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药浴(下)
“阿烬……”
宁芙紧张地指尖蜷了蜷,之后试着轻声相唤他的名字。
两人四目对视僵持,宁芙默然好半响,却始终没有等到对方的半点反应,这叫她不禁怀疑,阿烬当下是不是还陷进在梦魇里?
可他分明是睁着眼睛的。
宁芙犹豫地前挪了下身,因着她的动作,平静水面很快漾起淡淡的水纹波荡,她不忍紧张,试探伸手在他面前挥晃两下,想要以此来确认。
近距,宁芙也辩清。
他虽是睁着眼,可一双深红发猩的眼眸却透着呆滞与空洞,对她的挥手试探更全然不觉。
阿烬并没有醒……
意识到这一点后,宁芙心头伤怀又不忍泛涌心疼。
她抿抿唇,敛眸后决意有所行动。于是小心翼翼凑过去,伸手帮他擦拭掉面颊上附着的一层水汽,之后又抬臂环上他的脖颈,试着坐进他怀里去。
被药汤长久浸泡着,他身上异常烫热,就如他睁开的隼眸,里面仿若藏着火一般的浓炽。她忍不住想抖。
却云师父说,阿烬陷进魇里,正做着一个跟她有关的美梦,所以才迟迟不愿主动清醒。
那么她想,如果现实比梦境更美好,是否可以借她的努力,将他的神志与意识强行拉回。
她觉得这是当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所以不管有多艰难,她都不能胆怯退缩。
哪怕最后被伤……也没有关系。
……
其实,自从他换就身份,带着雍岐尊主的名号重新睥临,宁芙便再没有见过他孱弱示软的模样。
可一开始,引得她动恻隐之心的,就是他那双被困逆境依旧不肯服输的眼睛。
那时,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可眸底却全是不肯服输的倔与犟,于是,她不自觉的被那双沉眸所吸引,并开始一步步地走向他。
时至今日,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往昔。
两人不像困顿于淮山幽室,倒更像是厮磨于公主府的后方小院之中,此地无人扰,寂静空幽,像是完全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在这里,他收起利爪,愿意向她袒露伤口,也只愿向她一人袒露。
宁芙深吸一口气,随后单手抱着他稳身,微偏下右侧肩头,将空置的另一手试探延伸入水,待亲眼看到阿烬眼睫微动,又因她的扰乱而眉心瞬间凝蹙起时,宁芙似受鼓舞一般,心跳狂动不止。
很快,她便等不及他慢慢适应了,她心生退怯,怕极自己的手心会被全力穿透,可是当下已退无可退,只能尽力去搏。
她决然地闭眸凝沉,紧接屏住一大口气沉到池底,为他甘心化身曼妙娇娜的精灵水妖。
她无力去想,阿烬梦魇中的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在幻境中,她会用什么样的口吻去与他交谈,会凝起什么样的目光,又会如何去对他微笑。
那魇中的幻影是她的另一面,亦或者,完全不是她……
囫囵迷途,宁芙被水汽掩盖,又遭药雾弥漫,即便困阻环复,可她始终坚持在水下对他进行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直至眼眶都被熏热,整个人混沌迷惘,呼吸为艰。
她想,已至这般,梦中的幻影合该比不上她的。
……
忽的,一双大掌在她后颈覆落,宁芙惊诧一僵,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扯拽着从水下捞起。
她险些被呛,出水后倚着旁侧桶壁大口大口颤颤呼吸,待稍微平复后便立刻揉开眼睛,凝眸去查看阿烬的情况。
“阿烬,你,你清醒了吗?”她试探问。
韩烬呼吸也很重,他眉心深深拧着,目光如隼般紧盯在宁芙脸上。
可他没给出任何回应,抬眸后只敛息戒备打量,冷漠地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宁芙感知到他眼神含着的冷冽,声音不由发慌,“阿烬,你看看我,我是芙儿,你认不出我了吗?”
闻言,韩烬忽的抬起手臂,用力摁压着太阳穴,仿佛头痛剧烈难忍。
见此状,宁芙怔住,不敢再随意出声刺激到他。
可她眉眼中的关怀始终未变,即便被戒备凝盯,被漠然对待,她都一直眼波怀温,满满含着对他的柔情关切。
韩烬却不习惯这样的眼神,他咬咬牙,满身戾气横溢,最终忍耐不住,猛地伸手捂住眼前那双叫人讨厌的眼睛。
终于将这道碍眼的视线隔绝,可他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碰到她的一瞬间,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席卷身躯,他简直烦躁不已。
再低头,看到水下一片狼狈不堪,他不忍想起自己刚醒时,这个女人正潜在水下卖力对他做着讨好,真是不知羞耻!
可叫他难以否认的是,自成年偶有心欲以来,从没人这样悦过他,几乎冲顶的快意,叫他仿佛身处梦里。
身下绷胀要命,他心情更加躁郁难安,于是再开口,他恨恨咬牙切齿。
“是姜氏派你来的?怎么,魇毒不够又准备来新的花招?”
宁芙还被他捂着眼睛,一片黑暗混沌之中,她茫然听着他的声声质问。
姜氏……都是旧人旧事,她不明阿烬为何会对她重提这些,而且还用那般厌恶怀疑的口吻。
她怎么可能与姜氏有任何的私下关联。
懵然反应半响,她隐隐明白过来……
阿烬他,很大可能是记忆出现了错乱。
魇症作祟,意识混淆。他误以为自己还在三年前,处于被姜氏一族迫害残伤的时段中。
所以,他方才的冷漠并不是针对自己,而且防备着姜氏。
宁芙犹豫,试探地想要拿下他的手来恢复眼前光明。
可刚刚触碰到他的那一瞬,对方立刻僵身紧绷,抗拒明显,声音更是冷冷冰寒。
“谁允许你碰我?”
威戾又带警告的口吻,叫宁芙听后只觉刺耳陌生,她努力忍住心头那点酸涩,再开口,她试图柔声和他讲道理。
“好,我不随便碰你,可你能不能也放开我,我想看看你。”
韩烬一默,感觉到她似乎是眨了一下眼,不然他掌心不会被撩拂得奇痒钻心。
真是满满都是花招。
“放开你又如何?难不成又想趁我熟睡,潜水下去行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不顾他出声嘲讽,宁芙立刻捕捉到他言下的重点。
他竟真的有所感知。
这一点尤为重要,若真是如此,那一定是她战胜了魇梦中象征自己的那个所谓幻影,所以才叫他当下苏醒,意识也渐归拢。
至于为何之后又会出现记忆错乱……宁芙猜想,大概是他执念中的两段梦魇消弭之际无章碰撞,彼此生成影响。
而阿烬的那两段梦魇,其中一段关于她,另一段则关乎于昔日对姜氏的仇恨。
他是刚刚从美好的那个梦境中苏醒,又无意识的被动陷入进最痛苦煎熬的记忆时段中。
宁芙虽忧怀,却并不因此而感到泄气。
阿烬的美梦她能打破,当下的噩梦,她自也有信心去疗愈安抚,帮他破梦成功。
她对自己鼓鼓气,抬手拿下他微带薄茧的手掌,见他没立刻厌恶地挣开自己,宁芙心头微动,将他的手指慢慢小心地握牢。
眼前终于不再是黑暗一片,她稍抬头,精准撞入到一双深黑点漆的隼眸中。
“阿烬,刚刚……刚刚你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她认真问询。
韩烬蹙眉,果断无情拂开她的手。
“你到底知不知羞耻?”
闻言,宁芙难免有点低落挫败,可又想,他现在完全不认识自己,甚至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可能不怀好意的陌生人,故而言语带刺满满防备,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向前凑近些,言道:“阿烬,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姜氏的人。”
韩烬却只嘲讽一笑,“我朝中树敌不少,不是姜氏,又是哪家?”
宁芙微怔,眼看那双向来对她独有柔情的明眸,此刻却冰彻至此,她心头实在不是滋味。
她咬咬牙,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哭什么?”
见状,韩烬眉促更深,口吻更十分不耐烦。
宁芙怯怯地看着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又艰涩地抿住唇。
韩烬只觉其矫揉造作,刚想开口把人斥出去,却不料眼前人会忽然大起胆子,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直直朝他扑抱过去。
瞬间,他怀中被撞进一温软,鼻尖也被异样的幽香不断侵扰。
“放手!”
宁芙摇头,环紧他脖颈如何也不肯松,“要抱。”
韩烬眼皮一跳,手心烦躁地磋磨攥紧。
原本他能轻易把人从身上拉扯下来,可指腹落到她滑腻腻的肌肤时,他忽的不受控地深陷其中软窝。
他头疼不已,“你找死吗?”
她却像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口吻伪装得单纯天真,“阿烬,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绝不背叛。”
韩烬目光审视而下,“绝不背叛?”
宁芙点点头,没遭他拒绝,于是胆子稍微更大了些,她尝试坐他怀里,又鼓足勇气,仰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之后轻声喃语,气若游丝,“我是你的。”
“姜氏这次找人算计我,真是费了一番心思。”
他嘲弄出声,依旧坚持先前所想,绝不会因为这“细作”的三言两语解释便轻易打消内心疑虑,若是平日,他拔刀定要叫锋刃见血,好威慑这群不知死活的魑魅别来招惹他。
可眼下,是他确有欢愉的需求。
韩烬更憋闷难受,方才,他睁眼后的确迷茫了瞬,脑袋沉沉的仿若做了一个困长的梦,他忘记自己置身何处,更困惑自己为何舍近求远,来此沐浴。
可根本来不及多思,水下阵阵的异样搅乱扰得他几欲失魂,他手筋全部紧绷起,是费了巨大的耐力,才终于艰难地把那妖精从水下捞出。
“不这样,无法向你的主子交差是吗?”
“没有的。”
“还装?”
宁芙美眸轻眨了眨,柔腻地凝着他,“那我要你为我的主,阿烬,要不要我……”
很好,很好。
被她轻易引撩出巨大的空虚感,他现在只想要了她的命。
杀了她,玩坏她。他猩眸威凝,明显更偏向于后者。
“这是你自找的。”
沉厉道完,他毫无怜惜地把人往上拖抱起,而后没有任何缓适便直接重重引坠。
跟姜氏有关的女人,便只配得他这种对待。
……
宁芙是沉沉睡了两天后才醒。
醒来,四肢皆感酸软胀痛,可精神已然歇饱,她无力撑了撑身,刚要尝试坐起,忽听到外面的动静。
“别动。”
韩烬走近,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水,而后坐到床边,执勺亲手喂给她。
宁芙原本还有话要说,可已然被喂到嘴边,便顺着他的力道连喝了两口。
“还要吗?”他问。
宁芙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睛,犹豫了下才问道:“阿烬,你……认识我了是不是?先前的事,也都忆起来吗?”
韩烬像是默认,半响敛住目光,起身把水杯重置放置到桌上去。
宁芙目光一路随着他移动,直至他走回,她不安地慌忙抱紧他。
“阿烬,这才是现实,你已经战胜了魔魇,再不必被幻境所困,我们赢了。”
“可你受了伤。”他忽的沉道。
宁芙抬眸,看清了他眼神中来不及遮掩的内疚与痛苦,还有喧腾不止的躁戾,以及对自我的厌弃。
她忙摇摇头,心头并不觉那日当真有多不堪回首,虽然过程的确吃痛过,可还愉悦也是成倍增加。
有痛,更有乐。
她并不后悔。
“阿烬,我没事的,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严重。”
韩烬沉默了会,用力将人回搂住。
“药浴时我失了神智,对你做了那般禽兽不如之事,你合该恨我,厌我。”
“……阿烬。”
他摇头生叹,目光内疚至极,“我已看过,你身上数不清的淤肿,处处红痕更是触目惊心。你说你没事,为我宽心,我却更恼自己,那种情形……与强要你又有何分别?”
清醒过来后,他便将所有事情全部记清,不管是幻境中的影子,还是现实中她与自己同浴时的帮抚愈疗。
也许旁的印象都变淡了,但她那双委屈的水眸,掉落的泪水,以及被堵塞到昏晕难以出声时的嗫嚅,都强烈刺激着他的神经。
“芙儿,我很抱歉……”
下巴枕在她肩窝,韩烬低哑晦涩地出声。
宁芙直起身,目光和他相视,随后认真语道:“当然有区别……我是自愿的,并不是你用强。”
韩烬依旧看着她。
宁芙继续,“而且,我似乎还确认了一件事情。”
“什么?”
“那时你对我说了一句好过分的话,我记得清楚,现在都没忘一个字。”
韩烬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他不想辩解,只能重复的一遍一遍抱歉,“……对不起芙儿,对不起,我对你说了什么?”
宁芙当然不是想听他说这些。
她有些羞然讪脸地匆匆避过目去,要不是怕他会继续钻牛角尖,她绝对不肯将这些靡靡字眼脱口。
“你说。”她逐渐放低声音,“你说我是姜氏的人……”
韩烬目凝。
宁芙咬牙继续:“你厌恶我的身份,所以事后一定会杀我灭口,但如果……如果真的很舒服,你可以勉强接受我背‘主’,之后留在你身边,每日服侍你。”
“都是头脑不清时的混账话。”
宁芙攥着他的手指,并不认同他此言,“或许是情感不受控地流露,阿烬,我想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会真的弃我不顾。即便当时,你已认定我在你的对立面,可依旧想着要如何接纳我。”
韩烬凑近咬咬她的耳尖,问:“怎么不想我是色迷心窍,才肯对你网开一面。”
“我能分清的。”宁芙认真,“那时你对我生恼,都起了故意折磨人的架势,可我一哭,你就温柔很多,我叫你的名字,你听后不想身下的要紧事,反而眸深着想柔情吻我。”
终于把话说完,宁芙眸底韫热,脸颊更透绯红。
韩烬疼惜地落吻在她额头,半响才说:“听你宽慰,我现在勉强好受一些。”
“不是宽慰,我说事实呀。虽身上的确还有些酸涩,但绝对没你说得那样糟糕,阿烬,你可以释怀的。”
“在你彻底恢复以前,我放不下。”
他沉道。
……
在明月阁缓了三日,宁芙终于能行走自如。
她本想叫阿烬带自己在淮山四处闲逛,可这几日除了日常的照料,他一直刻意避着自己。
宁芙心里也空落,起身不再那么费力后,便决意主动寻去药坊找他,可屋内只却云师父一个,见她来,却云先将目光打量在她的面色上。
而后点头道:“幸好恢复得不错,不然阿烬要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宁芙羞窘了下,她进幽室后整整昏晕两日,师父又是阅历丰富之人,之后没有对她进行过多问询,便是一切皆在不言中了。
她矜持微笑,“怎么会呢,阿烬最是对您敬重。”
“你是不知道,阿烬醒后,气极崔易擅自带你上山,于是直接落下一掌,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得亏是崔易在前作挡了,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哪遭得住他那夺命架势。”
宁芙微怔,“崔易现下可还安好?”
“他皮糙肉厚,又吃了我一颗护心丸,眼下应是没什么大碍。”
宁芙这才放下心来,她犹豫又问,“师父,阿烬他现在去了何处,可否向我告知。”
“他没跟你说?”却云意外。
宁芙闷闷摇头。
“疗愈过程一共需浸药浴三次,今日便是第二次。万事开头难,第一关最是难渡,若历险之后依旧安然,那后面的阻坷便都不值一提了,所以这回,烬儿他自己在幽室应当无碍。”
宁芙抿住嘴未言,一副若怀心事的模样。
却云看了她片刻,试探问:“还是想过去陪他?”
被看穿心思,宁芙也不再相瞒,她点头认真,“我不想他一人孤零零地受苦,既已结为夫妇,合该困苦同渡。”
却云目光稍停,顿了顿,应允拂手。
“罢了,去吧。”
年轻人的事,他是分不出心力再去管顾了。
……
韩烬第二轮的药浴浸泡已经顺利到尾声,闻听开门动响,他只以为是师父进来关怀。
于是他头也没回地开口,“进度到此,我已控制自如,师父何必辛苦再跑这一趟。”
没听到回答,倒是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知师父又在倒腾什么。
他没深入探究,只阖目继续专注自己的浴疗,可忽的,背部突然环上一双细嫩的手。
僵身蹙眉,他转头看到一身光洁如月光临身的宁芙。
而她对他的惊诧全部视若无睹,只不放地搂着他,像是在渡以温度。
“芙儿,你不必……”
“我知道你已经没事了,可我不想你一人在此孤闷,所以才来陪陪你,阿烬,我们不做别的,只抱着说说话好不好?”
韩烬沉默半响,在她殷切目光紧紧凝视下,终于叹气妥协。
“说话可以,但不能抱着说。”
危险要在源头阻控。
宁芙没应这话,她只凑贴上前,当着他的面继续去解下裙,而后慢慢跨进浴桶里。
“芙儿,乖些。”
宁芙眨眨眼,单独靠在桶壁上适应一会,之后几分娇气地抱怨出声:“木桶那么硬,坐起来好不舒服的。”
韩烬看着她苦皱皱的小脸,此刻尤显娇俏。
她眼睛一眨不眨,眼巴巴在等着他回答。
怎么会不心软,闻言,他几乎是别无选择地决定对她敞怀。
“过来。”
见他愿意纵着自己,宁芙立刻面色带喜,眼神也一瞬亮起,她伸手试着环上。
韩烬则背脊绷紧,“褪拢着,横坐下,别碰到我。”
他只觉自己对她存在威胁,可对方却不懂他的一番苦心。
“那样会坐不稳的。”
她眨眸耍起赖来,摇着头如何也不肯答允,“要这样才行。”
分明的恃宠而骄。
她调整着,于是一切仿佛又与前日所发生的那些情景相重叠,当时疯狂的启动也是从一个简单的跨坐动作开始。
他太阳穴不忍跟着跳了跳,“芙儿,别闹了好不好?”
“前日是我关键时刻救了你,现在我当你是我的病人,哪有什么不妥。”
一切都很不妥。
她不是医愈而是引欲。
韩烬叹气,无奈莞笑,“我是旧病累疾之人,你确认要来医我,不怕辛苦?”
“再辛苦不是也试过了……”
她喃喃,额头轻轻抵上他,“所以我最有发言权,决定权。”
韩烬抬手拂过她的发,声音有些哑沉,“决定了什么?”
“若不能成医,那我就做你永远的药。”
韩烬把人用力搂进怀,当下心头无限柔情泛溢。
他缓了半响心绪,终于又道:“良药苦口,但我这味药,一定当属世间最甜。”
魇症彻消。
从今以后,他所见所遇,皆是她带来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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