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你昨晚提供的几个名单, 我们加紧和名单里的人员家属进行了血液比对。发现许婠家墙上的血迹，和名单上一名叫石晴雨的学生一致……”
他的猜测是真的。
手机里同事的声音犹如滋滋作响的电流，余时年有一瞬晃神。
“时年, 你在听吗？”
“在听。”
他回过神来, 电话里的同事刚好提到曹启华。余时年顿了顿，接话：“这件事，我待会儿亲自跟曹队说。”
“行。报告已经出来了，你要回局里的话，等会儿记得过来拿。”
“嗯。”
屋里的家具在泛黄的灯光下, 投射出一道道张牙舞爪的影子。余时年的眸光从墙上幽深的英文血字上掠过，转身走出房间。
……
余时年其实设想过那几名失踪学生的下场。然而当现实摆在面前，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苏白现在的处境。
许婠“看见”的画面里，苏白在几个月后会和鲁琳发生拼杀。
鲁琳这个人就像一把刀, 本身就具有攻击性。可没有主人的刀不会主动伤人, 现在这把刀握在别人手上, 指哪儿打哪儿。她跟背后神秘人的关系应该比他们所推测的还要深。
否则几个月后, 鲁琳怎么会出现在少管所之外的地方。
而她本身所代表的大多数行为, 应该都有背后神秘人的授意。是那个人让鲁琳去解决的苏白？只是鲁琳低估了苏白的战力？
想到这儿, 余时年蹙眉。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意思, 即便鲁琳低估了苏白, 但那个人却不会。
他很谨慎，目前发生的案子至今, 从始至终出现在台前的只有覃安一个人，就连鲁琳所指认的也只有覃安。
这是个走一步算十步的人，不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他并不想让苏白死, 只是单纯地观望，观望他们谁会赢？
余时年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大胆的想法。他甚至怀疑, 当初和鲁琳一起杀害蒋婷月的人，很有可能并不是覃安。而背后诱导鲁琳做出这一切的，也不是覃安。
毕竟两年前，那时候的覃安并未回国。而那时候的庄鹏飞，已经失踪……
鲁琳和庄鹏飞、岳灵、任星三人很可能是认识的。只不过这个认识的时间节点，是在失踪前还是失踪后，则有待考证。
夜晚的道路漆黑又漫长，汽车一溜烟开进警局大门，隐没在路灯若隐若现的光晕里。
而另一边。
漆黑如浓墨的夜空下，许婠站在一处被杂草环伺的老瓦房门前。房子屋顶右侧的一半已经向下塌陷，露出残破腐朽的木头。
这是一座被遗弃了很久的老房，独立在村庄的角落。老房周围没有灯，四周黑黝黝的一片，只有远处通往村庄的马路两边零星散落着几盏路灯，偶尔折射出昏暗的灯光。
夜风凄凄，被杂草裹挟的老屋里，冷不丁地蹿出一只怪叫的黑鸟。
这处无人居住的房子，早已成了动物们的巢穴。
等在马路边的出租车司机有些瑟缩地抱了抱肩膀，扯着嗓子喊了句：“妹儿，这黑灯瞎火的……要不先回吧。”
许婠打开手机闪光灯，刺目的光线穿过高耸的杂草，惊动了里面的小动物。杂草摇曳，隐隐约约露出后面的小土包。
司机得不到回应，只能在一旁小声嘀咕。
“刚才村里人不是说这家人都死绝了吗？这妹儿大晚上到这里干嘛，怪瘆人的……”
许婠观察了一会儿，才终于确认坟墓的位置。
下午离开兴和中学后，她没有直接回蓉城。而是掐算着时间，直奔丁黎的老家。
在丁黎的资料里，虽然当年他先后杀害了自己的父母。但直到丁黎受伤病逝后，养育了他多年的外婆，才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跟着离世。
许婠还记得，当时许方书隐约跟她提过这件事。
“那个孩子的外婆去世了，爸爸要和其他人一起过去帮忙料理后事。”
当年丁黎外婆的坟，是许方书和负责丁黎案子的其他警察一起帮忙料理的。应该是那个老人的嘱托，坟墓没修在别的地方，就修在老屋的旁边。
许婠把闪光灯对准脚下，没有犹豫，手拨开高耸的杂草，走了进去。
紧密生长的杂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许婠走了几步，很快发现里面和外面一样，都是密布的杂草。通往坟墓的地方没有路，周围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妹儿？妹儿？”
路边的司机等了一会儿，发现原本站在屋外的许婠突然没了踪影。男人焦急地喊了几声。正嘀咕着，别是出什么事了吧。就听突然“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耸立的杂草中蹿了出来。
司机：“……”
天色太暗，许婠发现即便打开闪光灯，也很难靠近坟墓。她不得不退了出来，但也有一件事终于能够确定。
丁黎外婆的坟墓，并没有人来过。
从学校出来后，她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丁黎性格上的转变是从转校后开始的。这就意味着，那个让丁黎改变的人，很可能是在转校前就接触过他。
而想让他这样性格的人听话，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最基础的一点，是得和丁黎建立信任。而做到这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不会是通过网络……十多年前未转校前的丁黎，并没有能时常接触网络的条件。
那个人一定在丁黎身边出现过，甚至……在许方书身边出现过。
许婠清楚地记得许方书提到当年的案子时，曾经说过，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个语言大师。而今天刘兴春也说过，许方书也来过兴和中学。
以许方书的性格，他想研究丁黎，不可能不问对方以前在学校的情况。那么必然，许方书明白，转校前的丁黎和转校后有很大的差距。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既然是这样，难道他不会觉得奇怪吗？可如果觉得奇怪，那许方书为什么还要跟她说，丁黎是语言大师？
等等！
他说的，是丁黎吗？
“轰隆——”
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闪电划过，许婠的眸光在黑暗中被瞬间照亮。
出租车旁的司机见许婠终于走过来，盯了眼被闪电撕裂的天空，皱眉道：“好像要下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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