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外面传来小声的叩门声。
望月奈奈立马从地上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枕头扔到床上,再把两床被子揉成一团塞回柜子。
然后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耷拉着肩膀走向门口。
同样被惊醒、观看完全程的苏格兰:……
还真是敏捷啊。
他坐起身下了床。
打开门,穿着卡哇伊小熊睡裙的小女孩正抱着她心爱的兔子玩偶站在那里,她可怜巴巴地仰头望向两个大人,说道:“爸爸妈妈,我想和你们一起睡。”
望月奈奈和苏格兰对视一眼。
她蹲下身,看着女儿晶莹透彻的猫眼,用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我陪月月去自己的小房间睡好不好呀?”
月月摇摇头,眼里泛起泪花,还带着惊悸和后怕:“我做噩梦了,那个房间好可怕,想要爸爸妈妈陪。”
望月奈奈立刻心软了:“好。”
三人躺在两米大的床上绰绰有余,月月睡在正中间,两个大人分别睡在她两侧。
“爸爸妈妈,晚安吻。”月月凑到两人脸上吧唧了一口,甜甜道。
两人笑了笑,在她左右脸颊上印下亲亲。
月月满足了,侧过身子对着香香软软的妈妈睡。
望月奈奈轻拍女儿的背,轻声讲着故事哄睡。
微凉的空气中,他们三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寂静中响起她的声音,悠远绵长,比月色还要温柔。
等女孩沉睡后,她的声音逐渐消弭,似乎也准备睡了。
只是被吵醒后,苏格兰再没了睡意。
一只手悄悄越过小女孩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依然是轻柔的力道。
就和她的人一样,看似柔弱,实则坚韧。
把他的手指圈住了。
他怔了怔。
心里某一块坚冰,轰然倒塌。
月月实在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其实她还未满3周岁,但她口齿伶俐、思维灵活,很体贴爸爸妈妈,会帮爸爸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就连苏格兰也不免对她产生些许好感。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亲近。
或许是演员在盛大的假象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被她唤“爸爸”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就是她的父亲。
的确,从生物医学的角度上来说,原时空的他确实和她有着最亲密的联系。
她同样也是他的女儿。
跨越银河的血缘亲情,在时空交错中命运交汇。
但就像降谷零所说的,月月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调皮捣蛋、招猫逗狗样样在行,每次她做完坏事被发现后又满脸心虚地垂下头,小小的身体站得直直的,然后悄摸摸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的神情,如果他们发火了就继续埋头当鸵鸟,如果他们神色和缓就立马顺藤爬上来撒娇卖痴。
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其实也没闯什么大祸,而且大多数都是出于好心。
比如上次她和邻居家的孩子玩耍的时候遇到大孩子在欺负别的小伙伴,她也不看人家7岁小孩高大的体格,莽撞撞地用自己矮墩墩的身子冲上去,想用“炮弹攻击”把别人撞飞。
好吧,也不是莽撞撞。
她还知道和别人配合,最后把那个7岁男孩吓得尿了一裤子。
事后,她满身灰尘污泥地跑回了家,人家父母带着哭得凄惨无比的儿子上门来找他。
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也不看是他们家的孩子先以大欺小的。
月月躲在他身后揪着他的衣角,从背后冒出一个头来朝那个小男孩做鬼脸。
那家父母更是怒火滔天。
当时望月奈奈出去买菜了,家中只有他一人。
挡在月月面前的苏格兰并没有给他们赔罪,而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冷笑暗讽他们的家教不行。
撕破温柔的脸皮,猫眼里只迸溅出十分之一的杀气和狠戾就将对方三人吓得愣愣的。
等那家人暗暗咒骂着走了,苏格兰阴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暗暗琢磨着一些折磨人的手段。
月月从后面蹦出来抱住他的手,仰起脸来甜甜地笑,和他相似的猫眼满是得意:“谢谢爸爸!”
苏格兰低下头看着小女孩开心的笑颜,心里的杀意渐渐平息,但他并没有一味宠溺,而是缓缓眯起眼。
有敏锐嗅觉的月月立马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完蛋!爸爸还是生气了!
她讪笑,悄悄松开手:“爸爸,我先去洗澡啦。”
转身一溜,还没迈开脚步,后衣领就被一个力道揪住了。
月月:qaq。
然后就被爸爸好好教育了一顿。
苏格兰现在回想起来,心中都会升起怒火和后怕。
他本不该生气的。
她受伤了关他什么事。
但她也不想想她连3周岁都没有,对方可是一个7岁的大男孩,万一人家聪明机灵一点,她肯定打不过对方。
苏格兰觉得当一个父亲真是困难。
一会儿会被女儿甜甜的撒娇治愈,一会儿又会被她气得暴跳如雷。
他总觉得人生后十年来的情绪起伏都用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了。
令苏格兰有些恐慌的是,他竟然开始慢慢习惯了肚子里有个孩子的事实。
夜晚,那个女人会垂下秀美的脖颈,帮他轻轻揉捏水肿得难受的小腿肚,她会在一旁给他肚子里的孩子放音乐、讲胎教故事。
空调房里夜凉如水,身上盖着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松软被子,她坐在旁边,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柚子沐浴露味,还夹杂着其他淡淡的香气,让他不由将目光凝在她身上,却又怕她发觉,迅速移开视线。
气氛静谧美好、温馨恬淡。
他们三个人会一起去逛超市,去影院看电影,去外面的餐厅吃饭……为了方便出行,她会给他易容成女人的模样,只要他寡言少语,就不会有什么事。
女儿可爱,夫妻恩爱。他装作温柔,而她是真的温柔,细心体贴、柔情似水,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眸注视着他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心里一紧。
奈奈。
他渐渐习惯了这样叫她。
渐渐地,他那张温柔无害的假面似乎也紧贴在自己脸上,慢慢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或许就是家的感觉。
并没有汹涌刺激的情感碰撞,只有静静流淌的温情和爱意。
不知不觉,那种毒素就会蔓延到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直到渗透灵魂。
一开始,或许是见他抵触,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他高高耸起的肚子。
后来,他心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或许是见她太过可怜、太过期盼,他冷冰冰地默许了她的手摸上来。
在她的指尖覆上来的那一刻,他都会坐立难安,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她摸自己的肚子,可看着她嘴角温柔恬淡的笑意,他将嘴里的抗拒咽了回去。
算了。
苏格兰并不是个会妥协的人。
相反,他的性格十分狠绝果断,就如扣下扳机一样,从不会有片刻犹豫。
他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算了,都会成为心甘情愿。
有一次,他们俩在陪着月月玩过家家的游戏时,月月拿着漂亮的芭比公主和芭比王子,突然冒出来一句。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好久没亲亲了。”
帮她搭小房子的黑发男人手上一顿。
偷偷将余光分给一旁的女人。
她似乎有点苦恼,摸着月月的头说:“那是因为爸爸妈妈亲亲的时候都不给你看呀。”
“谁说的,之前我老是看见你们背着我偷亲!”小女孩理直气壮。
“小孩子偷看这些干嘛?”她语气无奈。
“你们是不是不爱对方了……”小女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苍白了起来。
其实还是会有破绽的吧,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即使演得再像,还是融不进那种真正甜蜜恩爱的氛围。
月月很聪明,她显然也发现了,爸爸妈妈最近的感情生疏了许多。
苏格兰默默观察着她,她眼中有慌乱和无措,估计是怕小女孩发现爸爸的身体换了个芯子的事实,她乞求地看着他。
……
他撇过头,手心渐渐冒出了汗。
她的意思……是要他主动吗?
要亲吗?
还没等他整理完纷乱的思绪,她就凑了上来,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更准确的说,是她吻在了她自己的食指上。
细密的呼吸微微藏入裂开的心口,他只觉得那一处被柔软靠近的肌肤瞬间滚烫了起来。
从月月的角度来看,却是妈妈捧住爸爸的脸亲了一口,立马开心起来。
“爸爸也亲妈妈!”
他在月月期盼的目光下,吻向她的侧脸。
和她一样,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这天,再一次把他哄睡后,望月奈奈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睡着后,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等房间重归寂静,男人睁开眼,眼里哪有一点睡意。
他下床跟了过去。
只见书房半掩着门,透过门缝,幽微的橘色暖光从里面散发出来,驱散了走廊的黑暗。
他轻轻打开门。
台灯下,穿着睡衣的女人正紧蹙眉头拼凑一些类似积木玩具的东西,她手上拿着两块长方形的塑料制品,看起来正苦恼着不知道该把它们放在哪里。
而偌大的桌子上堆满了山峦似的零件,最终的成品已初具雏形,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一座城堡。
华丽精美的粉色城堡。
苏格兰眯了眯眼,原来她这几天一直半夜溜到书房就是为了给月月做这个?
望月奈奈正埋头与积木零件作斗争,听到动静立刻警觉抬头,只见本该睡着的男人正朝她走来,身前挺着的肚子大得惊人。
“你怎么不睡了?是我吵醒你了嘛?”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苏格兰走到她侧面,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子,淡淡道:“你在给月月做生日礼物?”
答非所问。望月奈奈无奈软了眉眼。
“对。”
她柔声劝他:“快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我帮你。”
“不用。”
“她肯定也希望爸爸亲手给她做生日礼物吧。”他继续叩着桌面。
侧方的女人顿时哑然。
他看着她迅速变红漫上水雾的眼眶,心里一揪,才恍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垂下眼眸低声道歉:“对不起。”
他只是刚刚一不小心代入了她爸爸的角色。
但其实,他只不过是另一个时空和她们母女俩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罢了。
即使他也叫诸伏景光,即使他和月月有着血缘关系。
但这一切真正的拥有者,是这个时空的诸伏景光。
他只是个贸然闯进他们一家人之中的破坏者而已。
望月奈奈笑了笑,用指腹擦过眼角,克制情绪收回泪意:“没事。”
“月月很可爱吧,连我们的科罗拉多也不自觉代入进父亲的角色。”她挑了挑眉,调侃道。
想到古灵精怪的女儿,她秀美的眉宇间更添浓浓的宠溺和爱意。
“嗯,她很可爱。”半晌后,黑发男人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承认。
两人坐在一起开始搭建城堡。
对于这种零部件的组装,苏格兰很擅长,就跟拆卸装配枪支一样,看一眼说明书就会了。
“你好笨,这都不会,应该拼这里。”
见她犹犹豫豫不知道放哪里,他从她指尖抽出那一块零件,拼在城堡围墙的某一处上。
“也不知道之前连扎辫子都要学好几遍的人是谁。”她低下头嘟嘟囔囔。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
“被我说中事实还用眼刀刀我。”她一边拿起下一块积木零件一边低声抱怨。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幼稚鬼,冰块脸……”她在他威慑力十足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轻。
“望月奈奈。”他冷不丁地出声。
“干什么。”她哼道。
“你才是幼稚鬼。”苏格兰用积木慢条斯理地敲击桌面,俊秀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笑意是诡异的温柔。
她对上他阴恻恻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书房里重回寂静。
用余光观察旁边心无旁骛认真拼零件的女人,苏格兰心里突然生出些懊恼。
他刚刚似乎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你先说。”他转过头,耳尖微微漫上热意。
“科罗拉多,你生前是几岁呀?”
“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用手撑着脸,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26岁。”
“哦,比我小四岁。”她用指尖点点唇。
“你30岁了?”这下是他诧异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最大的那个孩子已经11岁了。
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满30岁的样子,也不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
身上还带着天真烂漫的气息,浑身洋溢着娇憨的幸福感,甚至还很孩子气。
原主一定很爱她。苏格兰想。
在月月面前,她……会对他撒娇,会依偎在他怀里戳着他的胸口,还很依赖他,什么放在高处的东西她够不到都会求助他。
每次她眨着眼抱住他的胳膊软着声音说话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柔和脸庞。
那个时候,他不是在演诸伏景光。
对她心软的是……苏格兰。
“我就当你在夸我长得年轻啦。”望月奈奈开心地弯起月牙眼。
“不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呢,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但相处过后,还发现你其实蛮幼稚的。”
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黑发男人嘴角抽动。
“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自杀?”她突然凑近,那双清澈明媚的眼顿时照亮了他的视线。
他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退,对上她充满好奇的眼睛,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确实很冒昧。”
“世上没有让我觉得有趣的事情了呗。”
他轻描淡写总结出了这么一句话,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地将主城堡旁边的小城堡拼好一半了。
“但我觉得你这几天心情还不错。”她继续盯着他。
黑发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她想说什么呢?怎么还没进入正题。
“我问过巫女小姐了,等你生下孩子灵魂波动的那一刻,她可以帮你找一具合适的尸体把你的灵魂注入进去。”
“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苏格兰动作一顿,瞳孔紧缩了一瞬,侧过头看她的脸。
她琥珀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他震惊的脸庞。
他心里五味杂陈,抿抿唇,声音略显干涩沙哑:“你……”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酸酸麻麻的,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也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举动。
他只能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似乎想将她这一刻的笑容印在灵魂深处。
“毕竟你也是莫名其妙来到我老公的身体里的,本来三月之期一到你的灵魂本该消散,但我总想着对你来说太过残忍,就问了问巫女小姐,没想到她还真有办法。”
“你不怕我是骗你的?万一我是主动占据他的身体的呢。”他低声道。
“我看的出来,你没骗我。”她斩钉截铁道,眼里盛满了苏格兰不曾获得过的信任,“而且经过这半个多月观察下来,你好像没坏得那样彻底。”
上次他们俩站在旁边,月月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还是他眼疾手快把她一把抱过,才让女儿的后脑勺幸免于难。
当时她都快吓死了,既担心被吓哭的月月,也担心他的肚子有没有受伤。
还有一次,月月被锋利的白纸边缘划破了手,他当时心疼着急的表情不似作伪。
他的眼里似乎也有了光,不再是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一潭死水,逐渐有了鲜活明亮的表情。
所以他,应该还是想活下去的吧……
“不过你不能再做坏事了,更不能跟组织联系,我到时候会监视你的。”
她眯起眼作出威胁的龇牙表情:“不然我会亲自把你送到监狱里去。”
“不过你有没有杀过无辜的人?”
黑发男人诚实摇头:“没有。”
他向来只杀任务目标,而任务目标一般都是和组织有龃龉的政客、商人等等,大多都和他一样,是穷凶极恶之徒。
“暂且先相信你。”望月奈奈心里转了转心思。
她到时候得去问问琴酒这个家伙的资料。
不知道在美国被fbi追捕现在正东躲西藏的琴酒愿不愿意回她的电子邮件。
“望月奈奈。”身侧的男人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怎么了?”见他又不说话了,她疑惑道。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知道啊,你叫科罗拉多。”她感觉更奇怪了。
所以……她是真的在为他考虑,在为他心软。
不是因为他在这具身体里,也不是把他当做别的谁。
只是单纯为了他。
他荒芜贫瘠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耳边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胸膛中那颗怦然心动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你脸红了。”她陈述事实。
他没有回话,依旧怔愣地看着她。
他清晰地认知到,此时此刻,他在为她动心。
可她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了。
深深地爱着那个人。
他们也即将迎来第三个爱情结晶。
如此幸福……幸福到他都羡慕渴望。
为什么他所在的时空没有她?
为什么他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爱上别人了。
他心里突然生出些许悲哀。
明明他也是诸伏景光,明明他也是苏格兰啊……
过了几天,他们俩带着月月去海边玩了。
海鸥盘旋在湛蓝的海面,海岸卷起白色的浪花,穿着可爱碎花小泳衣的小女孩在海滩上撒开怀奔跑。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沙滩上,看着小女孩的身影像一朵可爱的花儿一样旋转绽开。
鲜活漂亮的孩子,在明媚的阳光下犹如被神眷顾,银铃般的笑声中充斥着幸福和快乐。
“爸爸妈妈!走快点!”
月月回过头,见爸爸妈妈都落后她好远了,于是手作喇叭状向他们喊道。
“知道啦!”望月奈奈朝她招手。
捏了捏旁边高大“女人”的手,她朝他俏皮地眨眨眼:“肚子可以吗?我们快点走怎么样?”
指节处一片燎原之火浸透皮骨,心尖也迸裂出簇簇火花,苏格兰露出一抹笑容:“嗯。”
三人渐渐走到了崖边的锁墙。
绿色铁网上挂满了一个个心型锁,在轻拂的海风间交错地响起撞击铁网的清脆铃声。
叮叮当当,一切的烦扰都在此刻静谧下来。
“爸爸,快给妈妈买一个,你们快挂上!”
见妈妈正在远处排队买冰淇淋,月月悄悄摸上爸爸的手,将他勾下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
“听说在心锁上写下两人名字的恋人会得到对方永远的爱哦。”
小女孩海蓝色的猫眼荡漾起兴奋期待的火光,连同另一双成熟狭长的猫眼也和她吹拂起同样的情绪。
“你先去找妈妈,我去买。”他揉了揉月月的头。
等见到月月安全跑到那个身影旁边,他朝着远处围满人的摊位走去。
望月奈奈拿着两个冰淇淋走了回来,嘴馋的小猫咪月月已经迫不及待地舔舐起巧克力味的甜筒,吃得小嘴上都是黑色的巧克力渍。
“给你买了一个小一点的甜筒,慢慢吃,小心胃着凉。”她将香草味的冰淇淋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两人站在铁网前静静看着远处浪花拍打礁石,安静的气息中仿佛有透明的泡影在漂浮。
“给你。”趁月月去别人那里看热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她接过来,愣了愣。
心型锁上已经用刻刀划下了两个名字。
诸伏景光。
望月奈奈。
“给你们俩的祝福。”他轻声说道。
他给她讲了月月告诉他的传说。
微微朝前一步将手指扣在网中,细铁丝在指腹处勒出红痕。
他的眼神逐渐悠远,目无焦距。
不用看就知道,她现在眼里一定泛起了泪花。
“谢谢。”望月奈奈哽咽着将心型锁锁在铁网上。
咔哒。
锁上了。
她将钥匙拔出,朝远处的海面扔去,小小的钥匙随风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海面,消失不见。
“谢谢你,科罗拉多。”她对他说。
“客气了。”他淡淡道。
无人知道,在铁网的最角落,同样挂着一个心型锁。
上面写着——
苏格兰、望月奈奈。
它在海风中随着铁网微微摇晃,发出冰块撞击玻璃杯似的清脆声,可因为身处角落,无人在意。
就像他的爱,只敢隐藏在角落,不敢叫她看见。
也无需她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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