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漩涡芦名猛然回神。
他下意识回视了水户的眼睛。
此时三人正停在拐角,廊下灯影不甚明晰,但几层结界罩在头上,缓缓散发着暖橘色的光。
漩涡水户穿着一身唐松白鹭纹的罩衣,乖乖叫人抱在怀里时,简直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漩涡芦名思绪岔开,一时又想起些别的——
比如这个人偶娃娃的小习惯。
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水户在决定是否要“安排”一个人的时候,会静静的盯着他看。
那眼神没什么侵略性,也谈不上专注,就是轻飘飘的落在你身上,安然的停驻一会儿。
她曾经用这样的眼神,长久的注视着女人堆的漩涡美由纪;
也曾在漩涡芦名和还是御曹司的大名谈话时,静静的打量那位年轻的贵族。
其他臣属啊,夫人啊,公主啊。
类似的场景简直不一而足。
芦名有时候猝不及防看到了,下意识就要头疼——
然后某次族会完,大家顺势喝了点酒,他头晕脑胀的碎碎念,说水户总爱盯着人看可怎么办啊?
细节不敢说,但就这一句抱怨,也挺值得讨论的。
首先,漩涡一期觉得:“没有吧?”
水户就是淘气而已。
“她从小就这样,学会爬了就想出屋,学会走了就敢出大门,就跟个闲不住的小狗似的。”
漩涡芦名脑子混沌着一想也是。
水户再能搞事,生理发育总是要时间的——
两岁朝前,小孩子思维都没形成呢,行为模式也就和小猫小狗差不多。
遥想当年,他还真觉得粘着人问问题的孙女,像个什么小动物呢!
‘那水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人的呢?’
他旁边,漩涡萘萘须百无聊赖的嗑着松子,根本没觉得水户盯人是个毛病。
讲道理哦。
一个小孩,婴幼儿,她能安安静静坐住,不滋哇乱叫,就已经是大人教的好了好吧?
如果视线还能一直有个稳妥的落点,哪怕公共场合,也一直端庄有礼——那简直就是天选的乖小孩!
然而堂哥这么认真的问了,她也就细细的想。
想了半天,无果。
她正想推推他,再问下细节,比如:水户一般都爱看谁啊?
结果堂哥趴在那里没动。
“这是喝高了?”
她顺手摸了下芦名的太阳穴,摸到一手的冷汗。
漩涡萘萘须:……
“哥?!”
声音很大,但是漩涡芦名趴着没动。
他念叨完“水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人看”,顺势也就开始想,首先,御曹司肯定不是第一个。
美由纪在他前面呢。
可美由纪也不会是第一个,因为水户最早看中的是外样大名。
那他就是第一个了吗?
因醉酒而发散的思维,此时堪称漫无目的,但就在某个瞬间,仿佛福至心灵一般,漩涡芦名突然从记忆深处,捞出了一副熟悉的画面。
那是两年前的初见。
他带着族人自前线归来,一路从北面映照阳光的山壁,走到族地东南角,硬是没看到一个年龄符合的小女孩。
然后进门。
姑婆去做饭,他坐在正堂中央的茶桌前,等据说是去看行商收草药的水户回来。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到一个只比门槛高一点点的小女孩,正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他。
静静的看着——
他?!
仿佛于无声处起了惊雷。
漩涡芦名满脑子的酒意都变成了冷汗,但细想一下,他居然觉得合情合理!
首先,水户并没有见过他。
整整三年,族地里没有族长,孙女身边没有爷爷,以她的逻辑往下一推,这两者必然都是失格的。
大名失格,可以换。
姑父失格,也要换。
那追溯到最初,在那个孩子眼里,爷爷和族长难道不能换吗?
所以——水户是什么时候跟他亲近起来的呢?
老头抹了把被沁湿的鬓角,想起来了。
是在他教了那个孩子,【我们为什么必须当忍者】之后。
她并不是被教育成功了。
漩涡芦名后知后觉的想通了:她只是确定了自己是【有苦衷】的,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于是错的人不再是他,而是【做忍者】这件事本身。
旁观者很难形容漩涡芦名那一刹那的心情。
记忆里,带着鸡汁炖萝卜气息的秋日午后,他看着门边的小孩,既欣慰于她四肢健全,又担忧她反应这么慢,是不是脑子发育不行。
俨然一腔慈爱之心。
但那个孩子静静的看着他时,考虑的却是要不要弄死他。
漩涡芦名:……
就他妈离谱。
也可能是水户奇怪的过于理所当然了,好像对谁杀心骤起都是正常的——
芦名已经适应了她那套逻辑,现在想想,居然觉得她还挺情有可原的!
漩涡芦名:……
就他妈双倍离谱。
等后来酒醒了,漩涡芦名还犹豫呢,要不要在早饭时,就这事问一下水户啊?
他倒在榻上,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早饭摆了一桌。
他坐左面,面色纠结再三,组织语言,深沉的问:
“水户想过杀了我吗?”
对面右边。
水户专心致志的挑剔自己小碟子里的酱菜,听闻这话,头都没抬,欣然答曰:“想过呀。”
说完低头继续挑菜。
——你说他到时该做个什么表情呢?
漩涡芦名可以确定自己心里是没什么负面情绪的,但他又确实惦记这件事好几个月了。
到了现在——
也许是结界的光晃眼了吧。
漩涡芦名突然失去了继续纠结的兴趣,哪怕忍者不能篡权,忍者不能当国主。
只要水户想,总是有名正言顺的办法的吧(叹气
想到这里,老族长嗤了一声,抛开脑子里精心策划出的战略部署,转而询问水户说: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水户:“唉?”
她像是没反应过来,疑惑歪头时还颠巴了一下,险些从漩涡一期怀里翻出去。
而旁边,漩涡一期脸上瞬间出现了个“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的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抱着水户火速开溜。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知道没有?”
远远的,还能传来他教育小孩的声音。
“你就说着玩的,没人当真,你爷不行,他年纪大了以后跟吃坏了脑子似的,什么话都敢重复,让别人听见了,真以为我们家要造反呢!”
漩涡芦名:……
漩涡芦名表情本就一言难尽,结果还听到水户答应他说:“好哦。”
哦个屁啊哦。
=====
漩涡水户改计划改了一晚上。
主要是她不确定白莲的演技怎么样——
写到最后都有点燥郁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反向通灵卷轴。
她起来就用了。
一阵轻薄的烟雾后,卷轴通灵出来了一个和喜鹊差不多大的蓝鸟。
鸟面无表情的在垫子上蹦跶了一下。
它张嘴,发出了白莲的声音。
“……才三个小时。”
白莲震惊:你是闲不住的小狗吗,给个东西,你拿不了两下就要把它用了?
小狗半边脑袋埋在被子里,看着它的表情有点蠢蠢欲动。
“你的羽毛好好看唉。”
她把手上的笔丢开,很自然的伸手想来捏住它。
“通灵兽能留下物质痕迹吗?”
“我好像记得一种叫做点翠的技艺,能通过青蓝色的羽毛,做出很漂亮的首饰。”
白莲一点都不想体会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手劲,往后跳了一下,用爪子扒拉开她的手。
“有事快说。”
漩涡水户于是收手,乖乖哦了一声后,告诉他:“我们的计划要改一下。”
白莲:……
白莲心说我们有计划吗?
你不才哔哔了个大纲,靠可行性说服了我而已吗?
那叫计划?!
白莲:要真这么草率,我得找个办法先背刺你了(无慈悲
漩涡水户是会看人脸的。
她虽然对大人的神色偶尔出现误判,但在把握人野心欲望走向上,几乎没出过错。
无奈白莲现在是张鸟脸。
漩涡水户看着他。
继续看着他。
然后她说:“你好可爱哦。”
一向都很随心所欲的镜光院抛开正事,问:“毛茸茸的还亮,我能抱着你吗?”
鸟:“……你到底说不说了?”
水户说。
“就是改一下计划进程。”
“原本先搞定水之国,现在我需要水之国帮我搞定姑父。”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还有姑父另外一个妻子,御廉中家的人。”
“好处呢?”
“计划本身就是给你的好处。”
水户首先点出计划核心:“我准备安排御廉中家卖国求荣。”
如果计划顺利——
那么,他们会在水之国打来的第一时间,软禁掉姑父,然后以大名正室的身份摄政,掌控涡之国的权力中枢。
“水之国是来抢钱的对吧?”
作为被抢国家的公主,她语气居然全无怨愤。
她只是说:“抢太慢了。”
就算水之国用【忍者篡权】这样的理由,压的漩涡不能轻举妄动,但涡之国本身还有武士和护卫队。
“他们反抗的力度可能不大,但骚扰你们‘搜集’物资的进程却绰绰有余。”
“水之国派这么多人来,也不是不消耗粮草,别最后在涡之国一抢抢半年,结果一算收支平衡——”
这还是好听的说法。
真要把时间成本算上,他们最后保不齐还能亏点。
“白莲桑直接跟你们大名分析利害,让他在成功压制漩涡后,就联系御廉中家做交易。”
交易内容,就是水之国支持他们趁着混乱架空大名。
而作为报酬,他们必须拿出足够多的资源。
“比起抢,权力中枢可以调配的东西,不止多,还能缺啥补啥,等他们成功掌权,你们想搬空涡之国国库都行。”
白莲:……
白莲鸟头一歪。
漩涡水户:“你没听懂?”
白莲说听懂了。
——但这不是还是个大纲吗?
他努力捋了一下逻辑。
首先:“我大概懂了你的意思。”
“从利益角度来讲,这个计划确实能说服大名,要是实行成功,作为提议者,我也确实算是获利。”
水户:“不止是利益角度哦。”
【忍者篡权】本身很敏感,一旦搬上台面,漩涡一族自证不自证都很麻烦。
他们是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但黄泥掉到裤/裆里,是不是屎,都不好轻举妄动了。
水之国找的这个“开战”理由,客观来说相当可以——
它好听,并且能起到直白有效的战力牵制作用。
“但我姑父又不是没长嘴。”
漩涡水户翻了个白眼:“还犯罪嫌疑人清白最简单的办法,是让受害者跳出来辩驳。”
“涡之国和不少小国保持着友好关系,他只要多写几封信,多说几句话,海上诸国就能知道漩涡是‘无辜’的。”
但水之国当初找理由,就是因为想安海上诸国的心啊!
白莲鸟:……
白莲鸟:“这点你不用担心,限制住漩涡以后,我们想控制住大名——”
因为话里牵扯到两个大名,混着不太方便,说到这里,他改了下口:“我们想控制你姑父很容易。”
漩涡水户:“那你能控制他一辈子吗?”
“水之国撤退了,他事后照样能哔哔,周边国家该兔死狐悲的一点不会少。”
说难听点,涡之国,熊之国和波之国,虽说都在海上,但基本全是火之国近海。
但凡想跳反,ber一下也就跳反了。
“所以比起自己做,让御廉中家里应外合,直接软禁了他不是正好?”
白莲鸟:……
白莲鸟:“那么问题二,御廉中家为什么要篡权?”
漩涡水户说:“因为我姑妈怀孕了。”
“哈?”
哈完下一秒,白莲就想通了。
贵族投资继承人,从来都是为了更进一步,当初漩涡美由纪怀孕,他们连篡位都变的不积极了。
这波水之国打来,计划是捶涡之国,但不得罪漩涡。
姑父但凡是个聪明人,事后复盘一下,都会重新认识到忍界大族的分量。
等姑妈生下长子,那孩子大概率就是继承人了。
更糟心的是,普通人宅斗的阴私手段,对忍者杀伤力有限——
尤其姑妈还是个漩涡
——就她家那个血统,你下毒下成功了,她也得喝上十年八年的,才能出现点轻微反应。
十年八年?
醒醒,十年八年后漩涡早就飞升成功了!
御廉中家火中取栗般的帮人篡位,当不了继承人,就等于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与其看对家上位,然后连年被忌讳打压,不如现在釜底抽薪,直接架空了大名算!
可单纯的架空着也不是个事啊……
火影世界脱胎于日本,在追求血统、阶级固化方面,甚至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白莲鸟问:“他们再去奉迎一位新大名怎么办,我记得你姑父好几个哥哥弟弟都没死呢。”
漩涡水户说不会的。
“大名‘病重’,御廉中作为正室夫人,代为执政合情合理,新大名来了后她算什么?”
“奉迎新大名也许有功劳,但新掌权者的好感度,哪比得上握住权力本身?”
这里我们要插一嘴。
在中古时期的日本(忍界),妻子也是有直接继承权的。
以推古天皇为例。
历史上,好几个女天皇,原本都是宗室出身的皇后,甚至还有当完了皇后当太后,最后又转过头来登基的。
御廉中家和漩涡不同,当了涡之国好几百年的贵族了,联姻联的特别广,真要仔细扒拉,还是可以和大名家(宗室),扒拉出一丝丝姻亲血缘的。
漩涡水户:“放心吧,就算她们家想不到这条路,我也会让人教给他们的。”
毕竟:“姑父的那几个哥哥我后头有用,不能让他们拿去浪费了。”
白莲鸟:……
白莲鸟沉思之中,情不自禁的“咕”了一声。
漩涡水户眼睛亮晶晶,再次生出想要rua它一把的冲动。
可惜,沉思中的鸟类只有本能,水户刚刚伸手,二话不说就被叨了一口。
漩涡水户:“!”
镜光院抿着嘴唇不高兴,反手扯过枕头,啪的一下,把蓝鸟拍倒在了被褥上。
“你怎么可以弄伤我?!”
她理不直气也很壮,振振有词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白莲:“……”
白莲猝不及防间,险些让她给压懵了,半天才从棉花堆里翻出来。
但成年男人心胸宽广。
他默默的无视了那只连白印都没留下的小手,呼扇着翅膀,思考是不是应该飞到房梁上,说起话来才比较安全。
总之——
在一场堪称鸡飞狗跳的对话之后,双方姑且算是第二次达成了共识。
砰的又是一阵烟雾。
通灵解除,蓝鸟消失。
漩涡水户钻进已经被裹乱的被窝,正准备入睡,突然回了神。
“啊。”
她一个扑腾坐起来:“我是不是交待过姑妈要把‘弟弟’处理掉来着?”
不过她歪头想了想,也不着急。
姑妈,一款漩涡出品的封建纠结人。
永远野心丛生,但永远有眼色。
以过去多次经验推断,她现在应该还在野心丛生舍不得的阶段,等想通最少也要半个月。
正好计划变了,有的别的事要吩咐她——
“明天再去见她一次好了。”
嘟囔完这句,她跟不倒翁似的重新栽了回去,压着枕头火速睡了。
=====
半个月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早就整装待发的水之国忍者联军,出现在了涡之国海岸边。
大军压境,突出的就是个势不可挡——
他们根本没管大名府,长驱直入之后,二话不说先把漩涡家的官邸给围了。
围,可是没打。
但随着后来传扬开的开战理由,大部分漩涡恶心的觉得还不如开打呢。
忍者篡权是什么意思?
想灭门你直说啊这么含蓄做什么!
宫城里,年轻的大名接到战报后,气急攻心直接就倒了——
此时四处乱成一团,御台所因为怀有身孕而偏居一隅,闹到最后,御廉中不得不临时接管政务。
她在大名的嘱咐下,写了一封规格严谨的手令,勒令漩涡保全有生力量,姑且接受宗主国的调查。
隔着快八十层结界,漩涡芦名族长神色不明的盯着手令看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应命。
水之国这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之后,就跟值班一样,大部分人散去了各大城池维持稳定,剩下几个小队轮换排班,在漩涡附近维持盯防。
但怎么说呢。
不爽就是不爽,接受对峙,也不代表真的怕了。
漩涡一族的画风,在被围满半个月后,进入了猝不及防的暴走状态——
周边盯防的人,但凡离的太近,或是监视过于频繁迫切,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红头发的漩涡族人就会突然冒出头来,在结界的依托下打一波防守反击。
这个冒头规律完全无迹可寻,就好像他们只是随机选择了一个幸运观众,被打死纯粹是你运气不好。
区区一个月过去,就这么死了四个人。
赶上人员轮换,驻扎在这里的负责人将事情上报。
结果……
结果没有任何额外指示。
水之国大名很满意现在这个轻易限制住漩涡的场景。
毕竟是来入侵的,还真当回家吗?
大面上能保持平和就不容易了,有点小摩擦完全可以忍。
大名不在乎,于是将其归类为“正常损耗”。
忍者指挥们也不在乎——
虽然死者里可能有自己的族人,但合理分析下,这也许是漩涡保持威慑的手段。
接受对峙,本身就是一种“软弱”。
而依照忍界的主流观念,一旦软弱的太过,会被得寸进尺的。
漩涡一族处在当前这个憋屈的现状下,如果连适当出击都没有,他们反而还要担心,别沉默着沉默着给憋变态了,要紧时给他们整出个大活儿。
冷酷点说,和真的大混战相比,十天半个月死一个人,确实是“小损耗”。
于是,在这甚至可以说是多方默许的局面下,漩涡芦名拿着水户转交的名单,一连搞死了好几个由白莲指名的,出身水之国大忍族的预备精英。
同一时间。
涡之国大名府,宫苑。
御廉中坐在帘子后面,同自己的父兄,妹妹——也就是做了大名妾室的那位南岛姬——一同议事。
主要是为了一劳永逸。
过去的一个月里,明面上能夺的权,能排除的异己,都已经粗粗处理过一遍了。
御廉中家原本准备架空大名,篡夺权力就行。
但大名手下有漩涡。
水之国在时,一切安好,等水之国撤退,大名再虚弱,一个命令,也能让那群忍者来搞死他们。
于是目标计划又多了个任务期限:在水之国撤退前。
他们原本的打算,和白莲猜测的一样——
在水之国撤退前,去奉迎大名的某位哥哥弟弟,换个合作对象来当国主。
但是现在晚了。
家族里的某位老人,提起过妻子可以继位的旧事,御廉中家免不了怦然心动。
可惜主观客观都没操作成功。
因为一些手忙脚乱的原因,失败就算了,他们的打算,还传到了有心人耳朵里——
没起这个心思前,他们是永远的投资者,是钵迁氏殿下们都忍不住争取的左膀右臂。
说难听点,涡之国换十个大名,也妨碍不到他们家里。
但消息传出去后,投资者入局了——
他们家变成了被警惕着的竞争者!
而且还是外姓;
血缘稀薄到不值一提;
这波还没说搞什么事呢,先被或明或暗的嘲讽了一波异想天开。
于是:“回归本心吧。”
御廉中的父亲叹了口气,对女儿们说:“你们俩抓紧这段时间,先想办法跟他生个孩子出来。”
御廉中:“这个……来不及吧?”
连怀带生,怕是水之国走了,孩子还在肚子里呢!
“有总比没有强。”
父亲再次叹气。
要不是时间紧,搞个孩子出来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即是钵迁氏血裔,也是他们家养大的孩子,等再过个两三代,风头弱了,保不齐能让孩子改姓,他们家直接李代桃僵!
现在……
“尽人事,多努力吧。”
因为这条嘱咐,御廉中虽然已经“大权在握”了,但这次回去,却恢复了端庄耐心,开始重新像妻子般的侍奉着大名。
怎么说呢。
涡之国姑父,年不过二十出头,是个因为叛乱死过全家的人。
——他也许聪明,但不够成熟,本身还有点ptsd。
猝不及防被软禁了一个月,天天噩梦昨日重现,他能有好脸就怪了!
于是不过区区三天,御廉中就烦了。
“反正只是生孩子而已。”
外貌端庄的夫人蹭了蹭手指甲:“保证身体能用就行了,疯,就让他先疯着吧。”
说完摆了摆手。
身边的侍从沉默但体贴,手脚麻利的打了个包,把人丢去了他之前住过的那个、偏僻到连水井都没有的院落。
就很地狱笑话。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门关上了。
挣扎了一路的御曹司猛然回神,在熟悉的枯槁冰冷中,条件反射板的打了个哆嗦。
他趴在地上,愣了许久后,跳起来扒住门缝,尽力的往远看——
除了几道影影绰绰的背影,像是视觉神经被百倍放大了一样,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某人回头意外望到他时,那个视若无睹的眼神。
这是真·噩梦重现了。
呼,呼,呼。
除了徐徐吹过的穿堂风,整座院落都静的厉害,低矮建筑黑影丛生,像是连人都能同化在黑暗里。
同一时间,御台所的住处。
一只通灵兽装作普通喜鹊的样子跳上窗台,通知她:“人已经送到老地方啦。”
漩涡美由纪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家族天赋,漩涡们基本都不长痘的,熬夜三天也不见黑眼圈,常年保持着一种容光焕发的状态。
但是这样显然不太行。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老姜,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后,大义凛然的将其糊在了眼睛上。
“嘶——”
经历了一连串堪称鬼畜的表情扭曲后,姑妈成功给自己搞出了一张还算自然的憔悴脸。
她吸溜鼻涕,又上了点香粉盖掉姜味,气势汹汹的就去指责御廉中姐妹了。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对面,南岛姬君叹了口气。
“您是在说什么呀。”
“我姐姐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能让殿下静心养病,若是不放心的话——”
她细长的眉眼微眯:“——御台所可以亲自去照顾他啊。”
好一句优美的风凉话。
结果你来我往阴阳了几个回合,南岛姬还饶有兴致呢,姑妈却像是情绪崩溃了一样,抹着眼泪跑了。
看那样子,居然是真的不顾怀孕,要去照顾他同甘共苦。
南岛姬:……
南岛姬:“哇哦。”
她转头看姐姐:“难道这位夫人对殿下,还能是真爱不成?”
她姐无所谓。
大名对现在的她们家来说,就只是个提供精|子的生育工具人,每日姐妹俩轮流一用。
因为时间赶的急,偶尔他精力跟不上了,还得灌点药。
怎么说呢。
毕竟是臣属和主公,杀起来莫名不得劲。
正好现在透支了精力,如果在生活上仔细苛待他一番,说不定他会自己安然的走向死亡呢。
至于漩涡家的女人……
原本偏居一隅,还不好处理,现在主动送上去,正好看看在那样缺衣少食的大环境下,所谓的忍者体质,能不能撑得住她怀孕生孩子。
那边厢,姑母真的跑回去收拾东西了。
一刻钟,熟悉的院落外。
漩涡美由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慢慢打开了眼前这扇紧锁的大门。
锁链晃动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是谁?”
语气惊疑不定,质问也有气无力。
漩涡美由纪抬步跨进门槛,柔声应了句:“是我啊,殿下。”
又过了两天。
漩涡水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院落门前。
是漩涡芦名送她来的。
水之国的忍者虽然在漩涡周围拉了包围圈,但作为帮助白莲杀人的回报,只要值班的人里有他的部下,就会在特定方向流出空隙,方便漩涡家的人联系外界出入。
水户感推门而去。
院子还是那个结构熟悉的院子,但和之前不同,充满了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家常烟火气。
比如院子中间。
这里临时搭了个架子,架顶的竹竿上,挂满了刚洗好的衣服。
角落里提水的桶是半满的。
屋檐下原本挂风铃的地方,改成了个简陋的鸟窝,搭巢的除了稻草,还有些碎布头子。
她的姑妈,曾经的涡潮氏御台所,恢复了在族地当边缘人时的打扮——
她连头发都没怎么梳,正蹲在一个简易的炉灶前,用薅来的蒲公英和糙米煮粥。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水户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屋里却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呼唤。
“水呢?”
是姑父的声音。
姑妈深呼吸一下,丢开瓦罐,倒了杯水进室内。
漩涡水户挪到窗边,看见晦暗的室内,男人连床都没起,而姑妈坐在床边,满脸柔情的喂他喝了半杯。
就……
什么毛病?
漩涡水户的表情可能过于一言难尽了,姑姑出来看到她时,整个人吓了一跳。
“……是有哪里不对吗?”
她条件反射开始反省自己。
水户之前交待过她,在这段陪伴的日子里,她不止代表自己,还代表整个漩涡一族——
她要用一言一行,用方方面面,让大名对【漩涡】这个概念,产生足够深厚的依赖感才行。
姑妈深切领会过精神,为了增加漩涡的元素,甚至特意选了一件家纹大到离谱的族服,穿了三天都没舍得换!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面无表情的啧了一声。
“那么尽心尽力做什么啊……”
她的眼神略显匪夷所思:“你还真指望依靠陪伴的恩情,来换取所谓的爱和信任吗?”
姑妈:“唉?”
水户顿时被她蠢到了。
其实听到姑父说话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了——
那语气,与其说是有气无力,不如说是懒洋洋,他的身体显然没有问题。
而人口渴时,说【请问有水吗】来暗示干渴,大约能算是客气且礼貌的;
更进一步,直接说【我渴了】——
这等于默认你会给他倒水,是一种习惯性的通知,语气再平平无奇,底色也是祈使的。
而姑父说的是什么?
【水呢?】
水呢?
水为什么不在旁边?
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好?
比起询问,祈使,这开口的落点就是问责,是你没有把理所应当的事情做好——
“恕我直言,这已经是在pua了哦。”
姑妈:“……”
姑妈虔心发问:“pua是什么意思?”
漩涡水户其实也不记得具体是怎么解释的了:“但就刚才倒水的事来看,姑妈已经被姑父pua成功了呢。”
“是吗?”
姑妈表情有一点点高兴,仿佛是被夸奖了。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心说你到底是在高兴什么啊,我当初吩咐你来的时候,明明是希望你能pua他的啊?
“控制他的精神,成为他的心理依靠,让他觉得在这个被控制的国家里,你,和你背后的漩涡,是难得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还有这个生活环境。”
漩涡水户都震惊了。
“这么体贴做什么啊,我们需要他活很久吗?”
反正御廉中家缺衣少食是钉死了的,连背锅的人都有,推波助澜下不会吗?
永远开着半窗让风吹他;
食物尽量是凉的,然后不要按时,岔着给他吃;
半夜有空了就弄出响动,不要让他休息的太好;
闲来无事就聊天,聊扎心窝子的话,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漩涡水户想了想,“最后这条不太会的话,你就在御廉中姐妹每天来找他后,一会儿去敲一下门,一会儿去问一句您还好吗。”
总之,就是要尽量关心他。
通过适当的关心,打断他心如死灰的时间,不断提醒他还活着,提醒他回忆刚才——
提醒他这些丑态,都有被别的人看到。
漩涡水户:“这样总是会的吧?”
漩涡美由纪想说当然啊,但又觉得莫名有点凉,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意外的说不出话来。
卡着场面要僵住的时刻,她挪动僵硬的颈骨,重重点了下头。
“那就好啦。”
小女孩平静的表情立刻变成笑容。
她眉眼弯弯的踮脚,像上次吩咐她“痊愈”时一样,抬手,在成年女性的手臂处拍了拍。
“姑妈不需要害怕,按部就班的做就好了,我会定时来看你的。”
漩涡美由纪轻轻的“嗯”了一声,站在墙边,等确定人走远了后,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松气也只是一时的。
漩涡水户嘴里那种“按部就班”,折磨的并不只是一个人。
一个月。
两个月。
漩涡美由纪闲暇时偶尔回忆过去,甚至觉得当初在族地当边缘人的日子,都算是自由自在的!
曾经,做再繁重的家务,总有些偏正面回馈,现在呢?
现在不止劳务繁重,环境还空虚麻木,而方圆五百米内,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的,居然只有一个天天散发负能量的男人!
要是能打他发泄一下也好啊……
偏偏明面上是讨好为主,所以她还要主动去当他的情绪垃圾桶。
区区三个月,简直像过了三十年。
讲道理,要不是她信任漩涡水户——
不,不是信任。
漩涡水户每五天会出现一次,花一到两刻钟呆在这里
美由纪只是很功利的觉得,既然水户肯付出这样的时间心力,那就说明她们两个人还是有价值的。
只要没被放弃,煎熬总会过去。
到了风平浪静的第三个月末尾,远方传来了水之国大乱的消息。
具体怎么乱的,这边离太远了不知道。
但牵扯到涡之国切身利益的,是水之国的联军要撤了。
御廉中家顿时急了。
忍界大陆的常规战争,一般是五年起,哪怕水之国最开始说捞一笔就跑,要速战速决时,那期限也得半年朝上。
现在的涡之国,是内外勾结,协同控权,甚至都没真打——
只要篡权者不介意一直交保护费,这种对峙,少说也能拖到八|九个月。
吃相特别难看的话,拖到新年过完都行!
因为这样的“常识”,御廉中家已经准备好了钱,准备买水之国买到孩子出生——
结果现在才四个月出头呢,你们钱都不收,就这样跑了吗?
你们跑了我怎么办?!
权力没攥稳当,孩子也没怀上,大名还活着不说——
水之国这一走,被牵制的漩涡不就放出来了吗!?
仿佛一觉睡醒天都变了。
御廉中紧急召唤了兄长,惶惶询问怎么回事。
兄长比她更慌。
消息刚传出来时,他们父亲的第一反应是求助水之国——
哪怕求助国家不行,求助忍者呢?
我们可以高价发任务啊!
最起码大名命令漩涡反扑时,得有人护送我们一家跑路吧?
结果……
结果军队里忍者也无了。
再仔细一打听,整个水之国都内,都在疯狂的大乱斗。
事情的起因,似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但上个月月底彻底爆发——
不知道怎么的,都内的七位殿下一起宣布,说水之国大名早就死了,现在活在前线的那个,是大名原本的替身。
“替身”听到这消息气惨了,马不停蹄的回了国。
然后一通对峙,也不知道是暗杀还是踩了陷阱,反正他死了。
结果没过两天,又传出消息,说之前那个消息是假的,死的这个不是替身,是真人。
于是动手的那位殿下,被自己的六个弟弟一起票死了。
为了争取名望,争取所谓的“名正言顺”,剩下的六个人纷纷开始追查凶手,都说要给父亲报仇。
当初传递假消息的人,是个国籍不明的浪忍——
六个人六条线,得出的结论都不一样。
但在抽丝剥茧之下,他们成功在那人丢弃的一张包袱皮上,发现了熊之国某种珍贵染料的痕迹。
于是母亲来自熊之国的第二位殿下,也被票死了。
……
直到消息传来涡之国时,七位殿下的狼人杀,已经玩到了第四把,拢共就剩三个活人了。
御廉中家:……
妈的发现世界变化好快!
没过两天,等水之国第五位殿下中毒猝死的消息传来,涡之国的风向彻底变了。
这天午夜,一位年轻的宫内官,捂死了沉睡中的南岛姬,取得了钥匙后,将大名从被软禁的地方接了出来。
彼时,大名身体巨虚弱,精神紧张,御台所被逼害流产,眼光麻木。
夫妻两人,俱是一副饱受折磨,损耗巨大的样子。
大名的ptsd更严重了。
但一是这年代没这个病的概念,二是封建秩序就认这个正统性——
哪怕他虚弱,神经质,被人碰了都会发抖,只要他的声音能被“听”到,他就依旧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之后一个多月,水之国的强盗们摧枯拉朽的跑了,只留下一地的烂摊子,还有一堆一堆需要被灭门的卖国贼。
首当其冲是御廉中家。
曾经,在战争刚刚传出消息的时候,大名还说过,可以给漩涡挂上武将的官衔。
这一波不用他封了,武士们自觉追随在漩涡周围,上上下下,寰清宇内。
漩涡美由纪做了七天噩梦。
她醒着,一切都好,但凡睡下,就好像被关回去了,比起安静,她现在更喜欢吵闹——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御廉中没了。
在这里,我们要再插入一个常识。
忍者世界的战国,脱胎于封建时期的日本。
虽然贵族体系趋于完善了,但还有些中古遗风。
比如访婚制。
访婚,说白了就是走婚,即:男女双方结为姻亲,却不代表组成了亲密无间的家庭——
女方依旧居住在自己的娘家,后不管怀孕还是生子,都是女方家事,男的只在过夜时出现,就算留宿,长也不过三五天。
平时还是要在自己家住的。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孩子的出身只看母亲,哪怕父亲是血统高贵的公卿,只要母亲是平民,那孩子就是平民,母亲是女奴,那孩子就也是女奴。
涡之国大名当初连着娶了两位正妻,以当前的封建秩序看,十分的不讲究。
但因为能追溯到访婚制,那两位访妻并列,也并不算错事,
再根据这个传统往下顺,当初那些传【忍者出身】闲话的人,还真不算空穴来风——
访婚中母系权重高于父系,只要操作得当,怕是涡潮氏生出来的孩子,都只能算是忍者,而不被认同为“殿下”了。
现在不一样了。
并列的人没了,正室的神圣性就回来了。
涡潮氏御台所的心病,被涌到手边的权力治愈了大半。
讲道理——
姑姑都嫁人两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体会到,作为一个国家的女主人是什么感觉。
漩涡美由纪依旧在照顾大名,但完全不会累。
在青年国主不自觉的亲近中,她发现了远比当初那份爱情,更让人沉醉的东西。
比如:影响力。
她在几次不轻不重的试探后,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通过影响大名的好恶,掌控住一抹摇摇欲坠、但切实存在着的话语权。
漩涡美由纪警告自己要忍。
但忍了之后又忍,她终于还是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
这天下午,夫妻俩人喝茶时,她在大名任免某位公卿的档口,玩笑般的提出了简短的异议,并且引导对方,换上了个曾经对自己示好过的人。
她可以保证,自己亲眼看着大名写好了手令,按上了印信。
但到了第二天——
任命颁布,册封完成。
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御台所听到前面传来的消息时,没忍住原地一愣,下一秒,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漩涡水户。
镜光院是来陪伴夫人喝茶的。
因为饱受叛逆的折磨,御台所多日无法好好休息,斋院作为娘家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宫城的人,准备常驻这里,用可爱的外表,安慰她被伤害了的姑母。
姑母本来是想拒绝的。
讲道理,比起御廉中家,她更怕水户来着。
但在被禁锢的日子里,每五天出现一次的水户,对她来说跟救星似的——
害怕归害怕,安心也是真安心。
鉴于她现在精神紧绷,更需要安心,所以【害怕】的部分姑且可以忍一忍。
漩涡美由纪压下心头的疑惑震惊,集中精神面对漩涡水户。
一般情况下,水户是很讨喜的小孩子。
她吃点心的样子可爱,不吱哇乱叫吵人,有问必答,声音还好听,唯一算得上缺点的,是耐心差。
如无必要,她不愿意哄人的。
但今天,哪怕姑妈因为心虚,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镜光院也只是稍微多看了几次时间,依旧轻声细语的同她交谈。
差不多到下午时,大名突然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姑妈整个人都麻了——
丈夫若是一进门就道歉,说不好意思我换了个人册封,那不是分分钟暴露她曾经试图影响对方吗?!
要是被水户发现……
紧张之下,心跳的简直震耳欲聋,御台所心说我要不先下手为强吧——
现在麻溜装个病,让大名送我回房!
结果丈夫进门的一瞬间,她的担忧倏尔变成了一片空白。
漩涡美由纪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眼睛。
三个多月的禁锢后,她哪怕恢复了健康,依旧很容易走神,眼睛时常是虚的,看起来没有光。
倒是水户在时,她稍微安心,眼睛似乎都变得亮晶晶。
现在,在大名跨过门槛的这一瞬间,漩涡美由纪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镜子——
她脑海翻腾,突然闪过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画面。
比如水户的打扮。
双丸子头啊,带流苏的金质小挂坠啊,其实都是姑婆的喜好。
不过发型嘛,动手扎头的人说了算。
当了斋院改独居后,水户的发型一直很随意,懒的时候直接披散,倒是战争开始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除了金红交错的头发,还有衣服。
她腰上甚至一直挂着个小小的穗子球,没事就会拿起来把玩一下,样式和初次带她进入宫城那天的一样。
还有什么呢?
御台所冷静的想了想过去。
御廉中和南岛姬君出现在院落,本质是为了使用大名那什么,水户在她们都不来的日子出现,可以说是为了避开麻烦。
但反过来看,当事人的感受,也可以描述为:只有漩涡水户出现的时候,那两个女人才不会来折磨他的身体。
再想的更细节些,她似乎一直保留着当初刻意培养出的,两人间分享糖果的习惯。
只是主动权逆转了。
从他来给她,变成了她给他。
甜味素安抚神经。
推己及人,如果连自己这样,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定真相的人,都能在规律的“相处”三个月后,看到水户就不自觉的安心——
——那她一无所知的丈夫呢?
漩涡御台所面无表情的看向站在门边男人,想说什么啊,我跟他,才不像照镜子呢。
她看水户时,眼睛重新变有神,是因为确定了自己果然还有价值,于是权衡利弊下安心了!
但这个男人……
漩涡美由纪的记忆甚至模糊了一下。
一见钟情的初见那日,哪怕穿着麻布狩衣,鬓边垂发未簪,依旧显得姿仪风雅贵公子——
她的丈夫。
他有用这样明亮又无可救药的眼神,看过自己吗?
漩涡美由纪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回忆过去了,但回忆着回忆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印象中,那个月色柔美,风也温柔的初见画面里,漩涡水户正抱着个球,站在两人中间。
对了。
她想起来了。
突然被通知可以进入大名府参加年礼时,自己紧张的手足无措,水户又一肚子注意,到处乱跑——
她是因为追着水户,才会遇到的他!
也就是说……
最初走向那个男人的,是台阶下抱着球的小女孩?
仿佛心随意动。
记忆画面中,属于自己的影子慢慢趋于浅淡,只剩下追着球跑来的小女孩,和听到声音后出来查看的年轻男子,在大风吹过、障子门打开的瞬间,四目相对。
漩涡美由纪突兀生出了一种旁观了宿命的荒谬感。
桌子旁边,水户高兴的转过身来,叫了声姑父,然后几乎算是万分失礼的,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呀。”
说着,她推了下手边的盘子,“这个点心好吃的,我尝了下,给你留了一半哦。”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是难得懂事的小孩子,忍住了嘴馋,在跟长辈卖乖。
但姑妈看到的,却是主人唤了一只狗,然后在看到了预期中热烈摇尾巴画面后,满意的把食盆推到了他面前。
水户留到现在,就为了确定这个吗?
一闪念的功夫,漩涡水户已经跳下凳子准备走了。
大名错身的步伐停下,垂首,好脾气的问她:“不在美由纪这里留宿吗?”
她说:“不哦。”说完孩子气的抬手。
大名下意识伸手去接,被她放了两颗糖粒在掌心。
移开手时,小女孩淘气的一如既往,用翘起的小拇指,在他掌心的纹路上点了点。
滴,滴,答。
像是流血刺痛一样,大名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
漩涡水户出门,没两步就看到了芦名。
她爷估计是偷跑来的,仗着武力值光明正大偷看的,此时站在墙根的阴影里,整个人气场特别的一言难尽。
她走过去,挺意外的揪了揪老头的袖子。
“怎么了呀?”
漩涡芦名说:“没怎么。”
他可顺手捞了一把,直接把小孩抱了起来。
偷看的视角比较得天独厚,漩涡芦名纵览全场,很不巧的看到了大名一瞬间堪称失态的表情。
【杀心骤起.jpg】
但水户聪明归聪明,这些事还不了解,没必要脏了她的耳朵。
漩涡芦名决定转移话题,比如聊下等会儿晚饭吃啥。
结果漩涡水户完全没有get到这份苦心。
她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醒醒吧——
她都说姑妈脑子坏掉了,怎么可能任由姑父把她当锚点?
当初水户就说过,她不是个做好事还不留名的孩子。
既然本身就具有【希望】的象征意义,当然要抓紧时间强化啊!
“所以,”芦名的愤怒登时卡住:“你一开始就是骗美由纪的?”
“没有啊。”
漩涡水户说:“姑妈培养出的依赖感是真实的,姑父现在肯定比过去更在乎她。”
只是在那个时间段,托御廉中和南岛姬的福,姑父应该是恐惧并排斥成年女性的。
包括体贴着他的姑妈。
“但我是个小孩子唉。”
漩涡水户掰着指头跟他算:“人类的恐惧是逐渐叠加的,姑父一个人时很容易胡思乱想,经常神经紧张,怀疑有人要推门进来——”
因为姑妈那些捅刀子式的关心,他甚至连礼貌的敲门都害怕。
水户每次去,都在屋里陪他坐一刻钟,但不会主动理他,大部分时间,是专心致志的低头玩球。
推开,滚回来。
接住再推开,再次滚回来。
木球撞击墙角,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频率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奇怪又诡异——
也可能是人的感官本身产生了异化吧
——以至于它一会儿和心跳重叠,让人不自觉的心悸恐慌,一会儿和女性漫步的脚步重叠,好像那两个女人已经到了门外。
一旦恐慌积攒到顶点,他就会突然破防,然后虚空质问:“谁在那里?!”
每到这时,水户就会轻飘飘的把球按住,然后告诉他:“没有人会来哦。”
她来探望姑妈,肯定有人随行把风。
“有人来的话,隔很远他们就会通知我了。”小女孩看着她的眼睛,将球丢向他身边。
“我没出声示警的话,就说明很安全啦。”
说完,她冲他张开手,毫无阴霾的笑着说:“我想继续玩了,姑父把球捡回来给我吧。”
如此这般,五日一次。
三个月来,周而复始。
到后面时,青年的精神越来越紧张,需要的情绪肯定本应更多,但水户把一刻钟的时间压的很死。
那是绝对安全的一刻钟。
——不会随着你情绪紧张而延长,只会在你越来越无助的日子里,变的越来越珍贵。
同时。
她的声音,也是绝对安全的声音。
每次见面时,被丢过去的球,一定要捡起来送回她手里。
而在完成捡球游戏前,不可以擅自开始对她抱怨——
不。
完成前,连说话都不可以。
小孩子都是很任性的,自己都没玩够的话,才不会听大人哔哔呢好吗(笑
水户说三个月还是太短了。
“要是能持续更久些的话,哪怕哪天兵临城下,异国的忍者已经停在门外了,只要我说【是安全的哦】,他说不定也会立刻觉得安心,甚至毫无心理压力的入睡呢。”
漩涡水户挺骄傲的哼哼了一声,似乎在期盼爷爷的表扬。
毕竟:“我连奖励机制都制定的很节俭,只是糖果而已,用他的时候一点都不贵哦。”
漩涡芦名:……
漩涡芦名本来有被侄女婿恶心到,甚至一瞬间,对整个贵族群体产生了一些指指点点的看法。
但现在……
现在他恶心并觉得可怜。
但作为一名老父亲,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你想操控,不是,咳,想玩也可以——”
毕竟他说不许,她也八成不会听。
“但是记住,别让他碰到你。”
漩涡芦名说着,撸了把小孩的脑门,强调道:“碰哪里都不行!”
漩涡水户刘海都让他扒拉飞了,满脸都写着懵逼。
小女孩虽然不明所以,但在愣了下,但还是听话的说:“好哦。”
没等爷孙俩走出去两步,水户歪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说:“其实就算爷爷不叮嘱,我也不会让他碰到我的。”
“唉?”
水户见他好奇,就认真的开始分享:
事情发生在昨天。
姑妈,一款野心丛生,且很有眼色的封建系女子。
昨天可能是又进入野心丛生模式了,似乎对大名说了点什么。
而在经历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她的侍女,也就是化妆品都在保胎那位。
她很聪明的认识到了食物链顶端的人是谁——
于是原地跳反二五仔,在事发后没多久,就把这点异常汇报给了漩涡水户。
之后水户就来了。
她没有带糖,没有笑,没有允许姑父像过去一样,拿到她挂在腰上的那颗球。
她甚至很认真的说了声:“你好讨厌哦。”
漩涡水户说他那时露出来的眼神,像是被踢了的小狗一样。
“啊嗯。”
说到这里,镜光院发出了一个代表沉思的拖沓语气词,表示:“我还蛮喜欢那个眼神的。”
漩涡芦名看懂了这个表情含义——
正是因为喜欢那个表情,她不止完全不会被碰到,甚至会故意做出伤害对方的行为。
就……
老族长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
我孙女原本就挺吓人的了,怎么搞了一堆事后,反而还更一言难尽了呢?
想想她还曾经考虑过弄死自己,漩涡芦名顿时一阵心绞痛,觉得自己没资格掺和这种神逻辑的高端局。
不。
不对——
他孙女以养狗的心态对待一国大名,他都能轻易接受,怎么说也算是进步了对吧?
之后的事情漩涡芦名刻意没再关注。
因为大名的侄子突然入局,漩涡水户的水之国狼人杀,僵在了仅剩三人的第五局。
于是每隔几天,她就要和白莲传一次信。
因为很多机密要地禁止查克拉,通灵兽也不是十项全能,所以联系起来相当麻烦——
再加上水之国乱起来后,漩涡本身也派了族人去捞东西回血,以至于拿主意的虽然一直是水户,但活最多的,还得是芦名这位族长。
讲道理,累死了。
这样007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第二年春末。
樱花开放的时节,大名因为换季受凉,突然间就病的不行了。
依照医者的诊断,大名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虽然只是贪看夕阳吹了点风,可也已经有了高热的征兆——
哪怕这次治好了,他也会变得更虚弱。
漩涡芦名站在近前,想起水户曾经说过【可以让姑父多活两年】,【但也只有两年】的话。
他搁心里对比了下御廉中家灭门的时间,怀疑这事是水户故意的。
“是需要他去死了吗?”
爷爷问话小小声。
水户一愣,说:“不啊。”
她撇了下嘴,好笑道:“真想要他死的话,那天多让他站一会儿不就好了?”
漩涡芦名联想到大名是看夕阳才吹的冷风,心下一个激灵——
他完全不想追究那天是哪天,大名为什么去看夕阳,又是因为什么站了多久。
他只要确定了确实是水户在搞事,然后安静的等下半场就可以了。
半个月后,下半场来了。
——南岛边陲传来全新的消息,大名当初被赶走的、那几个没死的哥哥弟弟,可能要起兵打回来。
漩涡芦名一天之内接了三封示好信,没一家想和漩涡硬碰硬,通通走的是拉拢换人路线。
那毕竟是个病秧子了啊!
最不要脸的那位哥哥,甚至不介意在搞死大名后,二次迎娶漩涡姑妈,继续给她正室的尊荣。
漩涡芦名对着信,一副苦大仇深脸。
漩涡水户嚼着团子,把馅很多的那半塞进爷爷嘴里,一边抬手去摸他眉心的皱纹,一边说:“不急不急,不急哦。”
漩涡芦名没急。
然后又是半个月。
因为漩涡按兵不动,那三路反王开始试探性的逐步前进,风言风语满溢大名府,俨然是不出三月就要改朝换代了的样子。
所幸苍天保佑,这一天,持续低热中的大名恢复了清醒。
从外样大名篡位那年起,涡之国的高位公卿已经被筛过三回了——
现在还活着的,要么是姑父一派的铁支持者,要么就是骑墙水平最高的一波。
铁支持者不会投,投过去了下场也是死。
骑墙派看的最清楚,深知木仓杆子里面出政|权——
现在最好就是看漩涡投谁,只要漩涡不说话,投谁其实都一样没底。
最终的最终。
在仿佛风雨飘摇的某个夏日傍晚,漩涡一族和病重的大名,像是史书上记载的明君贤臣一样,在一番交心之后,重新达成了默契。
然后都没来得及等第二天——
一群担心将要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公卿,几乎是全程架着大名,在普天同庆般的气氛下,敕封族长漩涡芦名,做了涡之国的守护代。
第一项任务就是平叛。
漩涡芦名接过任命的手令,还有纹样简直超规格的印信,默默的抬头看了看水户。
水户坐在斋院的车架上,遥遥的冲她爷笑了一下。
虽然同样是战争,但打普通人嘛,哪怕是三路普通人,那不还是虐菜局?
军队整编需要时间,整个涡之国高层跟吃了加速器一样,开始进入了恩威并施的流程。
这方面大名就很舍得的样子。
他将整座北岛——
也就是我们前头说涡之国等于爪哇岛时,拿来类比巴厘岛的那座海岛,整个敕封给了涡潮氏。
海港自筹,海军自筹,领地免税。
但为了牵制漩涡芦名,他的亲孙女,也就是现任斋院镜光姬,必须留在宫城里。
考虑到大家主要还是靠漩涡保命,这种牵制也变的格外“柔软”——
为了更加体面好看,大名想加恩镜光斋院,再上一级,封她当斋王。
公卿们:啊这。
斋王不必须是王室女儿吗?
但仔细一想,御台所是大名唯一的夫人,生的儿子铁定是继承人。
也就是说,漩涡水户是未来大名的表姐——
血缘家系都还算近,又赶上这个非常时刻,就让她越了这个级又能怎样嘛?!
意外的没扯皮多久,这条提议就通过了。
斋院变斋王。
院号变宫号。
漩涡水户八岁,拿到了自己最开始想要的那个身份。
此时,哪怕还没举行仪式,侍从们对她的称呼,已经从镜光院,变成了镜光宫。
但这种变更显然不够正式,于是有些御台所一系的人,暂且称呼她为北岛宫。
感觉……好像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虽然北在当前的世界背景下,是代表【正】的方位,正室夫人甚至会被代称为【北政所】。
但讲道理——
“我就不能用【正】这个词本身吗?”
答案是当然可以。
这一年夏末,三路反王已经没了俩,而在都内,整整折腾了两年的宫城,终于重修完毕了。
依照北侧为尊的惯例,姑妈御台所住了北面,成了此世界不知道第多少个被代称为【北政所】的女人。
而漩涡水户给自己选定的斋戒宫苑,在整座大名府最中间的方位。
于是她的代称便成了中宫。
但就像当年,南岛姬在北斋院前加“大”字来表示尊崇一样。
在漩涡水户毫不客气的把宫城背靠的那座山,也圈在了自己的宫苑范围后,她就成了【大中宫】。
匆匆又是两个月,漩涡芦名得胜归来了。
大名姑父的三个哥,整齐的死成了一排。
作为赏赐,他官升一级,守护代里的“代”字被拿掉,漩涡芦名,成了漩涡守护。
到了初雪将临的日子,大名再次病倒。
为了保证自己虚弱时国内依旧稳定,大名虽然把政务分摊给了左右大臣,却特意给了漩涡芦名摄政的权力。
此时,老族长的官称便不叫守护,而可以叫国守了。
新任漩涡国守拿着诏书,头都要大了——
“讲道理,我还是喜欢当忍者。”
已经摆烂成自然的漩涡芦名老先生,已然放弃了用脑。
“那帮臣属叽叽歪歪的好多规矩,只靠打的,我怕摄政之位坐不稳。”
水户想了想,说:“只要利益一致,他们会听话的。”
“是吗?”
“是呀。”
现在的水之国狼人杀,依旧卡在第五盘,三足鼎立之下,画风稳定的不行。
而区域内管事的大国,一心投入内部撕逼,导致整片海域的商贸都开始受影响。
水之国本土的船还好,小国的航线基本全军覆没。
说的再难听点——
因为国内损耗严重,不少水之国军队开始假冒盗匪,在海面上拦路打劫了!
涡之国虽然地广人稀,自给自足也可以,但自打航线卡死,整个贵族阶层都没法过日子了。
这不止是少了外来品,耽误享受的问题——
一个岛国,多少贵族都是靠海运行业养家的,海上不安生,等于支柱产业都倒了!
漩涡水户:“我们家可以主动参与合作,派人护送他们的船队。”
漩涡芦名:……
“这会儿你不怕会死人了?”
漩涡水户摇头,说不啊。
“白莲桑现在的人设,是忠于【大名之位本身】的老派忍者首领,不主动参与争斗,也没投入哪位殿下的麾下——”
她顿了顿,补充:“最起码明面上没有。”
但置身事外的同时,他以退为进,揽过了水之国海上警备的权力。
换句话说,白莲就是现阶段最大的海贼头子。
“只要商量好,他不会拦我们家的船的。”
漩涡芦名:……
漩涡芦名说也行吧。
之后的摄政初诣,就仿佛是在谈生意一样,在毫无逼格的扯皮了几天分成后,漩涡芦名莫名其妙的开始很受欢迎。
摄政算什么?
他现在说话比大名都管用!
漩涡水户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一个岛国,还是小岛国,你限制住了它的航线,就等于限制住了这个国家人看世界的眼睛。
再近一步,捏住它的港口,那就等于捏住它呼吸吞吐的咽喉——
往后倒个几十年,卡多就是这么控制波之国的。
当前世界,只要忍者还处于分化状态,那能和顽固的【封建秩序】对抗的,也就只有【利益集团】了。
忍者上位做大名会被大国关注又怎么样?
“名头本来也不重要啊。”
说着,水户笑眯眯的顺了下耳边的头发:“只要能实际领导他们,听话就很够啦。”
只是有点可惜。
大中宫孩子气的鼓下下左边的脸颊:“水之国最多也就再拖三年,白莲桑的耐心已经要耗尽了。”
“要是能让它一直乱下去就好了……”
对面,漩涡芦名完全习惯了类似的发言,也不会再跟她讨论这一年混战里,水之国的民间死了多少人——
他知道水户根本不在乎。
很快,新年三贺日到了。
漩涡芦名担任摄政满一周年。
这是他们家被贵族团体真正接纳后,渡过第一个新年,而涡之国各路贵族,终于在新年贺仪中,更正了对涡潮氏列位的正式称呼。
就好像【紫式部】这个名字,是把女子的名【紫】,和其父兄的官衔【式部丞】结合在了一起一样。
漩涡水户收到的贺表里,通通将她改称为【国守大中宫】。
漩涡芦名:……
漩涡芦名想说这不是我谋划的,也不是我让他们这么叫的——
传统它就是这个鬼样子,你如果介意称号开头是我,完全可以随便改掉!
漩涡水户惊讶了下:“我为什么要改?”
她这会儿,到不像是对爷爷起过杀心的样子了,一副超乖巧超可爱的好孙女样子。
“能把爷爷的官名加在称号里,我还挺高兴的哦?”
漩涡芦名不信。
——她不是这个性格!
果然,下一秒,红头发的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磨蹭起了下巴。
“有爷爷的官名是很好,但确实不应该在最前面。”
她看着国守大中宫的名帖,觉得:“不像是祝福传承,倒像是我成附属了。”
漩涡芦名:……
讲道理,你要不高兴,你现在就把名字改了,但这个语气,真的很容易让老人家提心吊胆你知道吗?
因为那个【若有所思.jpg】,漩涡芦名一夜都没睡好——
比起自己改错,水户显然习惯要求别人,他后半夜做的噩梦,都是那糟心孙女随意发诏,擅自给他换了个官名。
但事实上,怎么说。
虽然内部逻辑怪怪的,但水户是真的很爱她的亲人们。
第二天如漩涡芦名所料,大名确实准时发布了诏书,但其内容,却不是难为他的。
大名说,自去年斋宫获封,至今已满一年,但因事务繁多,跟本没有举行仪式。
值此辞旧迎新之际,我们该准备一下正式的祭祀和典礼了!
为表重视,这封诏书,是拿难得才会用一次的绢布写的——
上面盖了十分正式的印信,纯以格式论,同大名登基的国书差不了仿佛。
这是【御令】。
同年四月,斋王的奉仕仪式正式举行。
漩涡水户坐着心爱的华丽车架,成为了二百年来第一位告奉了大陆各国的斋宫。
通称:御令国守大中宫。
漩涡水户就很满意。
她本人对政事没多大兴趣,真论起来,漩涡芦名其实也不太干活,涡之国所谓的【摄政】,其实是漩涡一族的几位长老加姑婆——
就那个动不动六比一的投票委员会。
左右大臣负责上书,大丞少辅负责拾疑问,但最后批还是不批,主要看他们投的什么票。
如此这般,岁月静好。
时间匆匆一年半。
这一年,漩涡水户十一岁生日的前夕,漩涡芦名收到了来自千手一族的密信。
信上说千手柱间要来了。
漩涡芦名:……
漩涡芦名:?!
老族长大惊失色,信纸都给捏破了——
说来惭愧。
千手佛间作为一族之长,居然没能教育好儿子,以至于他私下同仇敌家的宇智波,产生了糟心的友谊!
并且他还死不悔改!
(此乃舅舅信中原话,感叹号甚至划破了纸张)
这事是扉间跟他爸告的密,千手佛间原本没有轻举妄动,想的是他们下次见面时,他可以跟踪过去,将对家族长之子,就是那个斑,一举成擒!
结果对面也是这么想的。
千手佛间踌躇满志的过去,最终只是和宇智波田岛对线了一波,战斗过程乏善可陈,甚至没有战场相见时打着刺激。
但他儿子不行。
据称,千手柱间在此事上异常的头铁,撒泼打滚抱着他爹哭,都不行后还试图绝食。
千手佛间原本都要软化了,扉间二次举报他哥,说木遁可以催生蘑菇——
柱间虽然声称绝食,但根本没有少吃,现在但凡敢打个嗝,必然充斥着蘑菇味!
千手柱间悲愤中再遭镇压。
但这事给千手佛间提了个醒。
木遁是个bug。
柱间现在挨关,是因为他在意父亲弟弟的看法,一旦他豁出去了,未必不能偷跑。
但就冲宇智波田岛那个不要脸的样子,南贺川周围,很可能被宇智波布下了埋伏!
注:这是推己及人的合理揣测。
他本人也做了点陷阱,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试图捕获一个擅自逃家的宇智波斑。
总之。
比起让混小子擅自作妖,跑出去了再被宇智波抓到,成为千手族地的可趁之机,他亲爱的爹,水户亲爱的舅,决定直接把他往远了送。
比如海这边的涡之国。
至于期限……
这个主要看宇智波的动静,他们什么时候风头过去了,什么时候再让柱间回去。
“这样啊……”
水户趴在爷爷背后,隔着他的脑壳一起看信。
“说起来。”
她的语气居然还挺期待,“我还没见过表哥呢。”
而在水户身前,原本就头昏脑涨的漩涡芦名,被【表哥】这个关键词一激,陡然僵在了原地。
表哥只是场面上的说法,毕竟往细了扒,两边还差一代,就要出五服了。
——千手柱间身上最典型的标签,明明是【漩涡水户未来的丈夫】才对!
‘但是我没说过唉。’
漩涡芦名收眉敛目,眼角扫过自己笑眯眯的孙女,没由来的一阵沧桑——
仿佛上天预定给他的死期还没到,但自己却已经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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