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起,如意、多福在门口给耿意欢行礼后,就欢欢喜喜归家去了。
董嬷嬷同耿意欢说起时,耿意欢笑了笑:“亏得昨儿先把红封给她们了。”
董嬷嬷端起药碗递给耿意欢:“格格仁厚,想来她们心中也有数,回来必得好好当差。”
“小小年纪就来我身边侍奉,也怪不容易的。”耿意欢接过药碗,垂眸用汤匙在碗中划圈:“她们啊,都还是小姑娘呢。待有了机会,得给她们都觅得一份好姻缘才是。”
“格格心善。”董嬷嬷含笑道,“如意、多福都是好姑娘,定会心存感恩。”
耿意欢挑了挑眉:“哪里就是心善了?人之常情罢了,总不能因为我不叫侍女成亲吧。”
说罢,她端起药汤子,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一饮而尽。
这乌漆嘛黑的药汁儿顺着嗓子眼往下滑,直到心田处,无端叫人觉得苦涩。
耿意欢眼底划过黯然,她们都回了家,那自己的家呢?终究是回不去了,因为她自始至终就没有家。
便是回了现代又如何呢?爸爸在她初中时娶了后妈,那边还带过来一个跟她年纪相仿女儿,于是她就成了家里的隐形人。有后爹就有后妈可不是说着玩的,男人总是这样,会为了讨好其他女人而无视自己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耿意欢早就释怀了,她唯一不舍的是自己的好朋友—亦凝。
“亦凝......”耿意欢喃喃自语,唇齿间溢出的满是思念。
“亦凝?”董嬷嬷有些疑惑,“这似乎是钮祜禄格格的名讳。”
耿意欢一惊:“钮祜禄氏?”
难道......
想到这里,耿意欢不淡定了。
她也会来的,对吗?
耿意欢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期待,随即又化作叹息,若是可以,亦凝还是好生生待在现代吧。
何苦来清朝蹚浑水呢!
耿意欢笑自己是痴心妄想,哪里就那样好运,能和姐妹再续前缘。
况且,光看钮祜禄格格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晓得,她不是“她”。她姐妹可不是这样的性子,亦凝很沉得住气,人也幽默得紧。
若亦凝穿成钮祜禄氏,怎么也不会混成这个样子。
“正是呢。”董嬷嬷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钮祜禄格格瞧着不是个好性子的,您还是莫要同她走太近。”
耿意欢瞥了她一眼,试探道:“钮祜禄格格从前也是这样吗?”
董嬷嬷想了一下:“钮祜禄格格刚进府时还是很谦逊的,福晋本是很喜欢钮祜禄格格的,只不知怎么的,打从两年前钮祜禄格格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两年前?”耿意欢若有所思,“两年前......钮祜禄格格可有做过什么有趣的事儿?”
“老奴记得那时钮祜禄格格爱折腾些甜点,就同格格您一样,有什么奶油小方、蔓越莓曲奇还有个什么蜂蜜面包的。哦,说起来了这姜汁撞奶还是钮祜禄格格想出来的呢。”
耿意欢心中一咯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可不是,两三年前我记得钮祜禄格格送来过一些甜点,味道还挺不错的。这不,我这一闲下来也想折腾折腾。欸,侧福晋来时说她没尝过这姜汁撞奶,不应该啊。”
董嬷嬷道:“格格有所不知,李侧福晋......一直同钮祜禄格格关系不大好。其实奴才当时也奇怪来着,李侧福晋、钮祜禄格格那时都挺温柔和善的,可怎么也处不来。不过这钮祜禄格格当时对您倒是挺友好的,总是意欢、意欢的都叫着。现下,嗐。”
耿意欢怔了一下。
奶油小方、姜汁撞奶、蔓越莓曲奇、蜂蜜小面包......
所以,那时的她就是亦凝。
但现在的她却不是亦凝。
耿意欢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看来真的是没缘分。”
“格格也不必为此忧伤,李侧福晋其实也很不错。”董嬷嬷安慰道,“人和人之间总是要有那么点缘分才能继续相处。”
“是这个理儿。”
耿意欢侧过头,目光被桌角那一抹绿所吸引,她不禁笑了:“瞧瞧,那豆芽都长这么高了。咱们晚上可有口福了。”
绿油油的豆芽点缀在古典气息的房屋中,映衬出一片生机。
可不嘛,冬日里能见到这一片绿,心情不自觉就变好了。
董嬷嬷见了,笑了一声道:“格格真是巧思,咱们屋里竟也能种些菜肴,只是种在这屋里总是不美观。”
耿意欢俯下身子,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腕,她张想用指尖去碰触那一抹生机勃勃,待快碰上的时候却住了手。
她莞尔:“罢了,且叫他自由生长吧。”
“也就是到晚上了。”董嬷嬷笑了笑,“也不知好不好吃。”
耿意欢挑眉:“尝尝不就知道了?豆子长出来的,总不会有害的。”
董嬷嬷道:“那倒是。”
暖房里还种了许多,眼看着就能吃了,大家伙都挺欢喜的。
耿意欢叫了小多割下来些豌豆苗给福晋、侧福晋送去了些,只说叫他们下菜用。
吃不成,用不用是她们的事儿,左右自己做了。
耿意欢透过窗子望着外头那棵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树,难得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她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地回到书房,打开从雍亲王处得来的字帖,认认真真开始临摹。
耿意欢也不贪多,就从一个字开始练,一遍一遍来只要能描出其三分风骨,功夫就算没白费。
上午的阳光金灿灿的,洒在耿意欢莹莹白白的小脸,如诗如画。
董嬷嬷送补汤时都不敢打扫她,生怕乱了她的心神。
只是弘历可不管那么多。
小小年纪,霸道地紧,醒了就要见额娘,要额娘抱抱才吃东西。
耿意欢只抱了一会儿,脸上就染上一层红晕,这小崽子越来越沉了,跟个小猪仔一样。
她只得请求支援:“安嬷嬷,快去喂喂小阿哥。”
安嬷嬷道:“是。”
她熟练地接过小阿哥,带到一旁去喂奶。
这时候弘历可不会闹腾,他聪明极了,知道是要吃饭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恨不得立刻就喝奶呢。
弘历一走,耿意欢才松了口气。
只是今儿注定没法安生。
才描了几个字,正院里、前院里都来人看赏了,不同于前些日子四爷给开的小灶,这回的府里每个人都有的。
王爷赏了一百两银子,福晋赏了五十两银子,就连李侧福晋也意意思思赏了二十两银子。
耿意欢没什么感觉,进账只有快乐,哪儿有什么旁的心思。
倒是董嬷嬷嘟囔了一句:“李侧福晋怎么也搞这一出。像是在提醒您,谁为尊谁为卑一般。”
耿意欢笑了笑:“估摸着是看王爷、福晋都赏了我,便也跟着赏赐了吧。我同李姐姐又没有什么恩怨,她何苦来敲打我呢?”
董嬷嬷没再吭声。
午时将近,耿意欢却是觉得有些饿了,便就着补汤吃了些点心。
只是她的心思全被晚上的火锅和炒菜吸引住了,昨儿问了府里的大夫,她虽是不能吃辣,但也能正常吃饭了。
雍亲王便发话,府里出钱给她置办一桌年夜饭。
只是他们准备吃火锅,就不必那么浪费了,只做上三四个菜就是了。
饶是如此,耿意欢也格外期待年夜饭。
今天会做些什么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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