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
“我好热......”
谢妄清在苏念栀的耳边,再次重复了一句,他说话之时,唇瓣在女子的耳垂处轻轻擦过。
苏念栀愣在了原地,呼吸一沉,并没反应过来应该先将谢妄清从自己身前推开。
而谢妄清却微微抬手,他想要将手中攥着的一只水蓝色的物件儿递给苏念栀。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及苏念栀的掌心时,却听“哐当”一声响起,将苏念栀和谢妄清的思绪一同拉了回来。
“谢妄清,你......快起来。”
苏念栀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声唤醒,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谢妄清正离她有多近。
不仅如此,少年还有意无意地划擦着苏念栀的耳垂。
她惊醒的一瞬,便轻推着谢妄清从自己身前起开。
而谢妄清被那“哐当”声所惊,又被苏念栀一推,酒意也醒了一大半。
他目光落在面前衣衫有些凌乱的女子身上,只见她两颊的彤色渐起,眼神中藏有慌乱。
谢妄清眉梢轻动:“苏念栀。”
他低声唤了苏念栀的名字。
苏念栀则还在回想,为何谢妄清刚才会唤她“栀栀。”
身后陡然传来的声音令她的沉思被迫中断。
“怎么了?”
她回头看向谢妄清,却见谢妄清面露疑色:“你很热吗?”
“为何你的脸这么红?”
谢妄清话音向上一扬,的确很好奇苏念栀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
苏念栀则背过了身,避开了谢妄清打量的目光,低声嗤语:“那得问你了”
“问你喝醉了酒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就在苏念栀转身的刹那,她跟前闪过一道倩影。
随后,便见一女子跪伏而倒,不停地弯腰,以头抢地。
她嘴里还不时地在喊:“郡主,奴婢并非是有意的,请郡主饶奴婢一命吧。”
“饶了你?”
绮罗话音向上一提,她扫了一眼被酒渍沾染的裙摆,秀丽的柳眉紧紧攒起。
“这上边儿的花样是母亲为我绣的,你打翻了酒盏就算了,却还勾坏了这绸布,你让我怎么饶了你?”
“娘亲近来一直被噩梦缠身,还撑着病体给我绣了这花印,你一碰便被撕坏了,还妄想饶过你?”
绮罗眉眼藏了愠气儿,她转身朝身后的内侍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至于打几个板子嘛......”
她沉思了片刻:“哎呀,总之打得还剩下一口气儿就行,得让她长长记性。”
绮罗说完,身后的内侍便立刻上前将那犯了事儿的宫女架走。
“郡主,您饶了奴婢吧!”
“奴婢不是故意的!”
“郡主——”
那宫女声嘶力竭地大吼,就在她要被内侍拖离开朗月台时,却有人拦住了那内侍。
“慢着——”
苏念栀被这一声所引,朝着声音来源处而看去。
只见芳宁踏着缓步而来,发间的步摇晃开极小的弧度,反照月光之清冽。
“绮罗姐姐生这么大的气是做什么?”
芳宁抬手抚上了绮罗的小臂,轻声劝道:“今日是春日宴,这些日子又极其不太平,好不容易宫里边儿有了些喜事,何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动怒?”
“小事?”
“你管这叫小事儿?她划破了娘亲给我缝的花印,这也叫小事儿?”
绮罗轻轻甩开了芳宁攀搭在她小臂的两手,再次朝两名内侍道:“愣着做什么?把她拖下去啊。”
“绮
罗姐姐!”
芳宁适时出声,唤住了绮罗。
只见她长叹一口气道:“你也说了这是姑姑给你绣的花印,加之今日是春日宴,春日宴上见血可不是件好事。”
“况且......”
芳宁顿了顿,眼珠微微一转后又道:“人人平等嘛,她也不是故意而为之,我们也不该以强权去压她。”
“就当是为噩梦缠身的姑姑积福好了。”
芳宁好说歹说地劝了一番后,绮罗才松了口。
苏念栀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听清芳宁和绮罗的对话。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认为这件事的确可以化了,为长乐长公主积福。
“想不到这芳宁公主的思想还挺超前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还能提及‘人人平等’的思想,我还以为她也是穿......”
苏念栀的话音一凝,猝然抬头。
只见芳宁搂着绮罗,正从苏念栀和谢妄清的身前经过。
苏念栀快速起身,攥住了芳宁的衣角,她两眉轻轻一拧,神色严肃地看向芳宁。
芳宁也略微有些怔愣,她让绮罗先去坐下,随后回头问到:“苏姑娘有什么事吗?”
却见苏念栀沉吟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她平视着芳宁的双眸:“芳宁公主......”
“oyou.”
风过无声,唯有芳宁手中的玉佩落地,泛开清响。
片刻后,风中混杂了女子的细语。
“ooo.”
“芳宁,你......也是穿书的?”
苏念栀紧攥着芳宁的手,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谢妄清怀里拥着承影剑,轻抬眼帘。
他目光定凝在了苏念栀和芳宁的身上。
谢妄清觉着人类很奇怪,说话就说话,为何还要两手相拉?
他目光微沉,却见苏念栀回头瞥了他一眼后,拉着芳宁向前走了几步。
谢妄清冽眉微动,苏念栀这是想要避开他。
“我们声音放小点儿,我怕谢妄清会听见。”
苏念栀轻拽着芳宁站定后,才小声开口。
芳宁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他本就是半妖,听觉自然灵敏。”
当芳宁说出此话后,苏念栀觉得芳宁与她同是穿书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自他们来了明安国,还无人知晓谢妄清半妖的身份。
而芳宁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因为她有剧情本。
“栀栀,绮罗还在等我,关于我穿书的事情待会儿再细细和你说,你先去坐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芳宁缓缓直起了身子,右手指向了苏念栀身后的假山:“待会儿这舞姬下了朗月台,你便去那儿等我。”
苏念栀的目光顺着芳宁所指的方向看去,应声:“好。”
芳宁见状,颔首一笑,背过身朝着绮罗走去。
但苏念栀却突然唤住了她。
“芳宁。”
“怎么了?”
芳宁转身,苏念栀抬手指向她脚边,宛然一笑:“芳宁,你脚边有条虫。”
芳宁循着苏念栀说的方向看去,才发觉脚边正有一只蜈蚣朝她缓缓爬来。
芳宁轻笑出声,随后绕过了那只蜈蚣,冲着苏念栀道:“一只蜈蚣而已,栀栀难道还怕蜈蚣?”
苏念栀凝顿半晌,却又很快应声:“是啊,我怕蜈蚣来着。”
她边说还边垂首避开了芳宁。
芳宁轻言劝了苏念栀一番后,才回了绮罗身
边。
而苏念栀却并没有立刻回到席间,她反向走到了陆明怀身侧。
苏念栀刚刚抬起步子,却听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音。
【叮!支线任务,请宿主务必要与芳宁公主在假山会面,且必须宿主独自一人前往,否则将受到相应惩罚!】
“惩罚?”
苏念栀眉头一皱,她本是打算让陆明怀和自己一同去见芳宁的,可系统却非要让她一个人去。
“这算什么任务?”
她不禁疑惑出声,而系统也只会冷言回应。
【这是时空局安排的任务,宿主如果不照做将会直接被抹杀。】
苏念栀闻言,呼吸一顿。
今日春日宴难保不会碰上潜藏在宫中的血妖,可她的任务......
她思忖了片刻后,抬步走向了陆明怀。
“出什么事了吗?”
陆明怀见苏念栀朝她走来,遂低声发问。
而苏念栀却并没有开口,只是取出了怀中的通灵玉,将通灵玉放在了陆明怀身前。
通灵玉是妙隐宗弟子所有,每一个妙隐宗的弟子都会有这样的一只通灵玉,可与他人对话,也可显现持有通灵玉之人的内心所想。
苏念栀的内心所想此时尽数呈现于玉面。
陆明怀在看见通灵玉上的一行字后,沉吟半晌才道:“好。”
苏念栀见陆明怀应了声,随即回到了席间落座。
只是她方才靠坐在了软垫上,却觉身侧似乎有道灼热的视线定凝在她身上。
她回头一瞧,却又只能看见谢妄清垂首摆弄着手中的承影剑。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苏念栀低声轻语一句,回眸之时,目光中却映入了一则灰蒙的身影。
“小狗?”
她话音一落,一只浅灰色的毛绒小狗朝着苏念栀的脚边晃了过来。
两只绒耳微然向后一耷,四肢肥短,似乎是几个月大的小奶狗,因此步子也不稳,栽了几个跟头后才到了苏念栀身边。
谢妄清并没看到朝苏念栀摇头晃脑的小灰狗,他只顾着手中的水蓝色香囊。
他在想这香囊该在什么时候给苏念栀。
白袍清袖下,少年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方水蓝香囊。
在他的掌心,被捏着的香囊散开了其中的花香。
素来厌恶花香的谢妄清,此时的手心已被花香围裹。
他刚想抬手时,却见苏念栀怀中抱着一只浅灰奶狗,还不时地用脸蹭着奶狗的额头。
谢妄清拿着香囊的手一顿,眸中落有沉影。
此外,两只漆黑的瞳孔立时滚染上了霞色。
连带着他的呼吸也重了几分。
“呜......嗷呜!”
小奶狗在苏念栀的怀中,冲着谢妄清一吼,然而它吼出来的声音极其微弱,听在旁人耳中,则成了轻呼。
“不怕不怕,他和你一样都是......”
苏念栀抚了抚奶狗的耳朵,想要安抚它,只是这话刚说到一半儿却又突然停下,她觉着自己说错话了。
她本是想说谢妄清和小奶狗一样是犬科,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你看,他不会伤害你的。”
苏念栀边说,边抱着奶狗一晃,将它正对向了谢妄清。
谢妄清和灰狗正面相对,灰狗毛发耸立,两只滴溜圆的眼睛化开了厉色,直直盯着谢妄清,一指长的绒尾则向下一垂。
反观谢妄清虽面色如常,清隽冷逸,可眸中的猩红之色却越发明显。
“嗷......呜——”
小灰狗长嘶一
声,谢妄清却唇角弯笑,把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
就在谢妄清的长剑堪堪脱离剑鞘时,却被人按了回去。
“它这么小一只,犯得着和它生气吗?”
苏念栀觑了一眼谢妄清,又转而抬手揉了揉小灰狗的毛绒短耳,另一只手则指向谢妄清。
“他这么大一个,你打得过他吗?”
苏念栀认为小灰狗和谢妄清相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苏念栀话音落下的一刹,朗月台上的丝竹之声停凝,台中身姿曼妙的舞姬顺着石阶有序而下。
苏念栀眉头轻攒。
她倏然伸出左手,将谢妄清的手拉了过来。
谢妄清的手在被女子触碰的瞬间,微然颤栗。
然而女子却继续拉着他的手向前,直到他的指尖碰到一抹柔软后,苏念栀才松开了手。
她将小灰狗放在了谢妄清的怀中:“我和芳宁有事要讲,你帮我照顾一下旺旺。”
“旺旺?”
谢妄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攒:“你管这只狗叫旺旺?”
他才说完,怀中的灰狗立刻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只见苏念栀抿唇轻笑:“是啊,我管它叫旺旺,这名字好听吧。”
苏念栀此前便听宫中的侍女说过,明安主君是个喜欢宫里热闹的,宫里养的动物也不在少数,偶然跑出来一只小奶狗也是常见的事。
“你先帮我看着它,我待会儿回来。”
正说着,苏念栀便旋身而起,而谢妄清抱着怀中的灰狗,紧攒的两眉一直未有舒展。
苏念栀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回,正对着谢妄清,恰好可见谢妄清显露愁色的面容。
她心底泛开轻笑,谢妄清定是不知这小灰狗的名字是照着谢妄清取的。
然而不过片刻,苏念栀便敛去了轻笑,她放缓了语调,对谢妄清而言:“谢妄清,要是我一盏茶的功夫后还没回来,你可以来找......”
女子的话音倏然一顿,片刻后,只见她直起了身子,只叹声道:“算了,你应该不会来。”
她的声音极其细微,几乎只是用唇比照了个形态。
谢妄清怎么会来找她,照男配的设定,没要了她的命就不错了。
可苏念栀却总觉着此去假山必定不寻常。
但这又是系统安排的任务......
苏念栀咬了咬牙,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摈退了繁杂的思绪后,弯身敲了敲旺旺的前额,再次嘱咐谢妄清:“你要照顾好旺旺噢。”
说完,她便朝着假山而去。
恰逢其时,谢妄清却轻启唇瓣。
“你很喜欢狗吗?”
谢妄清疑声发问,苏念栀闻声而转。
女子立于海棠花树前,月白衣裙与嫣红的海棠花相反照,衬得其如雪流影。
只见她弯眉一笑,眸中化开星光。
“毛茸茸的我都喜欢,狗、猫、兔子、狸猫......这些我都很喜欢。”
苏念栀话音既毕,便赶忙朝着假山走去。
谢妄清望向那远去的背影,搭放在旺旺头顶的手微滞。
他自嘲而笑:“没有狐......”
谢妄清的话还未有说完,却听远处传来女子清灵的嗓音。
“对了,还有......狐狸!”
谢妄清闻听苏念栀之言,旋然昂首,然而眼前却早已没了女子的身影。
他只能将握在右手的水蓝香囊又放了回去。
“呜呜,嗷呜......”
旺旺蹭了蹭谢妄清的手指,似乎是想要吃他面前摆放着的鸡腿。
谢妄清甫一被旺
旺的脑袋触碰时,身形一怔。
他生来为半妖,是妖界和人界所不齿的存在。
平日里也鲜少和猫狗打交道。
谢妄清原以为,猫狗也是不喜他的。
他沉思之时,却觉手边漫开了湿漉漉的触感。
谢妄清低头一瞧,才发现旺旺伸出了温热的小舌,轻轻地舔舐着谢妄清的手指。
孤月高悬,照流清光。
少年弯了弯腰,抬手抚在了旺旺的脑袋上,随后试探着轻唤。
“旺旺?”
“汪!”
旺旺应声而呼。
谢妄清却唇角轻扬:“‘旺旺’,好难听的名字......”
缺月挂于天幕,投洒的明光沿着繁密的翠叶,映照于地面,婆娑清影,顺着夜风而晃。
尽是枝桠横斜之影的地面,突然被一双玉鞋所盖。
“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随即,便见一则纤瘦的身影从假山之后绕出。
“栀栀?”
“栀栀,你在哪儿?”
芳宁踏着缓步而来,她轻声以唤苏念栀,生怕声音太大,而让席间的人听见,注意到他们这处的响动。
“栀栀,我是芳宁,你在哪儿呢?”
芳宁本是和苏念栀约好,在舞姬下了朗月台后,二人便在假山处相见。
谁知她提着宫灯,四处翻寻了一番后,也没瞧见苏念栀的身影。
“难道还没来吗?”
芳宁低声轻语一句,随即她打算转身先回席间瞧一眼。
然而,就在芳宁转身的一瞬,四周寒风骤然而起。
风过林啸,刺鼻的血腥味从假山深处而出。
伴着刺鼻血腥气的还有哀戚之声。
芳宁心底一颤,抬起的步子不自觉加快,她想快些离开假山。
可芳宁将将要绕过假山时,身前却被一藤蔓相拦。
藤蔓上挂着的物件儿冰凉刺骨,贴在了芳宁的前额。
“啊——”
“大胆!是谁在捉神弄鬼?”
芳宁被此景所惊,高声一呵。
但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却只有女子的浅白衣裙。
“苏念栀?”
“怎么是你?”
芳宁长舒一口气,借着宫灯的光影,才瞧清了眼前的人。
苏念栀站在黑影之中,弯唇轻笑,而刚才拦住芳宁的那条藤蔓正是被她握在了手中。
让芳宁觉着陡然一惊的也是苏念栀手中的一枚玉佩。
苏念栀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了起来,随后才向着芳宁开口。
“我还以为你会被这吓到直接说些粗话呢。”
苏念栀抿唇而笑,眸光中划过深意。
芳宁闻言先是一顿,却又很宽敛去面上的异色。
她笑道:“我穿来书中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何况还是个公主的身份,怎敢说些粗话?”
“再说了,这儿四下都是些高官贵公子,我怎能说粗话呢?”
芳宁正说着,抬手握住了苏念栀的纤腕:“话说......”
“栀栀你穿来书中有多久了?”
苏念栀闻言轻笑应声:“也不久......只是我很好奇你的任务是什么?”
苏念栀轻轻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芳宁的距离。
芳宁左眉一动,目光一沉,轻笑出声:“我的任务嘛......就是......”
“栀栀。”
“嗯?”
芳宁突然改了话头,并未立刻回答苏念栀的问题。
她抬手指向清湖边沿:“栀栀,我的发簪好像掉
在那儿了,只可惜我将才跑过来是崴了脚。”
“你可以......帮我捡过来吗?”
苏念栀嘴角微弯,秀眉微不可察地一挑。
她抬头看向惊慌未定的芳宁:“好啊,我去帮你捡过来。”
苏念栀说完,转身便朝着湖边走去。
凄冷的月色如雾,扑落在了女子的肩头。
她的步子极为轻缓,听不出半点儿声响。
苏念栀在湖边站定,目光落在了那一只玉色的花簪上。
花簪在月光的映衬下,漫开了温润的光泽。
她缓缓弯下了腰,蹲身将玉簪捡起。
捡拾玉簪之时,苏念栀的眸光却看向了湖面。
湖面被宫灯的浅光所照,反映出一张凄白的脸面。
苏念栀目光一顿,攥着簪子的手一紧。
“咻”然声起,一股寒冽之风旋来,朝着苏念栀而冲。
“去死吧!”
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划破静谧长夜,一双净白小巧的手登时布满了尖利的长爪,向苏念栀纤细的脖颈划去。
“噢......原来是你啊。”
苏念栀却不惊,她转身绕到了芳宁的身后,玉簪对着芳宁的脖颈刺去。
鲜血瞬时将玉簪浸染。
令人作呕的腥气将风中的花香掩盖。
漫天卷云垂于天幕正中,缺月被残云所掩,仅存的一点儿明光也消失殆尽。
唯有宫灯里那奄奄一息的烛火还散着零星的火焰。
在明火的照耀下,芳宁如同恶鬼胡乱地朝着苏念栀挥舞着长爪。
往日里明艳的小脸攀染了血痕,青紫的长疤将她的脸割裂而开,从缝隙里钻出一条又一条的蛆虫。
蛆虫不断落地,最后堆积成团,向苏念栀爬去。
苏念栀眉头一紧,暗道陆明怀怎么还没来?
她在通灵玉上早就告诉了陆明怀芳宁有问题。
早在席间相遇,芳宁看见蜈蚣却丝毫不怕时,苏念栀便起了疑心。
她记得当初在青安庙时,芳宁和绮罗瞧见了蜈蚣,吓得脸色惨白。
可方才芳宁瞧见了蜈蚣却面色如常。
她将此事告知了陆明怀后,原想着让扶翎和陆明怀来瞧瞧,然而系统却偏偏要她来假山。
来了假山后,苏念栀先是试探了芳宁一番,在遇见险况时,芳宁下意识说的是:“大胆。”
而不是像陆明怀一样说的是国粹小草。
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芳宁......
是假芳宁,也是假穿书者。
苏念栀一时有些想不通,为何系统会非要她来这假山,见芳宁这一位假的穿书人。
“苏念栀,去死吧。”
“可别再继续耽误我的任务了。”
芳宁见苏念栀愣神之际,目中的狠色愈发明显。
她长手一挥,猛然朝苏念栀扑身而去。
苏念栀以玉簪挥刺着芳宁的脖颈,可芳宁却没有半点儿受伤的痕迹,反而攻势越甚。
就在芳宁的牙要啃上苏念栀的脖颈时,一道刺眼的明光从苏念栀的右手散开。
玉佩旋然而起,泛起的泠光幻化为剑,向芳宁的前额正中心刺去。
“那是......”
“是茯苓给的玉佩?”
苏念栀来不及多想,就着玉佩幻化出的长剑,此项了芳宁的前额。
长剑刺破芳宁前额时,凄厉的嘶叫声在此回荡。
等到玉佩的泠光归于沉影后,苏念栀的身前哪里还有芳宁的身影?
唯有一具凹陷的皮囊,由着枯骨撑起。
她周身的肌肤都
显出皲裂的样态,从皴裂的小口内缓缓爬出蛆虫,黑色的蛆虫叼着细小的碎肉渣子,将芳宁的身子围裹。
苏念栀目色蒙带玄影。
她不理解,为何芳宁要让她来这假山,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苏念栀还未有理清思绪,草丛内却发出了异动。
“谁?”
女子轻声而呵。
却见月影清波间,来人粉衣飘然,墨发束然,凤眼轻扬,盛有笑意。
“苏姑娘原来也是会杀人的啊。”
“玉奴?”
苏念栀疑惑出声,看向了来人。
今日春日宴,玉奴也在受邀之列。
玉奴拂了拂衣袖,向着苏念栀缓缓走来。
“啧,这可是芳宁公主啊,苏姑娘现在杀了芳宁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苏念栀看着玉奴故意显露出的忧色,唇角轻然一扬。
她回声道:“杀了公主该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苏念栀怎么会继续留在原处?
她已经告诉了陆明怀和扶翎,更何况眼前死的也许并非是芳宁的本体。
如今系统给她安排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道理。
苏念栀并不打算与玉奴继续说下去,耗费的只会是她的时间。
然而就在她欲转身之时,昨日崴伤的右脚脚踝突然传开刺疼之感。
“嘶......”
“苏姑娘,当心。”
玉奴扶着向前倒坠的苏念栀,一手扣在了女子的肩头,而另一只手则轻钳住了女子的腰。
玉奴话音轻缓,目光平视着前方。
苏念栀是正对着玉奴,靠在他的肩头,因此瞧不见玉奴的神色。
而玉奴这样搂抱着苏念栀,从旁人的角度而瞧,倒像是玉奴的唇贴靠在了苏念栀的脖颈处。
清风旋过,苏念栀踝间的疼意渐渐消散,她一把推开了玉奴,向着前方走去。
玉奴倒也未有继续跟在苏念栀的身后,反倒是朝着和苏念栀相反的方向而走。
粉衣嵌入了黑影之中。
只见玉奴停下了步子,冲着玄影一笑:“谢公子。”
黑云沉雾里,显出一则清隽长影。
少年面色清然,唯有左眼角的红痣平添了些异色。
“瞧我给忘了,这是苏姑娘送给玉奴的发簪,当真是精巧啊。”
玉奴将手中的花簪拿起,正是苏念栀起先刺伤芳宁时所用的簪子。
然而此刻,那花簪上的血迹全无,反倒是流开了清润明泽。
只见他轻嗅了嗅花簪上沾带的女子香后,转头看向了谢妄清。
“玉奴觉得苏姑娘送的这发簪极美。”
“谢公子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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