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董嬷嬷不禁竖起耳朵。
耿意欢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钮祜禄格格,问这个......不太好吧。”
钮祜禄格格扬了扬下巴:“耿姐姐,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咱们本就是妾室。在这后院里,除了子嗣不就是宠爱最重要嘛?王爷待孩子们都是千娇百宠呢。这不,昨儿王爷特意去了我们听雨轩,说是来看看我们弘昼,顺道......也就留宿了。”
“原来是这样。”耿意欢挑了挑眉,淡定道,“王爷自然是在意子嗣的。”
钮祜禄格格咬了咬唇,继续道:“王爷自然是在意子嗣的,正所謂母以子为贵,可得抓住机会。”
“咱们这不都抓住了吗?”耿意欢难得幽默了一下,想缓和一下关系。
奈何钮祜禄格格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可不是抓住了,昨儿王爷为了弘昼留下了。”
看着她一副欣喜的模样,耿意欢沉默了。
所以......后院里的妾室都该是这样,被一个男人的喜怒哀乐牵动着,甚至敌视其他人吗?
耿意欢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这样的生活,她不想,真的不想。
钮祜禄格格还在一旁喋喋不休:“我们弘昼是幼子,又生得壮实,王爷可喜欢他了。所以说啊,这额娘身子好,孩子身子也好。耿姐姐平日里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别老闷在屋里。”
耿意欢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这么说来,钮祜禄妹妹家也是武将出身咯?”
“啊?”钮祜禄格格懵了一下,摇摇头,“不是呀,我阿妈是四品典仪,是文官。”
耿意欢微微一笑:“那大概咱俩生错胎了,你家是文官,我家是武将。妇人产子九死一生,幸运的人自然是好,不幸的也没法子。妹妹大可不必说这些话。”
这话没毛病。
但钮祜禄格格总觉得她在故意说自己,于是她决定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来。
耿意欢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开始想坏点子了,忙递给她一根金黄的薯条:“妹妹快尝尝,这是小厨房才捣鼓出的零嘴,催催的,怪好吃。”
钮祜禄格格被她打断了思路,只得愤愤然尝一尝。
结果——
她有些意外,潋滟的眼眸中满是错愕:“还真是挺好吃的。”
“可不嘛。”耿意欢弯了弯唇,“钮祜禄妹妹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就带走些。”
钮祜禄格格心里这才爽快些:“多谢耿姐姐了。都说李侧福晋会捣鼓吃的,我瞧着耿姐姐也不差啊。”
“哪儿呀。”
随后,钮祜禄格格有意无意提起升位一事:“之前王爷和福晋还说,谁若是生育有功,可酌情提位分呢,现在也没个声了。”
耿意欢想了想,老老实实道:“孩子们还没两个月大,王爷想来还没这个打算。起码得孩子养住了,才会因生育有功被晋升。”
其实她想说,别内斗了,侧福晋被小年糕截胡了,咱俩都是鸡飞蛋打。偏这话还不能说,毕竟选秀可还没开始呢。
钮祜禄格格却是当了真:“是这个理儿。耿姐姐,你觉得......咱俩谁会有这个机会当侧福晋呢?”
钮祜禄格格自觉自己身子骨好,弘昼又是幼子,破得王爷喜欢,侧福晋位肯定是自己的。
钮祜禄格格嘴上这样说着,唇角却已然挂上了笑,眼角眉梢的欢喜却是掩也掩不住。
耿意欢:“......”
真是吃也堵不住她的嘴。
钮祜禄格格未免也太自信了吧,这模样好似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侧福晋一般。
耿意欢垂眸:“我也不晓得,一切还得看王爷和福晋的意思。”
“话是这样说。”钮祜禄格格用帕子捂着嘴,轻笑了一声,“不过这选侧福晋,总得选个得王爷心意,身子骨又好的吧。”
耿意欢麻木地盯着她,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话没说。
“呀,我忘了......姐姐的身子......”
“这是可以说的吗?”
待耿意欢反应过来时,钮祜禄格格已然是一副很抱歉的模样,可那双潋滟双眸中分明闪烁着幸灾乐祸。
耿意欢:“......”
钮祜禄氏可真是现学现卖,存言存语都叫她学会了。
耿意欢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不能说的,钮祜禄格格不必为此愧疚。”
钮祜禄格格表面歉意一笑,心中得意道:我有什么好愧疚的,本来就是扎你心的。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耿意欢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你竟半点不愧疚,难不成你还是诚心扎人心的?”
“我没有!”
钮祜禄格格矢口否认。
耿意欢这才淡定些,那双水眸定定望着钮祜禄格格:“那妹妹是要给我道歉喽?”
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钮祜禄格格紧张的模样来。
钮祜禄格格点了点头。
等等......
钮祜禄格格神台清明了不少,她怎么会答应给耿意欢道歉!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耿意欢。
偏偏耿意欢换了个坐姿,小脸莹白剔透,那白玉似的手指正捏着点心,一点一点往口中送。
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而她身边的侍从董嬷嬷几人正立在一旁笑吟吟听着他们讲话。
钮祜禄格格额头冒起汗珠来,心中有些懊恼。
骑虎难下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她今儿就不该来这一趟。
不对,今天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炫耀,怎么突然变成了要给耿意欢道歉了。
“钮祜禄妹妹?”
钮祜禄格格一抬头,就瞧见耿意欢正疑惑地望着她。
钮祜禄格格咬咬牙:“耿姐姐,实在是对不住了,是妹妹有口无心,说错了话。望姐姐......多担待。”
耿意欢柔柔一笑,垂眸擦了擦手指:“都是姐妹,做什么这样客气?我自是晓得你有口无心,只是对旁人......可要小心些了。”
钮祜禄格格扯了扯唇角,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才算是把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
耿意欢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若雨犹豫了一下,看向自家主子。
然而她的主子——钮祜禄格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若雨只得跟着退下。
耿意欢抬手握住了钮祜禄格格的手,眸光中闪过泪意:“妹妹,今儿我确实有些过激了。你也生产过,也做了额娘,应该晓得我的难处。侧福晋位......八成是妹妹的,你又何必来同我说这些呢?左右我也不会同你争什么。我这样的身子,侍寝是不可能了,也未曾想同别人争什么,只盼着弘历能平平安安长大。”
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算是打动了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也并非是什么恶人,人家表明了不会同她争,她这心里才算是舒了口气。
面对耿意欢的示弱,钮祜禄格格心下满意了,同时也开始怜悯起她来。
钮祜禄格格连忙道:“耿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咱们都是好姐妹,弘历、弘昼又这样有缘分,以后可得好好相处才是呢。”
耿意欢握着她的手:“那是自然。”
如果可以,耿意欢也不想和谁闹翻,可钮祜禄格格这明显就是找茬的,一味忍让是没有用的,还是得恩威并施。
瞧,这不是挺管用嘛。
送走钮祜禄格格,静玉院里再次陷入了沉静。
而耿意欢也坐在书桌旁,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宣纸,仿佛很是为难。
董嬷嬷端着一碗花胶滋补汤走到她身侧,眼底满是心疼。
“格格,喝点补汤吧。”
耿意欢这才如梦初醒,抬起眼睫,那清凌凌的眼眸却无端叫人觉得无精打采:“怎么了嬷嬷?”
董嬷嬷只觉得心尖都颤了颤:“格格,该喝补汤了。”
耿意欢瞥了眼那一盅补汤,仰着小脸道:“有劳嬷嬷了。”
她端起那盅补汤,奶白的手指执着汤匙在盅里绕了一圈,才小口小口喝起汤来。
董嬷嬷见她喝干喝净了,才道:“格格不必在意钮祜禄格格的话,王爷心中定是有您和四阿哥的。”
耿意欢动作一顿,面不改色道:“王爷心中自然是有我们的,可他心里也有别人不是吗?嬷嬷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那就好。”
董嬷嬷退下后,找了个理由,就匆匆离开了静玉院。
而耿意欢也终于从雍亲王赏赐的一堆东西中,找到了那根来自大不列颠的钢笔。
看着纸上娟秀的简体字,耿意欢满意一笑。
随后正儿八经策划起自己能做的事情。
她不想再在这后院里碌碌无为了,也不想让自己变成钮祜禄格格那样,得到了一点宠爱就沾沾自喜的。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耿意欢犹豫了一下,开始把记忆中自己做过的手工或是学过的小技巧一一写到纸上,也不管它到底通顺不通顺,先写下来再说。
拖某音、某书、某宝的福,耿意欢还真是正儿八经会做一些手工,那些个“记好这个配方,假如穿回古代你就能发家致富”视频没白看,这还真是用到了。
她漆黑的眼眸中闪起亮光来,仿佛找到了自我。
耿意欢删删减减后,才把一些她自认为有用的东西腾到一些裁剪好的大小相同的纸张上,认认真真放进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耿意欢松了口气。
可眼底却闪烁着别往的光芒。
直到——
“呜呜呜......”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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