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六零河山沟一家人 > 第65章 一九七八年
    一九七五年的一月十三日到十七日,是四大的召开。


    周喜在首都接到这次会议的最新消息,要把重点放在经济建设上来,首先要恢复一些坏掉的铁路建设,还有大力发展钢铁。


    她把文件放在领导面前。


    “确定了新的领导班子,那我们剩下的就是拭目以待,看到底是谁输谁赢。”


    领导戴着眼镜,笑起来十分的温和,是外交部的老同志,对于周喜他是真的喜欢,年轻人身上应该有的闯劲跟拼劲。


    “那你这次还压这位。”


    周喜自信的挑眉点点头,“那是自然。”这次形势跟从前可不一样,相信不过一年功夫,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只是周喜又一次输了,到一九七六年四月初,他的职位再次被撤。


    周喜因为在外交部的活跃程度,终于被新上任的领导打压,暂停在外交部的一切工作,紧接着陆老爷子也是被迫在家休息,名义上担心他的身体,其实是被排挤。


    周喜这次倒是没生气,她始终坚信黎明前最黑暗,家里两个孩子都已经满打满算差不多两岁。


    因为在部队大院,陆沁一般都是自己出去溜达着玩,大院里的人都知道陆家的那个龙凤胎妹妹是个小辣椒的爆脾气。


    最近部队大院要修路,刚刚运到了一堆沙子在路边,好多小孩子都在这边玩耍。


    陆沁叫哥哥跟自己一起,但哥哥都不出来,她就自己出来,大院里基本没什么外人,很安全。


    不过没一会周喜看她回来身上脸上都弄的脏兮兮的,嫌弃的伸着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


    “你干啥去了?”


    陆沁仰着了脏乎乎的小脸在傻笑,握紧自己的小拳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打架,他们说妈妈坏话,我打他们。”


    周喜啧啧一声,她压根就不用猜,人都是这样,看你过得好的时候就巴结两句,一旦失势,就另外一个态度,上赶着踩你一脚,她扯着闺女的衣服,“走,我给你洗洗去。”


    陆沁哦了一声。


    陆屿清还在上班,不过基本也是做一些整理文件的活。


    周将给周喜写了信,简单的说了周繁跟程其右的情况,两个人目前也受到了一些牵连。


    一直到一九七六年的十月份,全国有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各地的录音机都播报了关于那几个人被粉碎的事情。


    一切就像周喜所说的那样,黎明前最黑暗。


    外交部也快速的焕然一新,全国上下都进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紧接着一九七七年七月的十届三中全会,这次会议正式迈入新的征程。


    西北。


    程其右接到通知,他正式摘了帽子,需要他携带家属立刻返回首都。


    周繁正在院子里用石头搭建的锅上做饭。


    程其右在劈柴,他这十年从一开始的不会,到现在手上磨出来的茧子,从拿手术刀的手变成劈柴洗衣服做家务的手。


    两个人先是彼此对视了一眼,周繁眼眶里都充满了泪水。


    来通知的同志看着他们俩激动地样子,笑了起来。


    “程同志,快接着文件吧,收拾一下回首都,说是那边的房子什么都已经安排好,希望程同志跟周同志回去就能尽快进入工作,咱们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缺很多人才。”


    程其右上前接过来给自己摘帽子的文件。


    “我,一定要先回首都吗?”


    同志还有些疑惑,“需要回首都先报道的,程同志恭喜啊。”他这边说完还敬了一个礼才转身出去。


    周繁走到他的面前,一时都不知道哭还是笑,两个对视着,心酸,委屈,无奈到这一刻似乎也都随着这份文件埋葬在这大西北,到最后也就只说了一句话,“我们要回去了。”


    程其右嗯了一声,他早就被这西北的沙子磨的心志更加坚定。


    “走收拾东西吧,等在首都安定下来,就去河山沟看孩子。”他知道周繁几次从梦里惊醒都是叫着儿子的名字。


    周繁看着锅里煮的面条,又笑了起来,“不能浪费粮食,把这顿饭吃了。”


    程其右点头。


    两个人吃完饭就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西北,走到邮局的时候还给家里寄了一封信,说他们已经平冤,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首都。


    周喜跟陆屿清也在首都忙的脚不沾地,陆老爷子也是,所以陆沁出去玩,陆周就在后面跟着,因为妹妹老爱跟人打架,按照陆老爷子的级别,国家给配的阿姨在家里做饭洗衣服。


    河山沟,周将搬回来了一大摞书,这是他先下手去之前的学校找到的。


    周源今年都已经是二十一,一直都在罐头厂里干活,负责监督生产,个子已经跟周将差不多高了。


    周温十七岁,去年就长到了一米六五,今年也就没再长,她在家里就多照顾两个弟弟。


    周将发现她格外的聪明,很多东西几乎都能举一反三,分析一些国外文学也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见解很独到,他就越发觉得周温的优秀,对此他的内心是十分欣慰的。


    一大摞书放在桌子上,看家里也没个人。


    周温他们几个都在果园里帮忙,今年又进了一批新的鸡崽跟鸭崽,这么多年,果园里也都换过了好几批。


    周洪山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把这一批清理出去的当做福利给大家按照人数分了,想吃想养就看他们自己。


    周温在旁边登记,周源维持秩序。


    周实跟程宁期也帮忙抓鸡抓鸭,不过都穿戴了围裙跟手套。


    周将正准备出门就被来家的王大锤给堵上。


    王大锤喘着气,脸上还有些涨红,“周,周叔,是不是要恢复高考?”他总觉得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但也没确切的消息。


    周将看他这么激动,脸上有一丝笑意,“是,好好准备吧,我相信你这次肯定没问题。”说完他就先迈着大步出去。


    王大锤站在原地还在平复心情,终于要恢复高考了,他没白等,十年,他等了整整十年,笑着笑着就觉得鼻头发酸,大队里的人都说他想上大学想疯了,他也确实是快疯了,他就是想,做梦都想,这次终于是他去参加高考了。


    周将远远的就看到果园那边热闹的不行,大步走了过去。


    周温先看到她爹的,她在登记不能乱走,只是挥了挥手,“爹,在这呢。”


    周将没几步就走了过去,低头看看闺女工整的字体。


    “好,你爷爷呢?”


    周温指了指果园里面,“干活呢,您今个怎么这会回来了?”


    周将伸手摸摸她的头是已经启程回首都了。”


    周温听到这消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真的啊?那快告诉爷爷奶奶,还有宁期。”


    周将笑着嗯了下,他也开始在果园里帮忙干活。


    大家伙一直都对周将的印象很好,人家虽然当官,但回村里从来没有一点点架子,做事都是脚踏实地的。


    一直到这一批给大家都分完,周家人才一起回去。


    关于有可能恢复高考的事情,周将是到家里才跟大家说的。


    周将说完就看着周源跟周温,“今年可以参加,但这都是我的预估,等到正式消息出来,你们可以选择报名,另外好好看书复习。”


    周源觉得参加高考这是个新奇事,他只听说过很多年前可以考试,小时候他见过周喜姑参加高考,现在也能到他头上。


    “爹,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好好复习的。”


    周温也点点头,她没什么想法,还是上辈子的专业,武器科研,依旧是她的母校,现在应该叫北京工业学院,也是她导师当初的学校,导师是七九届的,这么算来无论是今年还是明年入学,她都变成了导师的学姐。


    周洪山自始至终都是支持孩子们读书的,要不这些年也不会让他们没事就看书,他自己上半辈子就吃了没文化的苦,当然也是家里条件穷,上学是有钱人家的事情。


    周实刚刚一直在看着大家,想了一会才举手,“爷爷,我也想参加高考。”他想快点去学校里念书,他觉得自己会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周温其实是知道周实的能力,他在数字方面特别有天赋,其实数学才是一切的基础。


    田耽看了一眼向阳,“跟你娘说吧,你娘说了算。”


    周实严肃的皱着眉头看着向阳,“娘,我想去,而且我要去。”


    周实比周温小了将近两岁,即使到明年才十六,“你真的想去?”


    周实笃定的点头,“当然。”


    向阳叹了一声气,“好,那就去吧。”


    程宁期有些失落,他的出身不好,能考大学吗?需要筛查资质。


    周将这次才伸手拍拍程宁期的肩膀,“爹娘,还有个好消息,周繁跟其右回首都了,说是尽快报道,首都很缺人才,预计回去的医院是301,还有要过段时间就接宁期回北京。”


    周洪山跟田耽其实昨天晚上还在说这件事情,眼瞅着全国都是一种新风气,也有听说下放到隔壁大队的一些教授也有好些人都摘了帽子,知道这个消息也不是很惊讶,就是看着程宁期,当初送过来才四岁。


    “好,等你爸妈安排好,你就回首都,到时候在那边参加高考。”田耽看着外孙是不舍得。


    程宁期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是很高兴,但他对于爸妈的思念随着在河山沟的时间越来越久,也越来越浅,冷不丁的听到他们可以回来还要接他走,心理说不出来的滋味。


    十四岁的少年站在一旁,低着头,手指掐着自己的手心,“姥姥,我不想走。”他不是对爸妈有气,只是不舍得这里。


    周家这都是好事。


    周洪山干脆把今天自己家也分到的鸡直接宰杀了,因为之前养着都是下蛋鸡,所以其实也没多少肉。


    周家大人都在外面院子里或者厨房里。


    周源带着弟弟妹妹把所有书都搬回自己房间,带着几个人看书。


    程宁期随手拿起来一本书,他刚刚想过,等等看再参加高考,舅舅说的对他年纪还小。他看着周源哥在写写算算,又看到周温姐是在拿着一本杂谈。


    周温姐的聪明像是不动声色,很有力量,每次宽慰人的时候都能说到心坎里。


    周实在于数学上专注的聪明,十岁的时候就像个老学究,一整天可以不动就趴在那里解题。


    “周源哥,你为什么要学飞行器制造方向啊?”


    周源转身一条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另外一只手转着笔,十分的少年意气,“你知道七五年咱们国家发射了第一颗返回式遥感人造地球卫星吗?当时报纸上说我们是第三个掌握这项技术的国家,我们国家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努力,而且你没觉得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飞上浩瀚无穷的宇宙,想起来就会热血沸腾。”


    其他三个人都看着他专注的讲着自己的梦想,整个人像是在闪闪发光。


    程宁期很是羡慕,他好像还没自己的梦想。


    他低着头有些失落。


    周温看到程宁期自从知道要被接回首都之后,情绪其实有些不对的,现在估计是有些迫切的想成长,周源跟周实其实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跟他们在一起多少会被影响,也会觉得自己很差。


    “你还小,如果不能确定也不用这么沮丧,大哥不也是这几年才知道的,那要是往回数上几年,他最大的梦想还是吃呢。”后面说着的时候语气就变的有些打趣。


    周源伸手敲了一下周温的额头,“你呢,你都从来没告诉过你想干什么?”


    周温把手里的书合上,“做武器,做很多很先进的武器,让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希望我们的阅兵上也能有很多先进的武器。”她还在上辈子看到的一句话,那是周总理说的,飞机不够就多飞几遍。


    她当时的触动太大,可后来的国家确实很强大,不需要飞两遍,在这耽误的十年里,付出的代价太大,可新成立的国家就像是刚刚长大的孩子,孩子不犯错怎么会前进,所幸现在熬了过来。


    周实倒是被吸引的抬头看着周温,一本正经的开口,“周温姐这话要是让我爹听到,他肯定特别高兴。”当兵的最喜欢的就是先进武器。


    这话说完,几个人在屋里都笑了起来。


    西北某边境军区。


    三十五岁的周场周旅长接到电话,把帽子摘下来,有些不太高兴,这在边境待的好好的,非要调任首都某部队旅长。


    他其实不太想动的,在首都哪里有在这里舒服,想了半天还是去找了自己的老领导,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勇是早就得知消息的,毕竟要动自己手下的人,肯定是先通过他的,上次去首都开会他就被暗示过,听到外面打报告他就让人进来。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周场略皱着眉头也没敬礼,“老领导,要调我回首都任什么部队旅长,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


    卫勇端着茶杯砰的一声放在他的面前,“坐下说。”


    周场就知道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也就坐了下来。


    卫勇也坐在他的对面,“这算是升迁,周场你算上军校四年,已经参军快十七年了,你儿子都十六岁了吧。”


    周场提到家里人总是愧疚的,确实如此,这十七年他在外面风风雨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受多大的伤都没对家里吐过半分,当然也同样,向阳在家里操劳这十几年也从未对自己抱怨过半个字,他们自从结婚以来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可能都不到一年。


    “是。”


    卫勇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笑了起来,“现在国内形势一片大好,首都需要你,咱们部队里难找到大学生,你算一个,文化水平高,实战经验足,首都需要你这样的人回去,上面给我透过口风,大概你回去先待上俩月,就会破格调师长,你看看你身上的伤,参加过的大小战役,而且首都的需要整顿,你回去就会发现,都乱七八糟。”他也不舍得让周场走,但没办法,上面直接开口问他要的。


    周场听到这里就知道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再开口就颇有些无奈,“我在这里习惯了。”上面安排的是过了年二月一定要报道。


    卫勇抬起胳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到了首都就能把家里人都接到身边,一家人也要好好团聚团聚。”说完语气又变的严肃起来,“团聚归团聚,任务不能忘,知道吗?”


    周场站起来敬了一个礼,“是。”不过他也暂时没往家里说,只是象征性的寄了一封报平安的信。


    向燃现在已经结婚,在部队里办的,组织牵线,向阳没说什么,只是把应该给他的一千五寄了过去,当年去首都要钱的时候他才十岁左右,时间过得可真快,结婚第二年向燃媳妇就生了一个女儿,向阳还打电话过来,让他拿钱找人照顾,毕竟她是姐姐,不能再照顾他太多,不过也是随了孩子的份子钱。


    向阳跟那姑娘也没见过面,电话都没通过。


    一九七七年八月份,教育的有关部门跟大领导开会,武汉大学副教授提出恢复高考,在场的三十多位教育工作者都纷纷附议,并且要越快越好。


    十月二十一日,各大媒体都报道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一瞬间全国各地都沸腾起来,是真的高考,跟一九六六年以前一样,可以自主的选择自己要上的大学,专业,最先报名最多的就是知青。


    河山沟也是。


    周家一大早饭桌上。


    周源喝了一口米糊糊就给周温使眼色,眼睛眨了又眨。


    周洪山咬了一口油饼,看他们兄妹俩,“干啥呢,大早上的,有话直说。”


    周温把筷子放下,“是这样的,爷爷,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咱们家不是复习资料最多吗?现在外面都在抢,很多人都没书看,我想干脆把咱们大队原来的教室收拾出来,大家一起学习,我跟大哥都可以给大家讲题。”


    周源也跟着点头。


    周洪山似笑非笑的跟田耽对视一眼又看向孙女,“怎么,我可听说今年报名高考的有几百万人,但录取的可是特别少,如果别人学的多,你们不是吃亏了吗?”


    周温就知道爷爷故意逗他们,马上反问,“那我们这不是跟爷爷学习的吗?爷爷把河山沟做的这么好,家家户户都能吃的起饭,看得起病,往后还能上学,爷爷不怕人家的日子比咱们家过的吗?”


    余秀敏抿嘴笑笑,继续吃饭,不管他们。


    周洪山只是被孙女说的一时有些感动,他做的事情是切切实实的影响到孩子们的,那就好,他不是说追求孩子们要舍己为人,但希望他们能成为一个有宽大胸怀的人。


    “好,去吧,一会我把广播室的钥匙给你,你可以去广播通知大家。”


    周源他们四个听完笑了起来,高考日期是定在十二月二十号跟二十一号两天,满打满算不过才两个月,下次高考是在一九七九年的七月,其实两次才相差半年时间。


    吃过饭,周源就去广播室简单的说了一下,周温带着弟弟们在家里把书分类。


    其实他们给大家讲一遍的过程也是帮助自己巩固的过程,是个相互帮助的事情。


    不过周源低估了大家想上大学心态,就连隔壁大队的人都有过来,教室里都拥挤。


    草苗大队。


    余大春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迎面正巧碰见隔壁家邻居。


    “大春,你家儿子的媒定了没啊?我听说跟你儿子相亲的姑娘好像定了城里的,你要不要找媒婆打听一下。”


    余大春一听就急了,不是说好的吗?这边要的彩礼给到就定亲的,他虎着一张脸立刻就加快了脚步。


    邻居看着他走的那么快也没跟上,只是路过旁边村里有人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说了两句。


    “我听说秀敏的俩孩子在大队里给他们想上大学的人上课,这都是表兄弟妹的差距可真是大啊。”一个在定亲都定不上,另外的在热火朝天的帮助别人考大学。


    “谁说不是呢,但凡当初余庆刚脑子放聪明点,对自己闺女好一些,周家稍微拉扯他们一把,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旁边的一个裹着头巾的婶子眯着眼睛可劲的同意点头。


    “谁说不是呢,但咱们大队现在几乎就没敢对闺女特别差的,谁能保证不出第二个余秀敏。”


    其余人都频频点头,唯恐步了余家的后路。


    周家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好,红红火火的。


    十二月底考试天气都特别冷。


    周家除了程宁期没考试,他们三个都去了,周将特意在县里都定了招待所,每人一间房,考试两天吃住都在,他跟余秀敏向阳考完都在考场外面站等着他们,只是考试第一天就下了大雪。


    田耽跟周洪山看着家里就只有程宁期在身边陪着,今天也没啥活,三个人围在煤火炉旁边烤火。


    “这各自的父母为自己的孩子操心,咱们可算是轻松了很多。”


    周洪山边说边惬意的吃着烤的红薯,别看大儿子自己做的不错,也不还是要站在考场外面迎着风雪等孩子,他就不一样了,可以烤火不受冻。


    田耽听见这话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呢?宁期来吃块红薯。”


    程宁期接了过来,“谢谢姥姥。”


    周洪山这才反应过来,周繁跟程其右也不知道在干啥,这都过去好几个月,除了一开始的那封信后来就是打了个电话,也没信了,就算是再忙也不能不考虑孩子的心情,这俩人办事越来越不靠谱。


    程宁期低头剥着红薯,又笑着抬头。


    “姥姥,可以讲讲我们家的事情吗?就我太爷爷,我奶奶,还有我们家。”他其实从前一直不敢问,在河山沟有些人就说过他出身不好,他知道也一直都没跟家里说过,不想让已经很操心的姥姥姥爷再担心自己,可现在他是可以问的。


    田耽也闲着没事,“你想听姥姥就给你讲讲。”


    外面洋洋洒洒的下着雪,屋里烤着火吃红薯,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田耽讲到谢雅慧的自杀,她还是忍不住会红了眼眶,然后又叹了一声气,“我跟你奶奶还没见过面,不过我有照片,等着啊。”


    这些年她把照片都锁在了柜子里,一直没敢拿出来过,因为外面太乱,她很谨慎,她也会害怕,从里屋拿出来递给程宁期。


    “看,这个是你周喜姨,当年在外交学院门口照的,你奶奶她是个很骄傲的女人,也活的很灿烂。”


    程宁期仔细的看了看,他奶奶好洒脱,而且看起来很有智慧,只是他已经记不得太多小时候的事情,她还抱过自己的吗?可当年是有多难过啊,才能自杀。


    田耽又记着继续跟他说,“你妈妈当年一路狼狈的带着你赶回来,给我跟你姥爷都磕了头,说把你托付给我,我记得当时你才这么高,她一心为你打算,早就料到以后的日子肯定很苦,所以才先把你送来,我当时跟你妈说让她离婚,她不愿意,后来我也没劝过,再后来她跟你爷爷和大舅都吵过架,也就是你小姨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没赶上,就这也在院子里也骂了你妈妈好久。”


    程宁期本来眼泪都要掉出来,但又想到小姨生龙活虎的在院子里骂人,肯定特别好玩,又笑了起来。


    “姥姥,其实我不怪我爸妈,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他理解父母这十年的艰辛,也体谅,不怨恨。


    田耽伸手摸摸程宁期的头顶,“是,我知道我们宁期是好孩子,所以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在咱们河山沟待着,咱们都是一家人。”


    程宁期鼻子酸的厉害,忙低着头,眼泪砸在了地上。


    屋里倒是安静地很,过了好一会,少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田耽。


    “姥姥,我也想学医,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田耽发现程宁期其实不全像程其右,骨子里更多的是像谢雅慧,只是孩子年纪小总是会被一些还想不通的时候困顿住。


    “好,我们宁期学什么姥姥姥爷都支持。”


    程宁期笑着点头嗯了一声,他有全天下最好的姥姥姥爷。


    周将是在招待所里待着,等孩子们考完才跟余秀敏一起过去,三个人还在不同的考场,但距离的不远。


    余秀敏十分紧张,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周将对他们几个其实都很有信心的,不用太担心,而且即便出了意外没考上,还有明年,所以不着急。


    连续考了两天。


    三个大人也都没回家,幸好周将提前有准备,定了招待所的房间,不然抢都抢不上。


    周源考完之后神清气爽。


    余秀敏接到儿子闺女之后才敢开口问。


    “考的怎么样啊?”


    周源搓搓手,先倒吸了一口凉气,侧过身子,“娘,我想吃扁食,酸汤的,放芫荽的,您能给包不?猪肉芹菜的。”


    余秀敏伸手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你这个臭小子,我问你考的怎么样?你就知道惦记着吃。”


    周将也皱着眉头看他。


    周源瞬间就有了正形。


    “很好,很不错,我肯定能考上我想上的。”他们这边都没回家,先估分,然后就填报志愿,赶紧交上去,周将是让他们三个报名挂在了县一中的一个毕业班,直接到学校里交完志愿单就算完事。


    周源报的西北工业的大学,周温就是北理工,周实年纪小,但他就喜欢研究数学,全国最好的数学系是在北大,他也就填了北大。


    一中的毕业班老师看到周将交上来的志愿单,大致三张都看过。


    “周副厂长,这孩子们每个人都只报一个啊?”他觉得这有些太骄傲了吧。


    周将跟他也认识,“随孩子们吧,就算是没考上,也是让他们长个记性。”


    老师一时有些语噎,这周副厂长到底是厂长,胸怀真不是一般家长能比的,不过也都收下来了。


    田耽正在家里包扁食,下了两天的大雪,今天早上还是小雪,她特意去买了一块五花肉,剁了馅,到地窖里把种的水灵灵的芹菜被掰上两根切碎放进肉馅里。


    周洪山刚刚从刘叔家回来,他前些日子去卫生院挂针,这不是去瞧瞧,也没买东西,就拿了钱过去的。


    程宁期在厨房里等着烧火。


    周洪山掀开厨房的门帘进来,带进来一阵冷气。


    田耽已经开始擀皮。


    “刘叔咋样啊?”


    周洪山洗了手搬个板凳坐下来,准备开始包。


    “还是老样子,刘婶送我出来的时候说,只能慢慢养着,医生给的建议是不要再操心那么多事了。”


    他捏扁食也快,两个人配合着也不错。


    田耽手下的擀面棍不停,叹了一声气,人吃五谷杂粮,而且生老病死都是常态。


    “这阵子我会勤去一下刘叔家的。”


    周洪山点头,心情很不好,“你还记得咱们俩刚刚结婚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一间用泥砖盖的房子,刘叔给咱们家送来了一两肉,还有后来我当上大队长,他处处帮扶着我,我自小就没了爹,也没娘,还带着弟弟妹妹们讨生活,跟刘叔相处这几十年里,说句他像我亲爹也不为过。”


    田耽知道他的意思。


    “我是把刘叔刘婶当做亲人的,这件事情我肯定跟你保持一致。”


    周洪山是感谢田耽的,这一辈子都感谢她。


    回来的几个人在路上又对了一下答案,几乎高度一致。


    周将在旁边听着看着这三个人,很是满意,他们三个考上大学,一个家族要想改变,需要时势,机会,以及三代人每代人的努力。


    “向阳,你给周场也打个电报吧,跟他说一下。”


    向阳爽快的哎了一声。


    周场正在收拾行李坐车回首都,自己的户口关系都已经随调随迁过去了,他还没跟家里说。


    周源一进院子里鼻子就灵的不行,一头就扎进了厨房里。


    田耽算着时间刚刚把扁食煮了三滚,肉扁食难熟。


    “回来了。”


    程宁期看到他们更是激动,“哥,考的怎么样?”几乎跟姥姥同时开口。


    余秀敏看着这一双儿女特别骄傲,笑的先回答,“都好,仨孩子说考的都好。”


    周洪山跟田耽都放下了心,孩子们好比啥都好。


    周源一口气吃了三碗扁食,还都是大碗。


    周温就吃了一碗,坐在他旁边都有些惊讶,“大哥,你不撑?”


    周源翻个白眼站起来要去厨房里送碗,“不撑不撑,多香啊。”


    周温先是叹了一声气,这但凡家里条件差一些,就养不活。


    周喜在首都就等着高考结束,立刻就拍了电报回来问啥情况。


    轰轰烈烈的高考结束,没过两天,收音机就播报这次全国参与高考的学生有五百多万人。


    余秀敏在堂屋里纳着鞋底听到这五百多万人心里咯噔一下,那能录取多少啊,总共也没多少学校啊,她又愁起来。


    周洪山也收到了周喜拍来的电报,他也没回复,这丫头就让她着急一回。


    王大锤没来周家,他考完之后就去对了答案,估好分数直接就填报了志愿,他想当记者,为老百姓做事实,像周家爷爷一样。


    首都里。


    周喜跟陆屿清忙的几乎早出晚归,孩子醒的时候都没见过。


    陆老爷子都一直在开会,不过他看到这次被抽调回首都的名单里,有周场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这批抽调回来的都不简单,其实是上面需要对这批人进行重点培养的,有学问,有能力,还有军功。


    周场在火车上挺直的坐着,微微闭上眼睛,心里还很烦躁,他好好的在边上待着不挺好的吗?


    不过到了首都之后,先交接了部分工作,到休息日的时候他就站在外交部大门口等人。


    外交部门口的警卫看到这位穿着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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