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死了。
死在一个废弃工厂的天台上。
他花了4年辛辛苦苦爬到组织高层,成功获得琴酒的赏识和信任,却没想到被波本这个家伙陷害成公安派来的卧底,之后又被同为狙击手的莱伊追杀。
在自杀的前一分钟,他定定看了看莱伊一尘不变的冷静眼眸,嘴上解释的话渐渐咽了回去,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莱伊,你和波本一样,也是卧底吧。”
撕去温柔无害的伪装,他懒懒散散地掀起眼皮,背靠天台的矮墙,双臂大开搭在墙边缘,姿势肆意且毫不设防。
莱伊并没有惊讶他猜出他的身份,一言不发,手·枪幽深的洞口对准了他。
其实,他本可以逃脱的。
苏格兰斜着眼觑了觑天台的高度,眉毛挑了挑。
黑漆漆的墙面有凸起的铁杆和空调外机,以他的身手,跳下去估计只是受些轻伤。
不过,现在活在这世上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进入组织也只不过是为了调剂一下无趣的生活,就算成功逃脱向组织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清白,之后也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派系斗争中。
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莱伊面前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冷着眼眸,冷静地扣动扳机朝黑发男人扫射。
只是男人身形很是迅速,脚尖轻点,像是幽魂一般迅速闪到了他面前。
莱伊一边往后退,一边继续瞄准他射击,冷汗不由冒了出来,但面容依然沉着冷静。
两声枪响,男人被击中了大腿和左臂,但对方速度丝毫未变,脸上也没露出痛苦的神色,朝他直直掠来。
手·枪被对方按住气缸无法开枪,莱伊盯着对方的猫眼,脚下用力扫堂想将对方绊倒。
只是还未实现,对面的猫眼男人突然做了一个让他绷不住冷静神情的举动。
苏格兰下了死力将对方的手连着手·枪对准自己的额头正中间门,然后放松按着气缸的手,手指猛地摁向扳机!!
砰!!
枝桠休憩的鸟儿再一次被惊醒,发出脆啼扑簌簌地拍打翅膀飞向夜空。
怎么可以死在别人手上呢?
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啊。
苏格兰笑了笑,震痛的瞬间门瞳孔放大涣散。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甜的香气,像是小时候吃的一样,含在口中绵绵软软,融化在口腔中,一直甜到喉咙深处。
身侧躺了一具娇小玲珑的躯体,手掌穿过柔顺的发丝覆上肌肤,冰凉滑腻的触感很舒服。
苏格兰想睁开眼皮却深陷梦魇,还感觉肚子上像是压了一块东西一样,有一种下坠的沉重感。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由摩挲着身侧人的背部肌肤,喉间门不由发出一声喟叹,清晨某些男人特有的生理反应也不自觉苏醒了。
“老公,想睡觉,别动……”怀里的女人嘤咛了一声,声音比鼻尖的香气还要甜。
混杂着浓浓的困意,还略带用嗓过度的沙哑,这让未经人事的苏格兰下面的反应更加激烈了。
等等——
苏格兰猛地睁开眼!
全身警报响起,几乎是本能,手掌以迅雷般的速度掠向身侧之人的喉管,但心脏处撕扯般的钝痛让他突然脱力,轻喘着气仰头望着天花板。
全身的力道都在瞬间门流失,已经没有力气扼住身侧之人的咽喉杀死他/她。
眯起眼睛转移视线对向旁边的人——
死亡重生后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床上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甚至还穿得……如此清凉。
他们俩的姿势还如此亲昵!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还在沉沉昏睡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苏醒。
苏格兰并未轻举妄动,杀人都杀过无数了,这点诡异的事情算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转动双眸静静观察周围的情况。
只是越观察,他心中掀起的波浪就愈发汹涌!
这不是他的房间门!
清晨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房间门昏暗,十分宽敞。
墙壁上的空调嗡嗡作响吹出凉气,墙纸是米色调的,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精致漂亮,整个装修风格温馨舒适,而他正躺在一张两米的大床上。
墙壁上挂着一幅特别大的婚纱照,是他和怀里女人的婚纱照。
不,或许说照片上的根本不是他。
因为他根本不会露出这样开怀的笑意,也不会紧紧搂住一个女人充满爱意地看着她。
而且他在长时间门的少眠少休下,脸颊深深凹陷,眼神疲惫灰暗,下巴上凌乱的胡渣也没时间门剃,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阴郁冷漠。
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年岁比他大上些许,明明长着一张和他相似的脸,皮肤白皙,五官俊秀,猫眼却泛着温柔明亮的色彩,是他从未有过的光亮。
旁边的女人——
苏格兰低下头将视线冷冷地落到她脸上。
怀里的女人依赖地依偎在他胸口处,手臂折在胸前,对比于他来说,她是小小的一团,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主人怀里。
被褥下,她的小腿蹭在他的腿上,许是面对他冰冷的视线觉得有些不适,她翕动了一下嘴唇,小腿蹭了蹭他。
下方一团火燃烧得更剧烈了,26岁还是魔法师的苏格兰不由口干舌燥起来。
女人的脸也很小,他怀疑她的脸都没他的手掌大。
纤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鼻尖小巧,脸颊泛着睡眠后浅浅的粉色,嘴唇微肿,应该是在剧烈摩擦后导致的充血。
很美的一张脸,也很容易让人产生。
苏格兰想,如果在组织遇到这样一个身姿曼妙、浑身瓷白光滑得像是块易碎的嫩豆腐、面容姣好的女人,他或许会考虑让她做他的固定情人。
肚子里突然有个东西蠕动了一下,苏格兰猛地僵住了。
他刚刚一直在逃避的一个现实,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现实现在无比直接摆在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搂着怀里的女人,努力绷紧指节不让颤抖的手吵醒她,而身侧的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触向自己腹部凸起的肉球。
高高耸起的肚皮,紧绷的腹部肌肤,柔软实在的触感,还有——那一只抵在肚皮上的小小脚丫。
苏格兰闭了闭眼,组织里杀伐果决的狙击手苏格兰第一次有了苦涩的感觉。
他刚刚摸过自己的脸骨和头骨,的的确确是自己的脸没错,只是皮肉的分布有些许不同。
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陌生的房间门,陌生的女人,陌生的生理状态……
自己在死后突然来到了这里,所以是平行世界对么?
一个男人怀孕、男女颠倒的平行世界。
锐利的猫眼突然睁开迸出杀意,他覆在肚皮上的指尖狠狠陷进去,用力向下摁,想要立马绞杀这个阻止他自由行动的累赘!
原主人残留的情感让他在灭杀肚子里的孩子时心脏猛地攥紧,但苏格兰无声冷笑,不顾大脑的抵抗,继续用力。
他是个没有道德感的人,现在他到了这具身体里,他就有权掌握和决定有关这具身体的所有事情。
“老公……”怀里的女人呢喃了一声,浓密的睫毛迅速颤抖,似乎是要苏醒了。
苏格兰深陷进腹部皮肉的手松了下来。
肚皮里不停抗议的婴儿让他感受到疼痛,但他眉头并未皱一下。
还未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状况,比如自己现在的身份,怀里女人的身份,这个世界科技发展如何,他都没有搞清楚。
他暂时需要和这个女人周旋,等搞清楚状况后,再杀了这个孽种,也杀了所有知情的人。
死亡的那一瞬是很不好受的,至少苏格兰在复活后并没有生出再自杀一次的想法。
怀里的女人醒了,露出一双娇艳欲滴似乎能凝出水来的杏眼,她充满爱意和依恋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瞳色清清楚楚倒映出苏格兰现在俊秀的五官。
透过她清澈透亮的眼神,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于是调动面部肌肉扬起温柔的笑容,模仿婚纱照上那个自己的表情。
在组织里,他在外的伪装也一直是温柔无害的黑发青年,善良有爱,富有同情心,极具欺骗性,任谁都看不出他手下已经收割过无数条生命,因此这种伪装对他来说并不成问题。
女人仰起头主动朝他嘴角亲了一口,柔软沁香的触感让苏格兰愣了愣。
“早安吻。”
他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粉意渐浓,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回了一句:“早。”
“宝宝晚上乖不乖呀?有没有闹你?”
望月奈奈伸出手轻轻触碰上他的孕肚,心里冒出了幸福的泡泡,掀开被子看着他被衣服包裹住的高耸肚皮,幸福地感受着指下圆润柔软的弧度。
孕肚的动静已经平息下来,她并未发现异样。
都怪她……上次喝醉了酒纠缠着他,迷迷糊糊醒来后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用kondo-!
祈祷着不要怀孕不要怀孕,结果一个月后去检查的时候还是中招了。
望月奈奈得知消息的时候都快哭了,喜是喜的,但她觉得两个孩子已经够了,她怕多一个孩子分走父母的时间门,佑佑和月月会不高兴。
两人回去后拥在一起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舍得把它打掉,把它留了下来。
现在诸伏景光已经怀孕七个月了,检查过了,是个小女孩。
细嫩指尖的触感让苏格兰有些不适,她放在肚皮上的手也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他身为男人居然怀孕了的事实!
胸腔中憋着一股戾气,他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回了一句:“没闹。”
“那就好,不过你别骗我,之前你晚上睡不着还故意不叫醒我,哼。”望月奈奈抬起头,点点他下巴上冒出的胡渣。
“没骗你。”
“好吧。”她又依恋地缩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结实的胸膛,双眼紧闭,嘴角幸福地扬起。
“好爱你。”她总是这样热情,向他热烈地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我也爱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告白,语气温柔,配上漠然冷淡的猫眼,莫名诡异。
爱?可笑的东西。
两人之间门的距离密不可分,毛茸茸的头顶蹭过他的下巴,发丝撩过他的喉结,苏格兰攥紧手指,下意识搂紧她将她嵌入怀里,刚刚平息下去的欲·望又冒出了头。
孕期的欲·望总是格外强烈。
“我帮你吧……”怀里的女人轻轻说道,都没给苏格兰拒绝的机会,她的手就拨开裤子握了上来。
苏格兰瞪大眼睛,双目渐渐迷离。
这还是第一次,致命的弱点掌握在别人手上。
手掌不知不觉落到她的后脖上,只要轻轻一个用力,就能轻易捏死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如此弱小单薄,浑身的肉软绵绵的,肌肉含量极低,指尖柔嫩根本没有锻炼过的痕迹,无害脆弱得很。
她就像是地上的蝼蚁一样,他脚尖一点,就可以把她碾死。
但沸腾的杀意和无法自控的愤怒很快被淹没在快·感之中。
“……哈!”他粗粗喘着气,阖着眼,额头渐渐冒出热热的汗。
“好啦,我们该起床啦,佑佑和月月估计都醒了。”望月奈奈用纸巾擦了一下手,羞涩地在他怀里又待了一会儿,觉得温存的时间门差不多了,软软地催促道。
“嗯。”他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意,声音也有点软。
镜子里,俊秀挺拔的男人神采奕奕,看起来精神很好,只是突兀的大肚皮硬生生破坏了这一丝和谐。
苏格兰看向旁边的女人,她鼓起脸颊动作十分可爱地在刷牙,还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里的他。
见他的视线对了上来,她弯起眉眼,像是夜空悬挂的弯月,婉约动人。
苏格兰露出温柔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大着肚子无法弯下腰对着盥洗盆用洗面奶洗脸,望月奈奈帮他打湿毛巾,仰起头细细擦着他的脸。
女人的头顶堪堪到他的唇,苏格兰垂眸盯着她清澈的琥珀色瞳孔,享受着被人服侍的感觉。
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清俊的眉眼略显晦暗,很像在黑夜中游行的某种阴冷动物。
要怀,也应该是这个天真单纯的女人怀啊。
他漫不经心地想。
“你别看我了……”望月奈奈躲过他灼灼的眼神。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他笑了笑。
“心跳跳得太快了。”她低着头轻声嘟囔,背过身把毛巾洗干净挂到一旁的栏杆上。
心里却觉得有点怪异。
他的眼神好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像是刻意做出来的深情一样,望过去似乎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一眼望不到底。
还有刚刚,他怎么这么快就去了,从前他在最后一刻都会闷哼一声,刚刚居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长长一声喟叹。
反应比他24岁那年初次还要青涩。
他也说了,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虽然她还是会在这种时候满脸通红,但他一向是游刃有余、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望月奈奈对他的情绪表情向来很敏感,因为是最深爱的人,因为是放在心底想要珍视保护的人,她把他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上关注着。
就像他对她一样。
不止这个疑点,还有有时会突然冒出来的小动作和下意识的反应,他的警惕心似乎很强,在她靠近的时候背部肌肉会不自觉绷紧,又很快放松。
是刻意的放松。
明明昨晚他还温柔缱绻地看着她,将她搂在怀里一起摸着孕肚感受宝宝的动静,一个夜晚,居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望月奈奈综合了这些疑点,并没有率先怀疑是诸伏景光不爱她了,而是渐渐联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她摸过,他的身体还是原装的,也没有带□□,那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会不会是因为躯壳里换了一个灵魂呢?
这样的猜测让她如坠冰窖,心里发凉。
外星人、让男人怀孕、灵魂离体这种事都发生了,孤魂野鬼占据身躯似乎也不怎么令人感到奇特了。
“老公,你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男人脱下睡衣,正背对着她换衣服,她刚从衣柜里挑出要穿的裙子还没换,蹑手蹑脚从背后搂住他。
明显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以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回头的隐忍感。
很戒备吧,不想把脆弱的后背留给别人。
望月奈奈扯扯嘴角,甜美的笑容冷了下来,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斜下方柔软的地毯。
“还是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室内的空气温度顿时降到冰点以下。
刚刚的柔情蜜意仿佛只是错觉。
这个天真单纯的女人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无能。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特别像菟丝花。
攀附在茁壮的大树上缠缠绕绕,仰仗男人的鼻息而活,乖巧、顺从、柔媚,可以任人摆弄。
苏格兰轻笑一声,心中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感觉到一丝趣味。
她还有用,他暂时先不杀她。
“老婆,怎么会呢?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
棱角分明的脸埋在阴影里,被睫毛覆住的眼底深不可测。
温柔的声线在他刻意压低嗓音的举动下显得低沉诡异,像是冷血动物在幽暗角落发出的“嘶嘶”声,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将腰间门的皮带猛地抽出,“啪”地一声打到木质地板上。
还未等他做什么,一记手刀从身后劈来,他昏了过去。
望月奈奈接住了他。
……果然是个假货。
她老公才不会对她这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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