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总的要求,能执行也得执行,不能执行就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执行。
刘杰马上诚恳表示:“我们部门没有问题的,只要自动控制那边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
潘明的职业本能让他即使被老鼠吓了一大跳,也能在听到自己部门的名字时马上反应过来:“我们部门没有问题的,只要信息传输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
做一只能捉蟑螂老鼠的机器猫,首先要做到它能识别出需要抓的东西,别傻乎乎的扑去咬住人类的脚趾不松口。
其次,识别之后,电流需要像神经元传输指令给肌肉骨骼那样,调度捕捉系统。
最后捉住。
这一套流程,由人来做,是看见蟑螂、举起拖鞋、追上两步、打死。
人这种物件,已经妈妈的肚子里组装完成,千万年的自然演化,就是调试过程。
对于没爹没妈的机器,问题总是多多,比如传输速度不够快、比如视觉功能与捕捉功能各行其事,互不理睬。
想要做,可以,要钱。
小机器人的研发费用,够请几千次专业杀蟑螂的清洁公司上门除蟑。
如果要做,它的最终目标绝对不是除蟑螂,而是更值得人类往下砸钱的业务,比如救灾,救矿难之类的性命相关。
安夏觉得应该可以做。
自然灾害和始终没有从人类的生活中消失,比如2023年珠峰遇险的人,一死一获救,获救的人是靠另一个登山者的夏尔巴背夫给背下去。
在此之前,他遇到过其他的夏尔巴背夫,但他们也很累了,只能自保,救不了别人。
幸存者的运气极好,遇到的登山者愿意放弃自己登山且愿意出一万美金让夏尔巴背夫干救人的活,而那个夏尔巴背夫刚好有这个体力去挣一万美金。
至于地震、矿难和建筑物坍塌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如果有救灾机器人,应该可以提高救人的效率。
安夏让业务评估组判断一下救灾机器人的市场,以及如果不做救灾机器人,这种技术现在开始研发,是时机正好,还是过于先进,对于公司来说可能是个灾难。
三花小猫转着安夏转圈圈不肯走,安夏对它说:“别转了,我只养对我有用的。”
小猫昂起头“喵喵喵”,眼睛开始瞟在草丛里飞舞的蝴蝶。
安夏:“我不要蝴蝶,你会编程吗?你会测试吗?你会卖货吗?你有群体号召力吗?你能连接产业链形成闭环,击穿用户心智吗……”
三花小猫震惊,这个人类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三花小猫“咪咪”叫了两声,转身走了。
之后,三花小猫没有像反驳赵健那样,第二天就叼着一个写好程序的硬盘过来向安夏示威。
第三天,也没有来。
第四天,它来了,是被别人送回来的。
它的脖子上不知被那个紫金员工挂了一个脖圈,上面写着“lux”,还有一句话“拾到请送到紫金科技,必有重谢”。
保安曾见它在安夏脚边转圈圈,还以为是安总的爱宠,马上请王娇娇下来识别一下。
王娇娇也很茫然,她从来没见过安夏办公室里有动物,只有蚊子偶尔出没一下,然后就被杀掉了。
捡到猫的男人开口了:“我想这只猫应该是程序员丢的,而且是使用lux做开发的程序员。”
王娇娇仿佛听说过这个单词,但她的主要工作是安排安夏的行程和公司管理层方面的协助,对于职能部门具体在干嘛都不太清楚,更不可能知道职能部门在用什么手段实现他们的工作。
安夏刚好找王娇娇有事,在楼上没看见她,便打电话过来,王娇娇赶紧回答:“好的,我马上回来。”
另一边保安在说:“要不,在公司的群里发一下?猫先放在我这里。”
“什么猫?”安夏在电话里听见了。
王娇娇说:“是一只三花小猫,保安说上回看到你跟它一起玩,它脖子上不知道给谁戴了个脖圈,起名叫lux。”
“哦,应该是手机开发组的吧,lux是用来做手机系统软件开发的。”
保安把电话打过去,手机系统平台的员工赶紧奔下来:“啊,是我们养的,刚养了一天就跑了,还以为它回去找自己的主人了呢。”
那位送猫回来的男人摇摇头:“它在我家厨房窗边一直蹲着,给它喂了一点鱼肉,它也不走,我想它可能迷路了。”
“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只是很好奇,谁会给猫起这么一个名字。”
“有点怪是吧,哈哈哈。”
“不是怪,是我没想到国内已经有企业在使用这项技术了。我也是这几年才开始使用。”
这位员工说:“哦,这是我们安总让我们用的,我们也是刚学,哎,很不好用啊。我们最近就给卡住了,有个功能,在里不工作,在lux里压根没有,真烦人……啊,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东西。”
“没有?是什么功能?”
他亮出身份:“我姓宫,赫尔辛基理工大学的学者,今年刚刚回国,将在中科院任职。”
他对猫的兴趣不大,一般情况下,他会把猫赶走。
是猫脖子上的lux五个字母吸引了他,让他一定要看看猫的主人是谁,他本来以为lux的应用在中国还是一片空白。
员工不敢随便把人带进公司,又觉得,如果宫先生的身份是真的,就此错失,可能会抱憾终身。
他请宫先生坐进会客室后,便马上层层向上打报告。
公司安全部门觉得这么一个突然上门的人,很不靠谱,谁知道是不是竞争对手安排来的间谍。
但是他的各种头衔又确实很迷人,他们不敢做主,继续上报。
最后安夏听说这事:“我去看看。”
她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开源六君子”的名头,宫先生的名字自然也在其中。
如果不是安夏从天而降,那么lux系统确实应该是宫先生引进中国的。
安夏在会客室看到宫先生,宫先生此时已经从其他员工那里得知了安夏的事迹,起身与她握手。
安夏试探着问道:“宫先生您这是回国几天,还是完全回国了?”
要是能把宫先生拉进紫金科技,那研发速度起码能翻倍。
遗憾的是,宫先生这次就是回国转转,他用软盘背了20g的自由软件带给他在中科院的前同事们,然后探探亲访访友,过不了几天又要回芬兰去上班了。
20g耶……
现在的网速是56kbps
20g需要机器连续不断的上传35天,然后再不断下载35天。
更不幸的是,计算机端现在并没有这么大的临时中转地,直传也不能传这么大的文件库。
哎,人来都来了,怎么还不带点东西呢?
开发部主管也是个从海外归来的高端人才,他与宫先生聊得十分投机。
宫先生帮他们查看了lux代码,发现里面有他们需要的功能,只是出了点bug,不能用。
仅仅是紫金不能用,这个bug早就被别人攻克,并传回给lux的开发者了。
只是紫金科技这边还在使用早期的版本,没有使用改良版。
如果是硅谷小妲己邓杭生同志在这个组,他肯定已经从他的硅谷兄弟们那里搞来了改良版,但是这个组的同志们不怎么爱社交,出了问题就习惯跟自己认识的人问问,如果自己认识的人不知道这事,他们就不再拓展询问的范围。
宫先生对他们说:“我很喜欢lux的一点,就是它是开源代码,有了源代码,想做什么样的调整都行,自己有了新想法,也能做出来,分享给其他的人一起用。”
分享,也是当初互联网之父蒂姆·伯纳斯·李的梦想,如果他将万维网申请了专利,互联网的发展不会如此迅猛。
就像发展了很多年的苹果电脑,由于各种限制,导致很多人买了苹果电脑之后,第一时间,还是将系统刷成,否则很多软件不能用。
但是免费也存在一个问题,谁都是要吃饭的。
如果爱好不能当饭吃,发展的效率还是会下降。
宫先生对安夏说:“1976年时,比尔盖茨就写公开信给软件共享者,说他们是在偷东西。我刚听说,紫金是3c联盟的一员,蒂姆当初建设万维网的时候,也是基于分享这个理念。你现在站在哪一边呢?”
做为商人自然是逐利的,要是安夏说她对钱不感兴趣。
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过于虚伪。
安夏笑笑:“比尔盖茨那件事我知道,起因是basic的发明者吧。他们的盈利模式是卖软件本身赚钱,没有人买软件,他们就没有钱赚,肯定会不高兴啦。我们不一样,我们从服务上赚钱。”
安夏把紫金游戏的使用界面给宫先生看了,游戏本身不要钱,想有良好的游戏体验,就要花钱。
“微软现在说是在打击盗版,但是满街还是在卖五块钱一张的光碟,根本打不完,我看微软迟早也会放弃打击盗版,转而从必须购买才能使用的服务下手。我们公司已经这么做了。”
宫先生又问安夏对开源软件的看法,安夏回答:“国外我不清楚,不敢说。但是国内的话,开源是有好处的。本来发展就不如国外,一个测试工程师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几千几万个普通程序员在各种情境下的使用。
对公共版本的补丁整理对大家都是有益处的,别把公司的东西放上去就行。”
这一点在后世依旧适用,地图、翻译软件,哪怕是餐饮商家点评,都是靠大量普通热心人的免费信息补丁来完善。
安夏又补充道:“不过我认为这还是要分情况,小工具可以这么做,大型系统是不可能采取所有人都参与协作的,就如同圣经中的巴别塔没有建造成功的原因一样,不统一,最终就会失败。”
“前几天,我看见有人说,西部人民还在吃草,而政府居然在研究航天工程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把人送上天,又不能解决吃饭问题,不如把钱都分给穷人,也不要收税,至于修桥补路这种事,会有善良的有钱人主动掏钱的。”
宫先生都听傻了,就算是国外已经有了系统性的慈善组织,也没哪个国家说取消税收,坐等善良的有钱人。
“他是开玩笑的吧?”
安夏耸耸肩:“谁知道呢,感觉……是挺认真的在说的。”
宫先生与安夏相谈甚欢,然后他大手一挥,愿意把他带回来的20g的自由软件共享给紫金。
公司各个部门,相关的不相关的都兴高采烈的过来围观了一番,其中有不少软件对各部门都有价值。
他们把软件领走了,安夏却看出了另一个问题:
他们都认为这些软件是有价值的,可是在宫先生来之前,他们无人知道从哪里获得软件。
紫金的员工都是能上网的,其中大多数人懂英语,至少有20的员工有海外留学工作的经历,甚至还有几个人自己就是外国人。
宫先生说这些软件确实不那么集中,都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安夏事后问邓杭生,邓杭生解释说在硅谷,自由软件的分享也更像是熟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一个集中的地方可以获得。
“我们一般是自己需要用的时候,问一下朋友谁有。”
“没有像紫金论坛这样的地方吗?”
“有是有,但是紫金论坛不也是要发贴先问,有资源的人才能发资源吗?不能直接获取。”
安夏心里嘀咕:好好的软件,弄得像找黄片一样。黄片都有论坛能下,好歹留一句楼主好人一生平安呢。
紫金此时已经在着手完善书籍、论文的全球信息化整合工作,再整合一个软件,也是很有意义的。
安夏提出建立自由软件分享平台,业务评估组的评估结果是不乐观。
每一个软件都要占据空间,空间是要钱的。
虽然紫金有自己的服务器,但是如果把空间租给其他公司,能赚一大笔,而不是给人当免费仓库。
安夏说的赢利模式,还是很接近于仓库托管,如果是这样的话,只做代码托管不就好了,干嘛要占用公司的空间。
“我们公司的员工,算得上是全中国最会找信息的人了,连他们都找不齐20g的自由软件,何况是其它人。想要获取大量的资料为什么要去图书馆,而不是一个朋友一个朋友的问,就是因为那里可以方便获取信息。”
负责业务评估的副总还是不认同:“图书馆是国家公共设施,有全国税收做为支持,我们是一家商业公司,不能只从公益的角度来看问题。”
“哎,我也没说我要做公益啊,大雁是红烧还是清蒸,得把大雁先射下来再说吧。这个自由软件社区有没有用,也得先把人弄来,再一步步引导他们的行为。现在我没说更多的盈利模式,是因为我能想到的方式,还是局限于我现在的认知,我不想把社区定义死了。反正,只要人多起来,它自己就会长出新的生活方式。”
安夏笑道:“地球生命的演化,不也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化学物质凑一堆,忽然就有生命了,忽然就寒武纪大爆发了吗?”
不管怎么样,这个业务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就是腾一个“仓库”出来,负责仓储业务的部门倒也不是很伤心,他们正好打报告,要求公司偏移更多的资源给他们,让他们再多修几个数据中心。
免费软件平台发布后第一天,空荡荡。
第二天,冷冷清清。
第三天,有人上传了一个软件,仔细一看,是紫金科技的一个实习生自己传的。他传的是帮导师写的一个自动插广告的小软件,bug重重,问题多多,已经被导师骂了三回了,导师说要是他再写新bug过来,他就别想毕业,免得祸害其他单位,影响学校声誉,耽误师弟师妹们就业。
这个软件很快就出圈了,毕竟程序员们见过bug,没见过几乎是靠bug在运行的软件。
他们一边嘲笑一边分享给自己的朋友们,朋友们见了也笑哈哈,再转发给自己的朋友们……
嘲笑别人是容易的,改起来困难重重,不知道碰倒了哪一块不能动的bug,就导致整个程序崩盘。
每个具有胜负欲的程序员都出手了。
最后,这个程序终于可以顺利运行,实习生感恩戴德,一查终极版的上传人——宫先生。
“哇!!!大师帮我改程序!!!”实习生兴冲冲地捧着自己的程序进献导师,为了让导师不再挑刺,他特别强调“是中科院的一位老师帮我看的”,导师的内心:什么老师能比我强。
再一看宫先生的履历,导师再没话说。
这个故事,从实习生的师门传出,共享平台上忽然多出了许多注册用户,他们有学生,有程序员,他们目的有想请大神帮忙改程序的,想展现自己本事的……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花里胡哨的软件多起来之后,实习生的那个插广告软件居然显得还不错。
早期的大神们也放弃了嘲笑,想帮的就帮一把,不想帮就算了。
刚开始也有一些程序员自认为自己可牛逼了,拉帮结伙,享受指点江山的快乐,但是没多久就被打脸。
很多程序不是单纯的程序,而是综合性的业务,在程序上牛逼,不代表在其他方面也牛逼。
分享平台的风气从“个体嘲笑个体”转变成“某个小团体嘲笑个体”,变成“隐藏大神太多,别随便得罪别人,说话别太难听,免得不知道哪天就轮到自己了”。
如同世界局势一样,神妙的达成了和谐状态。
就连刚学编程没多久的人都敢把自己写的程序放上来,请人指点。
连徐云义都发布了一个软件上去,据他说被几个人指点之后,思路打开,感觉下次计算机比赛的冠军非他莫属。
人多了,乱七八糟的需求就多了。
需求多了,商业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第一个商业机会就是——建立私库。
程序员上去也不是纯为义务劳动的,也有人想要保存一些源代码,还有的人自己把有问题的源代码改良之后,得找个地方存着,存自己电脑里占内存,还调用不方便,放自己个人的存储库里就开心很多了。
特别是紫金分享平台,不仅只是分享,也会提供一些额外服务,在紫金平台跑一遍程序,平台可以帮用户自动追踪并快速定位冲突,免得程序员靠自己的肉眼翻阅几千几万行代码。
私库要收钱?
收收收!把我的钱拿走吧!
“这个私库的定价,是不是太便宜了?”分享平台的主管还是觉得安夏在做慈善。
安夏反问:“如果洗一张照片的成本是一分,店里收你一毛,你给家里人拍了一千张照片,你洗吗?”
“洗啊。”一百块钱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如果店里收你一百块一张,你洗吗?”
“……那……要看照片是不是值得洗了。”
“那不就是了,你们家在大扫除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些很久都没有碰过的东西,该扔的时候,还是有点舍不得?”
“肯定有啊,谁家还没有点这种东西呢。”
“如果家里囤了很多搬不走的东西,在有搬家机会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搬家?比如你是租房的,现在房租一千二,另一个小区一千,到公司的距离一样,你搬吗?”
“那肯定不搬啊。”
“要是拎包就走,没有任何需要搬的东西呢?”
“哦,我明白了。这也是一种沉没成本吧?”
安夏点点头:“算是吧。所以,不要看我们现在的价格,只要用户多起来,我们有的是开发其他服务的机会。就像小区一样,住户多了,开店的人也多了,商铺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你知道电子一条街中心电子城的租价吗?前年一节柜台2000块一年,现在已经二十万一年啦,还有价无市。”
自由分享平台是完全无偿的,大家在上面也都是凭着兴趣随便改改。
信勇健接手运营之后,他把紫金论坛的头衔系统引入软件分享平台。
上传软件数、帮别人修改数、修改后的版本被人下载数、好评数……全都化成一个个的徽章,用户的id旁边,就挂着他们的徽章。
在平台上说点什么,分享点什么,刚注册的号可能无人关心,或者有人反驳。
挂满徽章的id说同样的话,回复评论的人态度就不一样了。
那种被人追捧的感觉,相当美好。
用马斯洛的阶梯需求理论来说,这已经超脱“温饱”,直达“自我实现”。
徐云义自从第一次被大神指点后,自己奋起直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在程序上面,还特别积极热情的帮比他更新更“小白”的人修改和指点。
不知不觉,他的id上也挂满了徽章。
他接到了不止一个公司的私信,想请他到自己公司来工作。
他说明自己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后,那些公司表示遗憾,但正职不行,兼职可以呀。
徐云义开始陆续接到兼职工作,算下来比妈妈辛苦开店一个月挣得还要多。
当他收到第一笔打款的时候,骄傲地把汇款单给妈妈看:“妈妈,以后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用硬撑着去开店,想休息就休息,我能养你了!”
他的妈妈抹着泪,把汇款单压在丈夫的遗像前:“让你爸也高兴高兴。”
徐云义第一次接单后,就处于亢奋状态,越接越多,连觉都不想睡,老板娘做餐饮生意,起早贪黑,结果现在儿子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迟,有时候她半夜醒来,发现儿子还坐在电脑前面。
她很担心儿子的身体,她怎么说都没用,儿子压根不听她的。
安夏从老板娘那里得知此事,对徐云义说:“你别接太多的单子影响比赛。”
徐云义不是很认同,比赛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拿了第一名,就一笔奖金,不像帮别的公司做项目,起码能收半年的钱,算下来比拿奖金多。
安夏摇头:“紫金计算机邀请赛第一名,跟普通一个懂点程序的小屁孩,哪个收费高?”
虽然徐云义不是很认同“小屁孩”这个称呼,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肯定拿了奖能多收一点。”
“不止有奖金,前三名都有媒体采访,像你的情况又比较特殊,能拿到的好处更多。你想清楚了,现在接太多兼职的单子,不仅影响你参加比赛,等你后面身价涨了,已经签了合同,是不会给你涨钱的。”
安夏故意掰着手指算了算:“本来收一百块,等拿到名次,就能收五百块。但是你被一百块占满了时间,只能悲伤的看着五百块离你而去……”
徐云义:“!!!”
安夏又趁热打铁:“听你妈说,你现在连觉都不睡了?你可小心点,这么折腾会生病,你一生病,名次拿不着了,兼职做不成了,说不定还会因为拖了工期要赔钱。你想清楚,别以为自己是机器人,机器人还要定时检修呢。”
安夏不打感情牌,不跟他说你太辛苦了你妈妈很担心。
这种理由说给她听,她自己都不会搭理的。
直接算经济账,简单省事,直击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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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先生要回芬兰了,临走时,他还告诉安夏一个消息:
今年,芬兰电信市场全面放开,就为了引入竞争机制,想要提高价格合理化和促进服务质量的提高,出台了许多有利于中小运营商的举措。
他知道紫金在南美有投资电信运营,提出也许她可以试试。
安夏很感激宫先生的提示,生出了进军北欧的梦想。
打听了一下……对不起,告辞。
芬兰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家运营商,芬兰的整个国土面积也就广东省加山东省那么大,人口比青海省还少。
这也太卷了,安夏研究了一下,觉得自家的技术并不是全球最先进的,价格也不可能打成全球最便宜的。
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不像南美还能走走高层路线,从政策层面上能得到一些保障。
安夏摇头叹息:“算了,还是别去凑热闹,要是去的话,会变成1939年的苏芬战争,听雪地讲起芬兰话的人就是我们了。”
“我们放弃芬兰市场吗?”国际贸易部主管宋筝心有不甘,她一直想开拓新的国际市场,但总是波折重重,不是明里暗里有贸易保护条款,就是穷得连最基本的基础建设都没有,从零开始又太不实惠。
好不容易不受法律约束,能有一个发达国家欢迎投资,正想冲去大展拳脚一番,安总却让他们别掺合,越想越不甘心。
“干嘛放弃,美国在二战时是怎么赢的?两头卖武器啊。这下不止两头,有一百多头呢。”
安夏的计划是卖光纤。
“可是,我们的光纤预制棒的技术都不全面,赚不了多少钱。”
“你就说赚不赚钱吧?”
赚是赚的,就是赚得不够多,现在能与国际同行一较高下的资本,也就是从预制棒抽取光纤的效率比同行们稍稍高了那么一点点,价格再压一点的话,基本上赚的就是辛苦钱了。
宋筝很郁闷:“我还以为八亿衬衫换一架飞机的事情,只存在于服装业,没想到,现在轮到我来干这事了。”
“你就说换没换到飞机吧。要是不干的话,飞机在哪里?你别忘了,光纤厂在初建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从通讯中得到的利润,都投给自主研发。现在产能并没有满负荷,也就是说,研发部门的经费并没有拿满,多给他们一点,研发快一点,赚大钱的那一天就早一点到来。”
安夏这么选择也是没办法,联通刚诞生不久,受太多限制,也就只是落地的时候让人以为它能吓电信一跳,现在看看它的业务能力,比起电信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电信还在忙着把电信网络铺到各种山村,“让最后一个行政村能打电话”的梦想远超过“让大城市里的人上网速度更快”。
让工厂忙碌起来,也是练兵的手段,在生产中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紫金公司的业务洽谈小组开始出击,他们拿着调查好的竞争对手数据、芬兰天气数据、地质数据,与一百多家运营商展开谈判。
本来负责供货的光纤公司愤怒了,美国康宁公司要告长通光纤厂不正当竞争、恶意低价倾销,他们认定紫金公司是收了国家的补贴,否则哪有公司几乎是平进平出的,做慈善都不是这么做的。
如果是在美国打这个官司,紫金科技大概率会被判定倾销,因为虽然不是国家补贴,但是这个明面上自负盈亏的工厂,背地里以各种理由从紫金科技拿奖金、福利,甚至工资。
这些手段属于不查没事,一查一个准。
如果在欧盟打这个官司,也没什么希望,厂里那么多工人,没什么保密意识,而且在他们的自我认知里,自己就是紫金的员工。
万幸的是,芬兰现在不是欧盟的一员。
它明年才正式加入欧盟。
康宁公司要找法官,也只能找芬兰人。
芬兰人很认真,积极展开对紫金的反倾销调查,公司上下都很紧张,宋筝都已经做好退出芬兰市场的准备了。
安夏正在翻看国际贸易律师团队发来的材料,陆雪下班回家。
看见安夏,一边挂包一边问:“又在好好学习啦。”
安夏伸了个懒腰:“什么呀,我又被美国人告了。”
陆雪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告诉安夏:“没事,准备好你们的材料,肯定能赢的。”
安夏:“这么确定?你别告诉我,你不装了,其实你是芬兰总统?还是芬兰总统背后的暗夜帝王?”
“总统背后的暗夜帝王”是陆雪的《杀手总裁夜夜猛》支线,这个支线装逼太过,他自己受不了,写了两万字后草草结束,回到正常故事线。
陆雪默默扭头:“你又嘲笑我,我不跟你说了,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安夏亲亲他微微翘起的嘴唇:“别这么小气嘛,快说快说。”
“哼……”陆雪还想再装一会儿,被欺身贴近的安夏压住,安夏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说嘛说嘛。”
陆雪投降:“芬兰跟我们国家关系不错,它要转让航母补给舰技术的时候,英美苏轮番警告,它都不为所动。国与国之间有着纯洁的友好关系我不太相信,如果说只是为了图咱们一点转让费得罪当时两个超级大国,也不太可能,应该说,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要是有利于他们的,他们应该会偏心一点。他们自己国内不做光纤,肯定能买到越便宜的越高兴。”
“……可是我们真的有问题耶~”当着陆雪的面,安夏也不避讳化纤厂的事情。
陆雪想了想:“不要紧,你这个可以解释的,不是还有玩具业务吗?而且工厂的大股东本来就是紫金,你们往里投什么都是公司的自由。是商业行为,还有……”
陆雪还没讲完,伏在身上的软玉温香忽然就离开了他,陆雪怀里一空,问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去?”
“等等啊!先别急!我去准备一下!”
陆雪想起安夏很喜欢躺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这些,然后听着听着,睡得特别香。
她一定是去换睡衣了。
为了让安夏躺在他怀里舒服,他也去换了身睡衣:一件纯棉的t恤。是当初安夏看他打篮球的时候送的,这么几年下来,上面有了几个小洞,他也舍不得扔,说在家穿着舒服又透气。
“好了,你过来吧。”安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陆雪满脑子的都是安夏穿着真丝睡裙,一身香喷喷等着他的模样,他兴冲冲地进了房间,惊恐地发现满满一墙的人!
安夏打开了视频会议连线,她正想向陆雪炫耀一下这是电信给她办的试点业务,以后他和他的同事们也能用,结果陆雪的打扮让她的呼吸停滞。
陆雪“嗖”不见了。
三十秒之后,他又“嗖”出现了。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网速慢,有慢的好处,陆雪闪现消失再闪现的速度过快,让视频那头的紫金员工们只看到了一道白色的残影卡在屏幕上。
然后,就是陆雪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坐在桌前。
安夏就当刚才无事发生:“刚才信号有些问题,现在请陆处长给大家讲解芬兰的国际贸易相关内容,大家欢迎。”
墙上的人们用力鼓掌。
“我说什么?”在掌声中,陆雪压低声音问安夏。
安夏回答:“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就跟他们说什么。”
“好吧……”
掌声停下,陆雪开始说话:“美国和欧盟各国,至今仍不承认我国是市场经济体制,所以在遇到反倾销问题的时候,就会寻找第三国做为所谓的’替代国’,但是替代国的选择,非常随意,日本韩国新加坡这些发达国家的商品价格,都有可能成为我国的对标。比如,日本吃一碗面条要五十人民币,我们面条卖六块,就叫倾销。
但是芬兰,不属于欧盟,更不属于美国,他们认定倾销问题,是从我国的国内价格做对比……”
陆雪侃侃而谈,细说在芬兰打赢这场官司的可能性。
他说的非常有条理,详细又清晰,让紧张的国际贸易部员工听得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陆雪国际贸易大讲堂结束后,他骄傲地对安夏说:“我说得怎么样?”
安夏亲了亲他的脸:“特别好!没准备都说得这么棒,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
“还说!你干嘛不告诉我,害我穿成那样出来。”陆雪是处长了,也有偶像包袱了。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安夏撅嘴。
“我们家可能是全国第一个用上144k上网的普通人家了呢!我们公司昨天下午装的。”
安夏指着电脑接入口:“今天下午电信的人过来刚给装上的isdn,56k的猫已经成历史啦。
我们公司的视频电话功能,只需要网速有100k就行,以后你们单位的同事要是找你的话,你能直接在家接了。”
陆雪摇头:“我的同事们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他们要是在办公室,我肯定也在办公室……”
“倒也是。”
要不是电信的人主动向安夏推销,她甚至不知道中国互联网历史上在56k的猫和1dsl之间,居然还曾经有144k的技术出现过。
这个技术实在存在时间太短了,也就比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大混战时代的存在时间长一点点。
1995年在沪市进行试商用,1998年全国才正式开通,然后……1999年,上网速度快它七倍的adsl就出世了。
安夏很是想得开:“不管啦,先用先享受,至少,你出差去发达国家的时候,就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了。”
“好的!正好我要出差了,等到了地方我再试试。”
“啊?去哪?怎么没跟我说?”
“我刚接到任务,想跟你说,这不还没来得及吗?去芬兰。”
安夏笑道:“是……替我们公司开庭做场外指导吗?”
“咳,不是,是保密任务,不能告诉你。”陆雪冲她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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