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帐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看着鱼盆里的锦鲤,尴尬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会看吗?
——不……不会,你呢?
他们对视一瞬,小心地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了水里的锦鲤。
顾眠:嗨~
他友好地摇了摇尾巴,结果马上被皇帝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
顾眠立刻乖巧移开眼神,冲皇帝举起自己的小鱼鳍,表示自己刚才只是礼貌而虚假的客套,他对老板才是真爱!
钱公公垂首站在一边,好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方才他刚宣旨回来,皇帝就让他宣了太医,他本来以为陛下真的被秦王气出了什么好歹,结果他一边痛骂秦王,一边一路小跑把太医带回来,皇帝却指了指桌上的鱼盆。
钱公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上两个太医询问的目光,眼神逐渐飘忽。
这……陛下的心思,谁能知道呢。
楚沉昭看着两个仿佛要在营帐里扎根发芽的老太医,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怎么还不动?”
两个太医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高个儿的老太医深吸了口气,壮起胆子道,“陛下,您这爱宠只是掉了点鳞片,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好好养着,保持鱼盆干净,慢慢就能恢复了。”
楚沉昭轻轻敲了敲鱼盆,“自己就能恢复?”
“当然,虽然臣并未养过这些小宠,但是范太医家里养了不少鲤鱼,他之前同臣说过,鱼确实是这样的。”
范太医个子不高,体态微胖,闻言并不说话。
高个儿太医说完,见他没有附和,立刻轻轻推了他一下。
“有的……有的能恢复。”
范太医磕磕巴巴道。
“那其他的呢?”
楚沉昭微微坐直了些。
“其、其他的……就、就死了……”
范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彻底不吱声了。
高个儿太医:……
钱公公:……
楚沉昭:……
尴尬的气氛萦绕在整个营帐里。
顾眠:这太医,可是个实在人啊。
这么实在还能在皇帝手底下活这么大岁数,也真的是不常见了。
“范太医的意思是,朕的这条锦鲤,你们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高个儿太医打了个寒颤,立刻道,“不不不,陛下恕罪,范太医的意思是,若是鱼掉的鳞片太多伤势过重,可能确实无力回天。”
“但是陛下的这条锦鲤,掉的鳞片不多,精神又好,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陛下若不放心,臣可以和范太医给这锦鲤开些伤药,涂抹一下,能好的更快些。”
范太医瞬间抬头,看着自己的同僚,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高个儿太医瞪了一眼。
你闭嘴!
范太医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嗯,下去吧。”楚沉昭淡声,“开好药送过来。”
“是,陛下。”
高个儿的太医行了礼,拉着同僚退出了皇帐。
“呼。”
走出一段距离,高个儿的太医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半是埋怨半是玩笑的拍了范太医一把,“你真是要吓死我,陛下的小宠你也敢乱说话。”
范太医苦大仇深的皱着眉,脸上的褶子都变深了。
“陛下叫咱们开药,你可想好了该开些什么药?”
“这——”高个儿太医犹豫了一下,“你平时都给鱼用什么药?”
范太医:“我家鱼不用药。”
高个儿太医吸了口气,“那你家那些鱼病了怎么办?”
“都是些不值钱的品种,换新的就行。”范太医看了他一眼,“我在太医署干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买不起几条鱼?”
他想了想,砸了下嘴,“有时候夫人还会从池子里捞几条做汤。”
“我夫人手艺可好。”
高个儿太医:……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陛下的鱼怎么办?”
范太医叹了口气,整个人却明显比在皇帐时放松了许多,“找几味清凉解毒又不会出错的药,做点药膏送过去吧。”
高个儿太医:虽然不踏实,但是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心累地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先去捞几条鱼,留着待会儿试试药吧”
范太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小声讨论着药方,慢慢走远了。
……
因为是对外称病,楚沉昭在皇帐里呆了整一天,有大臣想要探望,也都被钱公公挡了回去。
不管是不是真心,整个猎场都弥漫着一股紧张、担忧的气氛。
而这些都和顾眠无关,他正看着桌子上的菜发呆。
——谁能告诉他这都是些什么?
即使摆盘得再精致,他也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什么动物的皮吧,一定是吧?
而且不止一盘!
明明中午的菜还很正常来着。
顾眠看着自己面前奇奇怪怪的菜,又看着皇帝那边的,游到水面露出头,吐了个泡泡。
啵!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收走,鱼要吃肉!
然而皇帝无情的用筷子夹着一块鱼皮,戳了一下他的鱼嘴,顾眠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啵”,被戳的歪了一下。
“以形补形,多吃点。”
顾眠:!!!
就很气。
他被气得吃了两碗甜粥。
两大碗。
吃完,顾眠继续翻着肚皮漂在水面上消食,楚沉昭则拿起了奏疏,慢慢看。
而钱公公候在一边,眼神震惊地看着鱼盆里的锦鲤。
——这锦鲤的肚子竟然只是微微鼓起,那两大碗甜粥都去哪儿了?
钱公公认真思索。
一时间,帐篷里只有纸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陛下。”外面有宫人低声禀道,“刘太医来了。”
楚沉昭叫人进来。
刘太医,也就是高个儿太医拿着药,颤颤巍巍的进来了。
他刚行完礼站起身来,就眼尖地看见漂在水里,翻了白肚皮的锦鲤。
刘太医:!!!
他的脸皮哆嗦了两下,身后瞬间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要死,都怪老范这张乌鸦嘴!
难道是他们试药试得太久,陛下的锦鲤已经先一步西去了?
不要啊!
刘太医几乎要老泪纵横,他才五十五,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不不,冷静点,陛下应当不至于为一条锦鲤就砍了他吧?
一条锦鲤而……可是一般也没听说过给锦鲤找大夫的,万一这鱼就是陛下的心头好,又因为他们耽误了……
一时间,刘太医甚至后悔自己随行皇帝春狩的时候,没提前买一副好棺木。
他家那个不孝子,不会直接挖个坑就把他埋了吧。
刘太医眼神逐渐呆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楚沉昭见人没有动作,顺着刘太医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翻着肚皮,已经睡死过去的锦鲤。
“起来。”他伸手,轻轻戳了一下顾眠的肚皮。
“噗。”
顾眠被戳的一惊,差点呛住,他连忙翻身游起来,冲扰人清梦的老板甩了下尾巴。
他刚刚梦到口水鸡,还没来得及吃呢!
顾眠气咻咻的转了个身,猝不及防和刘太医对上了视线。
刘太医的眼神从绝望,变成了震惊,之后转化成了欣喜,最后甚至还有些感激。
顾眠:???
他被这老头的眼神看得背后发毛,悄摸摸地游回了自己的水草里,探出一半鱼脑袋,悄悄往外看。
“陛下。”刘太医回过神来,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把药瓶递给了上前来的钱公公,“这是臣和范太医一起研制的药膏,范太医刚刚有些不舒服,所以臣自己把药膏带过来了,陛下恕罪。”
——其实是范太医吃鱼吃多了,现在还在茅坑里蹲着呢。
“嗯。”
楚沉昭应了一声,接过钱公公手中的玉瓶,打开闻了闻。
“还请陛下让人把这锦鲤捞出来,臣给它——”
“不用。”
楚沉昭把玉瓶放在桌上,“用量多少,每日几次?”
“每日三次,每次只需米粒大小的膏药便可,陛下?”
楚沉昭在刘太医在震撼的目光中,徒手把鱼盆里的锦鲤捞了出来,放在一块丝帕上,又从瓶里取出一点药膏,往锦鲤身上涂。
刘太医震惊,刘太医不解,刘太医大开眼界。
这样真的可以吗?!
陛下真的不会把鱼养死吗?
最后,刘太医忧心忡忡的退下了。
顾眠看着他沧桑的背影,总觉得这个老太医似乎有什么故事。
他挠了挠自己的小肚皮,翻了身,示意老板:该翻面啦。
太医署的老太医还是有些本事的,即使临时转专业成为了兽医,还是异宠兽医,竟然也能开出来这么好的药。
药膏清清凉凉的,擦过顾眠皮肤的时候,有效缓解了顾眠身上一直隐隐作痛的伤口。
皇帝温热的指尖擦过锦鲤的鳞片,顾眠忍不住卷了卷尾巴。
有点痒。
还有这里。
他抬起鱼鳍摇了摇:这里也要涂!
享受完老板高级服务的顾眠瘫在桌子上,等着药膏吸收,钱公公小心的拿起一个银匙,往他身上淋了点水,防止他变成小鱼干。
楚沉昭净了手,看着桌子上的锦鲤,鬼使神差般的,轻轻碰了下锦鲤的尾巴。
那条尾巴被碰之后,似乎觉得有些痒,立刻抬了起来,在空气中扇了扇。
扇了两下,尾巴重新落下,楚沉昭再次戳了一下。
尾巴立刻躲开,高高翘了起来,像一把小扇子。
就这样,楚沉昭戳,顾眠躲,两人来来回回几次,终于,顾眠不耐烦地用尾巴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
顾眠:你烦不烦!
然而皇帝似乎很喜欢这种类似于猫猫叠手的游戏,顾眠最后忍无可忍,慢吞吞的翻了个身,用力一跳,跳进了自己的鱼盆里。
惹不起,他躲得起。
水面溅起了一小片水花,楚沉昭意犹未尽的收回手,然而下一秒,水面却剧烈翻滚起来!
一条锦鲤破水而出,开始拼命蹦跳。
顾眠:救救!
他没想到没被吸收完的药膏一碰水就化开了,涂在身上清清凉凉还能治通的药膏,到了水里,立刻变得又苦又辣。
这让顾眠不禁想起了他十四岁的时候,因为胃痛去看中医的经历。
——老中医慈眉善目,细细摸了半天的脉,带上眼镜开始写药方。
“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他微微眯着眼睛,笑得很和蔼,“别怕,这中药方子已经改过了,很好喝的,给小孩子喝正好。”
“还是酸甜的,养胃!”
他把药方撕下来,递给顾眠妈妈,“去抓药吧,楼下的药房可以煎好带回去,一天一袋。”
临走,他还对顾眠强调:“别怕,真的好喝。”
出于对老大夫的信任和对着这句“好喝”的期待,顾眠回家就热了一袋药,打开闷了一大口。
中药入口的那个瞬间,顾眠觉得自己嘴里的根本不是药。
这是打开他和阴间联系的钥匙啊!
很难理解,一种液体,是如何能融合了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的。
顾眠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一瞬间得到了升华。
他觉得人世间最难喝的东西不过于此。
所以即使后来胃病痊愈,他还是对这股味道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然而!然而!!!
直到顾眠入水之后尝到身上药膏的味道,他终于信了老中医当年的那句“不苦”!
和现在比起来,当年,不过是他年幼无知时的任性罢了。
他要和老中医道歉!
果咩果咩果咩!
顾眠拼命把头露出水面,防止自己喝到已经满是药膏味道的水。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嘴里一股怪味,忍不住张嘴往外吐了吐。
楚沉昭:……
很难想象,他竟然从一条鱼的脸上看出了痛苦。
顾眠尾巴搭着水草,整条鱼直直地立在水里,仿佛一道英国名菜——
——“仰望星空”。
呜呜,老板!
他看着皇帝,露出了求救的眼神。
“怎么,水里呆着不舒服?”
楚沉昭不急不缓地拎起了刚才顾眠躺过的丝帕,“不是急着回去么。”
顾眠:……
狗老板!
他白天的感动已经彻底消散,现在只想再一次狠狠地打老板的头。
然而,社畜的命运是不可抗拒的。
顾眠屈辱的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沉昭手里的丝帕。
不不不,他只是一时糊涂,他现在不想呆在水里了!
“行吧。”终于,楚沉昭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冲鱼盆伸出了手。
顾眠尾巴用力,跳进了他的手心里。
活过来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嘴巴里的味道还在,顾眠没忍住,又张嘴吐了吐。
“你朝朕吐口水?”
楚沉昭弹了一下顾眠的鱼头,面色不善。
顾眠:……
淦,被发现了。
他立刻把眼神转开,嘴巴一张一合,假装自己只是在呼吸而已。
楚沉昭:啧
他懒得和这条蠢鱼一般见识,吩咐钱公公,“叫人换一盆鱼水,顺便拿个干净杯子,装了清水过来。”
很快,水拿来了。
楚沉昭托着顾眠的身子,顾眠鱼鳍支在男人手上,把鱼头伸进杯子里,开始疯狂漱口。
呕呕呕。
这辈子不想再尝到这个味道了!
好半天,他嘴里的味道才终于消失了,顾眠瘫在楚沉昭手上,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然后,他的尾巴就又又又被拍了一下。
顾眠回头,就看见楚沉昭冲他扬了下眉。
顾眠:……
他默默把尾巴放下,然后在男人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再迅速的抬起。
怎么会有人愿意和鱼玩叠尾巴游戏的啊,鱼真的很累的好么。
知不知道他每抬一次尾巴,就好像做了一次仰卧起坐一样,他大学体侧都没这个运动量!
而且为了老板的娱乐体验,顾眠还需要精准掌握频率,做到至少四次就让老板成功压住他的尾巴一次。
——还不能表现得很刻意。
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楚沉昭怎么戳,顾眠都不肯再动一下了。
顾眠:你就当我死了吧。
他看着帐顶,在心里真诚许愿:如果他真的有幸运buff的话,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彻底摆脱这种社畜生活,成为一条真正的,自由的咸鱼。
得不到反应的皇帝最终放过了顾眠。
药膏也早就已经吸收完了,顾眠可以重新回自己的鱼盆里了。
不过顾眠还是心有余悸的在杯子里清洗了两遍身体,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跳进了自己的鱼盆里。
他谨慎地在水里转了两圈,确定一点药膏的味道都没有了,这才放心的游回了水草里,瘫在上面休息。
真是累死鱼了。
楚沉昭瞥了鱼盆里的锦鲤一眼,重新拿起奏疏,看了起来。
夜色,慢慢深了。
顾眠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营帐里的烛火已经熄了,皇帝已经就寝,而他被放在离龙塌不远处的一个小几上。
钱公公不知守在哪里,顾眠看不清楚四周,这个角度,也看不见睡在龙塌上的楚沉昭。
一时间,顾眠只觉得这块屏风格挡出来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他自己一条鱼,在黑暗的环境下,顾眠白天的记忆突然向他发起了猛烈冲击。
他的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白天被人抬进来的宫女,那被戚渊“整理”过的遗容。
眼睛,红布,白花,蜡烛……
顾眠:!
完全睡不着!
他一时间忽然觉得水草的阴影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只让他后脊发凉,又觉得似乎有风声吹过。
身后好像也有东西……
顾眠一个摆尾,猛地转身。
身后什么也没有,他却并没安心。
完全睡不着啊!
这就好像白天看恐怖片,当时觉得倒也还好,甚至能干一桶爆米花,看完了可能还觉得不过如此。
结果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看看床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下面。
还得小心地把手脚收进被子里,裹紧。
然后开始担心会不会有鬼不讲武德,不顾“鬼魂不能攻击被子里的人”这一国际公法,最后一直睁眼到天亮。
顾眠:……
麻了。
他越待在水里越不安,又不想睁眼到天亮,最后一咬牙,猛地发力,从鱼盆里跳了出来。
他小心的避开白天受伤的地方,在地上努力的朝龙塌蹦。
老板!老板!!!
鱼睡不着啊老板!
帮帮鱼!
——
楚沉昭最近不再头痛,睡眠质量也直线上升,甚至连梦都很少做。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他又开始做梦。
梦里,秦王带着怀好意的笑冲他走过来,就在他觉得不对的时候,秦王手中银光一闪,楚沉昭立刻觉得胸口一凉。
周边的一切瞬间消散,楚沉昭慢慢低头头,捂住胸口。
冰凉的感觉,好像还有液体。
是血吗?
他并不觉得疼,于是按了按自己的伤口。
伤口冰冷,还——
跳了跳……
嗯???
跳了跳???
楚沉昭猛地惊醒,他的手还放在胸口,睡前刚换好的寝衣已经半湿了。
而寝衣上,一条红色的锦鲤被他按在手下。
他缓缓起身,松手,任由那条锦鲤滑落在被子上。
楚沉昭面无表情的看着锦鲤。
顾眠看不清男人的表情,见人醒了,立刻有好地挥了挥鱼鳍。
老板,鱼来找你了!给鱼拿东西,鱼也要在这边睡!
楚沉昭:……
他神色不明的盯着锦鲤那不停挥动的短短鱼鳍,按了按眉心。
“你不睡觉在做什么?”
鱼睡不着!
顾眠在被子上打了个滚,为了留宿露出了白肚皮。
要在这里睡!
楚沉昭看着明显打算赖在这里的锦鲤,想起了自己那个废掉的枕头,还有从脸上滑下来的水。
“回去睡。”
他毫不留情地拎起顾眠,起身,想把他丢进不远处的鱼盆。
楚沉昭松手。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顾眠嘴巴紧紧叼着他的袖摆,被他的动作带得晃了晃。
“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锦鲤了,要学会自己睡。”楚沉昭试图和他讲道理,
“况且,你难道不怕变成锦鲤干?”
见讲道理行不通,楚沉昭开始恐吓锦鲤。
顾眠不为所动,咬的更紧了。
楚沉昭拨弄了一下挂在身上的锦鲤,继续威胁,“若是朕半夜翻身……你想变成鱼饼么?”
鱼饼……
顾眠犹豫了一瞬,嘴巴松了松,但是很快,他脑子里的鱼饼,就被白天躺在木板上的宫女取代了。
他几乎要把楚沉昭的袖子咬出洞了。
楚沉昭露出了微微困惑的表情。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又不在鱼盆里睡。”
顾眠立刻挺直身体,鱼鳍下垂,翻了翻眼睛,努力做出狰狞的表情,然后抖了抖,做出害怕的样子。
鱼怕,鱼睡不着。
楚沉昭:……
一刻钟之后,楚沉昭换上了新的寝衣,重新躺下了。
他的身侧是一个垫的高高的软垫,上面躺着一条红色的小锦鲤,锦鲤的身上盖着一块湿布,布的一边,正搭在了鱼盆里。
楚沉昭犹豫了半晌,轻轻把手搭在了软垫上。
一个冰冰凉凉的小东西立刻靠了上来,往他手心里拱了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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