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
谢妄清靠附在苏念栀身前,二人鼻息相绕,冷松之气与栀香交互浸润,环于二人之间。
他眼尾轻而上扬,点落的红痣泛着泠赤微光。
“鞭子怎么玩儿?”
“鞭子还能怎么玩?当然是玩儿该玩儿的啊!”
蔡婶靠在门前,从小缝而视,本想瞧瞧二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谁知就那样互抱之后便未再动过了。
“那小皮鞭轻轻抽他啊!”
蔡婶两目盈出红色的血丝,恨不得立时冲进去。
“小夫妻还害羞什么呢!”
她低声啐了一口,却听室内终于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鞭子嘛......”
“就是......”
苏念栀双手合于自己身前,长睫轻然扇动,她正对着谢妄清隐约显出赤色的双眸,怔怔而言。
“鞭子嘛......”
“我记得曾有位夫子说过,鞭子嘛......就是拿来怎么玩的呢?”
“天扬夫子说过,哦不是......”
苏念栀忽然右手轻轻掩在自己的唇边,眸显疑色。
“说不出来,你会沙了我吗?”
她实在是编不出来了,这家客栈很明显是现今所谓的情侣酒店。
情侣酒店放鞭子能怎么玩儿?
这是能播出去的吗?
她方才挥鞭打在了谢妄清的腰际,谢妄清会不会记恨她啊。
苏念栀心底止不住地荡开旋波,她眯起右眼,左眼悄悄打量了一番谢妄清的神色。
少年两手撑在苏念栀的脸颊之侧,高扬的马尾微落于肩。
清眸流转间,明映春澜,微抿的唇瓣化开浅笑。
“沙你?”
谢妄清闻声哼言,清眸之中倒映着苏念栀的粉面。
沙了苏念栀吗?
他长睫轻颤,投落明影。
最初他的确有沙了苏念栀的想法,可现在却觉得......
他好想不太想沙她,反倒是......
觉着她比旁人更为有趣些。
至少,她不讨厌狐狸?
少年垂眸看向身|下之人,清面含着温润朗笑。
而苏念栀却慌了心神。
书中描写反派谢妄清在沙戮伊始,总会异常兴奋,面露轻笑。
这时......
“我真的不是故意抽你的......”
苏念栀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她正要翻身起坐,打算向谢妄清解释。
可她两手方才撑在床沿,床竟随着苏念栀的动作而晃。
左右翻动间,青纱翩跹,如夜风轻抚。
床柱悬挂的金铃亦随着晃动的床而发出铃响。
“嘭”声在室内响起。
只见床上的二人齐齐栽倒,因床板的轻晃,二人一尚一夏。
女子平躺于少年身前,气息被打乱,呼出的热气扑落在少年的脖颈。
她一手搂着身前人的腰,另一只拿着长鞭的手则因床板的晃动,而轻轻地抽|打着少年的后背。
“嗯......呵。”
苏念栀被头顶传来的少年之声所惊。
她两眸露出惊色,却见身前人鬓角处洇开了汗珠,桃花眼内蒙有水雾。
不仅如此,他抵在床板的双手一时滑动,此时只能用两手肘撑住,因此离苏念栀又近了一分。
他的唇险些便要触及苏念栀的耳垂,在她耳边......
哼声不停。
“苏念栀......”
谢妄清低语出声,如絮语一般,缓缓念出了女子的名字。
苏念栀微愣,却听谢妄清慢然开口。
“你的鞭子......”
“糟糕!”
苏念栀此时才发觉自己手中还拿着长鞭,而不断晃动的床使得她的鞭子一直拍打着谢妄清。
“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念栀欲哭无泪,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并非是故意为之?
她立时便想要起身。
奈何她越动,这床晃得越厉害。
“咯吱咯吱”声不断传来。
“哟,看来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啊。”
蔡婶半虚着眼,偷瞧着室内二人,在听见其声后,不禁叹道:“难怪说要分房睡,这小子当真是好气力啊。”
除了床板晃动之声,更有一道轻咛哼音自缝中溜出。
而此音并非是女子发出,而是......
那少年之音。
“玩儿得真大。”
蔡婶见二人这般亲昵,当是夫妻不假,又盯了半晌后,便举烛而去。
烛火消散,室内之声却并未停歇。
谢妄清被苏念栀的长鞭鞭打,最初他还觉后背泛开火辣辣的疼意。
此刻却因为苏念栀的手劲儿并不足,方才的抽打倒变成了轻轻的抚弄。
而这番轻轻的抚弄......
竟让他觉着松然,甚至可用“舒服”二字来形容。
像是幼时他显出白狐之身时,也曾有人这样抚摸着他的绒毛。
想继续被长鞭拍打......
他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念头所惊,自然而然地便吐露了心中语。
“好......”
“舒服。”
他微微垂眸,羽睫之下的桃花眼竟漾开了水波,堆于其眼尾,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滴落在了苏念栀的心口前。
苏念栀看着伏于她身前的谢妄清,只觉画风好像不太对,似乎进入了成|认频道。
“谢妄清?”
此时的床板稍稍稳定了些,她抬起左手戳了戳谢妄清的肩膀,想要示意其先从自己身前起开。
谁知这一碰,谢妄清整个人都倾覆而倒。
旋然翻转间,床板随其倒而动,苏念栀竟翻身越坐在谢妄清身前。
“呜呜......”
一旁的云杉被二人的响动所惊,连忙跃下了床。
而床上的二人身位互换。
倒变成了苏念栀跃坐于谢妄清的要间。
薄衫微透,春光隐显,她一手扶着身前微露的领口,一手攥着长鞭,而膝前则顶靠着少年冰凉的手心。
她被此冰凉所惊,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她和谢妄清现今是何身位。
“我......我立刻起来。”
正说着,她便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料谢妄清按住了苏念栀的手。
他抬眸看向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朗声清润。
“别动。”
谢妄清知道,若是苏念栀想要翻动,床板也会随之而晃。
是以,他出言制止了苏念栀。
苏念栀闻声止了动作,却觉身|夏化开冰凉。
这倒是了,谢妄清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些,苏念栀在他身前待久了,竟觉着发了寒。
而谢妄清则觉自己膝盖内侧往前的地方,因苏念栀的跃坐,漫开了温热。
他只有在体内的春蚕蛊发作时,才会体温变得比往日高些,今日却为何也会?
谢妄清眸染疑色,苏念栀打量着谢妄清,见他并未因为将才的鞭子一事追问她,便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门前的倒影也散,想必是蔡婶已然离去,既然蔡婶未有赶他们,应当是无事了。
她方想开口,让谢妄清稳住床板,自己好起身,谁知她唇瓣将将一张时,诱情蛊竟再次发作。
冰凉和业火双重灼噬,令她呼吸一滞,直直得便栽倒了下去。
“苏念栀?”
谢妄清抬手接住了苏念栀,女子的乌发立刻便垂落在他身前,延出绵痒。
一双灵眸半眯之际,漾出秋水春波,丹唇润泽,汗落成珠。
他两手触到苏念栀时,只觉手中覆了层火团,而女子却一个劲儿地向他身前倒扑。
微烫的脸颊擦过了其耳畔。
“呜呜!”
云杉似是察觉到了异动,在床沿边轻轻扯了扯谢妄清的衣袖。
“我知道她体内的蛊毒又犯了。”
谢妄清察觉出云杉之意,谁知云杉却继续咬拽着他的衣袍。
“嗯唔......”
谢妄清眸光顺其而动,只见云杉跳到了床沿,以自己的狐尾裹住了苏念栀的双腿。
那诱情蛊使得苏念栀一冷一热,双腿僵凝,此时一道轻软触碰,稍稍使得其好受了些,然而那道轻软温热还不够化解其双腿泛开的冰凉。
谢妄清眉梢微动,泠笑出声:“你想让我把狐尾露出来,裹着她?”
“嗯呜!”
云杉藏在狐尾里的毛绒脑袋点了点,示意谢妄清它正是此意。
谢妄清体温自是比常人低,可他的狐尾倒是温热非常。
苏念栀觉着双腿僵冷,便可由谢妄清显露狐尾将她围裹,而与此同时,谢妄清本身的温度比苏念栀低,则可以让苏念栀烈火灼烧的上半身稍觉冰凉。
“好疼......”
恰逢其时,苏念栀被百虫啃咬之感折磨得轻轻一呼,喷落的热气打在谢妄清的耳边,又逐渐缓移至其脖颈。
谢妄清扶着苏念栀后背的手微顿。
他觉着耳垂处似乎有蠕虫爬过,一阵痒酥酥的。
而苏念栀身侧的云杉见谢妄清微愣,便用狐尾扫了扫他的手背。
谢妄清被云杉唤醒,云杉之意是想让谢妄清抱着苏念栀入眠,让她好受些。
可他......
为什么要抱她?
“唔!”
云杉不满地打了打谢妄清。
“哦,我已经抱着了啊......”
他叹然而言,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扣在了女子的后背。
苏念栀靠贴在了冰凉的一处,毫无意识地依照本能继续向前贴附。
只是双腿的冰凉还并未得到缓解。
“让我显出狐尾吗?”
“可她会不会讨厌狐狸?”
谢妄清泠眉轻轻一攒,像是想起了何事一般,蕴笑的眸子里扑落水雾。
“半妖......”
“祁成毓说所有人都厌恶半妖的,不是吗?”
他呢喃自语,而下一刻耳边传来的一道轻声却令他微顿。
“小狸奴......”
“小狐狸......都好喜欢。”
苏念栀迷迷糊糊之时,全然不知自己所言为何,她只感觉到脚边的绒毛,靠附于其身。
像是小狸奴,又像是狐狸的毛尾。
女子的轻声呢喃,犹绕于谢妄清耳畔。
他目中被水雾遮挡的笑意,似乎在此时显露出来。
“真的喜欢狐狸吗?”
“好软啊......”
苏念栀被诱情蛊折磨到没了气力,只能任由身子向下轻坠。
她双目紧闭,迷蒙之中,竟觉着自己恍若掉落了一方轻软的梦网中。
梦中......
有人托着她的要,宽掌相护,将其锁于怀中,她本来如火蔓延的身子立即靠入了冰凉内,让那幽火缓缓散去。
她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简单的触碰,继而抬手勾住了那人的脖颈,直至自己的唇瓣也触到了那抹冰凉才罢休。
“苏念栀......”
谢妄清抱着苏念栀时,突然之间在自己的脖颈右侧贴来了一道温热,那道温热夹带着栀子香,在他脖颈间久久停驻。
栀子香也顺势窜入了他的鼻尖。
好像......
花香也并不是那么难闻。
甚至,他觉得淡淡的栀子香,竟令他觉得舒然。
而脖颈间除了化开的温热和栀子香,还有酥麻之意从此蔓延至其全身。
他不知怎的,总觉着今日很热。
而恰好苏念栀中了诱情蛊,双腿的温度更低,因此,谢妄清照着云杉所说,幻化出了九条绒尾。
浅淡明光乍然一现,长长的绒尾先是打在了云杉的脑袋尚。
云杉见谢妄清化出了狐尾后,便跳下了床,将位置留给了谢妄清。
只见九条绒尾扑散而开,搭在床沿,又缓缓向前,狐尾极为灵活,依据谢妄清之意,缠住了苏念栀的双腿。
苏念栀冰凉的双腿,让谢妄清的狐尾稍稍觉着那不知从何处窜燃的幽火消散了些许。
然而除了狐尾处的幽火令他感到微热外,谢妄清总觉着还有某个地方也如明火环绕。
“唔......”
突然之间,苏念栀搂着他脖颈的手一松,苏念栀往下一瘫,她这一坐,谢妄清闷哼出声。
而让他觉着有些难以承忍的某处却因苏念栀的瘫|坐而缓和了些。
谢妄清微抬眼帘,看向苏念栀。
苏念栀面颊攀红,樱|瓣润泽,倒靠在他身前。
似乎只要与苏念栀多接触,他便越觉舒服。
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便见狐尾紧紧绕住了苏念栀的腿,在她两膝之中环绕。
而他的两只手,则扣紧了苏念栀的后背。
女子则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肩头。
因二人离得极近,谢妄清只一偏头,便触到了苏念栀的左肩。
左肩的粉花胎记在夜色之下,却显出妖异的粉光。
细滑白腻的肌肤若一张画卷,其中的粉花胎记与春日桃花并无差别。
谢妄清的瞳色在刹那间一转,赤色翻滚。
他不动声色地靠向了苏念栀的左肩。
旋即......
朝着那左肩的粉花胎记,探出了舌|尖。
苏念栀沉然睡去。
梦中却瞧见在一方暖室内,茶香流散。
软榻之侧,衣衫被堆叠在榻沿,玉肤映光,却被汗珠润湿。
青纱帐幔内,人影微动,交颈相搂,入深探幽,丛现粉晕。
山雨倾注,嵌入哼咛之声。
苏念栀不自觉地朝着青帐走去,帘幔轻晃,躺在最里侧的女子垂下一截粉藕似的小臂,臂膀外侧沾带了些白绒浮毛。
她面若吃了酒般泛红,双目迷离。
一只白绒长尾在她脖颈处扫绕。
苏念栀一惊,那软榻之中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苏念栀!
而女子其上的那道身影......
劲瘦有|力的要,汗珠顺其肌理而落,身后长尾翻动不止,被榻上的苏念栀坐|压在背后。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异响,他缓缓转头看向了青帐外的苏念栀。
苏念栀两眸烁然而瞪。
少年清面漫笑,眉宇疏朗,一滴汗珠从他喉结处滴落。
“是谢妄清!”
“我怎么会......”
天光照入室内,流开一室的明彩。
女子跃翻起身,两手在自己的身前抚弄着。
她两鬓之间的汗珠将乌发浸湿,滑至耳侧。
苏念栀微微叹了一口气,在意识到自己的衣裳尚在后,心才缓定了些。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两手搭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其中的伏动。
“做这种梦也罢,可在我身前的人......”
“怎会是谢妄清?”
苏念栀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双颊,她只暗叹幸好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她为何觉着左肩有些泛酸呢?
似乎左肩处被何物啃咬过一般,酸软无力。
她微微偏头,瞧见的却只有粉花的印记,与素日无异。
而更令她惊诧的是,体内的诱情蛊似乎消退了?
【宿主体内被注入了新的妖力,恰好化解了您所种的诱情蛊。】
系统的声音让苏念栀更摸不着头脑了。
注入了妖力......
谁给她注入的?怎么注入的?
“系统,你知道是谁给我注入的妖力吗?”
苏念栀本以为系统能知晓是谁,却不料系统愣了半晌后才回声。
【抱歉,昨夜......系统下线了。】
苏念栀一时语塞,她想或许可以问问谢妄清?
只是,一思及昨夜的景象,她总觉有些尴尬,若是见到谢妄清......
谢妄清呢?
苏念栀此刻才意识到屋内只有她一人。
“唔唔......”
还有云杉。
云杉躺睡床沿之下的踏板上,靠在苏念栀的绣鞋前,见苏念栀起身后,它亦伸了伸腰,两只水眸竟微微一眯,朝着苏念栀便是一顿蹭磨。
“小云杉,你知道谢妄清去哪儿了吗?”
苏念栀将云杉抱起,用脸贴了贴云杉,昨夜蔡婶走后,她体内的诱情蛊突发,难受的紧,最后晕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屋内早已没了谢妄清的身影。
也不知晓那诱情蛊发作时,她有没有对谢妄清做什么奇怪的事。
“不会的,不会的!”
她要是做了什么奇怪之事,谢妄清手中的长剑怕是早就抵靠在了她脖颈上了。
“嗯......我一定很安分!”
云杉用爪子挠了挠苏念栀,发出嗯哼之声。
“你也不知道谢妄清去哪儿了吗?”
苏念栀疑惑出声,云杉则点了点脑袋。
不在也好,若是立刻见到他,岂不尴尬?
理清思绪后,苏念栀便立时起身洗漱了一番,她方将湿帕放好,想要出门转转时,却在开门之际撞上一人。
倩影忽闪,盈香满怀。
苏念栀一个不慎,与来人相撞。
相碰之时,却听女子一道高呼之声响彻长廊。
“沃——草!”
苏念栀扶着红肿前额的手一顿,她愣了半晌,那女子的高呼似是还在她脑海中浮动。
她怔然抬头,只见方才和她两相而撞的女子,手里端着木盘,上搁一碗清粥,却因撞碰而溢出。
那女子吃痛呼声,另一手则护在了自己的心口,轻轻揉搓着。
苏念栀浑身一僵,她刚刚说什么?
沃——草?
“姑娘!”
“你做什么?”
着碧衫的女子被苏念栀突然攥住了手,她步子一顿,险些朝后倒去。
却见苏念栀眼眶之中盈了些泪珠,她动了动唇瓣后,略带泣音而言。
“姑娘,衬衫的价格是?”
苏念栀话音一出,那碧衫女子先是两眉一攒,随即反握住苏念栀的手,双唇轻轻翕动。
“九磅十五便士?”
“你竟然也是穿书的?”
苏念栀目中染上疑色,若加上眼前人的话,此间世界已然有三位穿书者了。
“是啊,我穿来书中快一月了,没有什么具体的身份。简而言之,就是块背景板,哪里需要哪里搬。”
女子将木盘搭靠在栏杆处,无奈叹息,好看的眉眼蕴了愁色。
“现在的剧情线里,我是明安郡主绮罗的婢女,如今郡主女扮男装,与我扮作假夫妻,住在这间客栈里,你呢?”
“我?”
“我啊,是书中的恋爱脑女配,苏念栀。”
苏念栀应声而答,却见她倏然捂唇轻笑:“你这么惨啊?竟穿成了恋爱脑女配!”
苏念栀撇了撇嘴,无力驳斥,只是转而问到:“对了,那你叫什么?”
她转头看向眼前人,眉若墨画,粉面桃腮,肌肤白皙胜雪,青衣飘然似仙,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小角色。
只听她话音倏然一凝,随后才轻然而答。
“我叫......”
“茯苓,可入药的茯苓。”
“茯苓!”
茯苓才说出自己的名字,便见对面的木门被人打开,那人虽墨发高束,眉目清朗,一派贵公子之貌,然清甜的嗓音却反照出其女子之身的事实。
“欸,我来了!”
茯苓朝苏念栀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走向了那一侧的木门。
“茯苓......”
“这么巧?”
苏念栀右手食指点在自己的下颌,她凝神而思,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正有一道身影朝她靠近。
“扶翎......茯苓,一个是女主,一个是背景板,感觉茯苓比我惨......”
“啊!”
苏念栀一个不察,却见状影闪过,一膀大腰圆的男子从她身后而过,将她向前一撞。
那男子双目猩红,紧紧盯着苏念栀,似乎是故意想要将她撞倒在地。
“我出门应该看黄历......”
苏念栀低声呢喃一句,然而却迟迟未有触到冰冷僵硬的地板。
反之,有人拦住其腰,将她一把揽过,松冷之气在她身前漫开,宽掌相护,使得她并未继续向后栽倒。
待她站定后,身后人才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指尖划过时,微凉蔓延,苏念栀冷不丁一怔。
“让让,挡着路了!”
壮汉厉声而呼,唤醒了苏念栀的思绪。
他抬步绕过苏念栀,却在看见苏念栀身后之人时,步子稍然微顿,但,不过片刻,他便褪去异色,匆匆而去。
“你......好些了吗?”
苏念栀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人。
她回眸一瞧,正是谢妄清。
泠白衣袍绕有松冷清香,长身端立,衣袍不见叠皱。
少年手持承影剑,墨发由一发带而束起,马尾随其一举而动。
朗逸俊面如往常一样盛有浅笑,只是略微有些不同的是......
谢妄清在对上苏念栀视线的一刹,却转而垂下了眼帘,耳根泛开淡色浅晕。
苏念栀微愣,难道昨晚谢妄清也做梦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所惊,连忙摇了摇头,转眸却看见了谢妄清喉结处落下了一道浅粉,像是被人以唇相贴而留下的印记。
那不会是她诱情蛊发作,把谢妄清给那啥了吧?
“谢妄清,如若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请你原谅我。”
“毕竟做那件事的我是那时的我,昨夜的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
苏念栀一本正经地胡言,谁知面前的少年却垂首避开了她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了一方油纸袋递给了苏念栀。
“这什么?”
苏念栀不敢轻易打开,万一谢妄清想害她怎么办?
而谢妄清见她迟迟未有接过那油纸袋,只得自己抬手将油纸袋的绳子解开。
纸袋化开的一刹,甜香四溢,还带着热气,扑了苏念栀满面。
“虾?”
苏念栀一愣,谢妄清手中的油纸袋里包着的是已经剥开的虾仁,热气与鲜香一同拂面。
“你不是喜欢吃吗?”
谢妄清凝然出声,语音中微不可察地竟带了些委屈的语调。
苏念栀猜自己定是听错了。
可是现在拒绝谢妄清,似乎也不太好?
“喜欢吃啊。你自己剥的吗?”
苏念栀抬手接过了谢妄清手中的油纸袋,甜虾的香气倒是令她空了一夜的腹部发出了细响。
而谢妄清闻声却背过了身,昂首轻哼:“我怎么会做剥虾这种俗事?”
“将才去外边儿街上买的。”
苏念栀未曾察觉谢妄清在言语之时,语音微颤。
在苏念栀看不见的一侧,谢妄清右手点在了自己脖颈前的印记处。
他昨夜......
因苏念栀靠在他身侧,总觉一道清香环绕,一时没忍住,便轻轻咬住了苏念栀的左肩,而苏念栀则闷哼一声,转身将他扑倒,唇瓣覆在了其脖颈前,留下一粉印。
他不知是何故,竟有些怕苏念栀会追问。
好在听闻苏念栀喜欢吃虾。
对于人类而言,只要满足其心中所贪,她便会忘了其他的事。
所以,他才去给苏念栀找了这虾,想要封住她的嘴。
不过,苏念栀却是疑声高呼:“这儿卖虾还能给你煮好后,再把壳给剥了?”
苏念栀虽是这么一问,可早就进了客房,拿起木筷而品甜虾了。
谢妄清看着苏念栀的身影,目光微有一顿。
“哟,你俩起来了?”
蔡婶突然出现,打断了谢妄清的思绪。
“蔡婶?你怎么来了?”
一见着蔡婶,苏念栀便想到昨夜之事,那鞭子,那晃动的床,怎么瞧都是情侣酒店的配置,却用在了她和谢妄清身上。
她两颊立刻便攀染了霞色。
“我是来给你送点儿补身子的汤的啊。”
蔡婶双目中,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觑了一眼谢妄清后,转身入了客房。
她将手中的瓷碗搁在了苏念栀跟前,一股浓烈的腥味儿便窜了起来。
“补身子,为何要给我补身子?”
苏念栀不解,却见那蔡婶一摆手中翠色巾帕道:“昨夜你俩折腾了那么久,我可听得真切,那床板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喏,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方子,里边儿炖了羊骨,还加了鱼皮,香着嘞,重要的是加了些补气血的药。”
“你若好好吃了,保准你没过多久便怀上了!”
“蔡婶!”
苏念栀忙丢下手中木筷,打断了蔡婶。
她这一冲出去,恰好与谢妄清正面而对。
怀上了?
怀什么?
谢妄清眉尾轻动,却听那蔡婶继续启唇道:“嘿,你拉我做什么?”
蔡婶上前一步攥住了谢妄清的衣袍,咧嘴一笑。
“只要你夫君得劲儿,我这药自是有辅助之效的。”
“这就得看你夫君......”
“蔡婶,我俩正打算去镇上转转。”
“抱歉,先走一步!”
苏念栀见封不住蔡婶的嘴,赶忙拽着谢妄清便往客栈之外而去。
长街四处被明灯所照,街头巷尾皆蒙有浅黄光晕,商贩之声不绝于耳,往来之人摩肩接踵,喧笑漫散,彩灯流萤。
“没想到这么巧,竟赶上了花朝节。”
“这松安镇虽小,倒也算得上热闹。”
苏念栀走在谢妄清身前,目光则在两侧的摊贩处不断回转。
这还是她头回亲身而感花朝节,看什么都觉着新鲜。
“对了,扶翎姐姐和陆大哥可有消息了?”
苏念栀拨弄了两下摊子前的拨浪鼓,转头看向谢妄清。
明澜深处,少年凝望着她,敛眉轻笑。
“那河妖虽有无方镜碎片,可尚且不能熟练使用,他们二人将其斩杀后正赶着过来了。”
谢妄清的嗓音若春风般温润清朗,苏念栀微然有一愣神。
等到小贩高呼一声后,她才回神。
“这样啊,对了,那你是如何知道珈蓝之事的?”
谢妄清闻声看向苏念栀,含情目里总是盈着清水。
“珈蓝体内残存着半妖之魂,我自然能感知出来。那日你抱着它时,我点了点它的头,便可窥见其往日之事。”
“你一早就知道祁成毓是故意为之,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们?”
苏念栀有些疑惑,谢妄清既然心悦扶翎,又为何要将其送入险境?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谢妄清本就是来看戏的,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他们?
“你心悦扶翎,却还要让她陷入旁人的陷阱中?”
苏念栀却是疑声而呼,心道谢妄清这个大反派果真与常人有异。
反派的示爱,总是霸道又不讲理。
嗯,就是这样。
苏念栀默然点头,并未察觉自己身前愈来愈近的一道清影。
倏然之间,她竟觉耳畔处晕开了热气。
旋即,一则润朗轻笑传来。
“谁告诉你我心悦扶翎的?”
“你当真就这般懂我?”
苏念栀被泛起的痒意而惊,她浑身僵凝难以行动。
谁告诉她的?
剧情本啊!
“原来你不喜欢扶翎姐姐啊......”
苏念栀嘴角扯出一道浅笑,回望向谢妄清,心中却暗叹谢妄清最好心口如一,这样她的任务难度也可减小。
女子回头之时,一绺青丝划过谢妄清的喉结,如风抚过。
谢妄清有一瞬的怔愣,他定了定心神后,方才哼笑道:“我何时说过心悦扶翎?”
她那般无趣的人,见着他是半妖,只想着引他入道。
为何一定要改变他,半妖一定得向道才能存活吗?
他思来想去也并未探知出答案。
苏念栀闻言倒是颔首以笑:“不喜欢好啊,挺好的,我也省事儿。“对了,我体内的诱情蛊消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苏念栀才想起诱情蛊之事。
她才说出口,谢妄清却好似浑身一僵。
他偏首避开苏念栀的视线,应声道:“我怎会知道你的事?”
“许是你自己体内的仙灵血起了作用吧。”
谢妄清一言点醒了苏念栀,她的系统向来不靠谱,或许是说错了呢?
正是她的仙灵血才使得其体内的诱情蛊慢慢被消解。
苏念栀埋头思考时,并未看见谢妄清眸中划过的异色。
她沉然而思,倒是选择相信了谢妄清之言。
随即苏念栀慢慢抬首,目光却落在了谢妄清身后的摊架前。
“面具?”
女子一时被一侧的摊贩所吸引,堪堪从谢妄清身前擦过。
谢妄清顺着苏念栀的方向而瞧。
只见那摊贩前摆放了形形色色的面具,青面獠牙、粉白玉兔、娇怜狸奴将木架围裹。
“姑娘,我这儿的面具可是上乘的,你好好挑一个,待会子去姻缘桥戴上,面具摘下的瞬间,你看见的人,没准儿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呢!”
“你选个好看点儿的面具,遇见的公子定也是明润清朗的呢!”
苏念栀听着那小贩吹捧自己的面具,只道是商业营销手段罢了。
“喏,这儿有玉兔、狸奴、狼虎都有,看姑娘你挑哪个。”
小贩将卖的最多的几类面具都摆了出来。
可苏念栀却一只抬手拨弄翻找着。
她像是有意在找面具,玉手在一堆面具中不断翻动。
“找到了!”
“谢妄清,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女子旋然转身,手中正拿着一只白狐面具,微扬的眼尾点落红痣,薄唇微张,两颊反照白光。
而那女子立于明笼之下,倾洒的流光打落于其身,衬得其眉眼弯弯。
谢妄清眸光一动,左心口处像是有何东西在捶打一般。
他敛去异色,面上复归清润温朗,哼声道:“哪里像我了?”
“怎么不像?你变成狐狸时也这样!”
苏念栀凑到谢妄清身侧,仅以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而言。
女子香旋然落满怀,絮语轻言,绕于身畔。
谢妄清微愣,左心口处的捶打愈发明显。
“呐,这个面具我要两个!”
“好嘞!”
“对了,你有没有银子?”
苏念栀此时才想起自己身上并无多的银子,遂将希望放在了谢妄清身上。
好歹是未来的万妖之王,一点碎银还是拿得出来的。
谢妄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左心口的异动上,他怔愣抬手,将钱袋递给了苏念栀。
等到苏念栀将那一方白狐面具戴在他脸上时,他才回神。
冰凉的面具与女子的指尖一同覆于其面。
当苏念栀将面具系好后才松手。
只见她眉眼溢笑,笑声清甜。
“谢谢你的银子,还有......”
苏念栀话音一转,故意拉长了语调,踮脚在谢妄清的耳畔轻声开口。
“还有你剥的虾!”
她言语既毕,转身便融进了人群中。
徒留谢妄清呆愣于原地,他缓缓抬手抚上白狐面具,呢喃出声,话音虽沉,然其唇角却不自觉微扬。
“才不是我剥的......”
“往日指尖都白皙不染尘,捻有松香,今儿个却带着虾的甜香味,还告诉我不是你剥的。”
苏念栀轻声一笑,想要将白狐面具戴上,却在看见前方的一道身影时一怔。
“卖糖葫芦咯——”
糖葫芦,谢妄清上次说着不吃糖葫芦,最后还是将其咽下。
苏念栀本是微攒的两眉,旋然舒展,她朝着那小贩而去,向他要了两串糖葫芦。
她接过糖葫芦,将其藏在了袖中。
恰逢其时,谢妄清也随之而来。
“快,姻缘桥上要放花灯了,咱们快去!”
“今岁可得保佑我早遇良人啊。”
身边众人皆向着前方的一座石桥而去,絮语不断。
据系统将才给的消息,此镇民风开放,男女若是在花朝节时,在那姻缘桥上瞧对了眼,即可结为连理。
“唉,我去年揭开面具时,跟前站着的是个壮汉,险些吓死我。”
“啧,今岁当是不会再遇见了。”
两名衣着妍丽的女子从苏念栀身边而过。
“姻缘桥,放花灯......”
苏念栀两眸凝光落于那桥头。
“谢妄清!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谢妄清被苏念栀一言而唤,只瞧着苏念栀跑到了石桥之上。
不知怎的,他也跟在其后而去。
然而不论他做什么,左心口的那份捶打之感却一直未有消减。
他猜自己大抵是病了。
可他从未染疾,又怎会如此呢?
他不解,只怔怔向前而行。
“快看!花灯!”
谢妄清走到石桥之上时,袖袍立刻被苏念栀攥住。
花灯溢照无边琉彩,玄色天幕被五彩灵光所染,扑落明雾。
苏念栀乘着谢妄清愣神之际,将买来的糖葫芦塞进了谢妄清的手中。
然来往的之人众多,她方才松手,将糖葫芦递给了谢妄清后,一愣神,竟被人群冲散。
好在苏念栀识路,只想着与谢妄清分道而行也无妨,待会子在客栈相见便是。
她也许久未有这般轻松之际了,自打来了此间世界,屡遇妖邪。
难得遇上花朝节,倒也不算坏事。
女子抬手将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芦外纸撕开。
糖纸掉落的一刹,周遭被喧哗充溢。
只见天幕正中绽开艳彩,众人皆阖目,暗自许下心之所向。
苏念栀也照着旁人而行。
“啪啦”声陡然而起,本是黑晕的天空立时被烟火所照。
“揭面具咯!”
“揭开面具所见到的一个人,便是有缘人嘞!”
不知是谁在一侧高声而呼。
苏念栀并不打算摘下面具,有缘人能有几个成真的呢?
她不顾旁人之举,只继续抬手尝着手中的糖葫芦。
酸甜在她唇内化开。
而漫天烟火也未有消歇之时。
她本想依靠在石沿而瞧,谁知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着苏念栀便往人堆里去。
“嘶......”
“我的糖葫芦。”
苏念栀的糖葫芦被人挤掉,她弯身想要将其拾捡而起,可指尖方才触到竹签拾,却有一只手先替她捡了起来。
她顺势起身,而脸上的面具却因她未有拴紧那长绳而落。
其对面之人的面具亦是在此时滑落。
明火绽放,彩烟映照于空。
在二人面具滑落的一瞬,花朝节最后一簇烟火流璨落霞。
彩光盈天,绯雾倾洒。
跟前的少年白袍被覆了一道霞色,眉骨下反照烟火之影,眼角红痣的赤色更甚,薄唇抿笑荡开浅浅一弧。
夜澜微动,淬了星辰冽霜,空气中像是融进了酒香,醉了人心。
谢妄清凝望着苏念栀,手中还攥着她掉落的糖葫芦。
四目相对之时,他只觉左心口处有份力量争然欲出。
烟火流下的微光照亮了眼前人的桃花面。
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在苏念栀唇角边上的一点儿糖葫芦化开的糖渍。
似乎哪里的糖葫芦会更为香甜。
他怔然片刻,却被身后的人群推挤着往前而动,苏念栀这侧亦如此。
怦然之间,二人前身相附,软香入怀。
谢妄清只觉心口前似有异物迸发。
他微微侧眸,看向苏念栀。
女子脸庞微泛浅粉,两眸中盛有清水微澜,而那檀口则润了甜香。
尤其是她唇角的糖渍。
谢妄清长睫轻扇,而下一刻人群将他往前一推。
“唔......”
他的唇堪然印在了她嘴角的糖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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