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魔族外扩
齐天有着豹子般的速度, 转眼就挡在了女人面前,可对方既是个女子,又不是什么凶神恶妖, 他实在没有正当理由动手,只能挡住女人的去路。
“你身份不明,得跟我回妖管局登记。”齐天说道。
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嘴里说道,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要去找她。”
“你找她干什么?有仇?你要报仇?”齐天不禁对女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我怎么会和吉有仇, 我是她的仆人。”女子似乎很烦别人对吉的不尊重,对齐天说话也急切起来。
“仆人?你是应龙府的人?”齐天的脑子总算转了过来,他摸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渣, “呦呵, 应龙府的人就是长寿啊,是不是在应龙府待过的,都躲过天劫了。”
女子见齐天似乎知道吉的去向, 再次询问起来。
“你知道吉在哪儿?快告诉我。”说着举起手中的纸蜻蜓,“我就知道,这纸蜻蜓是吉放出来的, 她一定就在附近。”
“哦, 我倒是能带你去找她, 不过, 你是在哪儿看到这玩意的?”齐天用下巴指了指纸蜻蜓,这不是应龙神放出去收集信息的吗,“这河里, 别说人了, 连鱼虾都没有, 你怎么会‘恰巧’捡到?”
“这附近有河妖作乱,我将鱼虾赶走了。”
“啊?”齐天怀疑自己听错了。
“无支祁,一只河妖,向河水中投毒,我住在乐州港河下游,前些日子发现大量鱼虾死亡,寻上来查看,发现此处每日往河水中投毒,我将鱼虾引去了别的支流。”
“投的什么毒,人也会死吗?”齐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无支祁,投毒,死了的鱼虾,这可比失踪女尸案严重多了。
乐州港居民,食用的就是乐州港河的水,而乐州港河往下的无数支流,都会还毒。
这位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乐州港河有毒,那么分支必然有毒,只不过暂时毒的含量少!
女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齐天愤恨地拿出手机,拨给楮墨,却被无情挂断,之后打给金摇。
“无支祁,你知道吗?”齐天的火气几乎从鼻孔里冒出来,语气强烈地简直想当场给金摇治罪。
“知道。”金摇正带着人在陆红的凶案现场调查,一小瓶红色粉末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还知道,你知道这次是无支祁作乱吗?”齐天一边提防着女子逃走,一边给金摇打电话。
“知道,姬顾问把他抓起来了,现在在局里。”
齐天一肚子的火气还没发完,又被金摇的几句话给打回去了。
“抓、抓着了?”
“嗯,这会正审着呢。”金摇将玻璃瓶盖打开,靠近鼻翼。
抓住就好说了。
“你赶紧审,他往河里投毒,河下游和乐州港老百姓用的都是河里的水,这孙子要干什么,神经病一个。”
“还真可能是个神经病。”
金摇闻着刺鼻的红色粉末,这粉末非常像莽草,一种会使猛兽异化的毒药,曾经有妖族为了提升修为,会使用莽草来突破极限,若扛得住,修为大增,若扛不住,就会暴毙。
有些像如今的兴/奋剂,最大程度突破肉/体极限。
既然无支祁被捕,齐天边带着女子回妖管局,一路上,齐天没少旁敲侧击寻味女子身世,可女子除了和吉有关的话题,什么都不说,齐天说了半天,几乎全程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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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用神力推动着体内毒液,行了一遍周天,竟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心灵被洗涤了一般,甚至有一种灵魂能够从体内飞出,畅游天地的美妙体验。
她不断地行走周天,一直被禁锢的神龙之力即将觉醒,却被一阵呼唤声吵地头痛。
姬月封闭五识,本应该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这道声音却能穿透封锁。
但她此时一点不想分心,只要再游走几次,她就能重回顶峰!
“吉,醒醒。”
女子跟着齐天来到妖管局,刚走进大门,她就觉察到姬月的位置,抛开齐天,闯进了姬月的卧室,苏嫣刚巧经过,竟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扶桑。
齐天不放心扶桑的身份,却被苏嫣拉走。
扶桑蹙眉望着姬月,手附在姬月手上,姬月双颊红地可疑。
虽然苏嫣告诉她,姬月只是在疗伤,可她就是有些疑神疑鬼。
“吉,你是不是不舒服?”
扶桑将手放在姬月额头上,姬月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扶桑盯着那汗珠,总觉得不大对。
她拿出手帕,将汗珠擦去,手帕上出现几点极其浅显、不易察觉的淡红色痕迹。
扶桑对于姬月的事情总是心细如发,任何的异常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这是。”扶桑低声说着,“这是毒!”
她猛地大声叫喊姬月的名字,甚至用手摇,可姬月紧闭双目,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扶桑的声音,把实验室的苏嫣喊了过来,金摇刚给了她一种毒药让她分析。
苏嫣前十几年的工作量加起来,都没有最近两个月的工作量多,她穿着工作服推门进来,想让扶桑冷静点。
她和扶桑的接触并不多,只有过几次照面,印象中就是个恬静、甚至能够安静到隐形的随身侍者。
扶桑不爱动,和她们这些四条腿、爱闹腾的妖兽们比起来,总显得不合群,以至于,她和扶桑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句。
“扶桑,你别总推她。”
苏嫣跨步进来,看到扶桑正用力晃着姬月,她走进阻止,却闻到一丝熟悉的奇闻。
这个气味,难道是她从实验室带出来的?
苏嫣举起胳膊,用力闻了闻,没有啊。
“吉中毒了!”扶桑将手帕拿给苏嫣看,她此刻的脸色比姬月还要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中毒的是她。
苏嫣接过手帕,竟然是莽草,严格说来,是变异的莽草。
她抽出几根针,向姬月的太阳穴扎去,姬月立刻疼地叫出声。
“别喊了,疼就醒醒。”
金摇和齐天正在为了防止人们继续食用毒水而奔波,姬月又在她眼皮子底下中了毒,苏嫣只觉得心累。
姬月的神识在外游荡,苏嫣看这几针不起作用,又往要害处扎了几下,姬月在极其痛苦中终于清醒过来。
“谁要害我!”
姬月眼睛没睁开,手上的攻势却已经到了,她对着苏嫣的方向就是几掌。
幸好苏嫣早有准备,躲开了。
“害你的已经被你抓起来,可惜毒却没解。”
扶桑见到姬月醒来,立刻靠了过来。
“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姬月看着扶桑,一时不敢相信是真实还是幻影。
“苏嫣,我是不是中毒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看到扶桑了?”
姬月伸手去摸扶桑的脸,真切地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吉,不是幻觉,真的是我。”扶桑握住姬月的手,激动地流出眼泪,“你没事就好,我真害怕你受伤。”
距离上次一别,实在太过遥远,几个小时前,还挂念的扶桑,此刻就出现在姬月面前。
即使姬月在冷静,此刻也忍不住同样地激动起来。
“扶桑!”
姬月用力抱住扶桑,下巴靠在扶桑肩膀上。
她曾经认为,扶桑比她亲妈还要唠叨,等分别后才知,这世上,能够事无巨细照顾她的,只有扶桑一个。
苏嫣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打扰人家相认的感人场面。
姬月抱了扶桑许久,才将人放开,她让扶桑坐在她身边。
“你怎么来这了儿?”
扶桑将乐州港河中发生的事告诉姬月。
“下毒?”
姬月立刻产生了和齐天一样的想法,一步从床上跨了下来,但她腿发软,差点摔倒。
扶桑扶着姬月,心疼道,“你中毒了,应该要好好休息,下床干什么?”
“无支祁怕是要所有人给他陪葬,我去找他。”姬月扶额,这个无支祁到底要做什么。
“他下的是一种叫莽草的毒,会使妖族异化,对人未必有害,你要是要先休息。”
“莽草?”姬月重复道,据她所知,莽草却是只对妖族有用,可无支祁一定不会做无用功。
等等,那个叫陆红的受害者,死后变成鱼尾,难道莽草作用在人身上的后果是,把人变成妖?
“你、你先在这等着我。”
姬月不管头疼欲裂,快步走出房间,去找齐天等人。
扶桑见拦不住她,就跟在了她身后。
分局里的所有人都出动了,只剩下苏嫣,姬月跑去医务室问情况。
“就是你想的那样,莽草会使妖族,妖力大增,会使人变成妖。”
苏嫣带着护目镜,穿着白大褂,手上带着蓝色手套,专心地研究着试验台上的药末。
“你中的也是同样的毒,所以不要再随意使用神力,莽草就像是一种兴/奋剂,能够短时间内让你的实力达到顶峰,但药效过后,身体会因为透支而撕裂。”
苏嫣说到最后一句,转头看向姬月。
“他们已经去处理,现在整个乐州港停水,这种问题就交给他们处理,你没事就回去歇着。”
“哦。”姬月看到忙活的苏嫣,一时还真不知道她能做点什么,“楮墨也去了?”
苏嫣低着头,尝试调制解药。
“是吧,应该都去了。”
苏嫣顾不上搭理姬月,姬月站了片刻后,离开了医务室。
想到罪魁祸首还好好地活着,姬月转身去了分局的临时监/狱。
无支祁在看到姬月时没有丝毫地意外。
他手上带着手铐,坐在地面上,几乎就在等着姬月的到来。
姬月站在监狱门外,睥睨着无支祁。
“如今的晚辈,非要讲究什么证据、审讯,换做以前,我会将你当场了解。”
无支祁笑了起来,“怎么说,你不准备杀我了?”
姬月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严厉,“你降生于桐柏山,桐柏山山神对你视如己出,为了护你性命,甘愿舍弃山神之位化为凡人,他原本以为,他以一死,能够换你改过自新,可惜,他错了。”
桐柏君的名字,让无支祁脸上有了一丝动容,可也只是刹那而已。
“他会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桐柏山和淮水的靠山,没有我,桐柏山和淮水都会被其他妖魔占领,他也会失去山神之位。”
当年,可无支祁兴风作浪,害死太多无辜之人,百姓向应龙神情愿,惩治恶妖,桐柏君为救下无支祁,辞去山神之位选择赴死,应龙于心不忍,这才放免了无支祁的死罪。
可惜,桐柏君的牺牲没有让无支祁产生任何悔改之意。
“在你眼里,他只是想利用你?果然恶人眼中只有恶。”姬月无心再与一个纯粹的恶人争论。
“你煞费苦心往河里下毒,想必,无论我如何逼你,你都不会交出解药了,无支祁,你作恶多端,没有审问的必要了。”
金斧黄钺出现在姬月手中。
“杀我?好啊,你可以试试。”无支祁端坐在地上。
姬月手持金斧黄钺,向前迈了一步,手指搭在牢门的把手上,却忽然传来在外守着的扶桑的声音。
“吉!”
姬月转头看向房门,顷刻间闪身到屋外。
巫小星一手拿着黑金伞盖,一手拿着匕首,脸上覆盖着一层鱼鳞,眼睛外凸,像是凸出的鱼眼。
她对着扶桑挥舞着匕首,此时的巫小星仿佛不知疼痛,一味地攻击扶桑,她的力气比看上去还要大,扶桑的身上竟被她划出几道伤口。
巫小星如今的模样,正是被操控的人佣。
姬月将扶桑推到身后,紧接着去抢夺巫小星的匕首。
“我要杀了你。”
巫小星不断地进攻,身体在和姬月交手之时,竟在逐渐变化,她的四肢开始变得粗壮,其上有水渗出,像是附了一层鱼皮,随着身体的变化,散发出一股鱼腥味。
“去拿绳子来!”
姬月侧目对扶桑喊道。
“好、等我。”
扶桑一向都知道,姬月打架的时候,她不上去添乱就好,听到姬月的命令,立刻去找绳子。
巫小星身上不断流淌出腥味的水迹,姬月被这个味道熏地头晕眼花,差点当场吐出来。
“无支祁!对自己女儿都能下狠手,你当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姬月用金斧黄钺抵挡巫小星的攻击,心道,这就是异化吗?
巫小星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族,现在的所表现出的能力,几乎有修炼五六百年妖族的功力。
姬月收回金斧黄钺,赤手对上巫小星,企图从背后将她撂倒,可每次姬月碰到她的皮肤都会打滑,几次失手后,姬月想着巫小星喉咙处攻了过去。
她一把卡住巫小星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巫小星双目通红,带着极大的恶意盯着姬月。
“可怜的孩子。”姬月轻声道。
“绳子拿来了。”
扶桑手里拿着铁链粗的绳索,姬月接过绳索,将巫小星捆了起来。
巫小星不能见阳光,姬月将她拖进地下室。
只有杀了无支祁,巫小星的控制才能解除,可等她再次返回监狱时,无支祁失踪了,包括关押在隔壁的穷奇。
姬月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几乎要气炸了。
她将扶桑打发回去,自己飞身去找无支祁。
乐州港大部分街道都是小巷,方便躲藏,不易察觉。
姬月脚还没迈出分局门口,就展开了翅膀,她察觉自己的视力和听力都变得敏锐起来,于高空之中,俯瞰地上的蝼蚁,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次苏醒之后,她的身体比从前迟钝了太多,虽然为了救楮墨突破桎梏,得以变回龙神,但力量上还是有差别。
直到此时,姬月才感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回来了。
千万种声音绕耳,姬月侧耳倾听,片刻后,俯身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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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狼脖子上捆着铁索,恢复原型,一头黑色巨狼,在沿途穿梭,身后跟着御风而行的楮墨。
还未到桐柏山,勤狼就在半路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偏僻的山顶,楮墨脚刚落地,四周就黑了下来。
他手中的绳索向回一扯,勤狼就被撂倒在地。
“没有你,我照样找得到应龙,你有耍花招的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活命。”
楮墨抬眼望向四周,黑如墨汁一般化不开的黑夜,浓稠地让人窒息。
勤狼倒在地上也不着急站起来,而是说道。
“魔主还记得这里吗?当年魔族撤军的地方,幽死后,魔族群龙无首,直到您回到魔族,统一三十六洞,携众魔族重临大地,我们打赢了人族,打赢了巫族,甚至妖族都不能与我族抗衡,您却在占领人族都城之时,选择撤兵,撤回到阴暗不见天日的幽冥都,为什么?我们损失了那么多族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迎来新生,你却要撤兵!盛琰,你有一时是为魔族着想吗?你有一刻是为了同族能够活下去而战斗吗?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所谓的恩情,应龙救过你的命,魔族同胞就没有为你舍弃过生命吗?”
勤狼望着天空,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没有一丝光亮,就像是幽冥都地底一样,没有出路。
如果楮墨的记忆没恢复,他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好在那本巫书让他想起了不少往事。
人、异人、类人、巫族、山妖、海妖、精怪、魔族,除却神明之外,天生带着苦难,这就像他们与生俱来的印记,怎么都无法摆脱。
魔族生于黑暗,向往光明,生于地底,向往天空,几乎是他们骨子里的天性。
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嗜杀的性格,由于拥有的太少,他们倾向掠夺,大部分魔族,是没有感情的。
他们没有亲情,大部分父母剩下孩子,就会丢弃,因为一个脆弱、毫无自保能力的累赘,只会让他们的生存更困难。
他们没有友情,只会为了暂时的利益联手,等到共同的对手除去,就开始兵戎相向。
无情无义是对魔族最好的写照,大约是因为坏事做多了,他们的报应来的急切又凶猛。
一种只在魔族中流传的瘟疫,迅速在魔族大军中蔓延。
起初,只以为是普通的瘟疫,是魔族受伤之后,无法痊愈而导致的死亡,随着越来越多的魔众感染,一位精通医术的魔将才察觉到异常。
魔族向往的光明,悬挂于苍天之上的金乌太阳,它散发出的光芒会使得魔族身体溃烂,尤其是有了伤口之后,溃烂从伤口开始,侵入内脏。
医师魔将将此时禀告给楮墨,他并未对任何魔族提起,一旦被外人所知,那就是掌握了魔族的缺点,任何一个魔族,只要在受伤之后,暴晒于太阳光芒之下,就会逐渐使其死亡。
能力强悍的大魔,对阳光的抵抗性强,且由于太阳的照耀,不是顷刻间使其暴毙,而是需要更长的时间,又由于他们经常只是短暂地来到大地,大部分时间居于幽冥都,所以这一潜在危险,一直没有被发现。
而此次魔族倾巢而出之时,正是天上有十个太阳的时候。
灼热烤干了大地,烧焦了草木,甚至要晒干河水。
“若久留于大地,怕死性命不保。”
医师是一只玄鸟,是魔主盛琰手下的魔将之一,在魔族大胜之时,他却请魔主撤回幽冥都,或许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了。
盛琰望着帐外。
三年了,死了十万魔众,走到今天,终于在九州大地上争得一席之地,就要放弃吗?
没有谁会甘心,魔众不会,盛琰也不会,直到妖兽一方的巨头,饕餮的到来。
魔族占地千里,将原住民都赶了出去,包括妖族和凶兽,小妖们气不过,妖族也不允许自己丢脸丢地盘,找来了四大凶兽中的两位,饕餮和穷奇。
两位都极其抗揍,仗着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打到一众魔将,很快就到了盛琰帐前。
饕餮到了之后才知道,竟然还是熟人,周身黑雾,一直在应龙府的那位。
见到是盛琰,饕餮没急着动手,化成人形,先来了一顿言语输出。
先是指责盛琰忘恩负义,长在应龙府,翅膀硬了就离开,转头就去了魔族,难道不知道幽的脑袋就是应龙砍下来的,他如今做了魔主,这不是要与应龙府为敌吗?
再有,盛琰挑起争端,将此地妖族逼走,除了应龙,大妖们怕是也留不得他。
盛琰覆手而立,没有因为饕餮的指责而露出惭愧的模样。
“是啊,他们这不是把你请来了吗?”
“我说盛琰,你要是在应龙府受了什么委屈,就直接去跟庚辰说,你这直接走人,又率领魔族重返大地,不是摆明与我和庚辰作对吗,幽当时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 62、变不回来了
“哦, 我没什么好说的,落叶归根,魔族才是我的家。”
饕餮见盛琰毫无悔意, 心中的不快也压不住了。
“庚辰待你不薄,唯一的心愿也不过是,不想让你惹事罢了, 你偏偏逆她的意, 今天我就替庚辰收拾你。”
饕餮说完化成原型, 身上一层钢铁般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亮光, 与满身毒刺的穷奇一同冲了过去。
这一战,盛琰输了,严格说来, 是假装输了, 被饕餮打中几处要害,最后投降,饕餮看在庚辰的面子上, 没取他的性命。
随后,盛琰重伤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他率领魔族紧急逃回幽冥都。
这一次, 盛琰借着饕餮的幌子, 掩盖了魔族瘟疫一事。
盛琰此次撤兵, 又开始在幽冥都建城池, 一副不想再出去的模样。
这一举动会让许多人不满,其中就包括勤狼。
楮墨垂眸望着地上的勤狼,“我对魔族已尽全力, 没什么愧疚, 你要真想为魔族谋一条出路, 就自己去,没人拦着你。”
“魔主笑说了,我有几分能耐,还是知道的,只是魔主啊,魔族的魔众一直在找你,希望你能回来,现在无论是饕餮还是应龙,都不能与你抗衡,各族式微,我们期盼着你重新带领我们出山。”
出山?出来干什么?
如今的秩序,楮墨很满意,又不是远古时期,食不果腹的年代,楮墨想到的都得到了,世俗的权力和金钱,精神层面的爱情,他实在想不出,要搞事的原因。
“勤狼,我给过你机会,你若实在不愿意陪我去找应龙神,就在此安息吧。”
“真是无情啊,我都怀疑我们如此辛苦为您谋划,值不值得了。”
“你们?”
楮墨的语气里透露出危险,勤狼说,有魔族在找他,这一点,他倒是一点不稀奇。
朱经理朱厌在他还没成年就找上门,思士悄无声息混进仑者集团,还有那位从来不肯露面,只能电话联系,却能网络天下消息的路人甲。
是的,楮墨去查过这个人。
男人一眼看过去平平无奇,甚至看不出是魔族,一张扁平偏圆的脸,寸头,中等个头,一身磨损眼中的呢绒外套,一双老北京布鞋,独居在一个地广人稀的农村,自称路人甲。
楮墨没能查出这人的过往,朱厌也不知道,即使现在楮墨恢复记忆,也没想起这个路人甲究竟是谁。
“你们想要复辟魔族一事,我是不会做的,想要衣食无忧,可以去仑者集团,朱厌会给你们安排,你和你的同谋者,好好想想,荣华富贵不要,偏要刀口舔血,是不是傻了点。”
勤狼翻身站起来,“您说的有理,但我们想帮您除掉最大的障碍。”
楮墨顷刻间收紧绳索,将勤狼拉到自己面前。
“你故意把我支开!”
“是,您应该和应龙和应龙府一刀两断。”
勤狼话未说完,无数黑色飞刀插进了他的身体里,原本生龙活虎的勤狼在瞬间身体裂成了几片。
楮墨在此施展情景再现的能力,将勤狼死前遇到的场景不断往后翻,终于发现,姬月在福口将无支祁和穷奇绑回去的一幕。
那么,姬月现在还在乐州港。
楮墨收回铁索,飞身向乐州港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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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进了一座小别墅,一个身体已经变成大鱼的女人从卧室里爬了出来,她发出的声音和无支祁一样,看来是无支祁故意用来拖住姬月的。
她从女人还没完全异化的脸上,认出了她的身份,是死者陆红。
姬月为这些无辜的女人心痛,斩杀无支祁的心强烈到不愿意再多等一秒。
陆红和巫小星一样,一味地攻击姬月,可陆红没有黑金伞盖,没有真正攻击到姬月,自己反而差点魂飞魄散。
姬月将她引回浴缸附近,已死的魂魄在死亡地点能够存活更久。
陆红已丧失思考能力,道理是讲不通了,姬月只能找来绳索,将她绑在浴缸里。
姬月猜测,无支祁不止留下了一个陆红,她需要尽快找到真正的他。
想到这,姬月升直高空,不断舒展身体,几乎要覆盖半个乐州港。
身躯高大的姬月,能看得更远,向西方逃窜的无支祁被她发现,驾驭着高大的身躯,姬月向着无支祁飞去。
无支祁没想到姬月能这么快追上来,更没想到姬月的真身完全恢复了。
面对重回巅峰的姬月,无支祁自知不是对手,不过,他要死了,姬月也得陪葬,你不是恢复了吗,肆无忌惮使用实力,会使你死的更快。
无支祁痛恨这个将他关押千年的对手,这种恨意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只要能拉着姬月垫背,无支祁就是死,也痛快。
“来的真快啊,应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无支祁话音未落,化为原型,一只高大身上长满鬃毛的猴子。
“傻了吧,是你的死期才对。”
一条巨龙和一只巨形猴子在空中斗法,搅得天地色变,双方身影出现巨大的天幕上,宛如玄幻电影中的一幕。
姬月这次没有给无支祁丝毫的机会,她的每一击都冲向无支祁的要害,巨型猴子不多时,身上就被穿出几个大洞。
无支祁的身影开始跌跌晃晃,姬月冲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无支祁在这致命一击下终归是倒了下去。
被抓了壮丁,一脸不情愿上门排查,禁止用水问题的饕餮,抬头看到远处天空中的龙和猴子,丢下手里的调查表格,消失在一户居民面前。
他的身影迅速穿梭在小巷之中,等他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无支祁倒地的一幕。
饕餮的舌头添了一下唇角。
“我火急火燎地赶来救你,你就给我看这个。”
姬月仍旧在天上,她低下巨大的龙头,伸到饕餮面前。
“难为你惦记我了,我也想着你呢,吞了无支祁,半个月不用吃饭了。”
“多谢了。”
饕餮赶来救长,结果人家已经解决了,他正好赶上口吃的。
他可不客气,当即把无支祁吞入腹中。
饕餮摸着微鼓的肚子,对姬月说道。
“变回来,别这么张扬。”
“变不回去了。”姬月的身躯盘在空中,望着自己金灿灿的龙鳞,摆弄着龙尾。
“嗯?什么叫变不回来?”
“拜无支祁所赐,我冲破禁锢,但变不回来了。”
姬月不但变不回来,甚至无法缩小,无支祁下的毒应该是想让她暴毙,不过姬月除了抗造的体魄,还有周身层层围绕的功德,哪儿那么容易暴毙。
她不但没死,反而功力大增。
而缺点就是,变不回来了。
“哦,那你晚上住哪儿?”
饕餮丝毫没意识到,天空飘着一条龙会对今天的新闻造成多大影响,他十分有良心地关注朋友的衣食住行。
“睡河里,乐州港河。”
姬月和饕餮在这边闲聊,那边金摇和齐天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自从上次和白修杰的靠山周冶弄下去之后,白修杰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与他们作对,且工作尽职尽责。
白修杰告诉他们,审判部已经在删除网上流传的视频,但需要尽快解决,因为传播速度太快且太广,审判部的电脑已经快冒烟了。
齐天猜出了这条金龙是谁,挂了白修杰的电话后,又给金摇打过去,告诉他,这是友军,不要误伤,自己会处理好,其他人不必过去了。
金摇跟着挂了电话,望向天边的巨龙,他虽然没见过,却不代表他不认识。
长着五彩羽翼的金龙就这么一条。
金摇安排属下封锁消息,工作量大,人手不足,他只能将爱人也拉来充当人手,可金摇连打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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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管局内,实验室内的苏嫣再次听到外面一阵打斗声,姬月的修为对付几只小鬼没问题啊,怎么一直听到扶桑的声音。
她一把摘下护目镜,向院内走去。
大院内,一只长着黑色蝴蝶翅膀的女人要将巫小星从扶桑手里抢走。
这女人满身黑气,萦绕周身,浓重的黑雾竟看不出她的面目,苏嫣凭借千百年的见识,细想之下,竟发现,这是一只魔!
她出手狠辣,扶桑身上被她化出伤口的位置,竟然已经开始变成木头。
这恐怕是一只,大魔。
苏嫣立刻加入战局,她随身带着除妖粉,与扶桑配合,找到机会就撒到大魔身上。
可这只黑蝴蝶对于除妖粉不闪不躲,那除妖粉到达她身上,没有起一丁点的作用。
苏嫣大喊了两声姬月,扶桑却告知她,姬月出去了。
扶桑身上木化的范围越来越大,苏嫣仗着各种毒粉,虽然没受伤,却也没能攻击到黑蝴蝶。
黑蝴蝶手中一把蝴蝶扇,扇子扇出来阵阵黑风,单是这道风,就将苏嫣吹的全身骨骼吱吱作响。
苏嫣很快认清局势,她和扶桑根本不是黑蝴蝶的对手。
她暗中给扶桑发信号准备撤,扶桑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懂了苏嫣的意思。
两人同时合力攻击黑蝴蝶,随后同时向后撤去,两人用上了权力,跃到分局的围墙之上。
黑蝴蝶似乎也无意与她们纠缠,带上巫小星,离开了乐州港分局。
“是大魔,我要去通知吉。”扶桑也看出了黑蝴蝶的身份。
苏嫣望着黑蝴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递给苏嫣一下瓶疗伤药粉。
“让她小心,金摇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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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沿着乐州港河前行,扶桑望着姬月的身影找了过来,却看到姬月身边,不止有饕餮,还有楮墨。
扶桑在看到楮墨的瞬间,温和的面庞上,却多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楮墨没想到,扶桑竟然出现了,他在惊讶之际收回目光,不自觉捏紧的手指尖,险些暴露他对来人心怀探究的意图。
扶桑垂眸走到姬月身旁,传达苏嫣的嘱托。
“在乐州港分局出现一只大魔,将巫小星劫走了,大魔的原型是一只黑色蝴蝶,正是金摇的妻子,胡蝶。”
胡蝶的档案资料在乐州港,记录中是一只蝴蝶妖所化,没有在妖管局任职,而是伪装人类,在一个普通公司上班。
若有妖要求伪装成人,过人族的生活,那么妖管局也会替他们掩盖资料,除了资料室内可查阅之外,任何内部人员都不能去调查、打扰这类妖族的正常生活。
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金摇的爱人也是妖,却不清楚更多的细节,甚至她的照片也不会在妖管局内流传,除非金摇主动分享。
大魔、黑色蝴蝶、蝴蝶扇,不就是玉腰奴吗。
楮墨在顷刻间就想到了胡蝶的身份,而且不用多想,这次的事件,勤狼和玉腰奴都有参与。
勤狼的目标是应龙,那么玉腰奴究竟想做什么呢?金摇又是否知道真相?
楮墨赶到之后,得知姬月暂时不能变回人身,便通知齐天过来,让姬月暂时到乾坤袋暂住。
“胡蝶我去找,你们暂时回分局。”楮墨手覆在姬月的龙鳞上,语气轻柔,仿佛在哄小孩子,“乾坤袋里有不少玩具,想吃什么,我都给你送过去。”
“不,我才不去。”姬月甩了一下龙头,将楮墨的手从自己头上甩开,“暗无天日,度日如年,还没人说话,我才不去,那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最多两天,一定放你出来,怎么样?”
楮墨竭力劝说着,齐天开着一辆挂满彩色灯泡的摩托车赶到。
“应龙神君威武啊。”齐天仰头看向巨大的龙头,姬月身上的金色鳞片和金子的色泽非常接近,“您这一片龙鳞,就能值不少钱吧。”
齐天理所应当迎来楮墨的掌风,他仰头向后,躲开凌厉的掌风。
“最迟明天中午,无论能不能找到解药,都放你出来。”楮墨计算着抓到玉腰奴的时间,据勤狼所说,他们的目的就是应龙,而齐天的乾坤袋,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吉,我陪你一起进去。”扶桑上前安抚,“我陪你说话。”
姬月摆动着龙尾,始终不想进去,直到楮墨许诺,把自己那架飞机送给她,才委屈地钻进齐天的乾坤袋。
楮墨将乾坤袋从齐天手里拉了过来。
齐天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直言道,“不需要吧,我带着还能丢了不成?”
“你任务繁重,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胡蝶和金摇交给我,乐州港毒水的问题归你。”楮墨抬眼看向饕餮,“苏嫣就交给你了,魔族或许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她的安全最重要。”
“魔族果然能搞事,出手就是一个小城,如今全城的人民都要变成妖怪了,真是可喜可贺。”
饕餮找到机会就要抨击楮墨和魔族。
“哪儿,比不上四大凶兽声名远扬。”
一旁的齐天可不在意他们在吵什么,他只听到了前一句话。
“为什么?我要去保护苏嫣。”
楮墨斜眼看了一眼齐大部长,凉飕飕道,“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还是你认为凶兽饕餮会去拯救全城居民?做好本职工作。”
楮墨交代完两位,就去搜寻胡蝶的去向。
齐天还想和饕餮换换,却被无情拒绝。
“你们楮局说对了,我对拯救苍生确实没什么兴趣,好好干,争取升职加薪。”
饕餮几个跳跃消失在齐天面前,扶桑望着楮墨消失的方向,半响,跟着饕餮返回乐州港分局内。
******
福口淤泥下的清水中,巫小星异化的进度暂时停了下来,她努力地睁开眼,看到身旁撑着黑金伞盖的女人。
“是你,我认得你,伞是你给我的。”
胡蝶周身黑气散去,露出一张美丽又带着攻击性的脸庞。
“你恢复神智了,看来无支祁死了。”胡蝶声音清冷,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巫小星,“你想不想成为新的淮水水神?”
巫小星的身体漂浮在水中,犹如一条鱼一样,她仰头看向头顶昏暗的淤泥。
“姬月说,我可以转世。”
“也可以成神。”
“我不会相信你,你和无支祁,是一伙的。”
“你错了,我和他从来不是一伙的。”胡蝶感受着四周冰冷的河水,“我生平最厌恶伤害女人的男人,我原本是要杀了他的,不过我希望他的死更有意义一些。”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如你的意,别浪费时间了。”巫小星闭上双眼。
“外面的人都中毒了,只需要两天,就会变成水族,而淮河分支的所有河水中的水族,都听令于淮河水神,你若不做,就会有另一个无支祁来做。”胡蝶平静地诉说着,“你只有变得强大,成为主宰,才能彻底摆脱被人控制的命运。”
“哈哈哈哈。”巫小星大声笑了出来,笑声中掺杂着苦涩,“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我不知道你在这次的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利用我,只是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胡蝶略微测头,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我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女人,难道你没看到关秀曼和陆红的下场吗?靠男人活着,永远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自己成为主宰,才能把控自己的命运。”
“我不谈恋爱,不碰男人。”巫小星可不会步关秀曼和陆红的后尘。
“进入轮回,下辈子哪儿还能记得这辈子说过的话,你见了这么多可怜的女人,竟然从没想过去改变,去改变这种不平等。”
巫小星看向胡蝶,胡蝶与其对视,目光坚决。
“女人似乎生来就比男人低一等,掌权者从来都是男人,凭什么?不止人族,都有的族群都一样!我们哪儿点比臭男人差?哦,对了,因为我们无权无势。”
胡蝶看了自己的蝴蝶扇,眼神中流露出勃勃野心,“所以要去争夺权势,要踏上顶峰,俯瞰蝼蚁。”
巫小星自幼痛恨无支祁,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无支祁还没死,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了他,别说是做淮水水神,就是做江洋大盗,她也愿意。
可巫小星并没有把对无支祁的恨转移、扩散到别人身上,她可怜受骗的女人,却不准备和眼前的妖女为伍。
“这样的大任就交给你吧。”巫小星说完再次闭上眼睛。
胡蝶并不在乎巫小星的反应,继续说道。
“千年前,应龙以尾划江,开辟龙门,世上所有水族,主要跃过龙门,就可化龙,一旦成了龙,那便成了上等,不是神位,也是仙,你有无支祁的血统,只要承了他的水神位,跃过龙门,就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了。”
胡蝶看着胡蝶扇上勤狼的名字,已经变成红色,说明勤狼已经死了,他的劝说,失败了,而且楮墨很快就会回来,她时间不多了。
她不能依靠楮墨,她必须要靠自己。
“等你成了神,自然会明白我的好意。”
“谁稀罕你的好!你要做自己去做,干嘛拉上我?”巫小星愤怒地说道。
“魔成不了神,楮墨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如此看重你,你应该感激。”胡蝶将扇子对着巫小星一扇,清水中出现一条直通地底的通道,“走。”
胡蝶又是一扇子,将巫小星顺着通道推了下去,自己随后跟上。
通道底部,是一条一人多高的洞穴,里面仅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
这里是无支祁的藏身之地,桌子上里面摆放着淮水水神的神位,以及淮水各个支流的令牌,神位和令牌上落满尘土,看得出无支祁许久没有回过洞穴了。
巫小星不想去触碰那些东西,可胡蝶口中说着某种咒语,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像提线木偶一样,先是双膝跪在地上,对着东方磕了三个响头,嘴中发出叩拜桐柏的声音,在说了一大段,她听不懂的颂词之后才起身。
巫小星的双手伸向身前的水神神位,她奋力地往回收,竟然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胡蝶将扇子冲着神位一扇,神位追着巫小星而来,巫小星拼命向后闪躲,神位飞地极快,往巫小星怀里冲。
巫小星用手推开,一道疾风擦过她的手背,殷弘的鲜血立刻冒了出来,血液滴到神位牌上,巫小星三个字显现出来。
“啊,我不要!”巫小星盯着那三个字,她不想做什么水神,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她想再活一次,有正常的家庭,爱自己的父母,她不要做巫小星!
巫小星一边大喊着,身体却在发生着变化。
她褪去那身怪异的鱼皮,重新变为人,可身体却比做人时更加轻盈,这洞中充满清水,巫小星只要脚尖一点,就能在水中移动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轻盈地仿佛没有重量。
◉ 63、魔将
“成为水神的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自由自在,不再受任何人的压制。”
胡蝶收起胡蝶扇,走到桌子前, 收起各支流的令牌,“我替你保管了,现在, 跟我找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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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摇没能打通胡蝶的电话, 心中担忧起来, 曲三足因为用了大招, 能量严重不足,此时仍旧是乌鸦状态,他快速地扑腾着翅膀, 从空中俯冲下来。
金摇和他的傀儡玄一各自向后一步躲开, 曲三足冲得太快,落地不稳,像是飞机一样, 用两只脚刹车,却冲击力太强,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的乌鸦毛虽然漆黑发亮, 却因为沾过水打缕儿, 此刻又扑在地上, 羽毛上沾染一层尘土, 分外狼狈。
金摇皱着眉,“急什么,一点小事慌慌张张。”
曲三足扑腾着站起来, 仰着脖子跟金摇说话。
“阿猫阿狗找到了, 就在苏医生的住所, 住所内还发现了好像是莽草的粉剂,阿猫阿狗目前昏迷,办公室几个人还在苏医生家,让我过来问,还要不要阿猫阿狗送去医务室。”
曲三足的声音越往后越小,最后一句话仿佛卡在嗓子眼里,可金摇还是听到了。
苏嫣,苏嫣。
金摇站在原地,脑海中梳理着苏嫣与这次事情的联系,他还没有梳理清楚,曲三足又说话了。
“金局,还有件事。”
“说!”金摇心情烦躁,更受不了曲三足的吞吞吐吐,几分气性顺势发了出来,“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敢隐瞒信息,立马革职。”
“就、就是还发现了几封信,信的年代应该很久远了,上面只写着一个名字,周冶。”曲三足不知道该不该说,连他都看得出来,这些证据都在表情,苏嫣有问题。
金摇的目光带着凶意,曲三足咽了口唾沫,把话说完。
“上次您去梓州总局,不就是因为周冶的事儿吗,苏医生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
曲三足估计,那几封信,少说也是几百年前。
金摇去梓州,只知道苏嫣是去和旧友相聚,顺便帮忙医治了那只老乌龟,他还真不知道,苏嫣认识周冶这个反贼。
如果,真的是苏嫣。
金摇闭了闭眼,手中傀儡线收紧。
“金局,怎么办?”曲三足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等着金摇的命令。
“带阿猫阿狗离开,就近找安全的地方休息,让他们几个陪着,我去找苏嫣。”
金摇带着玄一往分局的方向,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办完事之后去我家一趟,看看你嫂子,没事的话给我回个消息。”
“您放心,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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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苏嫣所说的方位,楮墨到达福口,在福口底部的洞穴里,发现了木桌,木桌上有几个位置是干净的,说明这里原来摆放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胡蝶取的是什么,她又为什么需要巫小星?
楮墨手指在石桌上划过,一层积灰。
十二只女鬼住在此处,却不会到洞穴中来,那么这个洞穴属于谁?无支祁和勤狼都有可能。
可虽说魔族在水下不至于溺水而亡,却始终不是水里长出来的,多半不会长留水中,也不会建造什么洞穴。
在联系巫小星的身份,楮墨断定这里是无支祁的临时居所。
胡蝶找的是什么?
楮墨在此地转了两圈,金摇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不过,楮墨猜测,金摇也不知道胡蝶要做什么,否则他这会应该和胡蝶在一切。
姬月在乾坤袋中不断吐着泡泡,头顶突然张开一个小口,接着出现楮墨的脸。
此时,他的脸显得分外地大。
“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水神。”
姬月扬起龙头,“何事?”
楮墨眼角带着笑意。
“胡蝶带走巫小星,又到无支祁的住所取了某些东西,如今已经离开,那么她们拿的是什么?这里有什么重要东西,值得她特地来一趟?胡蝶在身份暴露之后,不是立刻逃离,而是仍旧逗留在乐州港,水里有什么她想要的。”
乾坤袋只有楮墨的巴掌大,姬月卧在袋里,只有普通小蛇粗细,头上两只小龙角可爱极了。
楮墨忍不住将手伸进去,轻轻摸了摸姬月的龙角,又用拇指擦去她嘴角上的泡泡。
姬月歪着头,思考着楮墨的问题。
“水里?啊,我知道了。”姬月甩了一下自己的龙尾,“必然是来拿无支祁的遗物。”
“嗯,对。”楮墨脑海中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答案呼之欲出,“是可以控制水族的法宝,无支祁下毒只是他们计划的开始,现在才是关键时期,胡蝶拿到了一种可能控制水族的法器,如果苏嫣没有在人族异化成水族之前配出解药,那么等待异化完成后,胡蝶可以控制一切,包括异化后的人族。”
“是令牌!号令水族需要令牌,曾经无支祁做淮水水神的时候,给自己做了水神神位,和各个支流的令牌,我本以为他被压下桐柏山后,各个支流就各自为王了,如今看来令牌还在他手上,只是被他藏在了这里。”
姬月想到苏嫣也是这次的关键,立刻担忧起来。
“除了胡蝶,她是不是还有帮手,他们可能会去找苏嫣。”姬月有些后知后觉,她原本以为杀了无支祁,只剩下收尾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大个雷。
“胡蝶不会杀苏嫣,如果要杀,当时就动手了。”胡蝶有意杀人,苏嫣和扶桑都逃不掉,更何况,“饕餮刚吞了无支祁,实力总得恢复些,一般的魔打不过他。”
想到饕餮,姬月才勉强放下心来。
“巫小星是无支祁的女儿,看来是继承了无支祁的淮水水神位,得立刻找到她们。”
“好。”
楮墨再次摸了摸姬月的头,用手在水中一推,他身前的水就被他推开,留出一片空地。
他拿出手机,找到路人甲,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不到五分钟,对方就回了过来。
“顺着乐州港河一路南下,目的地不清楚。”——路人甲。
“时刻汇报她的行踪。”楮墨按下发送键。
“玉腰奴?她是魔将,她不来找您,怎么还让您去找她?”
“你不知道她此番的原因?”
“老朽只能追查行踪,别人心里的事,我就追踪不到了。”
楮墨将手机滑进口袋,准备收紧乾坤袋口。
“开着,太无聊了。”
姬月忍不住将头伸了出来,身体没出乾坤袋,她仍旧受乾坤袋限制,还是那么袖珍。
“好,我们去追胡蝶。”
楮墨一只手握着乾坤袋口,姬月的头趴在他的虎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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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在试验台前紧张地工作着,饕餮则拿起杯子猛灌下去。
“你们这儿的监狱是被人动过手脚吧,那锁就是摆设,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都得被越狱的十二只女鬼生吞活剥。”
这十二只女鬼的滋味并不好,苦涩地差点让饕餮吐出来。
“她们也是可怜人。”
扶桑轻声道,她坐在板凳上,不知道哪儿拿来的毛线,开始给姬月织围脖。
饕餮看了一眼扶桑那张贤妻良母的脸,和贤妻良母的神态,觉得这话也就扶桑说得出来。
“要是她们要吃吉,你还觉得她们可怜吗?”
扶桑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口道,“谁都不能伤害吉。”
“这十二只女鬼是可怜,可她们如今可以选择,她们没有选择摆脱过去,重新开始,而是在无支祁死后,仍旧执行他的命令,实在是死不足惜。”
饕餮得意地收回目光,还不忘补刀,“不管她们是不是罪有应得,反正你我都不是太正义。”
扶桑没有辩解,原本在她心中,谁都不能和吉相比,她对十二只女鬼也只有几分可怜罢了。
她用小拇指勾来毛线夹在手中,毛衣针还没动,医务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门外站着金摇和他的本名傀儡玄一。
院子里,十二只女鬼的气味还未散去,金摇闻地清楚,他看到在还在试验台前的苏嫣,抬脚走了进来。
“十二只女鬼,为什么杀了她们?”
金摇周身低气压,饕餮拧着眉,语气也恶略起来。
“怎么,杀不得?”
“还没审判,即使审判结束,也不该你们动手。”
“呵,几只鬼罢了,我吃了就是吃了,你找事是吧。”
苏嫣抬起头,觉得金摇的感觉不对,她伸手取下护目镜。
金摇没有理会饕餮,而是看向苏嫣。
“苏嫣,在你家中搜出了莽草,和阿猫阿狗,你不要反抗,去审讯室。”
金摇还未说完,就被饕餮打断。
“栽赃嫁祸,贼喊捉贼,下毒的明明是你的宝贝老婆,你不跑路还敢出现,胆子够大,佩服,你们楮局还称你不知情,依我看啊,你就是同谋。”
“胡说八道!凶兽,你真是死性不改。”
饕餮的眼睛立刻变成竖瞳,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饕餮的变身。
苏嫣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却还是打算先沟通。
“我没私藏莽草,更不知道阿猫阿狗为什么会在我家,还有胡蝶,我亲眼看到她抢走了巫小星,她是魔。”
金摇没想到苏嫣竟然诬陷胡蝶,原本只是想让苏嫣暂时停职的想法立刻改变。
“她什么身份,我最清楚,你现在立刻去监狱。”
“我和扶桑都看到了,楮墨也认出她的身份,是玉腰奴。”
“别和他废话,我都说了他们是一伙的,这货就是来杀你的。”
饕餮身体向前,瞬间就冲到金摇面前,一直安静的玄一也在同时冲了过来,两人在空中交手。
金摇属火,专克邪祟,他的本命傀儡同样是邪祟的克星。
饕餮的拳头落在玄一身上,自己的手也被烫掉一层皮。
“妈的!”
饕餮的身体化出一层坚硬的黑色鳞片,和玄一互殴,医务室很快被拆。
金摇身上显出道道金光,也向饕餮攻了过来。
苏嫣此刻对金摇的怀疑并不弱于金摇对她的怀疑,摘掉蓝手套,苏嫣也加入战圈。
一旁的扶桑站起身来,向金摇走来,却被苏嫣提醒。
“用我的手机联系齐天,快!”
扶桑转身去找手机,她的手还没碰到,手机就被一道金光劈碎了。
苏嫣愤怒地看向金摇,八条尾巴全部展开。
苏嫣和扶桑对玄一,饕餮对金摇,饕餮刚占了上风,金摇就甩去七八个傀儡,被逼急的饕餮将医务室的屋顶都掀开了。
苏嫣历来是做军师的,对战场上的战局敏感。
虽说饕餮战力高于金摇,可金摇克制饕餮。
自己和扶桑加起来,不是玄一的对手,饕餮偶尔还要顾及这边。
速战速决还好,一旦拖得久了,胜负就不好说了。
苏嫣一开始就露出了八条尾巴,开始就尽了全力,她只会越来越累。
她看了一眼扶桑,还是决定把扶桑送出去。
苏嫣全身变成了狐狸,一个跃身,跳到玄一头上,狐狸爪子抓破玄一的眼睛,玄一失去光明,顿时失去攻击方向。
“找齐天,记住!姬月去追胡蝶了,你找不到!”苏嫣担心扶桑找错人,只能一再叮嘱。
可她的话却引起了金摇的注意。
“她去追胡蝶?为什么?你真的陷害她?”金摇勃然大怒,身上金光万丈,作为凶兽的饕餮,立刻退出十几米。
苏嫣的狐狸头看向金摇,“陷害?是你们在陷害我才对!如果你问心无愧,敢不敢把胡蝶找来,我们当面对质,本大仙就在这里等着她!”
金摇怒不可遏,他认定了苏嫣等人在陷害胡蝶,难怪他联系不上胡蝶。
金摇扔掉手中傀儡线,万丈光芒之下,显露金翅大鹏真身。
******
楮墨按照路人甲所给的路线一路追去,姬月看着周围的山水。
这山水略一看,不熟悉,可若仔细观摩,却能找出千年前的模样。
姬月将无支祁压在桐柏山,还没来得急回应龙府歇脚,又被告知大禹治水行到一处水流湍急之处。
水族在此处常常逆流而上,大禹不知此地是否有祥瑞,恐冒然动了河流水势,叨扰了在此静修的神明。
姬月到达此处后,发现却有祥瑞,但没有神明在此地定居。
姬月站在河水之上,看到一条小鲤鱼倔强地要游过这段湍流,不管多大的风浪将她拍下去,她都会再次逆流而上。
“你要去做什么?”姬月问小鲤鱼。
“去找师父,修炼,然后成大妖。”小鲤鱼身材肥胖,看得出来平时伙食不错,在这个大家普遍营养不良的年代,她肥嘟嘟的身材显得极为吉祥。
“你师父在哪儿?若同路我就送你一程。”
小鲤鱼摆动着身体,“我还没有师父,听说应龙神君是水族之神,我要拜她。”
姬月宠物养了不少,徒弟还真没有,想想她虽然战力惊人,可自己实在不是做师父的料。
“厉害的神仙不少,你换一个呗。”
小鲤鱼有些倔强,“你一定没见过应龙神君,她是世界上最威武的神,前些日子,她还打败了水猴子无支祁,她是水族最崇拜的神明了,那天,她从天上飞过,好威武啊。”
说着,小鲤鱼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
“威武倒是真的。”姬月叉腰站在水面上,河水自动绕过她,不敢将一滴水溅到她身上。
不过,她还是不能收徒。
“修炼这件事呢,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那威武的长相,你也能拥有,只要你能跃过龙门。”
姬月在小鲤鱼面前来了个大变身,一条金黄色巨龙由水面冲上半空,她先是发出一阵龙啸声,而后用龙尾摔向湍流处。
一座高大,由黄金制造而成的龙门,从河水中拔地而起。
龙门高千丈,稳稳地立在水中央。
“天下水族,只要越过龙门,皆可化龙,我辈需潜心修炼,切勿操之过急。”
姬月给龙门赋予祥瑞后,便如绝世高人一般,乘风而去。
那小鲤鱼是否化龙,她不知道,有没有水族越过龙门,她也不知。
当年的姬月还是少女心性,出完风头就闪人,也不关心世界上,有没有多出几条龙。
楮墨的手机再次收到路人甲发来的,他看着前方的岔路口,拿出手机准备看路线。
“左边。”姬月说道。
楮墨的眼睛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也是左边两个字。
“她要去龙门,巫小星是水族,她要巫小星化龙。”姬月已然猜到胡蝶的目的。
“龙门是你用神力,又结合当时天地灵气所化,千年了,龙门不该消失了吗?”
天梯都断了,龙门还在吗?若龙门在,妖怪们能不趋之若鹜吗?
“我也以为不在,可胡蝶计划周全,断然不会落空,她的路线这么明确,说明她一定早有准备。”姬月说完,又想起同属于魔族,楮墨应该认识胡蝶才对。
“你不是很了解她吗,不妨猜猜她到底要做什么。”
楮墨的食指挑起姬月的小龙头,带着笑意。
“你这是又要诈一诈吗?”
“我才没心思玩游戏。”
姬月此趟来人族,时间已经不短,足够她看清楚很多东西了。
如今世道太平,妖族也有妖管局这一保护伞,若此时妖族想要争夺天下,那便是有违天道。
将人变成妖,更是大逆不道。
姬月抬起龙头,两个黑豆似的龙目望向楮墨。
“还是魔族能人辈出,要做就做足以改变时局的大事,不像白昌建、周冶,只会小打小闹,玉腰奴造出真龙,又有异化的人族大军,到时候一定势不可挡。”
楮墨无奈地看向姬月,既要求饶又要表忠心。
“第一,她要做的事,我毫不知情,第二,就算她找到龙门,巫小星也未必跃得过,第三,既是以上事件真的发生,我和应龙神君联手,还打不过她们吗?”
“你真的不知情?”姬月的龙头一动不动,眼睛不放过楮墨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我怎么敢对应龙神说话,我发誓,一定抓到玉腰奴,到时任凭您处置。”
姬月又向外爬了爬,半截身子离开乾坤袋。
“我怎么感到。”姬月望着不远处的一座薄如刀片的巍峨石山,心里升起一股熟悉的预感,“龙门就在附近。”
在江河上方,横跨着一座大桥,大桥两侧皆是高山,其中一座山异常奇特。
它与周围群山的高度无异,整个厚度却只有六七十公分,它矗立在两座山峰之间,像是一张薄纸。
姬月指引楮墨来到这怪山前。
“这是龙门的,伪装?”
姬月探出头,看向石壁,“龙门就被裹在石头里,劈开石头,龙门就会重临人间。”
楮墨望向四周,“这里没有玉腰奴的气息。”
他打开手机,路人甲给出的路径到这里就结束了。
“莫非,她进了石头里?”姬月清楚地嗅到了龙门味道,“不得不再次夸夸她,我还以为是把石壁砍掉,龙门才能临世,看来她已经找到了进去的方法。”
玉腰奴没劈山,楮墨就更不应该劈山了,不然又是一特大新闻。
他手中放出团团黑气,沿着石逢钻了进去。
姬月看着着急,她此时不能自由放缩身躯,要不然她可以隐入无间之地,进去瞧瞧。
黑气不多时,飘了回来,它们只化出一个小脑袋,吱吱呀呀对楮墨说着什么。
“它们说什么?找到入口了吗?”姬月迫不及待地询问。
楮墨手掌一挥,小蝌蚪一样的黑团子就被他收回了掌心。
“它们说里面别有洞天,天地广阔,没有看到玉腰奴,不确定她在不在。”
“天地广阔?”姬月怀疑自己听错了。
“宝贝,你先回乾坤袋,我这就带你进去。”楮墨一只手握着乾坤袋,另一只手点了点姬月的身体。
“你知道入口了?”
“对,就是有点小,像个狗洞,总不能让战神钻狗洞,所有委屈你,先忍忍。”
姬月不情愿地缩回乾坤袋,嘴中吐槽道,“你带着我钻,难得就不算了吗?”
乾坤袋袋口收紧,乾坤袋在楮墨手中不断缩小,最终不到一粒小米的十分之一。
楮墨站在高山前,他的身体不断分解成小块,更小的块,就像粒子组成的一样,这些粒子并没有拉开太远的距离,外形上还能认得出他的模样,但身体各部分已经是断开了联系。
他犹如像素一样,从石壁上穿了进去,不过两三步,楮墨就到了小蝌蚪口中的世外桃源。
此处另有一番天地,山水之间,鸟语花香,山比外面的山更加青翠,水更加清澈,鸟鸣声也更有灵性,像是,上古时期的天地。
楮墨将身体恢复如初,才将姬月从乾坤袋放了出来,此地无人,姬月脱离了乾坤袋子的束缚,以应龙真身游荡在空中。
作者有话说:
◉ 64、逃脱
姬月凭借着身体优势远眺, 别说是玉腰奴,就连龙门的影子都没有。
“我的龙门呢,那么大一个龙门呢?”
“应龙神君也轻敌了, 眼前这幅美景,不过是玉腰奴做出来的幻术。”楮墨手中露出一节铁索,提醒道, “玉腰奴是大魔, 神君务必当心。”
姬月咬了咬自己的龙牙, 为自己找回面子, “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考考你。”
“好,第一道考题就由我来吧。”
楮墨手中三根铁索同时飞向巨幕蓝天, 三根铁索牢牢地抓住了三个角, 他用力向后一收,姬月眼前的美好景色,犹如一张巨画一样被撕出了一个窟窿。
从窟窿中透出此刻真实的画面, 一条肥美的胖鲤鱼正在努力跨越龙门,而玉腰奴送出一道道风力,助她跃过龙门。
姬月从窟窿中冲了过去, 直取玉腰奴首级。
她的龙爪穿透玉腰奴的身体, 玉腰奴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胖鲤鱼在风力的助力下, 半个鱼头已经到达了龙门顶。
这胖鲤鱼在跃龙门的时候不专心, 没有脖子,却硬要去看热闹,歪着鱼头, 看到一条金龙将玉腰奴打碎了。
这道金色的身影, 她永远不会忘。
“师父师父!你看我跃龙门了!”
巫小星被玉腰奴带进龙门山, 先是被灌了孟婆汤,忘记今世,又拿出一面可以看出前世的镜子。
第一世,巫小星是一条普通的鲤鱼,因机缘巧合,促成龙门的形成,无意□□德加身,虽一直不能化形,却活了几百年。
几百年里,鲤鱼一直守着龙门,直到江河移位,龙门坍塌在即。
鲤鱼向天道许诺,只要保住龙门,她愿受世间至苦。
而后鲤鱼几经转世,或无父无母,或青年丧命,或受最爱之人背叛,一生孤苦,不得善终。
“师父!我要成龙了!”
姬月和龙门心意相同,顷刻间看到了鲤鱼为龙门的付出。
可,龙门已经没有多少神力了,根本不可能支持化龙。
姬月看着鲤鱼那正在发生变化的头,不知道最后要变个什么出来。
鲤鱼开心地笑着,她肥胖的身体在没有了玉腰奴清风的助力下,卡在了龙门上。
姬月看着她前半截身子和后半截完全不配套的体型,只能一种选择了,她龙尾一甩,直接将她掀了过去。
在胖鲤鱼全身通过龙门后,全身镀上一层金光,她快活地摇着尾巴,却发现,这个尾巴,似乎有点短。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胖鲤鱼转头看自己的身子,还是鱼,“啊,我失败了!”
姬月看着龙头鱼身的巫小星,压低声音,开始洗脑。
“你已经成功了,跃过龙门的水族仍旧会保留一部分原始形态,要知道,人不能忘本,水族亦然,无论何时都不能抛弃自己的本体,此乃修炼者的大忌,心中永存真我,方可避免迷失。”
胖鲤鱼还是不能接受,一只龙头,后面拖着鲤鱼尾巴,怎么想都不会好看。
“我这样子,和那些化形只化出一张脸,却还有着动物身子的妖精有什么不同,太丑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在我眼中,已经是龙相,你看不到,不过是修为不到家罢了,这样,你继续修炼,终有一日,就习惯自己的相貌了。”
胖鲤鱼几乎要哭了出来,姬月趁机转移话题。
“玉腰奴是不是想让你控制水族?说好了,你可不许做坏事,不然我还得把你抓起来。”
“我不会做坏事的。”胖鲤鱼老老实实回答。
姬月这时才想起来,似乎少了个人。
******
玉腰奴身后长出一对黑色胡蝶翅膀,犹如一道残影从江面掠过,她的速度已经超越了肉眼可识别到的境界,可一条黑色铁索比她还要快。
铁索紧追不舍,玉腰奴向左侧转身,那铁索也紧跟而来,她没有回头看,而是煽动着翅膀,无数道身影,向不同方向逃去。
龙门山上,幻象被破前,玉腰奴已提前感知有人闯了进来,姬月打破的不过是个替身。
玉腰奴三次分出替身,她感到背后的铁索消失了,应该去追了她的替身。
她轻点玉足,落到岸上,她正欲往岸边的一个小街巷走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街巷中走了出来。
身影一步步靠近,玉腰奴一步步后退,这道身影笼罩在玉腰奴身上,无形中的压迫感让她皱起了眉头。
“玉将军,急匆匆地要去哪儿?”
楮墨自然是认识玉腰奴,他如同老友一样打着招呼,可听在玉腰奴耳中,却是满满地威胁。
“你杀了勤狼?”
“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我以为我们还能做朋友,认识这么久,我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你。”
“你当然不了解,因为你心里只有自己,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
“我尝试关心过,只是大多数魔族心中都有秘密,不愿被人窥探,比如你,是断然不肯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玉将军,你没有像朱厌一样去找我,而是彻底断绝和魔族的往来,是不是你真正想做的,和魔族想要的,不一样。”
“你想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只会让人失望,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只有我自己才是唯一可信的。”
楮墨身后的钢筋混凝土筑起的高楼,河道两岸铺筑光洁整齐的大理石便道砖,转道两旁是绿化带,其中栽植着香樟树。
楮墨和玉腰奴仿佛脱离了身边的环境,回到曾经魔妖大战的时候。
玉腰奴是坚定的主战派,作为一只蝴蝶,玉腰奴想要修炼成大魔,注定要比其他魔族付出更多,她从满是污血的泥泞中爬出来,从幽的高压统治下逃脱。
她身后没有任何依靠,天然柔弱的身体,残忍嗜杀的环境,虎视眈眈、企图吞噬她的同胞,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她只有变得更强。
她原有两对翅膀,靠下的一对被她拔掉,做成武器,她手中的蝴蝶扇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楮墨见到玉腰奴时,她已经是得道大魔,方圆五米之内无人敢靠近。
“你想要做魔主?”玉腰奴一手拿着蝴蝶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从阴暗的角落中走出来,在她脚下,是无数魔族的尸体。
“显而易见。”楮墨彼时用的还是一把玄铁剑,一路从幽冥都入口处,杀到曾经幽的居所,玉腰奴脚下的尸体正是他的成果。
“我也想做。”玉腰奴一把打开蝴蝶扇,每根扇骨上露出一把尖刀。
玉腰奴没能打赢楮墨,她嘴角渗出血来,凶狠又厌恶地盯着楮墨。
“魔主?凭什么一定要有魔主,你不过是下一个幽,早晚有一天,会和他一样,被人从那个宝座上拉下来,身首异处。”
“我不是他,永远都不会。”
这仅仅是楮墨和玉腰奴的第一次交手,往后的日子,玉腰奴始终走在挑战楮墨权威的第一线,唯一的一次支持,就是率领魔族离开幽冥都,前往大地。
可楮墨还是让她失望了,从楮墨下令返回幽冥都时,玉腰奴唯一一个当面质疑他的决定的将领,也是唯一一个不肯回去的大魔。
楮墨率兵回城的前一晚,玉腰奴失踪。
楮墨知道,玉腰奴是一个比谁都更有血性的女子。
所以,他不想她犯错。
“魔族不能长时间生活在大地上,幽冥都才是安身之所。”楮墨缓声说道,“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抱歉。”
楮墨想,他知道玉腰奴究竟想要什么。
千年前,她要自由,她要摆脱、甚至改造那个残忍、压抑的幽冥都。
而现在,她一定也有着明确的目的。
“我率领了一支愿意跟随我的魔军离开,最后他们都死了,我从玄鸟口中得知了真相。”
这只小队只有八个小魔,算是唯一信任她的魔了。
魔族中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这八只小魔对于玉腰奴来说,是仅有的一丝温度。
玉腰奴回忆着过往。
“我知道后,返回了幽冥都,而你那时又去了人族,要帮一个凡人争夺什么帝位,若成功,便能封神。”
玉腰奴说到此处,不免露出夹杂着苦笑的嘲讽。
“可是他给你的封位是什么?!是瘟疫之神!只要出身幽冥都,就永远被各族唾弃,各族对魔族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你帮了他们,又有谁会真心感激你?魔这一个字,就注定了卑贱。”
当年楮墨知道神位的称号后,就将诏书撕了个粉碎,封神大典也没去参加,算是没有领这一神位,最重要的是,他当时入了魔,失去理智去往了应龙府。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世,因为他冷酷的性格,妖管局那帮人在暗地里偷偷取外号,竟然直接叫了瘟神。
真不是让人愉快的巧合。
“你说的都对,各族对魔族偏见太深,可是应龙神君一向一视同仁,你为何和勤狼联手企图伤害她?”
“应龙?我可没有要害她,是勤狼自己的想法。”
玉腰奴对绯闻八卦一向不感兴趣,魔族盛琰和应龙神君之间的事情,她也不清楚,只听勤狼提过,楮墨并非真心为魔族,而是借花献佛,讨好应龙神君。
“那就好,玉将军,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魔族要反击种族歧视是完全正确的,不如我重新建立一个部门,专门接收魔族,让魔族也享受本应属于我们的权利。”
“免了,我可不相信男人,与其在人手下,不如自立为王。”
“还是这么痛快,但,金摇你也不信吗?”
楮墨与玉腰奴相视而立,玉腰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被她立刻否认。
“不用你管!”
说完,祭出蝴蝶扇,十八根扇骨中飞出十八柄短刀,悉数朝楮墨飞去。
时隔千年,两位大魔又迎来一战。
短刀被楮墨躲过,却冲向了身后的一座大厦,短刀瞬间没入墙内,沿着刀口的位置快速出现一条长且粗的裂纹。
在风力的加持下,大厦向后倾倒。
楮墨的铁索扒住大厦的四角,阻止了整栋楼的人命丧当场。
楮墨一只手拉着铁索,另一只手上的银环脱离手腕,悬在手掌上方,以楮墨为中心,无数条同心圆出现在地面上,将楮墨与玉腰奴锁在阵中。
“你我同为魔族,实在不该同室操戈。”楮墨望着已在阵中的玉腰奴。
他的阵法师承姬月,都是威力大、杀伤力强的阵法,多数用于战场之上,若真被这些阵法困住,几乎是逃不掉的。
他的魔族真身不就被困在遽魂大阵中,至今无法逃脱。
“已经晚了。”
玉腰奴携飓风而来,她轻盈的身体越过脉门,俯冲而来。
楮墨将银环转了半圈,玉腰奴脚下的阵法瞬间发生变化,生门变死门。
当她想要变换身形之时,已经晚了,阵法开始回收,她要被困在其中了。
数道金色光芒破空而来,将正在收紧的阵法拦了下来。
一只金翅大鹏鸟从江河中央冲来。
楮墨握住银环,阵法停了下来。
金摇落地变回人身,走到玉腰奴面前。
“为什么?”金摇望着爱人,他从未见过胡蝶的原型,一对黑色的翅膀,周身弥漫着企图遮挡她面目的黑气。
在胡蝶的计划里,金摇现在应该和苏嫣等人缠斗,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胡蝶一直扮演着好太太的身份,身娇体弱、弱柳扶风的蝴蝶妖,有着一份平常的工作,爱打扮,爱购物,初见金摇时还有些害怕,时间久了,小猫咪变老虎,如寻常夫妻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魔。”玉腰奴庆幸脸前的黑雾,让她在面对金摇时,还有一丝屏障。
“我不在乎你是谁,我是说为什么,要害人。”
金摇不相信苏嫣所说,他在得知楮墨在追踪胡蝶后,立刻赶了过来。
看到的便是,胡蝶差点推到一座大厦。
“魔不都是害人的吗?这有什么奇怪。”
“我不信,你不是有心的,你一定有苦衷,告诉我。”金摇不信胡蝶会无缘无故杀人,她平时连鸡都不会杀。
玉腰奴望向自己的丈夫,平时刚毅、稳重的脸上此刻却写满脆弱与疑惑。
她遇到金摇是个意外,她没有结过婚,不知道人族的夫妻是什么模样,抱着好奇的心态,一结就是五年。
金摇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合格的丈夫,玉腰奴甚至会对他产生依赖感。
可千年了,她的身旁从来没有人,金摇也不会成为那个例外,情情爱爱能维持得了几年?
世上的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尤其是男人,比如说无支祁。
她在一开始就计算出了他的死法,让无支祁和应龙两败俱伤,待无支祁死后,由巫小星继承水神位,建造属于女人的王国。
“魔族的规矩,失败者任由胜者处置,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金摇与玉腰奴对话之时,姬月载着胖鲤鱼从江面上飞了过来。
姬月耳目清明,还没没有靠近阵法,就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在她脊背上的胖鲤鱼,低声问他们是在做什么。
“在吵架,我们是吃瓜群众,小点声。”
“哦。”胖鲤鱼趴在龙脊上,她不小的头颅后拖着短短的尾巴,和姬月颀长的身躯比起来,尤其显得短小。
胖鲤鱼有些郁闷。
“胡蝶。”金摇走近玉腰奴,神情苦痛,“我从不认为魔天生害人,我知道你不是,我。”
金摇一只手握住玉腰奴的手腕,全身霎时燃气金火,“我不会放弃你。”
困住胡蝶的法阵细线,被大鹏真火烧地精光。
不等玉腰奴看清发生了什么,金摇已经展开翅膀,有力的臂膀揽着她的腰,逃离了阵法。
“好家伙,厉害了,不愧是金翅大鹏的金火。”
姬月将胖鲤鱼甩了下来,向着金摇的方向追去。
金摇此刻已经用上了全力,可身后的姬月紧追不舍,他碰上饕餮、楮墨,还有一丝克制的优势在,可对上应龙,几乎没有胜算。
短时间内加速到极限,让擅长飞行的鸟类,心脏也达到最大负荷。
若在空中俯瞰脚下大地,只看到一道道残影掠过,耳边狂风,几乎能震碎耳膜。
玉腰奴听到急速的心跳声,手指落在金摇心脏的位置,轻声问,“为什么?”
豆大的汗滴从金摇脸颊上滑落,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感到,应龙只差一步,就追上来了。
他的预感没错,在他已经精疲力竭之时,姬月还是悠哉游哉的状态,她甚至还在想,现在的自己真是像那打鸳鸯的大棒。
玉腰奴的理想多伟大,姬月早就看无支祁不顺眼了,更可况,玉腰奴还给了巫小星一把黑金伞盖,只是,在整件事情中,她到底参与了多少,起到了什么作用,无辜异化的人族,这笔帐又该算到谁的头上。
姬月从金摇身侧包抄,下一刻,出现在金摇前方,挡住两人去路。
“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逃。”姬月想了无数句开场白,开口却是她曾经最常用的一句。
僵硬的话出口,又觉得不太对,往回找补道。
“你现在跑,那就是畏罪潜逃,会一直被通缉,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流离失所,永远担惊受怕。”
“神君,放过我们吧,胡蝶不能被关起来。”金摇不爱求人,也没求过人,他一生刚直不阿,信奉的是清者自清,无惧无畏。
可此刻,他赢不了应龙。
“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一时糊涂,我保证,她今后再也不会害人,神君,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次。”
“金摇,我一向秉公执法,自认公道,人族异化还没解决,你们就这么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是要交给谁收拾?更何况,人族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若胡蝶另有苦衷,在我眼中也未必不可原谅,一切都尚未明了,你们这一走,就坐实了罪名。”
“我确实有苦衷。”胡蝶将金摇轻轻推开,在空中和姬月对视,“我恨人族能活在大地上,可我只能屈居地下,我恨有人天生得到眷顾,生而为神,而我永远为魔,我恨自己能力不足,只能沦为阶下囚,我恨自己即使机关算尽,也仍旧不是你们的对手,我恨自己功败垂成。”
“我理解。”
“你不理解,你永远都不理解,从幽冥都爬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你没有经历过黑暗,你就不会知道,作为一只魔,只是活下来,就有多么不容易,你也不会理解,一只魔的心,究竟有多脏。”
玉腰奴话音未落,全身扑向金摇,她的身体融/入金摇体/内,不知道是金摇没有反抗,还是玉腰奴的行动太快,下一秒,玉腰奴就完全控制了金摇的身体。
“何必呢。”
姬月一声叹息过后,便向“金摇”袭来。
金光混着黑气,那金光便变得诡异起来,就像是一座诡异笑面佛,突兀地出现在破庙中,令人胆颤。
巨龙与周身黑气的金翅大鹏于空中斗法,巨龙口中喷出烈焰,仿佛要将一些黑暗燃尽。
她的身体从金摇胸前穿过,诡异的黑金大鹏,摇摇欲坠。
金摇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玉腰奴想要离开金摇的身体,却被阻止。
“别走,留在我身体里,我不会让你死。”
长着翅膀的大鹏鸟犹如坠机一样,从天上砸了下来,刚好落在姗姗来迟的楮墨脚边。
他拿出手铐,将昏迷的金摇铐了起来。
姬月龙身盘踞在空中,龙头略向下倾,龙目俯瞰芸芸众生,正是应龙图中的形象。
“你想放她一马。”
姬月这话不是疑问,不是质疑,而是陈述,从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我在初次见到她时,只看出是个大魔,相处一段时日后,发现她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是连搭档伙伴也没有,原身是蝴蝶,却更像一匹孤狼,心里的事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对于所有人充满戒备,我怀疑她睡觉时,都会睁着眼睛。”
楮墨蹲下身,回忆起这位与他共事多年,却交情浅薄的将军。
“魔族大多特立独行,但如她这般,相处几年都无法靠近的,还是少数,即使有谁真心对她,也会被泼一盆冷水,她会把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推开,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缺乏安全感。”
“你觉得她可怜想放过她,为什么不直接放人?”
龙门山里,楮墨虚晃一枪,姬月就看出不对,团战开始了,他在一边划水,追击罪犯时,他在散步。
◉ 65、异化
既然想要放过玉腰奴, 为何不正面,和姬月对抗。
“毕竟她做错了事,我放了她, 对不起妖管局,也对不起乐州港的百姓。”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不是。”
“……”姬月。
“我只是不想违逆你。”
姬月摆了一下龙尾,思考着楮墨这句话。
“你想按我的心意行事?”
“我想, 我一直在这么做。”
按照姬月的期许, 不做乱世的妖魔, 而是造福苍生, 试着做一个,好人,以求能配得上神明。
“你不想她死, 回头弄个替身, 弄一具无名尸体结案,销毁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玉腰奴离开乐州港, 自此隐姓埋名,或者在事情结束后,将整件事情删除, 乐州港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化人族, 不留任何文字记载, 多年后, 谁还会记得这件事。”
楮墨没想到姬月设计了一套这样的流程,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但是有前提,乐州港人族无人伤亡, 且她此后不会再犯。”
“好!”楮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眼神中带着暖意, “我常想,自己比其他魔族幸运地多,在我无力自保时,得遇应龙神君,受神君庇护,修炼成人形,又在神君的教导下,修成大魔,等我出世之时,已然没有多少对手,一路上比其他族人不知道少受多少委屈,这一切,都得益于神君,我如今能做一个好人,也是神君对我爱护有加。”
姬月表面沉着,内心欢快地听楮墨把这么一长串赞美之词说完,又借此时机,表明立场。
“你知道就好,应龙府的人向来将你视为应龙府的一员,无论何时,都要秉承应龙府的原则,善恶有别,好自为之。”
“知道了,师父。”楮墨拿出乾坤袋,邀请姬月进来。
“等等,我今天刚认的徒弟呢?”姬月当时只顾着追人,反正胖鲤鱼会游泳,直接将她甩到河里了,现在跑哪儿去了。”
“什么徒弟?”
“就是越过龙门的那只鲤鱼。”姬月向河里张望,寻找着胖鲤鱼的身影。
“龙头的那个?你不会真要收他当徒弟吧,你只有我一个徒弟不行吗?”
楮墨倒是看到胖鲤鱼了,只是没留意去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是巫小星,她手里有令牌和水神位,快找。”
“巫小星?怎么变成……”楮墨二十多年做男人的谨慎,让他把“胖”字咽了回去,“她游不快,按照原路返回,多半能碰上。”
两人按照原路往回返,果真遇到了奋力游过来的巫小星。
“师父,你怎么变小了?”巫小星龙头浮出水面,看着楮墨手里的姬月,只觉得不可思议。
“师父不能乱叫,没有正式行拜师大礼,你还不是徒弟。”
“你是谁?”巫小星问道。
“嗯?”楮墨低头看向姬月,“龙门会导致失忆?”
“忘记也是一种福气。”姬月不打算再叫她巫小星,可也不能叫胖鲤鱼,于是问道,“你已经是淮水水神了,想好尊称了吗?”
胖鲤鱼摇了摇头,“没名字。”
“不如就叫螭吻。”姬月立刻说道。
姬月出口太快,楮墨怀疑她早就想了一路。
“是龙头鱼身的祥瑞,这个名字配你最合适。”
姬月自从接触手机,就没少接触到奇奇怪怪的知识,她记得有一篇文章上说,螭吻是一条龙和鱼的孩子,相貌正是龙头鱼身,这不是和胖鲤鱼的相貌一模一样吗,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名字。
螭吻欢快地谢过姬月。
一旁的楮墨则想到,幸好龙九子已经消逝,不然这不是公然抢别人的名字吗。
******
楮墨回到乐州港分局时,肩上扛着昏迷的金摇,手里拎着乾坤袋,袋口没用绑紧,姬月和胖鲤鱼的头露在外貌。
他这副模样,本以为就足够忙碌的,可当楮墨站在院中,看着已经被拆地四分五裂的乐州港分局时,还是出现了一丝恍惚。
这是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苏嫣站在废墟之中,原本洁白的白发褂此刻沾满灰尘,即使如此狼狈,她仍旧在被削掉半个桌角的试验台前忙碌。
扶桑精疲力竭地靠在角落里闭目休息。
地上有几片漆黑甲片,正是饕餮的。
“没想到,你们的战场也挺激烈。”姬月探出头,往楮墨的左肩膀上看去,“金摇的战斗力可以啊,在这打了一架,又千里追击,整个过程,竟然没受什么重伤。”
苏嫣和扶桑听到姬月的声音纷纷抬头。
“吉,你回来了。”
扶桑率先站起来,朝姬月跑了过来。
苏嫣先是看到姬月,后又看到金摇,知道他们成功了,一直紧绷的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半路又提了上来。
“胡蝶呢?不会跑了吧。”
“美女,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出马还能让她跑了。”
姬月将头探地更多一点,一部分身体搭在楮墨手上,龙首则搭在扶桑手上。
“她人呢?”
“在金摇身体里呢,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姬月看苏嫣一脸迫切的模样,不禁说道,“你这么关注一个人,我会误以为她很重要”
“确实重要。”苏嫣从试验台后走了过来,“我已经查出来,变异的莽草,其实是生长过程中,由魔血滋养而成,人族之所以异化,是因为人在入魔后本身就会变成怪物,也就是说,异化的本质,是魔血在起作用,且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莽草的毒性。”
做了千年魔的楮墨却提出异议。
“魔血更多的是扰乱心性,若要引起人族身体的变化,只能是在魔性极为强烈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一般的表现是,先明显的精神失常,再逐步引起身体变化,况且胡蝶的原身是一只蝴蝶,怎么都不可能让人族变成鱼。”
楮墨的话还真是让苏嫣有些怀疑自己的分析结果,可目前,除了魔血外,她还真是没有发现其余可疑成分。
“无论如何,先拿胡蝶的魔血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姬月对各种数据分析不敢兴趣,但她知道,简单粗暴地去行动是最有成效的。
楮墨将金摇放下,试图将玉腰奴抽出来,可金摇即使是昏迷,也没有松开身上的桎梏,他将玉腰奴牢牢困在体/内,好像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姬月看着在一旁楮墨和苏嫣忙碌,扶桑被她支去买一个能盛下螭吻的大盆,她趴在乾坤袋中,想着最近毒这个字出现得是不是太频繁了。
饕餮中的是蜂毒,她和人族中的是变异的莽草毒,如果苏嫣的分析没错,使得莽草毒发生变化的源头来自幽冥都。
那么,为什么最近所有的指向,都牵连到幽冥都?
她的目光隐约放到楮墨脚下。
他对玉腰奴的包庇几乎是显而易见。
当她第一次去地府为两人取解药时,拔下来楮墨身上的蚀骨钉,若她第二次到幽冥都,会不会再干点别的?
姬月忍不住想,如果她是楮墨,最想要的一定是解开封印,以及和魔族取得联系。
楮墨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狐疑地转过头,发现姬月正眯着眼睛望向自己,可神情却是像在走神。
楮墨忍不住笑了一声,“饿了?还是渴了?”
“困了。”姬月懒洋洋地回答。
扶桑已经将螭吻放到了一个装满水的大盆里,听到姬月的话,急忙走了过来。
“睡会吧,来,躺在上面,暖和。”
扶桑将织了一半的围脖围成一个窝,将姬月连龙带袋,放进窝里,又将窝放在腿上,像是哄孩子睡觉一样,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
扶桑身上沾有毛犊和羽嘉的味道,姬月很容易入眠,还没拍到第十下,她便睡了过去。
楮墨回过头,眼神却短暂地暗了一下。
苏嫣接到齐天的电话,从那会齐天打来电话借走饕餮,苏嫣就有不详的预感。
“嗯,什么?!快异化完全了?胡蝶已经抓回来,你们再拖一会儿。”
苏嫣急匆匆挂断电话,“得快点把她逼出来了,已经有不少人族要变异了,齐天他们正在封锁城市,有些异化人族要冲出去。”
楮墨扣住金摇的手腕,猛地用力,一道虚影从手腕上抬起,楮墨趁机抓住那只手,向外拖拽,胡蝶的身影和金摇短暂地分开,却又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拉了回去。
而金摇在此刻也醒了。
他眼底一片红血丝,声音沙哑。
“楮局。”
楮墨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一定会杀她。”
金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楮墨难得不知道,妖管局成立之初至今,就没有记载过一个魔吗?”
楮墨沉默不语。
“因为魔在多年前已经被全部铲除了,因为魔族被其他各族都下了追杀令。”
苏嫣忍不住看了楮墨一眼,楮墨这个代理局长就是个魔,这条规定这么多年,他就没注意过吗?
不过苏嫣转眼又想,楮墨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魔,大约他没注意这一点。
“这条追杀令已经千年了,不会有人记得,所有妖族有的权力,胡蝶都会有,我保证不会杀她。”
楮墨话音未落,一道疾风从他身旁扫过,再次从金摇身上穿过,她带起的飓风,将胡蝶剥了下来。
姬月由于尾部还在乾坤袋中,出来的大半部分身子,也受到限制,只有蟒蛇大小,力量比真身差不少,不然金摇被她刮两次,估计要魂飞魄散。
“说出解毒的办法,不然就拿出命来。”
楮墨趁机将胡蝶困住,微微皱眉。
苏嫣看着她从金摇胸前穿过的姿态着实有些吓人,忍不住劝道,“你先把身体收回来。”
姬月缓缓将头收了回来,只是没有回乾坤袋,而是留在苏嫣身旁,而金摇再次晕了过去。
“别再浪费时间了,你不是有一种让人说真话的药吗,给她服下。”姬月开口道。
“嗯,我去拿。”
这种药效力强劲,甚至能在一定程度完全操控服药人,且药效持久,所以即使有这样的特效药,局里也极少拿出来用。
幸好苏嫣私存了一两只,她跑到废墟中,翻找着自己的药箱。
楮墨看着姬月,笑着伸出手准备摸摸她的龙鳞,却被姬月闪开,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语气温柔道。
“怎么不高兴了?说出来,我好改。”
姬月不知为什么,想到楮墨可能另有所图,就忍不住心里的怒气。
她的记忆缺了一块,非常关键的一块,当年的遽魂大阵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楮墨在故意引导她帮他解开封印呢?
这么久以来,也没见楮墨对哪个凶手心存怜悯过,怎么对于玉腰奴就不同了呢?
姬月皱着眉想着,楮墨不知何时将手虚搭在她身上。
“我。”
楮墨只说了一个我字,苏嫣就拿着药过来了,她需要人搭把手按住玉腰奴,楮墨只能先去。
苏嫣的药起效极快,不过两秒,玉腰奴就有问必答。
在玉腰奴口中,几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玉腰奴定居乐州港纯属偶然,若不是和金摇结婚,她在这里呆够三个月便打算离开。
遇到了勤狼和无支祁是在一个月前,当时的两人已经在计划这次的行动,而玉腰奴很快发现,两人的目的并不一致。
无支祁要杀姬月报仇,而勤狼则希望楮墨重新带领魔族,玉腰奴报着第三种目的和两人合作,借机杀无支祁,自己拥有一支变异军团。
变异莽草是无支祁的主意,配方也在他手中,且确实用了玉腰奴的魔血来滋养,所以玉腰奴有信心可以控制这支军团。
由于人会变成水族,玉腰奴推断无支祁也用了他的血,因此才会将巫小星变成淮水水神。
这样一来,她既有魔血,又有可以受她控制的巫小星,但是姬月斩杀无支祁的速度太快,勤狼也没能拖住楮墨,在她取得控制权之前,就被抓了。
“所以是魔血和无支祁的血。”苏嫣低语道。
她倒是知道魔血怎么解,远古时期,魔族横行,那个时候,她就对魔血有了研究,毒物三步之内都必有解药,幽冥都中的玄草就能解毒,只不过当时的幽冥都魔族盘踞,其他族也不敢去。
至于无支祁,已经被饕餮吞了,吐也吐不出来。
苏嫣最想不通的是,无支祁算是个水神,再不济也是妖,妖怪怎么会有毒呢?魔血能乱人心智,妖血可从来没听过。
苏嫣陷入深度思路,没留意旁边的两个人。
姬月的目光冷冰冰盯在楮墨身上。
“玄草就在幽冥都,看来我又得去地府了。”
楮墨已经察觉到姬月的反常,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斟酌道。
“地府幽暗潮湿,不如我去一趟。”
“你大伤初愈,依我看,功力不过平时的十分之一。”
姬月在生楮墨气的同时,想到他刚捡回来一条命,身体虚弱,人身的他恐怕去不了地府。
楮墨听到姬月的关心,会心一笑,“不碍事,只不过是走一趟,又不是去打架。”
“算了,还是我去吧,速战速决。”
姬月话音刚落,就从乾坤袋飞了出去,瞬间没入地下。
楮墨看着消失的姬月再次皱起了眉。
“变异莽草会让人性情大变吗?”
“啊?”苏嫣思考着重要问题,直到楮墨说了两边,她才听到,“不会吧,我没察觉到这个作用,主要是身体上的变化,而且姬月应该是扛得住这点毒素,她现在是应龙真身,世间几乎没有能伤到她的毒,变不回人身也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毒素散去,就能恢复了。”
苏嫣以为楮墨是担心姬月的身体,说的重点和楮墨的担忧不一致,他只能将问题再问一遍玉腰奴。
“会扰乱人的心智,引起无端猜疑,使人暴躁敏感。”玉腰奴机械地回答着问题。
“一定要尽快配出解药。”楮墨道。
“那自然,那么多人等着救。”
命呢,苏嫣话没说完,楮墨说出了后半句。
“让姬月吃一颗。”
苏嫣:“……”
苏嫣觉得姬月没病,是他有病。
她配出解药能不给姬月吗,虽然她中毒轻,依靠强大的体魄抗过去,但毒素肯定是越早排除体外越好。
******
乐州港四个方位上,饕餮和齐天各守一个,其余分局员工分成两拨,守剩下的两个方位,其中一个几乎要失守了。
原本他们还在阻止居民用水,却发现没多久,这些居民的身体开始快速异化,现在的乐州港就是个怪物横行的城市。
齐天只能先保证这些变异怪物不从城中跑出去,齐天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对于这些怪物,他下手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轻了没效果,重了,这可都是无辜的人啊。
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齐天暴躁地打开手机。
“说!”
“我们守不住了,齐部长,我们打不过。”
曲三足在电话里快哭出来了,在分局里,战斗力强的,除了金摇,就剩下的有七八个,其余的比曲三足强点有限,他这一队里,有四个有能力的,如今都受了伤,剩下几个已经是趴在地上了。
曲三足作为趴在地上的一员,毛都快被薅秃了,他艰难地摸出手机,打出求救电话。
“坚持住,马上调帮手过去,千万别让他们出去,他们的血液都有毒,会传染,记住了!”
齐天说完,干脆地挂掉电话,给楮墨打了过去。
“楮局,异化几乎达到百分之百了,你和神君忙完赶紧过来吧,这帮异化还带传染的,跑出去就完了。”
楮墨看了一眼地上的乾坤袋,“我把乾坤袋给你送去。”
“这次乾坤袋也不行了,除了传染,他们还互相吞噬,放一块就吃没了。”齐天说完,接连几句某人的妈妈问候。
楮墨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玉腰奴,莫非除玉腰奴之外,还有一个凶手?
“还有什么情况,一块说了。”
玉腰奴想要控制军团,绝对不会让他们相互攻击。
“别的没有,这还不够啊,您赶紧来吧,让神君守着苏嫣就行。”
“姬月去找解药了。”楮墨分身乏术,如果还有一个凶手,那么单独留下苏嫣,就太危险了。
楮墨手机没挂,而是直接问玉腰奴,“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
玉腰奴露出迷茫的眼神,倒是一旁的苏嫣开了口。
“你是问凶手吗?还有穷奇,他和无支祁一起失踪后,一直没找到。”
“穷奇?”楮墨对这个名字,谈不上陌生,也谈不上熟悉,穷奇除了凑热闹,倒是不会跟人结死仇。
“姬月说,他是无支祁找来的帮手。”
齐天在电话那头听着,心头直冒火,姬月走了,那楮墨肯定不能走,不然穷奇折返可怎么办。
“楮局,让我去吧。”
昏迷多时的金摇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身体受到两次重创,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不过姬月打他,也没下狠手,教训为主,因此他虽然感到身体不适,却没有真的伤及内脏。
“我保证不会让他们离开乐州港,算我为妖管局做的最后一点事。”金摇手撑着地,身体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楮墨望向金摇,缓声道,“那就将功补过吧。”
金摇摸着玉腰奴的脸颊,望着面无表情的玉腰奴,轻声道,“等我回来。”
金摇走后,苏嫣取了点胖鲤鱼的血取试验台做研究。
楮墨看了一眼呆滞的玉腰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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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耐着性子像赶鸭子一样,将变异的人族赶回城中,他看着送上门的美食,却得忍着不能吃,心情烦躁到极致。
“哈哈哈。”
一阵欠扁的笑声从后方传来,饕餮猛地回头,他整个后背暴露在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个个美食上,此时,若有人偷袭,那可太危险了。
饕餮回过身,看到的是多年未见的穷奇。
此刻的饕餮虽然摆着一张臭脸,但是衣服干干净净,乌黑的短发也擦了发胶,一副日子过得不错的模样。
反观穷奇,灰色的衣服料子原本就质量不好,又在和姬月交手过程中被划开几个大洞,险些到达衣不蔽体的状态。
穷奇依靠在树下,嘴里嚼着一片树叶,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弯弯看向饕餮。
“兄弟,和应龙在一起,日子果然能过得好些啊。”
“比四处给人做打手强点。”饕餮在说话期间,将两个企图逃离的变异人族踢了回去,“你逃出监狱了,还敢来见我,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 66、轮回台
穷奇又是大笑两声, 换了个位置,继续靠着。
“应龙神真是威武,打得我全身疼。”
“她没打死你, 已经手下留情了。”
“是啊,所以我知恩图报,特地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饕餮歪了一下头, 挑眉看向穷奇, “什么?知恩图报?”
“何必笑话我呢, 你以为我来, 是给你送外卖的啊。”穷奇的神情不想作假,他目光向四处扫了一圈,才开口道, “你知道莽草的毒素主要来自谁吗?”
饕餮不假思索地回道, “来自你啊。”
“是你。”穷奇说出这两个字后感到无比痛快,见饕餮面露疑惑,立刻提起兴趣解释。
“无支祁一直偷偷摸摸研究的毒药, 曾经从我身上取过毒,我本以为是要用我的毒液杀人,谁知道, 他想把人变成鱼, 真恶心啊, 能变鱼的一部分毒素是从他自己身上提取的, 有个魔,是他们一伙的,也贡献了一部分, 其实还没完, 他看重的是咱们四大凶兽。”
穷奇回忆起他暗中调查的日子, 觉得自己真是机智,真正的配方,除了无支祁,只有他知道了。
“混沌那货被关了起来,我的毒素八成是不合适,梼杌不见人影,你那吞噬能力,倒是被他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些变异的人族,能够吞噬对方吗?”
穷奇眼角扫向歪歪斜斜扑过来的变异人族,饕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吞噬能力确实和他有几分相似。
“你说,我是应龙一方,那你又是哪儿一方的?”饕餮和穷奇相识,算是有几分交情,但是为了活命,他们能立刻兵戎相见。
现在变异人族的问题已经让饕餮等人焦头烂额,穷奇这会儿跑,一定没人去追他,怎么就跑回来,还“好心”告诉他真相来了。
“我哪方都不是,不过是拿钱办事的,我拿的那点钱,只说让我和无支祁联手与应龙神交战,其余的,可买不到。”穷奇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有人想要掀起风浪,我跟着玩玩儿,可要是把我当枪使,我可不答应。”
“别吞吞吐吐的,谁给你钱指示你做事?又是谁要掀起风浪?”
饕餮说着,向前走了两步,穷奇见状,立刻让他停下来。
“你就站那儿,态度好点,我多给你透露点内部信息。”
饕餮迈出去的脚只能收了回来。
“那位也是位始祖式的大人物,他出钱,我替他解决掉麻烦,可我看不出来,他究竟要做什么,喜怒无常心机深沉,目标似乎也不是应龙神,倒像是那位魔主。”穷奇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似乎怕被那位听到一样。
饕餮看他这副谨慎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好歹你也是凶兽,连个名字都不敢说?”
“哎,他跟一般人可不一样,你要是说出他的名字,他就能知道,算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余没了,想知道你自己查去。”
“一堆废话,说了等于没说。”饕餮从口袋拿出手机,准备给姬月打电话。
“哎,你先等等,我可是告诉你莽草的配方了,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跟应龙神说一声,追捕令就给我免了吧。”穷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在此刻才将姿态放低了些。
饕餮耻笑一声,道,“原来是这个打算,我可管不了她。”
“饕餮饕餮,你听我说,我不过是个打手,别的事真不清楚,而且我都告诉你,跟你们作对的另有其人了,你们这会儿把我抓起来会打草惊蛇,不如暗中放我一马,暗中调查那位的身份,一举两得。”
“无支祁都死了,你回去不怕交不差?”
“你还是冤枉我了,我跟那位联系不大,他派人送钱来,我去办事,我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不是上下级关系,纯属利益往来。”
饕餮终于将手机拿了下来,“行吧,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放你一次,不过。”
饕餮将手机滑进口袋,还是向穷奇走了过来。
“你不想站队,我也不逼你,只是你把这么大一个消息透露给我,要是被那位知道了,恐怕留不得你。”
“你什么意思?”穷奇站直了身体,收起笑容。
饕餮一手搭在穷奇肩膀上。
“你以后再有什么消息,记得打电话给我。”饕餮比穷奇高出一头,他弯腰低头,注视着穷奇。
“总要选择一方,你要真想保持中立,当初就不该插一脚,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你口中那位看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选择应龙就不一样了,她永远不会杀无辜之人,你虽然做过错事,但只要将功补过,我保证她不会动你,更何况,你实在没什么朋友,我勉强能算上半个,除了我会帮你,还有谁?”
饕餮一张小奶狗的长相,威胁起人来,眼中却放出狼一样的目光。
穷奇沉默,片刻后道,“我打不赢那个人。”
“废话,打得赢你还会怕他?”
“我也没法做奸细,被他发现,我还是死路一条。”
“你是不是傻啊,非得让他发现,你就遇到有用的、重要的信息后,想办法传给我,就跟这次一样。”
饕餮贴心地帮穷奇把肩上的落叶摘下来,“我可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你这个机会,如果不是顾及情义,等你一走,我就把这个消息散播除去,让你做诱饵,等那个人取你性命时,我就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穷奇后悔来这一趟了,他木着脸把饕餮的手拍开。
“行行,服了你了。”
穷奇推开饕餮,迈着深沉的步伐离开。
饕餮拿起电话,他原本想打给姬月,把穷奇抓回去,可如今他把穷奇放走了,自然就不用,于是,改为把电话打给苏嫣。
苏嫣得知后,反应比饕餮还大。
“竟然是你的!是谁,能从你身上取走贪婪之气,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察觉吗?”
“没察觉,谁知道是谁。”饕餮对自己的事向来不太上心,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哪儿丢过身上的气息,或者他受过伤,有血流出来过,被有心人取走了。
“你好好想想,这不是小事,绝对不是一滴两滴,需要持续不断地用吞噬之气滋养才会产生现在的效果。”
饕餮敷衍地应着,苏嫣急着配解药,也只能先挂电话。
******
姬月二登阎罗殿,众阎王见姬月一脸怒气,不敢再开口阻拦,只能让她再进幽冥都。
姬月带着几缕莫名的怒意到达幽冥都,她决定不再动遽魂大阵,打包玄草后就准备立刻地府。
奈何桥上,一群鬼魂被鬼差引至轮回台。
原本要离开的姬月,当即转了个弯。
众鬼魂在奈何桥桥头饮下孟婆汤,而此时的孟婆汤并未起作用,需经过地府中的基本流程,即十殿阎罗判罚,而后决定是投胎转世,还是入十八层地狱受刑,若没有犯下大奸大恶之罪,则会去往轮回台,而轮回台是大轮回的关键。
只要上了轮回台就是新的一世。
自上次姒周提到后土一事,姬月便有些放不下,她今日恰巧来了,必须得去轮回台看一眼。
轮回之所以能形成,轮回台是关键。
轮回台上,两位身穿制服的鬼差,正督促一个鬼魂跳进轮回台,孟婆汤的效果此时大约还没完全发挥,他记得这一世的苦,怎么都不肯跳。
“我不做人了,我要做一条狗!”头顶五颜六色卷发的双手扒着轮回台就是不肯松手。
“你的功德满足做人的要求,别想不开,做狗哪儿有做人自由。”鬼差在旁劝说道。
“我不!再也不做人了,我做不成狗,做猫也行!”
姬月看着这只理想伟大的年轻鬼魂总觉得眼熟,她将龙首伸了过来,却把鬼魂连同两位鬼差发出一阵鬼叫声。
“叫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姬月此时看到了鬼魂的正脸,确实是见过的。
“铭,我还以为你会在尘世多留些时日,这么快就来投胎了,也好,是早该来了。”
铭没见过姬月的完整真身,即使姬月说了一段话,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
“我认识您?”
“哦,我就是姬月,应龙神。”
铭有些呆滞地望向姬月,他知道应龙神原身威武非凡,可如今看到巨大、泛着金光的真龙,还是有一丝难以置信,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是您,能见到您的真身,我真是不枉此生啊。”
“在你阴寿将尽之前,你我又见面也是缘分,你想投胎做什么,我替你做主了。”
铭站在姬月面前,作了一个揖。
“铭谢过应龙神君救命之恩,我在阳间与小佑度过了最后的时日,心愿已了,又在阴间阴寿将尽之时,遇到您得以聊表谢意,此生真是无怨无悔,可我活的太久,经历太多,属实累了,下一世想活得单纯点,猫和狗我都喜欢,如果可以选的话,我选择狗。”
姬月正要答应,旁边的鬼差开口道。
“你要是转世成宠物狗,可能会被割蛋。”
其中一位鬼差极会说话,铭当场就愣住了。
“割蛋什么意思你懂吗,不懂我给你解释一下。”鬼差补充道。
“懂,不用说了。”铭一脸痛苦的表情,“那就让我转世成一棵树吧,反正不当人。”
会说话的鬼差还欲开口,却被姬月打断。
“做人也有不痛苦的,比如说独生子富二代,我让阎罗王给你改个好命格,一生顺风顺水,你也好尝尝人间极乐。”
铭不想当人,绝对是这一世过的太折磨,怕了。
“能行吗?”铭在人间是一个几毛钱都没有的可怜人,底层人的生活,他真的是过够了。
“我说行就行,你今天别投胎了,一会儿,你们两个带着他去选个好点的家庭。”
姬月给铭开了绿灯,末了还不忘加一句,“在阴间存在的时间也称阴寿,我看他阴寿未尽,你们再等几天,有合适的再投胎。”
两位鬼差不敢不从,纷纷应下。
“我问你们,近期轮回台可有异样?”姬月凑向轮回台。
地府近年来的装修风格紧跟潮流,许久之前,姬月记得轮回台是一个台子,中间是一口井,从井中跳下去,便能投胎。
如今虽说还是一个台子,可台子上铺着五颜六色的瓷砖式的东西,踩到哪儿一块,哪儿一块就闪光。
原本的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大屏幕,滚动播放投胎人名单,投胎的鬼魂只需在叫到名字后,走进这块大屏幕,就算是投胎去了。
常年值班的两位鬼差并未察觉异样,可应龙神君煞有介事地一问,他们忍不住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想了片刻后,那位擅长说话的鬼差开口了。
“也不算是轮回台的问题,就是偶尔会有鬼魂在喝下孟婆汤,到了轮回台后,还能记得前世的事,一般来说,在审讯完毕后,鬼魂在到达轮回台之前,应该已经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了。”
姬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还以为在跳下轮回台那一刻才会忘记,原来在此之前,鬼魂就应该是一张白纸了。
“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没有失忆的人在转世后是否有记忆?十殿阎罗可知道此事?”
两位鬼差听到质问,立刻有些胆怯。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一年也不过一两个,而且也只是最近三十年,我等已禀告阎罗王,现在孟婆汤的浓度已经比以前高很多了,差不多都能忘记,很少出现纰漏了。”
姬月看了一眼身边的铭,他现在一点孟婆汤上头的意思都没有。
“很少了,却偏偏让我碰到一个。”姬月盘旋在轮回台上空,对其中一个鬼差说道,“去把今天主事的阎罗叫来,我有事问他。”
说话极少、不善言语的那位鬼差立刻转头,奔向阎罗殿。
姬月细细观察着轮回台,对于高科技的东西,她始终不甚了解,那些需要投胎的鬼魂名字是怎么出现在屏幕上的,她也弄不明白。
可当姬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她猛地停了下来。
这气息,不对,少了点东西。
她与后土虽然谈不上熟稔,却有过几面交情,她向来能够依靠气息辨人,甚至能通过气息得知一个人的性格,对气息极为敏感。
轮回台是轮回形成的关键,也是后土死后核心气息所在地。
这气息中少了点东西,和她曾经见过的后土不同。
今日当值的又是转轮王,上次与姬月匆匆一面,他有些害怕这位神君,今日把他唤来,不知又有什么事。
心中虽有疑虑,脚下却十分急促,后面的鬼差险些跟不上。
姬月在仔细分别了轮回台遗留的气息后,心下冷了几分。
如果她的记忆没错,这其中缺的正是后土灵智的气息。
每位神明都拥有灵智,这灵智如同人的魂魄,普通人丢失魂魄则会变成行尸走肉,神明丢失灵智亦然。
后土的灵智,是被偷了,还是随着时光消逝了?
若灵智完全消失,轮回台是否还能继续运行,还能支撑多久?
转轮王步履匆匆赶来,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才开口道,“神君唤小神来,所为何事?”
姬月本想询问转轮王后土灵智一事,余光却瞥见两个小鬼差。
这件事非同一般,此时不宜声张,她装模作样训斥了转轮王几句,让他对轮回台加强管理,不可再出现,投胎转世之人还带有前世记忆的情况。
“对了,再替我朋友找个好人家投胎,你们两个,带铭去找个合适的家庭,现在就去。”
姬月借着铭的借口,将鬼差支开,转轮王诚惶诚恐受着训斥。
他是地府十殿阎罗之一,是轮回殿的殿主,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引渡众生六道轮回,这轮回台就是受他的管辖,是轮回台的主要责任人。
姬月看了眼四周,让转轮王靠过来些。
转轮王一张黑脸,身穿红衣,平时很是吓人,这会儿低着头弯下腰,向姬月请罪。
“近年来,确有记忆未除干净一事发生,是小神失职。”
“你查出缘由了吗?可别告诉我,是因为孟婆汤浓度低。”姬月问道。
“小神、小神,尚未查出,只以为是偶有发生。”
姬月向前靠近,低语道,“转轮王,你失职了。”
转轮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姬月的语气太过严肃,看起来要发火。
“听好了,众生六道轮回的关键轮回台,缺了后土的灵智,我要你暗中调查此事,灵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是何人所为,你要尽快将灵智寻回,此事不可告诉第三个人,包括另外几位阎罗,这地府,这轮回台,只有地府的人能来去自如,不用我说得明白,你应该知晓。”
姬月龙目微垂,眼中露出转轮王的影子,“若让我发现,是你监守自盗,我就让你尝尝遽魂大阵的滋味。”
转轮王这一跪就没敢起来,黑炭似的脸上,仿佛火烧一样,若不是应龙神察觉,他还不知道轮回台出了这样的大事。
“小神不敢,小神绝无背叛之心!小神对天道发誓,绝未破坏过轮回台。”
姬月微微回退,嘱咐道,“此事务必暗中调查,不可宣扬除去。”
“小神谨记。”
******
姬月从地府回来,苏嫣正按着饕餮抽血,看到姬月回来,立刻让扶桑接过玄草。
姬月这才看到,在她不远处放着一口高压锅,不知道里面混杂了什么,刺鼻的气味能让人直接栽个跟头,她当即屏住呼吸,以免熏倒。
扶桑将玄草扔进锅里,打开锅盖,扔进去,盖上锅盖,前后仅用一秒钟,看得出来,她也难以忍受这味道。
姬月看了一圈,楮墨和金摇都不在,胡蝶冷漠地看向地面,看模样,是恢复了神智。
“楮墨呢?”姬月问道。
“把我替了回来,去守城门了。”饕餮最近刚吃了几顿大餐,肚子好不容易被填饱,看着苏嫣不客气地大量抽血,他有点心疼,“差不多行了,一会儿失血过多,休克了。”
苏嫣看都没看她,针头又向里推了推。
“嘶。”饕餮忍不住嘶了一声,不敢再多说话,转而看向姬月,“等这一锅煮好了,你先尝尝,起码变小点,现在这样真是占地。”
“先管好你自己吧。”姬月差了一节,不知道饕餮和苏嫣这是在干嘛。
等饕餮说完,姬月才知,这莽草混了这么多大妖大魔的精/华,难怪毒性凶猛。
“好了。”扶桑忍着毒气煮着解药,其中还有好几味药材,以及解魔血、吞噬之气的材料,“怎么拿给中毒的人,他们会喝吗?”
“先给姬月尝尝,味道不对再加点料。”饕餮也早早屏住呼吸,这会儿就想看热闹。
姬月用龙角顶了饕餮一下,险些将他从椅子上顶下来。
苏嫣将饕餮的血拿到处理器上,“肯定不会喝,这味药内服外敷都可以,只要淋到他们身上就行。”
“那就简单了,让我兴云布雨,给乐州港降下这救命的甘露。”姬月说完,又用头撞了一下饕餮,“果然是凶兽啊,天天想着坑人。”
饕餮没坑到姬月也不恼,让她赶紧下场雨,他可不想看到那些变异人族了。
“等等,把这个加上。”
苏嫣将处理完的饕餮血加入到高压锅里,随后立刻退了两步,一只手捏着鼻子。
“现在可以了。”
姬月飞向高空,在云层中穿梭,一千年没有呼风唤雨,她此刻终于得以释放。
龙啸声率先响起,随后是阵阵闷雷,两种声音交织,仿佛要把天炸出一个洞来。
青天白日顷刻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之后,是大雨倾盆。
姬月将解药混合在雨水中,洒向乐州港。
变异的人族被暴雨浇湿,他们身上那些怪异的水族躯体逐渐退化,慢慢显露出人形。
他们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站在街道上。
又一道低沉的呼唤声响起,人们被这道声音吸引,跟随声音的指引,各自回到自己家中。
胡蝶听着这一声声犹如古钟的声音,知道是楮墨的魔音,这道声音在指引这人们回到自己最留恋的地方。
她不受控制地被这道声音牵引,脑海中出现的不是幽冥都,不是繁华都市,而是她和金摇的家。
一个两室两厅,平凡而又温馨的家。
******
乐州港分局被拆干净了,为掩人耳目,金摇先弄了个纸折成的房子伪装成分局。
他向楮墨申请辞去乐州港分局局长一职,楮墨没批。
胡蝶承认所犯罪行,虽然最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她一力承担自己的责任,表明自己的真实目的,既没有辩护,也拒绝了楮墨偷梁换柱,将她从这件事中摘出去的做法。
◉ 67、公正严明
她一个人坐在监狱的地板上, 背后的冰冷的墙面,闭着双眼,脸上没有计划落空的颓废, 仿佛,这就是她一直等的结局。
为自己努力一次,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她都坦然接受。
若是她心中的亏欠, 大约只有金摇了, 所以她觉得来自他的一切帮助。
从此, 路归路,桥归桥,她是魔, 他仍旧是金翅大鹏。
“可真够倔强的。”饕餮在饱餐一顿之后, 来到姬月屋里,“你都同意饶她一次了,她还不说声谢谢溜之大吉。”
姬月恢复了人身, 情绪也稳定下来,但对楮墨的一丝怀疑却没有消除,还有后土的事, 她需要暗中调查。
“玉腰奴性情刚毅, 不会服软的。”姬月仰面躺在床上, 手里拿着手机, 翻看着各种各样关于后土的传说。
她不知道后人热衷杜撰,关于后土的记载什么都有,还有一种说话是, 后土娘娘仍旧存在于世间, 好好地镇守着地府。
饕餮坐在沙发上, 餐桌前摆放着水果拼盘,他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除了无支祁,你还有别的著名的仇人没?”
姬月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离开,冲着饕餮祭出一道眼刀。
“四大凶兽也在我的黑名单里,容我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
“我说正事呢,玉腰奴虽然处于摆烂状态,但还是交代了些重要信息,她说无支祁这次就是冲你来的,只不过她从金摇这儿得到了楮墨的消息,最后才牵扯出这么一大推事儿。”
水果拼盘,不但拼的好看,里面各种颜色的水果都有,且香甜可口,比普通超市里买的好吃,饕餮边吃边想,这大约又是楮墨弄来的,可惜,都要进他的肚子里了。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知道本神君出世,那些妖魔鬼怪闻风而起,又坐不住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你得罪过的小人加起来,不到一万也有八千了吧。”
“杞人忧天,他们哪儿是我的对手。”
姬月和饕餮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楮墨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走了进来。
姬月仍任保持着仰头玩手机的姿势,饕餮的目光则被礼盒吸引。
“什么东西,这么大阵势?”
这礼物一眼就能看出是上等红木,造型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其上雕刻着龙纹,长有翅膀的龙,应龙,而礼盒外还包裹这一层丝绸,连上面的蝴蝶结都十分精致。
楮墨看了一眼,饕餮面前空空如也的果盘,道,“反正不是水果。”
说完坐在姬月身侧,哄着姬月放下手机。
“定的东西到了,试试合不合适。”
姬月不记得定过什么东西,被楮墨半推地坐起身来,“我最近没买东西。”
“打开就知道了。”
姬月将复杂的包装拆开,木制礼盒上竟然还上了一把小锁子,钥匙在旁边的一个袋子中,她抽出钥匙,打开礼盒,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
正是楮墨答应,要镶嵌到金斧黄钺上的宝石。
若不是楮墨送来,姬月都忘了这会事了。
“很值钱吗,包这么多层。”
饕餮走过来看了一眼,漂亮倒是漂亮,蓝色透亮,像是深海的颜色,大也是真的大,半个鸡蛋大,即使饕餮这种对珠宝之类没研究的外行看到,就会说一声,完美。
可这实在是大的不像真的。
“不是玻璃的吧?”饕餮补充道。
“眼光真不错,这就是你一直贫穷的原因吧。”楮墨借机嘲讽道。
“你找事是吧!不就是块石头吗?”饕餮有些气急,内心郁闷,他最近出手帮过妖管局几次,按照规定,妖管局支付了几笔费用,当是请外援的特殊支出。
每一笔费用都比他一年的工资还高,所以饕餮最近才过上了光鲜一点的生活,现在被楮墨嘲笑穷,心里既憋屈,又有几分向金钱低头的无奈。
“可惜你连块石头也买不起。”楮墨再补一刀。
饕餮生气地走了出去,甩上房门。
姬月已经拿出了金斧黄钺,她将烛龙目摘下,将蓝宝石放上去,大小刚好合适,想来是楮墨早就交代好了尺寸,送到他们手上的是完整的成品。
姬月的手从宝石上摸过去,欣赏着这颗新得的宝贝。
“喜欢吗?”楮墨低声问道。
“当然喜欢了。”姬月将金斧黄钺举起,端详着失而复得的本命武器。
“还有什么有兴趣的,我一块帮你买来。”
“暂时想不起来,不过,你有什么心愿没有,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实现也说不定。”姬月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自己的金斧黄钺。
“我的心愿就是永远在你身边,只此一个。”
“是吗?你不想解开封印吗?”
姬月留给楮墨的是一个侧面,在楮墨的角度,看不出姬月究竟在想什么。
“那封印能够保护我,不需要解开。”
“你在骗人。”姬月终于转过头,看向楮墨。
“你说那个阵法可以避免你被其他魔族反噬,但现存的魔族族人极少,若他们能够反噬,在每个初一十五,法力必定会增强,可是并没有,玉腰奴是大魔,若她每个月都两天的反常,一定会去调查,再加上金摇的分局局长,和容易调查到妖管局内部,也一定会早就找到你,可是都没有,所以受刑和反噬,没有任何关系。”
楮墨当时撒谎,不过是想让姬月免于自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无论什么时候,道歉绝对是第一步,楮墨先是诚恳认错,又诚信解释。
“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封印我的人,可能还在你之上,关于那段时期的记忆,我一直十分模糊。”
“那你想不想解开封印?”姬月又问。
“想,我这副身体比原身弱得多。”楮墨知道,对于姬月,还是少说谎为妙,否则谎言被拆穿那一天,一定十分难受。
“那你想让我帮你解开吗?”
“虽然您是应龙神君,可遽魂大阵恐怕是你也解不开。”
“你说得对,我暂时解不开,但是我拔下了蚀骨钉。”姬月对楮墨摊开手掌,三枚蚀骨钉出现在她的手掌上方。
楮墨瞳孔微微睁大,他并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姬月去了遽魂大阵。
姬月将三枚蚀骨钉放在楮墨手中,神色是罕见的严肃。
“你当时生命垂危,我想先拔下蚀骨钉总能减轻一些你的痛苦,每次我去幽冥都都忍不住想要帮你做些什么,可是楮墨,你最终会让我失望吗?”
姬月当真是心里憋不住话的主,对楮墨有了怀疑就想当面质问。
楮墨在昨天就发现姬月情绪不对,经过他一晚上的反思,觉得问题可能出在,他对于魔族的偏私上。
原来事情比他预想的严重地多。
楮墨意识到这个问题绝对要解决掉,否则会导致严重后果。
“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不如把苏嫣的药水给我喝下,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来问我。”
楮墨觉得指天指地发誓不管用了,不如来点实际的。
自证清白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有难度,尤其是在还没发生的情况下,楮墨心中有一丝慌乱。
“我在遽魂大阵这件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是我的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欺骗你,这次的事我毫不知情,帮玉腰奴求情不过是因为,她罪不至死。”
楮墨想把心挖出来给姬月看,不过他知道,姬月想看的不是他的心,而是真相。
“应龙神君,是不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楮墨苦笑一声,决定坦白从宽,“魔族找到过我,希望我能带领魔族重振旗鼓,不过玉腰奴并没有与我联系,与我联系的是朱厌、路人甲以及思士,朱经理就是朱厌,路人甲是那天提供路线的人,思士你见过。”
楮墨观察着姬月的表情,奈何对方并没有给他回应,楮墨只能继续坦白。
“这些人,我安排进了仑者,希望他们能安然度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挑起事端,现在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楮墨伸出手将姬月的手拢进掌心,“我只会站在你身旁,永远不会是对立面。”
姬月的手指细长却并不柔弱,其上覆盖着一层薄茧,是常年手握金斧黄钺留下的痕迹。
公正严明的神明,一切弯弯绕绕在姬月这里都不成立。
楮墨想到自己危难之时,姬月会奋力相救,还会拔下蚀骨钉,心中就生出一股暖意,那是一种被人保护,有人疼爱的幸福感。
他对姬月的感情不止有爱慕,在他的生命当中,应龙神几乎是他身体组成的一部分。
在他还是混兽时,那是一种对强者的依赖,应龙为他提供了一切庇佑,当他少年时,应龙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圣洁又高不可攀,等他终于成熟之后,他知道,应龙是他想执手一生的人,这个人是唯一的,不能有任何人与他分享。
楮墨逐渐将曾经的守护者转为被他守护的对象,他一直试图达到应龙神同样的高度,不止是武力,而是方方面面。
他努力了千年,终于为应龙神提供了一丝帮助,可当姬月需要为他涉险时,楮墨想,这还远远不够。
遽魂大阵,必须是他来解决。
“如果说玉腰奴的决绝是因为孑然一身、无所依靠,那么我之所以会与其他魔族不同,就是因为有一位应龙神,她在我心底里落下种子,生根发芽,与我的生命交织在一起,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楮墨说完,将姬月的手指尖含在口中,舌尖轻轻舔舐。
姬月的思维还停留在和楮墨讨论正事的阶段,如果楮墨知道,自己是解不开封印的,那自然没有利用一说,若楮墨能管好魔族,不生事,姬月倒是能够放心了。
思来想去,姬月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她因为预言的缘故,内心深处总认为楮墨会干出点什么坏事,只要有一丝不对劲,她就会怀疑。
她用力摇了摇头,相信就是相信,不信就是不信,半信半疑太不痛快了。
既然选择了信任,就不能疑神疑鬼。
楮墨看到姬月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的可爱模样,想到多亏她战斗力强,不然她这憋不住话的性子,不知道能惹来多少算计。
心里怀疑一个人,嘴上立刻就说了出来,连掩饰都没有。
姑且称之为艺高人胆大吧。
楮墨看到姬月沉思,一副自己说服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将人扑到。
楮墨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姬月的思绪总算被拉了回来。
她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楮墨,耳朵却因为这奇怪的姿势红透了。
“你刚才说什么?”姬月企图进行刚才的话题。
楮墨将姬月的双手举过头顶,一只手压在她的腰上,声音沙哑又低沉。
“我说,我的生命和应龙神交织在一起,血肉之中都是应龙神的气息,只有拥有应龙神,我才感到是完整的自己。”
姬月不明白原本的质问怎么演变成了现在的状态,明明他前一秒还很正经。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地太怂,姬月强撑目前怪异的氛围,继续往下聊。
“哦,我就知道,养你那么多年没有白养,你心中有数就行,有什么变化及时告诉我。”
姬月脸颊上都染上一丝红晕,因为楮墨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又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他似乎用上了一丝力气,蹭得姬月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宝贝,你真可爱。”
耳边传来楮墨的低笑,在姬月听来,总不像是在夸她。
她想用手推开楮墨,谁知楮墨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姬月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大部分都是她从话本上看到的。
这个时候大约要说,放开我,或者你要做什么,这一类的话。
可这些对于姬月来说都不适用,因为她娇羞却不矜持,在她垂涎楮墨的时候,也总想靠近他一些,她会将想法复付诸于行动,比如摸摸胸/肌什么的。
肌肤的触碰似乎真的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姬月耳边萦绕着楮墨的呼吸声,她感到即使时隔多年,两人经历千山万水,楮墨还是那个喜欢跟在她身后,虽然偶尔出格,但心中只有主人的混兽。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姬月的思绪被拉回了千年前的应龙宫,姬月睡在床榻上,因为混兽日夜守着她,她不得在床榻边上再搬来一个,好让他躺下睡觉。
当时身上还萦绕着魔气的楮墨,在姬月睡下后,会从自己的床榻上偷偷地挪到姬月的床上,他有时候会侧身躺着,看着姬月的侧脸,有时候会压在她身上,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不将体重压上去,只是为了看她的正面,偶尔再偷亲一口。
“谁是同谋?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
“我看到你放走了穷奇。”
“你哪儿只眼看到的?挖了吧,反正没用。”
“你就是同谋,不然为什么莽草是用你的吞噬之气滋养的?”
门外一阵争吵,姬月准备借机挣脱,可楮墨的手仍旧死死地按住了她。
姬月:“……你看看门外吵什么?”
“不关心。”楮墨皱了皱眉,必须找时间过两人世界,身边有一群人太烦了。
“别是饕餮又被冤枉了吧,不会又要坐牢吧。”姬月听出一个声音是饕餮,另一个是分局中的一个工作人员。
“坐牢起码管饭,省的挨饿。”
“那不行,他的蜂毒解毒时间也不长,得吃点好的养身体,放开我,让我去看看怎么了。”
楮墨不会违背姬月的意愿,只能先放开,顺便计划着怎么给饕餮找点事做,将他支开。
姬月从走廊中走出来,分局中的人几乎都出来了。
饕餮、苏嫣和扶桑站在一侧,其余人站在一侧,齐天和金摇站中间。
“为什么不查他?他是凶兽,和穷奇是一伙的,胡蝶自己都认罪了,你们却要隐瞒,一个饕餮现在还在逍遥法外,你们还想隐瞒,看来妖管局也不过是为你们行方便的摆设罢了。”
说话的是一只秃鹫,职位的副局长,金摇的副手,比金摇看起来还要年长二十岁。
金摇因为胡蝶的事,想要隐退,现在被人当面提起,让他一时语塞。
“言重了,秃兄,不管是胡蝶还是饕餮,你都没证据不是?都是嘴上说,我还说我杀过人呢,你能把我送牢房里吗,不得拿出证据来。”齐天挡在饕餮几人前面,一副从中调和的模样。
“你看,解药都是用的饕餮血,我们苏医生劳心劳力熬制解药,这才救下乐州港,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你怎么反怀疑起自己人了。”
秃鹫是乐州港分局的元老,这里不少人都是他招进来的,金摇虽然也做了几年的局长,可论起威信,也比不过这位扎根乐州港分局的老人。
“证据?胡蝶签字画押就是证据,我亲眼看见、监控里能调出他放走穷奇的视频,这些证据还不够?齐部长,还想要什么证据?”
饕餮摸了摸脖子,想说就是老子放走的怎么样,身旁的苏嫣看出他要开口,高跟鞋一脚踩到他脚上。
“少说话。”苏嫣压低声音道。
饕餮忍着痛想要抽出受伤的脚,下巴指了一下地面,眼神示意姑奶奶该高抬贵脚。
“徐鹰,你是对这次的处理结果不满吗?”
楮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停留在众人的正前方,三方队伍都转过头来看他。
徐鹰在分局中倚老卖老,可对上楮墨还是有几分胆怯,但是他面上不能认怂,理直气壮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胡蝶是犯罪嫌疑人,饕餮同样也是,都应该关押起来,听候审判部的审问。”
楮墨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五十多岁的地中海男人,慢悠悠开口。
“大家伙忙着救人时没看到你,这会儿事情解决了,你倒是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立了一等功呢。”
“楮局说笑了,我当时守着城东,带领兄弟们阻止变异人族外溢,不是什么大功,尽忠职守罢了,总比窝赃罪犯好一些。”
徐鹰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金摇。
“你守在城东,是怎么看见饕餮放走了穷奇?”楮墨好整以暇地望着徐鹰,若不是他自己跳出来,他还真没注意这个人。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徐鹰身上,徐鹰强装镇定继续狡辩,“我看了监控。”
“乐州港分局百废待兴,你既不关心分局重建一事,又不关心受了重伤的同事,倒是有时间查饕餮的监控,可不像是堂堂分局副手该做的事。”
楮墨脑海中回忆着徐鹰的简历,二十年前,他曾任职审判部,是白修杰的下属,十二年前调到乐州港分局分局任职分局副局长一职,换届期间是正局长的热门人选,可惜被金摇这位空降捷足先登了。
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白修杰带出来的下属,果然是一副宵小嘴脸。
“我认为查出真凶比这两件事更重要,若漏掉了疑犯,难保他将来不会卷土重来。”
徐鹰倒也算得上沉稳,面上看不出一丝半点地心虚。
“确实如此,乐州港分局这次的动静可不小,若内部真有问题,可真是有大麻烦了,我宣布,要彻查乐州港分局内部,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为保证公平公正,这件事就由应龙神君主导。”
在走廊边上依着柱子看戏的姬月惨遭点名。
姬月的真身在乐州港上空飞来飞去,能遮得住凡人的眼,遮不住这些妖族的眼,既然已经知道,楮墨就正式将应龙神君请出来。
他将姬月请到他身边来,向众人介绍道。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应龙神君,想必大家都听过,应龙神君,神号顺天佑畿辅时应龙神,统属天关、地轴神之主,天下水神、山神、龙神之主,满天群星之主,旷古第一战神,庚辰,神君莅临此处,暂化名姬月。”
楮墨单是介绍称谓就说了几分钟,下方的饕餮侧头对身旁的苏嫣说道,“他有病吧。”
等楮墨终于介绍完姬月的身份,他才缓缓步入正题。
“应龙神君向来公道严明,此次无支祁正是被神君就地正法,请她来调查此事,想必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徐鹰这些日子都在局里,自然知道姬月是同饕餮等人一起来的,由姬月来调查,这不是明白着要放人吗?
徐鹰皮下皮肉不笑地望着楮墨,“应龙神君虽公正严明,可我唯恐她听信小人谗言,凶兽饕餮假意接近神君,故意欺瞒,纵使神君刚正不阿,也怕是有人会有意误导。”
◉ 68、进贼了吗
此时的场面, 姬月见过不少了。
徐鹰想趁着这次的机会,扳倒金摇,上位成功, 他在分局内拉帮结派,运筹帷幄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金摇有胡蝶的把柄在, 他再将饕餮关押起来, 又是一大功, 成为局长, 顺理成章。
可姬月的注意力并没有徐鹰身上。
平时饕餮被冤枉了一定先把对方胖揍一顿,今天迟迟不出手,辩解也十分敷衍。
莫非, 他真把穷奇放走了?
“徐鹰, 你连应龙神君也敢质疑吗?”楮墨的语气明显低沉下来,拇指和食指轻轻撵了一下,是他平时放出黑气, 将要攻击的前奏。
“秃鹫,我和饕餮不熟,放心吧。”姬月心想, 一定要单独问问饕餮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向楮墨, “怎么审?是一个一个来吗?”
楮墨最终收起了左手, 将冷酷的表情努力回暖了一些。
“差不多,审讯室,单独做笔录。”
“那赶快开始吧。”
乐州港所有员工, 包括后勤人员, 加起来共一百三十人, 楮墨原本就没计划让姬月去审问,不过是正式介绍身份而已。
他将所有人名单打印出来,让金摇和齐天把所有徐鹰一派的势力全部划掉。
“楮局,你这是?”金摇果然是不擅长职场斗争,在铲除异己方面,始终缺根筋,“没用特殊理由,妖管局不能擅自引进、辞退员工,更何况要一次性二十多人,这个数目,都得通过总局了。”
“总局当家做主的人就在你面前,妖管局只留真正有用的人,这些上蹿下跳、结党营私的宵小,一个都不必留。”
苏嫣配制了一些汤药,所有人进入审讯室都会喝一杯,之后他们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询问这项工作交给了金摇和齐天。
谁有问题,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要他们把名字划去,楮墨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乐州港分局就干净了。
在金摇犹豫的时候,齐天已经在看他审过的人名单了。
“幸好没什么大问题,我还真怕审出什么来,这阵子累死了,我还以为来乐州港是休假,没想到是加班。”
他大手握笔,一边说着一边划,丝毫没用金摇的心理负担。
“扔下请假条就跑,真是齐大部长的风范。”楮墨知道齐天还想留在乐州港,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他去办,“龙门的位置,我发给你,务必把龙门重新包裹起来。”
“就是那个刀片山啊,没想到还真有龙门,是得包起来,那可是宝贝,最好再派两个人把守。”
楮墨一眼看出了齐天的心思,冷冷拨上一盆凉水。
“守龙门这种小事就不劳齐部长费心了,你擅离职守两个月,五天之后必须回梓州,否则工资扣光。”
“不是,楮局,乐州港分局这么多事要忙。”
“乐州港分局的事有金摇负责。”楮墨的目光从齐天转移到金摇身上,“变异莽草毒的来源,苏嫣在文件上改成了勤狼和无支祁,胡蝶今天就能离开。”
听到胡蝶的名字,金摇明显愣住,“真的?这……”
齐天拍了拍金摇的肩膀,“案宗和医学报告天衣无缝,咱楮局有心放她一马,应龙神君也希望她能改过自新,以后不要再犯,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别让我们失望。”
在胡蝶关进牢房这几天,金摇明显憔悴,平时血气方刚的脸上竟然出现几分病态的苍白,胡蝶的后续处理,一直像一把刀一样悬在他脖颈上,直到听到今天的消息,他终于等到了结果。
金摇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沙哑地对楮墨说道,“谢谢。”
“真要感谢,就替我管理好乐州港。”
齐天又一掌拍到了金摇肩膀上,打趣道,“楮局,就是舍不得放人啊,你这个乐州港分局局长是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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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没有去审讯室,也没喝下苏嫣的汤药,却没躲过姬月的质问。
“你说有人要害我?”姬月不可思议地看着饕餮,“还很厉害?”
“嗯,他这么说的,你还是小心为妙。”
姬月一天之内,已经听两个人说过,这世上有人比她还要厉害了,此时的姬月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震惊。
“你说,说出他的名字,到底是谁比我还厉害,这世上,还有谁在我之上。”
饕餮靠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罐牛奶。
“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是无敌的,可世事变迁,你不是打不过楮墨吗?”
姬月直接强了他的牛奶,放到桌上,“你看看我现在,功夫恢复了八成,我刚睡醒时,打不过他,现在是他打不过我才对。”
“哦。”饕餮绕过姬月,摸到牛奶,又拿了起来,“其实吧,虽然你是第一战神,可是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你参加的战争次数多,放眼整个三界,打得过你的,还是有那么几个。”
姬月可不认为她的名号是这样来的,让饕餮必须、立刻说出名字来。
“这还用说呢,你当年打得赢你爸吗?你打得赢创世神中的一个吗?”
姬月还真是打不赢,可这些创世神、创世神兽都消逝了。
“这几个不算,别的呢,还有谁?”
饕餮的一罐牛奶直接见底,他将牛奶罐捏扁。
“我还真说不出来,可是吉,天外有天,可能赢你没那么简单,可打个平手总可以吧,你我设下圈套才制服幽,单打独斗,我当年也只不过比你差一点,穷奇说,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旦说出来,就会被他发现,所以啊,你还是小心点。”
“名字还不能说,耳朵那么灵的吗。”
姬月想不出谁有这么一个特质。
“对了,我得走了。”饕餮伸展了一下身体,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也回梓州,得去看看钩蛇。”
“不回梓州,我回一趟老家。”
姬月转过头,正视饕餮,仿佛他在说什么胡话。
“你回钩吾山干什么?之前你几年都不见得回去一次,来应龙府都比回钩吾山的次数多。”
“山脚下我埋了点东西,回去取出来。”
“真的假的,你还能存下东西?不都到你肚子里了吗?”姬月不可思议地看着饕餮,他每把钩吾山吃光已经不错了。
“嘲笑我是吧,谁还没点压箱底的东西。”
饕餮是个行动派,跟姬月说了之后,双手揣兜就抬脚走了。
他出门是一点行礼不带,唯一一样工具就是手机。
听说任优已经康复回了公司,只不过公司那边,饕餮也不会去了,任优是无启国人,知道他的身份是早晚的事,他现在无忧无虑、一身轻松,吃了无支祁,饱餐了一顿,暂时也不用担心饿肚子问题。
胖鲤鱼螭吻前往淮水源头桐柏山修炼,怎么说都是淮水水神,还是住在淮水中妥当。
姬月听楮墨说,胡蝶暂时回了家中,也不知道金摇怎么劝说成功的,齐天需要处理龙门山的事,得过几天才能回去。
因此回程的路上,便只有三个人,姬月、楮墨,和扶桑,扶桑大多时候守着姬月,这让楮墨更加头疼。
扶桑从出生,她的使命就是守着应龙神,不像饕餮,可以想办法支开,而且扶桑是受姬月的父亲毛犊之命,曾经姬月倒是想让扶桑出山历练,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楮墨一行人时隔多日,回到琼途公寓,楮墨推开房门,房间内一片狼藉。
“咦,进贼了吗?”姬月看着东倒西歪的家具,凌乱的茶具、酒具,差异道,“有人敢进这里偷东西了,这不是一般的贼。”
琼途公寓内是大大小小的妖怪,结界也不少,没几分本事可进不来。
楮墨感受了一下房间的阵法,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他迈步走进来。
厨房里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姬月朝着声音走过去,厨房门被关地死死的,她一把推开,门锁发出一阵巨响,紧接着厨房发出阵阵尖叫声。
楮墨皱眉往厨房走出,铁索已经划到指尖。
厨房里,一条巨蛇缠着一个人的脖子,一人一蛇都喝得醉醺醺,巨蛇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打了个死结,刚才姬月推门而入,挤到了巨蛇的尾巴,蛇受到惊讶后身体用力,勒住了女人的脖子。
这一蛇一人就叫了起来。
楮墨看清楚了厨房里是谁,便将姬月拉了出来。
“我叫家政公司来,顺便把这两个也收拾出去。”
女祭和钩蛇在尖叫完成后,总算知道去看来人。
钩蛇看到姬月,立刻匍匐地扑过来,此时的它已经有碗口大小,蛇头高高扬起,又从高空俯冲下来。
楮墨担心钩蛇没有轻重,直接伸手档了回去。
意识不清楚的钩蛇,立刻对楮墨伸出尾钩,给它缠住的女祭直接被它拖行了四五米。
“啊,钩蛇,大坏蛇。”
女祭总算感觉到痛,她挣扎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楮墨那张表情严肃的脸。
作为鬼,醒酒的速度比活物快,女祭大脑空白几秒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开机。
“楮总嘛这不是。”她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房主会突然回来。
房间明显已经被她和钩蛇祸害地不成样子了,女祭立刻想,这个时候把锅推给钩蛇行不行得通,不等她行动,楮墨就开口了。
“作为有智商的主谋,限你一天之内收拾干净。”
“啊,好,是。”女祭心虚地应下,胡乱找着话题,“你们回来地真快啊,钩蛇每天都想你们呢。”
“你一定没想吧。”姬月看着女祭心虚的表情,估计戏弄她,“我们不回来才好呢,不会打扰你作乐。”
“不是不是。”女祭从地上爬起来,钩蛇也松开了她,摇晃到姬月身边,“我一直等着无常勾魂,可他们一直没来,我无聊,和钩蛇又没事做,才喝酒的,楮总的酒真好喝啊。”
楮墨的酒每次都遭殃,他习以为常,可房间实在是太乱了,这让姬月怎么呆。
“无常不来找你,大约是缘分,为了给酒钱,你恐怕得给我打工十年了。”
“啊,这酒这么贵?”女祭懊悔地想,喝酒误事啊。
楮墨已经叫了家政公司,为了惩罚女祭,让她留下来收拾。
“楼上还有几间房,我们今天去楼上。”楮墨逗了逗钩蛇的尾钩,便要将姬月请出房间。
“等等,得找个东西,上次你进入姒周的小世界,钩蛇突然出现,能和我视频,它以前可没这个技能。”
姬月房间查看着,“应该是这里有什么通灵的东西,镜子或者什么古董。”
“没有这种东西。”楮墨对房间里的物品十分清楚,但听姬月说的肯定,立刻帮忙找了起来。
扶桑和女祭立刻可忙活起来,虽然不知道要找什么。
钩蛇又跳起舞来,可姬月没有看它,它便有些生气,咬住姬月的衣角。
姬月用手摸了摸钩蛇的蛇头,眼睛却还在搜寻着,“那天你是通过什么找到的我,找出来,今晚奖励你十斤牛肉。”
钩蛇用力蹭了蹭姬月的手,之后又咬住衣角,将姬月往卧室拉。
“你知道是吗?带我去看。”姬月立刻顺着钩蛇的力道走过去。
见姬月跟上,钩蛇放开衣角,向姬月的卧室爬行。
到了卧室内,钩蛇咬住衣柜把手打开衣柜,又咬开一个箱子,姬月知道这是他藏东西的习惯。
钩蛇从箱子里叼出一样东西,求夸奖似的放到姬月手里。
姬月看着这款眼熟的平板,差异道,“这是白无常的,你不会把他吃了吧?”
楮墨这时也走进房间,白无常工作需求,勾魂时,可以到达任何地方,他能进到房间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当时有哪个魂魄在这儿?
“白无常来找女祭?”楮墨问道,也不对,如果白无常找女祭的话,女祭应该已经不在这儿了。
“白无常先来,女祭是在几天之后到的。”姬月试图打开平板,平板却像死机一样,除了白无常本人,任何人都无法可以打开,应龙神也不例外。
“不会是你把他吃了吧,嗯?”
钩蛇冲着姬月摇脑袋。
“前段时间,黑无常说白无常失踪,看来,白无常失踪前来过这儿。”姬月隐约感到地府内部出了问题,神情不禁严肃起来,“当时白无常抓到女薎后,下一个找的就是女祭,可当时女祭在媛可家中。”
楮墨看到平板侧方有刮痕,似乎是指甲扣过的痕迹,白无常一个男鬼,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
“或者,他遇到危险,来找你或者找我。”楮墨放出几缕黑雾,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放电影一样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回放一遍。
“地府恐怕真有问题。”姬月将轮回台一事告知楮墨,“如果他遇到危险,没有回地府却来了这里,说明地府对他来说不可信。”
楮墨没想到地府出了这么的大事,看来他需要和思士联系了。
如果后土的灵智没了,那么一心想要复活后土的后卿,是最可疑人选。
楮墨捏着平板的手不禁紧了紧,后土不会,已经复活了吧。
姬月还想从当时唯一的目击证人这里得到消息,不断地询问钩蛇,可钩蛇却表达不出什么来。
“地府的事不能贸然出手,除了十殿阎罗,其上还有五方鬼帝,再之上还有北阴酆都大帝,轮回台的事必然是内部所为,且一定是中、上层管理者,需要暗中调查,不可大张旗鼓。”
姬月也这样认为,所以才告诉了转轮王一人,不过这个转轮王也未必可靠。
“地府中没有人手,不管是五方鬼帝还是十殿阎罗,我都不熟,即使是暗中也不好展开。”
姬月认识的熟人中,没一个在地府任职了,他们要么活、要么死,反正不是鬼。
“送进去一个,不就有了,这有个现成的。”楮墨将平板抬了抬,“冒充白无常,他的身份也好行事。”
“好主意。”姬月一只手握拳,拍在另一只手手掌上,“改头换面的法术也不难,我就能做到,等明天我就变成白无常潜入地府。”
楮墨笑着摸了摸姬月的脸颊,“形态容易神态难,应龙神君可不会伪装。”
“可恶,白无常是个社恐就好了,可是他不是,还和黑无常关系很好的样子。”姬月想到黑无常找她的情景就知道,这两位很熟,“对了,我还怀疑他们有一腿,白无常真的很难演。”
楮墨不知道姬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配对,忍不住问道。
“如果你磕的CP都是假的,会怎么样?”
姬月奇怪地看了一眼楮墨,“怎么可能?直男,你不懂,我不和你说了。”
“别,你说的都对,他们肯定有问题。”楮墨立刻附和道,“不然为什么成双成对地出现呢?”
姬月哼了一声,转过去不想理他。
楮墨绕道姬月面前,猛夸了一顿她有眼光,明察秋毫这事才算过去。
“这样一来,你就不适合伪装成白无常了,这个重任就交给我吧。”楮墨最后总结道。
姬月仰起头,脸上仍任残留着一些未消的火气。
“你周身黑气,能行吗?”
“短时间内没问题。”
“我有问题,这件事太重要了,我要亲自去。”姬月虽然残存着些不满,这句话却是真的,她担心大轮回出事,“有人再投胎时会带有前世的记忆,这不是小事了。”
楮墨略微思考,道,“你扮成女祭,怎么样?”
“行,我们什么时候去?”
姬月说话间就要变身,楮墨握住她的手腕,打断了施法。
“得先把这个研究明白。”楮墨举了举左手的平板。
白无常打不开平板,不是当场被戳穿吗。
姬月沮丧地看了一眼平板,得益于她爱玩手机的缘故,她立刻指出问题所在。
“应该是指纹解锁之类的。”
“不急,仑者公司不缺这方面的人才。”楮墨拿出手机联系了一名软件开发工程师,让他明天来一趟琼途公寓。
姬月这才放心,可不到一秒,她又想起来。
“白无常可能就是发现了什么,才被害了,你扮作白无常,很可能被暗杀。”
“他们真出现,就是自投罗网,免去了我们调查的过程。”近期姬月东奔西走没有好好休息过,楮墨再次将姬月请上楼,“一路劳累了,先去休息。”
女祭被留下做劳力,扶桑看她可怜留下帮忙,钩蛇贪玩,在女祭忙碌的时候时不时搞破坏。
姬月本以为楼上是指有游泳池的一层,没想到楮墨按下电梯又向上走了一层。
楼上的面积与楼下相同,布置却大不相同,楼下客厅、卧室、厨房布局明确,看得出是常住人,可楼上推门进来后,看到的却是一排排书柜,放眼望去像个小型图书馆。
木制的书架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从纸张的新旧就能看出,都是古籍。
姬月走向前看,前几排书柜是各类志怪传闻,第六排则是一些摄影作品影集,她好奇地打开一本。
“原来你是摄影师,改天帮我照一套写真。”
影集是以年份命名的,姬月打开这本是楮墨大一时的作品,刚开始是几张风景照,再之后画风就比较惊悚了。
是一些墓穴、墓道,以及开馆后棺中人的照片。
姬月倒不至于被吓到,只是,这是什么奇特个人爱好!
“品味好独特,小混兽。”姬月翻看着影集,照片旁还有注解,关于墓主人的介绍,“你学的考古?”
“哲学。”
这一层是办公区,没有厨房,只有一套简单的茶具。
楮墨给姬月泡了茶,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这些照片没什么好看的,旁边有摄影室,我现在帮你照。”楮墨将茶杯放在书柜上,从背后抱住姬月,“好不好,主人。”
姬月又拿起几本影集,都是墓室。
“你这是,你在找什么?”
这些影集后方还有路线图,去过的地方会打上叉。
楮墨低头,嗅到姬月好闻的发丝,低语道,“找你。”
“什么?”
姬月手里的影集被楮墨抽走,扔到书柜上,楮墨一只手按在书柜的横木上,将姬月拢了进来。
“我从小就梦到一个女孩,我看不清她的相貌,可我一直想找到她,似乎这就是我的使命,直到遇到你,她的相貌终于清晰起来,我也真正活了过来。”
姬月想起自己被楮墨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时候。
她当时长眠于荒漠之中,睡得正香,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呼唤,她不想睁眼,继续装睡,结果被抱进了一个什么大箱子里,床很软,房间里还有水果的香气,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就被发现了。
◉ 69、伪装
“我看到了, 再不醒就把你扔进冰箱。”
随后一个冰凉的东西就贴在她脸上。
姬月终于睁开眼,对着不知道姓名的人就是一掌,可眼前的男人动作极快, 躲过了她的攻击,转眼间移到在三米远的冰柜旁。
男人手里拿着一罐冰镇啤酒,就是刚刚贴在她脸上的东西, 他摇着啤酒罐,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眼中满是探究。
“你很眼熟, 我们是不是认识?”
姬月心理暗骂,搭讪也不会找好点的理由,她坐起来, 双腿垂了下来, 用轻蔑的目光看向男人。
“我是你祖宗,你当然眼熟。”
男人低声笑了笑,打开啤酒喝了一口。
姬月环顾四周, 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物品全部不认识,她有一丝郁闷。
许久之后才知道,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辆房车。
姬月的本意是继续睡, 可当她回头再去找自己的长眠之地才发现, 她的棺椁都已经烂了, 墓室也塌了,而且她原本不在沙漠,为什么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于是, 她更郁闷了。
楮墨承诺帮她另寻安眠之地, 于是跟着他先来到了琼途公寓。
这一来, 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姬月不客气地靠在楮墨身上,仰起头望着他。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你不知道吗?”楮墨望着姬月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几分戏谑。
“心意我是知道的,可是你说,是因为你的爱意太深,还是轮回台出了问题?”
“我每一世都记得这个任务,从第一次转世开始,我猜那个时候轮回台还正常工作,所以,别想轮回台的事了,想想我们。”
姬月侧过身,一只手勾住楮墨的脖子,笑着说道。
“我们有什么好想的。”
楮墨一只手拖住姬月,将她放在窗户旁一把单人按摩椅上。
这把棕色按摩椅,楮墨很少坐,大部分时间充当了摆设作用。
姬月的身体陷进按摩椅中,有一种被包裹的舒适感。
楮墨双臂支在扶手上,在姬月的嘴角处落下一吻。
“有很多。”
******
姬月早晨醒来是在一张月洞式架子床上,材质是黄花梨,床上三面的矮围子及挂檐,使得的是四簇云纹,四簇云纹又称为四合如意,含有吉祥之意。
她看了一眼窗户,使用的也是木制雕刻的镂空花纹。
她来了之后,已经见过不少楮墨的房产,每一处都是一种风格。
这一层大多是黄花梨和紫檀木的家具,摆件多为玉制品或者木雕。
姬月所在的应该是卧室,但此间卧室像是两个房间中间打通,面积极大,中间有一张金丝楠木的屏风,其上是山水楼阁图,靠墙的位置是一张条桌,条桌上摆放着香炉。
姬月并未见过这种东西,跳下床去观摩那散发着幽香的小鼎。
“醒了?饿不饿。”楮墨手持一本古卷从屏风外侧走了过来,他听到有声音,猜测是姬月起来了,“怎么不穿鞋。”
姬月正弯着腰琢磨这个冒着香气的鼎,楮墨走过来,将她抱到条桌上。
“你是没钱吗,干嘛买这么小?”姬月用手指着香炉,在她的概念里,鼎都是两三米宽,三四米长,最初,鼎是用来做饭,后来用来祭祀,外形上有不少变化,但这么小的倒是没见过。
“改天买个大的。”楮墨将古书放在一边,握住姬月的脚,幸好,倒是不凉。
姬月看到一侧的古书,伸手拿了过来。
“你在研究天象?倒不如问我。”姬月随手翻了几页,都是很笼统、言之无物的话语,并没有什么细节介绍,以及实操性。
楮墨用手点了一下古书,上面的内容瞬间发生变化。
姬月再看,记载的是某某天某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十一月二十三日,他会见了一只狐狸,似乎在谈论商业问题。”
“后土没有在这里,有几个女孩,都是替身。”
“他似乎并不知道,轮回台的事,还在想办法如何救出后土。”
姬月很快看出,这是某种传递信息的方式。
“‘他’是谁?”
“后卿。”
思士卧底时间不短了,他们尝试过几种方法,由人沟通的话太过冒险,小泥鳅媛可正好从无意中翻出两本古怪的古籍,里面的内容可以按照心意更改。
若她心里想的是,也是一本八卦,打开后里面的内容便是各类花边新闻,她拿给同事看,一个同事不小心在其上涂改,结果另外一本书上也会出现相同的内容
当时楮墨人在乐州港,由朱经理去取了这两本书,其中一本想办法送到了思士手中。
“他一直在找后土?”姬月根据其中寥寥数语,已大致推测出后卿的目的。
“对,可思士传来的消息,他跟轮回台的事无关,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楮墨在看到信息之前,推断轮回台一事,是由后卿和地府中某个或者某些人联手所为,如今看来,后卿竟然不知情。
“若说后卿与后土的事无关,我是不大信的,他们二人都是巫族中的翘楚,所有巫族都对两人马首是瞻,后卿在巫族中也颇有声望,只可惜,现在巫族似乎没什么后人,不然轻易插手后土和后卿的事,怕是第一个就会引起巫族的不满。”
“他们满不满意又有什么关系,六道轮回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你肯帮忙,他们应该感激涕零,我去调查后卿,也不过是以防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姬月将书放在条桌上,一只手拍到楮墨肩膀上。
“有道理,无论做什么一定要先找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免被人抓到把柄,我很欣赏你的口才。”
楮墨知道姬月是说他派奸细到后卿身边的一事,看到姬月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忍不住笑道。
“我说的是真的,后卿恐怕有问题。”
“我又没说不信,只是你事先要找好理由,以免到时候吵架时理亏。”姬月从条桌上跳下来,她的肚子已经饿了,该进食了。
扶桑和女祭都是顶级厨师,姬月没有像以前一样,天天跟着楮墨点外卖。
楼下已经收拾干净,姬月下楼用早餐,钩蛇围在姬月身边低头吃着盘子里的肉,它比之前似乎生出了几分智慧,尤其对姬月表现亲昵。
姬月贴心地给它多夹了几片肉,钩蛇立刻用头蹭了蹭姬月的手臂。
等姬月用完早餐做到沙发上,门铃就响了。
扶桑要去开门,楮墨却喊了一声,“我来。”
楮墨对门外的说着什么,不多时,关上门,手里拿着白无常的平板。
“解开了。”楮墨的手放在平板上,平板自动打开,他做到姬月身边,准备翻看其中的资料。
姬月见过里面的各类文件,主动担任解说员,楮墨随手点开各个文件夹。
阳魂阴魄,对应男性和女性。
打开阴魄,里面三个文件夹,分别写着接应,超度,在逃,对应的分别是已接送到地府的魂魄,直接了结灰飞烟灭的魂魄,以及潜逃在外通缉榜上的魂魄,十分好理解。
楮墨发现点进白无常的头像,会自动跳转页面,里面是地府几个以部门为名命名的图标,应该是内部工作群。
白无常为地府十大阴帅之一,隶属拘魂使,拘魂使内共有四位,分别为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其中黑无常与之是搭档,关系最为密切,也是楮墨与姬月下地府后应当率先躲开的鬼差。
白无常的聊天界面中,常联系的就是黑无常,由于白无常失踪,最近的消息都是黑无常所发,内容是询问白无常去向,以及表达关心。
楮墨将所有内容浏览一遍,基本确定,地府中各个部分的成员私下来往并不密切,他们的对话仅限于工作内容,且大部分都是言简意赅,既不设计个鬼隐私,也不谈论八卦。
这虽然让他的伪装更容易些,但同时也会给他的调查带来困难。
不谈论八卦,怎么套取机密?
在楮墨研究资料的时候,姬月已经变成了女祭的模样。
“准备好了没?该上路了。”姬月伸手拍了一下楮墨的肩膀,连声音都变成了女祭的声音。
楮墨抬头看向姬月,虽然外貌和女祭一模一样,可举止、神态却相去甚远。
不过幸好,地府里也没几个知道女祭究竟什么模样。
他拉住姬月的手,从手腕开始,两秒钟后,也完成了变身。
真正的女祭看着楮墨和姬月如此丝滑的变身,忍不住赞叹。
“真好啊,我要是也能这样,一定先把自己变漂亮点。”
姬月摸着女祭这张脸,脸上有粗大的针脚,若没有这些可怖的痕迹,女祭也是个虽然普通但清纯的女孩。
“你长得也不丑啊,再说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打架才是王道。”姬月劝解道,“现在虽然打架没那么重要了,但你看弱小的妖怪都会被干掉,只有能揍人和抗揍才能活得久。”
女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是说白无常?他不弱小吧。”
姬月摆了摆手,“不弱小怎么会失踪呢?”
楮墨看了一眼时间,地府的工作时间和阳间相反,他们由于工作性质原因,上班时间主要是晚上,这会是地府人员的休息时间,这个时候回去,遇到的鬼差会少一些。
“连地府都施行八小时工作制了,阳间的打工人还在九九六,真是天大的福报。”姬月伸了一下懒腰,牵住楮墨的手,“走吧,正好趁着地府没人,去转一圈。”
楮墨反手将姬月的手拢进手心,“准备好了,我们出发。”
楮墨和姬月两人在房间内向前走的同时,身体沉入低下,女祭看着消失的身影感慨。
“应龙神说的没错,势力才是第一位的,他们就这么闯地府了。”
******
一座别墅的卧室内,思士拿着化妆刷,注意力却在楼上的主卧里。
她化成后土的模样,果然很快被带到后卿面前,可令她没想到的时,后卿身边的一个女人,比她还要像,在众多女孩之中,这个女人显得非常特别,只有她会出现在后卿的主卧,也只有她屡次冒犯后卿而没有被杀。
除了她之外,在思士来到这里短短一个月内,已经有五个女孩惨死在这座别墅了。
她们死亡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后卿喜怒无常,连思士都有些招架不住,她的脖子上满是淤青,是被掐后的痕迹。
思士将粉底打在脖子上,遮盖住淤青。
近期后卿会客极为频繁,像今天这样,迟迟没有离开主卧的情况不多见。
她将粉底刷扔到梳妆台上,大约是因为那个叫安若的女人生病了,她为什么生病,还不是经受不住折磨。
思士越想越发现,楮墨在众多魔头之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吃喝嫖赌,样样不沾,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更没有虐待人的怪癖,真是,令人神往啊。
如果,如果他不是喜欢应龙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思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可以变成任何人,也能变成应龙,为什么,应龙神偏偏要醒过来呢,她一直睡着不好吗?
相比于当后土的替身,她很乐意成为应龙的替身。
思士的指甲在梳妆台上划出一道痕迹。
安若躺在床上,她的脚筋被挑断了,剧烈地疼痛感让她大口喘息,黄豆大的汗滴从脸颊滑到脖子上,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嘶哑、红肿的嗓子如同刀片割地一样,她宁愿自己昏死过去。
“醒了就睁开眼睛。”
后卿坐在不远处的皮质沙发上,房间拉着窗帘,他隐在阴影之下,后卿手中拿着一个手机。
里面是安若给某个陌生号码发的求救消息。
“妖管局的电话,谁给你的?”后卿一把捏碎手机,对着安若的方向低吼,“你是他派来的?你还跟他说了什么?”
安若没有力气回答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更不知道那条短信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手机里。
后卿缓缓站起来,他穿着黑色绸缎睡袍,走到安若床前,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回答我的问题!”
安若用力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后卿拿起杯子猛地将水灌进她的嘴里,安若被呛地咳嗽起来,同时嗓子终于能发声了。
“说!”
安若看着这个眼神的眼神,仿佛要吃人,她很想立刻解脱,可她还有奶奶,如果她死了,奶奶怎么办。
“我不知道。”安若艰难地说出四个字,她嘴唇干裂,全身仿佛被撕碎了一样。
“你不知道,就是别人发的了。”后卿松开后,对门外说道,“都有谁进过这个房间?”
“主卧只有您和安若小姐可以进来。”九婴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他僵硬地站在门口,安若是他送来的,如果安若是楮墨派来的人,那么他就死定了。
后卿看着这张憔悴的脸,目光始终阴沉。
“你已经许久没出房间了,你的手机没人动过。”
是,安若的活动范围几乎就是这件卧室,她能够接触到的除了后卿,就是送餐的阿姨,而这个手机是后卿留给安若唯一的消遣物品,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碰过。
“那你杀了我吧。”
安若闭上双眼,她不会说谎,也不会狡辩,甚至很少与人沟通,她原本就安静内向,在遇到后卿之后,更是被压抑的环境控制,让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甚至有时候,安若怀疑她根本就丧失了语言能力。
后卿松开牵制安若的手,安若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落回去。
“你还有用。”
后卿解开睡袍的带子,向床边走了过来。
直到下午,思士看到后卿和九婴去了后花园,她从橱柜里拿出当初进来时珍藏的几粒消炎药。
她平时没有带药的习惯,是伪装外出写生身份时,特意准备的。
她将胶囊放在手里,她这件衣服没兜,只能攥在手心里。
确定外面没人,思士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
换做平时,她一定不回来,可女人沙哑绝望地哭声进行了一夜,这让她忍不住有些想多管闲事。
思士穿着一件紧身蓝色旗袍,走路也走不快,她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还要时刻注意花园中的后卿。
她轻轻推开房门,就看到奄奄一息的安若躺在床上。
“真是不当人啊。”思士心中吐槽,手轻轻地关上房门。
她走到床边,轻声叫着安若的名字,对方陷入了昏迷,嘴里一直叫着奶奶。
思士看向四周,茶几上好歹有一个杯子,她将杯子拿过来,将安若抱在臂膀里,将两颗胶囊塞进她的嘴里。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思士在震惊的同时,没有忘记自己温柔的人设,脸上的表情惊讶中带着害怕。
“你给她吃什么?!”
后卿几乎是转眼间就到了思士面前,一把将她推到地方,一只手抱住安若,另一只手拼命将胶囊抠出来。
后卿将扣除的胶囊扔到地上,查看安若的情况。
“你还给她吃什么了?”后卿的目光始终在安若身上,嘴上却在质问思士。
“我刚进来,想给她吃消炎药,已经被你抠出来了。”思士跌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望着后卿,“她生病了,发烧会难受的,我只是担心她。”
安若始终没有醒来,后卿将安若放回床上,用被子盖好。
“你经常来看她?”后卿今天将一些人支走,就是想看看,谁会进来。
“没有没有。”思士立刻摇头,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没有你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来,我没有进来过,只有今天,我没有说谎。”
思士和后土简直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相貌、神态、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换做任何人在今天走进主卧,那么他一定会灰飞烟灭。
后卿的目光没有过多地在思士身上停留,他的眼睛里,一直是病弱的安若。
“有奸细混了进来,你,很可疑。”后卿背对着思士,声音中只有冷漠。
什么?她被发现了吗?她哪儿里出现漏洞了?
思士低下头,掩盖自己的慌乱。
“我不明白,什么奸细,是生意对手吗?”
后卿将安若的手捧在手掌中,冷笑道,“你认为的生意对手?”
思士的腿向回收了收,“那是什么?我听说商战,都会互派卧底。”
“你的身份是假的,妖管局给你安排的吧。”
思士大脑快速运转,后卿一定没有发现她的身份漏洞,否则她现在就不是在这儿了。
可是他是怎么觉察到,不对,他说的是妖管局,她这次来,是楮墨私下把她派过来的,严格说来,算是仑者集团的势力,跟妖管局没关系。
所以妖管局也有人过来了?
那么楮墨为什么不告诉她其他奸细的身份?
不管怎么样,后卿现在还没发现她。
想到这里,思士又有了底气。
“我是不是有个亿万富翁的亲生父亲呀,从我懂事起,我就希望自己的身世是假的了。”思士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你说的妖管局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招收公务员吗?”
后卿终于回头看向她,“你很缺钱?”
“谁会嫌钱多。”思士嘟了嘟嘴,后卿没有动手,那么她就是安全的,她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安若,“姐姐生病了,能不能帮她请医生。”
“多管闲事,回自己房间去。”
思士立刻房间后,九婴低头问道,“是否请医生过来。”
“嗯。”后卿看着安若苍白的脸颊,忍不住用指腹抚摸起来。
“我这就去。”
九婴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派人盯着祝柔。”
******
姬月与楮墨到达鬼门关后,便松了手,姬月装作被伏的厉鬼跟在楮墨身后。
她来过地府几次,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走鬼门关。
地府中一片昏暗,姬月不禁佩服鬼差和鬼魂们的视力,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竟然可以看得清路。
鬼门关是一座石制的牌坊,两侧垂下五六条大铁索,像是随时准备捆绑恶鬼用的。
过了鬼门关就是奈何桥,这奈何桥是木块拼接而成的小路,踩上去吱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断裂一样,姬月和楮墨一前一后走在其上,四周空无一鬼,两人又未说话,还真是寂静地有些让人脊背发凉。
奈何桥走完便到了忘川河,忘川河上,孟婆如往日一样守着一大桶孟婆汤。
虽然白日里鬼魂会少些,但还是会有,孟婆终日不会离开此处。
◉ 70、地府
楮墨一步步走过来, 孟婆已经年迈,她站在此处,一动不动时仿佛一座雕像。
行动迟缓的孟婆, 在楮墨走到她面前时,才看清楚了来人。
“是白无常大人,许久不见您了。”孟婆弓着腰, 身高直到楮墨腰间, 她因为年迈, 身体佝偻, 已经无法正常仰头,大部分时间是盯着地面。
“嗯,有些事耽搁了。”
楮墨也不做停留, 随意答着, 就要从孟婆身旁走了过去。
“白无常大人。”孟婆努力侧着身子,看向两人,“才几日不见, 大人怎么就把这里的规矩忘了,所有经过忘川河的鬼魂,都得喝。”
她舀起一碗孟婆汤, 举起来, 似乎在等着姬月接下。
“她是千年前的大妖, 身份特殊, 有些事情需要审问。”楮墨停下侧身看向孟婆。
孟婆发出一阵苍老的笑声。
“您说笑了,咱们这走过多少大妖,不都得喝吗, 我老婆子这汤聪明着呢, 只有当他们经过转轮王的转轮殿才正式起作用, 先喝了这碗汤,不影响你们审讯。”
孟婆的胳膊伸到了姬月面前。
为了不演砸,姬月一直装作面无表情,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以免露出破绽。
她站在原地,就是不接。
楮墨睥睨着孟婆,语气听上去多了几分严厉。
“说笑的是您吧,她到底该不该喝,我比您清楚,这个大妖都未必有转世的机会,你这汤就免了。”说完,不忘装作训斥姬月的模样,“磨磨蹭蹭地浪费什么时间,快点跟上。”
楮墨快步向前,姬月也跟了上期,完全不顾身后孟婆探究的眼神。
过了忘川河,再向前走就是酆都城,也就是十殿阎罗和北阴酆都大帝的宫殿所在地,楮墨并未往宫殿的方向去,而是走了一条小路。
酆都城不光阴暗,还长着张牙舞爪的黑色树木,外形有些像巨型龙爪槐,影影绰绰,散发着恐怖气息,和地府的氛围十分相符。
酆都城内与外面不同,一进了此处,鬼差和鬼魂明显多了起来,看来即使是白日,这里活动的鬼差也不少。
楮墨和几个鬼差走了个碰面,几只鬼差见到是白无常纷纷行礼。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黑大人一直找您,这件事都惊动了几位阎罗王,他们派了不少鬼差去寻您,要是您再不回来,都要报到北阴酆都大帝那去了。”一个长着鸟嘴的鬼差见到白无常,竟然唠起嗑来,“您和黑大人就是好啊,从来没见他这么着急过,话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抓一个厉害的厉鬼,跑的远了,耽搁了些时日。”楮墨说着就要从鬼差面前绕过去。
可这个鬼差不依不饶,甚至后退几步,又挡在楮墨面前。
“什么厉害的厉鬼,能让你追好几天,让我瞧瞧。”
“我还有事。”楮墨脸色不善地望着这种鸟嘴鬼差。
鸟嘴鬼差完全不理会对方的不虞之色,向楮墨身后张望,看到了姬月。
“这位就是吧,是什么妖,我怎么看不出来呢?”说着,眼神上下打量姬月,“看起来蛮善良的嘛,不想恶妖。”
“要是只凭眼力就能看出来,也就不需要审判了。”楮墨担心姬月露出破绽,有意挡在姬月面前,“你是没事干吗,实在闲的话就去查查还有什么在逃的厉鬼,早日抓回来,给地府做些贡献。”
鸟嘴鬼差听完呵呵一笑,只是笑容中带上些不善。
“我哪儿有那本事,鬼我是捉不了了,毕竟我连自己的饭碗都快保不住了。”鸟嘴鬼差似乎卸下了伪装,说话间也不客气起来,“你身后这位是妖,所有妖都归妖冥使管,白无常,你越俎代庖了。”
听到妖冥使三个字,楮墨回忆起白无常的文件夹,其中一个标注的就是妖冥使,其下一共四个姓名,其中一个写着鸟嘴,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取名字也太随意了吧,楮墨一直以为是代号之类的。
因为文件夹没有标注他们的工作范围,楮墨无从知晓,但单从名字判断,莫非妖冥使是专门拘妖族魂魄的?
楮墨神色如常,对于鸟嘴的质问不慌不忙。
“哦,都是为地府效力罢了,你要是想捉,就自己去,总没有谁拦着你。”
鸟嘴将目光从姬月身上移开,再次落到楮墨脸上。
“真是可惜啊,你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这话的攻击意味就很强烈了,楮墨隐约知道白无常是个相对好脾气的鬼差,可他也不知道白无常与妖冥使的关系究竟如此,这种情况下会不会争吵起来,可他隐约觉得,白无常失踪一事不简单,何不趁机试探试探。
他脸上带上明显的怒气,质问道,“你这么希望我回不来,我在路上遇到的危险不会就是你的手笔吧。”
鸟嘴当即一愣,转眼也是怒气冲天。
“你可真会演戏,自己实力不济倒是要栽赃陷害给我,泰山王命你去找十个千年魂魄,你这么久才找到一个还无故失踪,怎么,想把问题推到我身上?白无常,你若没实力,当初何必接下这件差事,你既然想要离开地府,应了下来就自己承担。”
白无常想要离开?
楮墨继续不动声色,他需要从鸟嘴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千年魂魄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不过你这么积极,是不是也想离开地府?”
鸟嘴瞳孔一震,他的怒气已经延申到头发丝,头顶的毛都炸起来了。
“你想叛逃别拉上我。”
楮墨向前一步,鸟嘴忍不住后退。
“既然你也想走,我们不如合作。”
鸟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抓十只厉鬼,我抓十只妖魂,厉鬼容易,千年的妖,我可不敢打他们的注意。”
鸟嘴说完,猛地看向楮墨。
“你身后这个到底是鬼还是妖,你怎么觉得你分不清啊。”
在此之前,楮墨还真不知道,地府的人魂和妖魂是分开的,因此才出现了前面口误一事。
他再次打算不动声色挡在姬月面前,可姬月却主动走了出来。
“你知道的不少嘛。”姬月站在鸟嘴面前,面露喜色,“我就喜欢知道内幕的,小鸟跟我走一趟吧。”
鸟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女鬼。
“你吃错药了吧。”
姬月露出一脸阳光的微笑,手搭在鸟嘴的肩膀上。
“走啦,去白无常的房间。”
鸟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后退几步,身后却又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在等着他。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楮墨有些无奈地看了姬月一眼,神君果然是简单粗暴,直接舍弃迂回的法子,要把鸟嘴逮回去审问。
“朋友,邀请你上门坐坐。”
“你们敢在地府造次。”
鸟嘴霎那间就要展开身后的翅膀,被楮墨一把按住,紧接着,几缕丝线一样的黑气缠绕在鸟嘴脖子上。
黑气冰冷带着杀意,就像是脖子上架着几把钢刀。
姬月伸手拍了拍鸟嘴的脑袋,笑道。
“妖冥使死的话就是灰飞烟灭,你应该不想吧。”
鸟嘴虽然被困,可身为十大阴帅之一并没差到哪儿去,身形闪躲,同时向身后的楮墨袭去。
几根利箭一样的羽毛冲到楮墨面前,鸟嘴以为得逞,还没等他露出胜利的微笑,脖子上缠绕的黑气勒进他的脖子里。
窒息感立刻席卷全身,飞出去的羽毛也凭空消失,鸟嘴痛苦地握住脖子,企图将看不到的黑气丝线圈从身上扒开。
“不要挣扎了,嘿嘿嘿。”姬月说话的同时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直没鬼差经过,真是天时地利,“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
楮墨的视线绕过鸟嘴落到姬月身上,宠溺中夹杂着不解。
“你最近又看什么书了,这句台词是三十年前的了,别看这么古老的。”
“哎,是吗,我还以为那本书很先进呢,因为里面的描写很大胆,有各种姿势。”
“好了,就到这里,后面的话题改天聊。”
楮墨及时打断姬月的叙述,他预感继续下去,会向一个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
不过,姬月都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类读物?为什么她总能精准找到她不适合她钻研的内容。
楮墨收起宠溺的目光,收紧手中黑线。
“走吧,不用我请你了吧。”
鸟嘴的命门被扣着,即使他万分不愿意,却不得不跟着楮墨走,在他走的过程中,还被楮墨提醒装地正常点,不然他可能一个不小心,把绳子收紧,割断鸟嘴的脖子。
楮墨绕着偏僻小路,找到白无常在地府中的住所。
这是一座远离阎罗殿的房子,四周亦是漆黑,孤零零一座屋子矗立在此。
姬月看到门口立着块牌子,上面写着白无常就知道走对了。
“这里七拐八拐地,又是第一次来,你还能找的到,小混兽真是聪明。”姬月不禁要夸夸他了。
楮墨举起手中的黑雾绳子,“多亏了鸟嘴兄,我们走过来时,他一旦用力企图逃脱我就知道走对了。”
姬月了然地点了点头,“那要好好谢谢他了。”
鸟嘴认为楮墨和姬月肯定是厉鬼和恶妖,听到他们说话,就觉得句句是威胁,嘴上说谢谢,其实是要折磨他吧。
他不禁有些瑟瑟发抖,脚下果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你看,多明显。”楮墨指着鸟嘴的脚下让姬月看。
“你们都不得好死!”鸟嘴忍不住开始诅咒,可他刚说出一句,楮墨手中的绳在此收紧。
他的脸从通红到发紫是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闭上你这张嘴,再让我听到不该说的话,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先废了你。”
姬月此时已经推门进屋,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先进来,反派死于话多,我想他还是会悠着点的。”
鸟嘴被楮墨刚才的眼神震慑道,那眼睛里是真实的杀意,他敢肯定,如果他再多说话,真的会死。
他的目光落在姬月身上。
男人刚刚暴怒,只是因为这句诅咒,包括了前面的女人。
这两个人的关系……
鸟嘴敏锐地察觉到了楮墨的雷区,低着头乖乖跟着他走了进去。
只不过房间里,除了姬月,还有一个身影。
黑无常坐在白无常房间内,白无常的房间不打,算是一室一厅,里面是一间卧室,外面是客厅,说是客厅,其实更像是书房办公区的合体。
一张办公桌,其上堆积着不少文件,办公桌前一张办公椅。
黑无常就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几张白纸。
姬月略有尴尬地站在白无常面前,咳嗽了一声,换上女祭的声音。
“你在啊,不巧了,白无常今天有客人,你不如先回去吧。”
黑无常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姬月,又看向后面进来的楮墨,他倏得站起来。
“小白,你、你回来了?”黑无常从办公桌后方走了出来,越过姬月,直接到楮墨面前,他看着多日不见的挚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楮墨身体后倾,心道白无常和黑无常可不要有什么太过亲密的关系,不然肯定露馅。
“嗯,回来了,你来我房间干什么?”楮墨试图转移注意力。
“啊?这么久你都不回来,我担心你,来你房间看看有没有线索。”黑无常用手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有些心虚道,“没乱动你的东西。”
楮墨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想尽快把黑无常请出去。
“我现在有事要忙,改天找你。”
“你一回来就忙,到底什么事啊,这段日子你去干嘛了?”黑无常完全无视逐客令,自顾自地说着,不仅如此,黑无常还在靠近楮墨。
楮墨感到黑无常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巡视。
“重要的事,不方便告诉你。”楮墨有气无力,这黑无常怎么这么多事,他要是再不走,他就把他一块绑起来。
楮墨的目光落到姬月身上,发出求助信号,可姬月仿佛没看到一样,随手翻看着白无常办公桌上的文件。
楮墨在心里叹了口气,收拾心情,继续对战黑无常。
“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自会对你说明白。”
“啊,哦。”黑无常得到楮墨的许诺后总算有了一丝松动,就在楮墨以为他要走时,黑无常的目光落到了鸟嘴身上,“他怎么跟着进来了,你们不是不和吗?”
楮墨对黑无常的耐心几乎将要告罄,他的脸上已经带上怒意。
反正白无常都失踪了,黑无常再失踪几天也不会出事。
就在楮墨打算对黑无常出手的时候,姬月终于意识到队友陷入了危机,她收起看好戏的态度,缓缓开口。
“白无常和鸟嘴对于我的身份有争议,说是妖魂归他管,不过我是白无常大人抓来的,等验明身份证明我不是妖后,鸟嘴就走了。”
一直暗中被伏的鸟嘴对着黑无常呲牙咧嘴,企图让黑无常相救,可黑无常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当真以为又是鸟嘴在找事,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的目光很快移开了。
“好,你先忙,等你忙完来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黑无常总算离开了住所,鸟嘴看着黑无常离开的身影简直痛彻心扉,他表现地这么明显了,黑无常是瞎吗?
走出房间后的黑无常转身看向身后的房间,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你不是白无常。”他低声说道,脚下向地府中最高的一座建筑走去。
逃跑无望的鸟嘴站在房间中央,楮墨关上房门,姬月坐在办公椅上审视着鸟嘴。
“白无常为什么想离开地府?”
鸟嘴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被审问,一时有些恍惚,没有回答姬月的身体,可不到三秒钟,背部就像炸裂一样疼痛。
他叫了一声,立刻用手去摸后背,后背上竟然出现几条伤口,那伤口的口子还不小。
鸟嘴感到,他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了。
身后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还不忘提醒道,“小小的惩戒,接下来希望你能配合,否则我可能下手会重一些。”
这两个人,真是穷凶极恶,绝对是坏蛋,是坏蛋!
鸟嘴在心中谩骂,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白无常不想在地府任职已经很久了,大约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可作为十大阴帅,不能说辞职就辞职,他走了,十大阴帅就得少一个了,所以泰山王让他抓十个千年魂魄,从中挑选替代白无常的合适人选。”
姬月支着下巴,事情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说他回不来?”
鸟嘴鼻子哼了一声,继续道,“这不明摆的吗,白无常不过几百岁,他能打得过千年老鬼?泰山王殿中多少罪孽深重的厉鬼,殿中有一花名册,其上是千年厉鬼的名字,泰山王许诺,只要白无常能找回来,就同意他去轮回转世。”
鸟嘴脸上带着不屑。
姬月与楮墨对视,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鸟嘴都知道白无常无法完成任务,为什么泰山王还是让白无常去做了?
而且白无常又是因为出现在琼途公寓?白无常想要来求助应龙神,还是穷途公寓中,有千年厉鬼?
想要找出真相也不难,去泰山王殿中找出那本花名册,查一下那些厉鬼都在哪儿。
如果楮墨的住处真有厉鬼潜藏,楮墨却不知,那么这只厉鬼可不简单了。
姬月有些担忧还在家中的扶桑等人,对鸟嘴的审问也急躁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不要浪费时间。”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和白无常不熟。”鸟嘴脸上堆笑,只想姬月两人快点放人,“其实问我,还不如问黑无常,白无常的事情,他都知道。”
“我看还是你了解得多。”许久未说话的楮墨突然开口,“说谎可是会付出代价的,妖冥使。”
“没没没,我说的都是实话。”鸟嘴立刻辩解,“白无常真是去追厉鬼了,受泰山王命令。”
“哦?那么,究竟是白无常背叛了地府还是泰山王背叛了地府?”楮墨清楚地记得,鸟嘴曾说,白无常想要背叛地府,若真的只是卸职,怎么也谈不上背叛这两个字。
鸟嘴后颈发凉,霎那间出了一层冷汗,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只要有动作,就会被楮墨看出破绽。
楮墨冰凉的手放在鸟嘴的脖子上,只要略微用力,这脖子就会断。
“也或许,背叛地府的是你们,这本该管理众生轮回的府衙,却因为某些人变了性质。”
楮墨说的话半真半假,与鸟嘴打心理战。
他敏锐地意识到鸟嘴的话存在漏洞,白无常与某些人的立场有冲突,且选择了脱离,可对方并不想放过他。
鸟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楮墨给他的压迫感太强烈,好像要将他拆了吞入腹中一样。
楮墨冰冷的气息像是无形的绳索,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裹入其中。
“我说我说!”鸟嘴受不了这种身体即将破碎的痛苦,一口气说了出来。
“是、是泰山王,近年来,地府发现了不少上古大能的魂魄,这些鬼魂无法正常转世,泰山王将魂魄关在阎罗殿中,并想将其彻底斩杀,白无常发现这些魂魄并非都是生前作恶多端的厉鬼,贸然求情,泰山王不允,他企图将此时转告转轮王,被泰山王阻止,白无常不愿违背心意提出自己去转世,之后泰山王给他下达了捉拿十个厉鬼的任务。”
姬月的眼神越来越严肃,她直觉此事背后还有隐情,她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泰山王私自惩戒魂魄一事怎么会让你们都知道?”
“我、我负责大妖妖魂,有些魂魄是我找出来的,只是我没能力收服,只能泰山王出手。”
“不,真实原因是,你是泰山王的爪牙。”楮墨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泰山王主要负责罪大恶极之徒,妖冥使原本就与他联系最为密切,毕竟白无常负责的人魂,不少工作是和另外极为阎王交接,而你负责妖魂,不少恶妖都由你送往泰山王殿,所以,逐渐地你成为了泰山王的心腹,斩杀魂魄的事,你也有参与吧。”
鸟嘴此刻已经无法可说,他心累到极致。
“您说的都对,可泰山王此举可不过是无奈之举,你知道那都是谁的魂魄吗?是蚩尤!女魃!夸父!女魃为助皇帝取胜而变身旱魃属实可怜,可她魂魄不灭,若出了地府,去往人间,必会带来旱灾,一个女魃就可能给人间带来灭顶之灾,更遑论夸父、蚩尤,只有将他们的魂魄彻底摧毁,才能永诀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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