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湿的衣服还黏在身上,苏燃不解的看着他,“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去?”


    都已经九点半多了,而且,现在这种时候——


    池海霖并没有解释,只不耐烦的说着:“你不用问这些,在家里等我就行。”


    “我先去冲个澡,你帮我挑一套衣服。”


    说完这话,他率先走进浴室。


    苏燃拢了拢头发,走到衣柜前,先帮池海霖挑了一套灰蓝色西装,又搭配了一条领带,连带着袖口都整理好放到床尾,做完这些他头晕的更严重了。


    走起来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尤其是睡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难受的想立刻洗个热水澡。


    池海霖换衣服的时候,注意到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手掌贴在他额头上感觉这温度偏高。


    “你怎么了?”


    苏燃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有点难受。”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突然,池海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


    那音乐铃声很熟悉了,和打来前几通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池海霖看了一眼,挂断电话迅速往外走:“我先走了,晚点回来再说。”


    门吱呀一声打开,咣铛一声合上了,伴随关门声的还有涌进来的冷空气,少了一个人屋子里顿时空旷起来,显得有些冷清。


    苏燃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浴室里快速的清理了一遍,等他出来换完衣服的时候,眼花的快能看到两张椅子了。


    实在太疲惫了,他钻进被窝里蜷缩起来休息,好像过了没多久,昏昏沉沉间,他听到敲门的声音。


    杨阿姨带着乡音的独特嗓门响起来:“少爷,你还没吃晚饭,我把饭菜热好了,还包了你爱吃的小馄钝,下来吃夜宵吧。”


    苏燃撑着手臂坐起来,感觉有些酸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先不了。”


    刚说几个字,就感觉嗓子里像是起了火,沙哑着又像是被石子搁着似的发疼。


    苏燃自以为声音很大,但实际上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在门外的杨阿姨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她再次询问一遍:“少爷,出来吃饭不?那鸽子汤炖烂了,还有荠菜猪肉馅的小馄钝,很香的。”


    苏燃身上冒着虚汗,他掀开被子想下床,但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掌控。


    他一个没站稳碰到了柜子,立在柜子边上的水杯一歪,啪啦一声落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少爷,怎么了?”


    杨阿姨听到玻璃摔裂的声音,又得不到苏燃只言片语的回应,心觉不妙,她再次重重的敲了三声门,还是没回声。


    犹豫片刻,她轻轻一推,门竟然没锁,她径直走了进去。


    “哎呀!这是怎么啦!”


    进去就看到苏燃靠着床边坐在地上,距离他左腿不远处就是摔裂的玻璃水杯。


    杨阿姨用劲把苏燃扶起来,让他坐在床上,仔细一看他左手还划破了,手面侧边正流着血。


    苏燃努力的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


    “我、我头晕。”他努力的说出这几个字。


    这次杨阿姨挨得近,听清楚了。


    她注意到苏燃额头的潮红,手掌一模滚烫滚烫的。


    “苏少,你这是发烧了,怎么办啊!这大半夜的太吓人了,先生呢,我打电话叫池先生送你去医院。”


    苏燃嗓子快干裂冒烟了,实在挤不出话来,只眼巴巴看着杨阿姨拿着手机拨打电话。


    “嘟——”


    电话打通,杨阿姨张口喊着:“喂,池先——”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杨阿姨呆滞一瞬,看到一边苏燃的手机,拿过来又打过去,她火急火燎的,可这一次电话打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挂断了。


    池海霖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隐约意识到这一点,苏燃的左手无意识碰到了扎进皮肤的碎玻璃片,疼痛让他挤出最后一丝力气。


    “打,打给,汪医生。他是……”是家庭医生。


    苏燃无力地靠着床头板,眼前的光景逐渐模糊。他断断续续的想说清楚,但嗓子仿佛被卡住了,实在发不出声音。


    幸好杨阿姨听个半懂了,“是医生对吧,姓王。”


    她在联系人列表里翻找一下,王医生没有,不过看到了汪医生。


    一通电话打过去,说明了情况,“医生,你可快点滴,我家少爷都快烧糊涂了。”


    汪医生很快赶到了,他放下死沉死沉的医药箱,测了体温后,拿出准备好的药物很快安排苏燃打点滴。


    管家没找到输液架,匆忙间,杨阿姨灵机一动把室内的落地衣架征用了,衣架上不知是谁的西装外套,她随手放到一边的沙发上,接过输液袋挂好。


    “这袋输完了还有两袋。”汪医生一边把用过的棉球清理到垃圾袋内,一边对着杨阿姨和管家叮嘱道:“苏先生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晚上最好有人陪护看着点。”


    杨阿姨和管家面面相觑,最后管家开口道:“我留下吧。”


    汪医生点了点头,“我先去客房打个盹,输液快到底来叫我。”


    管家点头,看着他关门出去了。


    输液管的药液一滴一滴的下落,时间过得很慢,第二袋输液到底了,汪医生拔了针,换完最后一袋挂上了。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窗外的孤月隐匿的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这时天色还是阴沉的,光线半明半暗。窗外的树枝上沾着晨露白霜,卧室里的灯光亮着。


    苏燃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低电量提示,管家注意到后,把手机拿到桌子上帮他充上电。回到椅子上坐着的时候,疲倦逐渐缠绕住老管家的眼皮,他缓缓打了个哈欠,歪在椅子上眯眼打了个盹。


    又过了一会儿。


    床上的被子缓慢的动了动,苏燃的手指蜷缩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床边椅子上仰头歪睡着的管家。


    他感觉很渴,像在沙漠里走了许多天的旅人,唇抿了一下,感觉都几乎干裂开了。不仅如此,他的舌头还有些发麻。苏燃想说喝水,可舌尖首先尝到的是口腔内的带着盐酸怪味的苦涩。


    这时候一串优美的音乐铃声响起来,苏燃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管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猛地打个激灵睁开眼睛。


    他注意到睁开眼睛的苏燃,十分惊喜。


    “苏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燃发出沙哑的声音,“有点渴。”


    管家赶紧拿水杯兑了温水递给他,苏燃道了句谢谢。


    大概渴了太长时间,苏燃低头急促的喝了一口水,还不慎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


    片刻,他把水杯放到一边,眼睛盯着管家问:“霖哥回来了吗?”


    管家尴尬的笑笑,并不说话。


    看他那样子,估计和自己一样没有打通池海霖的手机。


    管家说:“兴许是手机静音了,先生才没接到电话。”


    苏燃的眼神黯淡了些,片刻,他对着管家笑了笑:“辛苦你今天陪着我,我现在没事了,你先去休息吧。”


    管家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赞同他这个时候逞强:“你现在生病,身边需要人守着。”


    苏燃很固执的看着他。


    管家指了指输液袋,“这袋快到底了。”


    他说着出去叫人,汪医生很快来帮忙拔针,又给苏燃开了点药。


    “吃了药休息,这药一早一晚,明天记得吃。最近多喝热水,不要吃辛辣的、凉的食物也不要吃。”


    苏燃听着医嘱,认真的道谢。


    管家和医生相继走了出去,这一番折腾,已经快接近天亮了。


    拿过手机,苏燃盯着锁频上和池海霖的合照,思绪混乱的发呆。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格外的孤独,苏燃也不例外,他甚至开始思念昨天才见过面的爱人,希望他能在身边陪伴着。


    可手机自始至终沉默着,没有短信,微信上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苏燃的半靠在床上直到天亮,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能真的睡不着吧。


    体温逐渐降下去,迷迷糊糊直到上午七点,他穿衣下楼。


    杨阿姨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饭桌上漂着一股清香。


    苏燃刚刚落座,这时候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池海霖的秘书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和苏燃打招呼:“早安,苏少。我来帮池总拿衣服。”


    苏燃面色苍白:“他昨晚在哪里?”


    面对这样带有质问性质的问题,秘书没有丝毫的迟疑的回答:“池总昨晚在公司。”


    听到这样虚假的答案,苏燃闭上嘴巴,没有再对秘书多问一个字。


    因为他对秘书说的话,持怀疑态度。


    就算池海霖是个工作狂,也不至于半夜突然去公司,还在公司里呆一整晚。秘书的话,更像是给池海霖打掩护。


    秘书走后,苏燃给池海霖发了条消息:“你昨晚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a市中心的商业大厦最高层,总裁办公室的桌子上手机“嗡嗡”震动着响了一声。


    手机的主人看着沾了红酒的脏外套,和桌子上的财务报表正皱眉,他顺着手机的提示瞥了一眼,发现是苏燃的消息。


    片刻,他回了消息:“在忙,要查岗?”


    苏燃看到在忙,有些慌。


    他连忙回复:“没事,你先忙。”


    有些事情可以待会再问。


    和池先生相爱多年,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苏燃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池海霖又发了一条消息:“乖一点。”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