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越说得轻描淡写,背后便越是惊涛骇浪。
陈瑄只说与梁皇后再没有和好的机会,也只说了他不想再容忍下去,那么他具体做了什么,他不曾说过。
他自然也是不会说的。
而事实上结果便也就摆在那里,不看别的,就只看张贵人就可以了。
并且,方才陈瑄自己也说过,许多事情若由他自己来说,便会给自己多美化几分。
谢岑儿看来,在梁皇后与陈瑄的事情上面,这句话也同样适用。
梁皇后固然是不对的地方,但陈瑄不可能是完全洁白无瑕的白莲花,他当然有脾气,只有在相互激怒的情况下,两人才会分道扬镳再不原谅。
若有人愿意后退一步,情况说不定便会不同。
不过陈瑄也有一句话是相当正确的,现在去想从前是没什么意义,毕竟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改变。
话已经问到了这里,谢岑儿便不打算再去多问陈瑄什么了。
更多的话,陈瑄不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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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皇后身上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也已经了解得充分。
谢岑儿现在基本猜测便是她也是穿越人士,是否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现代不可知,应当是很有后悔重来的想法,但她应当是没有重生过的。
否则……她这十八个回目当中,陈瑄应该直接消失十七个回目,不可能活到现在。
毕竟十八个回目当中,她所知的背景故事都是相似的,并没有哪个回目中没有张贵人,并没有哪个回目中太子和张贵人没有仇恨。
所以单就这一点来说,梁皇后本人是没有重生过,至少在她重生的这十八个回目中,梁皇后和陈瑄就是同一段经历和故事。
那么,她的重生还与梁皇后相关吗?
谢岑儿大胆假设,仍然还是与她相关的。
原因是那时候她莫名晕倒时候听到的对话声音以及触发晕倒的时间点。
梁皇后除了她本身之外,还有一个儿子陈麟。
再有,陈瑄曾经还说过,那时候梁皇后其实看起来并没有要一命呜呼的样子,但却还是死了。
充分发挥想象力,谢岑儿猜测,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些分岔,梁皇后或者用了一些不为所知的能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交换,造成了之后她对时间线的影响。
她或者是最后把希望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她希望自己的陈麟有一个好的结局?所以在陈麟没有好结局的时候,她就会扰乱时间线重来?
不过要是这样,其实也还是有不合理之处,因为陈麟自己本身并不是所有结局都不好啊!他也有顺利登基成为皇帝的时候,难道那些时候梁皇后也还是不满意的?
这让谢岑儿有些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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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谢岑儿向来也不怎么钻牛角尖。
她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于是看向了一旁开始摆弄棋子的陈瑄:“陛下晚上不去裴婕妤那边吗?”
陈瑄好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去她那里做什么?今天来看你和你说话,就懒得过去了。”顿了顿,他把棋盘摆好了,又把棋盒推过去,“陪朕下棋。”
谢岑儿于是接了棋盒,拿出了一枚琉璃子先落了:“陛下怎么那么快就不往裴婕妤那里去啦?”
“没什么好聊的,最近北边战事利好,朕不太想一直聊衣服首饰。”陈瑄也在棋盘上落子,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听琉州的事情吗?”
谢岑儿算是懂了,这又是陈瑄一个人独自快乐却不好拉着臣子倾诉分享的时刻,作为皇帝便也有这么个坏处,很多话不是想说就说的。
于是她笑了笑,一边落下琉璃子一边道:“陛下说我就听呀!”
“朕觉得大将军的幼子很不错。”陈瑄兴致勃勃地跟着落子,“卢雪,名字也很不错,朕听说他才二十岁出头,真是英雄年少,可惜朕的女儿都太小了,否则朕一定要嫁一个给他。”
听着陈瑄说起了卢雪,谢岑儿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上一个回目的最后赐死了卢雪的事情,突然之间有些心虚起来……
所以说起来卢雪还是对她有感情线存在的,只是和她重生的原因并不相干,她还误会了那么久……
“等他回京了,朕打算给他封侯。”陈瑄接着说道,“再问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朕可以做主给他赐婚——朕其实可以认个养女之类的,那样他也就还是算朕的女婿了!”
最后这话把谢岑儿给听得笑出声了,她抛开了方才那一丝心虚,看向了陈瑄:“陛下这么想让他做女婿的吗?”
“这么有勇有谋的年轻人,朕当然要好好对他。”陈瑄说道,“历来不过是封官加爵,更亲近一些便是亲戚了。”说到这里时候,他忽然又笑了一声,往旁边靠在凭几上看向了谢岑儿,道,“朕从前研读史册时候看到,上古时候曾经皇后也是能为皇帝出征杀敌的,可惜了现在便再没有这样的事情,卢雪又是个男的,否则朕还能封个皇后什么的。”
“那是陛下也没给机会让女人带兵啊,要是真的给机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个女将军。”谢岑儿也看向了陈瑄,“到时候陛下再把女将军收入后宫,便和上古时候一样了。”
“那女将军说不定看不上朕。”陈瑄半真半假地想了一会,“觉得朕手无缚鸡之力,她一只手就能把朕从这里丢到外面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大门口、
谢岑儿哈哈笑出声来,道:“那得多大力气?”
“这可不是朕胡说。”陈瑄认真道,“你是没用过军中的长枪长戟,沉得很,一般男子提起来都难,要是挥舞起来就需要更大的力气,所谓力能扛鼎在那些将军那边,可不是虚词,是真的有那么大力气。而疆场上,越是沉重的武器,便杀伤力越大。所以若真的有个女将军,她必定也与现在的将军们一样能把长枪长戟挥得虎虎生风,那样大力气,把朕丢出去又有什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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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在谢岑儿耳中,忽然又有些了解了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军中女人少。
并不是女人不勇敢不想上阵杀敌,问题恰好就出在武器装备上面。
不仅仅是长枪长戟沉,那些盔甲更沉,冷兵器时代的一切都是需要体格和力量的。
在这个方面,女人天生弱势,这是生物学上的差异。
只有等到将来生产力发展,武器装备一起更新,等到了□□时代,才可能会有女人大规模广泛地参与其中。
从这一点衍生开来,便还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在的社会结构中,男人占据了主导。
因为在生产方面,耕田种植的工具也因为沉重和难以操作,需要力气和体格,需要更多的体力付出,才能获得收获。
所谓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便是这么体现的,社会结构也是因此而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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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不落子了?”陈瑄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和落子,于是开口问道。
谢岑儿回过神来,先落子然后才笑道:“在想要是将来武器轻便一些,说不定就真的有女将军出现了。”
“那得有人改进武器装备才行。”陈瑄道,“朝中一直有人在研究这些东西,但说起来要改良却难,不是短时间能做好的事情。”
“天长日久总能做好。”谢岑儿道。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就是时间若太长,恐怕朕就看不到啦!”陈瑄再落了子,“朕看不到的事情,就懒得去想了,反正这辈子朕大概不可能有个女将军当皇后了。”
这话说得陈瑄自己都笑出声来,他又认真地看向了谢岑儿,道:“其实武力虽然重要,但头脑更重要。比如那卢雪,他若是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懂得分析局势,就算再能打也没用,琉州不可能拿下来,窦傲也不可能投降。”
“窦傲投降之后,之前陛下不是还说北燕分成了别的两只,那两只会跟着投降吗?”谢岑儿笑着问。
“投降不太可能。”陈瑄道,“不过他们胡人之中也分了许多族群,大概还要再乱一阵吧!朕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往西用兵,先把琳琅玛瑙四州拿下来,再做打算。”
“陛下一定会心想事成的。”谢岑儿笑着说道,“如今这样的好局势,不可能还出什么岔子。”
“那可不能这么想,一定要更小心谨慎才行。”陈瑄说道,“不能骄傲自大,胡人能占据北方几十年,也是有头脑的,他们会想办法把自己丢掉的地方重新占回去。”
谢岑儿想了想这话,又想了想前面十几个回目当中的北边局势,她是真的认为这次是最好的局面。
从前没有哪一个回目能有这个回目的好开局。
甚至韦苍提前被解决了,之后再没有后顾之忧,只要张贵人不再捅陈瑄一刀,他是必定能看到魏朝重新回到晶城的。
“所以陛下什么时候去看看张贵人?”谢岑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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