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新消息, ‘4.10’华航ME3703航空器飞行事故,民航局发布调查初步报告的情况通报……”
“‘4.10’华航ME3703航空器飞行事故遇难者名单……”
徐庭旭窝在办公室的沙发里,他的办公室有个移动电视机, 秘书下班前把他推到了沙发前的空地上,徐庭旭原本放的是财经类, 结束后被时事新闻取代。
晚上十点, 徐庭旭没回去,身上盖了层毯子,电视放着晚间新闻。
他一下午心神不宁,吞了颗药,不想回没人等待的公寓,准备在办公室凑合一晚。
他找了江言清几天没找着人,江言清那鸟不拉屎的出租屋早退了,江言清公司那头也说江言清和公司解约不干了, 那么江言清会在哪里?
网上关于江言清的言论早删了没影,江言清应该不气了吧?
实在想不明白, 网上那些传言也不是他传出来的,再者说江言清的金主不是他吗, 他还没生气,江言清生哪门子的气?
网上的消息徐庭旭是通过下属了解得胜少, 他是看见江言清被砸鸡蛋才冲动之下跑来找人, 却被江言清给气了回去。
徐庭旭的心空唠唠的, 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忆起江言清亲吻别人的画面,心中腾升而气怒火一挥手误把面前的玻璃茶杯给打翻了。
玻璃茶杯应声碎地, 徐庭旭瞥了一眼, 那玻璃茶杯有点眼熟。
他不怎么在意又看了一眼, 猛地记起这玻璃茶杯是江言清送给他的情侣茶具, 价格不菲。
徐庭旭巡察时偶尔听身边几个年轻的属下们提起过,说他们的女朋友很喜欢买情侣茶杯。
江言清也很喜欢送他一些有关情侣的东西。
在江言清没有搬走时,公寓里江言清给他送的东西很多,已经被江言清拿走的差不多了,徐庭旭记得他们拥有两件橙黄颜色的毛衣。
毛衣用粗线做成,原本江言清买了类似的毛线打算自己织,后来实在学不会才特意买了这件。
徐庭旭不喜欢,一次都没有穿过,每次拿出这件衣服时,江言清的目光是期待,后来见他把毛衣像丢废品一样丢在一边,渐渐的那件毛衣被江言清收到了储物柜里。
他们还有情侣手机壳,情侣公文包,甚至是情侣眼镜,在一起的头两年,江言清非常热衷与和他用情侣的一切,而他是不屑的。
那摔碎的玻璃杯,徐庭旭记得江言清总是唠叨他不爱喝水,偶尔来了一次公司,见他桌上没有杯子奇怪的催问。
徐庭旭烦了,正有事顺带带他去拍卖会,希望江言清能够安静。
江言清还在说着喝水问题,徐庭旭指着台上好几万的一对玻璃杯道:“你要有能耐顺利拍下那杯子,我就把他天天放在办公室,用它喝水。”
徐庭旭的本意是羞辱,以江言清的工资能力得到这样一对杯子是困难的,他想要江言清闭嘴知难而退。
江言清根本没明白其中的意思,咬着牙答应。
得到玻璃杯的那一刻,江言清眉眼弯弯地把玻璃杯双手捧在徐庭旭面前,“难得你有那么喜欢的东西,我当然会给你买。”决口不提为了这破玻璃杯,他得吃好几个月的方便面。
当时徐庭旭收到后没多大感觉,随便丢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江言清反而把他的那个收起来,直到最近徐庭旭成宿成宿睡不着,才翻出来泡黑咖喝。
现在江言清花了几万块给他买的杯子,碎在地上。
徐庭旭盯着看了有五分钟,心慌意乱地捡起,即便玻璃杯划破了手丢下一道血痕他也没管。
自己已经惹江言清很不高兴了,万一知道辛苦花钱给他买的玻璃杯被他给打碎了,会不会更加不理他?
从前的徐庭旭不会在意这些,玻璃碎了就碎了,再换过一个便是,可他一预想江言清知道后该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徐庭旭心口一颤,难受得很。
徐庭旭捡起碎块拼凑,他的脑子似乎僵住不动了,玻璃一旦碎了又怎么可能复原?
弄了二十来分钟,徐庭旭才找回脑子,拍照给助理发了碎玻璃的照片,要求明天早晨上班前,务必买好一模一样的杯子。
继续盯着玻璃杯,以往那些不曾在意的回忆冲击着徐庭旭的大脑。
他想起江言清曾经送给他一个录音笔,只是因为他难得回家吃饭时随口提了一句录音笔坏了,今天和客户谈得生意没得到保证,江言清第二天就送了个几千块的。
以江言清的薪资水平,几千块已经很贵,但徐庭旭的录音笔最便宜的也是好几万的,自然看不上几千块的,被他随意送给了其他人。
江言清知道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问是不是不好用。
徐庭旭忘记他回答的话,更加不在意江言清脸上失落的神情。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江言清对他的事十分上心,他自己的手机好几年没换过,徐庭旭偶尔借用,用起来非常卡,多次说过要他换一个,江言清都没有换过,给他的却是最好的。
徐庭旭坐回沙发上,他的头完全陷在沙发靠背上,即便五年前的事情是江言清一手策划的,也不能抹去江言清真的很喜欢他。
所以江言清亲了那个医生,大约也是在气他,徐庭旭是很在意疯狂的在意,但现在他更想要江言清消气。
办公室外已经没有人了,或许这一层内就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公司。
对面也是一栋写字楼,没有一盏灯亮着。
徐庭旭不习惯黑夜,江言清大概是知道,所以总是会等待他。
扫了一眼外头,不知名的孤独感席卷他,他可以就此直接下班找上朋友聚会,可他不愿意去,他整个脑子里想得全是江言清。
人的感情着实复杂,从前徐庭旭不在意的人和物,现在徐庭旭在乎得要命,贱得很。
烦躁片刻,徐庭旭下楼取车,开车去了濯经杨诊所楼下守着。
他扑了个空,濯经杨的诊所关了门。
抽了根烟,回了公司。
第二日,徐庭旭天一亮就守在濯经杨的诊所里,诊所还是关着,他去附近店里问到了濯经杨的住址,依旧没人,又去了濯经杨的家里敲门。
是濯经杨的母亲开的门。
徐庭旭声称是濯经杨的朋友,询问濯经杨去了哪里。
濯母臭着一张脸,鄙夷的眼神把徐庭旭从上看到下,盘问着,“你和他是朋友?他还有男性朋友?”紧接着扫了眼徐庭旭里面那件橙黄色毛衣,记得去医院时那贱人床头柜上放着一模一样的。
“你认识那个江贱人吧。”
徐庭旭没什么神色的眼瞬时犀利,“你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认识他了。”
濯母把徐庭旭当做江言清那帮圈子里的人,又想祸害他儿子,戒备心满满口不择言,“我说错了?他就是贱人。成天勾引我儿子,让我儿子天天跟着我吵架,现在好了他臭名昭著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贱货。”
濯母肩膀上披着一个小坎肩,蹬着一双高跟鞋,妆容精致,说出的话却是最难听的,“怎么几句话就惹你生气了?我当着江言清的面说过更难听的,你想不想听?我骂他是贱婢,只会翘起屁股卖,像条哈巴狗见人——”
徐庭旭猛地拍开门板,他的手已经无法听他使唤,掐着濯母的脖子按在墙壁上,两双手控制不住拢紧。
濯母的脸颊从通红转为青紫,两双眼开始泛白,直到对面邻居的惊呼声,徐庭旭才缓过神色松开。
濯母猛烈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艰难说话:“快——快报——报警!”
徐庭旭从侧兜拆开一包湿纸巾,这还是江言清放进去的,现在正好用来消毒,“你就是这样欺负他的?”
他弯下腰,眼眸黑沉,抓着濯母的头发手腕青筋暴起。
濯母涨着紫红的脸,被迫仰起头,不停地咳嗽,还想骂人被徐庭旭捡起地上的抹布是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报,使劲报,”徐庭旭汹涌而来的暴虐情绪克制又放肆地全用在濯母身上,“报警之前我就能弄死你。”
直到濯母呜呜地哭着,邻居胆怯地劝慰着才放过她。
濯母嘴里的抹布被取出,她拼命咳嗽着,仍旧有丝不服气小声地嘟喃:“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那么多人都说了,难得你都揍一遍?”
徐庭旭僵在原地,捏着濯母的下巴,阴森地问:“什么意思?”
濯母被扯得疼,吸了吸鼻子:“没什么,你听错了。”
徐庭旭最后确认濯经杨并不在后,便走了。
濯母看他走了叫邻居喊人过来关紧房门,她想打电话叫濯经杨回来,看了眼消息通知,笑出了声,“江言清死了?死得好!”朝着徐庭旭走得方向吐了口唾沫,“他就是贱人,贱人死得好!”
闹了一点小插曲,徐庭旭回车上摔着车门拧着眉头,江言清到底在哪儿。
车载音频还在反复播放“4.10”华航ME3703的报道,徐庭旭切了换成歌曲,他特地换成了江言清最爱的钢琴曲。
记得江言清说过,他的嗓音像某个钢琴家的弹奏的《夜曲》,嘴角不禁扬起一点笑。
晚上,徐庭旭找不到人,又不想泡在办公室,和几个朋友去了酒庄。
其他朋友在玩桌球,他无聊地望着外头人工湖。
有个朋友喝了点酒看着手机笑了起来,“怎么飞机失事里头有个名字和徐哥的那小情人名字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
“真一模一样。”
“嗐,有可能是重名,就算是死了哪又怎样,咱们徐哥还能哭不成?哈哈哈,就一个小情人而已,死了那就再找过,有什么大不——”
说话的人被徐庭旭一拳砸了过去。
“谁他妈的打……徐哥,你做什么啊!”
徐庭旭眼睛充斥着血色,用脚压着对方的胸膛,居高临下地从牙缝里冒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被揍的人迷茫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就一个小情人而已,死了那——”
话再次被打断,徐庭旭疯了,不要命地揍着人,他的手被磨破了皮也不管。
在场的人吓懵了,拽着徐庭旭很久才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被打得朋友已经起不来,被人抬出去送进了医院。
徐庭旭垂着受伤的手,随便抓着一人质问:“他刚说江言清什么?江言清什么了!”
“滚开!谁死了!谁!”
一声比一声高的质问,可谁也不敢作答。
他们这群朋友都忌惮着徐庭旭,徐庭旭看重谁就和谁玩,不看重嘴上也没个把门怎么舒畅的羞辱怎么来。
在他们眼里,江言清是徐庭旭身边微不足道的小情人,长得倒是漂亮,虎视眈眈盯着等待徐庭旭腻味换人疼爱,所以口不择言。
这本是最习惯不过的,徐庭旭从没有纠正过什么,直到今天徐庭旭像是发了疯表达着江言清对他的不一般。
“说话!”徐庭旭眼珠一圈全红了,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恐,“哑了?不是很能说?”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们才陆陆续续开口。
“徐、徐哥他就说笑的,你也别较真。”
“对对啊!叫江言清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是他,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他他嘴欠,我替他向嫂子道歉?”
“嫂子”一出,所有人再次禁声,生怕这词惹怒徐庭旭,但徐庭旭并没有反驳,在场的人松了口气。
“嗐,嫂子一看就是个富贵人,什么事故都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
“就是说,哪天我亲自上门赔罪,好好的跟嫂子说一说。”
“徐哥你也别担心了,嫂子名字挺好听的,也耐不住十多亿人口,重名概率很高。”
徐庭旭心里害怕的预感逐渐降低,收起微微颤抖的手,一口喝掉放在他手边的茶,“走了。”
“这就走了?不多坐会儿?”
徐庭旭挥挥手,走进电梯。
一群人跟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开,擦了一额头的汗。
“操,吓死老子了。”
“江言清不是一直不受待见?怎么了这事……”
“那人真不是江言清吧。”
徐庭旭那几个狐朋狗友一时间相互看着集体缄默,万一真是江言清……
坐进车里,徐庭旭点了根烟抽着,燥戾的情绪没能得到释放,他开始拨打江言清的电话。
江言清的电话早在那天争吵后拨不通了,徐庭旭怀疑江言清把他拉黑,换了个手机电话也没办法接通。
电话和他预想的一般,无人接听,徐庭旭又拨通了濯经杨的,这次濯经杨的电话通了。
“江言清在哪。”徐庭旭急躁地问。
濯经杨那头的环境嘈杂得很,有哭声和喊叫声,徐庭旭心头跳了两跳,“你在哪。”
过了一会儿,濯经杨才出声,声音疲倦沙哑,“新闻看了吗?”
手里的烟烧到尽头,烫红了徐庭旭两指的皮肤,手的主人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什么新闻,你在乱说什么,我问你江言清在哪,你把他藏起来了?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不说,明天我让人把你开的诊所砸烂信不信。”
濯经杨没有理会徐庭旭的警告,例行通知他,“那天江言清坐的——”
电话被挂断了扔在驾驶室,烟被捏碎在烟灰缸里,徐庭旭嘴角抽搐着说了句:“开什么玩笑。”启动车子踩着油门飞了出去。
两分钟后,车子撞在了树干上,前车拱起大坑,安全气囊被迫撑开,前挡玻璃碎了一整块,徐庭旭额头延伸至发际线的位置划了一道大口子,好在除了徐庭旭没有路人伤亡。
路人焦急地喊还在驾驶室坐着的徐庭旭要他出来,招呼着人救他。
徐庭旭像是什么也没听见,静静呆在车里,嘴里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
交警和救护车很快赶往现场,徐庭旭坐在担架床被送进医院,他眼神没有焦距,拒绝和人说话。
秘书赶来替他收拾事故现场后的烂摊子,徐庭旭简单包扎了伤口后,一言不发出了医院。
第二天,徐庭旭正常上班工作,仿佛昨天那个发了疯的徐庭旭是另外一个人。
“太强了吧,咱们徐总昨天才发生了交通事故,今天就能够一切照旧上班,心态真的稳得一批。”秘书夸赞着,他比上一任秘书宁启明聪明多了,深知徐总的脾气,对于昨日徐庭旭的反常一概不透露。
“徐总不总是这样?咱们前任老徐总有次被送进医院进ICU,徐总照样雷打不动上班坐稳公司,这点小伤对徐总而言不算个事儿!”
秘书室热闹着,很快把话题揭过。
“哎,你们看了那华航失事的事儿没有?”
“看了,最近的热点怎么没看!”
“我哥原本打算坐这趟车,还好没坐,谢天谢地。”
“我远方表兄好像有个出差说是坐了这趟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妈担心一直联系那边又联系不上,哪里能看人员名单?”
临近的总裁办公室忽而有重物落地声,接着是徐庭旭的怒喝:“我请你们来是聊天的?”
一瞬间,整层楼安静地只剩呼吸声。
办公室,徐庭旭机械地翻阅文件,期间他的手指被文件纸的边角划破了一道口子见了血,他视而不见,继续低头看文件。
一分钟后,徐庭旭发现他看不进去了,所有的文字他都清楚熟知,逼迫自己一字一句在心中默读,却几次三番仍旧看不进去。
内心告罄,压不住的烦躁,一挥手,文件散落在办公室内到处都是。
看不进去文件,看新闻报纸总能聚精会神吧。
徐庭旭泛着陈列整齐的书架,拿出今天的时报,标题上大大写着【“4.10”华航ME3703飞机失事】,紧接着下一行是失踪人员名单。
很快报纸被徐庭旭蹂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又换了一张抱着,新闻标题还是这个。
他的急躁不耐通通摆在脸上,拨通报社热线,投诉报社一天到晚在做些什么,一个财经报纸总发一些有的没的,报道不属实,他要告报社。
报社的人莫名其妙,不好得罪怕真吃了官司后续麻烦,连声道歉。
做完这一切,徐庭旭发觉办公室太安静了,他翻箱倒柜找音响,在他隔间的柜子里翻到了两个,一个是送的,另外一个是江言清特地放在他办公室的。
徐庭旭小心地把江言清送的放进里头,挥霍送的音响。
组装好放得音乐并不吵人,是首钢琴曲,就是声音太大了。
外头办公的秘书们听着刚好,只是奇怪地用眼神瞟着里头发疯的徐庭旭。
徐庭旭的发疯持续到了当日下班,秘书们都不敢走,怕走了留徐庭旭一个人在这儿会做出更加不可思议的事,相互看着不知道要通知谁,接下去该怎么处理。
直到徐庭旭接到警方的电话。
警方说他们通过技术把摔坏的手机信息重新导入,发现死者的通讯录上有徐庭旭的名字,按照频率,联系得很紧密。
“您和江言清先生是什么关系。”
徐庭旭浑身血液仿佛僵住,一直规避的恐惧突兀地降临下意识地道:“恋人。”
“江言清先生在四月十日时乘坐华航ME3703飞机,飞机遭遇冲击被迫坠机失事,失事的具体原因不明,但江言清先生目前已经遇害,我们需要确定江言清在现场遗落的信息,能请您来一趟吗?”
徐庭旭张着嘴很久才发出声音:“能。”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一会儿会用短信通知您具体地点,到时报上名字会有专人带您进去,谢谢配合。”
掐断电话那刻,徐庭旭撑不住直直跌了下去,他下意识扶住桌面,不至于太狼狈。
这一刻徐庭旭脑内一片空白,他试着站起身,但他试了许久,再次跌了下去。
凌晨,徐庭旭赶到飞机坠毁现场。
到达地方时,清晨的日光懒散地照耀着,前路雾蒙蒙,十米内几乎看不见人。
飞机被迫坠在附近的深林中,车根本开不上去,所有遇难者家属徒步上山。
来得人特别多,却奇异得安静,只有脚踩在泥土的“吱吱”声。
好不容易到达事故现场范围内,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飞机残骸,有的家属崩不住跪在泥地里,两手拍着地面哀嚎命运的不公。
徐庭旭是这其中最冷静的一个,他被允许进入事故发生地,警察领着他在铺了干净的白布地上要他指认这些东西是不是属于江言清的。
地面上有一个背包,背包里是身份证、手机等一些物品。
那背包眼熟,徐庭旭曾经看过无数次江言清背着他去赶通告,每次去了外地会带回当地的特产给他吃,他每次都嫌弃。
手机更是眼熟,徐庭旭曾经用过它很多次。
但徐庭旭对警察道:“不是。”
警察皱着眉,“不是?可身份证……”
“不能是被偷了?凭什么单凭这几样东西能证明一个人的身份。”
这是警察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家属,明明登机前本人亲自确认了身份信息,又怎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警察:“请您再——”
“不用了,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徐庭旭固执得可怕,一点都不承认这些是江言清的东西。
“抱歉,我这位…朋友太过伤心了,这些物件是江言清本人的。”濯经杨匆匆赶到,带着歉疚对警方说道。
他一早就来了,但指认物件需两个以上的亲属,江言清的母亲电话打不通,只能叫徐庭旭来,江言清周围认识的人他也只知道徐庭旭。
徐庭旭依旧道:“不是。”
濯经杨没搭理,笑着对警方道:“他脑子大概率是有问题了,我们……”
“不是他的。”徐庭旭毫无情绪,眼神直直望着警察重复着,“不是他的。”
濯经杨忍够了,提着徐庭旭的领口给了他一拳,“你发什么疯?快点确认信息,江言清才能够回家去!”
徐庭旭一整天没有吃饭,又爬了山实在没力气挣脱,硬生生又挨了濯经杨一拳。
“你也不至于那么讨厌他吧?他死了,江言清已经死了,我求你快点签字把他领回去!”濯经杨怒嚎着,破了音,尾音带着恳求。
徐庭旭失了神也失了全身力气,任由濯经杨大骂,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他们在那儿耗费了好几天,徐庭旭不肯认领遗物,不承认这些是江言清的,江言清的东西拿不回来。
濯经杨骂徐庭旭狼心狗肺不配来,徐庭旭一声不吭,濯经杨又揍着徐庭旭逼迫他承认。
徐庭旭反复说着同一句话又不肯走,拖了两周,他们终于是返程了。
一回到本市,濯经杨再次试图联系江母,始终联络不上,江言清的遗物没能够取回,濯经杨周身也没有江言清用过的东西,他的丧事怎么办理是个问题。
反观徐庭旭,整个人像是被剥了一层皮,短短两周时间瘦得精壮的肌肉成了干柴。
濯经杨一点也不同情徐庭旭,反而认为徐庭旭在装模作样。
“行了,别演了,这儿没有你想要的观众。”
濯经杨思索着怎么从徐庭旭这儿弄点江言清用过的东西出来,瞥见徐庭旭直愣愣地往前走,走到了马路口。
这个点是上班高峰,徐庭旭不看红绿灯往前闯,眼见着要被撞死,濯经杨暗自骂了一句两三步把徐庭旭扯了回去。
濯经杨深呼吸一口气,他快被徐庭旭给折腾得神经出问题了,“徐庭旭你装深情人设装要到什么时候?他在的时候你不装,他不在了你装上了。”
徐庭旭冷漠地看着他,“他没有死。”
“他死了。”一想起江言清是怎么离开的,濯经杨心窝子都疼。
那张飞机票是他给江言清买的,他真的是希望江言清能够高兴点。
“没有。”
濯经杨捏紧拳头,又想给徐庭旭一拳,他盯着徐庭旭最后又松开了,丢了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这天过后,徐庭旭恢复上班,他用一周的时间处理完了两周的内容,再用一周的时间处理了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对秘书说他要请假一个月。
秘书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徐庭旭的神色和之前并无不一样的地方,只是话是少了很多,除了一整天呆在公司外,其余正常得不行。
于是他提交到了人事告知了各位主管,并没有汇报给董事会。
连续两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徐庭旭每天只睡三小时,他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是把猫寄送到宠物医院,自己回家闷在被子里睡觉。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
睡醒后,徐庭旭什么也没干,也没吃任何东西,坐在床头往窗户外看,一看就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直到生理机能维持不下去,才随便吃了点东西。
第一周,徐庭旭的主食一直都是粥,他想起过去自己加班到深夜胃疼,江言清冒着大雨带来一锅煮好的粥。
徐庭旭不喜欢吃没有味道的东西,喝了一口便丢弃在一边,无视江言清浑身的湿透。
现在没人帮他煮了,他自己反而想喝了。
徐庭旭的厨艺比江言清的还要差劲,最简单的白粥被他煮糊了,他竟也喝得下去。
第二周,徐庭旭的面颊凹陷了下去,眼窝深邃了不少,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憔悴面色发着青。
镜子里的徐庭旭有些慌乱,江言清很喜欢自己这张脸,万一江言清回来看到自己像个干尸,一定会嫌弃。
翻箱倒柜地寻着护肤品,又点了一堆东西,试图把自己喂饱,然而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
第三周,徐庭旭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他窝在江言清曾经睡过的地方一遍遍拨打江言清的手机,直到电量耗尽。
从前江言清打给他再多的电话,他不曾理会过,现在反而没完没了地拨,真是活该。
第四周的时候,外头的人发现了不对劲。
徐庭旭休假给秘书的理由是想要去旅游,并且吩咐谁也别来打搅,公司总有需要徐庭旭这位老板的时候,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
“我上周汇报给徐总项目进度,请求下一步指示,他回答看着办,虽然时间间隔很长,到底是回复了我。为什么这次三天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徐总的电话为什么接不通?他没说休假期间不能给他拨打电话,那头的负责人不听我的,说是一定要得到徐总的首肯。”
“汇给总行那批钱有点问题,你给徐总打电话要他务必回来一趟。”
秘书被一帮人围住要求找徐庭旭,他只是个小秘书刚上位不久哪里来的资格知道老板的行踪,急得他团团转。
联系不上徐庭旭,秘书焦头烂额地解释着,最后迫不得已汇报给了徐庭旭的父亲。
徐父反感这种小事情还要麻烦他,完全不理会,好在徐母觉得怪异亲自去了趟公寓。
徐母没有公寓的钥匙,反复按着门铃,门内毫无动静,最后徐母请了开锁才撬开门。
一开门屋内有着说不清的气味,沉闷阴暗,不难闻也不舒适。
徐母摸着开关,灯亮起,“阿旭?”
徐母叫喊着,无人应声,她转了一圈在卧房里发现了只剩下半口气的徐庭旭。
很快徐庭旭被送去医院,医生说病人患有胃炎,多日没有进食,“我们在与病人沟通时发现病人有严重的心理状况,需要开导。”
徐母在医院发了火,喊来公司秘书和徐庭旭关系较为亲近的朋友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母严厉地指着二人痛骂:“你们平日就这样照顾他的?你这个秘书是不是不想当了?还有你,你家里一半的项目还靠着阿旭,你是都忘了?”
二人低着头不敢吱声。
徐庭旭清醒时是在被送去医院的下午,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所有人问他情况,他一概不理。
徐母没办法,找来了国内治疗心理疾病的专家。
专家对徐庭旭的病情也无可奈何,说徐庭旭拒绝医治。
徐庭旭靠着吊瓶维持着基本的生理机能,徐家上下愁得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徐母弄坏了徐庭旭的橘色毛衣。
那天徐母和医生谈了病情后,回到房间替徐庭旭整理东西,发现徐庭旭的橘色毛衣缩水了,她并不在意的把毛衣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直躺在床上的徐庭旭忽然发了疯,从床上猛地起身捡起毛衣死死抱在怀里。
徐母解释:“毛衣脱线缩水严重,妈给你换个更好的。”伸手过去拿,激起徐庭旭更加恶劣的反抗。
他仿佛不认识徐母,朝着徐母喊叫着,朝徐母砸东西。
徐母被吓坏了,被赶来的医生护士压制着打了一阵镇定剂解救了下来,胸前仍旧死死捂住毛衣。
徐庭旭的病日益严重,出现了厌□□神恍惚,成日抱着他那件橘色毛衣浑浑噩噩地过活。
徐父来医院好几趟,他身边的朋友害怕真出了事,才对徐家说出了江言清的事情。
“徐哥和他一开始真的只是玩儿玩儿,那人还拍了那种东西威胁徐哥要钱,这种人怎么配和徐哥在一起?后来好像是飞机遇难了,死了。”
徐父拄着拐杖,狠狠锤着地面,冷冷地道:“简直是胡闹!喜欢一个男人就算了,喜欢这种男人!”
徐母哭着叫喊:“还不是你对儿子不够关心,一天到晚想着你那破公司,否则他能成这样?”
徐父烦闷地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思量片刻,妥协着,“去联系那个江什么的人朋友,看他们有没有江什么的消息。”
人都死了能有什么消息?
秘书不敢啃声,只能照办。
三日后,濯经杨来了。
濯经杨瘦了一圈,他面容比徐庭旭好不到哪里去,见到躺在床上的徐庭旭鄙夷了一句,“装模作样。”
他找了张凳子坐在徐庭旭的病床旁边,对徐庭旭道:“我本来不想再见到你,你母亲给得实在太多,我替江言清看看你到底混成什么德性。”
床上的徐庭旭开始有了反应,目光不再无神,他盯着濯经杨看。
濯经杨自顾自说着:“我通过别的方法把他的东西取回来了,这些东西你别想要了。”
“我在他背包里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应该是医生给他开的,他没吃放着,”濯经杨说到这里,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哽咽,“他大概想帮我做完事后自杀吧,安眠药自杀的死亡概率其实并不高,死亡过程很痛苦不是电视剧常说的无声无息。”
濯经杨想象着江言清的模样,低下头看着徐庭旭,“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吗?”
“因为你。”
“我是个医生做不出看着病人活生生的死,但我也不想你痛快地活着。”
“我想让你一辈子痛苦的活着,所以你不要治疗直接出院吧,带着你那半死不活的病,天天思念江言清就这么苟活着。”
床上的徐庭旭因为心太疼了,指甲死死陷入手臂的中,手指满是血痕,他还是没有做声。
“我想你没有关注过他生前一段时间到底是怎么过的吧,他生病了,极难治愈的疾病,所以他求你陪他去医院,他害怕一个人在医院治病。”
“后来知道了那卷录像带的事,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问他,五年了没有问过他,他从前应该很喜欢你,所以对你失望了。”
“再后来录像带的事被他母亲给揭发了,他面临了大面积的网曝,被人砸鸡蛋,他奶奶去世了,你知道他心里多绝望吗?”
濯经杨扯着嘴角,鄙夷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徐庭旭捂着双眼,无声的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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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是在零点更~
第33章
徐庭旭再不愿意面对江言清死了的事实也必须得面对, 或许是濯经杨的话刺激了他,徐庭旭不和家人打招呼强行出院。
江言清的丧事是徐庭旭和濯经杨两人一手操办的。
参加葬礼的人基本是和江言清有过接触的人,他的亲人没有一个来了。
濯经杨望着相框里的人, 心疼地道:“生前得不到任何温暖,死后竟然也没人关心, 他母亲真不是东西。”
徐庭旭没说话, 他身上的丧服挂在身上单薄了许多,望着江言清的相框一声也不吭。
濯经杨习惯了不说话的徐庭旭,偶尔烦了骂他一两句对方也不还口,在濯经杨眼里,徐庭旭就是在作秀,活在深情剧本里走不出来。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徐庭旭有没有听到,濯经杨扫了他一眼,发现徐庭旭正在看江言清在世时被人造谣的新闻。
濯经杨看了一眼便看不下去了, “他们真不是东西。”
周一,徐庭旭恢复上班, 他看起来很正常,除了话少和天气转暖还穿着那件橙黄色毛衣外, 没有其他的状况。
秘书松了口气,汇报给徐母, “徐总没有什么大问题, 吃东西吃得少, 药我劝过他了,他没有吃, 工作状态还算可以……”
两周后, 徐庭旭处理完成工作任务, 他要求助理给他假期。
这次秘书害怕了, 向上头汇报。
徐家那头派了几个人跟着徐庭旭,看到徐庭旭开着车时长守在一小区附近没什么异样也就撤了。
这天,徐庭旭照样守在某小区门口,他到了地点找好停车位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抽着,这段时日他的烟瘾很大,一天一包。
周围的男女见到一清瘦冷俊的男人倚在车边抽烟,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的男性气息,时不时回头张望。
徐庭旭不在乎周围的目光,他打开相册看着照片中目光温柔的男人,轻轻地抚摸着屏幕。
等到临近下午五点多,一妇人带着孩子,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小区里。
徐庭旭眯了眯眼。
晚上8点多,徐庭旭去面包店随便买了个面包和一瓶水吃着他的晚餐,他看见那位妇人和她的孩子出来散步。
徐庭旭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扔进垃圾桶里,跟了上去。
小孩大概上小学的年纪,活泼可爱,他拉着妇人的手,糯糯地说着:“妈妈,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我能请隔壁的小雨弟弟来吗?”
“可以啊。”妇人捏了捏小孩的脸蛋,“你还想请谁?”
小孩掰着手指念叨着,“上回小雨弟弟请了五个人,我要比他多,我要请六个!我们班上的小星、王世奇……”
小孩点了好几个人,总是凑不到六个,他急了,“还差一个!妈妈!我还差一个!”
妇人说了一串名字,都被小孩给否决了,“我最近和他们吵架了!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玩!”
小孩想了想,问:“哥哥呢,我还可以请哥哥呀!”
妇人怔楞一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许提他。”
“不提就不提,你干嘛那么凶啊!讨厌!”
他们在外头溜达了有一个多小时,回了家。
徐庭旭见他们进去了,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在车里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妇人一早送小孩上学,徐庭旭在学校外围看了一会儿,拨通了某局长的电话。
那小孩的学校校长、教导主任以及班主任亲自迎接他,徐庭旭自称是那小孩哥哥的朋友,校长谄媚地带他逛了一圈学校。
徐庭旭问那小孩的情况。
班主任本想夸一通,瞧见徐庭旭冷厉警告的脸,下意识改了口:“江陶性格有点内向不算活泼,成绩中等,他母亲倒是管他很严。”
校长:“现在还小,以后肯定聪明,我一看就知道他将来必定出息!”
教导主任:“是啊徐总,别太担心了。”
徐庭旭扫了他们一眼,离开了学校。
连续几天,徐庭旭窝在小孩学校、小区附近观察着他们母子两人的一举一动,迟迟没有下手。
徐庭旭的脑子逐渐清醒后,他想报复,疯狂想要报复那女人。
所有的事情全都因她而起,可那孩子是无辜的,徐庭旭下不去手,那毕竟是江言清的亲弟弟。
假期用完了,秘书催促着徐庭旭回公司,徐庭旭的报复暂时收手,但他仍旧每天守着。
谷雨这天,徐庭旭再次进了学校。
小孩那个班上着体育课,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小孩一个人玩着。
徐庭旭把烟丢在垃圾桶带着的烟灰里,走到那小孩身边。
小孩问:“你是谁啊?”
“你哥的……朋友。”抽了烟的嗓子带着沉闷的沙哑,徐庭旭蹲下,和小孩的视线平行,他问:“你想他吗?”
小孩睁着两双眼睛,他的眉眼和江言清相似度很高,徐庭旭有片刻的恍惚,他想江言清小时候大概也是这模样。
“不喜欢。”
徐庭旭顿住,目光犀利地盯着小孩,“为什么。”
“他总是喜欢和我抢妈妈,以前还住在我们家,他没有自己的家吗?我不喜欢他在家里,霸占我的房间。嘻嘻,现在他走了,那房间成了我的书房!”
徐庭旭记得那栋房子的格局虽拥挤却有三个房间,江言清原先的房间是次卧,他弟弟睡在客房,房间稍微小了一点。
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孩,江言清性子和顺,他是疼爱他弟弟的,自己时常听闻江言清说起他调皮的弟弟,也常常给他买礼物。
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比他矮特别多的小孩,他点了根烟抽着,不管小孩皱着眉头咳嗽的模样,“所以你知道他发生什么了?”
“对啊,他死呀,我妈说的。我妈还说可惜了死了也不能换点钱,不过他死了那天我妈好像是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他死了不回来了,家里头的所有东西,全都归我啦!”
小孩的嗓音很稚嫩,配上他说得话是天然的恶魔。
徐庭旭吸了一大口烟,望着远方正在踢球的小孩儿,伸出手用力按着小孩的脑袋,十指逐渐收拢,直到小孩喊疼,“很好。”
……
安云这几天接儿子放学,江陶的衣服总是莫名其妙变得很脏,她问江陶,江陶只说不小心弄脏的,眼神奇奇怪怪。
她观察了会儿,没怎么在意,喊着江陶来做功课。
江陶的功课是越来越差,课堂小考都能够不及格,安云气得要死。
“你哥哥像你小时候作业从来不看着他写作业,回回考试第一,你倒好,我守着你,你都能写错!”
这样的话安云这阵子经常说,江言清的功课确实从来不用她操劳。
她这个小儿子出生的时候,时运不济家里遭受了变故,大儿子被一个男人给毁了,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小儿子将来出息了就能够给小三和那个渣男看,帮她出一回恶气!
安云头疼地点着她江陶的头,她这小儿子更小的时候明明聪明得很,什么都一学就通,现在反而像个榆木脑袋怎么教都不会,安云急得很。
一着急,骂得更加过分。
“蠢得要死,这道题一看就是错的,你还打√,到底有没有听课?你哥哥这么聪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
江陶忽然把笔一扔,嘴巴绷得很紧,瞪了眼安云,“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喊哥哥,那你为什么不去教他?就因为他死了?”
“书上说,死了就不在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那他死得好,死得非常好,我巴不得他早点死掉,或者你也死掉,我也不用被你催着写作业了!”
安云僵在凳子上,不敢置信这是她儿子说出来的话,她狠狠甩了江陶一巴掌。
瞬间,客厅里充斥着孩子的嚎啕大哭,“我讨厌你,你跟哥哥一块死!一块死!这里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晚后,母子俩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紧张,江陶脾气很犟,安云不哄他,绝对不会向人低头。
为了不影响江陶学习,安云放下身段去哄他,可还是遭到了江陶的白眼。
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安云发现江陶有了厌学心理,总也不愿意去学校。
问他为什么讨厌上学,江陶又不肯说,作业写得越来越乱,成绩也是越来越差,要零花钱却越来越频繁。
安云为了摸清楚状况,时长去学校里转,也没发现什么,直到有一次她趁机混进了教学楼,发现江陶被他们班上的男同学拖到厕所里。
她觉得不对劲跟了上去,发现许多小孩围在厕所门口堵着不让人进。
安云拨开人群,发现这群小孩抓着江陶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又踹了他的小腹,把他的头按在洗水池里。
“昨天让你帮我抄作业,你为什么没抄?”
“就是啊江陶,我的作业你也没写,上回作业你写错了七个,害得我被妈妈骂了一顿,你说你该不该打?”
安宁发了疯地冲过去,把江陶紧紧护在背后,“叫你们班主任来!喊你们家长来!敢这么欺负我儿子!”
安宁抱着江陶去找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出差去了,她又去找了校长,校长也说出差去了。
她哭喊着在江陶班主任办公室门口不肯离去。
班主任扶她起来,很是无奈地道:“我会找他们孩子家长沟通,您先起来。”
在学校闹了很久,他们回到家,江陶才哭着告诉她:“他们说是你害死了哥哥,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我得受到惩罚!他们欺负我,要我不能告诉你,否则会打死我!”
安宁什么也没说,抱着江陶沉默了很久。
这天晚上,徐庭旭填了信息进了小区,在江言清家楼下抽了一晚上的烟,听着楼上小孩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清晨,徐庭旭灭了烟,看着那妇人憔悴的脸颊,露出了许久来第一个笑。
作者有话说:
明天依旧是零点更~~
第34章
徐庭旭的报复并没有完, 还在持续着。
安宁向学校请了假,让江陶呆在家里头,她天天去学校一呆就是一整天, 要求学校给个说法还她儿子公道。
一连去了好几天,学校松了口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安宁早就对学校的态度非常不满, 当然不会轻易妥协, 持续闹着。
班主任被折腾烦了,对安宁道:“我理解你的心思,在厕所欺负的那几位小朋友家长不简单,他们愿意给你一点经济补偿是最好的了,你还想要什么赔偿?”
态度略微敷衍,安宁指着班主任的鼻子骂:“我儿子以前学习成绩可好了,现在成绩差劲的要命,就是被这群学生给害得, 身心都遭受损害,光赔偿有用?我给你们那么多钱, 你们是怎么管理学生的?!”
班主任头疼地道:“那您还想怎么样?我已经代表小朋友和小朋友的家长给你道过歉了,也赔偿了钱。”
见安宁一脸不忿, 班主任回忆起校长说过的话,转了个弯, “那群小朋友家长不是一般人, 你也都不过他们。再说了, 小朋友小打小闹很正常,你要实在不放心, 可以帮他办理转学。”
这所学校是当地的贵族学校, 安宁为了他儿子上一个好学校, 托了不少关系花了很多钱才弄进去了他们年纪的重点班。
这儿的老师教学经验丰富, 全是重点大学毕业高学历的,培养出来的孩子未来都能够顺利考进重点初中,安宁怎么情愿申请转学,她就是出不了这口恶气。
僵持不下间,安宁只能退一步,“你跟我保证,以后都不能够再出现这种状况,如果还有,我一定去教育局告你们!”
班主任松口气点头:“好好好,我一定严厉地跟小朋友们讲。”
有了保证,安宁重新把江陶送去了学校,每天放学安宁都会问有没有人欺负他,江陶摇头说没有,身上也没有伤了。
安宁逐渐放心。
但那是她以为的。
半点大的孩子心智不够成熟,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要是有人拐着弯引导他们做些坏事,非常容易。
学校的孩子对江陶的暴行仍旧持续着,只是换了种更加隐蔽的方式。
在学校没有人理会江陶所有人都不跟他说话,他上课的书经常被弄丢,笔永远都被摔断水,凳子抽屉永远都有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班主任偶尔会出面帮他,要求是不能够告诉他的妈妈,否则就把他的课堂成绩考十几分的事情告诉他妈妈。
安宁是最在意江陶的成绩,一次课堂考考不好都会拿来说教,江陶成绩越来越差,差到在班里排名倒数,他不敢让安宁知道,只能隐瞒在学校里的所有事情。
就算不隐瞒,学校里的那群孩子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折磨他,安宁不肯转学,江陶说了也是白说。
这些情况安宁通通都不知情甚至没有察觉,她眼下面临更大的困境。
安宁从前靠着徐庭旭给的钱和江言清的资助活得很肆意。
现在,徐庭旭没了威胁不会再给她钱,江言清也死了,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
从结婚到现在安宁一直是标准的家庭主妇没有工作,现在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
安宁在家里画好了妆,穿得花枝招展去了某个会所,她打算在这里赚外快,这是赚钱最快最轻松的途径。
会所的老板她认识,是个快七十岁的老头,年轻的时候追过她,当时她嫌弃那老头没钱,如今飞黄腾达了也没忘了她,替她安排了一份工作。
会所是有漂亮的小姑娘,可哪儿有她豁得出去,一个晚上赚得外快还是挺多的,安宁一天的收入不菲。
干了快一个月,每次安宁回来都会掩人耳目,她家里有个上小学的儿子,不能影响江陶的学习。
这天,安宁照常睡到下午准备上夜班,她挑了件蕾丝花边的系身内/裤,吊带裙,画着大浓妆,镜子中的人年轻了几十岁,安宁很满意。
她戴了个大檐帽,挡住自己半张脸,披了件遮阳的真丝外套,出了门。
刚出门,许多人在她家楼下看着什么,安宁原本不打算在意,不经意间回头发现自己在会所和别的男人喝酒的照片,男人摸着他的大腿、甚至是胸部的照片,都被挂在她家楼下四周的墙面上,供人观赏。
顿时她整张脸变得惨白,猛地扑过去,把照片都撕碎。
与此同时,她身后围观的邻居肆无忌惮地说话。
“啧啧,这么老了还干这种买卖。”
“我知道她,她好几年前就在这里住了,当时是有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她老公好像和她离婚了,难道是因为她出轨?”
“肯定是,那小儿子八成是她出轨对象的。”
“十成!我亲眼看到她还没离婚的时候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她前夫肯定知道了才会离婚,要不然她前夫哪里会跟她离婚?她那大儿子很有出息,赚了钱。”
“她大儿子是做什么的来着?好像是做生意的,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一大笔费用,她总是炫耀。”
“真的是个贱货啊,离了婚没人管了,开始骚了。”
谈论他人的家长里短,总是这群妇女热爱的话题。
安宁脸上还带着妖娆的妆,捂着帽子不敢抬起头,丢脸得很,撕掉了最后一张照片,冲出人群,低着头匆匆去会所上班。
之后几天,她的照片源源不断的更新内容,贴在小区内的各个角落,一张比一张尺度大,就连学校里的老师和家长多多少少也耳闻。
安宁受不住压力,即便这样,她也不打算舍弃贵族学校的名额,打算去她儿子学校附近找一处房子暂时住下来,对外就说那是假的不是她。
搬家的那天,安宁请了搬家公司,进进出出许多人,引起了附近邻居的围观,他们不放过她,仍旧对着她指指点点。
“你看我没说错吧,她心虚了搬家了。”
“她也没多好看啊,老成这幅模样也不安心。”
“那儿呢,屁股很挺翘,多圆润。”
“哎,我听人说她在前街的会所上班,晚上我们去玩玩儿?”
“点她多少钱?其实我肖想她挺久的,她没生小儿子的时候长得可俊了,上回她穿着大领口衣服,弯腰朝着我,那风景,别提多美了。”
猥琐污秽的语言和当初指责江言清的一模一样。
安宁觉得愤怒也觉得委屈,她压力很大这几天老了好几岁。
被人偷拍的事,她报了警想找出凶手是谁,警察调查只不过是普通走访,再加上那些照片是事实,没有构成犯罪或者经营,安宁根本找不出是谁做得。
走得时候,安宁敲着江陶的门叫他出来,江陶隔了很久不情不愿跟着安宁出去。
母子俩的关系愈来愈僵硬,已经到了谁也不理谁的地步。
他们一下楼,楼下更加热闹,一群人的脸上满是兴奋、玩味的神情。
安宁瞪着他们,破口就要骂时,楼上也不知是谁倒了一桶水下来,正正好泼在了他们母子两人的头顶上。
“抱歉抱歉,我没看见下面有人。”楼上邻居歉疚着,周围人却更加亢奋。
那水浸湿了安宁穿得白色花边裙,安宁被一群老男人盯着,记得护住了胸口。
他们出小区时,恰巧路过一辆顶奢豪车,车子驾驶室半开着窗户,正巧放着一出戏剧,唱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徐庭旭抽着最后一口烟,打了个电话,对里头那人说了一句:“往他们的新住所继续贴照片。”
……
纪锦的新综艺《敢爱敢说》一连做了两期,到了第三期被迫暂停一切拍摄,这两期节目也不明原因下架了。
网上对这件事的猜测很多,但关于江言清的任何新闻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就连“江言清”这三个字也被和谐了,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徐庭旭去纪家要人的时候,被通知纪锦在前阵子送出了国。
纪家倒是乖巧,他们的小孙子犯了大错,动了徐庭旭心尖子上的人,为了护住纪锦连夜送出了国,隐瞒了所有行踪。
“徐少爷,我那孙子委实不懂事,这样,我们把黄山区的那块地开发权无偿给您,作为赔罪怎么样?”
黄山那块地是政府新批的,未来重点开发项目,纪家得到了开发权可以保他们纪家未来三世衣食无忧。
纪家为了纪锦,算是豁出去了半条命。
徐庭旭一直沉默着吸烟,把纪家的老头子吓得战战兢兢的。
纪锦的母亲纪夫人可不管这些,她非常疼爱纪锦,生怕徐庭旭要做什么更加过分的事情,冲着徐庭旭就道:“你自己护不住你自己的人,找别人报复算什么?”
“小锦当时的方案已经提交上去了,是你自己没有认真看,现在来怪他,你算什么东西!”
纪老爷子惊恐地命人把纪夫人拖下去,颤巍巍地对徐庭旭道:“她爱子心切,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徐庭旭仍旧吸烟,丢了一句:“你最好护着他一辈子别回国。”不打招呼离开了。
晚上八点,徐庭旭回到了他们的公寓,他的烟瘾重得很,又想点一根来抽着,摸到口袋发现都抽完了。
做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江言清开心一点,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好些。
徐庭旭无事可做,瞥见茶几上的水果刀,他往自己手腕处比划了几下。
作者有话说:
关于纪锦的,是言言亲自来~
ps:因为明天要上夹子了,所以明天的更新在11点~感谢支持么么~
第35章
凌晨, 徐家上下蹲守在医院的ICU手术室外,徐母不清楚已经哭了多少回了,哀嚎在手术室的走廊捶打着徐父。
“你从小要求他上进, 考试成绩不理想,你就打他骂他, 他能不走歪路?现在他想不开了, 要跟着那死了的男人一起走,这就是你满意的结果?”
徐父深深叹息。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摘了口罩,“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众人松了口气。
第二天徐庭旭从重症病房转为轻症,他醒来时看了眼挂着水的吊瓶,想爬起来扯掉被徐母制止。
“你还要干什么!”
“你就这么想死?”
“你死了倒好,徐家怎么办?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接班人?!”
徐母期期艾艾地哭着,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想想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你走了你大伯你姑姑们, 会怎么对待我和你父亲?”
“不就是个男人?再找过一个就是了,为什么想不开?”
徐庭旭抬着手, 帮自己的母亲抹去眼泪,心思根本不在他母亲身上。
他望着病房的窗户外, 阳光明媚灿烂, 穿一件薄短袖正正好, 是江言清最喜欢的天气,可他不在了。
垂下眼帘, 徐庭旭哑着嗓子道:“我没想死。”
“那你为什么要割腕?!”
徐庭旭闭上眼, 没有说话。
他想试一试。
江言清是怕疼的, 但总他隐藏地很好。
飞机从高空坠落发生爆/炸, 人肉之躯难以承受,他那时该有多疼,他想试试濒临死亡时会不会很特别痛,如果在地下见到了江言清。抱着江言清对他说,他理解他当时的疼痛,以后不会再让他疼了。
徐母轻声叹息不再劝慰,准备回去煮高汤给徐庭旭养身体。
转眼过去了五个月,徐庭旭的生活轨迹逐渐走上正轨。
他手腕上的伤口很深留了疤痕,平日带着手表旁人看不出。
所有人遵循着时间的轨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真的能够淡忘一切,江言清事似乎被所有人遗忘,徐庭旭周围的人都以为江言清对徐庭旭的影响,只不过是刚死去的前三个月。
徐庭旭不再发疯,不再随时请假去做些什么,他的一切都很正常,唯一的变化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
秘书室里的人也换了一批,八卦着他们的老板。
“我刚进公司就觉得徐总好帅,今天楼下那个程总一脸油腻味,同样是被人称作‘总’的人,怎么徐总特别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上回我跟着徐总去谈合作,合作方的总负责态度太差了,我都想骂人,偏徐总像是没任何情绪,只对他说‘你愿意合作就合,不愿意就滚’态度可硬气了!”
“还有还有,上礼拜出差,徐总帅气多金好多女的想要巴结,有个女的不知道是怎么进徐总的房间的,直接躺在了徐总床上,徐总没说任何话叫酒店经理解释赔偿,一言不发换了个酒店住。”
一群小姑娘问徐庭旭的总秘书,“徐总一直都是这么冷漠的脾气?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一直都是两点一线,休息时间很难约得到他。”
秘书忙着安排今天的工作日程,挥挥手:“忙你们的去,别有事没有揣测老板。”
“哦……”
大暑降临,这天徐庭旭工作到晚上十点半,驱车回到公寓。
他喂完猫后洗了个澡,出来时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发现了床上的不对劲,江言清送给他的毛衣不见了。
徐庭旭翻遍了他的整个房间床上床下,他的心脏疯狂跳着,脸白了一圈,打电话把秘书叫到家里。
“毛衣呢?”徐庭旭整个人躁动不安,一声比一声高地质问着,“我问你,毛衣去哪里了!”
秘书懵逼地抬头看着徐庭旭,什么毛衣?
自从徐庭旭前阵子动不动住院后,徐母给秘书加了工资,所以这位秘书不仅配合徐庭旭的日常工作,生活上也要操劳。
前阵子秘书给徐庭旭找了个阿姨,徐庭旭要的毛衣可能被阿姨收起来了。
于是秘书道:“或许是被阿姨收进柜子里了。”
秘书正要说,他帮徐庭旭找一下,徐庭旭堵住房间门口,黑沉着一张脸,“我说过谁也不能进我房间,你听不懂人话还是不想干了?”
秘书哽住连声道歉,他交待过阿姨,可能是阿姨忘记了,立即道歉:“我马上叫阿姨来!”
晚上凌晨一点,公寓灯火通明,秘书室内所有员工都挤在徐庭旭的公寓里,寻找着徐庭旭说的橘黄色毛衣。
“我前几天还说徐总对其他东西不感冒,那橘黄色毛衣到底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到现在也没找到!”
“可别说话了,东西碰了要轻拿轻放到原位,要是又少了东西,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阿姨急得快要哭了,想了很久才记起,“我忘了!猫挠门,我帮它开了,然后我就去搞卫生,回来的时候看见猫拽着橘色毛衣我以为那是不要用的,就、就……”
徐庭旭猛地紧盯着阿姨,“就什么?”
“扔进垃圾桶里了……”阿姨缩着脖子小声地道。
凌晨三点,所有人在公寓下的垃圾桶里寻找着橘色毛衣。
夏天的垃圾桶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周边都是蚊子苍蝇,徐庭旭仿佛一点都不觉得脏,拆开捆好的垃圾袋翻找着东西。
江言清留给他的东西太少了,任何一件对于徐庭旭而言都是无价之宝。
几人翻了许久,直到太阳逐渐升起,才从一黑色袋子里找到了那件橘色的毛衣。
秘书松了口气,举着毛衣正要告诉徐庭旭,转眼发现他老板早就抢走了把毛衣紧紧护在了怀里。
毛衣的成色稍微有点旧了,款式也不是最新的,秘书想不通,这根本不是一件多贵重的东西,为什么徐庭旭那么在意?
总而言之,衣服找着了,秘书招呼着办公室的人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再来上班,他听见徐庭旭叫住了他。
“徐总,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的?”
徐庭旭眼睛一圈很红,不知道是不是彻夜没睡熬红的,他对着秘书道:“谢谢。”
秘书惊愕。
他跟徐庭旭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徐庭旭的脾气并不好,在工作能力上徐庭旭是位优秀的老板,但在体恤员工方面,徐庭旭差得很多。
所以这一声“谢谢”着实受宠若惊。
“徐、徐总,客气了。”
这件事后,秘书办公室的人再也没人说徐庭旭无欲无求了,他们把那日称作毛衣事件编造了各种故事,他们猜测着毛衣的主人并不是徐庭旭,很有可能是徐庭旭暗恋未果的女性。
一晃一年多过去,今天是徐庭旭29岁的生日,他拒绝了家里人安排的生日宴,徐母委托他去某个餐厅见一下她的朋友,自己一会儿赶来。
徐庭旭不好再拒绝勉强答应了,他开着车到达了餐厅,推开门撞见了一抹眼熟的背影。
一穿着橙黄色毛衣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餐厅左侧落地窗旁。
徐庭旭的呼吸乱了乱,疾步往前走,在看到对方脸的那刻所有期待落了空。
那男人不是江言清,只是他的背影和衣着相似。
徐庭旭眼里的光暗了。
男人见到徐庭旭起身友好地伸出手,“徐先生您好,徐夫人特地要我在这里等您。”
徐庭旭无表情地坐在他的对面,望着窗外的风景。
男人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徐庭旭恍惚地听着。
这男人应该是他母亲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特地找了个身形和江言清类似的,可徐庭旭一点兴趣也没有,看着窗外喝着他面前的果茶。
男人费了一番口舌,发觉对面的徐庭旭已经走神了,他叫了徐庭旭半天,徐庭旭端着茶杯回神。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果茶?”男人没话找话。
徐庭旭没啃声。
面前的果茶已经见底,倒不是徐庭旭喜欢喝,而是曾经的江言清很喜欢喝。
有一阵子江言清每天都要点一杯果茶,饭都不吃一定要喝果茶,兴奋地向徐庭旭介绍哪个牌子的果茶好喝,专门煮给徐庭旭喝。
那时的徐庭旭贱,完全没有理会过江言清,现在却喜欢上了。
一不小心陷入了回忆里,徐庭旭挣扎在回忆里逃脱不出,根本没有听男人在说什么。
忽而,徐庭旭在窗外看到了什么,倏然起身,不打招呼地冲出了餐厅奔向马路对面。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他看见徐庭旭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斜对面转弯的店门,站着一位清瘦的男人。
男人身着褐色的卫衣,付了钱买了两个甜筒,他分给了一初中生模样的小孩。
夏天温度飙升,男人很瘦,手腕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覆盖着,他很白,脸颊没有血色。
“江老师,好冰啊,挺好吃的。”
“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
男人笑了笑,笑容和煦,牵着小孩的手坐上了公交车,和对面个子高的男人擦身而过。
……
江言清领着陆谊去派出所,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办,首先需要恢复身份信息。
时隔一年没有回来,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失踪人员名单,得先去派出所恢复身份,再补办新的身份证。
一年前他在飞机待机厅弄丢了他的包追出去找了一圈没有找着,他回来时已经误了登记时间,错过了航班。
江言清借了别人的手机给濯经杨发了信息,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江言清不想继续呆下去,又因为包丢了心情变得极其差,想去别的地方透口气。
去银行取了剩下的钱,买了张巴士票,巴士停到哪儿他就去哪儿。
后来巴士上高速太堵,换了小路碰上了劫匪,江言清趁乱跑到不知名的小农村里。
农村的地形很像他奶奶家,江言清一待不想走了,刚巧他们那儿缺老师,江言清决定留在这,他给濯经杨写了封信,居住了下来。
之后的生活江言清过得很安逸,好像终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声名狼藉的江言清,他的学生和家长都尊敬得称他为“江老师”。
在这里,人人贫穷落后,没有现代化的设备,江言清过得很自在。
他白天教书,晚上备课,早睡早起,失眠的症状少了很多,放下了许多心结,他在这过了愉悦的一年。
陆谊是在村子里认识的,是他的学生之一,最头疼的学生,经常逃课。
某次江言清逮住他,问他为什么逃课,陆谊低着头说他家里有个生病的母亲,想去帮她干农活。
江言清走访陆谊家里才得知,他家里很困难,家中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一位身体不好的母亲支撑着。
此后,江言清又多了一件事情,白天教书,晚上去陆谊家里备课顺便帮忙照顾陆谊他们家,在村长那儿领取到的工资分了一大半给他们家。
陆谊的母亲很感谢他,经常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时长给他弄来补药,给他补身体试图缓解他的病情。
上个月,村里下暴雨,当时江言清和村民一起去山里采药,陆家母子也来了,他们困在山里出不去。
陆谊的母亲牺牲了自己,把他们两个救出去,临死前拜托江言清带陆谊走出大山,送他去上好学校。
江言清一个人办理了陆谊母亲的身后事,向村长和村民们告别,带着陆谊回了原来的城市。
有时候江言清觉得自己是个瘟神,他在乎的人不喜欢他讨厌他,在乎自己的一个个都离开了。
在派出所提交资料忙了一整天,新的身份证得一周后才能领取,委托警察办理了临时身份证,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目前江言清手里的钱不多,只能勉强维持几个月的生活,还带着一个孩子,得找一份新的工作。
陆谊头一次来到大城市里,在床上蹦蹦跳跳的,江言清看着他,心情好了些。
登陆了许久没上去的社交软件,找到几个工作中合作过的朋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工作。
娱乐圈他应该是进不去了,他在劣迹艺人名单中,况且他现在有点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面对镜头,那次的事件风波对他影响很大,留下了心理阴影。
朋友很快回复,埋怨他突然消失不见,帮他介绍了一份艺人助理的工作,只是工作地点在别的省份。
艺人助理的薪资不高,江言清未来想要发展肯定得另做打算,但助理能够接触到的人和事太多,是个很好的跳板。
江言清答应了。
身份证到手后,江言清买了张动车票带着陆谊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临走时,江言清看了眼外头生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他不打算再回来了,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H城比起R城而言气候更加不好,一下飞机,江言清不太适应闷热的天气。
他上了出租车,准备带着陆谊去找房子安顿下来。
前后忙忙碌碌了一周,帮陆谊找到学校,下个月就能够顺利入学,自己的工作也将在下周二正式上班。
江言清休息了一天,头疼的症状好了点,准备去医院看病。
以前的江言清抗拒医院,现在他有了陆谊,也有了勇气,只是担心自己哪天真的不行了,陆谊要怎么办。
医生给他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到了第二天才能出结果。
第二天一早,江言清坐在就诊室里,医生看着他的病历本皱着眉头。
“你在其他省市的医院看过,有病历本吗?”
之前的病历本早就丢了,好在以前医院的线上档案有记录,他给医生看。
“按照目前来看,你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也许是这一年心态上的转变,病情恶化和心理健康关系很大,不过还是需要做手术。”
“国内对于这类病症没有先例,我们也不敢贸然去做,你的病有点复杂。”
江言清抿着唇,思考了会儿问:“我需要住院吗?还能活多久?会影响日常生活工作吗?”
“要看你身体的承受能力,如果长期保持心态上的平稳,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我的建议是你住院观察一阵子,但你可能在经济方面存在紧张,住院对你而言压力太大,不住院吃药也可以,得注意休息多来医院观察。”
“好,谢谢医生。”
下周二,江言清正式入职。
离开圈里一年之久,陆续红了多位明星,江言清费劲地重新认识人。
他的工作是给一位上升期势头猛进的女明星当助理,艺名Jasmine,大家更喜欢叫她茉莉。
茉莉在圈里居于二线,形象纯洁漂亮,广告片约倒是不断,今天她拍摄的是一线的杂志封面。
第一次获得一线杂志首封,茉莉很激动,对着熟悉的助理嘴巴没停。
“这么说我距离一线很近了!我听说某个当红女星想拍摄这期的杂志首封,被杂志社婉拒了!”
“你说我要不要和某个商界大佬传绯闻,冲一把?”
茉莉的贴身助理是个胖胖的女生,嘴很甜很会捧人,把茉莉吹得飘飘然,“我觉得茉莉姐早就是一线了,还不是没人捧被压!您还需要炒作,随便一个动作都能上热搜!”
江言清刚来,也不会拍马屁,替茉莉拿衣服跑上跑下,干着苦力活。
他蹲下身子给茉莉换双鞋子,茉莉坐直了身子打量他。
“你有点眼熟。”
江言清的手僵了僵,他试着深呼吸,降低他的紧张。
过去的事有人记得这无可避免,他想工作就得留在圈子里,必须面对过往。
胖助理也盯着他,“这么说我也觉得眼熟。”
江言清帮着茉莉把鞋子周围一圈被他蹭上的手印一一擦掉,平静地道:“我以前在圈子里混过,混得不好,转为幕后。”
这么一对比,茉莉觉得自己更加厉害了,才混了没几年已经即将一线,没再关注江言清那点过往的事情,开始了她新话题。
“我听说这家杂志社去年被收购合并了,大老板是徐庭旭,你说我会不会碰到他?”
胖助理忙吹捧,“徐总平常忙,不经常来H市,不过最近收购了多家H市的公司,说不准会来视察,他见到茉莉姐一定会很喜欢茉莉姐。”
徐庭旭的名声在商界越来越响亮,是所有上层女性中最佳的适婚人选,茉莉也不例外。
江言清听到徐庭旭的名字后手一顿,很快恢复了正常。
从前他不自量力,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现在清醒了,徐庭旭的一切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拍摄进度不太顺畅,茉莉的专业素养不够,主编亲自上阵也达不到满意的程度。
好在茉莉团队算乖巧,知道自己咖位不够,愿意配合杂志社的工作安排,他们将在下周补拍。
今天的行程结束后,茉莉在车里发了一通脾气。
“那主编不是嫌弃我鼻子就是嫌弃我的眼睛,我长得够标准了,她什么眼神!”
胖助理仍旧讨好地和茉莉一起骂,茉莉舒心了点,瞥见一言不发的江言清,踢了踢前排副驾驶的椅子,“我怎么招了个哑巴进来。”
江言清恢复工作身体不太习惯,再加上他远离都市很久了,不知道该怎么奉承,只能干巴巴地道:“你很上镜。”
茉莉舒心了,“这还差不多。”
下周杂志社拍摄任务,胖助理请了病假,江言清一人干了两份工作,他得配合茉莉说话奉承她,还得抱着一堆东西跑上跑下。
这天温度太高,江言清浑身都是汗,去厕所洗了把脸,吞了几颗药,继续工作。
今天的茉莉很兴奋,她打听到徐庭旭来了H市说不准会来这里。
江言清已经摸清了茉莉的脾气,茉莉说什么他夸什么。
“你说徐庭旭到底喜不喜欢清纯的?”
“喜欢。”
“如果他向我告白,我该不该矜持一点拒绝他?”
“可以。”
“万一他直接求婚,我答应太快不太好吧。”
“是。”
茉莉嘟着嘴,“怎么跟你说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江言清替她把藏在衣服里的头发扯到外头,“我去帮你倒一杯冰水?”
“……”
这次的拍摄主编满意了很多,江言清帮忙拿着反光板听着茉莉抱怨,余光瞥见一群人进了摄影棚,茉莉的声音越来越小。
抬头看过去,江言清看见了徐庭旭,他穿着以前最常穿的长袖衬衣进了摄影棚。
再次见到徐庭旭,江言清有点恍惚,其实他和徐庭旭分开不算久,或许过往的记忆太痛苦,江言清习惯性的遗忘才觉得他再见到徐庭旭像是隔了一世纪。
江言清只停留一秒,很快移开视线,他把挡光板往上拉遮住自己的脸。
他们之间不算是情侣,江言清也不希望徐庭旭看到他,也希望徐庭旭能够把他当成陌生人,再也没有交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六点,以后都是这个点更新,感谢支持
第36章
自从徐庭旭在某家餐厅外撞见了疑似江言清的人, 天天坐在这家餐厅期盼着能够再次遇见江言清。
他的秘书抱着一堆文件,放在能够看到对面马路的包厢里,这家店唯一的包厢成了徐庭旭新的办公室, 进出来来去去的高管很多,好在徐庭旭给的钱足够多, 老板完全没有意见。
徐母听闻他儿子费劲巴力把办公室挪了窝, 特地赶来骂他,“你醒醒吧,人都死了一年多了,你能看到那一定是他的鬼来找你!”
徐庭旭点了一根烟抽着,他望着外头那片区域,眼神黯淡。
所有人都说那是徐庭旭的幻觉,就连徐庭旭也不清楚那天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江言清,是幻觉无所谓, 江言清离开了那么久,就算是幻觉也从未出现在他身边过, 他能天天做这样的美梦也挺好。
徐母劝不动他,让人打发他去别的城市出差几天清醒清醒。
就算是离开几天, 徐庭旭仍旧命人看着那片区域,生怕错过。
出差的行程排得很满, 满到徐庭旭没有时间想其他的, 他想快点回去。
这天, 徐庭旭起床时胸口一直跳动得厉害,像是有事发生。
吃了一片药, 徐庭旭照例跟着属下巡察, 发现行程表中有一向是视察某杂志, 主要查看对方的财务状况。
徐庭旭不记得他旗下收购了这家公司, 他的秘书提醒,“您姑姑在去年收购了这家杂志社。”
徐庭旭揉着额头,他这个姑姑一心向时尚圈靠拢,这是他不喜欢也不擅长的领域,徐庭旭不想管。
走到半道准备折返,忽而心脏跳动地更加厉害,捂着胸口缓解了会儿,车子已经到达杂志社的门口,一堆人站在门口等候他。
徐庭旭烦闷下车,他被一堆人拥簇着进去,主编告知他目前在拍摄新一季度的杂志封面,请徐庭旭提出参考意见。
徐庭旭一外行人能看出什么,目光随意一瞥,敷衍着点头,等到他要走的时候,察觉不对劲。
灯光最亮的那片地方有个人的身影太熟悉了,熟悉到不用看脸徐庭旭都能够知道那是谁。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眼神中汹涌的情绪扑面而来,压不下去也不想压下去,片刻后徐庭旭疯了一半冲了过去。
“徐总,您觉得……哎,徐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徐庭旭大步走向摄影区,抱住了拿着挡光板的男人。
而正在拍摄中的茉莉喜滋滋的等待着徐庭旭过来,猛然发现徐庭旭抱住了他的助理,拥抱的力度太强硬,挡光板没有拿稳砸向了茉莉。
茉莉瞪着一双明媚的大眼,不止茉莉震惊,摄影棚的人通通张着大嘴,非常的震惊。
一时之间,目光集体聚焦在他们两个身上。
就在主编绞尽脑汁打破僵局时,他看见茉莉的助理推开了徐庭旭甩了徐庭旭一个耳光。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动也不敢动。
江言清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徐庭旭,侧头问主编拍摄都完成了吗。
主编下意识地点头,而后江言清拉起茉莉,走了。
摄影棚安静了五分钟之久才恢复原状,主编恢复脑内运行,准备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助理好好教训一番,发现徐庭旭人早就不见了。
江言清架着茉莉坐上了车,他身心疲倦,忍不住摸着口袋里头的药片,医生说感到很疲惫时吃,不能多吃,容易依赖。
想了想,江言清拧开一瓶水,灌下去。
茉莉两只眼睛观察他很久,江言清才道:“今天是我不对,如果他们为难你,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我自动离职。”
才上了一个礼拜的班,偏遇上徐庭旭,那一巴掌江言清控制不住甩了出去,回过神时江言清自己都吓了一跳。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承担所有责任。
茉莉却和其他人思路完全不一样,看江言清的眼神已经有了崇拜,“你打了徐庭旭耶!徐庭旭耶!”
江言清:“……?”他打了徐庭旭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
茉莉拉着他的手,“徐庭旭就连我们公司的大老板都不敢得罪他,你竟然打了他!我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不一般!所以你认识他?还是你跟他有仇!”
江言清觉得头疼,茉莉缠着他非要他讲出所有事情不可,他被缠得没办法,只能骗茉莉说他们的确有仇,哄得茉莉下车回家。
茉莉回家代表着他可以下班了,江言清去附近买了一份水饺打包打算给陆谊当宵夜吃。
这个点赶不上公交车末班车,也赶不上地铁,江言清叫了辆出租车回了他住的地方。
他住的有点远,距离市中心要走一个多小时,下了车江言清察觉他身后有辆车也停在附近的地方。
余光看过去,那抹身影很熟悉,江言清一点也不想看见,快步往前走进小区。
因为要照顾一个孩子,江言清选择了治安还算好的小区住外人不能入内,挡住了后头的身影。
江言清回了家,和陆谊聊了会儿天,往阳台走去。
客厅的阳台和马路相连偶尔路过一两辆车,江言清恍惚瞥见小区正门口某个人的身影,他只扫了一眼拉紧窗帘,吞了一颗药睡觉。
第二日,江言清没等到辞退的信息,反而茉莉催他怎么还不来接他。
江言清顿了顿,看了眼正在自己房间看书的陆谊,去工作了。
今天的工作内容是负责红毯活动,茉莉的衣服他一早去取了,想到今天他也要跟着陪同茉莉走完红毯全程,江言清找了个帽子带上,还戴了口罩。
茉莉今天状态不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
胖助理问她哪儿不舒服,茉莉没说话,耍着小性子。
江言清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出去买东西。
晚上7点多开始红毯秀,许多艺人避免堵车会提前在附近酒店开一间大房间,在房间里做妆造和红毯前的拍摄。
江言清下了一楼,电梯门一开,他见到了在一楼休息区坐着工作的徐庭旭。
江言清抿了抿唇,觉得这人阴魂不散烦得很,径直往外走。
附近有一家奶茶店,江言清在脑子里点了人数要了十几杯,特地要了一份加热的,提着一大袋东西回去。
徐庭旭一路都跟在他身后,距离五米的样子。
江言清当没看见。
等电梯的时间,江言清换了一只手拎东西,发现东西轻了点。
他低头,徐庭旭不知什么时候帮他拖着底下的袋子,想要分担他的重量。
江言清随他,有免费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
楼梯到达楼层,徐庭旭不被允许入内,只能在电梯里干巴巴望着江言清。
江言清看也不看电梯里的人,走了进去。
他把买好的奶茶分给其他人,特地给茉莉一杯热的红糖桂圆红枣茶。
茉莉接过不动声色打量着江言清,猛吸了一大口。
妆造和摄影团队的人出去忙别的工作,这儿没有外人,茉莉肚子舒服了一点,话多了起来,微鼓着脸道:“你这人还蛮细心的。”
江言清帮她收拾桌子上吃剩的东西“嗯”了句。
茉莉吸了口奶茶,撑着脸颊看他,好奇地问:“你和徐庭旭到底有什么仇?你和他在一起过?”
“……没有仇。”
“你绿了他?”
“没有。”
“他绿了你?”
江言清没啃声。
茉莉顿时拍着大腿,“好家伙,果然那群有钱有势的人不是个东西!”
“他绿了你,你向他要了钱吗?咱们可不能吃亏了!狗男人!”
江言清对茉莉的脑回路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茉莉看了他一眼,“你笑了。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为什么不多笑一下?”
“我第一天看你来上班就觉得奇怪,你好像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江言清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
“我脾气不好,”茉莉皱着鼻子,“但我知道谁真心谁假意,你不用为那个巴掌买单,那也不是你的错,谁让对方上来给你一个熊抱,你俩还都是男的。我觉得你挺好的,不会八卦,也不会过度奉承,不用紧张。”
江言清倒是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了。
“所以,你到底和徐庭旭有什么仇?他真的绿了你?他怎么绿的你的?”
“……”
晚上7点红毯,茉莉没有再闲聊了,她进入工作状态,她被安排在第7个走红毯。
江言清压着帽子,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他手心全是汗。
闪光灯照耀全场,江言清提着茉莉的裙子往前走着,耳边是粉丝的呐喊声。
这一瞬间,江言清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个令他窒息的白天,所有人面对那样的假新闻像是吃了兴奋剂,恨不得把自己逼死的采访。
他浑身是冷汗,摸着口袋里的药,吞了一片,深呼吸一口气跟着茉莉往前走。
一路咬牙坚持到走完红毯,江言清去洗手间洗脸,抬起头时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间,有人扶稳了他。
江言清稳住身,看清了人,脸顿时冷了。
徐庭旭一直注视着他,眉头拧成一团,语气关切,“你晚上没有吃饭?”
江言清盯着他的面颊,说出了两个人重逢后第一句话,“与你无关。”甩开他,走出门。
茉莉招呼他过去,江言清加快脚步,被自己的鞋带给绊住。
江言清准备蹲下身子系鞋带,他身后的男人更加快地蹲下来,帮他系上。
徐庭旭个子高,身份地位也比他高,江言清还记得徐庭旭的西装昂贵得要命,现在半跪在地上,认真的给他系鞋带。
江言清觉得可笑,一年前的他是徐庭旭花钱买的保姆,一年后徐庭旭给一个曾经的保姆系鞋带,徐庭旭这是闹哪一出?
鞋带很快整理好,是个漂亮的蝴蝶结,徐庭旭很满意的起身,而后他看见江言清蹲了下去,把徐庭旭整理好的蝴蝶结打散,自己随便弄了弄,撞开徐庭旭走向茉莉。
徐庭旭还想上前,江言清面无表情地道:“还想挨巴掌?”
徐庭旭抿着唇一直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言言的火葬场刚开始,勿急
第37章
红毯活动还在继续进行中, 主办方特地给徐庭旭留了位置,徐庭旭没有坐,他陪着江言清站在距离对方五米左右的地方。
江言清很忙, 忙着处理一些琐事无暇顾及其他,让徐庭旭钻了空子注视江言清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的活动安排在海边, 一到晚上, 风吹得所有人的头发乱飘。
江言清走来走去帮着茉莉拿东西,狂风一吹,他的帽子被吹跑了下意识追出去几步,茉莉又叫他,只能回头再来捡。
忙了一个小时左右,江言清喝了,摘了口罩喝水。
他没急着戴口罩,擦了脸上细碎的沙子, 换了一个新的再戴。
去后台取茉莉需要的头纱,撞上一穿花衬衫戴墨镜的男人。
男人似乎一早就在这儿等着江言清, 摘掉墨镜,冲着江言清自我介绍, “这位先生你想进圈吗?我看你资质很合适,我一定能捧红你!”
江言清停下步子, 男人立即递上名片, 名片上印着某某工作室的名称, 应该是刚成立不久,江言清没听说过。
“不了。”江言清拒绝了他, 继续忙。
五年前, 江言清也是被星探发现撮合着江言清入圈, 现在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娱乐圈能把人捧上巅峰, 也能摔下神坛,江言清不曾经历过巅峰,也摔成满身是伤。
活动结束,江言清总算是松口气,茉莉抱怨着赞助商给的鞋子尺码不合脚,脚后跟磨破了皮走不了路。
江言清听后,抬起茉莉的脚,往她脚后跟贴创口贴。
茉莉一直看着他,胖助理跟她说话她也没理会,她望着江言清帮她细细处理伤口,周围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在他垂下的眼睫毛,全都是温柔。
“你不要做我助理,我包养你吧!”茉莉出口成章。
饶是江言清已经逐渐习惯茉莉的脑回礼,也被吓得不轻,他轻轻放下茉莉的腿,拆开湿纸巾擦手,“不要乱说话,被媒体听见,明天你得上新闻。”
茉莉撑着脸,还在看江言清,“我觉得你温柔又细心,连创口贴都随身带着,哦,还有湿纸巾,我想让你当我的男朋友,可你不喜欢女的吧?”
江言清抿着唇,整理用过的创口贴包装袋塞进湿纸巾的袋子里,扔垃圾桶。
这些都是和徐庭旭在一起时的习惯。
徐庭旭以前经常走访工地盯着他们干活,他是公司最高领导人得时刻注意形象,工地灰尘大,鞋经常弄脏,所以江言清在徐庭旭每一件衣服里都备着湿纸巾。
创口贴也是某一次徐庭旭回来手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口有点深,没有及时处理,感染了。
其实还有其他习惯,会习惯性看天气预报告诉徐庭旭明天的天气,叮嘱他穿衣服带伞,或者按时喊他吃饭。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习惯江言清做了五年,仍旧会下意识出门带包湿纸巾和创口贴,晚上睡觉前查看天气预报,他不再喜欢着徐庭旭了,这些因徐庭旭培养的小习惯却没办法改掉。
出了会儿神,江言清为了打消茉莉这种没头脑的想法,诓骗她:“我有个孩子。”把茉莉震惊地说不出话。
送茉莉回去,江言清下了班,他摸着裤子口袋时,发现了在活动后场拦住他的男人的明信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
他想了想,还是没扔,继续放进口袋里。
回了家,给陆谊打包夜宵,身后一直跟着他的人还没离开。
江言清瞥了徐庭旭一眼,深呼吸一口气,进了小区。
第二天的工作不那么着急,江言清出门时慢悠悠的,他吩咐陆谊继续看书备战下个月的入学考试,自己拿了两个煮鸡蛋边走边吃。
他胃口一直都不太好,早上为了防止自己饿,会勉强吃一个鸡蛋,另外一个放着以防胃疼的时候吃。
走到小区门口,瞥见了眼熟的人,江言清往另外一方向去,昨天活动上递给他名片的男人忽然出现。
“我记得你了!你叫江言清!”男人嗓门有点大,激动地拽着江言清的手臂,“江言清,就是上《敢爱敢说》第一期的那个,是不是!”
江言清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挣脱着对方的控制,另外一只手试图拿袋子里头的帽子想要挡住自己,可男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即便江言清挣脱了控制,男人还在嚷嚷。
“是不是啊!我记得是你啊!你还记得你母亲上电视说起你被——”
身后刮过一阵疾风,一直跟着的徐庭旭把江言清护在怀里,侧身被揍了那男人一拳,男人连连后退捂着脸眼神害怕。
徐庭旭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戾气,目光凶狠地瞪着他,“滚。”扶着江言清走远了。
江言清努力调整呼吸,缓过神来时,发现徐庭旭正要带他上车,猛地推开徐庭旭,眉头皱得很紧,“徐庭旭,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明白,一年前他把钱都还给徐庭旭了,也把录像带给了徐庭旭,徐庭旭要报复他,大不了把录像带公开羞辱他,反正更难堪的事都在他身上发生过了,徐庭旭还想要怎么样?
徐庭旭脸色一顿,眼神灰暗,试图摸着江言清的脸,被江言清一巴掌拍开,他转而哽咽地道:“我很想你。”
江言清顿时觉得可笑,“想我?徐庭旭你想我什么?还是说外面那些人你睡得不习惯,想要再来羞辱我?”
徐庭旭想抱住江言清告诉他不是,这一年来他想江言清想到发疯,想到恨不得跟着他一起去死。
可江言清根本没给他任何的机会,他没什么情绪,甚至心平气和地对徐庭旭说话,“徐庭旭,钱我还给你了,录像带也给你了,我真的没有空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爱恨情仇的游戏,我很忙,别再跟着我了。”
他快速拦下一辆车,关上车门喊司机快走。
司机在驾驶室哼唱着不知名的粤语歌,江言清看了眼后车镜,徐庭旭一直站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之和他没有关系了。
下午,江言清忙完有了一点空闲休息,他吞了一颗药,翻着陆谊学校的群。
陆谊的户籍调不过来,公立的学校上不了,只能上私立的。
私立的又贵事情又多,江言清算着手里边的钱,他现在这点工资不够。
江言清扣着帽子闭目养神,他只有一有空闲都会眯一会儿,保持身体不被透支倒下去,脑子里搜寻着他在休息的时候做点别的事情补贴家用。
问茉莉有什么活儿可以做兼职时,茉莉还是一脸正经地说:“来当我的小男友。”
“……”
茉莉涂着指甲油,她过几天要进组拍戏不能涂彩色的,涂的是透明亮度的指甲,“你看,我养你还是挺有钱的,我每个月给你一万,反正我听说有的人即便是0也可以和女生做。”
江言清捂着脸。
最后茉莉给他介绍了一份摄影棚的工作,让他去帮一个模特拍照,但只要茉莉有事,一定要及时赶到。
这天江言清休假,他去茉莉给他推荐摄影棚的路上。
这几天偶尔会有阵雨,江言清带着一把伞,下车的时候落在了出租车上。
他看了眼天色,想着下班前应该不会下雨,进了摄影棚。
摄影棚内已经有许多人正在工作,江言清找到了他负责的模特Camille。
Camille是个国外模特,个子很高,皮肤奶白色,脾气很差。
江言清来的时候被她用英文以及不太会用的中文连翻骂人,说来的时候不给她带冰美式,害她脸颊浮肿。
江言清查看了她的要求,并没有提到给她带咖啡。
总之拍摄进行的很不顺利,中途又遇到了那位名片男。
名片男向他道歉,说他是一家刚发展的小型经纪公司的工作室,看中了江言清希望江言清加入他们公司。
“我之前你可能名声不太好,但你相信我们,我们会为你量身打造新的形象,过去那些都不是问题!”
江言清烦不胜烦,Camille又开始催他,新的一番语言羞辱。
名片男叫梁响,说话声音跟他的名字一样响亮,再加上Camille轮番轰炸他们几个助理,江言清的忍耐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总算是下了班,江言清揉着头疼的头,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吞了几颗药,面前好受一点。
出了摄影,外面狂风骤雨,许多人打着伞走着走着伞翻了个面,江言清觉得自己衰神附体特别的倒霉催。
心一横计划跑到对面的便利店,看有没有雨伞时,徐庭旭又出现了。
他打着一把黑色打伞,手里边提着公文包,就这么直直地朝着江言清走来。
这一刻,江言清的耐心告罄,他冷冷地盯着徐庭旭,戒备地道:“你又来做什么?”
徐庭旭一顿,在距离江言清两三米时停下,他把伞柄伸过去,哑着嗓子道:“我给你送伞。”
江言清没有接过,他和徐庭旭在一起五年,难免会触及他不想回忆的过往。
“你还记得有次下午雨天,我给你送伞吗?”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江言清早上提醒徐庭旭带伞,最后徐庭旭还是忘了,他急急忙忙跑去徐庭旭的公司大楼下送伞。
雨太大,江言清浑身都湿透了,等他到了公司,徐庭旭被一堆人拥簇着,早就有人撑着伞送他上车。
江言清当时就觉得难堪狼狈,他忘记了自己的男友是个位高权重的人,他想躲开不被人发现,徐庭旭的助理叫住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江言清看过去。
江言清慌忙无措地整理自己的衣着要给他们打招呼时,徐庭旭冷漠地瞥他一眼,坐进了车,根本没有理他。
江言清觉得徐庭旭肯定忘了,就连他也是强行把当时的难堪丢弃,只不过恰巧在今天回忆起,“你现在来送伞是来提醒我当时的难堪?”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无理无闹,可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徐庭旭扯其他的了,“你说想我,为什么那时候不想我又多狼狈无助,现在我落魄成这样,你倒是想我。你是想再次羞辱我?徐庭旭你成功了,你可以向其他人大肆炫耀,那个对我仙人跳的江言清现在落魄成这样了,满足你的期望。”
徐庭旭的脸比江言清一位上了一整天身体疲惫的人还要苍白,喃喃自语:“我、我不是……”
“你是。”
江言清闭上眼,把那些回忆压下去,再次睁开已经没了其他情绪,他接过伞,道:“谢谢你新的羞辱,可我不在乎了。”走进雨幕中。
徐庭旭背着他,眼睛红了一圈,他扇了自己一巴掌,默不作声地跟在江言清后面。
雨无情地浸湿着他的全身,徐庭旭在江言清七米的地方尾随着,直到江言清回了小区,他就在小区外淋了一整夜的雨。
第二天,江言清出去买早餐,徐庭旭跟了过来。
为了见江言清,他换了一身新的衣服,两颊通红应该是发烧了。
江言清没有管,反正徐庭旭发烧有一堆人照顾他,轮不到自己,他听见徐庭旭用干哑的嗓音,恳求地道:“我错了,言言。”
江言清付了钱,吸了口豆浆,回他,“你没错,你一堂堂徐总裁怎么能做错?”大步走回小区,头也没回。
回到租的房子,江言清总觉得他刚才那句话有点赌气的成分在,应该再冷漠一点。
把剩下一点豆浆喝完,扔进垃圾桶里,催促着陆谊,他准备带陆谊去学校。
陆谊这阵子在家里学习了许久,非常害怕赶不上城市学校的进度。
这年龄阶段的小孩子敏感缺乏自信,加上母亲的离世,陆谊性子变得沉静。
江言清挺愁陆谊适应不了,况且私立学校不比公立,那群孩子家境很好,难免会有鄙视链。
陆谊仿佛感觉到了江言清的担忧,拉着江言清的衣摆,孩子气地道:“江老师不用担心,我一定努力上进不辜负你。”
江言清摸着陆谊的脑袋,“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今天是陆谊去学校报道的日子,江言清领着陆谊出门,一路上说着去学校上课的相关事宜。
陆谊只在他们乡下那所学校上过大课,规矩没那么多,到了城市不太一样。
“你小学的基础课我都教过,这些天考试成绩也都不错,或许一时半会儿跟不上……”
“江老师,他是谁啊,总看着我们,是你的朋友吗?”
江言清没抬眼,他清楚陆谊说得人是谁,“无关紧要的人,赶紧走吧,一会儿报名该晚了。”
他们路过徐庭旭时,明显感觉到徐庭旭因江言清的话身子颤得很厉害。
陆谊的班主任是位和蔼的女老师,江言清同他讲述了陆谊的事情后表示同情,说会好好帮江言清照顾陆谊。
解决了陆谊的头等大事,江言清带着陆谊熟悉了一下环境。
小朋友进学校参观,去哪儿都是好奇的,看着比刚才活泼了点,偶尔会自言自语,“妈妈,我现在跟着江老师过得很好,希望妈妈在天上不用担心。”
江言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出了学校,江言清不可避免地看见站在路边的徐庭旭。
徐庭旭站在那儿都是焦点,即便学校旁边的道路正在维修,徐庭旭就站在维修处的牌子旁边,都能把这片的风景衬托得出奇夺目。
江言清扫了一眼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走了没几步,发现身后的惊呼声。
原本不打算理会,陆谊拽着江言清的手,“江老师,跟着我们的那个大哥哥,他晕倒了。”
江言清停下脚步,周围人来人往的,把徐庭旭围在一个圈子里,徐庭旭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询问附近人他的亲属在不在,陆谊这位多管闲事的小朋友问江言清,“江老师你认识他吧?”
江言清没来得及反应,陆谊高高举着手,“医生这里这里!”然后他们被一起带去了医院。
坐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江言清重重叹息了一声,责怪地瞟了眼陆谊。
到了医院,刚好是江言清看病的那家。
他把徐庭旭一个人丢在这儿让陆谊看着,自己顺便挂了熟悉的医生号,去复诊。
徐庭旭近一年时间失眠多虑,身体疲劳过度,加上淋雨发烧,几样加在一块彻底病倒了。
他醒来的时候因输了液精神状态稍微好些,环顾四周失望地看着陆谊。
陆谊乖巧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老师的学生,现在我是他收养的孤儿。”
介绍奇奇怪怪的,要是按照从前,徐庭旭一定不会理人,但这个男孩是在江言清身边的,徐庭旭对他很有好感。
“学生?收养?”
陆谊来到这里只在小区散步时偶尔和大爷大妈聊过几句,他本来是活泼的孩子,碰见徐庭旭,话夹子彻底打开了。
他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徐庭旭一遍,谈到妈妈时,眼眶红红的,硬生生忍住仰着头道:“我很坚强吧!我和江老师两个人把妈妈的身后事办好了!”
徐庭旭看着他,拍拍他的头给予鼓励,想象着江言清过去一年在乡下艰难的生活,他便心疼。
很想听关于江言清过去一年的一切,比如为什么没有坐上那辆飞机,比如这一年过得如何,江言清不肯理他,徐庭旭只能拐弯抹角问陆谊。
陆谊没心眼全告诉了他,“江老师说他要坐飞机的,但包被偷走了,然后才去了别的地方。他刚来的时候身体很差,病了一个月,后来村长请了退休的老医生治疗了很久才恢复,那老医生的技术很好,江老师喝了许多的中药,才好了一些。”
“江老师待人真的很好,帮了我和我妈妈很多,但他总是闷闷不乐不开心,我就总逗他笑,可我现在对这里太陌生了,江老师也不常笑。”
徐庭旭沉默了良久,他摸了摸陆谊的脑袋,“你做得很好。江老师去哪儿了?”
“他说他去看病了。”
徐庭旭拔了针头,要陆谊在这里等他,按着手,去找江言清。
江言清在医生那儿检查了会儿,医生还是说那些话,多注意休息,多来医院检查。
拿着单子去付钱,撞上了徐庭旭。
江言清看了他一眼,“醒了?陆谊呢?”
徐庭旭无措地整理自己的衣服,他以为江言清会当没看见不曾料想江言清主动打招呼,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我没什么事了,陆谊在帮我看东西。”
“我去付钱,你也去?”
“嗯嗯。”徐庭旭急忙跟上。
医院排队的人比较多,徐庭旭尝试着并肩和江言清一起走,江言清竟然也没有反对,他松了口气。
两个人排着队有很长时间没有交流,徐庭旭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哄江言清说话,江言清反而先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很反感来医院。”
徐庭旭张了张口,又闭上,他觉得江言清话里有话。
“小时候来医院除了害怕打针就是害怕吃药,大了在医院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生离死别,医院的回忆总是不愉快。”江言清平静地道,“你知道我一年前,不,应该是快两年前查出患上不太好治的病时,是什么心情吗?”
“医生告诉病情不太好治,需要家属陪同,我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你,我想让你陪我。”江言清回忆起当时知道自己得病不好治,本能的想依靠徐庭旭,“可你并不愿意陪我去医院。”
徐庭旭手掐着掌心,心脏一顿一顿地痛着,他记起那时江言清说过无数遍请求他一起去医院,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说没空,说他多事。
江言清直面着徐庭旭,他整个语气都是平缓的像是说另外一个人的故事,那段难捱的过往似乎是被他放下了,“因为理解当时的感受,无助迷茫,即便我不想看见你,也会顺手帮忙送你去医院,等待你安全醒来再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庭旭听懂了,江言清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是路过的狗,江言清也会大发慈悲把他送去宠物医院,江言清现在做的一切都顺应人性反应,和徐庭旭这个人没关系。
但徐庭旭不想,他想和江言清重新产生亲密的联系,江言清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想要解释清楚,江言清再次打断他的话。
“我不清楚你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可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或许你真的不再讨厌我,觉得过去一年没有顺心的新人接替我的位置,所以想我了,你不习惯而已。”
江言清想着徐庭旭这一个月来除了一开始抱了他之外,没有做过任何过激的举动,那么应该不是想要继续折磨他,江言清只能换个思路猜测徐庭旭的举动。
“我没有,我不是……”徐庭旭在这时候忽然丧失了语言,话也讲不清,“言言……我……”
“别叫我言言,很恶心。”江言清皱着眉看着他,“不是想我?那是什么?因为你给了我那把伞,害你淋了雨,要我给你付医药费?”
“不、不是,钱我自己付,我生病不是因为淋雨,我……”
“那是因为什么?”江言清拧着眉,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徐庭旭憋不出话,他害怕再说一句话,会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只能小心翼翼地问:“我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
轮到江言清付钱了,里头的人不耐烦地敲着窗户打断他们的对话。
江言清撇开徐庭旭,他先把钱都付好,再去旁边等药,见着徐庭旭还不肯离开,烦躁地道:“你忘了吗?我一年前跟你说过的,我和你两清了,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你现在还想跟我清算什么?”
徐庭旭慌不择路,他还有点低烧头昏昏的,应该休息,但他喜欢的人在这儿,他得先把人哄安稳,只能生硬地转话题,“我说错了,我想问你生了什么病?我可以请医生…”
“不用。”
徐庭旭彻底没有话,他眼睁睁地看着江言清取了药,返回他刚才躺着的房间把陆谊带走,猛地惊醒奔过去,拦住了江言清。
在江言清逐渐寡淡的笑容上,深呼吸一口气,厚着脸皮,他把想说的话说完,“言……言清,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徐庭旭想说的是,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吗,他会弥补之前所有的过错,他会对江言清一辈子好,再也不会冷淡地对他,憋了半晌,只硬生生说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江言清冷不丁嘲弄了一声,“我犯了一回贱,你觉得我还能再犯一回?”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徐庭旭望着江言清远去的背影, 想追出去。
江言清转身厌恶地对他道:“别跟着我。”拉着陆谊走得很快。
徐庭旭动了动唇,步子情不自禁迈出去,想了想倒回去重新排队付钱, 他留在医院还有点事要问医生。
徐庭旭跟着队伍往前走,他身板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托着, 背板挺直, 眼帘垂着看着手机回复着公司信息。
附近有响动,徐庭旭瞥见一二十出头的女生捂着肚子满头是汗,艰难的排队。
她肚子很不舒服,影响到旁边的人,旁边人“啧”了几声。
徐庭旭收了手机侧身看过去,女生一直捂着肚子站也站不直,他注视了良久,那名女生的脸不经意间换上了江言清的。
一年前的江言清是不是也这样过?
徐庭旭仿佛看到一年前的江言清忍着难受, 站在人堆里挂号排队领药,周围没人帮他, 甚至遭到白眼和嫌弃。
他眼眶红了心更疼了,走过去扶着那名女生让她坐着, 自己拿着她的钱,帮她一起把药费付了。
做这一切并不是希望内心的愧疚少一点, 而是希望他能给江言清积一点德, 希望病痛都远离江言清, 希望在他顾忌不到江言清的时候,能有陌生的好心人帮助他。
付了钱, 女生连声向他致谢, 徐庭旭帮她叫了出租车送她回去后, 找到了江言清的主治医生。
徐庭旭进去到出来费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时他有点站不稳,靠在墙上抽了很久的烟。
江言清从医院出来后生活照旧,他更加注意休息了,平常会试着锻炼,他的身体状况确实比起一年前好了很多,他的病是个危险的炸/弹,不知道哪天引爆,得时刻注意。
陆谊看他辛苦提出不去上学出去打工,被江言清骂了一顿消停了。
工作照旧,一切都很平常,唯一的变数是徐庭旭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这在江言清的意料之中,像徐庭旭这样的人,不可能跟在谁的尾巴后面,他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
陆谊上学后,学校要求的费用越来越多,什么书本、校服、资料等等通通需要交钱,江言清那点工资根本不够。
他的身体状况不能支撑多份工作,那样太累了,得再想办法。
这天,江言清陪着茉莉去另外一家杂志社拍画报,请来的一位模特职业素养不够,脸蛋身材气质全都不符合要求,主编在现场发火。
“谁把你请来的?身高不够,肚子鼓成这样,怀孕了?”
男模听后一直吸着肚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一边去,什么阿猫阿狗都混进来。”
少了一个模特他们得再找一个,时间不够等下一个来,主编转了一圈,把目光投向带着帽子和口罩的江言清。
“茉莉啊,可不可以让你的小助理把他的帽子和口罩摘下来?”
江言清愣了愣,看向主编。
“对对对,我需要的就是这样有故事感的眼神!”
茉莉嘟着一张粉嫩的小嘴,不满地道:“你又来挖人。”
主编两只手合十,恳求着:“拜托拜托了!”
这次合作的杂志社主编和茉莉非常熟悉,两人有着共同的圈内敌人,凑在一起就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
茉莉撑着脸颊问江言清,“你要去吗?不去我可以帮你回绝,就说你是我的小情人,不喜欢你抛头露面。”
“……”江言清对镜头仍旧有恐惧,摇摇头。
“咦,你不是想赚钱,真的不去?这是入圈的好时机啊!你想想模特一天赚得钱比你当我助理挣得多多了!”茉莉怂恿着江言清。
江言清三天两头向她打听其他兼职工作,他这个人对人温柔细心,很受女性欢迎,但是不是脸色差劲,茉莉看不得帅哥辛苦。
胖助理不满意了,“茉莉姐,您干嘛推荐他去啊!”
圈里有忌讳,当艺人助理的工作辛苦不必说还得受气,如果助理一旦飞黄腾达了,很容易曝光艺人的隐私或者抢艺人的资源。
茉莉才不管胖助理说什么,问江言清:“你还在纠结什么啊,你不是说你混过圈子吗,对这些应该熟悉一点吧?”
江言清先前的打算是想从助理做起积累一定的人脉经验,往后发展成为经纪人,干幕后的工作,他并没有打算再次出现在幕前。
茉莉不知道他在纠结个什么劲儿,摘了他的帽子,把他的口罩也给拉了下来,握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主编面前,“喏,我家助理美若天仙,你记得温柔点教他。”
“……”
主编笑着骂道,“哪有你那么说一个男人的。”正眼认真地看江言清,不得不承认,茉莉说得也没有错,面前的人的确很有姿色,也挺眼熟的。
江言清是属于气质那一卦的,五官精致程度不输给大银幕上的任何一位顶级帅哥,拍个广告海报不在话下。
“你这助理挺可惜啊,窝在你这儿小地方。”
对方夸江言清,茉莉骄傲得不行,像是夸自己一样,“那是当然了,你给他结算费用可不能低于普通模特。”
“效果好,我当然多给了。”
江言清被两人赶鸭子上架推去了化妆间。
面对镜子面前慌乱的自己,江言清抿着唇打算拒绝。
茉莉看出来了,问:“为什么要拒绝?”
换做是其他人,恨不得立马同意,偏江言清犹犹豫豫的。
江言清准备告诉茉莉自己过去的遭遇,他可以尝试着克服镜头带给他的恐惧感,但杂志一旦发表,有人认出了他,过去的事件被人反复拉出来说,整个杂志社都会遭殃。
茉莉注视他一会儿,“你是担心你过去那点新闻?怕什么,谁没有个过去,再说了,不都有报道说,那都是假的,你是被害的吗?”
江言清怔住,整个人一动不动看向茉莉。
茉莉不以为然,“小胖已经跟我说了,我当时就觉得假,后来让她找后续报道,果然有澄清,可惜已经没人关注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也有澄清你怕什么?那群人就喜欢这样,哪里有什么热点就往哪里凑,根本没有职业道德,大众被骗得团团转。”
江言清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情,茉莉继续安慰他,“不能因为被鱼刺卡住了嗓子眼,以后都害怕吃鱼,鱼营养价值那么高,而且也吃不胖。同理,你重新进圈,不需要在乎这些七七八八的,我也被人骂过装清纯,给我取各种黑称,难道我因此退出娱乐圈不赚钱了?他们倒是想得美!”
化妆师进来给江言清上妆,茉莉指挥着化妆师,把江言清的脸部最大优点给表现出来,“我看过你以前的造型,你以前的造型师简直是吃干饭的,那么好看的脸,扬短避长!我给你指导!”
半小时后,茉莉拉着半推半就的江言清走到主编面前,主编满意极了。
“茉莉,可以啊你,以后退休了,跟着我干。”
茉莉嬉笑着:“你请不起!”
主编同江言清讲述一会儿该怎么摆造型,怎么展示出产品,江言清还在游神当中。
江言清盯着摄影机,过往的一切在江言清的脑海里幻灯片一般地扫过。
茉莉说得没有错,那些事并不是他的错,他是受害者,没必要因此惧怕,况且拍广告比当助理的钱多出了好几倍,能够支撑起未来的全部费用。
江言清给自己加油鼓气,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克服心理阴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茉莉带着江言清到镜头前,热心地告诉他,脸部面对镜头时江言清的哪个角度最迷人,一回头,发觉江言清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
她给胖助理使了个眼色,胖助理会意,扯着主编讨论后续茉莉的拍摄事宜,给江言清缓冲时间。
徐庭旭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摄影棚。
拍摄区域正对着摄影棚的进出口,茉莉看到了,江言清自然也看到了。
“时间紧迫,你要是真的想赚大钱,必须克服。你可以只当一个纯拍广告的模特,反正妆容一变,那些人很难认得出你。”茉莉紧握着他的手,给他勇气,“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得靠你自己,你不想给你的仇人看笑话吧?”
自从江言清透露过他和徐庭旭之间存在着矛盾,茉莉把徐庭旭踹出了嫁入豪门名单中,现在用来刺激江言清,“加油,不要让他看扁你!”
江言清因经常用力握紧的手松了松,往事的回忆浮上心头,徐庭旭一直看不起他。
刚入圈时,江言清获得过一次珍贵的工作,兴高采烈地告诉徐庭旭。
徐庭旭的回复冷漠,“才多少钱,你就高兴成这样?”
徐庭旭管理一家大企业,谈得是好几十个亿的项目,江言清这类万元收入的广告,自然没眼看,他们一直存在着阶级差。
从前的江言清在徐庭旭面前是落魄丧事该有的骨气,现在江言清仍旧落魄但不能失了骨气,他不想徐庭旭在背地里嘲笑曾经的替身连面对镜头也畏惧。
江言清撇开杂念,重重的吸一口气,凝视着摄影机,重新捏紧拳头,白着脸,“开始吧。”
刺眼的闪光灯照耀在江言清毫无血色的面颊上,镜头给他的不适感除了眩晕还有呕吐。
江言清强忍着不适拍了一组照片,主编没说什么,但江言清察觉得到主编不满意。
“先休息一下吧。”
江言清起身,往厕所走去。
一同去厕所的还有徐庭旭。
江言清吞了一片药,他想往脸上冲水,记起自己脸上的妆,被迫放下,转身找了一间房间吹空调。
他身上为了配合广告方要求的清爽效果,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圆领T恤,造型师给他稍微修剪了刘海,微微遮住额头。
空调荷叶扇下拉,身上白T往后吹,勾勒着江言清精瘦的腰,由于T恤衫太薄了,江言清腹部的两条马甲线看得非常清楚。
吹了大概有五分钟,江言清身体状况好多了,呼出一口气,余光扫到了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徐庭旭。
徐庭旭见江言清发现了自己,调整好心情笑容很好地举着手里包装精致的饭盒,“我想你可能饿了,我…”
“不用。”江言清转了个身,背面朝着徐庭旭。
徐庭旭顿了一下,很快恢复,“饿的时候吃吧,我特地让人送了微波炉。”
江言清不想离开这片凉快的地方,又很烦徐庭旭在他身后说话,他翻找着,找出盒子装的蓝牙耳机,带上听歌。
因为是背对着,徐庭旭注视着江言清的目光越来越专注,情不自禁靠近江言清又不敢离得太近。
“我给你发了短信收到了吗?我这几天回去处理公司的事,再赶过来。”发现江言清听着歌,没有听他讲话,话多了点,“你身体不好,工作的事可以缓一缓,我……”
江言清转过身退后一大步,冷着脸道:“徐庭旭,你有完没完?”
徐庭旭低着头,他明明比江言清高出很多,却总觉得矮江言清一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徐庭旭涵盖了很多,他应该早点发现江言清的身体状况,早点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江言清身上,不该冷漠的对待他。
可对于江言清而言,徐庭旭的这声“对不起”像是在嘲笑他,“你对不起什么?你是觉得我拍照的样子很可笑吗?”
他和徐庭旭在一起五年,分开得不体面,面对徐庭旭的时候没有怨没有恨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能拿徐庭旭怎么样,徐庭旭每次的出现都像是在提醒自己,过去的不堪,现在的落魄。
“没有,怎么会?”徐庭旭急着解释,江言清根本不想听。
“你有,你会。”江言清忍着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从前对我不屑一顾,我做得饭不愿意吃,嫌弃我给你送的礼物廉价把他随便送给别人,我的工作你更是瞧不起,在你眼里我是劣质品,我做什么你都看不起。”
徐庭旭内心中震了震,他从未想过,在江言清眼里自己所做的事原来那么恶劣。
他试图想要告诉江言清,从前不吃他的饭是觉得他在外忙碌那么久,没必要耗尽心思做一顿,礼物随便给其他人是自己犯贱不明白他的心意,没有瞧不起他的工作是他占有欲作祟不想其他人看见他的好,因此被吸引。
可这一切的一切,无论从前初心如何,都给江言清遭成伤害。
江言清不想听他说什么,情绪终归平稳,“那时候我也是蠢,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吃我的饭?我给你的东西包含着真心,你不珍惜是你的问题。所有工种都应得到尊重,你不尊重是你本身就是个烂人。”
“我对过去因为你的伤害而难过觉得可笑,徐庭旭,你自私、冷漠,仗着父辈的积蓄到达现在的高度随心所欲自以为是,你有什么脸站在我面前向我道歉。”
江言清的一字一句重击着徐庭旭,他的心脏被挖了一大块血口。
从小到大,徐庭旭的父母只管他的功课学业身体状况,他的冷漠自私是从父母的交流中培养出来的,周围人追捧着他,导致他受伤后的反应是报复,根本不会处理基本的感情问题。
但这不是他给江言清造成伤害的借口。
徐庭旭哽着声音,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江言清,“我……对不起,我……”
江言清重新戴上耳机,“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徐庭旭颤着身子,低着头,红着眼睛默默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远,他担心江言清的身体状况,得照看着。
去厕所冲了把脸,路过打扫卫生的阿姨撞上了他。
阿姨提着拖好地的脏水没有拿稳,全都洒在了徐庭旭的膝盖处。
徐庭旭的一套衣服贵得很,换做是以前,徐庭旭一定火冒三丈,可现在……
阿姨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却也清楚面前的男人衣着不菲,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吓得缩着脖子拼命道歉,想着什么法子补救。
一抬头,发现气质不凡的男人一整个眼眶全红了,出神地对着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江言清回到工作岗位时,情绪完全恢复正常,他自从骂了一顿徐庭旭后,对镜头的恐惧感消减了不少,成片效果越来越让主编满意,拍摄完毕后,他当场得到了一份丰厚的报酬。
茉莉瞅了眼成片,手臂靠在江言清的肩膀上,夸赞着:“不错不错,有我拍广告时的风范!”
江言清笑着道:“对,还得努力,不及你的二分之一。”
杂志周刊在一周后发布,茉莉跟他说销量还不错,尤其是他拍摄的那张海报,广告方很满意。
江言清重重松口气,看来没有人关心他过往的事。
后来两周里,拍摄的杂志方陆续邀请他拍摄其他成片,江言清每次去都征求着茉莉的同意,本身这个机会是茉莉给他的,为了避免竞争他得同茉莉说一声。
茉莉对江言清的每次交待逐渐烦躁,最后发了一通小脾气,“江言清,你很烦耶,去就去呗,我这里少了你又不会过不下去。”
江言清明白茉莉的意思,是都准许了。
再往后的两周,江言清的邀约越来越多,逐渐照顾不到茉莉那儿,他有了想要辞职做全职平面模特的打算。
平面模特不必抛头露面面对媒体,累得时候可以不接,一天下来赚得钱很多。
他征求茉莉的意见,茉莉不允许,他得另做打算,毕竟是茉莉牵线搭桥。
那天和茉莉提出时,茉莉正在看韩国某个男团的帅哥,边骂边看,“挺帅的,但r华了,我到底粉不粉?算了,我回头问问他们公司,建不建议小爱豆当我的小情人。”
江言清无语了一阵子后,向茉莉说了。
茉莉甩了甩手,“你早该这样了,留在我这里也碍眼。”喝了一大口奶茶,惊觉她今天卡路里超标了,站起来蹦跶两下试图消耗热量,“以后他们欺负你,你就说你是我的小情儿,让他们找老娘!”
江言清笑出声,“好。”
正式向茉莉的公司提出辞职,辞职程序走得很快,公司方看在茉莉的份儿上,给了他许多杂志社的联系方式。
江言清心中的重担松了点,带着陆谊吃了一顿好的,又去医院查了身体,休息了一周后复工。
自从江言清骂了一顿徐庭旭后,徐庭旭偶尔会消失一两天,给江言清发送信息解释为什么不在,剩下的时间一直远远看着江言清。
徐庭旭几乎每天都会给江言清送饭,无论刮风还是下暴雨,他不再会派人给江言清送。
无论送什么江言清都不会吃,转送给其他人。
徐庭旭每次送饭会贴心的准备好营养餐和一些咨询医生后的汤药,担心江言清的身体状况可他没资格阻止江言清继续工作,但凡插手江言清的任何事情,都会遭到江言清厌恶的眼神。
每次收到空饭盒后,徐庭旭深以为江言清全都吃光了,欣慰十足。
某次气温骤降下着大雨,徐庭旭赶到摄影棚时,浑身湿透,怀抱里的餐盒护得好好的,他松口气交给江言清。
江言清对徐庭旭所做的一切反感厌恶到了顶峰,当着所有在场人的面,把徐庭旭精心准备的餐盒丢进了垃圾桶里。
餐盒内的食物,是徐庭旭跟着厨师学了好一阵子自己亲自动手给江言清做得,花费了徐庭旭一上午的时间,手指贴着被刀弄伤的创口贴,所有心意全被江言清丢进了垃圾桶,变得一文不值。
“难过吗?”江言清看着徐庭旭,“你从前也是这样,别再送了,我不想吃。”
徐庭旭淋湿了一身,发梢还滴着水,他没觉得冷,可江言清对他说得话,他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冰的。
江言清把徐庭旭给他的所有营药品一股脑丢进超市袋子里,递给徐庭旭,见徐庭旭不接,问:“你不要?我全都扔了。”
等不到徐庭旭的回答,江言清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你以后要跟着就跟吧,我阻止不了你,也请你别做这些没有用的。”
江言清重新进入拍摄状态,徐庭旭低着头,靠在墙角,站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徐庭旭站了一天, 衣服也没有换,许多想要巴结他的人,早就拿好了衣服等着徐庭旭开口, 偏徐庭旭一声不吭,像是要自虐一般穿着湿哒哒的衣服。
江言清收工的时候, 和周围人都打了招呼, 笑容和煦。
自从赚了点钱后,心情好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瞥见徐庭旭后,他的笑容淡了。
徐庭旭抿着唇,侧着身子把自己挡在门后边,他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一身,发现现在的他很难搞很糟糕, 不太适合被江言清看见,而且江言清也并不想看见他。
江言清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期, 领着陆谊去游乐场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陆谊高兴坏了, 小孩从没有玩过这类大型项目,高高兴兴吃了一堆东西。
陆谊是个很听话的小孩, 几乎不需要江言清太过操心, 学校里的功课是有些赶不上进度和吃力, 陆谊从没有抱怨,一直看书写作业到很晚, 江言清想让他放松一下。
他们回了小区, 电梯把他们送到所在的楼层, 一开门, 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一个男人蹲坐在他们楼道门口。
男人见到江言清进来,仓促地起身,解释着:“我刚听见有人报警说有打架的,我怕你出事,所以才守在这里。”
江言清瞥了徐庭旭一眼,开锁进门,他先让陆谊进去,转回身,眼神冷淡,“你怎么进来的。”
徐庭旭不敢说他在隔壁买下了房子,今天刚办理完手续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江言清没耐心等着他解释,原本的好心情一见到徐庭旭全破坏得一干二净,“别坐在别人地盘门口。”神色愈来愈不耐,丢下话,关了门进了房间。
房门外的徐庭旭眼里的光黯淡,靠在墙上,低着头没有走。
陆谊好奇地往门口张望,软糯地问:“江老师,为什么不请门口的哥哥进来坐?”
江言清不知道该怎么说,随便回答了陆谊,捏了捏他的脸,低头逛着网购打算给陆谊买几件衣服。
陆谊性格逐渐回到了在村里的时候,大抵是学校的生活过得很好,母亲离世的伤痛得到了稍稍缓解,话也变得比以前多了,“我在学校的时候偶尔碰见那位哥哥,他给我们班的学生买了很多的东西,说是要他们一起照顾我,我一下子交到了许多朋友。”
陆谊的学校全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江言清很担心陆谊会遭到歧视,时长与老师保持联系,平常关心着陆谊的情绪。
一路观察下来,陆谊的状况很好,并没有情绪不对的时候,原来源头在这里。
“虽然江老师教过我拿人手短不好,但那位哥哥总是以各种名义送东西。”陆谊看着江言清,小声地问:“我要不要都还给他?”
小孩子心思细腻,知道两个人一定有矛盾,并且江言清很反感看见徐庭旭,他对徐庭旭不算有多少好感,可他知道要照顾江言清的感受。
江言清揉着陆谊的头,轻声问:“你喜欢吗?”
徐庭旭是以送班里所有同学的名义,给陆谊送玩具、零食,这些都被陆谊放了起来没有吃,一个小孩子都觉得徐庭旭的做法不纯粹,担心会给江言清造成麻烦。
“那些玩具玩腻了放在一边很浪费,我还是喜欢乡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爬山。”陆谊天真地道:“江老师,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想妈妈了。”
江言清抱着陆谊,陆谊的母亲希望陆谊能够去大城市有着更好的前途,可陆谊恋家,“以后你考上大学了,毕了业,可以自己决定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好。”
江言清跟着陆谊去看徐庭旭给的东西,计算好了大概的价钱准备明天把钱还给徐庭旭。
陆谊得到江言清的许肯,开心地玩着他到手的新玩具。
第二天还是江言清的休息日,陆谊不是需要上课。
江言清准备把陆谊送去学校,再收拾屋子去添置生活用品,打开门,发现徐庭旭一直蹲守在他的门前没有走。
徐庭旭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昨天那一身,眼下乌青,大约是一夜没睡。
江言清皱着眉提着陆谊的双肩背包,并没有搭理徐庭旭,先把陆谊送去学校。
徐庭旭还是跟在身后,看着江言清送陆谊去学校,又回来,一路跟着。
江言清深呼吸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徐庭旭理解能力有问题,听不懂人话,“我说了很多遍了,别跟着我。”
徐庭旭抿着唇,干巴巴地道:“你饿了吗?我——”
“不饿。”江言清头疼,揉着太阳穴,“徐庭旭,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挺贱的。”
江言清想起过去自己也犯过贱,明明徐庭旭对他的厌恶到了极致,偏上赶子往前去凑。
现在角色像是互换了,徐庭旭追着他跑,能够体会到徐庭旭那些年的感受,仿佛周围飞着烦人的苍蝇,甩不掉。
徐庭旭抿着唇,因江言清的话脸白了些,他这段时日精神状态不佳,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仍旧想着他们能够回到当初,“言清,我真的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言清忽而冷笑,他先是从上至下看了眼徐庭旭,接着转身重重把门关上。
他在里面气得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实在忍不住又打开了门,“你说你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和我在一起?”
徐庭旭望着江言清,他明显察觉出江言清的怒火,有点慌。
江言清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把内心的火气降了几分,“你想和我在一起,是想我继续当你的玩物,还是某个人的替身。徐庭旭你还要脸吗?”
徐庭旭无措地解释,“我和纪锦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把你当做什么玩物。”
“你没有把我当做玩物?那你把我当成什么。”
徐庭旭哽住,他们在一起的五年,徐庭旭一直憋着一股气,气他们在一起是江言清欺骗了他,高傲的不肯低头,也不愿意与江言清沟通,从没有考虑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情绪的原因,理所当然忽视了江言清。
徐庭旭回答不上,倒像是坐实了江言清说得“玩物”。
“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能纠缠着我不放。”
“徐庭旭,我累了,在一起的五年是我追着你屁股后面走,后来我消失一年,我听闻其他人说我死了,你或许心里有愧想着补偿,但不用了,我现在没了你过得很好。”
徐庭旭心里的害怕不安逐渐扩大,他过去做得那些混账事江言清气他是正常的,如果连生气也没有了,就真的完了。
“没关系,现在换我来。”徐庭旭舔着唇,不安地道。
江言清闭上眼再睁开,他真的不想再反复提起过去,那道伤口好不容易能够愈合,偏徐庭旭一次次地撕扯开,“徐庭旭你还是不懂,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像是再坐牢。”
能够和徐庭旭在一起五年,忍受五年,是因为喜欢是因为爱,而他现在不想和徐庭旭重归于好也是因为不爱了。
“你说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玩物过,但你的态度清楚的告诉我,你就是。”
“你的朋友们对我不够尊重,你在或不在都看不起我,用语言侮辱我讽刺我,如果你在乎过,他们能这么对待我?”
恋人朋友的态度,足够说明恋人对另一半的重视度,徐庭旭在他朋友圈子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江言清不相信徐庭旭没有察觉到。
徐庭旭被说得哑口无言,反而称得江言清愈加坚决。
“徐庭旭,你所说的在一起,太廉价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江言清关上门拨打物业电话,把人赶出去。
物业赶到后,发现徐庭旭是这里的业主,且就在对门为难得很,只能做些调解工作。
好在徐庭旭没说什么,走到楼下坐上了车,在车子里发呆。
他在对门买的房子东西没搬进去,怕惊动江言清,脑子里反复鞭打着江言清对他说过的话。
徐家人避免不了社交,江言清不喜欢社交也不乐意拍人马屁,上流社会的鄙视链铁打不动的存在着,江言清被看不起徐庭旭是有预料到的,却不深刻。
那时的他闹着别扭,认为江言清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对江言清想关心又克制着,把他带去朋友那儿就丢在了一边。
那群人都是人精,惯会看人颜色下菜,江言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委屈。
徐庭旭点了一根烟抽着,抽完发动车子,订了机票赶了回去。
凌晨的R市,徐庭旭换了一身衣服,把他一年多未曾联系的狐朋狗友全都召集在机场。
那群狐朋狗友家里生意多半靠着徐庭旭,即便凌晨被徐庭旭喊来也不能违抗,一堆人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到机场。
深更半夜这群人围在一起瞅见徐庭旭脸色不佳,胡乱猜测着一定是有人惹着他了。
“徐哥怎么了?是叫兄弟我们打架?打谁?”
“谁敢惹徐哥,我打爆他的狗牙!”
徐庭旭没吱声,领着他们坐上了包机。
在飞机上,徐庭旭争分夺秒地处理公司的事务,他很累却不想休息,摸着有点发烫的额头,吞了一颗退烧药。
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江言清所在的小区,到了江言清住的门前。
“徐哥,就这间是吧!看我不把门给他踹掉!”
徐庭旭蔑了他一眼,“道歉。”
狐朋狗友:“??”
“对着门,道歉。”
一群人僵着不动。
徐庭旭也不看他,他手里捏着这群人的家族生意,迟早会听他的。
知晓这群人在想些什么,徐庭旭一个个点着名问候过去。
“我记得你每次见江言清嘴巴都不干净,有没有这回事?”
“还有你,趁着我不在,对他的家境进行侮辱。”
“你还想背着我私下联系他。”
他的朋友们多少听说了徐庭旭因为江言清的死经常做出点不正常的事,但在不知道是谁的家门口翻旧账,着实太诡异了。
“徐哥,我在嫂子坟墓前下跪道歉,您看行吗?”
“我也是……但徐哥,我们在别人家门口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吧……”
他们一群人挤在一块还说着话着实太吵了,惊动了里头的江言清。
江言清开着门对面前的场面愣了一下,而后徐庭旭的狐朋狗友表情惊恐,相互抱在一起尖叫着“鬼啊”!
徐庭旭推开他们,脸上带着少有的殷勤冲着江言清道:“我拉来了他们,向你道歉。”
楼道内的人鸡飞狗跳得慌不择路,江言清瞥了他们一眼,重新把视线放在徐庭旭身上,“我一直觉得你挺聪明的,最近为什么笨了那么多。”
“我并不在意他们,也不在意你,所以道歉对我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
江言清再次关上门,徐庭旭猛地伸手压在门沿,他的手被夹得瞬间红肿徐庭旭也不敢做声,硬生生忍了下去。
“我可以让他们为你做任何事,你知道的,我有能力操控他们,我……”
江言清的脸越来越冷漠,他无情地道:“松手。”
徐庭旭的手指由红转青,一直看着江言清。
下一刻,楼道安静了,只有依稀亮着的灯发着“滋滋”电流声,徐庭旭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江言清面前,说着次数最多的话,“我真的错了。”
徐庭旭的朋友们震惊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高高在上的徐哥,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暂且不说江言清为什么死而复生出现在这里,堂堂徐庭旭那么要面子那么高傲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向江言清下跪,比他们碰见了鬼还要稀奇。
一个个瞠目结舌,待到他们回过神来时,发现江言清已经不站在门口了,过了几分钟才重新出现。
江言清瞅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徐庭旭,丢了瓶药水治他的手伤,强行把徐庭旭撑着门沿的手撕扯开,重重关上门。
一群人面面相觑,等来了物业的人。
物业应该是江言清叫来的,请他们出去。
过不了多久,江言清“复活”,徐庭旭下跪的流言迅速在他们圈层里传开,成了上层圈的笑话。
“你听说了吗,那江言清回来了,徐庭旭好像非他不可,跪在他家楼下,丢死人了。”
“要我儿子,一定打断他的腿,一个男人而已,为了那个男人不要尊严像什么话。”
“我听说那徐庭旭亲自做了一堆东西送给那个江言清,被江言清扔了,人家不收呢。”
“太丢人现眼了!”
“哈哈!”
徐庭旭的事情传入了徐父的耳朵里,当天就把徐庭旭给喊了回来,让人跪在客厅里挨鞭子。
入夏一过转而秋季,深秋还没到,徐庭旭身上的衣服只有薄薄一层衬衣,挨着鞭子背上一条条粗粗的红痕渗着血色。
徐母在一边哭着求徐庭旭点头答应远离江言清,否则他会被徐父给打死,徐庭旭一声不吭通通接住了。
像徐家这样的大家族最要面子,徐家地位高,其他人当着徐家人的面装得毫不知情,全在背地里看笑话。
徐庭旭挨了鞭子躺在床上,直到一星期背部的伤才好了点,默不做声买了飞机票又飞到了江言清所在的城市。
江言清没了徐庭旭过得倒是潇洒自在,他对待工作很认真,专业度也足够,许多杂志广告商都乐意找他合作。
他们都在一个圈子里,多多少少知道江言清过去那点事情,但现在没人翻出来,再说艺人都有黑历史,他们只管成片效果好不好,产品卖得够不够,其他的漠不关心,江言清的状态逐渐放松。
这次他要与一位二线女艺人合作,拍摄的广告与以往单人内页广告不同,是需要投放在大屏幕上动态广告,据说广告方很喜欢江言清的风格,花了比以往更高的价钱邀请江言清合作。
他和茉莉聊到这件事,茉莉在空闲的时候告诉他合作对象是个随和的人。
“叶雨恩的风评比我好,她是科班毕业的,父母都是老艺术家,我和她有一面之缘,说话温温柔柔的,笑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
能被茉莉这么夸的女星没几个,看来这位叶雨恩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拍摄日的早上,江言清给自己灌了一杯冰美式消除水肿,再吞了一片药前往拍摄地点。
在小区门口等车时,门口的保安递给他一大箱的东西,说是一个姓徐的人给他的补品。
江言清笑容收了点,徐庭旭给他的东西很多基本退不掉,上回陆谊的东西折算了价钱丢给了徐庭旭,这些不好折算他也不需要。
挑了一部分送给保安,又把这些带去分给了其他同事,一个都没留给自己。
这一幕恰巧被徐庭旭撞见。
徐庭旭几天没来瘦了很多,他匆忙赶来喘着气两颊却没有血色,眼下的乌青反倒更加严重,他赶在第一班飞机过来,为的就是想见一见江言清。
江言清把东西清走,装药的箱子折叠好交给打扫的阿姨拿去卖钱,做完了这些无视掉徐庭旭凌晨3点爬起来为他做得早餐,等着化妆师给他化妆。
一周没有见到江言清,徐庭旭很想他,想听听他的声音,即便是冷嘲热讽或者骂他都好,偏江言清把他视作空气,一点眼神也不愿意分给他。
甚至到了最后,请求导演把人给赶出去。
拍摄广告的导演自然不敢惹这尊大佛,是徐庭旭三步两回首悄悄站在摄影棚的门口面,躲起来偷看江言清。
有时江言清去试衣服或者被其他物体遮挡实在看不到,徐庭旭拆开电脑包,站着处理工作,工作的间隙顺便上网搜索“如何哄男友回心转意”的词条。
今天拍摄的广告徐氏也有参与并且是大头,徐庭旭第一时间想到请江言清拍摄,翻着属下送来的项目进度报告,江言清已经在备选名单中,他特地交待务必请江言清来拍。
这举动是多此一举,徐庭旭却暗自窃喜,他终于能和江言清在工作中稍微能帮上对方一点小忙了。
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徐庭旭换了个位置,在杂物堆积的窗角,巴巴望着拍摄中的江言清。
广告的女主角因为行程问题需晚点到,广告方导演组先给江言清进行拍摄。
江言清的风格一直很适合校园温柔型的男主,尤其是校服上身,活脱脱的校园男神。
当初徐庭旭能在人堆里一眼发现江言清也是因为江言清的气质,温柔中带着点小迷糊。
徐庭旭痴汉一般望着人时,广告的女主角带着她的两个助理抵达现场。
叶雨恩穿着淡蓝色花边裙走进摄影棚时,几乎所有人情不自禁停下手中的事望着进来的女生。
叶雨恩朝着众人微微供着身子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叶雨恩,今天请多多关照。”
她莞尔一笑的样子,是一汪清泉,清澈无暇。
门外的徐庭旭只是扫了一眼,注意力依然放在江言清身上。
叶雨恩带来小点心和奶茶分发下去,特意留了一个袋子亲自给江言清递过去。
此时的江言清正在换衣服,叶雨恩守在换衣间门外。
徐庭旭的位置刚好能看清摄影棚临时做好的简陋换衣间的门,他看见叶雨恩站在门口等江言清出来,笑容比刚进摄影棚对着众人时还要灿烂,那感觉有点不太对。
他安慰自己,江言清喜欢男的,什么叶雨恩陈雨恩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
第一天的拍摄,两人头一次合作默契十足。
江言清拍习惯了海报,对这类需要些演技的广告不太适应,好在叶雨恩很耐心地配合他。
拍摄周期共五天,最后一天拍摄日结束,江言清收到了叶雨恩的邀请。
“我在朋友那儿收到了两张音乐剧的邀请函,我昨天见你一直在听肖邦的夜曲,他们音乐团是从巴黎过来的,很出名,要不要一起去听?”
江言清难得结实到除了茉莉以外的圈内朋友,犹豫着要不要接。
叶雨恩几乎没有什么绯闻,她和一声名狼藉退出影视圈的前艺人去听音乐剧,被狗仔拍到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绯闻。
江言清犹豫着拒绝,叶雨恩似乎早有准备,她举着帽子冲着江言清笑,“我变装术很厉害的,他们猜不到是我,一起去吧!”
音乐剧在隔日江言清刚好没有工作安排,到底答应了叶雨恩的邀请。
这五天徐庭旭白天凌晨起床给江言清做吃的后,赶去公司开晨会,下午三点钟再做飞机去江言清所在的城市,守在江言清身边,折腾了几天终于病倒了。
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又两地跑,徐庭旭高烧不退错过了江言清和其他女人组队去听音乐剧的消息,等到病刚好了一点回来时,发现江言清和叶雨恩有说有笑的,还闹出了传闻。
传闻并没有在网上传开,只是在江言清所拍摄的工作室传开,同事打趣着他们俩。
徐庭旭赶到某郊外的摄影棚时,正好叶雨恩来探班江言清。
叶雨恩带着她做好的水果沙拉,摆在江言清面前,江言清吃了好几口夸赞着,而徐庭旭送来的饭盒被丢弃在一边孤零零的。
徐庭旭心里冒着酸水,捏着下飞机时喝药随便买的矿泉水瓶子,捏得嘎嘎作响。
叶雨恩好奇地指着桌面上摆着的另外一盒餐具,问:“这也是你的?”
江言清摇着头,“不是。”
叶雨恩询问一圈无人回应,她打开饭盒看,菜色是挺丰富的,但有点偏油,不太适合江言清他们这类模特吃,模特们为了保持身材避免浮肿一般不会吃太油的。
“这谁的啊,应该不是模特的吧,一看就没有胃口。”
江言清喝了一口水,瞥了眼徐庭旭憋红的脸,附和着,“是。”非常没有胃口。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在门外扒着门偷听的徐庭旭简直要咬牙切齿了, 深呼吸几口气,才把想撕碎叶雨恩那张烦人的嘴的念头给压下去。
江言清唇边沾着的酸奶汁,叶雨恩瞧见了顷声从桌子最外头抽出一张纸, 她整个身子靠近江言清试图帮他擦拭。
过于靠近的距离,江言清很不自在, 为了不让彼此尴尬, 江言清自然地接过纸巾,自己擦。
“最近新开的一家音乐餐厅,我又没有找到伴儿陪我去,我能不能再邀请你?”
叶雨恩几次三番邀请江言清,两个人之间的确走得越来越近,双方的公司以及工作室的人经常拿他们两个的关系进行调侃,江言清觉得有必要保持距离了。
“你是明星,被狗仔拍到不太好。”
叶雨恩眨着眼, “我们上回躲狗仔不是挺熟练的嘛,再者说了你也当过明星, 知道怎么回绝记者。”
江言清身体僵硬一瞬,隔了几秒才恢复, 他笑容勉强地道:“你知道……知道我当过明星?”
叶雨恩点头,“知道。”
轻飘飘的两个“知道”落在江言清的心头很沉重。
江言清即便能直面镜头, 不代表他放下了那些过往, 心里的疙瘩仍在, 凡是接触圈里的人他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茉莉跟他说过,那些流言蜚语后来澄清过, 但谣言的传播速度始终不及澄清的速度, 后来他鼓气勇气查过他的新闻, 全网没有搜到一篇有关的报道, 但在论坛的帖子内仍旧有人时不时拿出来嬉笑调侃。
江言清不清楚叶雨恩知道他多少事情,也不清楚叶雨恩对他是什么看法,为了保护自己,江言清下意识远离叶雨恩。
“我这几天都有工作安排。”江言清挂着皮肉的笑,委婉拒绝。
“我刚问了你公司那边,你没有其他行程了啊。”叶雨恩眼中有着小失落,“你很讨厌和我一起约会?”
江言清噎着了,“约会?”
叶雨恩笑得很漂亮,仿佛一片树丛的花全都盛开,“对啊,我在追你,你看不出来吗?”
江言清直接楞住,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在追我?”耳边红了红。
叶雨恩凑了过去,“我从你刚出道就喜欢你了,我是你的粉丝,追你不是很正常的吗?”她顿了顿,更加小声地道:“而且我觉得你就这么退圈了,很可惜,明明那些报道都是错的。”
两个人对视着,没人在意已经把矿泉水瓶子捏成一团球的某个人。
“江言清。”叶雨恩很认真地道:“我以前很喜欢你,你参加过的每一期节目我都有看。”
江言清慌张了,两只手不知道该摆放在哪里,耳边的红蔓延至两颊,自从和徐庭旭在一起后,他再也没收到过表白心脏跳得厉害。
叶雨恩知道江言清要说什么,抢先道:“我知道你喜欢男生,我现在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以粉丝的名义继续喜欢你,所以可不可以陪我吃个饭?”说完她对江言清眨了眨眼。
“好。”
徐庭旭把手里捏成一团的矿泉水瓶,重重地扔进垃圾桶里。
那天两个人一起吃饭,叶雨恩对他说了很多。
江言清刚出道那会儿水花是有的,她们一些粉丝组建了一个群,叶雨恩就在群里边。
“后来群解散了吗?”江言清喝了一口汤问。
叶雨恩静默了几秒,岔开了话题。
江言清借着擦嘴的姿势,掩去了眼里的黯淡,大概不只是解散那么简单。
两个人聊天聊到很晚,徐庭旭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那天过后,徐庭旭整个人像是幽魂一样,跟在江言清屁股后面,就算江言清驱赶他,他也厚着脸皮赖在江言清身边不肯走,眼神幽怨。
江言清和叶雨恩拍摄的广告获得了广告方爸爸非常高的满意度,撮合两人合体再次拍摄另外一款产品广告。
这些天徐庭旭天天蹲守在他门边,江言清出门他就牢牢跟着,撵了好几次都撵不走。
拍摄当日,江言清早早到了摄影棚,随后叶雨恩也来了。
叶雨恩提着印着小碎花的袋子,袋子里是她给江言清准备的早餐,做得非常漂亮,看着就食欲大开。
“这是山楂糕,这个是茶叶蛋配的白粥,我知道你早晨没什么胃口顺便给你带的。”
江言清因为生病的原因,很难对食物提起兴趣,刚得病的那年,他吃了就吐,现在情况好了很多,不喜欢那种高热量的食物,吃得也不多,叶雨恩准备的看似简单,对于江言清而言是最好的。
“麻烦你了。”
“给偶像做早餐一点都不麻烦!”
徐庭旭像是不服气强行挤过去,也摆开了自己准备的那份。
刚掀开盖子,那股油腻的味道,江言清闻着就不舒服,不自觉坐远了点。
两人吃着聊着相互感兴趣的话题,徐庭旭窝在角落里宛如小丑。
下班后,江言清答应了叶雨恩的饭局,去了那家音乐餐厅,徐庭旭厚着脸皮跟着。
那家餐厅是高级餐厅,需要预定才被允许进去,徐庭旭花了五倍的价钱得到了边角席位,他远远地望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自己吃着不被江言清青睐的餐饭。
徐庭旭学着江言清喜欢的菜,他记得江言清在他们之前住的公寓里,每次都做这些,为什么现在就不喜欢了?
他气得很,倒不是生江言清的气,而是生叶雨恩的,一口咬定叶雨恩是心机深沉的女人,试图要跟他抢占江言清所有的关注度。
新系列的拍摄进度接近尾声,广告方临时想加亲吻戏,试探两位广告主演的同意。
江言清完全征求叶雨恩的意见,叶雨恩没有反对,场景迅速重新布置。
徐庭旭正在厕所隔壁开视频会议,所有高层盯着他们的总裁时不时挥舞着苍蝇或者捏着鼻子说话,全都忍着笑。
会议结束后,徐庭旭收电脑准备盯人,刚收拾好猛然碰上江言清换好西装款款走来。
江言清穿西装的样子徐庭旭很少见,在他的印象里,江言清还是那个一股学生味十足的大学青年,纵使广告商给江言清的西装过于老成,放在江言清身上只是多了一份疏离感。
“太瘦了。”徐庭旭感叹着,江言清的背板薄到快要撑不起衣服了。
也正因为瘦,江言清不笑不做表情时,自带着一种疏离感,在一堆平凡的人群中,尤为突兀。
徐庭旭心里徒增一股控制欲,非常想把江言清给藏起来,不给其他人看见,但他知道江言清会更加厌恶他,只能想想。
正欣赏江言清的美貌,视线范围内出现个碍眼的人,叶雨恩挽着江言清的手臂,一张脸都快要凑到江言清的胸膛了,徐庭旭嫉妒得直冒烟,却什么也不能做。
广告方临时变动反感是不需要向上级汇报,徐庭旭开会错过了了解当下情况最佳时机,全然不知两个人即将有亲吻戏。
当他绞尽脑汁想着把那碍眼的女人赶走时,拍摄广告的两个人忽而抱在一起,江言清的脸慢慢靠近叶雨恩。
徐庭旭脑子立时当机了0.01秒,顷刻闯入镜头,强行把江言清给拉进自己怀里怒目叶雨恩。
江言清上一秒专注工作,下一秒身后有股莫名的力道把他拉向后方,他皱着眉站稳身体转过去,徐庭旭的脸在他上方,表情极其差。
“你在干什么。”
徐庭旭心里的委屈直冒泡了,泛着酸溜溜的水,嗓门略大,“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江言清觉得莫名其妙,“我好好拍我的广告,关你什么事?”
“你这叫拍广告?你的嘴都亲上她的了!”
江言清对于徐庭旭的无理取闹很厌烦,他忍受着徐庭旭长达三个多月的骚扰,徐庭旭依然恬不知耻,“我就算亲上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徐庭旭哑口无言,总不能说是前男友关系不让亲别人吧。
气氛僵持着,闻讯匆匆赶来的广告方以及导演劝和,徐庭旭这才了解前因后果。
“一切为了广告效果,两个人是借位借位。”
“您别气了,来来,吃点水果。”
徐庭旭被推到大摇椅那儿去,水果饮料都备好,是观看拍摄的最佳位置。
导演和广告方不清楚徐庭旭和江言清是怎么个关系,也不敢多问,只贴心伺候着徐庭旭。
徐庭旭掰着橘子,把橘子面衣给撕扯开,放进小碗里,一会儿准备贡给江言清,自己则是挑了个葡萄丢进嘴里,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拍摄中亲亲密密的两个人。
江言清整理着背徐庭旭扯乱的衣服,他心里是有气的,换做是任何人进入工作状态无端被打乱心情都不怎么好。
他想着导演刚才说过可以借位,叶雨恩对他说可以直接亲增加观看感。
于是导演说开拍后,江言清瞥了眼徐庭旭整张脸挨过去,捧起叶雨恩的脸,亲了她的脸颊。
徐庭旭摘了一颗普通预丢进嘴里,他把葡萄给捏爆了,沾了满手都是。
整个摄影组见着徐庭旭暴跳如雷质问导演什么意思,恨不得把摄影棚给拆了。
江言清两耳不闻,询问导演是否满意,需不需要再来一次。
顶着徐庭旭那道杀人的目光,导演就算有一万条命也不敢再来一遍。
这条广告总算是拍摄完成,江言清去换衣服卸妆,出来时叶雨恩抱着他的外套站在一边等着,另外一边是徐庭旭。
原本外套是徐庭旭看着,偏叶雨恩先一步把外套抓在手里护得死死的,那模样像是小女友抱着男朋友的外套等对方出来。
徐庭旭眼睛都要冒出火了,瞥见江言清走过来,装着乖巧巴巴地看着他。
江言清根本没往徐庭旭这方向看,在两个人之中他走向叶雨恩。
叶雨恩扫了眼徐庭旭,表情带着小女生才有的一点点得意,她挽着江言清的胳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江言清没意见,徐庭旭很有意见。
“他不去!”
江言清压根没理,跟着叶雨恩走,两人路过着徐庭旭的往前走,徐庭旭死死捏着拳头。
叶雨恩的车就在摄影棚门口,她先一步上车,江言清弯腰进车时,被徐庭旭不管不顾拽着他的手腕拉走了。
再往前走是高新科技园,创业公司居多,偶尔一两个出外勤的人注视着两个模样好看的男人拉拉扯扯。
“徐庭旭你发什么疯!你放开我!”
徐庭旭绷着一张黑脸,把江言清按在一面墙上,两手抓着江言清的手高举,一条腿分开江言清的膝盖,另外一只手用力抹着江言清的唇瓣。
抹到江言清的嘴唇发红,徐庭旭凑上去亲,被江言清扭头躲过。
徐庭旭一言不发,眼睛里透着火光,禁锢着江言清的下巴,要亲上去时,江言清哽着声线质问:“徐庭旭你是想逼死我吗?”
控制江言清的束缚全然松开了,徐庭旭像是才找回了五感,慌乱无助地望着江言清。
江言清丝毫没犹豫,甩了他一巴掌,话也不说往前走。
徐庭旭被甩懵了,站在原地几秒追了出去。
他嫉妒疯了,凭什么叶雨恩就可以,他就不行?
面对江言清,徐庭旭把自己的控制欲压心底:“言清,对不起,我当时太气了,我——”
江言清越走越快甚至用到了小跑,徐庭旭生怕江言清气极真的跟那女人走了,拦腰抱住了他。
“别走,我就抱一下,一下。”徐庭旭控制着江言清的双手,他把头埋在江言清的颈肩,呼吸着久违的属于江言清的味道。
以前的江言清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凡事有人对江言清心怀不轨,江言清会提前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单身,即使是工作中有亲密的戏份,江言清也会尽量避免。
导演都说了,可以借位,江言清却直接亲了上去,徐庭旭的心都要碎了。
他害怕江言清真的不会回头了,蹭着江言清颈背上的肌肤,徐庭旭红着眼喃喃地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江言清挣扎着,徐庭旭这回松开了他。
创业园附近的篮球场上有两位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他们关系亲昵,笑闹着相互抢篮球抱在一团,很像六年前的江言清和徐庭旭。
“我离开的这一年里偶尔会想,如果没有发生那天晚上的事,我和你实际上也是不合适。”江言清一直望着篮球场上的那两人,回忆着过去,“其实你每天给我做得东西我看过了,三菜一汤还有一瓶新鲜的果茶,其实这些我都不喜欢。”
在前几次收到餐盒后,江言清趁着徐庭旭不注意的时候,打开过餐盒。
徐庭旭两地跑,跟他说抱歉,下跪求原谅,甚至亲自做饭给他吃,这些都不符合徐庭旭的一贯作风,江言清难免多少有过一点动容,但他打开餐盒后,才发觉他的那点动容根本不值得。
三个菜基本上是徐庭旭喜欢的,包括那瓶果茶。
相比起果茶,江言清更喜欢温热的白开水,果茶甜腻喝多了容易口渴,徐庭旭曾经说过他小时候爱喝果茶,江言清一直记在心里每次吃饭都会备着。
三个菜,两荤一素,江言清并不喜欢吃肉,他偏爱素食,为了徐庭旭他吃了五年的荤腥。
“你所了解到我的口味其实是你自己喜欢的口味。”江言清收回视线,正视徐庭旭,“这些年来我一直围着你转,人总是会累的,况且我们的五年不算是普通意义上的在一起过,又怎么能说我不要你?”
江言清每说一句话,徐庭旭都觉得离万丈悬崖更进一步。
“我、我可以重新了解你。”徐庭旭掐着手掌心的肉,那块地方被他掐了多次,出了血又愈合,愈合后又出血,反反复复手掌已经不能看了。
“不用了,我和你真的不合适。”江言清不关心徐庭旭是什么表情,他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回答,叫了出租车接他走了,丢在徐庭旭一个人站着发呆。
第二天,江言清去往新的拍摄地点,他得到了一份新的拍摄工作。
一整天没见到徐庭旭,饭盒也没有送过来,江言清心下想徐庭旭应该是听明白了。
工作了一整天,熟悉他的摄影师调侃着,“徐总怎么不来了?言清啊,你到底是喜欢我们的叶千金,还是徐总?”
江言清对他笑笑,没有接话。
自从他开始当平面模特后,徐庭旭一直跟在他身后,即便不在饭盒也会准时倒,现在饭盒和人一起全都消失了,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一切像是都放下了,又像是带着某种不甘,复杂也能接受。
徐庭旭连续消失了三天,江言清适应了没有烦人精的跟随,第四天时,他参加某品牌手机发布会。
发布会的焦点不在江言清身上,他只需要在后排捧个场,代表公司出席,并不需要他做什么,记者和媒体都离他很远。
发布会来的明星有三位,江言清在现场见到了茉莉和叶雨恩。
茉莉在私下表达过对叶雨恩的欣赏,明面上这俩人走得风格类似,粉丝时长掐架,茉莉只对叶雨恩点了下头,强行挤占江言清身边的空位坐着聊天。
叶雨恩很遗憾地坐在第一排。
“哎,那徐渣男是不是还一直跟着你?”
江言清摇头。
“哎呀,我俩谁跟谁,你干嘛不同我说实话!我刚才在门口看见徐庭旭了,他拦住叶雨恩正在说话。”
茉莉“啧啧”两声,一副还好老娘睁大双眼认清渣男的模样,“渣男真贱!他现在八成移情别恋追叶雨恩了!”
江言清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吱声。
茉莉观察他的神色,扯了别的话题,说着圈里其他女明星的八卦。
后来几天,江言清也都没见到徐庭旭,反而是有叶雨恩在场的地方都能碰见徐庭旭的身影。
江言清想着,这样也好,徐庭旭现在可以喜欢女生了,他家里头催促他结婚生子应该没那么严重了,他们之前的往事徐庭旭应是彻底放下了。
江言清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原本出镜拍摄的工作被临时取消。
这在他们模特界常有,他的年纪在模特界来说是稍大了,又不能没命的接新工作,工作量有限,他得兼顾身体状况也要照顾到陆谊,许多广告方不太喜欢江言清这类挑剔的模特。
他没想什么,既然工作被迫取消,他就在家里整理收拾。
但噩耗不停的转来,连续五天,江言清依旧窝在家里接不到新的工作,他开始有点着急了。
向茉莉打听情况,茉莉回复他,“现在新人太多了,而且多少靠着点关系上位,前阵子徐渣男跟着你,大多数人看在徐渣男的面子上,不敢在背后做文章,现在徐渣男不来了,这群人精开始不干人事儿在背后做手脚了。”
大多数长相漂亮的人想进娱乐圈,通过模特发展是比较快的途径,这个圈子单靠一两个人脉关系网是打不通的,江言清硬照能力好,从入平面模特开始到现在片约不断,导致给江言清一种他往后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吃上这碗饭的错觉。
现在徐庭旭不来了,那群人精开始主捧自己的人,江言清自然接不到好的工作。
“要不,你也进圈拍电视剧吧。咱们不走什么流量路线,走演技派的路线,能够吃一辈子。”
影视圈当然要比模特圈工资好太多,可江言清有自己的顾虑。
他能够重新面对镜头不代表他能重新经历一次流言蜚语,一旦重新踏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被人反复提及,而且圈子里太多的潜规则,以纪锦那样的资本碾压他是分分钟的事。
江言清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也劝不动你,反正呢,任务我已经帮你达成了,你怎么想我也无法控制。”
“谢谢你,茉莉。”
挂断电话,江言清坐在沙发上思索良久,他手里捏着的是上一次名片男梁响递过来的名片,低头看着那一串号码,始终下不定决心。
又休息了一日,江言清准备找熟悉的广告导演,向他多了解当下的情况。
正要敲门时,听见里头的声音。
“江言清可惜了,应该是没上位成功当上徐夫人,我还以为我巴结到了一个厉害的。”
“他挺敬业的,就是身体不好接不了太多,年龄也是偏大。”
“对,挺多广告方的要求年龄他都达不到,毕竟广告方喜欢年轻的,好捧人。”
“你说多挨着点徐总多好!”
江言清站在摄影棚外,绷着一张脸,他转身出了这片地方,打算找个出租车接他回去,遇见了徐庭旭。
徐庭旭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他,见着他颇高兴,大步走到江言清面前,举着他求了叶雨恩好久才答应教他做的山楂糕。
“言清,你吃了饭吗?我按照你的口味重新给你做了一点点心。”
徐庭旭这段时间天天泡在厨房研究厨艺,他的手上有好几个磨出泡的茧子,兴奋地给江言清展示他的成果。
江言清心情不悦,偏徐庭旭凑了上来,他用了点力推开徐庭旭举着的保温盒,拧着眉,“你怎么还来?”
保温盒徐庭旭没有拿稳,摔在了地上,里头徐庭旭花了好几个小时做出来的,模样稍微好看的糕点滚在尘土里,沾上沙灰,像是他的心也落在尘土里滚了一遭。
他捡起地上的糕点,拍了拍灰尘,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再去做一份。”
作者有话说:
言言的事业线是总体前进的,渣攻是得重新打磨重新做人的,所以他之前追得乱七八糟认知不够(弱弱的小小的解释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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