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庭旭去找叶雨恩学糕点, 叶雨恩一开始压根不理会他。

    叶雨恩的家室清白,父母双方都是国家戏剧院的,当初叶雨恩不顾父母反对进娱乐圈已经属于离经叛道了, 他们一家子对徐庭旭这类富家子弟很是反感。

    深受父母影响,叶雨恩并不喜欢徐庭旭, 况且徐庭旭是她的情敌。

    徐庭旭为了求得叶雨恩的答应, 费了不少功夫,软硬兼施都没有用。

    叶雨恩多少听说了他和江言清的事,在叶雨恩的印象里,徐庭旭不光抢走了她的偶像,还是害她偶像退圈的真凶,她能答应就怪了。

    但徐庭旭逼得太紧,她和徐家人走得很近的消息传得天花乱坠,被逼之下叶雨恩问徐庭旭为什么非要教他做糕点, 别的人不行?在外面买也是一样的。

    徐庭旭当时面颊露着些柔意,叶雨恩见过, 每次徐庭旭在背后偷看江言清脸上都会挂着这样的笑。

    “他吃得很开心,我想你的厨艺一定很好, 外面买的他不一定吃。”

    叶雨恩提醒他:“并不是你辛苦做了这些,他就能原谅你。”

    “我知道, 我只想让他开心。”

    叶雨恩最终答应了, 不过她提了个条件, 要求徐庭旭当她一天的助理,明显的为难。

    原以为徐庭旭肯定不同意, 但徐庭旭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叶雨恩是打算折腾徐庭旭报复他, 她拥有三个助理, 徐庭旭来的时候她给三个助理放假, 所以徐庭旭要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作量。

    艺人的助理极其不好当,所有活儿都需要干。

    徐庭旭为了伺候叶雨恩每天天不亮起床给叶雨恩当司机,叫叶雨恩起床,接着买早餐,伺候梳洗,提着四大袋的衣服抗上六楼当免费的苦力。

    叶雨恩很喜欢请剧组喝东西,那天剧组一共两百号人,叶雨恩请了三顿饭外加下午茶和夜宵,她不许别人帮徐庭旭提东西,徐庭旭搬了一整天的箱子被叶雨恩指着动作太慢了,菜要凉了,各种嫌弃。

    拍摄间隙也不让徐庭旭消停,叶雨恩的鞋子需要更换,她也不弯腰抬着脚要徐庭旭帮她脱鞋再穿上。

    偶尔站累了,指使徐庭旭弯下腰,她坐在徐庭旭的背板上休息,活脱脱的奴隶。

    偏徐庭旭完全不发火,硬生生咬牙切齿的忍住。

    堂堂一总裁,变成了小丫头片子的保姆,还被认识他的人在背地里当成了新的笑料。

    徐父已经连环call了无数个电话,大骂徐庭旭到底在做什么,徐庭旭被骂得狗血淋头死不悔改,他只想追回江言清。

    伺候叶雨恩总共两天,徐庭旭累了半条命,想起江言清给茉莉当助理时的辛苦,徐庭旭心疼极了,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江言清住的门外守着直到天亮才走。

    叶雨恩说话算话,折磨了徐庭旭两天,她就教徐庭旭做点心。

    徐庭旭之前的厨艺是他们家保姆手把手教他的,他没有精细的刀工,保姆就捡了一点好做的菜色教给他,他练了好几天。

    而叶雨恩教徐庭旭的更加细致,面要糅到什么样子,发酵要多久,怎么捏造型好看,他刚学一团浆糊,和保姆教的内容完全不一致。

    叶雨恩不是保姆,做得不好直说,甚至言语攻击,徐庭旭每天回去躺在床上,做梦都是糕点和叶雨恩没完没了的控诉,还有一次梦见江言清因为吃了叶雨恩的东西丢了魂爱上了叶雨恩,吓得他一身冷汗。

    叶雨恩告诉他,肠胃不太好的人一餐下来吃不了多少,但很容易饿,太油太腻的他们一定没有胃口,老是做那三样也不会吃,所以要变着花样做。

    “你给言清做得都是什么玩意,他没把饭扣在你脸上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徐庭旭抿着唇,手里拿着他的记录本认真记录着,叶雨恩每说一句话,徐庭旭记下一句,还标注了重点。

    “你这么认真,万一江言清还是不领情,你怎么办?”叶雨恩好奇地问他。

    “不喜欢吃,我再学,总有一个他会喜欢。”徐庭旭无所谓地道。

    可当江言清真的把他耗尽心血做好的糕点砸在地上时,徐庭旭是感觉到痛的,他头一次真切的觉得糟蹋别人的心意是件丧尽天良的事。

    徐庭旭望着餐盒里沾着灰的山楂糕,真觉得自己活该。

    他是真的不太会伺候人,曾以为江言清给他做得都是江言清喜欢的,为心爱的人做菜是一种享受,自己受点伤不算什么,内心暗自窃喜满怀期待。

    原来他为江言清做得这些全都是没有用的,他对江言清还是不够上心。

    想起从前江言清等着他下班,在厨房里做了一桌子好菜期待与他共进晚餐,而他每每敷衍,甚至不屑一顾,和现在极其的相似。

    江言清恼他太正常了。

    压下心头的情绪,徐庭旭装成心情很好的模样追上江言清,“你不喜欢?也对,用糯米做得,里头就算有山楂的夹心,吃了也容易肚子胀,咱们不吃。”

    江言清烦得很,他没功夫陪徐庭旭说话,越走越快。

    徐庭旭像是感受不到江言清的烦躁,继续说,“你别走那么快容易摔跤,慢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对比刚见到徐庭旭那副不啃声不敢上前的模样,现在的徐庭旭稍微回到了六年前追江言清的样子,面皮厚嘴皮子厉害。

    ????  这也是叶雨恩教他的,叶雨恩了解江言清,江言清的性格温和,是个很温暖的人,经历各种事后话少了,不爱笑了,要是身边的人也是死气沉沉的,江言清更加封闭自己。

    经过叶雨恩的提点,徐庭旭即便现在很累了,他始终表现出心情很好的模样。

    江言清凝视着徐庭旭,恍惚看见以前那个满眼有他的徐庭旭回来了。

    但太迟了。

    江言清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江言清了,他喜欢徐庭旭的一颗心早就泯灭了,对徐庭旭的举动落在他眼里成了做戏。

    “徐庭旭,你没有事做?别跟着我。”

    “我刚好往这边走。”

    “……”江言清扫了他一眼,用软件叫了出租车,带上耳机听歌。

    徐庭旭趁着江言清不注意凑过去,江言清一贯喜欢听钢琴曲,这点他是知道的,并且是独属于江言清的习惯。

    他求叶雨恩教他各类点心的这段时日,跟着叶雨恩进出各种音乐类的场所,耳濡目染懂得一点音乐,试图和江言清插上话。

    “这是肖邦的《夜曲》吧?我很喜欢,它冲破平和,轻缓中透着点深沉,在陶醉之中又悄然结束,很有意境。”

    钢琴曲声音放到再大也比不上流行音乐的吵闹,徐庭旭的话不可避免传入江言清的耳朵里,这明显是某度上的搜索答案。

    深呼吸一口气,查看他的车到哪儿了。

    出租车在五分钟后到达江言清所在的马路对面,江言清一刻不愿意留在这儿,步伐加快地迈进。

    徐庭旭同样加快速度,实在找不着描述《夜曲》的词,他偷摸地上网搜再夸夸其谈。

    江言清忍耐到了极限,以最快速度坐上车通知司机快点开。

    徐庭旭站在距离车窗三米的样子,举着手中的音乐票,“我们去看音乐剧吧!”江言清当然不会回应他。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徐庭旭扬起的嘴角慢慢拉平,盯着手中花了高价钱得来的票,小心地放在兜里大步走进摄影棚。

    昨天叶雨恩有个活动参加,徐庭旭为了快点让她赶完通告教他,送叶雨恩去活动现场,撞上了离场的茉莉。

    茉莉对他似乎很有意见,大老远见着徐庭旭当着许多人的面叫他“徐渣男”。

    徐庭旭知道茉莉与江言清的关系很好,江言清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但会接受茉莉的帮助,对茉莉叫他“渣男”,徐庭旭并不为难她。

    茉莉阴阳怪气地嘲讽,“徐渣男你可真够渣的,你把人丢在那里,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这流言蜚语的,他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

    说得话外人听不出是什么内容,徐庭旭倒是明白得一清二楚。

    茉莉是在指徐庭旭跟着江言清那么久,外人八卦他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徐庭旭不再出现,那些看在他徐庭旭面子上配合江言清工作的人,全都变了副脸色。

    茉莉一开始只是嘲讽,到了后面面子都不给,把徐庭旭从头喷到脚,附近那群人看直了眼。

    回去后,徐庭旭就想着为江言清示威。

    他琢磨着江言清也会去找人,一直在附近蹲守,打算来个巧遇再把东西献上去,现在看来是做砸了把人给气跑了。

    徐庭旭的现状是一只无头苍蝇,盲目慌乱,他跟着江言清的步伐试图追上去,怎么做都显得苍白无力。

    可他依旧持续不断的试错改正,努力跟上江言清的步伐。

    进入摄影棚,众人见徐大爷驾到,扬起谄媚的脸献殷情。

    对于徐庭旭的质问,那群有私心的人愣是把锅甩给了属下。

    “江先生是平模的抢手模特,我们约他都得排队,怎么可能不用他!”

    “您错怪我们了,我们想着给江先生适当的休息时间。”

    徐庭旭睨了一眼,点着一根烟抽着:“这么说来,是我冤枉了你们?”

    “哪儿能呢!都是我们的错!”

    徐庭旭点点头,“成,既然你们认为江言清的专业能力优秀,把他的出场费提高一倍,不,两倍,不成问题吧?”

    徐庭旭早就想这样干了,奈何江言清看着不好下手,现在时机刚好。

    “……这。”

    “不乐意?”

    “乐、乐意…”

    他们当着徐庭旭的面给江言清打电话商量后续工作安排,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说明来意,江言清却一口回绝。

    几个人面面相觑试图说服,被江言清一口道中他们的想法,“是徐庭旭对你们说了什么?”

    上一秒那群导演和导演身边的人还说江言清可惜没有上位,下一秒迅速提出工作邀请,换做是谁都觉得有猫腻。

    被徐庭旭盯着他们自然说不是,江言清不信。

    “你告诉徐庭旭,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麻烦滚回他家去,我不需要他的同情!”

    “啪”挂断电话。

    “……”

    江言清甩徐庭旭脸色看不是一天两天了,众人都习惯了,徐庭旭从一开始自尊心有点受挫到,现在给自己台阶下非常习以为常地道:“劝人都不会,要你们有什么用?”

    “……”

    出了这片地方,徐庭旭又不知道该怎么哄江言清开心,公司的事务他处理完了,没事可做又开车找上叶雨恩求教新的点心。

    叶雨恩带给江言清的任何点心都受到江言清不同程度的青睐,徐庭旭羡慕坏了。

    叶雨恩是在她的工作室教徐庭旭的,徐庭旭进来时叶雨恩正贴着江言清最新拍摄的海报,工作室的一整面墙都是江言清的海报,妥妥的小迷妹一枚。

    徐庭旭想薅羊毛偷一两张,被叶雨恩抓住。

    “大资本家抢弱女子的东西,你要脸吗?”叶雨恩穿着漂亮的碎花裙,拿起手机给自己和江言清的海报拍照,发朋友圈“啊啊啊”地狂叫。

    徐庭旭不懂她的操作,点了一根烟抽着,“你和江言清认识,为什么还要和他的海报合影?”

    叶雨恩敲着禁止吸烟的牌子,对徐庭旭这位二百五不屑地道:“你不会明白聚光灯下的江言清有多帅,你肯定没见过。”

    徐庭旭翻着过去的回忆,他参与江言清的工作环境较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江言清在他眼中都是最亮眼的那一个,荧屏上的江言清是什么状态他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

    叶雨恩不允许有人没见过江言清刚出道的模样,跑去她的大书架第六层用玻璃罩摆放好的影碟,插进投影机放给徐庭旭看。

    刚出道的江言清脸上含着稚嫩,浓浓的少年气,穿着蓝白色校服骑着老款式的自行车穿梭在小巷子。

    这是江言清参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戏份不多是男三号,被一些人称之为校园男神白月光,朝气蓬勃浑身散发着光。

    “这部剧后他有水花,许多人找他拍校园剧,后来听说他拒绝了。”叶雨恩有点懊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

    徐庭旭心猛地一沉,掐着手掌心,他知道原因,是因为他。

    他们刚在一起时,江言清很黏着他,无论徐庭旭多臭着脸皮,江言清永远笑意温暖,如临春风。

    徐庭旭记得江言清问过,出差久了,会不会想江言清。

    那时候徐庭旭还没那么傲气,被江言清缠烦了,偶尔吐出真心,一个简简单单的“会”字,江言清退了所有工作机会,留在自己身边。

    徐庭旭捏着拳又开始掐手掌心,胸口闷得难受。

    叶雨恩继续道:“如果江言清能在这部片子之后大量接剧,我不信他会火不起来。”

    徐庭旭慢慢眨着眼,呼吸变慢,他哽着声问:“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捧他,给他大量优质的剧,他会高兴吗?”

    叶雨恩一口否决,奇怪地看着他:“他不愿意和你重归于好太正确了,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庭旭顿了顿在他上衣口袋摸索着什么,叶雨恩瞥见徐庭旭掏出钱包,里头有很多张各家银行的金卡,其中一张的颜色全黑,满是英文。

    她认得这张卡,国内只有两个人拥有过。

    “我把这张卡送给你,无论去哪里都可以随便刷,”徐庭旭几乎恳求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他需要什么?”

    徐庭旭生长的地方全是富豪,他从小的烦恼只是讨厌做功课,讨厌父母对他的严格管教。

    他拥有普通人一辈子得不到的精英教育,天生的高才智,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体会不到普通人为某件事某个人付出的努力,对人的共情能力弱。

    以前的他不懂江言清为他放弃了什么,现在经过叶雨恩的提点似乎明白了,但与生俱来的钞能力自然的以为用钱就能获得想要的答案。

    叶雨恩有点同情他了,她把卡推回去,“我即便把标准答案告诉你,你也不会理解,你似乎总在做无用功。”

    “我知道。”徐庭旭垂着头,手渐渐松开,手掌心又被他掐出月牙的血印子。

    ……

    江言清愤怒地挂断电话,他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去冰箱里开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下。

    他不稀罕徐庭旭的帮助,从前的他太过依赖徐庭旭而导致自己面目全非满身是伤,他是生病了可他还能工作,为什么需要靠着徐庭旭来养活自己?

    徐庭旭的帮助更像是对他的侮辱,清醒的告诉自己,没了徐庭旭,他什么也不是。

    实际上已经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侮辱。

    广告方导演的那些话实实在在的提醒江言清,他之前所获得过的工作并不是靠自身的努力,是靠着“徐庭旭”这个名字。

    江言清很生气,他气得当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第二天早晨发了点低烧,和医生沟通后吃了点药,烧才退了。

    送了陆宜去学校,回来时他住的单元楼下停着一辆豪车,徐庭旭扬着笑脸站在他不远处。

    江言清皱着眉,他一点也不想看见徐庭旭的脸。

    “言清,早上好,昨晚睡好了吗?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差,我……”

    徐庭旭换了新的花样来送早点,他想问江言清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话就要冒了出来,手里提着的保温盒被江言清用力地扔向了他的车盖上。

    车盖凹进一个坑,徐庭旭的车贵得很,起码八位数起步。

    徐庭旭偷看江言清,抓耳挠腮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江言清顿了一下,他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懊恼手劲大把车给砸了,想着叫修车的过来看需要多少钱才能修好。

    徐庭旭满地乱转企图告诉江言清,那个坑不需要他负责,但人根本不理他,他笨拙地大步走到车旁边,朝着那个坑踹上了一脚。

    车盖凹得更加严重。

    “这车我早就不想要了,真的不用你负责。”

    他踹得非常狠,脚都踹痛了,硬生生憋着不出声,脸上的表情龇牙咧嘴的,看着滑稽。

    江言清抿着唇不说话,他把钱打进徐庭旭的账号里,转头就走。

    徐庭旭第一时间迅速跑进车里再追出去,他抱来叶雨恩准备的早点,“这是叶雨恩做得,她说给偶像送早餐是她一辈子的愿望,要我务必交给你。”

    这是徐庭旭的两手准备,江言清不吃他的,叶雨恩的总会给面子。

    江言清疑弧地见徐庭旭打开保温盖子,里面的的确确是叶雨恩的手艺,标配的山楂糕、茶叶蛋和白粥,他抿了唇收下。

    徐庭旭给他台阶下:“果然是女生做菜好吃,就我那个手艺,肯定难吃!”

    打着哈哈,注视着越走越远的江言清,回身望着他满是狼藉的车,轻轻叹息。

    江言清没有接到工作期间去了一趟医院开了点药,他觉得最近很背,起了一大早去烧香拜佛,回来后竟然接到了某个剧组男五号的试镜,一天大概在七百块左右。

    工作机会是徐庭旭提供的,他狠不得要求剧组撤掉男一号换江言清上。

    茉莉骂他蠢,自己去问了导演其他配角的机会,导演看在徐庭旭的面子上给了男五号,由茉莉问江言清参不参加。

    江言清犹豫了,重头再来的勇气并不是谁都能拥有,那些报道对他伤害太深了,而他的自信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茉莉不管不顾地道:“我已经和导演说了你一定会去试镜,这导演在圈内很有名气,不去参加会影响我和他的关系,难道你想看见我以后再也接不到剧了吗?”

    江言清最终还是去了。

    男五的试镜很简单,导演主要看体型和气质符不符合,江言清意外适合,没有过多的沟通当天就让江言清上。

    他的戏份不多,一天内能够拍完,演得是腹有诗书气的??文弱书生。

    上妆完成后,江言清等了四个小时才轮到他拍戏,导演给他的是一把折页扇,身穿青绿色长衫,背着竹子编织而成的竹包,清俊淡雅。

    江言清脸上的妆容很淡,他垂首看剧本反复打磨只有几句的台词,这种感觉回到了他第一次演戏的时候,紧张兴奋。

    导演指挥着各部门,拿着对讲机说“开始”,安稳沉静的江言清仿佛变了个人,眼神变得全然不同了。

    监视器前,摄像机只拍着他的侧脸,不需要多少镜头语言,屏幕中的江言清仿佛真的成为那个一心求取功名,却遭人陷害赶出考场的落魄书生,神情颓然,眼神不甘。

    他站在紧闭的衙门口,怒斥官府的虚伪,感叹命运的不公,直到官府衙门气极指挥着人,被乱棍打死。

    死之前捏着一本厚厚的稿题,直到死了也不愿撒手。

    在场的人多少被震慑住,一个不起眼的男五,没人指望江言清需要表现出多高的演技,但在那一刻,他比主角还要耀眼。

    站在人堆里担心江言清状态的徐庭旭看愣了,他忽而知道叶雨恩为什么会迷上屏幕中的江言清了,这样的江言清万丈光芒谁也不能遮挡他的光。

    他好像开始真切地觉得,自己配不上江言清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42章

    后续几个镜头需要补拍, 江言清很配合,衣服全湿透了没有怨言拍了好几个小时,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徐庭旭急得很, 端着他折返回去煮好的姜茶,巴巴地求着江言清喝下去。

    这时候的徐庭旭会担心江言清凑得近一些, 他也知道江言清烦他, 可他实在不愿见到江言清生病。

    江言清真的一丁点也不想欠徐庭旭的人情,换了衣服叫车,始终如一不曾理会。

    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国道附近的影城,现在的时间点是深夜,江言清得等很久才叫到车。

    徐庭旭怕江言清感冒,江言清又不肯喝,围着江言清瞎转,转到江言清实在不耐烦, 终于抢了徐庭旭手里的东西一饮而尽上了群演的班车。

    他打算睡一觉明天跟着班车回去,徐庭旭就在车外守着他。

    徐庭旭在江言清工作间隙, 拍了点江言清演戏的花絮,放在“两仙女一渣男”的群里。

    群是徐庭旭组建的, 名字是茉莉取的。

    刚开始把两位仙女拉进来时,两仙女很不乐意。

    这两人在娱乐圈里形象相撞, 资源重叠率高, 处于竞争关系, 在一个群里难免尴尬。

    双方打完招呼后,又在群里各种虚伪的夸赞对方新剧或者新综艺很不错。

    两人奉承了半天, 在徐庭旭发了江言清的花絮后, 双方集体评价:“好帅!!”

    女性, 特别是有共同兴趣点的女性, 一旦有了共通点,友谊迅速飙升。

    茉莉说自己看人很准,江言清并非池中鸟,一定会红。

    叶雨恩听到别人这么夸奖自己的爱豆,高兴得不行。

    两人共建新的友情。

    徐庭旭看见他们夸江言清那感觉像是再夸奖自己,抱着手机守着江言清坐在车里过了一夜。

    半夜时徐庭旭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砸下重金捧红江言清,江言清站在台上万丈光芒没等到走入顶峰,被人扒出江言清是靠着他的关系红的。

    一时之间江言清再次被人传出各种黑料,登高跌重,最后在大厦最高层的楼上,一跃而下。

    这个梦把他惊出一身的冷汗,慌忙推开门,看见江言清坐在巴士车上睡着了,他的一颗心才稳下来。

    他的背后板湿了大片,不敢睡觉,站在车外抽烟。

    凌晨的雾气很重,日出影影绰绰,徐庭旭心事重重。

    他又想求解叶雨恩下一步他该怎么办,但叶雨恩未必肯告诉他。

    见过在屏幕前的江言清,夺目璀璨,他的言言该是这般众星捧月的,他可以用所有的钱砸资源捧江言清,万一像梦里那般害得江言清跳楼,徐庭旭心慌得不行。

    他陷入了死胡同。

    无人求解,距离巴士返程还有一段时间,徐庭旭开始翻找江言清从出道至现在的一系列影视片段、综艺以及各类的采访。

    和叶雨恩说得一样,江言清自从那部电视剧饰演男三后,采访和代言的广告明显增多了,所有人把他当成未来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得到过众星捧月的待遇。

    但到了半年后,江言清还是没有接到下一部剧的计划,便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江言清不愿意为了红屈居人下,拒绝了很多制片人背地里的潜规则。

    徐庭旭记起一件事。

    那时候有位和徐庭旭一起出道的同时期的艺人,为了红阿谀奉承甚至做着不正当的交易,江言清讲给徐庭旭听,满是不屑。

    “镜头前的表现观众看得很清楚,提高不了实力,一味喂资源能成什么事。”

    徐庭旭不清楚他说得那位艺人是谁,却觉得这很符合江言清的性格,刚正、不屑背地里耍手段,最基本的拍马屁都学不来,也正因如此更加容易受到委屈。

    他忽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懂了叶雨恩的意思,迫不及待开始联系人。

    江言清回到家后,休息了两天,茉莉又发了很多电视剧试镜的需求,务必要江言清继续试镜。

    试镜大多数是男配的角色,大导演的占比比较大,江言清还没签署公司,试镜的商务得由他自己去跑,单靠熟人介绍没有那么多,他很奇怪茉莉是从那个渠道获得这么多的消息。

    而这些全都是徐庭旭一个剧组一个剧组帮他问的。

    徐庭旭人脉广,钱多,靠着这些威逼利诱剧组,把江言清塞进剧组是容易的,但他没这么做。

    用钱施加压力难免打上带资进组的标签,他不想其他人贬低江言清,索性亲自去剧组替江言清跑商务。

    徐庭旭的名头响亮,没人敢不给他面子,又十分谦逊地推荐人,为的只是一个试镜的名额还是个配角,大多数大导演吃他这一套都是些小事,况且徐庭旭说过,能不能聘上另说。

    所以江言清收到的试镜机会比起其他人多出好几倍,当然这一切他都不清楚。

    茉莉担心江言清不同意,正打算说一大堆说辞,江言清却都同意了。

    朋友的心意江言清不会拒绝,况且有新工作总比没有好,江言清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江言清的担心是多余的,片场里有他之前认识合作过的演员,有些匆匆和他打招呼,有些不屑理会他,没人关心他的其他事,人们都在忙。

    剧组的生活比起模特来说稍微辛苦一点,江言清这段时间存了点钱,买了辆商务的二手车,来回方便照顾陆谊。

    徐庭旭白天出现一会儿,晚上又来,送的东西倒是每天更新,江言清没有理也没有吃。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江言清成了常驻影视基地,饰演配角较为优秀的男演员,徐庭旭帮他跑的商务后续渐渐不需要他了,江言清的口碑在那里,许多导演用了他一次还能再用一次。

    而徐庭旭两地跑,加上长时间休息不佳,越来越瘦,反观江言清合理的调养,徐庭旭通过叶雨恩和茉莉的投喂,长胖了不少。

    江言清不再为生计发愁过得安逸平静,而徐庭旭似乎懂得了远距离的观望,不再离江言清那么近。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有改变。

    徐庭旭第N次偷拍江言清的花絮传播在群里,求教剪辑安利视频。

    他想帮助江言清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不是砸钱的帮助,而是真心诚意帮着江言清走上想要走得路。

    叶雨恩给他发了剪辑软件教学,茉莉说她胖了的事情,徐庭旭收到后回了“谢谢”开始学习。

    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徐庭旭坐上了深夜的高铁票去江言清所在的城市。

    他的专机被他爸强行没收了,这个点没有飞机票,深夜的高铁票倒是有。

    在高铁上,他也没时间休息学习剪辑软件,一点点把江言清这半年来上映的影视剧全都剪辑下来。

    徐庭旭共情能力差,学习能力强,他期盼着更多人喜欢江言清,他也想江言清拥有网上说得脑残粉,无论江言清变成什么模样,都喜欢江言清,而不是只有他一个爱慕者。

    学习到第二天,徐庭旭眯了会儿去了他在江言清隔壁买的房子,开始一天的投喂。

    他似乎是懂得了一段关系正确合理的距离,江言清不想看见他,不曾原谅过他,不敢招惹江言清烦,每次回去小心翼翼生怕被江言清发现。

    也懂得了自己所做得东西,合理温和的递给江言清。

    不再强势的围着江言清转,交给江言清的东西会经过叶雨恩或者茉莉代为转送。

    一点点小心笨拙地表达着他的爱意。

    江言清拍了半年的戏,逐渐能够得到男三或者次配角的重要角色,他是个体户,能够得到这类配角实属难得,偶尔他会羡慕戏中的男主角。

    影视圈的阶级地位严重,江言清在剧组容易被忽略太正常,加上挑选的角色有限,人物扁平化严重,渴望演一部戏的主角是每个配角演员的梦。

    他从七年前到现在入圈许久,从未演过主角。

    徐庭旭远远看着江言清眼里向往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

    要不是他混账了五年,江言清的职业生涯又怎么能被迫中断?

    抽着一根烟,徐庭旭找上了导演,谈下部剧的男一号。

    他坐在谈判桌上递给导演一根烟,导演连忙接着。

    提到男一号的角色时,导演愁了,“徐总不是我不想给江先生机会,我们也要担心成片上映后的反响,池曼在人气微博数据方面比起江先生好太多,上映也有话题度。”

    池曼就是下部戏的主角,他靠着营销出名,获得了不少资方的青睐。

    徐庭旭嗤之以鼻,“他整容脸那么明显,你们还敢用?”

    导演嘿嘿笑着,“我们知道他整过,在屏幕上看不出来也能混个花美男的称呼,主要他会来事儿,我们得讲究回报不是?”

    影视剧筹备前期各大赞助商投资,这笔钱砸下去谁都不希望亏本,徐庭旭是有权有势也不能一味的不顾赞助商的感受强行换人。

    真亏本了,徐庭旭可以填补空虚,一次两次行,多了他也受不住,同样会给江言清带来众多负面影响,一部戏的好坏能否盈利,主演承担的责任很大。

    徐庭旭退而求次,要求男二一角。

    导演仍旧支支吾吾说,男二角色已经有了人选是某位高官家的儿子砸了重金,实在不敢得罪。

    导演也挺为难,徐庭旭的要求太过了,说好了是推荐江言清,又不投资,冒然换人,他没法交代。

    二人拉锯战半天,导演的态度仍旧不改,最后提出建议,在江言清没有形成固定的人气前,男二的戏份很难轮到他。

    徐庭旭这回真的是气不过了,要是对方比江言清能力出众倒还好,偏是个只会买营销的,前阵子还瞧见这人拉踩他家言言。

    杀气腾腾地买了一堆黑池曼的营销,一圈下来竟然给池曼涨了不少的粉丝。

    又干了一件愚蠢的事,徐庭旭用头敲着车窗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磕得脑袋上红红一片,路过的江言清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徐庭旭摸了摸鼻子,冲着他傻啦吧唧地笑,回复徐庭旭的是江言清的一记白眼。

    于是“两仙女一渣男”的群里,有人冒了泡。

    徐渣狗:【他对我白眼了!他对我白眼了!】

    仙女莉瘦了:【疯了。】

    腰围58了呢的雨恩:【我记得上回江言清看错了人,把他当成来送东西的我的助理,对他笑了一下,这家伙为了这件事记了一周,从头说到尾,绘声绘色的,脸笑得快要裂开了。】

    仙女莉:【不是叶雨恩!你要不要这么卷!腰围58了?!】

    腰围58了呢的雨恩:【我已经不注重体重了,形体美才是真的瘦。】

    仙女莉:【怒嚎.jpg】

    徐庭旭还是不甘心江言清屈居人下,导演给他安排江言清去做这部剧的男三号,但是给池曼做男三。去

    这部戏的男三是个大反派,戏份不多,人设出奇的差,他怕这部剧万一火了江言清受到网络攻击,没日没夜操心着。

    江言清以前的名声差,加之所有网络消息全被徐庭旭给删了个干净,粉丝量约定于零,远远达不到导演所说的粉丝量。

    徐庭旭不会花里胡哨的视频剪辑,宣传的效果始终平平无奇。

    他这人在工作中脑子很好使,否则如何经营一家大公司,如何熟练的掌握属下,遇到江言清的事,就有点脑子一抽。

    茉莉对他的评价是,不会谈恋爱,许多一看就会的东西,徐庭旭做起来得绕一圈,江言清不搭理他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在处理这件事上,徐庭旭脑子又抽搐了,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事。

    他花钱雇人伪装成江言清的粉丝,给江言清接机,营造一种江言清很受欢迎的气氛,那些没几个粉丝的小艺人也这么干过,后来发展得也很不错。

    于是等到江言清去出差,他刚下飞机,徐庭旭早就赶到,着急假粉丝,在出口站排队等好迎接江言清。

    江言清带着白色的棒球帽穿得很休闲地出来,刚出来一堆人迎上去对他欢呼呐喊,他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受到了惊吓。

    徐庭旭躲在暗处看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拍着照发给导演证明他家言言是有热度的,只是这群导演不会看人。

    兴致勃勃中,那头的江言清对着这群假粉丝说了些什么后,笑着一一道谢,粉丝全散了。

    徐庭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焦急拨打假粉电话,江言清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徐庭旭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江言清,以至于江言清快忘了徐庭旭这个人。

    徐庭旭也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江言清了,他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懊恼今天应该摸个发蜡出来,再喷上点香水更加合适。

    江言清把收到的鲜花和所谓粉丝的信件扔在徐庭旭的脸上,“徐庭旭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你是可怜我没有粉丝?”

    徐庭旭急得汗流浃背,努力解释着,“言清,我不是,我……”

    “那些人是你请的,是不是。”

    “是……”

    江言清冷笑着,“徐庭旭,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做这种事情来恶心我?”

    他不懂徐庭旭这么做的原因,也反感着徐庭旭做得一切事情,天然地把徐庭旭想得很坏。

    徐庭旭想说不是的,他想让江言清变得更加自信,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言言很优秀,他想要给予江言清最好的一切,却总是做错。

    江言清盯着他,“我以为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你要消失就请干干净净地消失,又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

    徐庭旭舔着苍白的嘴唇,往前走了一步,江言清猛地后退,他掐着手掌心站在原地不动,喃喃低语,“我想让你开心。”

    江言清皱着眉目,“我不需要,徐庭旭你明白吗,你不再出现才是我最大的开心。”

    徐庭旭的心被狠狠重击着,已经是第无数回了,江言清表达着对徐庭旭的反感。

    他清楚,这一年多江言清没了他的确过得很好,按时去医院吃药,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收入也在增长,根本不需要他再做别的了,可他忍不住不去看江言清。

    江言清似乎放弃了对徐庭旭的交流,“随便你吧。”像以往的每一次,忽视着徐庭旭,他们擦肩而过。

    其实徐庭旭心里清楚,他做得这些东西江言清不会满意高兴,只要是他这个人做得,都得不到江言清的欢喜,他大可圆了江言清的心愿不再出现在江言清的面前。

    徐庭旭捂着心脏,那里凸凸地跳动着。不是江言清需要他,而是他需要江言清,看不见江言清,他会疯。

    坐回车里,徐庭旭闭上眼回忆着江言清厌恶他的脸色,接着扇了自己一耳光。

    手机收到了导演的回复,好几个大拇指的奉承,提也没提男二号的事。

    脸砸在方向盘上,他又做砸了,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陷入了死胡同。

    沉闷半小时,徐庭旭登上他专门为江言清开通的微博账号,发送他刚偷拍江言清的照片,看着屏幕上的江言清,徐庭旭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对着屏幕亲了一口。

    或许真有笨鸟能先飞,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勤奋,徐庭旭经营了许久的安利微博,水花没有砸出过反响,他这条带着一张照片的微博,却引起了众多的关注度。

    许多人在他的评论区下问这个小帅哥是谁,有没有其他的照片。

    徐庭旭颓然的心情瞬间得到了振奋,他每一条都会回复,越来越多的人询问这张照片被传送到更多的地方,微博的粉丝量逐渐变多。

    这条微博下几乎都是江言清的各种照片,或者视频剪辑,渐渐地,徐庭旭以往发的安利视频也被人点赞。

    【求问,为什么这位小哥哥没有微博?】

    【不知道,他本人长得挺好看的,我接爱豆的时候遇到过,他帮我拿了东西,笑得很温柔。】

    【最喜欢温柔善良的小哥哥了,为什么不火呢?】

    【这不是江言清嘛,多年不见这么low了?】

    这条评论被徐庭旭给删了。

    【艹,为什么删我评论!还不让说我了?】

    徐庭旭拉黑了该用户。

    茉莉闲暇聊天时跟他提起过,微博这种东西,只要有一条内容被人关注,后续会越做越顺利。

    靠着茉莉这番话徐庭旭一直坚持到现在,眼见着他的博文被人发现,不眠不休地继续深造拍摄技术和剪辑技术。

    一月后,他没发送一条有关江言清的博文,评论量和点赞数量倍数增长。

    他的这番操作,江言清得到了历史以来第一个男主戏份。

    这部剧的导演是有过诸多花边新闻的姜民,花边新闻虽多,能力很是出众,江言清得到试镜邀请时,不太敢相信。

    叶雨恩投喂江言清红薯粥时,顺带提了一句:“这导演是看到微博上你的照片,觉得你本人的形象和他下部剧的男主非常契合。”

    红薯江言清不喜欢,他前几年刚得病吃不下东西,喜欢吃这类便捷的主食吃伤了,看见红薯就反胃。

    但叶雨恩给他的粥,倒是吃不出红薯的味道,像是加了点其他东西,江言清喝了好几口。

    “微博?我没有微博,他从哪里看到的?”

    叶雨恩给他看一个账号,账号ID叫“言言是我的大宝贝”上面全是他的照片,也有一些博主自己心情的博文,发得都是“今天太忙了只看我家言言一个小时就要走了,唉”、“言言好可爱”、“言言太瘦了再胖一点就好”,十足的迷妹。

    江言清愣了愣,喝了一碗粥,再倒了一杯温水喝药,“我的粉丝?”他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拥有粉丝。

    叶雨恩点头,“对啊,我也是你的粉丝,他粉你没什么奇怪的,你得感谢人家,要不是他,你得不到和姜民合作的机会。”

    “是该感谢他,要怎么感谢?”

    “给他签个名吧。”

    第二日,徐庭旭获得了一张签名照,他把这张签名照小心仔细地放进他的钱包里,继续做着视频。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43章

    江言清的霉运像是消散了, 试镜非常成功,姜民几乎是当场签下江言清。

    合同的内容大差不差,无非是通告时间每一集的酬劳, 剧集的保密等。

    江言清还在沉思究竟要不要去演,姜民已经催促没问题赶紧签字, 他一会儿要去开会。

    “您确定要我?”江言清把顾虑先一步说清楚, “我在两年前……”

    “我知道。”姜民打断他,“你母亲闹得那件事,圈里头都清楚,后来听说你上飞机出事了,再到后来人没事安然无恙地活着,这些我清楚。”

    一般导演用人都会调查清楚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做过些不道德的事,姜民上过当,他前两部戏的某位演员立场有很大问题, 那演员还是重要的角色,所有戏份都得重新拍, 耽误了不少时间。

    在他看来江言清的事情不算个事。

    “你重新入圈已经有半年,重要配角也接过, 他们禁止过你?”

    江言清接到的第一个重要角色是一部群像戏,他在里面演卧底刑警, 拍摄周期大概在半个月, 这部剧还未上映。

    由于是重要配角镜头量比起以往多出许多, 江言清怕因他的戏份影响整个戏,通过场务告知过导演后来并没有得到反馈, 他想戏份应该被删了, 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

    可后来更多人邀请他拍戏, 似乎没有影响。

    “圈里那群人一个个精明, 你真影响到他们,他们可能用你?你太在乎过去了。”姜民犯了烟瘾,点了一个烟抽着,“我过去犯得那些蠢事,可不比你少,骂我的人多了去了,我现在好好的在剧组拍戏,你看我接不到新投资了?”

    姜民是整个导演圈争议最大的一位导演,他几乎什么戏都拍都接,有钱拍文艺篇,没钱拍烂片,精品和烂片出品率平分,早年私生活混乱,现在稍好了些,导演层的人全都不屑与他为伍,又羡慕他的自由。

    “你上大街上看看,谁会在意你江言清过去做过什么,所有人都在往前看。”

    姜民的一番话鼓舞了江言清,他的心理阴影确实随着恢复工作重新入圈好了许多,但那道疤痕还在,整日遮掩那道疤,殊不知无人在意。

    “片子到宣传期时,你得重新开通微博,我的建议你现在就开,积累粉丝,你还想红吧?”姜民很忙,从刚才到现在手里的一堆事,同时对后辈极有耐心。

    江言清沉吟着,姜民捋顺了手中的事喝了一口茶,“还在意?现在追星的人换了多少批了,你要真被那群人记得牢,那也挺好,说明你之前混得不错,被翻出来直接怼,他们最喜欺软怕硬,你要真出事我也不会放任,再者说你不都澄清了吗?”

    晚上八点,江言清窝在沙发里,沙发另外一角是做作业的陆谊。

    陆谊的成绩渐渐变好,他安下心总算不辜负陆谊母亲的期望。

    回想起姜民的话,江言清问陆谊,“陆谊你会因为在一个地方狠狠摔了一跤而绕路吗?”

    “为什么不去?”陆谊坐在地上,两只脚丫子伸展着:“我喜欢吃鱼,就算被卡住了嗓子眼也会喜欢,下次小心点就可以啦。”

    第二天,江言清申请了新微博转发了剧组信息,姜民说得很对,人要往前看。

    江言清重新开通微博后关了手机没管了。

    徐庭旭第一时间转发,喊着他微博里的粉丝关注,兴奋地原地转圈。

    姜民为他的新片做前期宣传,他本身争议就大,经手的片子多少自带争议,宣传一出,各路黑粉在网上闹,好的坏的说什么都有,一堆人冲进姜民的微博下喊话,叫他不要带得新演员名声不好听。

    【新演员?哦,看到了,他新片男主相当之眼熟。】

    【谁?】

    【我没记错应该叫江言清,以前传过什么事来着,忘了。】

    【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没黑料我就粉啦!】

    徐庭旭忙为宣传江言清忙个不停,一连好几天扎在网上不断地发内容,许多人以为他是江言清的狂热死忠粉,他连公司的班也撬了,最终被徐父抓了回去。

    这一年来,徐庭旭在上层社会的名声变得诡异。

    徐母偶尔逼他去相亲,他对相亲对象说地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是江言清的粉丝吗?”

    如果不是,徐庭旭一概不理会,转手掏出笔记本开始修图,如果是,徐庭旭开始疯狂的安利。

    以前的徐庭旭泡在公司成天忙碌,谁也不敢惹,现在的徐庭旭两地跑,依旧谁也不敢惹,但如果夸一句江言清,立马对你另眼相看。

    所有熟悉过徐庭旭的人,都觉得他有点疯。

    疯魔得代价是徐庭旭的身体变差了,不过他底子强,吃点药休息一天,依旧强壮。

    江言清第一部 男主戏被徐庭旭看得十分重要,一天发好几条微博呼吁粉丝上映后一定每集必看。

    宣传不久后,确定了女主演,女主曾经是姜民的绯闻女友,她在媒体面前极力否认与姜民的关系,事情也就作罢,后来凭借姜民绯闻女友的热度人气更上一个台阶,如今是一线女星。

    当一线并不好做,很快这位女星人气迅速被其他同类型的女星顶替,坐上了冷板凳,她会接姜民的片子也是想炒热度再红一把。

    这位女星就是沈晴,身材热辣性感,拥有众多男粉丝。

    男粉丝见沈晴自降身价和一位比她小三岁不知名艺人合作,气不打一出来,对江言清的微信进行“亲切问候”。

    徐庭旭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江言清刚开通的微博,有人攻击他家言言绝不放过,在楼里大战了三百回合。

    那位男粉丝被骂得憋不出话,申请线下“交流”,徐庭旭丝毫不退让同意了。

    所谓线下“交流”实际上是打架,双方在线上骂战延伸至线下。

    徐庭旭当晚就和对方约定了地点,他一个人来,对面带了三个。

    好在徐庭旭身手很好,对方三人都奈何不了他,双方打了一个多小时,徐庭旭体力逐渐支撑不下,最后双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茉莉打电话想以徐庭旭的名义借礼服,她时尚资源不够,不想被一众女星给比下去,徐庭旭人脉广,以徐庭旭的名义借任何礼服她都能随便试穿。

    徐庭旭答应了,开着车去找茉莉,到达现场的时候,茉莉急匆匆从侧头出来。

    “言清在里面。”茉莉小声说着,如今江言清见到徐庭旭脸就不好看,一抬头撞见徐庭旭鼻青脸肿的吓了一大跳,“不是,你怎么弄得?”

    这会儿功夫徐庭旭才觉得丢人,吞吞吐吐讲了个大概,茉莉要被他给笑死了。

    “你还真去?万一他带了家伙来,你就得交代在那里。”

    徐庭旭借着茉莉的小镜子查看伤势,江言清来找茉莉时,见着了在角落里和茉莉说话的徐庭旭。

    江言清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剧组办的开机仪式。

    他作为男主准时到场,姜民为更快促进男女主更快熟悉,安排在一起。

    没一会儿二人熟悉了。

    沈晴人还算好相处,很在乎外在形象,时不时凹姿势生怕上镜不够好看,除了这点外还算比较好相处的合作对象。

    两人话题聊到尽头,沈晴上网刷着手机,看了半天气愤地对他道:“现在人真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人,打得还是我的粉丝!”

    沈晴把手机给江言清看,内容和沈晴说得大差不差,附带了一章照片。

    那张照片拍到了脸部重伤的粉丝和一辆车,那辆豪车江言清认得是徐庭旭的限量款,价格不菲不是一般人买得起。

    沈晴还在控诉现在人的疯狂,江言清没听进去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不是徐庭旭,如果是徐庭旭他又想做什么?

    “据说是打着你粉丝的旗号揍人,你有这么恶霸的粉丝?”

    江言清摇摇头,他哪里还有什么粉丝。

    沈晴“啧”了一句:“现在借着姜民的势头在圈里亮了一回脸,姜民的名声你清楚,别看他名声差许多人想蹭他的热度。”

    “八成是想破坏我和你的关系,接机把你拉下水,毁掉你。”

    江言清心一顿,良久不曾说话。

    开机仪式开得差不多了,茉莉问他是不是在一个地方工作,约好两个人下班后去吃饭。

    江言清根据茉莉提供的位置走过去,碰见脸上挂着彩的徐庭旭。

    沈晴的话历历在目,几乎是一瞬间,江言清认定了徐庭旭不想他好过,在背地里耍手段破坏。

    他不明白,两人已经两清了,也把话说得明白,徐庭旭还要他怎样。

    徐庭旭刚抽着一张湿纸巾擦嘴角的伤,冷不丁与江言清对视。

    内心咯噔一下,江言清眼里的怒火他看见了,不明白他又做了什么,在他开口前,江言清赏了他一巴掌。

    “徐庭旭你闹够了没有?”

    “闹够了没有”这话两人都熟悉,曾经是徐庭旭最喜欢对江言清说的话,现在原封不动全交给了徐庭旭。

    江言清胸膛起伏加剧,茉莉生怕他身体受不住,对着徐庭旭挤眉弄眼,扶着江言清离开这里。

    边走茉莉边说,“别气,犯不着为了这种渣男生气!你打了他就好,他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徐庭旭抿着唇,默默看着江言清远去的背影,转身进自己的车里,一声不吭抽着烟,半晌他才碰着被江言清打的脸。

    被人揍了他没觉得有多疼,可江言清的一巴掌把他扇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过了半小时,茉莉偷偷给他电话告诉了他所有实情。

    “他误会你无缘无故打沈晴的粉丝,你说说你,那么冲动做什么,现在好了,言清对你更加生气了。”

    车里的后视镜挂着圆形吊坠,吊坠翡翠打造,中间被挖空,摆放着他和江言清的合影。

    徐庭旭看着照片上的江言清,拇指蹭着对方的面颊,“没关系让他误会吧,他还气吗?”

    “气,气得又去喝冰水,我怎么劝他也不听。”

    徐庭旭抿着唇,“让他别气了,我现在去找那几个粉丝道歉。”

    茉莉哽住,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不是……你去道歉?你真的去道歉?就为了让他不生气?”

    认识徐庭旭一年多,茉莉清楚这人的脾气,要不是她和江言清熟悉并且帮过江言清的忙,徐庭旭这样的人,她不可能结交到。

    茉莉从前打过徐庭旭的主意,她想嫁入豪门退休,听说过徐庭旭不好惹,接触后觉得徐庭旭面对江言清的时候是个傻蛋,离开江言清时总裁的威仪才凸显。

    别看她和叶雨恩时常拿徐庭旭开玩笑,那也是在徐庭旭许可范围内,脱离了江言清这层关系,在徐庭旭眼里什么都不是。

    前阵子有位导演,见着徐庭旭为江言清忙前忙后特别好说话的模样,那导演以为徐庭旭是个有钱靠着家里人混到如今位置的傻叉,在言语上攻击徐庭旭。

    当时徐庭旭朝着那导演笑了很久,笑到导演心里发毛,第二天那部片子的导演换了人,她再也没见到导演在圈子里出现过。

    这样的例子很多,在茉莉眼里徐庭旭看着随和,她和叶雨恩怎么骂他,徐庭旭都不还口,全都是看在江言清的面子上,外人敢惹他分毫,徐庭旭这三个字的威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可就是这么个人,因为江言清的误会对另外一个人低三下四的道歉,只为了江言清别再生气。

    “他身体刚养好一点,医院那边在逐渐寻找合适的医生做手术,得让他心情好,我道歉没什么。”

    徐庭旭启动车子,那几位粉丝应该在附近的医院,“我回头把照片发给你,就跟他说我错了。”

    茉莉深深叹口气。

    半小时后,照片准时发到茉莉的手机上,茉莉举着手机给江言清看。

    照片上徐庭旭拎着好几篮水果,九十度鞠躬道歉,被他打进医院正擦药的人,一个个趾高气昂的。

    江言清拧着眉,压根不想见到照片上的某个人,扫了一眼视线挪到一边。

    茉莉张着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言清正式进入剧组拍摄。

    姜民做导演所有叫得出名字的演员都得进行围读工作,并且在剧组内不允许使用任何电子产品。

    江言清得呆在剧组好几个月,担心陆谊,便把陆谊放在茉莉那儿照顾,偶尔茉莉领着陆谊去江言清的剧组探班。

    某次江言清发现茉莉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把陆谊送来,到最后是叶雨恩带了陆谊进来,江言清有些奇怪。

    叶雨恩的解释是茉莉太忙了,换了她来送。

    这解释倒也合理,江言清并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原本不出现的徐庭旭频繁地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面容警惕,到后来两位女生说她们可能没时间照顾陆谊,帮陆谊在学校里请了假,送来江言清这儿。

    江言清眼皮跳了两跳,心头的不安愈来愈强烈。

    在某一日,江言清向姜民请了三天假期,姜民爽快地答应了。

    他收拾东西带着陆谊出去时,徐庭旭拦住了他。

    “让开。”江言清冷着脸。

    徐庭旭不肯退让,轻生哄他,“这里没车,你出去了怎么回去?”

    越是阻拦,越代表出了事。

    江言清一声不吭,拽着陆谊就往前走。

    徐庭旭想拦刚出手被江言清一个眼神盯着,默默收回了手,转而按住陆谊的肩膀。

    陆谊一个刚上初二的弱小无助的中学生,被两个成年大男人架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俩成年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着谁。

    最后陆谊拉着江言清的手,小声地道:“江老师,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告诉你,茉莉姐姐出事了,他们怕影响你——”

    徐庭旭连忙捂住陆谊这张嘴,奈何陆谊扒开徐庭旭的手非得把话说完,“我觉得既然大家是朋友就该一起面对困难!”

    江言清猛地凝视徐庭旭,徐庭旭被看得没办法带着江言清上了车。

    两年来江言清头一回坐在徐庭旭的车里,徐庭旭紧张到不行,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但江言清根本不在乎徐庭旭现在的感受,他很担心茉莉。

    茉莉在屏幕前是个娇弱清纯的女生,私下的性格爽朗有什么说什么,特别容易得罪人。

    前阵子茉莉去和几个小姐妹一起玩,被狗仔拍到了,茉莉把那狗仔骂了一顿,那狗仔记仇,在网上散步茉莉的黄谣。

    狗仔很会编造故事,把三四段丝毫没有联系的视屏组合在一起,成了茉莉勾引有妇之夫,各种P茉莉的床/照散步在网上,一堆人点赞转发。

    这套路熟悉,江言清曾经被污蔑过。

    徐庭旭舔了舔嘴唇,偷看了眼江言清,怕江言清生气到底把事情告诉他,“现在茉莉的所有工作被迫暂停,有好几家广告代言商说要和她解约。”

    江言清握着拳,绷着一张脸,“她经纪公司呢?发律师函起诉。”

    徐庭旭一路快车,他们下了山往高速公路上走,“现在网络上的人不信律师函,茉莉被攻击到私信根本不能看,也不敢出门。起诉时间太长,她耗不起。”

    车子上了高速后,江言清不再开口,徐庭旭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哄着江言清多说点,江言清闭着眼睛拒绝谈话的样子。

    徐庭旭抿着唇,想抽烟,忍住了。

    进了市中心,江言清要求下车,徐庭旭把车停到路边。

    江言清手握着车把手,瞥了眼挂在车上的吊坠,吊坠上的照片被他看见。

    在一起五年,即便两个人分别的太难看,多少拥有过共同的回忆。

    关于吊坠实际上还有一段故事。

    当时两人刚在一起,江言清也送了一块差不多样式的吊坠,不是翡翠做得,是塑料做得。

    他亲自挂在车上,后来不知道被徐庭旭放在哪里去了,总之没有了,他自然以为徐庭旭弄丢了,还想着再买一个。

    后来从徐庭旭的秘书嘴里才知道,徐庭旭认为吊坠廉价摘了放进车后座,之后江言清再也没有花心思送任何东西吊坠。

    回忆带给江言清最深的痛楚,他一气之下扯下吊坠,扔在徐庭旭怀里,“别挂我的照片,我怕挨着晦气。”

    徐庭旭的脸瞬间苍白,掐着手心。

    他看着江言清下车,短暂地呆了一秒,匆忙跟下车,“你要去哪里?”

    江言清接陆谊的下车,这片区域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他让陆谊先回去等着他,把手机开机拨打茉莉的电话。

    茉莉的电话根本打不进去,江言清知道茉莉的住址,往下走两个街区那档高级公寓,就是茉莉的家。

    江言清大步走去,徐庭旭跟在后面。

    “你现在去没用,万一被那些狗仔拍到了,他们……”徐庭旭心脏像是在平底锅里,两面煎熬着。

    万一江言清被狗仔拍到了,很有可能会被连累,他害怕江言清遭受到过去那样的委屈。

    江言清不听,他们到了地方,果然有一对狗仔蹲着点。

    茉莉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她在电话里哭诉着委屈,“凭什么要这么说我?就因为我是女生,不管什么身体P上我的脸,就说我夜场女人,一晚上被睡好几次?”

    江言清听着揪心,他很明白茉莉的心情,当时的他无助,即便解释了依旧没人相信,他们甚至不打算让他开口说话。

    一切都为了流量,一切都为了各自的利益博眼球,谁又在乎他的感受?

    “茉莉,别哭,下来,我接你。”

    “接我?”茉莉吸着鼻子,“楼下都是狗仔,我下去他们一定会问我一些恶心的话,他们根本不想让我说话。”

    “你不下来,明天后头大后天他们依旧在,难道一辈子都呆在家里不出来?”江言清的话语急促,传进手机里杂音很多,却莫名安心。

    “别怕,你有我在,我相信你,我护着你。”

    曾经的江言清经受过类似事件,一度害怕面对人群面对镜头,在两年后的今天,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迎战。

    “茉莉,相信我。”

    江言清的安慰奏效了,茉莉渐渐地停了抽泣,她忽然觉得此刻的江言清特别的温柔强大。

    “好。”

    身后的徐庭旭全程听着,他怔怔地望着他守了两年的爱人,发现江言清在一点一点地走向更好,也一点点离他更远,他酸涩又自豪。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44章

    茉莉在半个小时后带着宽大的帽子和墨镜下了楼, 她的身形在普通人中是翘楚,即便遮住了大半张脸,光靠气质也能一眼认出。

    狗仔蜂拥而至, 一眨眼功夫围在小区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请问您对于网上的传闻有什么话要说?”

    “网上的照片是您的吗?”

    “您为什么躲起来, 是不是证明, 网上的流言属实?”

    茉莉带着墨镜却依旧看得出她的慌张失措,江言清强势地挤开人群牵住茉莉的手直视镜头,“她澄清了无数次,照片上的人不是她,她被p了图片,也已经发了律师函。”

    “网上所有信息并不属实,不仅证实随意捏造事实,对一个女生造黄谣, 很骄傲光荣?”

    狗仔根本不听,一个劲儿地对着两人猛拍:“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你是她背后的金主?你知道她做过陪酒女?”

    “还是说, 你和他一样的,她是酒吧公主, 你是少爷?”

    “看着就像。”

    茉莉的绯闻影响很大,人们根据有限线索追查出茉莉在没出道前做过陪酒女。

    事实上茉莉的确当过一段时间, 那阵子茉莉家庭困难, 她要养活一家子老小, 逼不得已去酒吧赚快钱,但她的钱是干净的, 凭着自己的销售能力卖酒养活一家子又有什么错?

    后来被人看重拍了广告正式踏入圈子。

    凡是和茉莉沾边的人都被一众网友扒个底朝天, 茉莉出事那么久, 圈里的其他朋友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唯有江言清挡在茉莉身前,却也被随意猜测。

    “请回答。”

    “不回答是在默认?”

    “有网民反应,她在酒吧有个男性朋友,一晚上陪着她接客,这个人是你?”

    “茉莉小姐的腿型不直,是否因为接客太多的缘故?”

    这一刻,江言清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他无助茫然地面对众多媒体,说着类似话语。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所以对你的了解很足够,她发过誓是真话,你能发誓吗?”

    ……

    一模一样的嘴脸攻击着江言清,他扯出一抹冷笑。

    这笑容与他外形气质十分不符,他从来与人说话轻声温和,长着张温润的脸,现在所有的锋芒都显露。

    “你真能编故事。”江言清的声线依然温和,话语带着刺。

    “有记者证?哪家公司?围堵一个弱女子,在她身上用最恶心的话语揣测很伟大?”

    他瘦弱的肩膀为茉莉撑住一片天,也为自己的过去撑出一道愈合的路。

    深呼吸一口气,把埋在心里最浓重的怨怼通通发泄。

    江言清冷眼面对镜头,不急不躁地讥讽,“我希望你的女儿或者妻子,同样也被人说一次,你女儿的脸p成各种姿势被人贴在网上意/淫,你的老婆被人一天到晚盯着凹凸的身材看,最好你也被加入进去,看看你那的大小。”

    狗仔们怔楞在原地,他们以同样的方法迫害了十多位明星艺人,没有任何一位艺人能在镜头面前说得直言不讳。

    江言清停顿一秒喘口气,接着补上,“被一众人围观后,我再来采访你,你老婆身材真好,天天抚摸的滋味如何?看着你女儿和别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是否会有反应?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抨击的狗仔此刻鸦雀无声,闪光灯拼命照耀在江言清的脸颊上,上一回照得他睁不看是眼是在两年前,苍白无力机器地解释和现在坚韧强势地辩驳是两个人。

    恍惚间,江言清和过去的自己重叠,他依旧是那个发着高烧被推到媒体面前面容憔悴的江言清,但又不是那个软弱无力的江言清。

    他有了足够的底气面对外界的所有风雨。

    牵起茉莉的手,江言清轻声问:“我们去警局报案?”

    茉莉摘了墨镜,她两眼都是泪花,不顾形象地抱住江言清用力点头。

    两人紧握着手往前走,狗仔被江言清怼了一通,厚着脸皮一直围堵着,但没再说任何污蔑他们的话。

    再这样下去,围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江言清得照顾茉莉的情绪,紧紧把他护在身后,他们行走困难。

    徐庭旭早就坐回了车里,开着他的豪车猛地向狗仔冲了过去,对着江言清大喊:“快从那边的小路跑!”

    两人立即会意,往徐庭旭说得方向跑。

    叶雨恩的小区门有一条只供两个人走的巷子,狗仔相互撕扯着追过去。

    徐庭旭先一步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堵在巷子入口。

    那年江言清顶着所有人的猜忌,孤身一人抵抗着全世界,而他毫不知情,甚至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得江言清受到伤害。

    如果可以他希望用他的全部去弥补,但他知道这世界没有时光倒流,他唯一能做得,是不再复制伤害。

    狗仔数量太多了,徐庭旭挺不了几分钟被推到在地,所有人踩着他的身体涌进去,他的右手小拇指因落地姿势不当,折成一个恐怖的弧度。

    他再次爬起时,狼狈得仿佛从泥地里滚上一遭,忍着手指的剧痛打电话,“我一会儿发一篇稿子,务必全网传播。”

    江言清的话并没有警醒贪得无厌的他,狗仔追不上两人为了抢占绝对关注度,再次添油加醋控诉两人逃避网络流言而出逃。

    他们不怕起诉,这类事件取证难,打官司也难,顶多赔偿金额或者道歉,时间长不说,等真的打赢了官司,艺人早凉了。

    狗仔的目的很简单,给钱闭嘴,不给钱他们赚了新的流量也是钱,换个词更好的理解,敲诈勒索。

    可惜在他们发通稿之前,徐庭旭亲手写的通告早就通过他的人脉全网发送。

    【女神茉莉遭到狗仔围堵,强逼茉莉承认网上不实报道,新晋演员江言清替茉莉解围惨遭同样待遇。究竟是什么让这群狗仔欺负一个无辜女性捏造黄谣?】

    下方附视频链接完美还原当时情景。

    由于是全网发送,时间点恰巧在中午休息时间,视频的点击量迅速飙升。

    紧跟着一名亲生经历黄谣的女性在微博公开发言,控诉着男性群体对弱势女性的下流词汇。

    徐庭旭操控着电脑,网上所有的风声全掌握在他的键盘之下。

    已经打算放弃茉莉的经纪公司顺势贴上茉莉的报案记录,全网舆论方向翻江倒海发生转变,茉莉从陪酒女下三滥的女人转变成无辜饱受煎熬的女生,讨伐着狗仔。

    越来越多因为此事遭受到重击的艺人,站在舆论中央发声。

    而江言清成为女性英雄,名气高涨。

    徐庭旭颤抖着敲下最后一个字,他点开存在电脑很久的一段采访,江言清孤独地面对所有新闻媒体,摇摇欲坠的身形,无人帮他。

    徐庭旭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仿佛置身于水池中,溺弊沉入池底,不能呼吸。

    最后他曝光无良媒介背后的下作操作,深受破坏的艺人实名举报。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却抵不了江言清所遭受到伤害的万分之一。

    做完了这一切徐庭旭才累得吞下一颗止疼药前往医院。

    徐庭旭伤得是小拇指,他拍了片子,医生说有骨折需修养。

    给手指处理了后,徐庭旭并没有休息,继续为江言清造势。

    江言清以前参加过的所有电视剧和综艺都被人从不同渠道扒了出来,观众们这才恍然发现江言清并不是新晋的演员,而是早早在娱乐圈崭露头角过。

    【惊!竟然错过了那么好的演员!】

    【他好温柔哦,别人对他的恶意攻击都是柔和地回复,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欺负他!】

    【他的脸长在我审美线上了,谁懂啊,家人们!】

    【可我扒到了两年前的事,这人……不简单。】

    这话题很快被人揭过。

    【黄谣不分男女,楼上怕是被新闻骗了。】

    【我看得报道不全面,网上删得七七八八了,但我看到他为茉莉出头,我相信他的为人。】

    【所有认识说喜欢欣赏茉莉的男艺人没有一个在关键时刻帮助茉莉,只有江言清站出来了,有这份魄力在,你为什么不相信眼前看见的,事实而去相信澄清过了的报道?】

    网上纷纷扰扰已经影响不到江言清,他直面了最深的恐惧后,处理完茉莉的事,继续潜心钻研剧本拍戏。

    所以等到江言清几个月后出关乘坐飞机跑商务时,刚下飞机一群的粉丝接机,江言清的第一反应是徐庭旭又骗他做破坏。

    他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粉丝欢呼呐喊一声比一声热烈。

    “江言清加油!我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谢谢你帮茉莉,也谢谢你为所有女性给予鼓励!”

    “言清你一定要坚定自己,我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他们手捧着鲜花礼物,挂着横幅标语,庆祝江言清回归娱乐圈的两年半,全是真诚,不像是演戏。

    从这一刻开始,江言清才意识到,原来他真有粉丝。

    接过鲜花时,江言清与记忆里那个曾也被粉丝拥簇的江言清重合,过去他满怀希望渴望被认可,现在他不需要了。

    他在所有粉丝高兴热烈时,朝着人群深深鞠躬,“感谢各位的支持,江言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并不需要太多的关注,所以恳切期望把更多的关注度,送给有需要的人。”

    拒绝了粉丝为他的应援,从背包里取出口罩,再次鞠躬,大步往前走,远离了人群。

    入圈到现在江言清经历了许多,曾被人看好过,也曾跌入低谷,鲜花掌声,谩骂诋毁,他都遭受过。

    名利之于他不过过雨云烟,他好时众人推崇,他坏时贬他入谷,一切好似蜉蝣。

    他享受当下的平静,未来的路,得是他自己一步步踏过去。

    徐庭旭躲在人堆里,望着江言清孑然的背影,眼眶微红。

    他的言言成长了,再也不需要别的人了。

    ……

    一晃而过半年,江言清所饰演过的片子逐渐上映,他的口碑越来越好仍旧没有形成固定的粉丝群体,一是他本人不愿意,二是单靠事件火出圈而不是靠作品,难免被人诟病。

    江言清的口碑好实力强背景单薄,甚至没有签约经纪公司还是个体户,嫉妒眼红的人特别多。

    换做是其他艺人,早被对家喷个百八回了,江言清是股清流,走访饭圈,口碑极好。

    这天徐庭旭打着吊瓶开会。

    公司每周的高层会议他必须参加,处理完公司的事后接着再做高铁去江言清哪儿。

    前阵子他在网上和人对线五百回,终于逼得对方承认江言清比他爱豆好,并且在江言清的微博下道歉,由于熬站几天几夜这才生了病。

    在公司他是所有人胆寒说一不二的徐庭旭,在外面他是疯狂的江言清的粉丝。

    于是一堆高层见着他们的徐总前一秒骂着人,后一秒打开屏保是某位江姓明星的海报,不下心点到他刚做好的安利视频,闯出一句“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甜”的bgm……

    高层以一种吃了某个不明生物体的表情,开着会议。

    会议结束,徐庭旭收拾东西就走,被他的秘书拦下。

    “徐总,有个合同需要您过目。”

    徐庭旭想假装听不见,偏他的秘书很敬业一直围着他转。

    “我下班了。”那意思是下班不加班,别来找我。

    “可徐总……”

    徐庭旭咬牙切齿:“我要给我家言言做饭!你再拦着我他就得饿死了!饿死了你负责吗!”

    江言清的一日三餐全是他照例的,通过各种方法投喂东西。

    “……”秘书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他们老板也只有在提到江先生才看得像个人,“好的。”

    徐庭旭很满意秘书的懂事,给了一张江言清最新签名照,潇洒离去。

    “……”

    秘书:还不如给工资…

    这类的明信片公司几乎人手一个,徐庭旭不允许他们扔进垃圾桶里,公司大部分人不追星,并不知道江言清的签名照在外头卖到了好几百一张。

    江言清贯彻落实不走流量路线,为人低调,除了演戏和必要的商演外,一律在家里休息。

    他接的戏也并不是胡乱接,虽说直到现在他只演过姜民的男主角,但并不影响他后续接到重要角色以及粉丝量攀升。

    江言清很少参与商业活动,以至于他的签名照非常难求得一张,物以稀为贵,自然被卖到很贵的价格。

    也有人喷江言清装,既然决定了不搞圈粉那一套为什么要签名。

    这些签名照都是叶雨恩和茉莉求他写得,江言清不好拒绝便写了。

    关于江言清的新闻时不时被媒体放在台面上,江言清本人完全不在意媒体说什么,他越是如此,媒体对他的好奇度越多。

    好像所有人都在观望,这位特立独行的演员究竟能够走多久。

    徐庭旭坐高铁去了江言清的城市,他本想买架飞机奈何两地天气状况糟糕,开自家的飞机也有延误,还不如做高铁。

    到了目的地,偷摸着回江言清的隔壁做东西给江言清吃,做到一半他右手五指忽然无力抽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那次帮江言清拦下一帮人后身体没有得到休整,而引起的后遗症。

    医生交待过徐庭旭必须休息,可他不想休息,他的言言没有到达万人仰仗的高度之前他不想停下来。

    花费一个钟头准备食物,他把东西交给陆谊,陆谊会以茉莉的名义递给江言清。

    陆谊收到徐庭旭的消息后,偷偷开门去了隔壁,一进门便闻到香味,馋得直流口水:“徐哥哥,我能吃吗?”

    徐庭旭点着他的鼻子:“给你留了,他吃不掉那么多,剩下的你就可以吃了。”

    “好耶!”

    “你记着要他多休息记得吃药。”

    “好!”

    徐庭旭吐出一口气,继续他的言言事业。

    他在网上成立了江言清粉丝事业部,他是总负责人负责帮助江言清扫/黑粉,做一系列宣传视频。

    姜民的剧经过漫长的审核终于要上架了,现在到了新剧宣传周期,江言清配合宣方转发预告后再没有在社交网络上发任何的东西,评论区得由他们进行管理提高江言清的商业价值。

    “会长已经排查到对家的大面积攻击。”

    徐庭旭吞了一颗药,按下键盘,“好。”

    姜民新剧是否成功关系到江言清的未来,江言清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拍戏,拍戏路上所遇到的障碍由徐庭旭一个人扫清。

    姜民的宣发资金不够,徐庭旭背着江言清绕了许多人才把钱打进去,就剩开播第一天的水花了。

    “两仙女一渣男”的群聊早就躁动不安热聊着,茉莉和叶雨恩很紧张新剧开播第一天的效果,徐庭旭更是一整夜睡不着。

    他们都期盼着江言清的剧红。

    姜民导的新剧是部刑侦片,江言清饰演风骨正一生清白的刑侦警察,沈晴饰演手中有三条命的女罪犯。

    女罪犯从小被拐卖至一户人家,被养父侵犯,被养母整日辱骂,十岁伺候一家子吃饭洗衣,十六岁不让她继续读书外出赚钱养家,长达十年的折辱,终于下杀手杀了养父母一家。

    而接触这件命案的正是作为刑侦警察的男主。

    姜民这部戏的风格奇特,拍摄角度刁钻,一贯姜民风格,在所有悬疑剧中独树一帜,能不能火得看观众的接受度。

    上映第一天观众量并不多,大量攻击姜民的人不曾看过剧集却直言故事无聊男女主演技浮夸,导致路人缘在第一天崩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一周后好评如潮,收视率猛增,到了大结局前夕,播放量一举突破最高记录一跃拿下当季最高收视冠军,江言清、沈晴的名字正式被大量观众熟知。

    这一刻起,徐庭旭的心才稍微放下。

    江言清也不知从某天起下楼买个菜都被人认出追着要签名,来找他的广告商数量猛速增长,出门都不方便。

    左思右想间,江言清还是雇了两个助理,始终没有签约任何公司的打算,他不想被经纪公司束缚住。

    热播剧的热度大概持续在剧集播出后两个月内,江言清的粉丝越来越多,找他拍戏的导演名字越来越响亮,多是主角。

    江言清拿着好几沓剧本认真挑选,叶雨恩跑来看她的偶像蹭合照。

    叶雨恩递给江言清食盒,问:“你怎么接一些中年演员才会接的剧?”

    江言清吃了一口桂花酥,桂花香气浓郁搭配上好的红茶,整个口齿生香,“我不年轻了。”

    再过两年他步入30岁,江言清不再适合演偶像剧。

    口中嚼着桂花酥,江言清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他问叶雨恩:“我为什么总觉得你给我的任何吃的和茉莉做的味道一样?”

    叶雨恩干笑:“我和她现在是闺蜜了,做得东西差不多很奇怪吗?”

    江言清虽仍旧有疑惑,到底没有再继续怀疑。

    影视剧年度盛典,江言清入选最佳人气演员的入选名单受邀出席。

    姜民的剧播出不到三个月,时间来算没办法入选年底最佳男主,但能够入围最佳人气演员代表着主流对江言清的认可。

    最佳人气有六位候选人,一大半是新晋流量势头极其强势的明星,江言清的胜算不大。

    江言清并不在乎这个奖,徐庭旭很在乎。

    根据以往的获奖者,都是当年人气最高的明星,之后星途一路水涨船高。

    他的言言比谁都更加优秀,凭什么不被选上?

    评判人根据网络数据综合评分,徐庭旭没日没夜号召粉丝做数据,熬了大半个月,盛典晚会在今夜开启。

    江言清需跟着一堆明星一起走红毯,他很少接广告,时尚资源也不高,准备穿着他以前的西装去溜一圈再回来给陆谊做饭。

    茉莉骂他:“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价,穿这种破烂衣服去,也不怕人笑话!”

    茉莉在造黄谣事件后开始有心淡出娱乐圈,她最近恋爱了,一副小女人的模样,脾气仍旧蛮横。

    晚上就得去赶盛典的通告,江言清问:“现在去商场随便买一件?”

    “得了吧,你肯定比平常衣服买的稍微贵一点顶多一千元以上,你看看其他人哪里能穿这种破烂衣服!”

    “……”

    这些轮不到江言清操心,徐庭旭早为他准备了衣服,又是以茉莉的名义转送给他。

    于是江言清穿着价值上百万的礼服,去走红毯,把所有男明星给眼馋了。

    盛典颁奖即将开始,徐庭旭直接坐在主办方办公室,半是要挟半是商量。

    主办方为难得很,评判标准不是他一家说得算,需要估计往后口碑,万一德不配位,这盛典下一届别想办了。

    徐庭旭的担心是多余的,在颁布今年最佳人气男演员时,场内外呼声最高的名字是“江言清”。

    颁奖者念出“江言清”那一刻起,满场欢庆。

    徐庭旭撇下一众人,在后台望着被人拥簇的江言清,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

    耳边充斥着欢呼呐喊,江言清的脸被放大在宽屏上始终俊美。

    徐庭旭忽而眼前一阵眩晕,他扶着墙壁慢慢退场,倒在后台漆黑的角落。

    他帮江言清捧上神坛,再黯然离场。

    第45章

    一年后江言清再次参加盛典, 如今的他礼服不再需要徐庭旭偷摸给他,大量的品牌方争先抢后为江言清提供礼服。

    今天的盛典,他将竞争影帝的荣誉。

    自那次获得最佳人气男演员后, 江言清在圈里的地位一日比一日高,工作内容也比之前的要多, 索性他成立了个人工作室。

    去年他和姜民二次合作筹拍电影, 票房大爆,题名影帝。

    坐在颁奖礼上,江言清有点恍惚。

    从模特到知名演员的路太顺,顺到不可思议,他和茉莉提过,茉莉说是他运气很好让他不要想其他的。

    真是运气好吗?

    明星做到这个地位不得不接代言,江言清跻身于一线实力派演员行列,相比起其他一线, 手中掌握的代言不多,共四个全是高奢。

    与其他品牌代言不同, 高奢是需要艺人有较长的观察期,而江言清的观察期几乎没有, 一经签约火速官宣title是最高的,所有一线望尘莫及的存在。

    江言清知道的时候, 工作室已经拿下合同签了合约。

    四个高奢制定的合约内容全是向着江言清, 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 颇有种上赶子求着江言清签下合同的意思。

    江言清总觉得有些怪异。

    今天是茉莉陪他一起参加盛典,换做其他一线明星, 和异性结伴而行, 必定传出五花八门的绯闻, 江言清不同。

    他帮茉莉澄清黄谣的同时, 两人的绯闻随之而来。

    某次媒体在江言清面前提问过这件事,江言清的态度很自然,说二人只是好友,竟然没有人过多的为难。

    这位不屑走任何营销路线,一直低调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真谈恋爱一定会大方公布,而不是藏着掖着,所以江言清澄清后,大多数人相信,一部分人责怪媒体传他们之间的绯闻影响到二人的友谊。

    世界真奇妙,当初江言清百般否认网上流言,无人相信,如今轻描淡写澄清,所有人坚信不疑。

    茉莉挽着江言清的手臂,无聊地观看颁奖仪式前小艺人的唱跳,她头靠在江言清的肩膀上,姿态亲密。

    江言清有点无奈,“你也不怕你男朋友吃醋。”

    茉莉皱着鼻子,“吃醋就吃醋,谁让他撇下我自己去和朋友鬼混,我凭什么不能跟着我的男闺蜜一起出席活动!”

    江言清住嘴,小情侣俩在他面前调情,他不好插嘴。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即将公布影帝的最后人选,茉莉问江言清:“你紧张吗?如果没有获得影帝会不会遗憾?”

    “影帝只是个称号,有,锦上添花,没有,我也不会因此接不到戏,没什么。”

    江言清的豁达换做任何一位明星都做不到,茉莉越看越觉得要是江言清不是gay就好了,她一定猛追。

    去年的这时候江言清获得了最佳人气男演员奖,一时风光无限,今夜同样也是。

    今夜的最高荣誉揭晓,江言清成了新任影帝。

    茉莉尖叫着欢呼着,江言清神情始终淡淡的,手捧着奖杯贺词。

    宽大的屏幕拉得整张脸会稍微失衡,但江言清的面容还是那么的耀眼,聚光灯聚焦在他身上,清逸出尘。

    结束了通告,江言清有点疲倦。

    他的病在药物和情绪的控制下逐渐好转,医生说可能还得经过一系列的手术治疗才能痊愈,否则病情继续拖延对身体伤害很大,他们已经联系国外的专家团队现在正在商议对策,在此期间,江言清得注意修养。

    晚上的庆功宴必须得由江言清出席,江言清困倦地窝在酒吧的角落里喝橙汁。

    他工作室以及稍微熟悉的圈内同事,挤在一起嗨歌,工作室欢庆老板发了大红包,同事祝贺江言清获得影帝。

    茉莉跟着高哼两首回来陪着江言清说话,她发现江言清的手机一直持续不断地响着,江言清并没有管。

    她好奇地催促着江言清点开。

    江言清摸着手机解开锁,他眼神闭目。

    红气养人,养得江言清气质即便再昏暗的酒吧也清雅绝尘,光是坐在这儿足够成为视线焦点。

    解开锁,丢给茉莉,茉莉惊叹江言清又收到两位明星的告白。

    这一年里,江言清越来越红,追求他的人非常之多,前阵子有位男星为了追江言清追到了剧组,把他的所有家产通通摆在江言清面前。

    整个剧组都惊动了,那人似乎要江言清答应,江言清被逼得喊安保把他给拖走,那人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凡江言清难得参加一次线下活动,制片人、投资方,甚至金主都有意无意表达过江言清的好感。

    茉莉不懂,为什么拒绝。

    江言清扶着额角回答他,“年纪太大,长得不行,有的是二婚,你能看上他们?”

    茉莉:“……”

    后来也有各方面条件很好的,江言清对别人也是不冷不淡的。

    今天他才刚拿影帝,听他们工作室的小姑娘说来送花送礼物的人特别的多,塞满了一整个工作室,还有人直接求爱江言清,被他们工作室的保安给拖了出去。

    江言清单身到现在还没找人,茉莉有种很猛烈地预感,“你是不是还在想徐……”

    徐庭旭这个字是江言清的禁忌,一提起江言清会变得异常的敏感。

    茉莉原以为江言清经过那么多是放下了,没想到徐庭旭仍旧是江言清心中最痛的刺。

    他瞥茉莉一眼,茉莉乖乖收声。

    徐庭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江言清的视线范围内,这点他思索着茉莉应该知道的,为什么还能无故提起徐庭旭。

    江言清轻声回她,“这人我很久没见他了,你清楚的,我和他,不可能。”

    茉莉的视角和江言清的完全不一致,江言清以为徐庭旭在他面前消失了,但茉莉清楚,徐庭旭从未在江言清的世界里消失过。

    江言清的一日三餐,徐庭旭变着花儿样转递到江言清面前,江言清每次病症的检查结果,徐庭旭第一时间知晓,就连江言清早起泛恶心头晕,徐庭旭也清楚。

    徐庭旭掌握着江言清全部的动向,江言清一概不知。

    茉莉很惊讶,徐庭旭竟然藏得那么好……

    她不敢往下说怕露馅,三言两语换了个话题。

    第二日一早,茉莉捧着花到了医院。

    徐庭旭已经住院很久了,他成年累月休息不佳,加上手伤严重,又和家里吵架,徐父不让徐母照顾他,徐庭旭独自住院,还每天雷打不动的开会帮江言清参谋工作上的事情。

    茉莉来得时候见着叶雨恩送的花,被徐庭旭放在一边。

    徐庭旭刚打完点滴下床披衣服,茉莉问他,“你干嘛去?”

    “给言言做早餐,他昨天忙到很晚,今天应该晚起了,我得让陆谊叫他,别耽误了吃早饭。”

    茉莉简直服了,徐庭旭操心江言清命都不要了,“你休息一天,他一天不吃不会怎么样。”

    这两年来,经过徐庭旭的各种投喂,江言清已经吃习惯他做得了,偶尔实在找不到借口送东西过去,会以陆谊在外面买好了为由转送。

    他因为傲慢忽视江言清太久太久,他希望日后的每时每刻都能够照顾到他。

    茉莉叹息,“如果江言清以后和别人在一起,你还能这么送给他吗?”

    徐庭旭僵住,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曾想过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他迟早会和别人在一起。”茉莉想着江言清身后一大批的追求者,“总有一天会有个人照顾他的一时三餐,体谅他的情绪,甚至帮助他的事业,你又能帮他到几时?”

    ……

    江言清新戏拍摄完毕,他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目前没有接下一部剧的打算,工作室的人递给他很多综艺邀约,试图想让江言清参与。

    江言清不喜欢综艺,他生活简单无趣,综艺得和其他嘉宾配合制造娱乐效果,耗费精力的事情,他不太想干,更期望把精力放在拍戏中。

    工作室的小姑娘拿着一沓通告邀约,江言清并不打算看,小姑娘一脸可惜的模样。

    江言清不忍心她整理那么久的东西得不到反馈,打算配合她的工作随便看看,发现了他曾经上过的《敢爱敢说》栏目邀请函。

    江言清一直盯着这张邀请函,邀请函的水印也和之前发出的一模一样,顷刻间他被迫拉进往事回忆。

    4年前,江言清参加这档由纪锦操刀主持的《敢爱敢说》栏目,永生难忘。

    他被诬陷,获得全往谩骂,甚至他奶奶……

    那个朝他破脏水,母亲亲自上节目背刺他,满嘴谎话连篇的栏目为什么还有脸邀请他再次上节目。

    江言清紧紧捏着这张邀请函,厚厚的硬纸板戳出指甲缝。

    小姑娘以为江言清对这档综艺感兴趣连忙说,“他们花了大价钱邀请江哥上节目,诚意十足,已经邀了好几个月了,我看他们挺诚恳的就摆了上来。”

    “江哥不想参加吗?不想参加我——”

    “我接。”江言清话语稍顿,“让他们联系我。”

    江言清第一次参加综艺,只是个官宣,热搜上已经闹开了花,挂在热搜上持续了好些天。

    【影帝上综艺……缺钱了。】

    【你脑残吧,访谈类的节目,还有谁规定了,影帝不能上综艺?】

    这确实不符合江言清对外的一贯形象,江言清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镜花水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拍戏,如今一反常态接综艺确实引起他人猜测。

    茉莉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庭旭,徐庭旭却没有反应,很淡定的摆弄水果准备一会儿给江言清送去。

    她偷吃了一个芒果,被徐庭旭一巴掌拍掉,怒瞪,“小气鬼!”

    徐庭旭护着水果,他手机接收到新的消息,徐庭旭打开看,纪锦回国了。

    《敢爱敢说》最大的资方撤资后,已经停止了拍摄,后来在一年前莫名其妙重新上了一期节目,也是常规的访谈节目,由于没有宣发时间间隔又很久,没人知道他上线更新。

    这次江言清的重新加盟,为这档节目增添新的收视率,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全为江言清捏了一把汗。

    江言清收到邀请函后隔日去了《敢爱敢说》栏目组,沟通节目细节。

    当天,江言清见到了久违的纪锦。

    他以为纪锦过得很好。

    毕竟当初的纪锦意气风发,站在他的高尔夫球馆的天台上,一身昂贵的服饰居高临下用可怜至极的语气,惋惜着江言清的模样,历历在目。

    从未想过锦衣玉食的纪锦,穿着地摊廉价的西服出现在江言清面前,江言清差得忍不住,这是纪锦。

    “好久不见。”江言清直视着纪锦。

    纪锦模样大变,原先精致的面容变得沧桑,脸颊凹陷到能看清脸部骨骼,他本身身形小,身上穿着的衣服称得他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落魄青年。

    和徐庭旭一样,纪锦出生名门,他和徐庭旭是世交,多年前纪锦曾嚣张地在江言清面前告诉江言清,徐庭旭将来会与他结婚,那时的纪锦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和现在大相径庭。

    即便纪锦的容貌穿着发生改变,脾气仍旧未变,他勾着一抹嘲讽地笑说着,“好久不见,那位像条狗一样滚出我栏目组的,江、言、清。”

    身后的小姑娘脸色徒然一变,骂道:“你怎么说话的!你讲不讲素质!”

    江言清拦住她,“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注意你的素质。尽快安排工作,我不想浪费时间。”

    纪锦:“彼此彼此。”

    《敢爱敢说》的栏目比不得以往有好几台机子连轴转,目前工作的只有两台,一台近景一台远景。

    江言清由于后几天的工作排满,只有今天和明天才有空录制,节目会和直播平台合作,将在今晚和明晚以直播的方式播出。

    工作室已经发布了直播预告,与此同时江言清过去上《敢爱敢说》第一期节目,尘封多年回归大众视线重新上线至平台。

    第一期节目内容只有江言清一位嘉宾,内容足够劲爆,江言清的母亲上节目抨击江言清靠身体上位录制了视频,并且公开表示江言清不抚养父母舆论迎来新的风暴。

    【这内容……真的假的?】

    【假的,已经澄清了,说了无数遍了。】

    【但看起来很真,真的太真了,而且那是江言清的妈妈啊!】

    【一般来说母亲不会到处说孩子的不是,天下的母亲都是爱孩子的,说得很有可能是事实。】

    【我也认同。】

    工作室的小姑娘这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她快哭了,求着江言清别上了,他们直接走人。

    江言清对她宽慰道:“没关系。”所有的事他都预料到了,他还有仇没有了结。

    直播在晚上八点准时播出,节目组并没有请专业的主持人,由纪锦上任。

    纪锦不是专业的主持,根据提问表对江言清进行采访。

    一经开播,直播间的围观人群众多,多次卡顿甚至许多人时长被迫掉线,他们只是来看热闹,为得是问清楚江言清在四年前他的母亲曾上过访谈节目说过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相比起直播间场面宏大,访问的摄影棚平静祥和。

    纪锦问了在当时同样的问题:“网上关于你的传闻很多,说得是靠人上位,事实是?”

    江言清坐得笔直,丝毫不怯,“不是。”

    纪锦:“可你当时说得是‘曾经有过男友’,现在说谎了?”

    “没有说谎,以前的男友不叫男友,我和他关系复杂,可以肯定的是,我从过去到现在是一个人打拼。”江言清轻笑一声,“不信去查,讲究证据。”

    纪锦盯着他几秒,继续说:“和过去的男友分手了?”

    江言清:“不是男友,我和他没有联络过。”

    纪锦:“你觉得你是个怎样的人?”

    江言清:“无聊的人。”

    曾经的三段谈话害得他的生活面目全非,重新再次经历,境况已然不同,江言清甚至能笑着问:“一会儿是不是该放我母亲采访那段?还是说等我走了背着我再放?”

    纪锦重重吸着一口气,以江言清不太懂的决绝悲壮的脸色,指挥人播放江言清母亲的采访,和4年前的流畅丝毫不差。

    这段采访与过去相比一样又不一样,江言清见到了久违的他的生母。

    他母亲安宁,已满头白发,从前惹人羡艳的贵妇形象全然倒塌,变得市井气,像是年迈的老媪。

    安宁浑浊的眼睛盯着屏幕,沉声道:“我那年为了钱背着我儿子对外说了谎,当时一位叫纪锦的男人联系了我,说只要我说了那段词,他会给我一大笔钱,我照做了。”

    “江言清,我儿子,从头至尾清清白白,是我对不起他。”

    画面截止,纪锦放下采访稿起身,顶着一张屈辱地神情,重重地跪在江言清面前。

    纪锦出国外的几年不好过,徐庭旭表面上放过了纪家,实际在背后使坏。

    徐庭旭断了纪家所有的钱路,他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务,天天被银行追债。

    纪锦的爷爷为了不影响纪锦在国外的生活,骗钱都得给纪锦打钱,甚至冒着犯罪的风险去做不正当的交易。

    那笔钱就差最后一个流程送到纪锦手中,但被徐庭旭截胡。

    现在他爷爷重病躺在医院里,纵使出院也得蹲几年大牢。

    纪锦真的从未想到过,以前的他把钱看得一文不值,随便出手就是好几百万,现在就连爷爷的医药费他都付不起。

    为了给爷爷治病安然度过晚年,纪锦只能听徐庭旭的安排,回了国来到了从前的栏目组,陪着徐庭旭上演一出戏码。

    直播间的观众高达一亿的观看量,平台方加紧扩充还是卡顿,他们在一卡一卡的直播间里,亲眼目睹纪锦跪着屈辱地对江言清说,“对不起。”

    江言清眼中的情绪几经流转,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低头瞧着纪锦,“所以,谁是狗。”

    直播界面被掐断,再次播放时,是《敢爱敢说》栏目组参与第一期节目录制的人员名单,甚至当年跟着纪锦进入节目组嘲笑江言清的那几个人也没有放过。

    【我想起来了,当时的确很轰动,江言清被他的粉丝扔了鸡蛋泼了一身的脏水,换做是我,我肯定要疯。】

    【所以现在江言清才拒绝举办粉丝见面会,拒绝一切应援活动,这都是曾经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这群人太特么过分了,误导大众视线,把白得说成黑的,浸猪笼吧!】

    【很可怜江言清的遭遇,也庆幸他挺过来了。】

    录制结束,江言清回到他住的房子,这栋房子他和房东商量买了下来,现在房产证上写着他的名字。

    想过重新再买全新的房子,看房装潢花费时间太多,江言清没有精力,索性买下这儿。

    他只身一人站在阳台吹着凌晨的风,心里的情绪复杂。

    接这档综艺确实想为自己出气,已有一番计划,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纪锦甘愿帮他洗刷曾经的污点,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

    陆谊揉着眼睛催江言清去睡觉,他走进客厅用力抱住陆谊。

    陆谊个子比他矮一点,艰难回抱着他,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板,“江老师,一切都在变好。”

    第二日的拍摄,纪锦一帮人先一步上大巴车赶往拍摄地,这群人谁也没有说话,垂死着张脸,仿佛不是去录制节目的,而是去赴死的。

    他们的前途算是全毁了,也连累了家里人。

    纪锦正和他的爷爷通话,他爷爷今早情况好转,能够和他打电话发视频了。

    挂断电话,纪锦惊愕地看见徐庭旭推着江言清的母亲安宁,也上了大巴车。

    到达目的地,一下车一堆人聚集在节目录制出入口。

    在众人奇怪地目光中,徐庭旭先一步下了车。

    堵在节目录制出入口的人是江言清的忠实影粉,徐庭旭一下车赏了他一脸臭鸡蛋。

    他硬生生挨着,脑子里全是江言清受屈辱时的模样,掐着手掌心。

    车上的司机扯着不肯下车的人,丢下车。

    凡是走下车的,都得到了腥臭的鸡蛋或者一盆不知道哪儿来的脏水。

    “滚!”

    “恶心,去死!”

    “还我偶像这些年受得罪!”

    纪锦身上是被砸最多的,好不容易进了摄影棚,医院的电话打进他的手机。

    他的心头猛烈地抽搐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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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江言清在半小时后到了录制地点, 他的粉丝全都散了。

    粉丝心里明白江言清不喜欢粉丝探班,赶在江言清来之前迅速离开。

    到摄影棚时,徐庭旭早就消失了, 纪锦正哀求着节目组放人。

    《敢爱敢说》的总负责并不是纪锦,而是从其他节目调来的制片人, 这档节目拍摄分为两期, 还有一期尚未录制,关注度众多,怎么可能放纪锦走。

    “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任何情况下不允许提前离开,确保录制顺利完成,你前几天签过的合同,这么快忘了?”

    纪锦浑身脏污来不及清理,又满面的泪痕, 气味难闻到负责人捂着鼻子,像是怕染上瘟疫只远距离和他说话。

    “我爷爷病危, 我必须要回医院去。”

    总负责根本不理会,“你爷爷病不病危和我有什么关系?等你爷爷死了, 或许我会答应。”

    纪锦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有没有同情心?他躺在医院没人照顾, 我只是去看一眼, 不会耽误!”

    总负责鄙夷地拍掉纪锦的手, “我记得江先生的奶奶病危,也是你亲自打电话给她老人家, 害她去世。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纪锦?”

    纪锦猛地看向江言清, 眼神狰狞。

    江言清的事很少人知道, 不代表无人知晓, 事情闹得那么大都被人扒得七七八八了,加之圈里的消息总是比圈外获得的更加详细。

    纪锦瞪着他的理由大概认为他到处告状了。

    总负责顺着纪锦的视线,才发现江言清来了,换上另外一副面孔,慈眉善目的迎着江言清,“您来了,渴了吗?需要矿泉水还是橙汁?”

    “不用。”江言清礼貌拒绝,视线放在纪锦身上,“你想回去?”

    纪锦死死抿着唇,落魄到这种程度也愿放弃对江言清的敌意。

    江言清耐心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垂眼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今时不同往日,纪锦在四年前随意操控着江言清的人生,现在纪锦的人生被江言清掌控。

    “条件。”

    “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放你走。”江言清顿了顿,补上一句:“很快。”

    纪锦被逼的没办法,想着病危的爷爷,以及后续天价的医药费,最终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机场。

    纪锦身上脏污的衣服已经换了,江言清丢了一件给他,他们乘坐飞机飞回江言清生活了25年的城市。

    纪锦被压着上飞机时是愤怒的,骗了他,明明说很快可以回去,为什么把他带到飞机上。

    但江言清一句“你还有的选吗”让纪锦放弃抵抗。

    “我说了很快,你好好配合尽快放你走。”

    总负责送江言清上飞机,临走时不忘提醒江言清早点回来赶晚上的直播。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乘坐飞机,回到了R市。

    下了飞机,冷风袭袭,助理给江言清披上厚厚的外套等着他往前走。

    江言清驻足在冷风口,许久才挪动。

    他们扯着纪锦坐上另一部车,去了江言清奶奶的墓地。

    这几年来,江言清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总觉得没脸面对奶奶,现在纪锦被他握在手里,当年害奶奶过世的元凶他带了回来,终于可以回去了。

    奶奶被大姑他们葬在郊外的公共墓地里,郊外比市区温度低,寒风凛冽,吹得人脸像是被刀刮过。

    江言清的脸被吹得很白,他按着纪锦的肩膀推着他走向台阶。

    奶奶的墓碑看起来是被人精心照例过,对比两边其他已故人的墓碑干净许多,墓碑上一竖行小字刻着家族所有人的名字,唯独缺了江言清。

    江言清望着墓碑上奶奶的照片看了许久,才慢慢地道:“你跪在这,向她磕三个响头,我放你走。”

    纪锦身上的衣服是秋装他冻得整个人缩进衣领,目光如炬凝睇江言清,“真的?你这回不会再骗我了?”

    “嗯。”

    纪锦在江言清面前跪过一次,不在乎向一个陌生人再跪一次,他直直地屈膝跪下,在墓碑前磕了好几个响头,急切地问:“可以了吧?”

    江言清按着手机,手机进了一条信息,他轻笑一声,道:“你很在乎你爷爷?”

    纪锦非常着急,医生跟他说爷爷病危只能撑五六个小时,这次手术没能挺过来他爷爷很有可能就这么去了。

    他算着时间,目前过去三个小时,从这儿到飞机场,再做飞机回去最快两个多小时,还能赶上,但江言清看样子想和他聊两句。

    纪锦压下心中的焦急,快速道:“我爸爸因为一次投资失败破产逃跑了,妈妈因此改嫁,我只有爷爷了。你可以说我活该,说我自作自受,什么都好,求你,让我去见他。”

    江言清仍旧不急不躁陪他讲话,“那时候我病重偶然一次回乡里,奶奶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有她在,我永远有后路。”

    转过身,眼神垂视着纪锦,“你让我没有了后路。”

    纪锦看着时间,他清楚江言清想听什么话,尽量挑选他喜欢听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徐庭旭从头至尾没有喜欢过我,他没有把你当成替身过,也没有和我订婚,节目的事也和徐庭旭无关,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求你让我回去见我爷爷,你以后想怎么折辱我都行。”

    纪锦过去能养成骄纵的模样全是他爷爷宠出来的,家庭富饶,爷爷宠溺,不知天高地厚。

    对江言清的事他全权负责,可与他爷爷没有一点关系,爷爷是他最重要的人。

    极度恳求的语气,纪锦干脆趴在地上,朝着江言清又是好几个响头,尊严什么的,他都不要了,“对不起,我该死,是我该死,对不起。”

    他胡乱说着,额头被撞出几个血印。

    看着眼前姿态低到不能再低的纪锦,江言清心中一直潜藏着的恨意突然泄了气,觉得没有意义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不想变成第二个纪锦。

    “你走吧,以后别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

    这一刻纪锦的情绪复杂,他原以为江言清该是用最恶毒的嘴脸折辱着他,死死拖住自己不放手,但江言清没有。

    他忽然想起从前,那时他约徐庭旭出来谈事,偶尔提起江言清,徐庭旭脸上的神情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江言清他心肠好,我第二次遇见他那天,他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还口。”

    “对不起。”纪锦真心诚意地道歉。

    纪锦走后,这片地方终于安静了。

    奶奶安葬的地方风景很好,两旁绿树,风一吹沙沙作响,宁静祥和。

    江言清跪在墓前,低着头,许久眼泪砸在石砖砌成的地面,留下小水印。

    他跪了很久,久到身旁的助理忍不住轻声告诫他,再等下去赶不上飞机回去做直播了。

    “她会原谅我吗?”江言清喃喃低语,却无人能回答。

    R市的冬天江言清最不喜欢,阴冷潮湿多雨,他上车时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不大,也能浸湿全身,风一吹钻骨得冷。

    车子缓缓开动,江言清视线依旧不离开墓地,隐约中看见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没了影子,并没有往心里去。

    徐庭旭出现在墓地,他没有打伞,跪在了江言清跪着的位置。

    看墓的大爷坐在值班室里,叼着一根烟抽着,脚边是电暖炉,纳闷地道:“他怎么又来了。”

    这个“他”指得正是徐庭旭,大爷记得两年间这人一个月来五六次,每回打扫完墓地后,就跪在墓前,一跪便是一个下午。

    问他和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他回答没有关系。

    大爷奇怪得很,不过这年头奇怪的人多得是,大爷后来也没问了。

    雨下得越来越密集,徐庭旭看了眼时间,对着墓碑深深鞠躬,起身离开。

    上了车换了套衣服,开车往另外一方向行驶,去了江言清大姑那儿。

    江言清的奶奶离世后,大姑他们恨极了江言清,就连墓碑也不愿意刻他的名字。

    后来徐庭旭专门找他们解释过,误会才得以澄清,大姑们才懊悔冤枉了江言清。

    江言清奶奶的死,说到底和他长期忽视江言清拖不了关系。

    那时的他傲慢无知,纪锦借用他的名号搭建人脉关系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第一期节目,要是他多关注一点江言清,江言清不至于受到那么大的委屈。

    因为这件事,徐庭旭处处照顾江言清的亲戚,能帮的他尽量帮,能做的他尽量做。

    今天他回去是顺路,江言清的二伯父身体欠佳,徐庭旭早和医院打了招呼,赶上今天送二伯父去医院。

    到了地方,大姑扶着二伯父上车,一阵感谢:“经杨啊,太谢谢你了,麻烦你跑一趟。”

    徐庭旭怕江言清回来时,发现自己和他家里人有联系,大姑年迈把他看成当时陪在江言清身边的医生濯经杨,几番之下徐庭旭只能借用濯经杨的名字。

    这事被茉莉拿笑话调侃过,说万一那位对江言清有私心的濯医生重新出现在江言清身边,那徐庭旭得完蛋。

    徐庭旭没资格在乎这事,只想着江言清好过一些。

    二伯父往外探头,见着徐庭旭孤身一人,眼里有失望,“言清还在怪我们吗?他奶奶的墓碑还等着他亲自刻上名字。”

    大姑哀叹:“怪我们当时太心切,没等这孩子开口说话打了打一巴掌,他该有多难过。”

    “您误会了,他太忙了,过一阵才能回来。”徐庭旭抿了抿唇,开车把他们送进医院。

    到医院大姑又对徐庭旭一阵道谢:“经杨啊,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得误会言清很久,都是那个节目组害得!”

    “不打紧,消除了误会就好。”

    ……

    江言清从下飞机片刻没停歇进行直播。

    纪锦的位置被另外一个人顶上,变成非常常规的访谈。

    忙到晚上十一点,他出了摄影棚,明天没有工作,可以好好睡一个觉。

    江言清正等着司机,碰上了他母亲安宁。

    他很意外,安宁还没走。

    安宁临时录了一段视频后,没人管她,她被丢出节目组外,等了一夜强行闯了进去。

    她双手合十搓着手掌,恳切地对江言清道:“言清,是妈妈的错,妈妈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原谅妈妈?”

    安宁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很不好,会所嫌弃她年龄越来越大,把她赶了出去,她自立门生接客户。

    外头那群男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骂她甚至强迫她,为了养活自己和江陶,安宁忍受这种生活很久。

    她没有另外招待客人的场所,只能把他们带到家里,江陶为此经常和她大吵大闹,母子俩的关系临近冰点,日子艰难。

    这次答应徐庭旭来,为得也是钱,但徐庭旭这王八羔子,拒绝支付费用,安宁知道没脸见江言清,为了生计,不得不碰碰运气。

    江言清冷眼旁观安宁的倾诉,“我听人说,前些年你们以为我死了,你连警察的电话也不接。”

    这是茉莉转述给他的,当时茉莉不知从哪里听来他前些年的事情,拉着他一晚上忿忿不平,说他母亲简直不是人,亲生儿子遭遇不测也不管,气得直冒烟。

    江言清被亲情伤得太深,听到安宁在以为他死后全无动容已经没什么感觉,甚至看见安宁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隐隐觉得可笑,“你是来要钱的吧。”

    除了要钱,江言清想不到安宁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二种可能。

    安宁当然不肯承认她的目的,一直可怜又委屈地诉说着她的不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你那爸爸死也找不到人,我要养一个小孩,那个姓纪的逼迫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江言清太了解安宁的这幅样貌,委屈的脸蛋包裹着道德操控着他的人生,“所以你觉得你很伟大?”

    “我生了你养了你,你为什么不能够做出点牺牲?”

    从前江言清听到这番话会难受伤感,解释母子关系应该的正确方式,现在只觉得可笑,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解释?

    对于安宁而言最好的报复是不给她一丁点利用价值,不给予她钱财,落寞到风尘中。

    江言清径直往前走,他想着节目组的人能放安宁进来应该是安宁闹了,安宁用着江言清母亲的身份胁迫安保,否则这块地盘以外人绝无可能进入。

    他发着信息,指挥着人,把人赶出去,不想再见到这人。

    母子偏在这时候心有灵犀,安宁感知到江言清下一步动作,猛地扑上去用指甲掐着江言清露出的手腕,狠戾地道:“我是你母亲,你不赡养我,我可以去法院告你!”

    江言清皱着眉推开她,他的手腕被安宁掐得留着点点红痕,而安宁站不稳跌倒在地。

    “可以。四年前你公开发言污蔑我的证据确凿无疑,我也可以继续向法院恢复审理案件,以我现在的地位,你得赔偿不少钱,雇律师费的费用,你拿得出来?”

    安宁的口袋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能够雇佣得起高昂的律师费,她的目的并不在此,试图唤醒江言清的母子情分才是真,慌乱地道:“我、我开玩笑的,言清,你别误会。”

    江言清早就心灰意冷,安宁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他的人已经赶来,拖着暴躁的安宁往外走,抛垃圾似的丢在节目组门外。

    H市的冬天也冷混杂着干燥的寒风,江言清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夜会下雪,他抬起头仰望着漆黑的天,并没有下雪,可为什么他眼睛是湿润的。

    陆谊的电话打进来。

    小孩变声期到了,沙哑带着粗糙,朝着电话叫:“江老师!你怎么还不回来!明天是元旦,说好了早点回来早点休息一起出去玩!”

    江言清笑着回他,“马上到家了。”

    他最后看了眼安宁离去的位置,转身迈步。

    那些质问上天为什么让他孤单一人的日子,早就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无所谓了,他现在已经有家了,陆谊会在家里等着他。

    这件事的后续江言清不曾知道过。

    那天安宁被江言清赶出去后没有走,试图通过外围边角爬上去。

    她年龄大了,又经常被男人玩弄,身体素质比不得以前,好不容易爬上去,手一滑重重地摔了下去。

    脚脖子扭伤,腰被树枝划伤,她没钱去医院,不再试图闯进去,“哎哟哎哟”地扶着老腰艰难打车去火车站。

    徐庭旭送她来时包吃包住,节目不需要她了,一脚把她给踹开,她今晚不知道住哪儿,只能打的去车站买一张返程票。

    到了火车站,安宁和司机吵架,她觉得司机绕了路贵了五块钱,司机认为她无理取闹。

    骂骂咧咧半个小时,安宁才去售票窗口买票,明天是元旦,她得回去陪她儿子江陶过新年。

    坐了一夜车,安宁回到家时江陶好像不在家,她神情一顿,迅速冲进她房间里翻着她的大衣。

    江陶被她养坏了,天天逃课不去学校,偷她的钱去网吧上网,果然她的钱又被江陶给拿走了。

    安宁哭作在地上,喊天喊地拍着地面,她后悔了。

    她从没想到江言清有一天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影帝,当明星多有钱,随随便便拍广告上千万进账,早知江言清现在是高贵的大明星,她就不该舍弃江言清保江陶。

    可她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安宁毁得肠子都青时,江陶回来了,他是被人扔进房间里的,吓得安宁一大跳。

    要债的追过来了。

    安宁大手大脚惯了,男人给的钱根本不够,她就去借高利贷。

    利滚利越来越多,他们前后搬了好几次家,还是没能躲掉。

    安宁想去求情,江陶指着他妈道:“她有钱!你们去找她!”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房间里锁上了门。

    门外,几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安宁看。

    第二天,江陶瑟瑟发抖地推开门惊恐地尖叫着,手颤颤巍巍触碰着安宁的鼻息。

    ……

    新的一年来临,江言清收到茉莉的喜帖,茉莉就要结婚了,婚期定在情人节。

    作为准伴郎,江言清陪着茉莉夫妇去试婚纱。

    茉莉的老公是资方代表人物,比她大五岁,家里有钱,很爱茉莉。

    江言清问过茉莉,为什么选择他。

    茉莉说,有钱,爱我,我们签了协议,他出轨离婚我能拿到高额的报酬。

    江言清失笑,很清醒很茉莉。

    今天他陪准夫妻俩试婚纱,两人毫无顾忌地在江言清这条单身狗面前接吻,江言清很无奈。

    选好婚纱后,茉莉凑到江言清身边支支吾吾地说:“我婚礼可能得邀请徐庭旭,他前阵子帮了我老公的忙,我……”

    江言清只知道茉莉的老公和徐庭旭关系不错,他厌恶这个名字,但婚礼是茉莉的,他没权利决定宾客名单,顿了下回答:“你让他离我远点就成。”

    婚礼当日,也是情人节,茉莉的伴娘是叶雨恩。

    江言清牵着叶雨恩的手送上对茉莉的祝福,“茉莉,如果他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替你揍他。”

    茉莉哭成了泪人。

    婚礼上,江言清没有见到徐庭旭的身影,他心想着对方贵人事忙,应该不会来,正合他的意。

    婚礼仪式结束,江言清替茉莉挡了一圈的酒,酒意熏人,他两颊发红,眼睛像是浸了水雾,夺人心魄,惹得附近的男女蠢蠢欲动。

    情人节的日子自是有人打着节日旗号对江言清进行表白。

    江言清反感他们,无人替他解围,只能起身离开。

    酒喝得有点多,步伐虚浮,踉踉跄跄地差点栽到地上。

    跟在他身后的徐庭旭见状下意识快步走上去扶住他,两只手已经扶上对方的腰猛地惊醒江言清并不想看见他。

    撤开手时,江言清细软地手却牢牢抓着他的,呢喃着,“扶我回去。”

    徐庭旭手心都要出汗了,他不清楚江言清知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他,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用一只手抱住江言清的腰,“我带你回去。”

    茉莉的婚礼盛大奢华,有专门的休息区,徐庭旭走远了点,把江言清放在沙发上。

    沙发上的人闭着眼,眉目如画,呼出来的香气都是甜的。

    徐庭旭呆呆地盯着江言清,他想触摸却不敢,手举在半空中落下。

    狼狈地收回视线,起身给江言清倒杯水。

    等他再次回来时,发现他的位置被人占了。

    一位很久不出现的故人正和刚清醒的江言清聊天。

    “濯医生?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江言清惊喜地看着濯经杨,过去的电话早丢了一只联络不上。

    他还要说话,忽而被濯经杨牢牢地抱在怀中,哽咽着:“我以为你死了。”

    门口有响动,江言清抽空望去空无一人,地上放着装满水的塑料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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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濯经杨是茉莉老公那边的熟人, 濯经杨刚好出差顺便参加婚礼,碰上了江言清。

    江言清不太自在地推开濯经杨。

    濯经杨身处于重新见到江言清激动地情绪里,激动过后带着自责, “我那时真不应该请你去别的地方,还好那架飞机你没有坐上去, 幸好。”

    江言清淡笑着:“算是命大。我记得这几年间给你写过信, 发过信息,你没有收到吗?”

    濯经杨在知道江言清坐上那架飞机后,丢下了所有事去找江言清,他妈妈一直很讨厌江言清,把他的钱和手机通通没收了,不得已换了手机卡号。

    至于信件,收不到正常,他妈妈嫌弃住在这里晦气搬家, 连带着他的诊所也被迫换了地址。

    搬家时太急,没有给附近店家留下新的地址, 收到的信大约是被隔壁邻居代收,濯经杨一直没有回去, 自然是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江言清感慨万千,坐得离濯经杨稍远了一点。

    对方察觉到江言清的举动, 神态微顿, 眼里眸光减淡, 虚笑了一下:“你也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用这么明显, 我会难过的。”

    江言清尴尬, 好在濯经杨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两人的气氛才没有那么僵硬。??

    二人说着话, 濯经杨被他的朋友叫了过去,他们的叙旧也就终止了。

    这俩人谈话的背影,被茉莉逮了个正着。

    茉莉被人灌了点酒喝了醒酒汤,想在朋友面前发发酒疯抱怨结婚太累,找了一圈江言清,撞上了江言清和一位气质风雅的人聊天,江言清竟然还没拒绝。

    她剩下的那点酒意全跑没影了,一直在暗中观察。

    转头茉莉就和闺蜜叶雨恩,以及徐庭旭在群里讨论这件事。

    被婚礼折磨的莉:【大事不妙!有人趁着我不在,竟然试图把我们的高岭之花言清给拿下!】

    吃瓜的雨恩:【照片照片!】

    被婚礼折磨的莉:【人走了,目测帅的!@徐渣狗你要不放弃吧。】

    徐庭旭一直都没有回复,一个人躲在没人去的天台吹着风,抽了许多根烟。

    参加完茉莉的婚礼,第二天下午江言清才去公司?。

    一进公司礼物堆到了出口,他的助理对他哀嚎:“江哥,求你了,下次过这种节日让他们把礼物送到园区门口,反正你也不要丢了浪费,我可以见一个人就发一个,东西这么多根本没办法处理!”

    工作室明确规定禁止私自接收粉丝的礼物,这些都是江言清的爱慕者送的。

    花是收到最多的,满公司的玫瑰花香气,熏得人头疼。

    江言清抱歉地对她笑:“你们看喜欢什么东西随意拿,全拿走都行。”

    助理们平常收到的各种礼物已经很多了,也都是江言清的爱慕者送的,有些礼物贵重又推不掉,江言清避嫌会转送给办公室的人。

    导致的结果是他们经常被影帝的粉丝背地里戳脊梁骨,什么老板的包还没有公司员工的贵是不是贪了,什么偶像真大方随随便便送十几万的项链偶像自己戴几千的。

    江言清朴实惯了,相较于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他更加看中产品的质量。

    粉丝才不管,同事们叫苦不迭。

    拿不是,不拿也不是,礼物仍旧没办法解决,太多了。

    “江哥,有好几个人的没署名送上来,可能是赞助商送的,我拿东西的时候太多了贺卡应该掉在路上了。你选一个吧,那一堆都挺好的,扔了太可惜了。”

    江言清顺着助理的视线看过去,桌子上摆了一堆,他走过去看,大部分扫一眼便知是品牌的礼物。

    看了一圈,注意到角落处放着一用手工编织成的平安扣,东西小却精细,他拿起来看。

    助理见他好奇,对他道:“这个在我们家是送给刚出生的宝宝,叫罗汉眼,保佑在未来的日子里安康顺遂,东西不贵很便宜,戴在江哥手上也很合适。”

    的确适合江言清,不是特别贵,胜在寓意好。

    江言清没说话,他想起刚毕业那年诸事不顺,他记不清是谁提起过说买颗转运珠可以驱走霉运,当时傻真去买了,后来洗澡时红绳断了弄丢了。

    那时候他生活拮据,花了一百块买这种东西已经是破费还弄丢了,懊恼了许久。

    助理见着江言清盯着平安扣直愣愣地看着,隔了很久才戴上。

    红绳围绕着江言清细白的手腕处,刚好到手腕舟骨下的位置,倒显得手指连接至腕部更加修长,犹如细致雕琢的玉器。

    “果然很称江哥。”

    “处理不掉的东西摆在外头吧,我隔两天喊货车拉走送出去义卖。”江言清看了眼时间,“有什么合同需要我签字?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

    “有有有!等我一下!”

    处理完工作事宜,江言清与茉莉汇合。

    茉莉说她老公今天请朋友吃饭,她不认识怕尴尬邀请他陪着。

    江言清上一部戏结束了后,没有后续的工作安排,闲暇时间很多答应了茉莉的邀请。

    他们来到一家餐厅进了私人包厢,包厢里就只有茉莉老公和那位朋友两个人。

    江言清视线对上了濯经杨的目光,很意外再次遇见濯经杨。

    他看着茉莉,茉莉一脸无辜,“怎么了?你认识他?”

    江言清扶额,他太了解茉莉了,茉莉大概看到了他和濯经杨说话,故意拉着他见濯经杨。

    二人入座,茉莉的老公吃醋说茉莉是不是因为江言清不喜欢她,这才跟自己在一起,连见个朋友都带拉着江言清。

    茉莉装着委屈的模样说她和江言清是清白的,演技相当浮夸,倒哄得茉莉老公心花怒放。

    经过茉莉的一阵闹腾,餐桌气氛和缓不少。

    “我想见你,所以求了你的好朋友。”濯经杨解释。

    江言清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茉莉的老公因为还有其他事提前离开,濯经杨接到一位病人的电话也得离开。

    人都走了,茉莉说话越发肆无忌惮,“他还行,我老公试了试他,你要不要和他处一下?不好咱把他甩了。”

    不是茉莉偏袒,徐庭旭和江言清都是她的朋友,但她和江言清的关系不能拿徐庭旭的相比,她期望江言清未来的日子再无风波,一直这么下去。

    如果能有个合适的人陪着他,也很好。

    江言清左顾而言他,指着面前的一盘虾,“这虾挺好吃的,和你的手艺比不分上下。”

    “我的手艺?我什么时候——”茉莉猛地住嘴,她忘记了徐庭旭给江言清做得东西一大半声称是她做得。

    江言清没有察觉到茉莉的不自然,接着道:“你结婚了还能早起给我送东西,也很挺累的。你以前说为了嫁个好老公所以才每天练手做那么多,现在嫁人了还给我送,不太合适。”

    说着江言清有点可惜,他胃口不好吃东西挑剔,茉莉做得东西越来越符合他的胃口,可茉莉结婚了,以后很难吃到茉莉做得东西了。

    茉莉心虚地干笑着急中生智地道:“我是跟饭店的一位厨师学得手艺,我跟他做得味道非常像,你以后饿了也可以点他家的外卖,我跟他说好了。”

    “真的?”江言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的!”茉莉脑子飞转,瞥到了江言清手上的红绳,强行转移话题,“你这手饰真好看的,哪里买的?”

    “哦,送的。”

    “送的啊,很好看很配你。来,帮我看看我老公准备给我买得礼服……”

    见江言清不再说起这件事,茉莉悄悄吐出一口气,眼神盯着那条红绳。

    红绳缠一镂空圆形的小碧玉,称得江言清手腕宛如一件艺术品。

    越看茉莉觉得越眼熟,她记得徐庭旭曾经找她问过打玉石的工匠,说是要送给江言清做礼物。

    那段日子,距离情人节还有两个礼拜。

    茉莉对当时的情景印象深刻,她对徐庭旭道:“你这礼物,江言清收到已经是情人节的日子里。凡是到了情人节这种时候,江言清的礼物只多不少。”

    “你前年和去年送的东西,八成被他当垃圾扔了或者早早送给了别人,何必多此一举。”

    徐庭旭毫不在意,“我给他的东西,他随意处置,只要他高兴,我只是想送给他而已,没别的意思。”

    的确,这几年徐庭旭送给江言清的东西,从一开始摸不到头绪什么贵送什么,到徐庭旭摸清了对方的喜好送的礼物,不管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钱,江言清不喜欢的随便处置,徐庭旭一一记下改正,喜欢的收下他能高兴好几天。

    这条平安扣看似轻薄,实则费了徐庭旭不少心思。

    平安扣的红绳是徐庭旭挑了个吉祥日子,爬了三个小时的山,去寺庙里跪着祈祷得来红绳。

    玉石是徐庭旭亲自找工匠学的,磨得一双手满是茧子。

    保佑平安的饰品,徐庭旭看得很重,他怕不干净的人碰了,就不灵了。

    至于江言清收不收,他都无所谓。

    这些茉莉以第三视角旁观过,她思绪飘到了外太空,江言清叫了她好几遍名字才回神。

    “你很喜欢这个平安扣?”江言清见她一直盯着这枚平安扣看,解开绳子,放在她面前,“你喜欢就送你吧。”

    茉莉慌张地睁大眼,忙摆手,“不、不是……”

    “怎么结了婚就对我客气了?不把我当朋友,是见外了?”

    茉莉把头摇成拨浪鼓,江言清强行塞到她手里。

    之后几天,濯经杨时不时通过茉莉联系江言清约他一起爬山。

    江言清和濯经杨的相处比起其他追求者自然很多,濯经杨把自己摆在朋友的位置上,两人的关系不进也不退维持着江言清舒心的距离。

    茉莉看着两人的发展,忍不住去找徐庭旭串门。

    徐家和徐庭旭的关系越来越差,徐庭旭干脆脱离了自家的公司自立门户,就开在江言清所在的城市。

    茉莉听说徐庭旭脱离徐家时场面壮观,徐家一大家族的人见着徐庭旭跪在他家的大厅里,围观着徐父拿着皮鞭揍他。

    当时徐庭旭住了半个多月的病房,仍旧每天坚持不懈给江言清做吃的,实属佩服。

    茉莉今天头一次来到徐庭旭开得这家公司,公司的规模让她很吃惊。

    “你这才开半年吧,为什么比一般中型企业的人还多,环境还大?”

    徐庭旭的公司是一家新型传媒公司,目前手头的艺人都不算多,但看起来盈利了不少,要不然不可能把办公楼租到寸土寸金的CBD写字楼里。

    茉莉随便逛一圈,墙面上贴着他家公司的旗下艺人,最近红起来的网红或者爱豆都出自于徐庭旭的公司,实力可见一斑,茉莉咋舌。

    这是茉莉所不了解的徐庭旭,徐庭旭能靠着自身力量击败家族里头一众竞争对手上位,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能力。

    为帮助江言清的事业,他也混迹在圈里多年,公司前期的人脉资金链非常稳当,加上徐庭旭自身的能力,一个季度就把公司带入正轨赚钱了。?

    茉莉羡慕坏了,“我老公要有你半点本事就好了!”

    徐庭旭没空听她在这儿感慨万千,“找我什么事?”

    茉莉调侃他,“这么淡定?万一我说江言清出事了,你急不急?”

    “他现在是休假状态,出不了事。”江言清附近的动静,徐庭旭都清楚。

    茉莉无趣地撅着嘴,在徐庭旭的桌子上发现有许多一线明星都得不到的剧本或者代言合同。

    徐庭旭在商务合作这块无人能敌,谈判合作直击重点,能拿到这么多优质资源也在情理之中。

    茉莉好奇地追问:“这些你准备给谁?”

    徐庭旭扫了她一眼,指着这堆东西,“全是给言言留的。”

    茉莉心梗。

    江言清能在娱乐圈里座稳实力派一线演员除了靠徐庭旭全方位保护外,少不了江言清自己的努力。

    但江言清出了名的不喜欢接洽代言,他的四个高奢求着他续约,江言清都还在考虑范围内,更何况除四个高奢以外的代言,妥妥的浪费。

    “你可以给你手底下的艺人,江言清不会要的。”

    徐庭旭在这种时候很轴,他给江言清的东西随便用,丢了就丢了,自己给江言清的东西谁也不许碰,“他不要,我便一直放着。”

    “暴殄天物!”

    徐庭旭笑笑没说话,他创办这家公司的目的也是为了江言清,茉莉不理解正常。

    他想圈出一片极致安全的环境,从头到尾护着江言清。

    处理完剩下的事物,徐庭旭收拾桌面给新来的秘书交代后续事宜。

    茉莉看他这模样像是打算要走的样子,喊住他:“你去哪儿!我才刚来!”

    徐庭旭答道:“给言言做饭。”

    “……”

    茉莉踌躇着,到底说了出口:“我来是还给你这个的。”从江言清那儿得到了平安扣原封不动交还给徐庭旭。

    徐庭旭接过轻轻抚摸了会儿,“他是不是带过?”

    茉莉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有痕迹。”徐庭旭把平安扣重新放进兜里,所有的情绪全都掩藏住,“大概他不喜欢,没关系,我下次再给他更好的。”

    茉莉只觉可惜,平安扣徐庭旭花了那么多心血,江言清到底没收下。

    她顿了顿,告诉了徐庭旭今天来的目的,“这一段时间,你可以休息了。”

    “为什么?”

    茉莉不敢看他的脸,“那位濯经杨医生安排了好几道菜谱,说是给言清调养身体用的。”

    “言清挺喜欢那些菜谱,可能不会再需要你做的了。”

    办公室内一阵沉寂,茉莉总觉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禁不住打破沉寂:“其实你也知道,现在的江言清可以不需要你了。”

    她说得是实情,没了徐庭旭的资源,江言清自己能接到许多,毕竟影帝的身份摆在那儿,地位牢固。

    至于江言清的身体,已经准备做手术了,医院有专业的团队,比起徐庭旭这种门外汉要好得多。

    徐庭旭低垂着眼帘看不清情绪,吐出一个字:“好。”

    ……

    江言清在之前接触过濯经杨这个人,再次接触发现对方一丁点都没有变,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着江言清身体状况。

    这一周光是做全方面的检查,江言清就进了医院四次,濯经杨非不放心江言清现在医院,抓着江言清去他朋友的医院做着检查,什么都查。

    江言清说过他在经常去的医院早就做过检查,他给的钱多院方足够重视,偏濯经杨非要拉着他再做一遍。

    去医院做检查费时间费精力,江言清累了一天,濯经杨塞给他各方面营养均衡的中午饭。

    江言清打开就没胃口了。

    肉是鸡胸肉,米是杂粮,搭配上半根玉米和水煮青菜,另外加上高汤,颜色搭配很好,偏叫人提不起兴趣。

    “不想吃?我和营养师说起过,有助于你肠胃消化,磨了好几天的菜谱。”

    江言清没说什么,笑着道:“看着就很好,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濯经杨打断他,“不麻烦,我不怕麻烦。”

    江言清张着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回了家,江言清盯着陆谊写作业,看了会儿电影去睡觉。

    他躺在床上无奈地捂着肚子,饿了。

    江言清很少感觉到饥饿的时候,他生病后吃不太下东西,近几年茉莉和叶雨恩投喂的东西多,吃得也比以前多,更加感觉不到饥饿。

    今天那顿营养餐不难吃,可江言清的味觉被养得挑剔,没吃多少,半夜胃闹腾了。

    晚上饿了不好睡觉,江言清的厨房很久没开过火了,他不打算做饭,逛着外卖平台。

    夜宵多是烧烤类,江言清吃不得太油的,看了一圈也没下单。

    郁闷中想起茉莉给他的电话,说是那位教她做饭的厨师的电话,饿了可以随时找他。

    前几次被濯经杨照看着天天去养生餐点东西,确实想念茉莉的手艺。

    茉莉说过这位是个大厨,收她当关门大弟子,她天赋高和大厨做得一般无二。

    江言清起床看了眼时间,打算去冰箱拿个水果对付一下,明天点点看。

    吃了个苹果还觉得饿,嘴馋了想明天一早能吃到大厨做的,打算先问问看。

    他怕厨师睡着了,先发了信息给对方,没想到很快收到回复。

    【我们这二十元起送,配送费5块,需要什么。】

    挺便宜的。

    江言清这样想着点开对方发来的菜谱,全是他常吃爱吃的东西。

    人一饿就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的食量,江言清点了一堆打算撑死自己。

    【抱歉,夜宵只能点两份,一份菜或者甜品,一份粥或清汤。】

    规矩挺多的,但他晚上吃太多一定消化不良,最后江言清老老实实按照对方的说法点了东西。

    配送的很快,半小时江言清就在门口收到了。

    东西是挂在门边,江言清收到时察觉对面邻居有动静,他没太在意,关了门享受他的宵夜。

    濯经杨再之后几天都来找江言清,江言清不想被投喂营养餐,总是躲着对方,可还是被濯经杨逮到了。

    这天他出席某个颁奖晚会当颁奖嘉宾,晚会结束后是聚餐时间,濯经杨陪同他的病人出席。

    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获得影帝的日子,许多人打着庆祝的旗号送江言清礼物和鲜花。

    聚餐过半,晚会上闯出个江言清狂热粉丝,死活要往江言清的方向冲,场面一阵混乱。

    濯经杨见状,抓着江言清的手腕把他拽到了没人的天台上。

    天台大且暗,另外一边有轻声说话的声音,江言清顿住脚不动了。

    濯经杨以为他受到惊吓打算轻声安抚着,“别怕,他不敢闯进来。”

    江言清仍旧没有动,他在昏暗之中遇见了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

    徐庭旭握着红酒杯僵在原地,他的视线从江言清的脸颊处逗留,移至面前两人紧握的手。

    自从濯经杨的出现,仿佛打破了他和江言清维系着的某种平衡,徐庭旭曾无数次的看见江言清与濯经杨相谈甚欢,是他所不能比的。

    可即便这样,徐庭旭还是想问一句。

    “言清好久不见,你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48章

    突兀的人, 突兀的疑问,在这儿夜色中格格不入。

    眼前的徐庭旭对比上次见,变化很大, 江言清说不出是哪里的变化,总觉不像是徐庭旭了, 或许岁月真能重塑一个人。

    江言清细思着, 他有多久没见到徐庭旭了?

    记不清了,连带着徐庭旭曾经给予过的伤害,随着岁月渐渐变淡,但只要徐庭旭这个人一出现,记忆汹涌扑来。

    他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唯独徐庭旭,卡在心中不上不下,像跟刺。

    徐庭旭专注地注视着江言清, 周围的一切销声匿迹,他在等待江言清的答案。

    许久, 江言清渐渐回神,他表情逐步变冷, 轻轻碰着濯经杨,示意濯经杨离开这。

    徐庭旭一直望着江言清离去的背影, 眼神灰败落寞。

    他今天洽谈商务合作被人请进晚会, 特地选了边角位置远远看着江言清受人追捧, 见有人试图闹事,想也不想要去阻拦, 硬生生被濯经杨的举动停止了所有动作。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身后的江言清应该很信任对方, 才能在这种场合下, 毫不犹豫跟着濯经杨,来到阳台。

    徐庭旭见着他们亲密的模样,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泻,以至于忘了要躲避。

    僵楞地站着直到合作方拍着徐庭旭的肩膀,“徐总喜欢江言清?他在我们这儿很受欢迎,恐怕徐总得费一番功夫了!”

    合作方不了解他们的私情,意有所指地道,“美人许多人追很正常,徐总得看紧了。”

    这句话不知哪里惹怒了徐庭旭,徐庭旭推开一个身位的距离,冰冷冷看了对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天过后,江言清上了热搜,昨晚他被狂热粉丝追赶的事情受到大众讨伐。

    事件热度很高,以至于江言清今天去工作室,他的助理们严肃地告诉他,需要他参加今天的会议。

    工作室人数不多,工作内容比起其他明星工作室轻松不少。

    所有工作室的成员只为江言清一人服务,作为老板的江言清为人随和,和属下们相处得很是愉快,以至于除开老板的身份,这几个人都挺关心他的。

    今天会议讨论的内容就是为江言清雇请保镖,不管江言清愿不愿意。

    江言清的粉丝,连个正儿八经的粉丝名都没有,全靠着对江言清饰演的电视剧的喜爱,粉丝群体男女老少皆有。

    因为江言清长期不营业,除了必要的活动外江言清几乎消失在公众视线,对大众来说他很神秘,以至于见到他本人很是激动。

    而他的粉丝年龄层跨度比较大,各行各业都有,防止昨天那种情况出现难度很大。

    为此他们多次要求雇保镖,但江言清嫌麻烦,昨天的状况不是经常出现,都被江言清以没必要拒绝。

    今天工作室的人说什么也要让江言清答应。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后,终于同意雇佣保镖的提议,于是工作室的人对外发送招聘信息。

    他们的招聘条件高,胜在工资待遇不错,来面试的人数很多,工作室从中挑选最优的人,敲定了最终人选安排上班。

    周一,江言清有个通告要去,某个帮过他的前辈请他为投资的公司站台打广告。

    他一大早起来,出门去取餐。

    茉莉的师父手艺真的和茉莉的一模一样,几乎吃不出差别,送餐时间特别快,基本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叫到餐,解决了江言清刁钻的味蕾。

    江言清吃完了早饭,司机早在楼下等着他了。

    和陆谊说了一声,去上班。

    工作室给他请的保镖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生,个子高大,穿着紧身上衣,露出腱子肉,乖巧地坐在车里等着江言清。

    江言清上车后,在车里夸赞对方肌肉扎实,身手一定很好,没想到才过一小时,大翻车。

    这场活动的主办方安保人员疏忽大意,在江言清站台上讲话时,跳上来一位拿着水果刀的老头。

    老头或许是入戏太深,看了江言清上部饰演反派角色的电影,嘴里不停地念叨江言清的角色名要他偿命,举着刀逼近。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惊得四处逃串,江言清雇佣的保镖想拦住,奈何那男生光长肌肉不长力气,抵不过老头,还被老头一脚踹飞,直直往江言清的方向冲过去。

    江言清退无可退,老头的目标一直是他,他下意识躬住身子用手臂挡住头,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来不及了,老头的步伐越来越快,水果刀越举越高就要刺过去。

    痛处没有传来,江言清小心翼翼放下手臂,眼前的局势大变。

    徐庭旭突然出现背对着他挡在他身前,用尽力气控制着疯魔中的老头。

    现场一度混乱不堪,很快110和120都赶来,110抓走了老头,120简单帮徐庭旭包扎伤口,预备送徐庭旭去医院进行进一步消毒处理。

    那老头力气很大,被徐庭旭控制住还能反击,刀锋狠狠刮破了徐庭旭的手腕,血浸湿了一片衣袖。

    “有陪同人吗?”不知谁问起。

    徐庭旭偷偷打量了江言清一眼,发现对方无大碍,松了口气,准备开口说他自己一个人可以。

    “有。”江言清没什么表情地道,“我陪他去医院。”

    再次坐上救护车,徐庭旭的近况和上回的已然不同,他可以清醒地悄悄打量江言清。

    救护车的空间就这么丁点大小,所有动作都能被察觉。

    江言清烦躁地与他对视,“你到底在看什么?”

    徐庭旭一愣,用没受伤的手抓了抓脑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沾了点血,我想帮你擦。”

    他掏了掏上衣口袋,递给江言清一张独立包装的湿纸巾。

    江言清盯着包装袋看了一会儿接过,“我记得你不常带这东西。”从前的每一次都是江言清放在他口袋里。

    徐庭旭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认真地道:“我觉得好用,常常买放在身边。”

    他不敢说是因为江言清的习惯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想着等到哪一天他可以为江言清掏出一张纸,替他擦拭污渍。

    今天终于被他等到了,虽说没帮忙擦,也算完成了一半的心愿。

    一路无话。

    抵达医院后,医院里人满为患,市区发生了车祸,送来一堆的伤患。

    护士给徐庭旭处理好伤口,吩咐徐庭旭这几天别碰水,一会儿去窗口取药,接着忙碌去了。

    徐庭旭抬着手腕,站在一排人堆中等候取药,身后江言清一直跟着他。

    在这一刻,徐庭旭短暂地拥有了久违的幸福,他的幸福很简单只要江言清能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种幸福。

    但他知道,江言清迟早要走。

    “我自己可以,你赶紧叫司机带你回家。”

    这里人多杂乱,江言清带着口罩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徐庭旭怕江言清再次遭遇到危险。

    想起刚才那一幕,徐庭旭的心脏跳个不停,幸好徐庭旭有守着江言清的习惯,工作室给他招的保镖也太不靠谱了。

    江言清岔开话题,他问徐庭旭,“你是怎么进会场的。”

    站台活动除非内部工作人员,否则不允许上台。

    不过今天那老头都能闯进去,安保并没有做得太好,老头能进,徐庭旭同样也可以。

    江言清顿了两秒,换了一句话问:“你今天为什么在现场。”

    徐庭旭张着嘴,他想找借口,比如路过什么的。

    出声时,舌头打了结,把真心话说出口,“想见你。”

    人声鼎沸的医院,患者的哭闹声,护士的大声喊叫,却没能盖住徐庭旭轻声说的这句话,准确无误地进入江言清的听觉中。

    江言清嘲弄地笑着,“想见我?”

    这声比徐庭旭的更加轻,像是低喃的气音,紧跟着江言清厉声道:“那些年我被你丢在公寓苦苦等你回来时,你不说想见我;查出生了病求你陪我去医院,你不说想见我;我被人欺负到奶奶过世我都没能去看望,你不说想见我,在一切都结束后,你说你想见我。”

    他们中间夹着一道血淋淋的过往,在江言清清清扫得差不多时,徐庭旭忽然出现,告诉他曾经很想听的话,犹如过气的奶牛,再好喝也咽不下。

    徐庭旭心中泛着酸意,浑身绵绵密密的疼,被老头割伤的手腕也不及江言清这番话痛苦,懊悔无助地道:“对不起。”

    江言清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声“对不起”,他五年的青春只换来徐庭旭的这声“对不起”。

    “药我帮你领,你去旁边休息,你的手毕竟是因为帮我而伤的,痊愈后,我们各不相干。”

    徐庭旭低着头,掐着手掌心,“好。”

    江言清拿了药,带着徐庭旭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询问接下去去哪。

    江言清看了眼徐庭旭,意思是报地址送他回去。

    徐庭旭只好报自家公司的地址。

    手腕处的伤前几日需去医院上药,观察伤口愈合情况,后续有可能留疤。

    徐庭旭计不计较留疤江言清不清楚,但这件事得由江言清负责。

    头疼地揉着额角,他后悔把平安扣给茉莉了,说不定他带上平安扣可以避免这次的事件。

    江言清忽然变得迷信,扫了眼徐庭旭包扎的手腕,更头疼了,他们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得纠缠好一会儿。

    到了地方,江言清没有问为什么徐庭旭另外开了一家公司,他不想了解徐庭旭的近况,示意徐庭旭下车。

    徐庭旭没受伤的手又在掏啊掏,掏出了平安扣,“别人送的,据说是上山求的。今天我是顺手帮你挡,别过意不去,谢谢你送我回来,不介意这个送你作为报酬。”

    这串平安扣和茉莉给的不太一样,红绳变得粗了些,中间的玉石长得很像。

    平安扣的挂饰基本类似,江言清并没有怀疑,他的确想要个平安扣。

    “谢谢。”

    “不用。”

    今天的事又上了热搜,前辈打了好几通电话向江言清道歉,又给予了许多赔偿。

    工作室的一群人见他到全是内疚的表情,有的甚至提出了自动辞职的想法,就为了弥补错误。

    江言清安抚了一众人,认真地考虑保镖人选。

    去了安保公司选了一圈,没有一个满意的只能作罢。

    濯经杨是在一天后才知道这件事,从外地马不停蹄地赶来。

    他的家不在这里,来这儿是为了给他诊所的一些护士培训,呆了一阵子就得回去,为了江言清差点受伤这件事,特地跑了回来。

    “我真的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江言清无奈地道。

    濯经杨不放心,帮着江言清找合适的保镖,他比江言清更加挑剔也是一无所获,干脆自告奋勇无偿给江言清当保镖。

    江言清实在拒绝不了,只能任由濯经杨跟着他。

    又到了徐庭旭换药的时间点,江言清改变路线开着车,去徐庭旭的公司。

    江言清的司机请假送女儿去上学,车是江言清开得,他技术不佳,刷卡进大楼费了不少时间迟到了。

    坐在副驾驶的濯经杨疑惑江言清为什么到这里,而后他看到徐庭旭。

    濯经杨上一回见徐庭旭是在徐庭旭闹自杀那会儿,时隔多年再次碰上,仍旧看不爽。

    医院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江言清两点钟去接徐庭旭,徐庭旭一点钟就在这儿傻傻等着。

    见到了人,抑制住内心的窃喜,走进才发现驾驶室上的人。

    掐了掐手掌心,徐庭旭绕到后排开门,礼貌地与濯经杨打招呼。

    濯经杨挑着眉,心想徐庭旭真够装的,他从认识徐庭旭起,徐庭旭从未与他打过招呼。

    “上回,他救了我,我带他去医院治疗。”江言清简单描述他为什么接徐庭旭。

    濯经杨可不惯着徐庭旭,讥讽地道:“去医院还要人陪着,他没了手还有脚还有嘴不是吗?”

    “只是责任。”江言清道。

    “你就是太心软,太好心了。”濯经杨愤愤不平。

    徐庭旭一直沉默着坐在后排。

    半小时抵达医院,停车时江言清再次遇上麻烦。

    医院车子多,停车位狭窄,江言清转动好几次方向盘总是倒不进去。

    车上两人在这时候撇开之前的恩怨,共同指挥着江言清停车。

    十分钟后终于停好,江言清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徐庭旭想笑不敢笑,濯经杨笑得起劲,二人默契十足地递给江言清纸巾。

    没等江言清动作,徐庭旭先一步收回了手。

    护士检查徐庭旭的手腕时,察觉出他小拇指不太对劲,要他去照个片子看。

    徐庭旭说最近工作忙,岔开了话题。

    无人在意这小插曲。

    上完了药,濯经杨邀请江言清吃饭,江言清没理由拒绝同意了,意外的濯经杨也一同邀徐庭旭一起去。

    这两个人是情敌身份,多多少少看对方不爽,徐庭旭很意外濯经杨邀请他。

    一行人来到一家餐厅,餐厅的风格是江言清喜欢的,濯经杨应该包了整个餐厅,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江言清心里有点怪,-濯经杨并不是大手大脚的人。

    他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入座。

    餐桌是精心布置过的,桌布欧式淡雅风,桌面摆着白色竖形长蜡烛,如果不是紧挨着徐庭旭坐在这儿,江言清要怀疑这场景是烛光晚餐。

    很快餐厅经理亲自接待他们。

    濯经杨把餐谱交给江言清,让他点自己喜欢吃的。

    江言清接过上下看一眼沉吟着,菜单的食谱极具英式风格,中英文印着菜名,看着就没什么胃口,还很贵。

    他喜欢中式餐单,只能随便点了两道菜。

    “就这些?”濯经杨笑着道,“不用替我省钱。”又多加了好几道,最后交给徐庭旭。

    徐庭旭什么也没点,起身说要去趟厕所。

    他回来后,过了二十多分钟,菜陆续上了。

    濯经杨说这家店的餐前甜汤很好喝,催促着江言清喝几口。

    甜汤放了大量的南瓜和奶酪,外加一点小米,熬得浓稠。

    对于江言清来说太甜了,他喝了一口不打算继续,偏濯经杨说了话,不得不再喝几口。

    第二道菜是金枪鱼,江言清尝了一口,他生病后对鱼类腥气很敏感,这道菜对于他来说太腥了。

    第三道鳌虾刺身,江言清不喜欢吃生冷的,硬生生吞了下去。

    后续的菜江言清都能挑出毛病,他觉得自己难伺候,难怪每次茉莉带他去吃饭嫌弃他太挑剔。

    肠胃不太好味觉被养叼的人,注定和西餐无缘。

    江言清吃不动了,放下筷子,经理端来一碗不符合西餐厅的山药粥。

    濯经杨奇怪:“我们没有点这碗粥。”

    经理看了眼徐庭旭,回答,“免费送的。”

    山药黏稠,粥熬得烂糊加了写碎萝卜,中间散了写葱花。

    葱花香气浓郁,江言清闻着就舒心,眼睛一直盯着这碗粥看。

    “这粥……”濯经杨讨厌山药,他打算丢给徐庭旭。

    “徐庭旭你要吗?”江言清问。

    “不要。”徐庭旭简短地回答,余光瞄到江言清愉快地端起碗,小口小口喝着,他不露痕迹地笑了。

    这段饭吃了一个钟头,灯光骤然熄灭。

    江言清惊疑地环顾四周,紧接着濯经杨抱着一束花,身后是店员举着蜡烛向江言清靠近。

    濯经杨满怀深情,半跪在江言清面前,明显的告白步骤。

    餐厅内所有的员工围在他们身边,激动欢快地为他们制造热闹气氛。

    濯经杨跪在地上,他仰着头望着江言清,“虽然我的告白很有可能失败,但我还是想这么做。我喜欢你,江言清。”

    江言清手里是他慌忙中揪住的纸巾,现在已经被他蹂成一团了,面对现在的场面无所适从。

    餐厅里所有人等待着江言清的回答,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徐庭旭早就不知所踪。

    “言清?”

    濯经杨等待着江言清的回答,窗外的天空绽放一簇簇转瞬即逝的烟花,为他的告白增添气氛。

    江言清的侧脸被烟花染上光晕,抿着唇往前走了一步。

    徐庭旭浑浑噩噩地出餐厅,餐厅出口处有个台阶,他没看清,摔了个大跟头。

    回顾余生,徐庭旭的人生一路平坦顺遂,年纪轻接手公司,短短二十几岁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无法超越的高度,以至于许多比公司事业,维系家族荣耀的情感,被他下意识忽略。

    他以为江言清永远不会离开他,傲慢得认为自己足够优秀,是江言清先伤害了自己,无论怎么对待都可以,不知真情的可贵。

    现在他明白得太迟了,他活该。

    夜深无法安眠时,他总在想。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回到两个人在校园时的暧昧,他和所有情侣一样,在严肃正经的场合邀请江言清成为他终身的伴侣,他们必定走向所有人羡慕的结局。

    但没有如果,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他也没办法阻止江言清走向比他更加优秀人的怀抱。

    所以他从窒息的告白场面逃了,他怕控制不住强行拽着江言清离开,他怕犯下更加严重的错误。

    徐庭旭混沌地从地上爬起,去了隔壁的烧烤店,点了一箱酒。

    不远处的广场不停歇地燃放着烟花,一对对情侣从店门走过。

    恍惚间,徐庭旭出现幻影。

    他看见他和江言清回到校园时光,一起结伴游玩,天空绽放着烟花,徐庭旭拉着江言清的手,他们在烟花下告白相拥亲吻,两人都带着幸福的笑,约定往年都在这里,纪念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年每一天。

    烟花一晃而逝,留下一地烟尘。

    徐庭旭撬开瓶盖,往嘴里灌,喝着喝着,脸颊湿漉漉的,抹了一把脸,奇怪地道:“下雨了吗?”

    不清楚他在这家店呆了多久,喝了多少瓶。

    喝到酒意上头时,徐庭旭一遍遍拨打着茉莉的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被接起,徐庭旭闷得慌,一拳一拳敲击着胸前隐隐作痛的心脏,朝着电话那头无助地一直重复着:“他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他真的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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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烟花燃烧殆尽, 西餐厅重归平静。

    江言清脸上的光随之消失,他走上前接过濯经杨的花,“谢谢你。”

    预要往下说, 濯经杨感应到什么,紧张的情绪减淡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失落, 像是悬挂着的重物硬生生落下, 所有期待都被砸碎。

    濯经杨站起身笑着打断,“好了,我知道你接下去要说什么,给我好人卡就免了。”

    仿佛为了开解江言清,开解自己:“仔细想想,我顶多是不甘心,想亲口听到你的拒绝,好让我死心, 真等到你的拒绝,我又不想听了。”

    江言清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如果换个人江言清或许会考虑, 但濯经杨不行。

    他第一次见濯经杨就有种熟悉感,濯经杨的侧脸很像徐庭旭, 在他失魂落魄时恍惚间看见他的侧脸像是徐庭旭一直陪着他。

    这对濯经杨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不想委屈濯经杨。

    “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吗?”濯经杨问。

    “当然。”

    两人对视一眼, 都笑了。

    他们重新坐在餐桌上, 濯经杨轻松地与江言清说着话, 像是都放下了。

    他撤走了桌上的七七八八,拖着凳子坐到江言清的旁边。

    “你和那家伙真的没关系了吧?他不适合你。”濯经杨拉踩着徐庭旭, “保镖的事, 我问问我朋友, 我不在的时候, 你多注意点。”

    江言清拍拍濯经杨的肩膀,“劳烦濯医生替我操心了。”

    “还有,你的身体一定多注意休息,你上回说的在村子里老医生给你开得药方,再给我一份,我回头研究研究。”

    “嗯。”

    “赚到足够多的钱退圈养老吧,万一再出现类似你被网曝的事情,十条命都不够受的。”

    “好。”

    濯经杨待不了多久,他的电话一直在响催促着他回去。

    接着电话隐约听到有急事需要他处理,濯经杨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这次分别后,也许今后不会再见面了。

    分割两地,工作没有交集,除了茉莉之外连个共同的朋友也没有。

    “江言清,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一定如实回答。”濯经杨目光凝视着他,“你真的对我没有动过心?”

    江言清顿住,他抬头对上濯经杨的眼眸。

    濯经杨的眼眸敞亮,带着点不甘。

    江言清看着他而后张开怀抱,轻轻拥着濯经杨,“祝你往后光辉璀璨。”

    濯经杨僵住,迟钝几秒后忽而释然,回抱了他,“你也是。”

    西餐厅晚上九点打烊,两人在西餐厅门口告别。

    濯经杨背对着江言清举着手挥手道别,走得潇洒。

    送走了濯经杨,江言清抬头望着漆黑夜空的几颗星星,他有点讨厌今天夜色。

    打算去前面的便利店买一瓶水,路过隔壁烧烤店,发现了喝得醉醺醺的徐庭旭。

    江言清收回视线往前走,路过时听见徐庭旭一声声喊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挺丢人的。

    烧烤店老板很急,放一个醉酒的人在他店里,万一冲撞了别的顾客,他要不要负责?

    大力拍打着徐庭旭的脸颊,“喂,你醒醒!叫个人把你送走啊!你赖在我们店里,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徐庭旭抱着啤酒瓶,不肯挪动。

    江言清深呼吸一口气,自认倒霉地走进烧烤店,“老板,我是他……朋友,他有付钱吗?我来带走他。”

    原本闹腾的徐庭旭在听见熟悉的说话声时,猛地抬眼看江言清,顿时变得老实,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烧烤店老板感恩戴德送得走了他们,收拾桌面。

    店外,徐庭旭垂头跟着江言清的屁股后头走,呼吸都变得极其轻,那模样像是老鼠见了猫,乖得不行。

    江言清带着他去了对面的酒店开了一间房间,领着徐庭旭进了房,把卡丢在他面前转身就走。

    徐庭旭扯着江言清的下衣摆,很小声地道:“我手疼。”

    江言清扯回自己的衣服,瞥了眼徐庭旭的手,“手疼去找医生,找我没用。”

    说得不是气话,而是事实,他又不是医生。

    徐庭旭没了理由,借着喝醉酒的机会,恳求江言清:“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就陪我一个晚上?”

    他不知道江言清有没有答应濯经杨,但他知道濯经杨条件很好。

    虽然他很难接受江言清和别人在一起,可现在的他已经没了竞争力。

    濯经杨是个医生,对人温柔,只是不太了解江言清的习惯喜好,这没什么,他可以把江言清的习性喜好毫无保留地告诉濯经杨,只要濯经杨对江言清好。

    徐庭旭混沌地思考着,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濯经杨那个妈是个大问题。

    脑子里翻滚着该怎么替江言清解决婆媳问题,越是想他心中蔓延不觉的痛意越深刻。

    他还是很难过,江言清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喝了酒后,身体的痛楚越盛,比以往更加渴求江言清留下来,只要江言清能留下来,他把床让给江言清睡,自己守在江言清床边就这么看着他,这是他最后渴求的愿望。

    江言清管不了徐庭旭到底在想什么,他回头盯着徐庭旭看,“我凭什么要陪你留下来?你当我是从前的江言清花了钱就能睡?”

    “不、不是。”

    显然江言清误会了,徐庭旭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解释,江言清冷声道:“不是什么?”

    徐庭旭哽住,他们之间随便一个回忆都能伤人。

    徐庭旭低着头卑微地想着,是他的要求无礼,江言清可以无视他不管他,帮他开了一间房已经足够好,是他恬不知耻,呆呆地笨拙地补上一句话:“谢谢你帮我开房间,回去注意安全。”

    江言清没出声,隔了一分钟,徐庭旭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他掐着手掌心。

    徐庭旭躺在床上,心脏作痛得厉害,揪着胸膛前的衣角,额头已经冒出冷汗,难受得很。

    半夜时,恍惚间看见江言清的脸,徐庭旭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对着江言清傻笑,从床上爬起,不管不顾地抱着他。

    醉酒的人力气大,江言清怎么挣脱都摆脱不掉徐庭旭的控制,他听到徐庭旭一声比一声哽咽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徐庭旭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声线越来越沉,那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了声,即便说到口干舌燥也不愿意放开江言清。

    酒店经理干笑着道:“实在抱歉,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浴室的热水器坏了,一小时前才向我汇报,我们联系这位先生,敲了很久的门没有反应,怕出事刷卡进去,发现这位先生发着高烧这才联系您。”

    江言清膝盖顶了徐庭旭腹部,才把徐庭旭给推开。

    他揉着眉心,叹口气,打断了一只道歉的经理,“帮我叫辆车。”

    “好的好的。”

    一个多小时前,江言清就快回到家,被一通电话又叫了回来看徐庭旭发酒疯。

    徐庭旭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正常,江言清吩咐酒店其他人帮他一起把徐庭旭扶上车送去医院。

    抵达医院的时候,徐庭旭醒得差不多了,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偷瞄着江言清一眼,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生气,松了口气。

    医院夜班的医生不多医院里也只零星一两个人,护士给徐庭旭打了瓶点滴后就走了。

    江言清看了眼时间也准备走,徐庭旭捉住了他的手。

    “想吐。”徐庭旭仰着头看着他,眼眸中印着江言清的影子。

    他真是喝醉了,上次用这种语气对江言清说话时,还是在他们的暧昧期。

    江言清很清晰,指着他旁边的垃圾桶,“吐这儿。”

    徐庭旭仍旧握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江言清。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江言清往尽头的天台看过去,黑漆漆的,水砸在天台的地板上,反射着淡紫的一点微光。

    他抽回手,坐在了徐庭旭身边。

    徐庭旭舔了舔唇角,他的心因为江言清的靠近加速跳动着,“言清,我——”

    “我其实很不想管你。”江言清打断他的话,他穿着褐黄的毛衣外套,领头怕冷往上拉,只露出巴掌脸,明明气质温和清暖,眼神却很冷,“因为我曾经一个人窝在医院里,打点滴,我想让你试试这种滋味。”

    那是江言清还没有发现自己生病时的事,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

    江言清感冒严重发着烧,为了好得快一点去医院打吊瓶。

    他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去的时候晚上七点多,护士是位年轻的女生,抓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使劲拍,扎了两次针才扎进去。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也在打针,男生轻哄着女生,朝着女生的手背呼呼地吹着嘴里说着“不疼不疼,等好了我给你买一大桶冰淇淋”。

    “我很羡慕,那天我给你打了电话,期望你陪我。”江言清的声音在月夜中有点缥缈,“记不清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了,好不容易等到电话接通……”

    他停下,隔了一会儿才把眼底的情绪压下去,“你记得你说了什么话吗?”

    徐庭旭手掌心被他掐出血,他的掌心被他日复一日反复折腾,结痂了又增新的伤口,变得不能看了。

    他知道当时他说了什么,一定是“没空,很忙”。

    “没空,很忙。”江言清挪开眼,注视着尽头的厕所标致。

    “我记得吊瓶打了四十分钟还没有打完,很想上厕所,周围都是女护士不好开口,我提着吊瓶把另外一只手放得低低的,去厕所。”

    江言清一路看着手背怕回血,医院男厕的小便池没有挂钩,只能去另一侧上。

    找了一圈才发现厕所里根本没有挂钩,他慌张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男厕进来一位快五十多岁的阿姨,无视江言清的存在打扫卫生。

    江言清站了很久,就到他举着的手麻木泛着酸,久到他快憋不住了,才小声地恳求阿姨帮他提一下药瓶。

    阿姨看着他,脸上是惊异和怜悯。

    那天江言清打完点滴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难过了很久。

    “我那时不懂,明明我还在学校时,你半夜带我来医院守着我照看着我,第二天带我去医院隔壁街的早餐店喝粥,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碗粥的味道,才四年,为什么全都变了。”

    江言清想到这,心还是痛的,“后来我想了许久为你开脱的话,你忙你当时压力大或者你情绪不佳不是故意的。可等到我真的病得严重,需要你时,你却对我说,我在装病。”

    越说语气越平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祥和。

    “你伤我那么深,酒店经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管你,想着徐庭旭还能有今天,真是活该。”

    医院的吸顶灯“滋滋”作响,闪烁不停,似是一同控诉徐庭旭给江言清的伤害。

    “我又想着,我怎么能把自己和你相提评论,就算我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江言清眼神锐利紧盯着徐庭旭,“你误会那天晚上我和我那个母亲串通对你仙人跳,我认栽,你大可以检举我或者报警,徐大少爷神通广大会被一个无权无势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你没有,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权利,一棍子把我打死,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了我五年。”

    大风猛地吹进医院走廊,压积了五年的情绪在今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江言清完全不顾忌徐庭旭的脸色有多惨白,那些一直没法说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发泄在徐庭旭身上。

    江言清不肯放过他,仍旧诉说着:“奶奶过世时,我恨透了你,纪锦告诉我,奶奶过世和你没有关系,但我仍旧无法原谅你。你带给我的,是一遍遍提醒我的过去有多卑微,有多可笑,我因为和你在一起遭到了纪锦的报复,导致奶奶病情加剧,因为和你在一起我丢了应有的风骨,成了低落到尘埃的人,你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要求我留下陪你?”

    “对不起。”徐庭旭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无助地低着头,是个低微的姿势。

    邻近天台的窗户终是被风吹开,发出“砰砰砰”的巨响,像是斧头一大块一大块砍着徐庭旭的心脏。

    徐庭旭捂着胸口难受得不能呼吸,哑着嗓子发不出声,口型仍旧是“对不起”。

    江言清闭着眼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因为徐庭旭变成一个疯子。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外头的风停了,雨不再下了,江言清重归平静:“我会照看到你的点滴打完,你的手伤我会支付所有医药费,会给你工作室的邮箱,到时你联系他们。”

    江言清望着不再闪烁的吸顶灯,在这混黑的夜里,做着最后的诀别:“你以后别再出现了。”

    徐庭旭沉默很久,哽咽着,哑着嗓子道:“好。”

    吊瓶是在深夜三点的时候打完的,江言清帮着徐庭旭取了药,放在徐庭旭的左手边,没有打招呼地离开了。

    徐庭旭一直在装睡,直到江言清离开。

    他去了趟厕所,这家医院的厕所设施完善得特别好,都安装了挂钩。

    试着举着手站着,感受找不到挂钩时的难堪。

    徐庭旭出厕所时,眼眶红了。

    濯经杨骂过他不是人,他的确不是人。

    离开医院,茉莉给他打电话,“你昨晚什么情况,我后来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徐庭旭说起另外一件事:“茉莉,你帮我找个厨师,做饭的手艺和我的务必要一样。”

    他还是担心濯经杨不会做饭,以后江言清吃饭都是个问题。

    “言言的身体,麻烦你经常催促他去医院看病,他做手术的医生过阵子应该会联系你,我帮他找到了。”

    “陆谊那边你得帮我盯一下,让小朋友乖一点少给言言添麻烦。”

    “他工作的事,我交给一位经纪人帮他照料,以你的名义给他推荐经纪人,他现在还没经纪人,长此以往不行。”

    徐庭旭交待了很多,衣食住行一样一样地说给茉莉听,茉莉根本插不上嘴,说到最后又觉得茉莉记不来这么多,准备一会儿给他发文档。

    “你打住!徐庭旭,你这是在交待遗言吗?”

    徐庭旭静默了会儿,回答:“我没脸出现在他面前,他希望  我彻底消失,我想满足他。”

    茉莉有点心梗。

    “茉莉,以后麻烦你了。”

    之后的日子里,徐庭旭消失在了江言清的朋友圈子中,茉莉按照他的交待找了个厨师,尽量模仿徐庭旭的调味,已经学到九成相似,还是被江言清吃出了点问题。

    “茉莉你的师父是不是不做了,换了另外一个?”江言清今天上茉莉家玩,提到这件事。

    茉莉现在怀孕了,很娇气,孕期脾气暴躁,一天骂她老公八百回,江言清来了气才消散一点。

    提到厨师这件事,茉莉就郁闷,徐庭旭消失之前教了那厨师一个月,没了徐庭旭盯着,厨师喜欢做些新花样,江言清吃不惯很正常。

    “不清楚,我最近没联系他了,我回头帮你问问?”茉莉扯着谎话很心虚。

    “算了,我经常麻烦人家,你也少操心,安心养胎。”

    茉莉松了口气,“实在吃不惯得告诉我,你的身体重要。”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江言清最新拍的电视剧,茉莉问他,“你工作都停了吧?马上要做手术了。”

    徐庭旭安排的医生联系了茉莉,这位医生肯来国内是徐庭旭捐了一栋楼的功劳。

    起初医生联系茉莉时说着洋文,茉莉两眼一黑根本听不懂,后来找了翻译才知道洋医生的安排。

    那医生说他来国内做手术需运输一套设备,场地大,有足够的医护人员,环境安静。

    手术室的环境也要求特别高,没几个医院能接手。

    好在茉莉的老公人脉广,联系了国内一家疗养院愿意提供场地。

    洋医生对疗养院的环境做了精细评估后,在上个月抵达,设施也在上个礼拜安装完成,目前进行测试和调配。

    茉莉丢了颗葡萄往嘴里,葡萄很酸,酸得脸都皱了,不忘了强调,“这时候就别想着赚钱了,身体要紧。”

    “对外声明修养一年或者更久,我最近没有太累,反而天天呆在家里太闲了。”除了操劳陆谊的功课外,江言清无事可干,家里养了一排的花花草草,阳台变得很漂亮,茉莉也喜欢。

    “那你粉丝得哭死了。”

    从茉莉家出来回了自己家,江言清收到一份礼物,是一个平安结。

    最近他生日到了,送礼物的人众多,基本都会标上署名,这个却没有。

    进了房间,江言清把他放在抽屉里。

    这样的平安结,江言清每一年都会收到,同样没有署名。

    一般的礼物江言清或许不会收,平安结不会不收,它代表着的平安健康的寓意,丢了是种晦气,送其他人太过小气。

    他看着4个平安结,每一个平安结都不一样,大小也不一致,今年的平安结用玉做成了项链,他不懂玉的好坏,不清楚贵不贵。

    想着下礼拜得做手术,江言清决定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保佑平安。

    关掉抽屉时,掉落了一沓信封。

    前几天陆谊回家见他们家楼下的信箱塞满了,全是各品牌发或工作室给江言清发的邀请函,陆谊带回家顺手把东西放在江言清床头柜抽屉里。

    今天稍微一拉全掉在地上。

    江言清随便看了眼,没什么重要信件,丢进了垃圾桶。

    其中放在最下面的厚厚大信封里,有一封匿名信,只要江言清打开就能看到装满整个信封的千纸鹤,每一只千纸鹤上面都写着——祝江言清平安顺遂,事事安康。

    很小一行“对不起”藏在千纸鹤的翅膀里。

    离开江言清的日子里,徐庭旭把思念全放在每一只千纸鹤里,想起江言清时,便会折一只,每次装到实在装不下才放进江言清的邮箱里。

    现在他的祝愿被塞进垃圾桶里,他祝愿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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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江言清办理住院事宜, 他的各项指标都达到了能够做手术的状态。

    他的主治医师叫邓普斯·海明威,茉莉喜欢叫医生老邓。

    提起这位洋医生,茉莉透着不解, “老外说话都这样吗,说话像机关枪一样。”

    “还有, 老邓说要把你头发给剃了, 不然会影响手术过程。”

    江言清还没发表什么看法,茉莉已经替他遗憾上了,“你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会变成光头和尚了,怎么办,你会掉粉的吧!”

    明星最注重形象,江言清多少心里有点介意,但又不是长不回来,剃头而已没什么。

    茉莉见护士端着盘子, 盘子上全都是药,光是扫一眼就觉得恐怖, “我记得以前你吃得药没那么多的。”

    在邓普斯联系茉莉后,已经寄给茉莉一堆的药, 要求江言清服用。

    江言清已经快要手术了,药反而越来越多。

    “对啊。”

    掌心放着一堆的药, 江言清一鼓作气丢进嘴里, 喝了一大杯的水才咽下去。

    手术前一周, 江言清做了一系列基础治疗,邓普斯亲自上手把他的头发剃掉。

    江言清的发质偏软, 剃了头发上手一摸并不扎手, 他的头骨圆润饱满, 剃了头发越发称得他清逸出尘。

    漂亮的人即便光着头发也很漂亮。

    茉莉怕他不自在挺着个大肚子逗他开心, “哪里来的俊俏小和尚?跟小娘子我共度春宵,如何?”

    “别,我可不想浸猪笼。”成功逗笑江言清。

    “来嘛,别害羞!”茉莉挺着个肚子,硬是要往江言清身上挤。

    江言清往别处躲。

    病房内紧张的感,一下子消解不少。

    江言清自从见了邓普斯后,心一直高挂着没落下来,邓普斯说手术成功率他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只有百分之六十,手术失败后,很有可能躺在手术室,再也没办法下来。

    是人都会怕,江言清也不例外,他隐藏得很好,还是被茉莉发现一点端倪。

    按照茉莉大大咧咧的性格来说是察觉不出江言清这么细微的情绪,她前几天收到许久不曾联系的徐庭旭的信息,告诉她,江言清这几天心情很有可能不太对,央求她照看着。

    茉莉这才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江言清,想尽办法逗对方开心。

    她记得徐庭旭并不是个细心的人,但在江言清面前总是屡屡打破,大概这个世上,最了解江言清的,目前只能是徐庭旭。

    笑闹一阵后,茉莉坐在江言清的病床上,晃着腿:“我听说老邓总喜欢把概率压得特别低,安啦,他履历很丰富的!相信我的眼光!”

    江言清笑了笑听出了茉莉宽慰的话,为了让对方放心,笑容与平常类似,“我知道,我很放心。”

    他把心底的不安藏起来,“孕妇别那么操劳,你得多休息。对了,陆谊你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陆谊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寄宿在叶雨恩家里,她父母很喜欢陆谊,小朋友嘴可甜了正在辅导他功课,等陆谊放假了带他回来看你。”

    陆谊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小孩,父母都不在身边,怕给江言清造成麻烦,刚开始带在身边总是很谨慎,后来逐渐养得大胆了,费了江言清不少功夫。

    思索一会儿,江言清把放在病床枕头下的东西交给茉莉,“这些是我全部的存款,万一……你把钱给陆谊,另外我又买了一套小公寓,将来他娶妻生子用的。”

    对待陆谊这件事江言清像是个操心的老父亲,管这管那儿的,他要做这么危险的手术,生怕自己真的没了,陆谊未来的生活没有保障。

    “他所有的学费包括上大学出国留学的钱,我都存进去了,彩礼我只放了一部分,我还是希望他日后能靠自己独当一面。未来他想做什么,尽管让他反手去做,失败了不怕,我还存着一部分钱可——”

    茉莉硬生生打断了他,“江爸爸,你是去做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不是去送命。我先说好了,陆谊是你的责任别想丢给别人,你务必安全回来。”

    说道这里,茉莉声音变得有点低,“我还等着你做孩子干爹。”

    江言清张开手臂,小心地把茉莉拥在怀里,“我会和你一起,看到孩子出生。”

    两人这副模样被茉莉老公看见了,又醋意大发。

    茉莉骂骂咧咧说不信她,就把孩子生下来离婚,彻底堵住了她老公的嘴。

    夫妇俩出了病房门,茉莉情绪控制不住,把头靠在她老公的胸膛处,揪着她老公的衣服,“老公,言清他一定会平安的对吗?”

    那些成片的药,以及江言清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仿佛暗示着未来的走向,茉莉不住的担忧。

    她害怕江言清出现意外,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结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不希望江言清就这么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我查过了,邓普斯是名很出色很负责的医生,我们应该信任他。”

    手术前一天邓普斯找江言清谈话。

    邓普斯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外表上看很健朗,最近深爱中国美食,下了班就去吃各种火锅烧烤,以至于上了火,嘴角起了个大水泡,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工作。

    江言清能听懂邓普斯说得话,他英语很好,不过有些专业用词比较难懂,叫了翻译过来才彻底明白。

    “即便你成功从手术台上安全下来,术后恢复也是个折磨的过程。”翻译对江言清道:“医生说,你这种病例他遇见过五次,三次手术成功两次失败,但在手术恢复期间,顺利度过的只有一位,他是名军人意志力比起其他患者更加顽强。”

    “邓普斯医生现在告诉你,是想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手术可以随时停止。”

    翻译后几句委婉表示,邓普斯的意思是,即使用药物控制病情,他仍旧不敢保证病症在某个阶段会恶化。

    疗养院开在郊区,占地面积广,环境很好。

    由于要住很久的医院,江言清选了个大病房拥有一个小阳台。

    阳台外阳光明媚,照着半片病房,风景很漂亮,很适合对他这样的人徒增对未开的向往:“知道了,我做这个手术。”

    几天后山间寺庙里,前来参拜各观音佛祖的游客很多,其中一位男人器宇不凡头发剃得很平,跪在菩萨面前,跪了很久。

    大部分来寺庙参拜的人分两种,一种上了年纪的妇人或者老人,很讲究菩萨佛祖的属性,直奔目的地去参拜。

    另一种是学生或者年轻人,买了香后到处拜一圈,由于没察觉每位神像雕塑前的小牌子,不清楚是哪路神仙,乱拜一通,对着观世音菩萨保佑找个漂亮的女朋友,对着送子观音保佑?学科不挂。

    唯独正厅里的一位男人,虔诚跪拜了很久,久到许多人注视着。

    住持对面前的男人很无奈,“施主,您已经跪在这里三天了。”

    山林的寺庙冷,徐庭旭知道江言清被剃了头发后,也把自己的全推平了。

    他舔着干涸的嘴唇,对着住持双手合十,低头敬礼表示尊敬,“我爱的人他今天手术,就让我跪一天或许佛祖会怜惜他,明天我就不来叨扰。”

    住持深深叹息,这样的人他偶尔会遇到,“是你的妻子?”

    “不是。”

    住持很意外,大部分虔诚祈祷的是祝愿父母平安喜乐,小部分妻子祈求丈夫回心转意身体康健,基本是亲人。

    住持叹息对徐庭旭行了礼节,离去。

    第二日清晨,门下弟子汇报,正厅的男人昨天晚上跪了一夜,接到一则电话,如负释重地走了。

    主持合眼打坐,半晌才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务必记住。”

    “是。”

    下了山,徐庭旭脸色很白,他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坐在自己车上,呆呆地注视着手机里江言清的平安信息,眼眶通红地笑了。

    江言清手术顺利的事情高兴得茉莉?指挥着一众人,在疗养院门口放鞭炮,把院长气得跳脚骂茉莉乱来。

    茉莉是在第二天穿着隔离衣进入病房探望江言清。

    病床上的人全身插满着管子,清雅的脸被管子遮得七七八八,房间内很安静,只听见江言清微弱的呼吸声。

    茉莉守了江言清三天,第四天后江言清总算是醒了。

    她看着江言清虚弱得像是要死了的模样,瞬间掉泪。

    “别哭。”江言清张着嘴发不出声,面前用口型告诉茉莉,他几乎没有力气动弹,全身麻木,“我想喝水。”

    邓普斯说只能在江言清唇上沾点水,他现在不能吃任何东西。

    茉莉陪了江言清好一会儿,被她老公架着走了,房间里只有照看江言清起居的陪护和一名护士。

    江言清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隔日一早,茉莉煮了米汤喂给江言清,邓普斯说可以进流食,东西不能太稠。

    江言清吞咽困难,吃了几口不吃了。

    茉莉的探病时间有限,江言清还在观察期,她怕江言清无聊,特地说着最近圈里八卦,试图逗江言清开心,但江言清提不起兴趣。

    五天观察期后,江言清转为普通病房,之后的一礼拜,茉莉白天陪着江言清,晚上回去休息。

    有她在,病房总是热热闹闹的,江言清也很配合他,但她总觉得江言清哪里不对劲。

    “老公,你不觉得言清话太少了,跟他说话总是分神?”

    茉莉老公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平常也就对茉莉稍微心细一点,“有吗?人家刚做完手术,神情涣散一点很正常。你不也做完那事后,六神无主的吗?”

    说着话开起豪车,茉莉骂了句“不要脸”,红着脸不细再想。

    术后九天,江言清能尝试着下地,看起来精神状况好了不少。

    茉莉知道后很开心地去找江言清,她今天来得晚,刚走到病房门口,发现床上的江言清暴怒地扔掉陪护准备的午餐,神态是茉莉从未见过的狰狞。

    她被吓得怔在病房门口,捂着嘴巴缩着肩膀。

    江言清察觉到门口的动静狠厉地与茉莉视线相撞,在看清人后,江言清身子微僵,猛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神恢复得和以往一样:“你来了,坐吧。”

    茉莉僵硬的与江言清打着招呼,惯常嘻嘻哈哈的茉莉变得不敢说话,她不知道怎么了。

    江言清一直坐着缄默不言。

    最后茉莉忍受不了,寻了个借口出去找医生。

    茉莉走后,江言清的神情不再绷紧,眉目皱得很深,脸上呈现着痛苦。

    他紧握着拳头,心中压抑的暴躁在这一刻喷涌,发狠地一拳拳砸着墙面,手骨上的皮肤蹭出了皮出了血。

    “我帮你收拾。”陪护显然见惯了,“还需要什么吗?手别太用力砸,影响后期进一步恢复。”

    “不用了。”江言清深呼吸一大口气,发泄了一通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疏通。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力垂落,最后轻声道:“抱歉,我控制不住。”

    陪护没所谓,术后情绪暴躁的病人大有人在,他们认为给了钱的陪护可以随便处置,不用照料对方的心情。

    江言清算是他陪护生涯之中脾气顶好的,主治医生交待过江言清术后会遇到的情况,要他多体谅,这么多天下来只在今天脾气差了点,也很诚恳地对他道歉,很难得。

    “不用。”

    江言清还是过意不去,支付了更多工资给对方。

    晚上十二点,江言清全身发冷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邓普斯跟他说,这是术后正常现象,他用的药非国内常规药物,但符合国际和国内用药标准,有一定的依赖性,江言清在术前很长一段时间服用后,在术后停止用药,身体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非常痛苦,时间持续一个月左右。

    “必须克服对药物的成瘾/性,才能做下一步阶段性治疗。”翻译解释着邓普斯的话,“并且没有其他药物辅助帮助你顺利度过。”

    不光是每天晚上受到药物成瘾的折磨,江言清发现他一旦拿起稍微重的东西手会持续不断地发抖。

    邓普斯斯习以为常地告诉他,是后遗症的正常现象,后续得通过不断的训练,进行一系列有效恢复,才能真正康复。

    邓普斯的话历历在目,难怪邓普斯一直强调术后的风险会比术前的大,生怕江言清撑不下去,他的确快撑不下去了。

    江言清躲在被子里难受地哼吟,他很难受,那感觉很像刚得病时病痛发作的疼,整个骨头拆开重塑,每根骨头缝隙都透着风,寒冷,刺骨,难捱,明明很冷却浑身冒汗。

    所以江言清在白天的脾气怪异,不是他变了,他经受身体疼痛到达极限,直接影响到了情绪变化,他真不是故意要发火,但他不宣泄情绪,很可能熬不过今晚。

    茉莉还是每天来看他,应该是知道江言清的身体变化,和江言清接触变得小心翼翼。

    江言清实在没有精力去安抚茉莉,况且茉莉怀孕比他更需要照顾,他与茉莉商量隔一段时间来看他,或者等他痊愈再来,现在回家休息。

    茉莉生气了:“不就是发火吗!谁没有发过?我现在就摔一个杯子给你看!”死活不同意。

    她做个孕检都娇气到一定要她老公陪着,江言清怎么可能不需要人陪伴?

    一个非要陪,一个非不让陪,在病房里吵了一架,茉莉哭着说:“我再管你,我就叫荷花,不叫茉莉!”

    “……”

    江言清清楚茉莉说得气话,无奈地给茉莉老公打电话,务必叫她老公看严实,他确实需要人安抚,可他不需要一个比他还要人操心的孕妇安抚。

    隔日后,茉莉大概被她老公禁足了,一天都没有来,江言清松了口气。

    药物的戒断反应在白天没那么严重,一到深夜痛苦不堪,持续了很多天。

    他拿东西的力气越来越小,脾气也越来越怪,怪到江言清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每次去洗手间江言清望着镜子中脑袋缠着白纱布,憔悴消瘦病态的江言清,他很唾弃这样的自己。

    药物戒断反应持续了十三天,江言清开始害怕黑夜,他睁着眼睛蜷缩着身体等待着熟悉的痛觉。

    邓普斯说过,药物戒断会一天比一天更痛,将在一个月后达到顶峰。

    缩在被子里的江言清不断抖动着身体,头上满是汗,他开始后悔做手术了。

    与其被药物折磨不如平静的死去,他快要撑不到一个月,他觉得今晚就得死在这张床上。

    巨痛导致江言清短暂的昏厥,等到他神智逐渐清醒时,周身温度渐高,他好像被拥进宽大的胸膛里,有人低沉着嗓子轻哄着他:“不痛了不痛了,我们言言不痛了。”

    怔忡中,江言清已经不清楚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人温柔地抱住他。

    这样宠溺地轻哄只在他小学摔了一跤嚎啕大哭时,安宁不耐烦的哄过。

    很久没有人亲昵地叫他心疼他了。

    此时的江言清是极度脆弱的,他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很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看一看,却连睁眼的力气也被药物的戒断反应折磨得丝毫没有力气。

    第二日他醒来时,枕巾一片泪痕,病床上除了他弄皱床单的痕迹外,没有第二个人睡过,一切仿佛是江言清的幻觉。

    昨晚不记得几时睡的觉,今天醒来时好受很多,他坐在轮椅上,陪护推他去阳台晒太阳。

    疗养院其他来这儿的病人起得很早,在花园做伸展运动。

    想起昨晚奇怪的感觉,他问陪护,“昨天没人进我病房吗?”

    陪护:“护士来检查过。”

    陪护是睡在江言清隔壁,江言清一叫他的名字,陪护就能听见,要是他病房内还能进另外一个人,陪护不可能不知道。

    也许真是江言清的错觉。

    中午进餐,江言清吃得比以往多,粥和小菜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江言清不能吃太多,吃太多晚上疼容易犯恶心想吐,每餐的进食量是一小碗面或者汤,邓普斯说他吃得太少了长期下去营养不良,但江言清已经尽力多吃了。

    “今天食堂换大厨了?”江言清问进来的护士。

    “没有啊。”护士拆着他头上的纱布重新上药,再换上新的纱布。

    药味浓郁,江言清觉得自己被泡在药缸里,很难闻。

    “我可以洗澡吗?”

    “不行哦,邓普斯医生说你三天前才洗过,差点出事,得五天后洗一次,乖,你哪儿也不去很干净。”护士哄小孩儿一样哄着江言清,生怕他又乱来。

    江言清每天都会擦拭身体,他很不好意思请陪护擦拭,自己擦总有遗漏的地方,总归不舒服。

    但他的主治医生警告过,只能乖乖听话。

    阳台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晒不到太阳,江言清被陪护扶进病房,疲倦无聊得盯着阳台的上的围栏。

    疗养院的生活太痛苦乏味,没人陪他说话,电子产品被邓普斯没收,只允许江言清偶尔看一会儿,说是容易浪费精力。

    江言清太过无趣,手努力按着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疗养院只有两个频道,一个cctv中央1台,一个cctv6央视电影频道。

    今天放的电影江言清看过许多遍早就没了兴趣,他重新躺在病床上,听着声音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概是傍晚,阳台的窗户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簇花。

    江言清记得这是野生白刺玫。

    中间的花蕊主黄褐色,纯白色花瓣铺展开,每一朵小花紧挨着,很漂亮。

    陪护看见了,帮他把话拿给他,“是你认识的人送的吗?花很好看。”

    “我在这里没有熟悉的人。”江言清想,应该是有小孩跑来玩随便乱放的。

    拿近看花束比远处看更加好看。

    白刺玫很小一朵,堆积捆在一起很漂亮,送给他花的人用红绳子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蝴蝶结下方插着一张照片,才被他发现——

    是他在阳台上晒太阳时的侧脸。

    江言清很久没有正眼看他自己了,照片中的他裹着被药膏浸湿的白纱布,病服穿在他身上已经完全撑不起该有的形状。

    太难看了,他看了一眼不想再看下去。

    捏着照片再次望向阳台,病房之间的阳台是互通的,晚上才把各个病房阳台的门上锁。

    刚才的猜测有误,这束花的确是送给他的,到底是谁送的?

    翻开照片的背面写着一句话,字迹潦草:白刺玫很漂亮,非常衬你。

    作者有话说:

    查资料时无意中发现的一种花,发现是小时候在山林里经常看到的花,小小一个,很漂亮。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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