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诱她入婚 > 第15章 入婚
    洛宅。


    “……实在不好意思,洛总,这几杯酒就当是我替傅总给您赔罪了,下次等傅总忙完,他说他亲自请您,给您当面道歉……”


    宴席上的洛卫东脸色并不好看。


    今天是他五十岁寿辰,京海市新贵旧贵都还算给面子,有分量的都来了,还有许多年轻小辈,也主动携礼来他面前恭恭敬敬祝一声寿。


    反而是傅予深。


    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仗着自己在国外势大,是刚刚归国的科技新贵,居然连个照面都不打的就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洛氏集团的面子都被他踩在了脚底。


    “不必了,”洛卫东皮笑肉不笑,“你耿少的这位朋友,我们这些老头子恐怕有点高攀不起,架子这么大,我们洛家这小庙容不下这尊佛。”


    耿锐面上仍笑盈盈的,心里却哀叹连连,傅予深这小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咦?


    余光瞥见门口处走来的身影,耿锐眼前一亮。


    又瞧见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孩,他恍然大悟。


    哦,原来发的是恋爱脑的疯。


    “这是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他挤眉弄眼地打趣。


    傅予深却没有与他开玩笑的心情。


    他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孩,臂弯微曲,洛诗还沉浸在“提亲”那两个字的震撼之中,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明白过来傅予深要她做什么。


    可是,满堂宾客,这么多双眼睛都或探究,或好奇地注视着他们,洛诗忍不住生出了一点退却之意。


    “要不然,你再想想……”


    洛诗硬着头皮喃喃低声道。


    没等她说完,不耐烦的傅予深直接拉着她的手搭在他的臂弯里。


    席间的段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洛卫东虽不意外,但却被两人堂而皇之的亲密举动气得眉头紧皱,霍然起身道:


    “我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这位先生,你家里人没有教你,没得到邀请函的情况下随便赴宴,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吗?”


    尽管今天的傅予深西装革履,但洛卫东根深蒂固认为他还是当初那个想要攀附洛家的穷学生,丝毫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这在傅予深的意料之中。


    当年洛卫东去京大看洛诗时,让辅导员将他叫去办公室,对方看他的目光更是轻蔑得露骨,像是在看光洁地板上一块不知好歹的污渍。


    傅予深扯了扯唇角。


    其实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年,他少年时的桀骜恣意早已被消磨不少,但此刻面对洛卫东诘问,他那一身冷傲反骨还是不可避免地化作锋利刀刃,直指对面的男人。


    “我想您可能要搞清楚一点,若非您派人盛情邀请,这场宴会,我或许也并没有那么想出席。”


    洛卫东露出不解神色。


    实在看不下去的洛诗忍不住出声:


    “他是傅予深。”


    ……傅予深!?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掠过窗外,洛卫东脑子似有雷鸣声炸开,恍惚了半天才醒悟过来。


    难怪,难怪。


    难怪他听闻傅予深认识洛诗。


    当年那个需要拿助学金的穷学生,竟然,摇身一变,年纪轻轻就成了坐拥上亿家产的科技新贵?


    邬娟对公司内部的事务并不了解,也不明白洛卫东为何一脸青红交接,下不来台的模样。


    寂静之中,她只能以女主人的身份打起圆场,耿锐也很是圆滑,言语间给足洛卫东面子,总算是哄得一桌气氛和缓。


    傅予深和洛诗在洛卫东这一桌坐下。


    邬娟:“……原来是我们小诗的朋友啊,卫东,你还不知道吧,刚才在院子里小珩不小心掉进游泳池里,就是这位傅总帮忙捞上来的,我们还得感谢人家呢。”


    “感谢?”洛卫东冷硬着一张脸,“小珩去年还拿了学校游泳比赛的第一名,用不着别人捞。”


    邬娟轻拍了他一下,转头又对傅予深道:


    “傅总别介意,我想,大家可能是有一些误会,不管怎样,今后大家都要在京海市的商场上交手,不如就趁今天化干戈为玉帛?”


    话音落下,席上静了静。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邬娟说的话就是洛卫东想说的话,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不取决于洛卫东,而取决与这位年轻英俊的新贵。


    但在众人瞩目下,傅予深却恍若未闻,不疾不徐地抬手盛了一碗汤放在洛诗面前。


    “淋了雨,喝一碗汤会舒服一些。”


    洛诗能感觉到众人视线中的惊疑不定,她低头看着白瓷碗里的汤,整颗心也飘飘浮浮,没有定处。


    邬娟愣了半响才回过神,忙挤出一个笑容:


    “是,是,看我,都没注意到小诗淋了雨,阿姨快去煮一碗热姜茶来,还有,再去找几件小诗的衣服过来,待会儿好让她换上。”


    佣人小声低语:“可诗小姐的旧衣服都堆在仓库里……”


    “那就去仓库找。”


    邬娟眉宇里泄露了几分不悦,但对上傅予深的视线,她仍笑容和气:


    “阿姨不懂规矩,让傅总见笑了……没想到傅总这么关心小诗,小诗一个人在外面住,有傅总和小段总这样的朋友在,我们做长辈就放心了。”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听在洛诗耳中却总带着几分刺耳。


    “小段总?”傅予深语焉不详地复述了一遍。


    邬娟却似乎心情愉悦了几分,颇有耐心地解释:


    “喏,就是那边坐着的那个孩子,我们小诗的前男友,虽然分手了,不过我瞧着他对我们小诗还是很关心了,听说今天还给小诗披了外套……”


    “外套的事,和段驰说了吗?”


    傅予深忽然偏头看向身旁的洛诗。


    洛诗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她就跟段驰发了消息,她会把衣服送去干洗店,洗过后再还给他。


    “那就好,到时候还是我让人亲自送过去吧。”


    傅予深垂眸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道:


    “顺道谢谢他今天,对我未婚妻的维护。”


    “未婚妻”三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诧神色,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尤其是洛卫东,他不敢相信地盯着傅予深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之前端着的那点架子顷刻间荡然无存,磕磕巴巴地开口:


    “什、什么?什么未婚妻,你指的是谁?”


    就连洛诗本人心中的震颤,也不比在座任何一个人少。


    哪怕他称呼一声女朋友,洛诗都尚且能够保持镇定,但傅予深却如此从善如流地称呼她为——


    未婚妻。


    这三个字,似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无形中将不久前还形同陌路的她和傅予深,密不可分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真的要嫁给他吗?


    这一切是不是有些过于混乱仓促?


    洛诗摸不清傅予深究竟在想什么,她甚至期望傅予深这样说,只是因为他年少时的那一点不甘心。


    ……应该是吧。


    这或许也是,报复洛卫东当年欺辱他的一种手段?


    洛诗沉默良久,默许了这个称呼。


    傅予深握着茶杯的手指松了松。


    仿佛说出这三个字也让他心头的枷锁解开,他微微后仰,后脊抵着椅背,抬眸看向洛卫东时眼神里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压迫感。


    “我指的当然是阿诗,今天是洛先生的寿宴,正式提亲还是另外选一个日子详谈,以表诚意。”


    事情的发展荒诞得让洛卫东都忘了自己请傅予深来的初衷。


    怎么就……发展到了提亲的阶段?


    洛诗要嫁给他?嫁给这个身价亿万的名利场新贵?


    如果他不是在开玩笑,那么之后的合作,洛家的转型——


    “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场筵席在接连发生的突变中食之无味,傅予深和洛诗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


    他执起洛诗冰凉的手,起身对洛卫东夫妇道:


    “我今日第一天上门,原本应该陪到最后,不过……听说家里已没有阿诗的房间,那我们就不再久留,祝洛先生身体康健,事业兴旺。”


    “告辞。”


    傅予深放下茶杯,大厅内其他好几桌人的视线似有若无的飘了过来,洛诗隐约瞥见不少人看完他们,又低头抱着手机打字打得飞快。


    想也知道,是和今日不在场的人八卦这场是非。


    恐怕不等今夜过去,她和傅予深要结婚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海。


    洛诗都来不及猜测旁人心中作何猜想,门外司机撑伞以待,她被傅予深牵着走进了漫天雨幕。


    雨声依旧。


    但这一次。


    身旁多了一把替她抵挡风雨的伞。


    洛诗终于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傅予深眼睫半垂,似乎正在给什么人发消息,并不抬头地道:


    “你家地址发给我,先让助理去你家取一些生活用品,剩下的明天我会安排搬家公司送来。”


    洛诗犹疑不定地出声:“不用了吧……”


    “或者你自己明天去盯着他们收拾?”


    傅予深偏头看向她,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出来的后知后觉,他慢吞吞道:


    “你说的不用,是指不用去我家住?”


    洛诗想要点头,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把人用完就扔,良心略略有些不安。


    ……但再怎么良心不安,让她今晚就搬去傅予深家里,也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傅予深,今天的事,我……”


    “如果是道谢,那就不必说了,我不指望你谢我。”


    他冷淡地打断了洛诗后面的话。


    “但你以为,你还有回头路吗?”


    洛诗骤然失声。


    他说得没错,傅予深和段驰不同,段驰跟她分手,圈内人最多闲聊的时候不痛不痒提起几句。


    但如果是傅予深刚宣布要和洛诗结婚,转头就说婚约取消,圈内人免不了要做最恶意的揣测,对洛家,对已经上市的深蓝科技来说,都不会毫无影响。


    司机打开迈巴赫的后座车门,傅予深见洛诗迟迟未动,脸上不免浮现几分不耐,但手里的伞却微微倾斜至门边。


    洛诗迟疑几秒,抬脚上了车,没再沾到一滴雨水。


    迈巴赫载着后座的两人,彻底驶离了洛宅。


    暖风徐徐,驱散倒春寒的一点凉意。


    但毕竟淋过雨,洛诗身上还是有一阵阵的寒气袭来,单薄的肩微微佝偻,笼住身上的余温。


    一条毛毯被轻轻丢到了洛诗的膝上。


    抬眸望去,傅予深的侧脸不偏不倚地看着前方,窗外有阑珊灯火次第掠过,在他冷峻的侧脸轮廓留下忽明忽灭的光影。


    看着格外英俊,也格外的难以接近。


    洛诗低头看着丢进自己怀中的毛毯,柔软毛毯裹在身上是暖的,可偏偏给毛毯的人脸色冷硬如冰,洛诗实在没见过有谁求婚能求得像傅予深这样,淡漠得仿佛在谈一场公事。


    她抿了抿唇,漂亮的唇形染着水光潋滟的唇釉,本该是娇艳欲滴,却因主人心中的不平而显得倔强不屈。


    “结婚可以,搬家也可以,但我有条件。”


    眼风冷淡地扫过来,他无言望着她,像是在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首先,我不是被你包养。”


    傅予深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他一手撑着下颌,慢悠悠的将洛诗上下打量了一圈。


    “做人也要有自知之明,就你这么娇气的人,包养你,和请个祖宗回来有什么区别?伺候人的活你干得来哪一样?”


    洛诗被他的嘲笑激得耳尖微热。


    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突然发现,这天底下确实没人比傅予深更有资格说这话。


    她这五体不勤的毛病,一半是家里养出来的,一半便是他一手放纵而来。


    “其次,”洛诗假装没听到他那番话,自顾自地说下去,“结婚是件大事,你的财产数量也不小,如果离婚财产分割会很麻烦,不如我们对外宣布结婚,但暂时不领结婚证,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里,傅予深面上的讥笑敛了敛。


    “你的意思是假结婚?”


    洛诗将傅予深给她的毯子裹得紧紧的,长发蓬蓬松松地堆着,衬得那张白而精致的脸愈发显小,纯真无辜得像某种小兽。


    但傅予深看着却没有半点怜惜。


    他脑子里此刻只有掐死她,或是把她那张嘴堵住这两个念头。


    洛诗丝毫不知,还火上浇油:


    “我们毕竟已经谈过了一次失败的恋爱,应该给彼此,留一条后路,就用三年时间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傅予深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压着她,那目光冷冽锐利,像要刺破洛诗心底那层自我防御的戒备心。


    但最后也只是,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好,那就三年。”


    洛诗点点头,但瞥见他隐忍神色,又担心是不是他觉得三年时间太长。


    “三年不行的话……两年也可以。”


    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燃,傅予深转头冷冷盯着洛诗道:


    “好,但我这个人比较传统,没有结婚证的非法同居不行,至于日后离婚,财产分割的事有律师会在我们婚前处理好,你不需要操心。”


    洛诗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还没来得细想,又见他伸手。


    “手机拿出来。”


    洛诗将手机解锁交给了他。


    傅予深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加好友,发自家住宅的房门密码一气呵成,交还手机时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陈述:


    “家里的阿姨已经腾出位置了,你的东西拿回来了就放在主卧。”


    脑子一团浆糊的洛诗听到“主卧”两个字猛然把头抬了起来,愕然于傅予深的理直气壮。


    “不……分房吗?”


    傅予深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在跟你过家家?”


    递还手机时,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擦过,令洛诗想起了方才与他十指交叠时的触感。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迅速抽手。


    雨势渐收,夜雾中的山顶别墅愈发清晰,收到消息的裴特助早已在别墅外恭候。


    别墅里的佣人刚把屋子收拾妥帖,难免有人出来八卦闲聊:


    “裴特助,傅先生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之前也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这么突然,不过傅先生应该没瞒着你的哦……”


    裴特助笑意浅浅:“徐姨,傅总吩咐屋子里温度不要太低,您看是不是把空调温度稍稍调高一些呢?”


    徐姨这才恍然想起,连忙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余下裴特助一人站在门口迎着远方车灯越来越近。


    司机打开车门后先迎傅予深下车,其次便是那位神秘的新任傅家女主人。


    说实话,裴特助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是不惊讶的,但由于之前就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知道他家眼高于顶的傅总最近有动了凡心的迹象,所以并没有手忙脚乱。


    “傅总,洛小姐。”


    裴特助走上前去,向傅予深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


    “……派去洛小姐画廊收拾东西的人已经到了,洛小姐的员工说怕我们处理不好,所以待会儿也会跟着我们的车一起过来一趟。”


    傅予深颔首默许。


    洛诗看着眼前陌生的大宅,傅予深之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不断在她心头回响,令她不免攥紧了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


    心神不宁的走了两步,发现傅予深并未跟上,她转身望着他:


    “你不回家吗?”


    回家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傅予深恍惚间真有种两人是新婚夫妇的错觉。


    他忽然很想问她。


    你希望我回来吗?


    但最后话到嘴边,却又被他截住,说出口的是南辕北辙的一句:


    “今晚公司还有一场跨国会议要开,太晚了,我留在公司睡。”


    洛诗有些意外,哦了一声后再没有追问什么,抬脚朝屋内而去。


    直至她的身影没入宅内,大门阖上,裴特助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难道是我的日程记错了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跨国会议?”


    傅予深冷睨他一眼。


    裴特助立马吹捧:“傅总真是贴心。”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他虽然不明白傅总怎么突然就说要结婚了,也不知道怎么大晚上的突然要让人搬进家里,不过自己借口不住家里,想必是为了给这位洛小姐一点适应的时间。


    收回视线,傅予深一边走回车上,一边问:


    “你觉得我这跨国会议开多久合适?”


    裴特助心中感慨,他家老板平时独断专行,这似乎是第一次见他询问自己的意思,还是在这种私事上。


    他沉吟半响,认真思索:


    “毕竟事发突然,而且你们没有恋爱过渡,洛小姐直接就搬了进来,我觉得起码也得让她缓……”


    “一周”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裴特助就听对方问:


    “一天怎么样?”


    “……”


    “不说话,意思是太久了?”


    “……”他哪敢开口。


    他们家老板是有点体贴,但,好像不多。


    -


    “……家里一共三层,两层在上面,下面还有一层地下室,傅先生让我明天就把光线最好的那一间屋子给您收拾出来,就当做您在家里的画室。”


    在傅宅做事的周姨大约五十岁左右,面容和蔼,见洛诗是披着傅予深外套进来的,猜到大概是淋了些雨,所以也没带她去屋子里参观。


    推开主卧大门,周姨在衣帽间里翻找了一下,装潢冷淡至极的屋子里自然没有任何女性用品,周姨只能取了一套傅予深的睡衣给她。


    “今天傅先生吩咐得匆忙,您的随身物品也还没取回来,就先将就着穿一下——您不介意吧?”


    洛诗瞥了一眼主卧的大床。


    待会儿连床都要睡他的,还在乎一件衣服吗。


    “不介意。”


    周姨留下洗漱用品后便退出了房间。


    阖上大门,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独处的这一刻洛诗才稍稍有了些真实感。


    她准备结婚了。


    从今晚开始,要和傅予深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


    洛诗没有着急进去洗澡,而是在卧室里缓缓走动,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处细节。


    这是他最私密的领域,也是清晰反应着主人性格的地方。


    线条简洁的柔性灯带环绕一周,将深黑主色调的房间映亮几分,唯一柔软的是摆在视觉中心的床,其余一切线条都冰冷、利落,工业化的美感充斥着整个房间。


    和洛诗自己那凌乱中自带有序的卧室,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打开淋浴间的热水,置身于雾气缭绕中,独属于傅予深的气息更是无处不在。


    沐浴露的香味,洗发水的香味糅杂在一起,简直就像浸泡在他的身体里,无孔不入的侵蚀着她的感官。


    明明身处水中,洛诗却仿佛快要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


    匆忙洗漱完毕。


    洛诗走出淋浴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头至足尖,白皙肌肤透出淡淡的薄樱色,像是上好宣纸晕开的胭脂。


    ……明明没有一个人在,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吓了洛诗一大跳,莫名像是在做什么不齿之事被人抓了个正着,洛诗好半天才过去开门。


    “……怎么了?”


    周姨笑眯眯道:“给您送随身物品的助理回来了,还有您的一位客人到访。”


    出去后才发现,周姨指的客人是思琦。


    “老板——”


    思琦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像是洛诗受了莫大冤屈似的扑了过来,满怀担忧地抓住她的手道:


    “画廊有什么资金周转不灵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大不了年终奖我们都不要了,老板,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洛诗被这番说辞弄得云里雾里,又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思琦是误会了。


    “我没被人包养,”洛诗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吗?放心好了,画廊还有钱,你的年终奖也不会少的。”


    思琦情绪稍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


    “还好还好……那老板,您真是自愿的?怎么这么突然就……搬来和别人同居?”


    一群陌生人上门说要替洛诗收拾东西的时候,思琦吓了一大跳。


    尽管在微信上跟洛诗确认过,但她听那些人一口一个傅先生,又说什么搬回傅先生的家里,思琦还是觉得格外不真实。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恋爱的流程啊。


    “不是同居,是结婚。”


    洛诗的冷淡叙述换来了思琦的惊掉下巴。


    半响,她回过神来,似乎领悟了什么:


    “我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商业联姻是吧!有合约那种!按照小说里的套路,你们素不相识,被一纸合约拴在一起,被迫维系这无爱的婚姻,这时候会出现分支,有日久生情路线和白月光归来路线……”


    饱读言情的思琦思维发散得老远,洛诗无奈扶额,下意识道:


    “首先,我跟他不是素不相识,其次,我们不是无……”


    话到此处突然停滞。


    “不是无爱?”思琦兴致勃勃,“那就是闪婚咯?因为游轮上那次见面?”


    洛诗的思绪却被这几个字眼搅浑。


    如果不是无爱的婚姻,那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又要以什么样的界限来划分?


    她不擅长逻辑思维,想了半刻便放弃,含糊应付了一番,推说天太晚回去不安全,让人送思琦先回去。


    等她再上楼回到寂静无声的房间,那一团糟乱的思绪又浮了上来。


    她记起傅予深当年是京海市的高考状元,理科数学实打实的满分,他应该是很擅长逻辑思维的那一类人。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冲动行事吧?他的每一步决策,应该,都是经过严密的逻辑推理,经过缜密思考才得出的结论。


    包括这场过于冲动的婚姻。


    压在心头的负担轻了几分,洛诗拖着半干的湿发上床。


    屋子里的灯熄了大半,她钻进被子里,更为私人的气息和触感紧密包围着她,像是被一个柔软安全的怀抱环绕。


    月色在窗边漾开。


    洛诗小心翼翼地、略显心虚地抱住被子,绵长的呼吸拉长几分,任由这味道顺着鼻息填满胸腔,填满那些异乡无处着落的噩梦。


    旧日情绪像是抓住了合适的土壤,在夜晚里隐秘疯长。


    洛诗突然很想给傅予深打电话。


    她明白这是自己的病症又犯了。


    就像多年前那样,母亲去世后,她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情绪变得极其糟糕,焦虑令她很难静下心来,甚至无法沉浸地完成一幅画作。


    每当这时,她满脑子都是傅予深,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想知道他何时才会回来,如果醒来时见不到他的身影,她会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对着电话那头的傅予深痛哭。


    情绪无法由自己主宰的感觉很糟。


    尤其是当洛诗回过神来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已经拨通了傅予深的电话。


    “——怎么了?”


    对面接通的速度快得不容许洛诗挂断。


    他的视线停留在洛诗润湿的发梢,眉头很轻的蹙了下。


    “为什么不吹干再睡?”


    竟然还是视频通话!


    血色很淡的唇动了动,洛诗脑子空白,顺着他的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懒。”


    她头发浓密且长,每一次洗头吹干,都像是美丽的酷刑。


    傅予深在她身边时,这项工作一向是他来完成,没有他在身边,洛诗便时常半干着便睡了。


    傅予深沉默数秒,也不知是想说她娇气还是别的,过了会儿才道:


    “去吹干,别把我枕头弄湿。”


    弄湿又怎样,他的枕头又不是纸糊的。


    她含糊嗯了几声,假装应下,对面的傅予深却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似的,命令道:


    “不许挂,把手机放一边,我看着你吹。”


    “……”


    到底是多不信任她。


    洛诗认命地掀被下床,慢吞吞地穿鞋,挪到洗漱池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摆放手机。


    那位置稍有些滑,洛诗摆弄了半天也放不稳,她本就不算有耐心的人,弄了一会儿就不太高兴地翘起唇。


    傅予深原本毫无旖念,只觉得她每次都这样半湿着头发睡迟早风湿,必须压着她吹干再睡。


    谁料这边翻看文件,不经意扫过一眼,正好瞧见她身上穿的衣服。


    是他穿过的睡衣。


    真丝质地的面料对女孩来说稍显宽大,她抬起手,袖子便顺着她藕白的手臂滑落,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肌肤细腻的肌理。


    领口处也是空荡荡的,牛奶白的一片,白得柔软而晃眼。


    理性提醒他该挪开眼。


    然而夜色深沉,燥意与于黑暗处滋生,他深邃幽暗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女孩摆放好手机,插好电源,手指穿插过乌黑长发,葱白的手指与发色对比鲜明,令他很自然的,就联想起被这双手牵动着的触感。


    “好了吗?”


    视频里,传来女孩清冽的嗓音,她拢起发尾凑近了镜头,身上的甜香仿佛能穿透屏幕触及鼻尖。


    “已经干了,你看清楚了吗?”


    喉结滑动,他枕着椅背,微仰着头,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


    “……看清楚了。”


    他回应时,嗓音染着几分暗哑。


    感受着自己的情.动,傅予深捏了捏眉心,忍耐着,又似乎无可忍耐地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


    看得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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