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经过大致如此,我并不认为一年级的我们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对星浆体任务的失败也深感遗憾,不过既然是二位前辈也难以完成的事,想来以我的能力,就是在场也没什么用处。”


    离那日的采购又一连过去几日,除却脸色还有些苍白外,文月苍看上去完全没什么大碍,不知内情的人乍一看,非但不会对他信口胡诌的话信以为真,还会觉得这个一年级生是被连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失败了的任务吓破了胆。


    “嗯,你初来乍到不久,又还没完全掌握咒力的使用,跟在旁边吸收经验就好,这伤来得突然,轻重程度你自己把握,好得差不多了的话,可以去跟跟最近一年级快要出的那个任务。”夜蛾正道沉声叮嘱,逆着光的缘故,让文月苍无法直观地看清他面上的情绪。


    不过有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话在先,他心里多多少少知道对方的“默许”态度,纳罕这位老师为什么现在要把他叫过来一趟,在心底稍稍斟酌了一番字句后,还是给出自己最满意的回答。


    “的确突然,谁知道回来的路上我和同伴走散之后又会被不知名的诅咒师袭击呢,差点就死在那里了,真是让人不甘心啊。”文月苍感慨似的抬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按在自己胸腔前的伤口处,微微垂眸。


    “能活下来就好,以你现在的水平,能从敌人的手中抢回一条性命,做得不错。”夜蛾正道夸赞道。


    “老师过奖了。”文月苍点点头,不带什么情绪。


    这些日子,为了快些将伤势养好,他成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看轻小说,规律作息健康饮食,只差没把自己养成一个退休老人。


    他的伤在本人的再三强调下,同学们也渐渐放下心来不再过问,这一点,身为二年级班主任的夜蛾正道,即使从不曾有心去问,也多多少少能从闲谈时听到点风声。


    再这么一本正经地把他叫过来问,只怕是有什么幺蛾子在。


    文月苍快把演练场边上这块地皮给磨穿了,这才蹲出一个夏油杰,他看上去是一个人,扎起来的头发松散地垂在肩膀上,似乎是绑好松动之后主人无法,只得重新扎过。


    身为长毛的文月苍对这样的行为深有同感,不过,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人,人蹲到了他也就没有怎么多想,直直过去打了声招呼。


    “夏油前辈,我有……”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望着面前反应似乎慢了半拍才看过来的夏油杰若有所思。


    老实说,问与不问,不过是让文月苍心里变得更有底而已,但在此之外,他本能地察觉到夏油杰这会儿的情绪不太对劲,不像是平时的他。


    “是文月啊,什么事?”夏油杰望过来时,已经收敛好面上的神色,又是平日里那副轻松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未免又太过波澜不惊。


    “天内这事,最近你和五条学长一直在为后续收尾吧,我想跟过去亲眼看看。”文月苍将自己打算说的话完全推翻。


    最近能有什么事牵扯到夏油杰心绪的,除了星浆体事件相关,其他完全不作他想。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会有被动摇的时候,只能是亲眼见到了与信念相违背的东西,即使文月苍没有和夏油杰交流过这方面面的内容,也能或多或少猜到他看见了什么。


    作为在本次事件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人,文月苍知道自己的请求不会被拒绝,果然,夏油杰仿佛猜到他意图似的轻轻浅浅笑了一下:“回去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在门口见。”


    ……


    这是一栋充斥着凋零与腐败气息的建筑,从外观上看能勉强融入这高楼大厦的城市之中,但却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叫人不敢接近。


    “上次你和悟说过,那具尸体迟早会凋零后,悟干脆就选择物尽其用……星浆体的完好无损的遗体,即使生机已然凋零殆尽,但依然有不少人愿意花高价购买。”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说着。


    天内理子恰好生在了他们这个时代,但星浆体,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疯狂的学者想要从星浆体的身躯中获知可能蕴藏着的有关咒力更为奥妙的信息,虔诚的信徒想要向自己的神明证明自己的信仰,不惜将一位花样年华少女的遗体当作祭品,还有单纯的收藏家……


    “也算是物尽其用。”文月苍点评道。


    这类人止不尽也灭不绝,他们这番行动的意义再简单不过——对星浆体本身有敌意的人,各种方面上说也是阻扰咒术界安定的不稳定分子,咒术会高层会乐意见到他们的覆灭;他们自己,也需要有一个宣泄的方式,在这样的过程中重新反思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你这么说……好像跟不是你的身体似的,不过这样的事,我们能做到的并不多,现在也只不过是最近闲着,得了空就分点力气做一做。”夏油杰先一步上前走去。


    文月苍跟在他背后,忽然加快脚步,越过夏油杰:“让我先进去看看。”


    夏油杰所谓的处理,并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的那种,而是将人扭送配合抓走关进去,遇上这类组织,主要处理手段以遣散为主。


    咒术界的特殊,让他们本来就有一层凌驾于律法之上的特权,这点也是被官方默许的事实,他们的行事不需要太过忌讳,但也绝不可轻而易举越过最后的那条底线。


    诅咒师作为优先盯上的目标,早八百年被学长们清理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些普通人组成的乌合之众,伤不到他们什么。


    夏油杰没有阻止,文月苍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楼内部,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冰棺”,里头放置着的,从他术法施放者的角度来说,正是他“本人”。


    被人杀害后物尽其用的身体兜兜转转到这个份上已然到了极致,文月苍估计这是再也撑不到下次了,他这次跟过来,可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文月苍轻轻打了个响指,远处的冰棺忽地开始迸发一阵黑烟,围拢在一起的人群中出现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烟雾散去,再现的已然不是少女的身躯,而是一张属于他本人的脸。


    所幸他的性质比较特殊,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死了这么久,尸体……从外观上至少不会太具有“观赏性”,冰棺里面的人,此时此刻看上去简直和沉睡了没有什么两样。


    “这里的普通人,全在信仰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不过这不重要,他们认为星浆体与天元融合后会促进增长其力量,长久下去会威胁到他们的不知道什么神的地位。”夏油杰这会儿也跟了上来,瞥了一眼那边的人群,平淡地说道。


    也就是现在到手的是一具死尸,要是换成活人落在他们手里……


    文月苍敏感地往深里想了想,轻轻叹口气,抬手按住额角:“这么说着,我倒是想到一个不错的乐子。”


    夏油杰不明所以地看去,就见他将随意绑起的长发扯散,煞有其事地顺了顺,光明正大地往前边走去。


    他没有对自己的脚步声做任何掩饰,听到动静的人们也就跟着一块纷纷转身,在见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后怔愣上片刻。


    赶在他们爆发出更强大的声响前,文月苍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信仰我,又为何将我的弃躯置于如此之地?”


    “大人……是你吗?”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开了这个头,这之后,接二连三有人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着文月苍,生怕过于灼烈的注目会引来他的不快。


    “我对你们失望透顶,居然会被那样愚蠢的人欺骗,若非我有转生之能,同样以此维护能力的稳定运作,此时此刻,躺在那里的,只怕真要是我。”


    “这样的你们,也想期待着我的降临?”


    文月苍的腔调拿捏得极好,说起话来真有一种神棍的味道,他看也不看两边唯唯诺诺起来的信众,指尖微微动作,就让系统将这具身躯彻底毁灭。


    “不是的,您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对您下手……”解释声此起彼伏。


    文月苍轻轻睨了领头解释的那人一眼:“不如先处理好你们自己的人生,我不需要这样劣质的信仰。”


    言罢,他披上先前兑换过的斗篷,身形原地消失,任由身后一干人等在那里哭天喊地。


    刚刚不过是匆匆一眼的打量,文月苍甚至见到了一位才在电视台上见过不久的富商,难怪这样一帮乌合之众能够买下星浆体,又有这么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地方作为驻地。


    文月苍路过夏油杰时,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下,他们要做的工作其实只是“武力担当”,将逃跑、反抗的人强行镇压下来,这下这么一折腾上一番,接下来只需要适当的引导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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