉出过F1的比赛。

    年纪轻轻,粉丝众多,更有人跨界请他做演员。JOJO本来是想答应的,结果薄暝公开喊话:“你当不当演员都超不了我的车,多赚点钱也好。”

    JOJO气得要死,拒了邀请,专心练车。

    上次新加坡街道赛他又挑战了一次,你猜怎么着?

    还真就没超过薄暝。

    这次,JOJO的19号车死死咬住薄暝不放,两人从入弯干到出弯,并驾齐驱,谁也不让谁,几乎将所有的镜头都集中在这两台车身上。

    米兰走到费南雪身边,拿肩膀撞了下她。米兰问:“怎么样,希望谁赢?”

    费南雪脱口而出:“当然是薄暝。”

    “昨天JOJO还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单身,为什么薄暝这么保护你。要是JOJO听到你的答案,估计要伤心死了。”米兰说。

    费南雪有点羞涩,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腼腆地笑了笑,刚要说话,队里的同事惊呼:“19号没追上97号,但66号又来了!”

    强尼算准了薄暝在三十多圈车胎磨损到最大,需要回维修站换胎。他刻意在薄暝进维修站的时候出站,引得后方车辆大堵车。薄暝被堵在了维修区外,他立刻调转方向往前开,决定不进维修区。

    祁宋抢过无线电和薄暝联系:“你必须要进站换胎了,不然会出问题的!”

    薄暝:“没空。”

    费南雪跑了几步,看到97号车从远处的赛道一闪而过。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期望薄暝能够平安抵达自己想去的终点。

    第几都好,平安最重要。

    薄暝继续朝前开,66号车很快追了上去。强尼多次企图将薄暝的车逼出赛道外,但薄暝始终没能如强尼所愿。他的车头永远超过强尼大半,占据着暂时领先的优势。

    费南雪看得手心直冒汗,特别是祁宋在一旁唉声叹气的。他一直说薄暝的胎已经要用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会损害赛车本身。他能够在这种条件下超越强尼已经算是奇迹了。

    言外之意就是,薄暝很有可能要丢掉领先的优势,被强尼超越。

    费南雪越发紧张。

    她有自己的私心,不希望薄暝输给强尼那种人。

    费南雪简直不敢再看,她将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子上,只想分散自己紧绷的精神。可心跳怎么也慢不下来,她甚至要闭上眼睛。

    这时,她听到了观众席上发出了惊呼和雷动的掌声,还有齐刷刷的声音狂喊“Booming”。

    但整个P房里安静了下来。实在是太静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费南雪转头看向屏幕,却发现整个室内的工程师和维修队员全部起立,大家训练有素往外跑去,祁宋站在最前面。

    不多时,97号车进站。维修人员开始换胎,祁宋换掉了擦坏的小零件。费南雪在一旁探头去看,整个场面好像打仗一样,换胎的动作更是训练有素,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维修区的灯就由红转成绿色。

    97号车从费南雪的眼前消失了,只剩下那一阵轰鸣。

    费南雪还没反应过来,她回头去看米兰。米兰一手当扇子,疯狂对着自己的脸扇风。她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惊讶,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

    米兰振振有词:“疯了疯了,薄暝这小子也太狂了,这下肯定要被汽联调查,我要说什么才好?”

    费南雪不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兰诧异道:“你没看到?那么精彩堪称封神的一幕你居然没看到?”

    米兰也没空多解释,拿起一旁的手机塞给她:“我习惯录像复盘,你自己看吧。”

    屏幕里,薄暝的97号车和66号车同时转向,薄暝的车轻甩了下尾,66号死活不让,结果两车相撞,66号直接翻出了比赛场地。

    97号车来了个大摆锤,原地转了一圈,JOJO的19号车飞驰出圈,超越了97号。薄暝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重新回到赛道上,连接无线电通讯表示下一圈进维修站。

    他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渲染,将那种颗粒感无限放大:“前鼻翼轻微受损,右侧稳定器有点失衡,右后胎基本报废。其余问题不大。”

    非常冷静,非常淡定。

    费南雪想到前几天的车祸。

    薄暝和现在的状态相差无几,他冷静分析局面,掉转车辆,最大程度避免损失。

    她不自觉揪住了衣领,心跳越发快速。

    他真的好厉害啊。

    费南雪继续看视频,发现66号车直接挂在墙上。强尼没有放弃,还在折腾,他想要把车重新开回赛道上,结果引擎突然爆缸,钻出了一股浓浓的黑烟。

    公牛强尼立刻从座舱内逃出,结果卡在了墙上。要不是前来施救了工作人员手脚迅速,强尼真的要成一头倒挂的烤公牛了。

    米兰在旁边补充:“比赛期间,车队每台车一共有两台发动机。依力斯爆缸一台,仅剩的这台又被他自己搞到报废,强尼只能宣布退赛、明年再来了。”

    费南雪不自觉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是无意的?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薄暝到底对赛车是有一种怎样的操控能力,能够算到这种地步?他的实力真的堪称恐怖了。

    费南雪还沉浸在强尼退赛的喜悦中,只听到外面的广播传来恭喜声。

    薄暝在车辆发生小型擦撞事故后,竟然还能站上领奖台,拿到第三名!

    全场沸腾,众人齐声高呼“Booming,Booming,Booming”。

    整齐划一的喊声将赛场全然淹没,连冠军都没有这样的排场,足以见得身为第三名的薄暝具有怎样的人气。

    费南雪和其他同事一起跑出P房,等待阿瑞斯车队的英雄归来。

    薄暝从赛道上走过来。他一手拎着头盔,另一只手习惯性撩了下汗湿的头发,有话筒递到他面前,他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又像是第一次见。

    费南雪站在人群里,被周围人的情绪渲染,心跳和呼吸一同急促起来。

    现在的费南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很想跑到薄暝面前,亲口恭喜他比赛顺利,亲口告诉他、他有多厉害。

    眼看着薄暝就要朝她走来,费南雪迈出步子,却被人一把扯出了胳膊。下一刻,她的嘴里被堵上,整张脸被蒙住。

    一阵天旋地转后,费南雪感觉两侧的声音越来越安静,她塞到了一个沉闷的大推车里,轰隆轰隆的铁皮响动遮盖了人声。

    不多时,她被人从里面拉出来,塞上了一台车的后座上。

    耳边有拍翅膀的声音,有男人的低咒,还有嘭的一声闷响。

    她的双手被束缚,蒙脸的布被揭开。

    眼前出现了薄越的脸。

    薄越动了动手腕,将她嘴上的封条扯下来。费南雪疼得几乎要掉眼泪,却他扶了下眼镜,弯唇,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抬手轻抚了抚费南雪的脸颊,“最后还不是要和我结婚,折腾那么多事情干吗?”

    费南雪往后缩了缩,眉头不自觉地拧着,后背几乎被汗液打湿。

    他是不是疯了?

    *

    赛场上,薄暝喝了几口水,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费南雪的身影。

    一旁的米兰也觉得奇怪:“我刚才还看到她站在这里,怎么转头就不见了?”

    薄暝没有说话,却听到一声鹰啸。

    他抬头,一只鹰急速从高空盘旋下坠。薄暝瞳孔紧缩了缩,随手拿起地上的长绳捆了个不用的感应板,假装假饵甩了几圈,然后扔到了半空。

    薄暝吹了声口哨,喊:“Hesper!”

    Hesper从空中俯冲下来,稳稳抓住假饵,落在了薄暝的脚边。

    一只哈里斯鹰降落在P房,的确是罕见的事。

    薄暝半蹲下来,发现Hesper嘴里叼着一本护照。他接过来一看,是费南雪的护照。

    他皱了下眉,不解其意。

    但是紧接着,Hesper的右爪松开了。一只蓝宝石袖扣滚落在地。

    薄暝捡起来一看,在袖扣的背面有刻字。

    上面写着,“BOYUE”。

    薄暝的脸色沉了沉。

    ◉ 27、心动

    薄暝站起身, 随便找了块皮质品往手臂上一缠。Hesper会意跳上了他的手臂,他看向米兰:“要阿岚替我去领奖台,我有点事。”

    米兰不解:“什么事比领奖还重要啊?”

    “未婚妻被人抢了。”

    米兰:!

    还那还是这件事比较着急。

    米兰立即安排二号车手魏岚去领奖台, 薄暝扬了下手,Hesper从空中绕行, 一人一鸟往外跑去。

    *

    薄越和费南雪坐在车里, 气氛凝重而紧张。费南雪双手被绑住,想要逃跑都别无他法。而且眼前是茫茫一片沙漠,她能跑到哪里去?

    手机也被没收, 她也无法求救。

    费南雪看着薄暝,心下着急,但面上越发压得平静。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说:“薄越, 你要带我去哪里。”

    薄越没出声,脸侧到一边,只顾着看窗外。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转回视线:“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 中式还是西式?这次,我不安排玫瑰花了,可以吗?”

    最后一句说得艰难, 好像是为费南雪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费南雪都觉得离奇。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他到底为什么如此坚定地要结婚?

    她叹了口气, “薄越, 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那就西式的吧。中式规矩多,怕你太累了。”薄越说。

    他甚至拿出了手机, 开始看起了黄历, “后天就是个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直接把证领了把婚礼办了吧。”

    所以她说的什么是一点也不重要。薄越根本不考虑她这个人, 只是把她当个道具摆一摆。只需要和她结婚的一张证明而已。

    费南雪被气笑了,起初的慌张全部变成了愤怒。

    她看向薄越:“薄越,你不爱万宝菱吗?”

    听到这个名字,薄越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他抬眸,冷厉的眼神直直看了过来,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问:“我在说我和你的事情,你为什么总要提到万宝菱?”

    “能不能暂且放一放你的野心和计划,我就想听一下,你对感情的看法。”费南雪说。

    薄越有些诧异。但他收住了这种惊讶感,只是闭了闭眼,将那抹异动藏得好好的。

    这是费南雪第一次和他提到感情的事情。她以前从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即便他问到,她也会下意识岔开话题。

    可他知道,有感情的人不会这样。就像费南雪提到的万宝菱。

    万宝菱总会问他,忙不忙,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工作餐。就连两人上班时,她也会找借口和他在茶水间一起喝杯咖啡。

    可费南雪不会。他推一下,费南雪动一下,从没有主动的时候。

    有时候他在想,费南雪是不是太过内敛,天生就是这样?所以他需要慢慢焐热她,她就会变成万宝菱那副模样。

    可是太主动了,又显得廉价,让人觉得没意思。

    于是薄越就在两边游离。在费南雪这里冻坏了,就去万宝菱那里感受热情。觉得万宝菱太热情了,再去费南雪那里贴冷脸。

    万宝菱的患得患失也让他很受用,他甚至开始幻想,他找万宝菱的时候,费南雪是不是也会失魂落魄。

    所以,费南雪现在和薄暝在一起,是因为万宝菱给了她威胁感?她找薄暝故意气他?

    薄越舒了口气:“一切都是万宝菱一厢情愿,和我没什么关系。”

    费南雪看他那副冷硬的嘴脸,忽然笑出了声:“渣男。”

    薄越一怔,有种恼羞成怒的情绪涌上来。他冷笑一声:“你以为秋暝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渣男和薄暝有什么关系?”

    费南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反驳的速度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和薄暝的百公里加速一样迅速。

    但薄越听出来了。他听出了她言外之意的维护,就像是被点燃的柴油,呼啦啦一下烧起了好大的火。

    薄越立刻说:“秋暝费尽心机进入薄家,就是为了那几个钱!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他骗着爷爷认下了他,他是不是我爷爷的种都说不清楚!他是个骗子,他那个被撞死的妈也是个骗子,还想赖在我……”

    说到这里,薄越狠狠踹了脚车门,愤怒让他失控,但在最后又刹了车,没有把话说完。

    费南雪皱了眉头,薄暝骗着薄新晟认下了他?

    薄暝那么骄傲的人,会用骗的?

    费南雪下意识就不信薄越的话,她怀疑地看着薄越,轻声说:“你本来就对他有偏见,当然可以随意抹黑他。”

    “我告诉你,我有证据……”

    薄越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巨响在耳边爆开,车辆失去了控制,在原地走起了巨大的S形。

    自那次车祸后,费南雪就和薄暝学了不少车辆发生状况该如何自救。此时,费南雪双手抓着车门把手,双脚紧紧蹬着前座椅背,身躯紧贴在门和后背的缝隙处,极力保持平稳。

    但薄越就没这种小技巧了,一下狠狠撞到车门上,一下被摔倒驾驶位的靠背上,整个人东倒西歪,脑袋都要撞懵了。

    薄越边晃边喊:“到底怎么回事?”

    开车的人嗓子都是抖的:“车胎爆了。”

    “刹车啊!”

    “刹不住!”

    话音刚落,车辆就撞到了一台皮卡上。

    总算是暴力刹住了。

    费南雪早就看准了这台车要撞上去,做好了防冲击的准备。只有薄越和司机,毫无反手之力,一个撞到了方向盘上弹开了安全气囊,一个撞到了椅背上头脑发懵。

    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费南雪用力去抠车门开关。车辆因受到撞击自动上锁,车门怎么都打不开。

    薄越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拽住了费南雪双手间的绳子,他将费南雪狠狠拽到怀里,怎么都不让她离开。

    而这时,窗户被人叩响。薄越抬头一看,冷汗都差点下来了。

    一柄长长的□□对准了薄越这边的玻璃,黑洞洞的枪口非常有恫吓力。他一时不查松了手,费南雪趁机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了。

    驾驶位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砸破,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进来扣开了门锁。费南雪听到咔嚓一声,她迅速抠开车门,往外跑去。

    费南雪刚一跑出来,就看到薄暝站在不远处。

    男人戴着墨镜,脚上一双军靴,左手手臂上捆着皮质手套。Hesper稳稳站在他的手臂上,右手扛着一只棒球棍,整个人。背后是茫茫沙漠,他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里的战神阿瑞斯。

    见她出来,Hesper长长一声鹰啸,突然起飞,朝着费南雪身后的方向飞去。接着就是薄越的一声痛呼,Hesper再度飞向空中,落回了薄暝的手臂上。

    它的嘴里还含着长长的布条,一看就是从薄越身上撕下来的。

    她的脚踝撑不了多久,全靠意志力让她跑了薄暝身边。薄暝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薄荷和青草的香气将费南雪全然笼罩。

    嗅到这样的气息,费南雪深深喘了口气。

    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她终于安心了。

    薄暝垂眸看她,那双向来锐利的黑眸难得带了点笑意。他轻笑:“还不错,遇到危险知道往我这里跑。”

    费南雪伸手,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手里的棒球棍差点松脱。

    薄暝将费南雪抱上了车,又解了她手上的绳子,费南雪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角,不让他走。薄暝慢条斯理从她手里拿回衣角,又从车门边缘拿出一只粉红色的保温杯。

    她认得出来,这是她放在车队里喝水用的杯子,上面还贴了一张车队的贴纸。

    “喝点水,缓一缓。”他看了下不远处的薄越,“我和那傻逼还有几句话说。”

    薄暝关上了车门,费南雪闭了闭眼。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冷静镇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被薄越绑走的时候有多害怕。

    但她不能露怯,不能在薄越这种人面前示弱。

    费南雪将车窗降了下来,往外看去。薄暝走到薄越面前,狠狠将他往车上一推,薄越撞到车体,发出哄的一响。

    薄越骂他:“你这个野种也有资格跟我争?你根本就不是薄家人!我爷爷是看你可怜才把你记在薄家名下!畜生,你敢动我?”

    费南雪看不清薄暝的表情,但她听到那些话都皱起了眉头,薄暝肯定更不好受。她按上车窗,决定不要再听。

    薄越说的都是疯话。

    而且,不管薄越说了什么,薄暝就是薄暝。他姓什么,和他到底是谁,根本没有关系。

    费南雪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她原以为里面装的是水。

    可喝上一口才发现,里面居然是桂花味的可乐。

    可乐里还加了冰块,过甜的味道被冲淡,甜丝丝冰凉凉,还带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桂花香气。

    忽然之间,费南雪感觉有点想哭。

    不多时,薄暝走了回来。他上车,费南雪挪到一边,给他腾出了空位。

    这次,薄暝并没有之前的淡然。他的脸色沉郁,看起来不太开心。

    费南雪的心底突然蔓延出一丝委屈的情绪。

    她不是觉得自己可怜,而是为了薄暝不值得。她伸出双手,轻轻捂住薄暝的耳朵。

    薄暝抬头,两人对上视线。

    费南雪说:“不管你是薄暝还是秋暝,那些难听的话,你都不要听进去。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你,那个最厉害的你。”

    ◉ 28、心动

    薄暝听到这话, 眼眸垂了下来。车辆发动,他也没有动静。

    费南雪也不知道捂住他耳朵的手该不该放下。她贪恋地多摸了摸。没想到薄暝脾气硬,嘴巴毒, 一双耳朵竟然如此软,摸起来手感好好, 甚至有点舍不得放下来。

    不知不觉, 费南雪的眼神落在薄暝的嘴唇上。

    那双锐利的唇峰,看起来也很硬朗,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 费南雪的心突兀地跳了两下,那种悸动感是从前都不曾有的。好像自从看过薄暝的腹肌之后,她的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些奇特的念头。

    不是摸他的耳朵,就是想摸摸他的嘴唇。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还没想明白, 薄暝的眼神扫了过来。他脸颊边的那个小月牙伤痕扯宽了些,表情也变得若有所思。

    然后他问:“摸够了吗?”

    费南雪点了点头,但手没有撤回去。她在他的耳垂上又捏了一下,终于把薄暝的两只耳朵都捏得通红才罢休了。

    薄暝万年不变的眼型忽然变了变, 好像大了一圈。可费南雪再仔细看,他的表情如常,似乎又没有改变。

    只是那一对耳朵红着。

    薄暝默默隐忍, 直到心里摇曳的火苗灭掉之后, 他才出声, “你还好吧?”

    喝了可乐,又摸了摸薄暝的耳朵, 她的恐惧和慌乱早就抛之脑后, 只记得绵软的触感和甜丝丝的桂花香。

    她点头:“谢谢你来得这么及时。”

    薄暝偏了下脑袋, “救自己的未婚妻还要谢?”

    从他的嘴里听到“未婚妻”三个字, 她莫名觉得有些害羞,手指都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薄暝见她不说话,安静地垂着脑袋。大概费南雪又是怕他担心,假装一切都好。

    他主动开口:“你没什么想问的?”

    费南雪当然有想问的问题,只是她怕触及到薄暝不想提及的事情。她看着自己纠缠到一起的手指,还是没出声。

    薄暝轻叹了口气:“我换姓的事情,你知道吗?”

    费南雪侧头看他,摇了摇头。

    “我想说给你,你听不听?”他又问。

    费南雪有点意外,可乐的甜意沉到了心底。她偷偷拿起车上的抱枕,揪住其中一角,想要抑制住别样的忐忑和悸动。

    好像,她和薄暝的关系悄悄发生了改变。

    她的胆子变大了一点,抬眼去看他。男人目光平和,没有别的情愫,平静得就像一口深井。

    “如果让你难受,我就不想听。”费南雪说。

    话音落下,薄暝的手落在了她的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他轻握住她的手,有些粗粝的掌心摩挲在她的手背上。她觉得有点痒,但更多的是热,从皮肤里透出别人的体温,两者交融贯彻时,有种战栗感。

    她不懂是为什么,但也不想收回手,反而悄悄展开了手指,让他的五指有了容身之处。

    费南雪的指缝被他填满,好像空落落的心情被一只手托起。

    “要是难受,我就捏你一下。”薄暝的口吻一本正经,但直视前方的眼神却含着笑意。

    费南雪没看到他眼底的兴味,以为是认真的要求。她嗯了一声,“我不怕疼,你随便捏。”

    语气里有种大义凛然的傻气,薄暝都有点舍不得欺负她了。

    *

    在很小的时候,妈妈秋龄就告诉秋暝,他没有爸爸,他爸爸死了。可每次看财经新闻,看到薄氏集团四个字出现时,秋龄的眼神总有些意味深长。特别是薄氏集团的掌舵人薄新晟出现时,秋龄会非常愤怒地甩下遥控器。

    力气很大,连遥控器背后的电池都会被摔出来。

    小小的秋暝也看电视,很懂这种暴躁背后是怎样的反应。他也照过镜子,知道自己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最可怕的是,他那张脸的下半部分,几乎长得和薄新晟一模一样。

    随着年龄的增长,秋龄看他的眼神越发复杂。那样的神情秋暝也懂是什么意思,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过往的薄新晟。

    后来秋龄因车祸去世,他一人住在两人居住的房子里。为了养活自己,他一直在赛车场打工。后来被发掘参加新胜杯汽车拉力赛。他荣获第一后,薄新晟亲自颁奖。

    两人打了个照面,薄新晟立刻抓住了这个和他长得七分像的少年。他脸色未变,语气正常:“秋龄是你什么人?”

    秋暝说:“是我姐。”

    他和秋龄两人在外生活从不说彼此是母子关系,而是以姐弟相称。而且秋龄二十岁就生了秋暝,看起来很年轻,说是姐弟,也有人信。

    但是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薄新晟这只老狐狸。

    他偷偷带秋暝去做亲子鉴定,秋暝发现后,随便拔了根同事的头发替换了自己的头发。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秋暝和薄新晟非亲生父子。

    而此时被薄新晟其余两个儿子知道。

    大儿子薄玉恒一心闲散,根本不在乎风流的老爸有几个好情人。毕竟他爸结婚离婚来了四次,他索性开了个婚庆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专门赚老爸的钱。

    二儿子薄玉辰更是孝顺,薄新晟指哪儿他打哪儿,半点主见都不敢有。但薄玉辰的儿子薄越就不同了。

    薄越向来和秋暝有仇,高中就互看不顺眼,更别提秋暝突然会变成薄越的小叔这种荒唐事了。

    薄越想办法搞到了秋暝的亲子鉴定,看过后登门找上秋暝。他用尽所有难听的词汇去辱骂秋暝有多不要脸,居然还妄想靠着这张脸混入薄家。

    秋暝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因为秋暝没空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达成。

    可一次赛车事故,秋暝肋骨骨折被送去医院。薄新晟亲自带人去抽了他的血。这次验过之后,两人的基因匹配度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薄新晟很快就将他认了回来,并立刻带着他改了姓氏,昭告了所有人。

    薄越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要疯了。他认定了秋暝(薄暝)是用了某种手段迷惑了老爷子,才让老爷子做出了如此不理智的决定。

    而且秋暝(薄暝)被认回来之后,老爷子直接让他入主薄氏集团。薄越多番和薄暝作对,而薄暝志不在此,便拒掉了老爷子的要求。

    薄越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针对生效,他觉得自己还是远胜过薄暝,以后肯定是由他主导薄氏集团。他一直以未来的太子爷自居,就连婚姻安排,也是以薄氏集团的利益为先。

    *

    原本说好的,薄暝难受就轻轻捏费南雪一下,结果反倒是费南雪一直扣紧手指,将薄暝的手牢牢夹在指缝里。

    薄暝只当不知道,心底却有种难言的情绪。想笑,但又觉得这妞儿有点冒傻气。多少年的事情了,只有她还确切地为他难过。

    费南雪仰头看他,眼眶热热的。她吸了吸鼻子,心脏还有种淡淡的抽痛感。

    她想起高中时的薄暝。

    那时候学校要开家长会,薄暝的家长没到。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去,费南雪帮着老师在批改试卷。她听到老师的话:“你家长怎么没来,电话多少,我打给他。”

    薄暝当时的口气拽得很:“死两年了,她的骨灰听不了电话。”

    费南雪落笔时画了一道长长的红印。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能玩世不恭到这种程度。

    后来她帮着班主任去街道办事处问薄暝的档案,发现薄暝并不是开玩笑,他的“姐姐”的确死了两年,上学的事情一直是街道和社区的办事员代办的。

    没想到,薄暝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你当时不想被认回去?”

    薄暝低头想了一阵,“那时想到了你。”

    “我?”费南雪更不理解了。

    “你后妈那么能折腾,所谓豪门,看起来就不自由。”薄暝的眼神不自觉看向驾驶位的方向盘,“无拘无束的生活更适合我。”

    费南雪想到两人高中时聊天说到的话题。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就在这里,都想要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可现在看来,“自由”二字,只有薄暝做到了。

    她翘了下唇角。这样也很好,他一直都是那个璀璨自由的少年,是投射在她肩头的一道光束。

    只有他存在,她才会被照亮。

    薄暝悄悄调换了两人握手的姿势,变成了情侣间牵手的动作。费南雪无知无觉,一手抱着靠枕,一手任由他牵着。

    *

    两人终于回到赛场,米兰和于思暖立刻跑向费南雪的方向,而钱不晚,则慢慢踱步走到薄暝身边,用力撞了下……他的胳膊。

    因为钱不晚个子不太高,没办法撞到薄暝的肩膀。

    他悄声道:“兄弟,你未婚妻有点受欢迎。”

    米兰和于思暖都在检查费南雪是否受伤,费南雪笑得腼腆:“我很好啦,一点事都没有,你们别紧张了。”

    “我当然紧张,我管理的队伍出了严重事故,怎么会有后厨的人为了那点钱就把你给卖掉了?”米兰简直要疯,生怕薄暝一个暴怒就把她换掉了。

    薄暝去救人时,米兰敏锐察觉队伍里肯定有内鬼才会出现这种事。她逐一排查,最后把目标钉在了后厨的两个帮厨身上。

    那俩一直记恨薄暝的惩罚手段,又碍于费南雪的身份,不敢直面报复。这次,那两人被桑霓收买,帮她混入车队后,又被桑霓介绍给薄越。于是才有了这次绑架事件。

    米兰气得要死:“我已经报警了,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

    听到这里,费南雪突然反应过来。她被绑走之后,薄暝是不是错过了领奖台。

    她看向薄暝,他和二号车手魏岚正在聊天。魏岚将奖杯递给他,薄暝撞了下对方的肩膀:“谢了哥们儿,下一站给你当僚机。”

    腼腆话少的混血亚裔魏岚只是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那也有你的功劳。”

    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下总觉得愧疚。她拿出手机登上社交平台,果不其然有人拿着薄暝缺席领奖台一事做文章。

    “心虚的季军,故意撞车引发安全车的黑色策略,缺席领奖台是因为被汽联带去调查。”

    “暴力赛车手,赛道上不该有这样的运动精神。”

    “阿瑞斯,血腥刽子手屠宰公牛。”

    最可怕的是,有人p了一张红色血腥领奖台的照片。他们在薄暝的胸口上P了个大洞,还插了一把刀,借此讽刺他这次缺席领奖台的事件。

    费南雪看得眼睛生疼,心里闷闷的。这些人为什么敢这么乱写?薄暝没去领奖台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

    费南雪重重叹气,轻咬了下嘴唇。

    最初的高兴和悸动已经被现实狠狠打下。她突然发觉,最向往自由的薄暝,是被她亲手套上了枷锁。

    他号称不婚,却因为帮她才订婚,招惹上了薄越。

    也是因为她出现在车队里,才引发了今天的无妄之灾。

    如果没有她在这里,薄暝的夺冠之路会不会更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费南雪背过身去,悄悄给几个同行朋友发了消息,确认其中一人有时间能够来接替岗位后,费南雪朝米兰的方向走去。

    她要离开这里,才能让薄暝暂时自由。

    作者有话说:

    薄暝:未婚妻摸完就跑是什么意思?

    想双,但双不动,我尽量这几天补上……

    ◉ 29、心动

    费南雪想好了说辞, 想找米兰请辞。结果还没看到米兰时,就从车队同事那里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车队从今天开始放假,半个月后在澳洲集合见面。

    这假期来得突然, 她甚至有点措手不及。

    但心里的决定还是要说,她立刻找到米兰。哪知米兰手脚更快, 她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一副要往机场赶的样子。

    “米兰姐,能不能给我几分钟?”费南雪问。

    “不能。”

    “?”

    “我不加班。有什么事半个月之后再说。”

    米兰将车队的宣传帽往脑袋上一扣,提着行李箱就往外面冲。去机场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米兰跳上车直接离开了。

    只留下费南雪一人,远远目送车屁股和汽车尾气。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用在米兰这里报备之后就能走,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是要去找薄暝。

    费南雪纠结许久, 决定委婉一点,假意去探听薄暝什么时候离开,再说辞职这件事。

    她走去薄暝的房间,按下门铃后, 脚步声传来,大门打开。

    薄暝撑着房门,漆黑的眼眸漫不经心, “有事?”

    她点了点头, 手心有汗。但她装得镇定, 脚步轻缓走进房间。

    薄暝的住处总是很整洁。她观察到一个小小的细节,不管是在江城的家里, 还是住酒店, 薄暝的东西总是很少。而且他永远都是一个行囊, 洗漱的毛巾牙刷和衣服都在里面, 随时都能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永远自由,永远不被身外之物困住。

    见费南雪盯着他的行李袋看,他问:“想要个情侣款就直说,别眼巴巴地看着。”

    “……”费南雪觉得自己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找我有事?”

    费南雪点了点头,但话到嘴边,又变得难以启齿。她垂下脑袋,摸了下耳后,半天没出声。

    “很难讲?”

    费南雪抿唇,点了点头。

    “那我替你说?”薄暝在沙发上落座。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想要请辞了?所以,薄暝也觉得她留在这里比较麻烦?想到这里,费南雪又有点愧疚。本来是想帮忙的,结果帮了个倒忙。本职工作的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消她带来的麻烦。

    她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你又要求我,确实不太好意思。”薄暝说。

    费南雪抬眸,眼神有点疑惑。不是啊,只是辞职而已,为什么要求他?如果求他放她走也算求的话。

    那就是吧。

    费南雪看向薄暝,还在等他的后话。结果她的手机先响起来,是姥爷的视频电话。

    她看了薄暝一眼,男人问:“我要回避吗?”

    两人在姥爷面前等于是一体,费南雪想,也许姥爷更乐意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画面。

    这还真的是,要求一求他了。

    费南雪举着手机走到薄暝身边,接通了电话。姥爷一看到薄暝的脸,立刻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我还准备问你在那里,现在不用问了。”

    听到姥爷敞亮的嗓音,费南雪也不用多问候他的身体情况了。看起来挺不错的。

    “姥爷找我有什么事?”

    白英原本要说什么,眼见看到费南雪站在一旁,而薄暝坐在椅子上。老人家摆了摆手,“这椅子是不够大吗,容不下两个人?”

    费南雪回头一看,这椅子真的不够大,是个单人沙发。

    白英谴责地看了薄暝一眼,薄暝哦了一声,伸手揽过费南雪的腰。她一时不察,直接坐在了薄暝的腿上。

    男人将她圈在怀里,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身上,身后的体温灼热。费南雪不安地动了动。

    哪知她腰上一紧,薄暝的唇贴了过来。她的耳廓上一阵轻痒爬过,总觉得半边身体都酥了。

    她的手腕一松,手机坠到地毯上,镜头对准了空旷的天花板。

    趁着这个微妙的时机,薄暝欺身上来,声音压得极低:“没听过吗,坐男人身上的时候不能乱扭。”

    灼热的体温混着颗粒质感的声音一同钻入耳朵里。费南雪想要极力推开薄暝,可手臂都软了,她根本没有半分力气。

    她红着脸,神情紧张:“姥爷的电话……”

    薄暝长臂一展,弯腰捞起电话。他说:“姥爷不好意思,她手酸,我来拿。”

    “我知道你们车队放假了,下一站比赛在澳洲,你们索性提前过来住我这里。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赛场。”白英直接说。

    费南雪本来被困在薄暝身上,听到这话都差点弹起来了。

    “就这么定了,机票都给你们买好了。其他的话,来了再说,来了再说。”

    然后白老爷子毫不留情、干净利落、挂断了电话。

    只留费南雪一声弱弱的喂。但这个喂还没出去,就被屏幕保护图片给吓得吞了回去。

    因为那个屏保是费南雪来找人之前刚换的。她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车队了,和薄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那不如就,换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是薄暝去年为车队年历拍摄的一张露腹肌的黑白硬照。于思暖说车队女同事人手一张,都把这个照片当宝贝呢。

    费南雪换上去的时候还在想,既然人手一张了,她换上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是合群的表现。

    结果换上去还没半小时呢,就舞到正主面前了。

    屏保照片熄灭了,费南雪还以为自己得救了。结果下一秒,薄暝又把她的手机按亮了。

    “怪不得要捏我耳朵,那、么、久。”

    字字句句,别有深意。好像是她觊觎薄暝良久,现在被抓了个现行。

    救……好想死。

    费南雪僵在薄暝身上,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任人拿捏的抱枕,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薄暝的房间。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收到航空公司发来的机票信息。晚上七点的飞机前往墨尔本,再转乘飞到黄金海岸。

    现在距离起飞还有四个小时,她要开始收拾行李了。

    衣服一件一件往行李箱里放,费南雪差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去找薄暝了。所以薄暝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目的?

    可薄暝又是怎么知道她还要求他呢?

    姥爷的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啊。

    所有的事情都搅合成一团。她觉得事情里总有一根线头,结果总是抓不住。

    算了,她重重垮下肩膀。现在要麻烦他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而且她到底要和薄暝怎么演,才能躲过姥爷的视线?

    费南雪刚收拾好东西,窗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的FIFI。费南雪走到阳台往外看,花园里站着一道红色的身影,棕色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一弹一跳,整个人好像高兴的金毛猎犬,全身都写满了开心。

    不过金毛猎犬的肚子有点大,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JOJO时,她都觉得挺温暖的。

    费南雪冲他招手:“我在这里。”

    “嘿,FIFI你下来。”JOJO说。

    “你上来啊。”她说。

    “薄暝那个坏蛋设了禁令,说别家车队成员不能上楼,我有东西给你看。你下来。”

    看着JOJO的脸都被太阳晒红了,费南雪也不忍心让他多站,便拿了房卡下楼。

    JOJO站在大堂时,眼神略显警惕。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JOJO又抛去了所有的杂念,一心走到费南雪身前。

    “嘿,我听说你之前出了点事,现在解决了吗?”JOJO眼里的关心根本藏不住。

    费南雪有点诧异,车队里的消息应该是全线封闭的,为什么他会知道?

    她点了下头,“一点私事,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

    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问:“马上是假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去澳洲。”她说。

    听到这话,JOJO那双棕眸简直在发光,他低下头和她对视,一口白牙简直要咧到耳朵后面。

    “这么巧,我也要回黄金海岸。你住哪里,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费南雪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倒不是别的,她总觉得如果JOJO有条尾巴,可能现在就要摇到天上去了。他的喜悦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半点不藏匿,也不羞于让人看到。

    她忍不住羡慕,如果她也能这样直白的表达感情就好了。

    “可以答应我吗?”JOJO又问,小眼神特别可怜。

    费南雪还没出声,薄暝的声音从后面斜插进来。男人的声线格外冷酷,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嘿薄暝,这次我超越了你。我是亚军。你这个第三名不要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JOJO唰的一下拉开队服外套拉链,露出了阿布扎比站的亚军奖杯。

    费南雪在一旁看得呆住。她实在憋不住,直接笑出来了。

    原来他一直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是一个硕大的奖杯。而且他还特地把奖杯带到了薄暝面前炫耀?

    JOJO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孩啊,真的太可爱了。

    “所以呢?”薄暝瞥了眼偷笑的费南雪,又将目光看回JOJO。

    他不服气地说:“FIFI是独立的个体,她愿不愿意,得让她自己回答。”

    说着,他还像个骑士一般,拦在了费南雪面前。他回头看费南雪:“FIFI,大胆说出你的想法,我会拦着薄暝的。你就做你自己!”

    被米兰点拨数次,费南雪也看出了JOJO对她的那点小心思。她虽然不忍心伤害这个纯良的大男生,但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她还是要说清楚,免得留后患,连朋友都做不成。

    毕竟,她还是挺喜欢JOJO的,不过是那种朋友间的欣赏。她低头想着措辞,想找一段婉转又不伤人的拒绝回复他。

    见费南雪迟迟不语。薄暝垂眸,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上前,抱臂站在JOJO对面,然后眼神直白地扫视了他一眼。

    JOJO被看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服输,抱臂看回去。

    两人抵着胳膊,彼此暗自较劲。

    薄暝启唇:“她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你又不是她。”JOJO看向费南雪,“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费南雪为难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虽然我要回澳洲,但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去。”

    “他是不是为难你了?大不了你来我车队!我们车队很需要你。”JOJO连忙说。

    薄暝捏了捏鼻梁,对这头傻大个着实无语。他直接揽过费南雪,一手搭在她的腰间。

    然后说:“因为她是我未婚妻。”

    他眼里的心碎写得是明明白白,但仍有一丝挣扎。接着,JOJO叫了起来:“NO WAY!!!不可能!你的FB上都没有改过状态,一直是单身,你在骗我!”

    薄暝哦了一声,将费南雪全然圈在自己的怀里,拿出手机。

    不多时,JOJO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薄暝果然飞速改了FB的感情状态,上面写着“订婚”。

    ◉ 30、心动

    得到分站亚军、第一次超越薄暝。这两项成就完全比不过眼下的打击, 约瑟夫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双真诚的狗狗眼里也装满了失望。

    不过多时,JOJO又想开了。

    他站到费南雪面前, 非常诚恳地对她说:“FIFI,等你和他解除婚约, 请第一个考虑我。这一次我不当坏人, 但下次请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

    说完,JOJO给费南雪抛了个热烈的飞吻,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 费南雪忍不住想,如果能成为JOJO也是件好事。拿得起放得下,还劝得动自己的心,真好。

    薄暝一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收心了,未婚妻小姐。”

    费南雪听到这个称呼大窘。她故作镇静咳嗽了一声,说:“谢谢你帮我解围。”

    “我只是给自己争取权力。免得在我们的订婚续存期内,有人给我一些不为人知的惊喜。”他抬眉, 神情倨傲。脸颊边的小月牙又被扯宽了些,那双黑眸也冷冷的,好似不相信她。

    费南雪鼓了下脸颊, “你放心,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最好如此。”

    费南雪转身上楼, 刚准备回房拿行李,结果撞上了突然出现的祁宋。祁宋正拿着两箱行李和一只行李袋往两人的方向走来, 见到费南雪时, 他指了指手里的箱子。

    “东西都给你们拿上了, 车在外面, 准备出发了。”祁宋说。

    费南雪有点意外,“你也和我们一起去机场吗?”

    祁宋摇了摇头,下一秒说出来的话更让人意外。他说:“我还要跟着你们一起去澳洲。”

    一行三人抵达机场,费南雪全程空着手当傻瓜。有薄暝在的地方,她连行李都不用拿,登机牌也是他帮忙换好。

    甚至连坐在贵宾厅的时候,也是薄暝去自助台给费南雪端茶倒水,还弄了些没那么甜的点心。

    费南雪受宠若惊,连心跳都变快了。她看着薄暝给她拿点心的侧颜时,是真的有一秒钟觉得很恍惚。她忍不住想,薄暝其实会不会是,有一点点那啥她?

    结果下一秒,男人侧过脸去看祁宋:“拍好了吗?”

    祁宋放下手机,点了点头。

    薄暝好不客气地靠倒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语气吊儿郎当:“把照片发给我,我发给JOJO,巩固一下。”

    啊?什么叫巩固一下?

    费南雪忍不住挪了挪位置,将脑袋往薄暝的方向靠近。她看到薄暝将那些照片发给了JOJO,然后说:“我的未婚妻,真的是粘我。”

    “……”

    哦,原来是演戏。

    费南雪扭过头,左手空空握了下拳头,捏死了心里胡乱扑腾的小蝴蝶。她拿起一颗看起来甜丝丝的椰蓉球塞到嘴里,却错觉吃起来是苦的。

    原来,自作多情的感觉是苦的。

    *

    三人到了墨尔本,又要转机去黄金海岸。趁着转机的功夫,费南雪偷偷联系了何微醺。

    费南雪的时差已经乱掉,她完全没注意江城那边是半夜。可电话响了几声,何微醺很快就接了起来。

    “微醺,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费南雪说。

    “什么,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个会不会听得太岔了一点,有点前门楼子和胯骨轴子的距离。

    “你怎么生的啊,这比赛都没有一周呢?你圣母玛利亚吗?”何微醺更好奇了。

    “我要喊出那个名字了。”费南雪面无表情地说。

    这一瞬间,何微醺的耳朵突然灵光起来了。她说:“什么,你和祁宋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不能这样啊!”

    好了,但没完全好。费南雪深吸了口气,说:“我给你发微信好了。”

    听话是个技术活儿。恰好何微醺没有这门功夫。

    费南雪给何微醺发微信说清楚祁宋要去黄金海岸,如果她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过来。

    何微醺看完后发了一串嗷嗷嗷过来,好像那猿人刚刚进化,还不会用一些完整的语句表达自己的感情。费南雪都要看笑了。

    等到费南雪登机时,何微醺甩来一张机票购买截图。

    【何微醺:小甜品,到时候记得去机场接我哟。爱你啾咪。】

    费南雪回了个好,便赶紧关机了。

    一行三人抵达黄金海岸,先去酒店洗漱休息。隔日吃完早餐后,三人一起赶往白英家中。

    白英一人住一间独栋别墅,院子里被辟出几片菜地,各色青菜都长势喜人。后院居然还养了两只威风凛凛的大鹅。大鹅一见人来,长着翅膀伸着脖子就出来赶人了。

    白英一手一个把它们拎回去,要不然那两只鹅肯定追着三人的脚踝啄。

    白英带着三人进屋,貌似随意瞥了一眼行李。他状似无意说到:“哟,小两口还有两件行李呢。”

    费南雪的脑子里警铃大作,立刻就攀住了薄暝的胳膊,然后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

    薄暝斜了她一眼,没开口。

    费南雪两只小手都覆上了他的右手手背,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惆怅了。薄暝轻声说:“那你欠我一次。”

    她点头。

    薄暝清了清嗓子,“姥爷,她行李多,把我的东西都扔出来了。”

    要不是姥爷在前面,费南雪恨不得直接把他的手给甩开。他在姥爷面前装什么小可怜呢?

    果然,姥爷听到这话就转回来了,“怪不得不好意思说,原来是光欺负薄暝了。”

    “是啊姥爷,她还跟我生气,说不和我住这边的家,要去住酒店。”薄暝说。

    什么东西,怎么还有这一出?她哪有说这样的话?

    费南雪顶着满头的问号看向薄暝,白英一见就竖起了眉头:“七夕,你就是这样,一被拆穿就装不知道。”

    费南雪简直无语。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次你要和薄暝一起回去住,我过两天去探望你们。要是七夕你不在,以后就没我这个姥爷了。”白英佯装生气板脸。

    费南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仅“欺负”了薄暝,还意外要住进薄暝家里。再求他两次,是不是她整个人都要被卖掉?

    *

    好容易过了关卡,费南雪实在不想再被薄暝偷袭。她主动申请去厨房,说是好久没见姥爷,她给姥爷做一顿饭。

    白英还没答应,费南雪就溜进了厨房拿园艺剪,去花园祸害姥爷的菜地了。

    而薄暝和祁宋坐在客厅,喝白英泡的茶。

    祁宋作为车辆工程师,早就听说过白英的大名。他一直视白英为偶像,这次来更是刹不住话头,一直在讨论和汽车有关的问题。

    这时,薄暝突然说了一句:“姥爷,有个关于汽车制动的问题想请教您,方便看个东西吗?”

    白英点了点头。

    薄暝朝祁宋使了个眼色,祁宋拿出电脑,将整个3D透视车模图放大,将屏幕转到白英的面前。

    只消一眼,白英就认出了那台车的原型。

    他的唇颤了颤,语气有些激动:“这不是桂轮吗?”

    薄暝和祁宋对视一眼。祁宋想说什么,薄暝伸手拍了下他的腿,祁宋很快收声。薄暝说:“姥爷您看看,这台车的刹车系统和底盘有没有问题?”

    白英不太会用电脑,祁宋马上蹲下来帮忙。他看了一阵后表示:“这也不像桂轮最原始的底盘和避震系统,好像被人改过,挪用了一款日式SUV的设计。”

    “是RUSHNIH765的底盘对吗?”祁宋问。

    白英点头:“看起来很像。”

    薄暝颔首,和他们的猜测差不多。

    胜利者这款车是个拼盘车,没有一处是自己研发的。就连它的整个交互智能系统,都是从薄暝这里偷来的。

    白英突然将电脑拿近了些,神情变得警惕:“等一下,这辆车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他的手指落在屏幕上点了点,祁宋连忙放大。

    祁宋看向薄暝,他之前也对薄暝说过,这里的刹车装置看起来非常古怪,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设计。但胜利者不是市面的量产车,他找不出第二台车来佐证猜想,所以有点犹豫。

    但白英都这么说了,说明可能真的是有问题。

    白英看向薄暝,脸色是难得的严肃。他突然开口说:“薄暝,能不能和你单独聊聊?”

    薄暝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僻静的海岸边。白英叹了口气,“我叫你出来,是因为这件事涉及七夕。但我也有私心,不想再让这件事影响七夕了。”

    薄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他嗯了一声。

    “我见过类似的刹车设计,是在白月出事的那台车上。”说这话时,白英沧桑的眼睛里还带着悲痛。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平息了一些愤怒。白英说:“我一直怀疑白月的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薄暝闭了闭眼。

    他忽然想起费南雪离开那间别墅时的神情。不甘,愧疚,还有种难言的愤怒。就像是丢了的东西找不回来。

    她为什么要和薄越联姻,为什么一直甘愿被费家人吸血,为什么被欺负了不出声,为什么不想要白英担心……

    这一切事情的源头在这里。

    薄暝终于懂了。

    费南雪早就知道她的母亲白月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而她已经锁定了凶手的人选。

    不是费家人,就是薄家人。

    她和薄越的订婚,根本就是一场以身犯险的疯狂举动。她想要彻底潜入新宸汽车,找出真凶。

    一阵海浪拍上沙滩,嘈杂的浪声盖掉了薄暝的低声喃喃。

    “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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