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全员恶人养大的崽 > 第35章 少主
    红莲帐暖,一度。


    怡红楼四处传来沁入骨髓的酥声软语,巧笑倩影,只有其中一个包间,床铺从中裂开,被褥帘帐散落一地。


    长发披散的婵娘惊恐地靠着墙角,一根细绳将男人头下脚上的吊起,正好吊在大梁之上。


    苏厌拨了他一下,男人就开始哀嚎,滴溜溜地转圈,头脑充血,目眦欲裂:“放过我吧,大人,姑奶奶,我花了钱的!我我我我该死,我被婵娘蛊惑了,我对不起我老母,对不起我发妻,对不起我儿女,我我我有罪。”


    苏厌踹了他一脚:“我问你,你刚刚对她做了什么?你想从她那知道什么?螣蛇头骨在哪里?!地下入口在哪里!说!再不说我剁了你的头!”


    男人完全懵了,又被踹得飞起,在空中惨叫道:“啊——我错了我认了!不要再踢了骨头断了——娘啊——”


    “再喊娘我砍了你舌头。”


    “这,我,”男人结结巴巴哭丧道,“我日了她。”


    “什么意思?”


    这他妈还能有什么意思?!


    男人要哭了:“我,我和她……”


    他看着苏厌腰间的剑,灵光一动,“侠女,女侠,我和她双修了,她情愿的,对对,我花钱,她出人,我们两个人都同意了的,很快活,快活赛神仙。”


    “双修?”


    苏厌一愣,般若秘境里那合欢宗女修黎曼曼不是说过,双修是阴阳相合,还百病皆消?


    现在看,不仅有用,还很快活。


    可惜风停渊不愿意跟她双修。


    苏厌转向婵娘:“你同意了的?不是拷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婵娘双眸含泪,捂着胸口,点了点头。


    苏厌若有所思,未来和她双修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风停渊吗?


    当时那只压着她腕骨的手,是什么样子?


    她只记得十分漂亮修长的一只手,苍劲有力,指骨明晰,但也不至于看手就能辨人。


    可能那是她第一次修,还不会,才被男人占了上风。


    不行,苏厌好胜心又起来了。


    就算是双修,也得她占上风,她在上面压着男人,攥着他的手腕,逼得他哭出来,这才像话。


    她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审视着衣不蔽体的两人,慢慢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再修一下,我仔细看看。”


    男人:“……”


    婵娘:“……”


    两个人面如干瘪发臭的苦瓜。


    苏厌拧眉道:“不愿意?看来你们果然是在交换情报!那我只能先砍你一只手,看看你能不能长点教训。”


    男人崩溃了:“这怡红楼里所有人,都在双修,大人,您还是去看别人……”


    苏厌十分震撼:“所有人?这么刻苦?”


    男人被拷问得神志不清,胡乱点头。


    苏厌没有给他松绑,足尖一点就出去了,隔着墙听到“咚”的一声破门而入的巨响,和让人熟悉的男女尖叫。


    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


    女孩像是某种破坏力极强的风暴,转眼就刮了一圈,满楼娇言软语全变成哀鸿遍野惨叫连连。


    她又若无其事回来问:“为什么明明是双修,有的房间里却有几个女人?”


    男人:“……多,多修。更,更快活。”


    苏厌又问:“那两个男人?”


    男人彻底疯了:“不要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双目圆瞪,像条倒挂的死鱼一样扑腾起来,一副鱼死网破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的模样。


    “呜——”的一声长鸣。


    尖锐的号响刺破夜空。


    婵娘眼里露出得救了的喜悦。


    极乐市表面上只是风月场所,然而所赚的银钱大部分都上缴给了幕后靠山天机阁。


    这魔女竟敢胆大包天,在极乐市把事情闹大,怡红楼里的管事终于发现不对劲,以号声为求救信号,求助天机阁执法者!


    执法者一来,她必死无疑!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杀意已经包围了整个厢房,原本暖如骨髓的屋子瞬间冷如冰窖。


    无数身着黑色金纹袖袍的男人持刀跃入厢房,面容冷肃,目不斜视,将苏厌团团围住,为首的上前一步,掏出飞檐金阁的描金令牌:“天机阁执法者,门派大比期间无故烧杀抢掠罪加一等,跟我们走一趟。”


    纤细的女孩几乎被层层叠叠的刀光淹没,脸上却丝毫不慌:“原来如此,这些双修的人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们才是真正的管事人。”


    她竟主动上前一步,凶悍锋利的刀尖离她的鼻尖只有一线。


    她并没有看着刀尖,只是盯着男人的眼睛,寒冽的刀光在眸子里亮如明火:“你知道自己身上有螣蛇头骨的气味吗?”


    下一刻,刀光爆发如骤雨!


    四面墙砖都在刀光下坍塌,地动山摇,婵娘和嫖客一同惨叫起来,抱头鼠窜,砖落如雨,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感到杀气肆意,血光喷涌,满耳震耳欲聋刀刃相击的声音。


    然而也只是短短几个呼吸。


    一条银色的长鞭如蛟龙游窜而出,盘绕着整层楼的大梁之上。


    一半的执法者东倒西歪,倒在地上的,躺在床上的,挂在楼梯上的,趴在断墙上的,各个口吐鲜血,断胳膊断腿。


    剩下的不敢再轻举妄动,纷纷抽剑,将她包围在中间,气氛剑拔弩张。


    女孩毫发无损,小黑靴轻盈地踏过满地鲜血,裙摆微荡。


    那一幕何其诡异,像是女孩在暴雨中信步环绕却周身滴雨不沾,又像是红蝶在暴怒的象群中翩然起舞。


    奇怪的是,银鞭扫过每个人的膝盖手肘,却放过了至关重要的咽喉和胸膛。


    苏厌回眸扫视一圈,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我忘记小鲛人不在了。”


    趁她分神,为首的执法者一个凌厉手势,两个黑衣彪形大汉交错而过,双剑交叉迎面而来,封死了她逃窜的每一条路。


    她不逃不避,轻轻点地,和如山海般扑面而来的剑气擦身而过,两手间袖刀的刀光翻涌,一瞬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那两人倒在地上,喉间汩汩涌出鲜血,一瞬就没了生机。


    所以苏厌才不喜欢门派大比的比武。


    明明拿着剑,却没有赴死的觉悟,上台还要抱拳行礼,你来我往,花拳绣腿,剑术一套一套地作秀,全是点到为止。


    而真正的杀招,往往是一瞬生死。


    女孩指尖的袖刀转了几个圈,笑得更漂亮了,耳垂挂着的曼珠沙华轻轻晃动,明亮耀眼:“……他不在,怎么可能留你们活着。”


    为首的执法者面露惊惧,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他带的队伍共计十七人,最低金丹期,最高元婴期,都是曾经门派大比的优胜者,放眼整个九州也能傲视群雄。


    即便是参加大比的修士闹事,甚至哪怕是宗门长老闹事,也能给镇压下去。


    然而,在女孩面前,他们就好像是一群哼哼乱撞的猪仔。


    这样下去没有意义,拼上命也没有意义,来多少人都没有意义。


    男人收刀,身后的人跟随他纷纷收起兵器。


    “我是天机阁执法者左晏然。”男人沙哑道,“你是什么人?”


    “你们头儿偷了我的东西。”


    女孩笑了笑,走过他身前,明艳的眼尾一瞥,示意他跟上:


    “要么,带我去吹笛人在的地方,要么,看着我杀光你的人。”


    苏厌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入口就是外表一派锦绣繁荣的怡红楼,只不过不是正门,而是墙壁背后藏着的一条条阴森冰冷的暗道。


    通过暗门进入墙壁之后,在暗道中穿行,一路向下,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单向声符,能听到恩客受惊后大声的抱怨,青楼女子轻声细语地相劝,和老鸨笑着给老主顾弥补损失,推出最年轻漂亮的丫头唱歌抚琴。


    琴声,歌声,说话声,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天机阁的人偷听的地方。


    越是温香软玉在怀,越是放松警惕,越是会不自觉说出一些平时不能为人前语的秘密。


    天机阁,说是天机,卖的却是人间的秘密。


    而人间的秘密,往往要比天机还致命。


    穿过漫长的甬道,左晏然道:“就是这里。”


    此时笛声已经十分清晰了,影影绰绰从门后传来。


    苏厌冷眸,一脚踹塌了尽头的墙。


    明明是地底,入眼却是富丽堂皇的穹顶,顶部悬挂下的枝型灯架上挂着金色的流苏,映照得四处火光明媚,暖气宜人,身着金纹黑衣的执法者全部贴墙站在暗处,融入阴影。


    怡红楼里的姑娘已经各个美得像是狐狸精了,然而真正漂亮的女孩全都聚在这里。


    她们身姿蹁跹,肤若皓雪,身穿单薄的藕荷色纱裙,影影绰绰露出姣好的腰肢和纤薄的肩颈,和一群五彩斑斓的妖鸟一起翩然起舞。


    一墙之隔,居然宛如天庭。


    苏厌扫眼望去,这竟是一处宴席,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碎金般的灯光落在酒盏里明明暗暗,十来个人居于繁盛的酒席前交谈畅饮。


    而那骨笛声……


    竟然是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人吹来伴奏,引妖鸟合着舞女的步伐起舞。


    苏厌破墙而入的巨响惊动了所有人,笛声停下了,舞女也停下了。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过来,失去控制的妖鸟扑棱棱乱飞,撞翻了桌上的酒盏。


    “什么人!”一个中年男人怒喝道。


    苏厌冷笑:“这话我还想问你们!”


    长鞭舞出,她纵身跃出,一刀先割吹笛人的喉管,将骨笛收入怀中,回头一扫。


    原本的宾客各个修为不菲,但是酒宴似乎不许携带兵器,于是全慌不择路地向一扇小门挤去,模样狼狈不堪。


    遍布整个宴厅的执法者全都聚集在了高座男子的身边,还有人喊:“护卫少主!”


    “少主?”苏厌俏生生地立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抬头,似笑非笑。


    “你就是少主?”


    高座上的人身着华丽且时兴的墨绿对襟大袖,银色纹路精致繁复,在光下波光粼粼,指尖还挟着一柄金叶竹纹折扇,不紧不慢地敲在手心里。


    然而再华丽的衣服也压不住他俊美的眉眼,挺鼻薄唇,出众而勾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不笑也含情。


    更何况他是笑着的,笑起来当真是十足十的好看。


    “误会,一定是误会。”他推开身前的人,嗔怪道,“来的都是客,不要挡着我看美人。”


    身边的执法者立刻道:“少主,可是……”


    苏厌眸色渐凝。


    天机阁少主么?武器是扇子?


    少主刚迈出一步,她已经闪身越过其他黑衣人,一把扼住他的脖颈,掐在高高的椅背上。


    她速度太快,先一步将少主控制在手里,其他的黑衣人刀尖离她只有半寸,却唯恐她伤了少主性命,不敢再靠近。


    苏厌一脚踏在他胸口,手指掐着他喉管厉声道:“剩下的螣蛇头骨在哪!!”


    少主华丽的墨绿锦袍被她踩得皱皱巴巴,侬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我没有,什么头骨……”


    苏厌:“少说废话!”


    执法者怒喝道:“少主什么都不知道,放开他,否则……”


    “否则?”苏厌横过去一眼,“他在我手里,螣蛇头骨交出来,我饶他不死!”


    少主轻轻拽了拽她袖口。


    苏厌冷瞥了他一眼,手掌微松:“说话!”


    少主睫毛微颤,眨巴眨巴眼,琥珀色的眸光闪动:“嗯……就是,小美人,你这个姿势,我能看见你裙底。”


    苏厌:“……”


    她足尖用力,几乎碾碎他的胸骨,少主立刻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可我没看,我没看!”


    苏厌道:“有命看,没命走,我再问你一遍,螣蛇头骨!”


    其他执法者试图上前,苏厌冷道:“退后!”


    少主连忙摆手:“都下去,都下去。咳咳咳。”


    执法者缓缓退到墙边,和之前宴会时一样。


    他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两枚石头:“你不信我,为什么不用测谎石来验我?”


    苏厌眯起眼:“测谎石?”


    少主道:“你我各握住一颗,轮番提问,若是有人撒谎,测谎石就会立刻炸掉他一只手。”


    “这么好用?”苏厌想了想,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塞进高椅,劈手夺走一块石头,“好,我问你,螣蛇头骨在哪?”


    “我不知道。”少主握住测谎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听说老阁主想在拍卖会上卖掉剩下的头骨,但它现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拍卖会呢?”


    苏厌:“拍卖会,是什么?在哪?什么时候?”


    少主摇摇头:“轮到我问了。要不然测谎石不起作用的。”


    苏厌不耐烦道:“问,快问。”


    少主抬起眼,笑意盈盈:“那好,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厌:“……”


    就问这?


    她说:“苏厌。”


    “谢寄云。”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浪费了一次提问的机会,“真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苏厌转念又问:“我听说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清虚仙君在哪,其中一个就是天机阁阁主,你是他儿子,你也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谢寄云笑眯眯道,“况且,我跟老阁主关系并不好,因为我很废物,所以我爹不喜欢我。”


    他伸出手腕:“试试我的修为?”


    苏厌疑惑地搭上他的手腕。


    ……


    跟林初一个水平。


    不,可能连林初都打不过。


    堂堂天机阁少主,居然是个筑基期?


    苏厌松开手:“你真是天机阁少主?”


    “如假包换。”谢寄云遗憾道,“但你露出这么嫌弃的神色,让我有点受伤。”


    他揉了揉被她踩痛的心口:“轮到我,厌厌……”


    苏厌:“去你妈的厌厌。”


    谢寄云被她凶得举起手:“好好好,我再问,家人对你很重要吗?”


    苏厌心说这又是什么鬼问题。


    脑海里先后闪过三个爹爹的容貌。


    她说:“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谢寄云笑意更深:“那轮到你。”


    苏厌道:“这次门派大比的魁首之奖是哪个上古神器?”


    谢寄云:“啊这个,我不知道。”


    苏厌火都冒起来了。


    问螣蛇头骨不知道,问清虚仙君不知道,问上古神器还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这算哪门子的少主!


    谢寄云:“到我了,你最想要什么?”


    最想要什么?


    当然是螣蛇头骨。


    苏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


    是螣蛇头骨,还是想要杀死清虚仙君,还是想要和爹爹们一起生活在人间?


    好像都想要。


    突兀的,在她一切最美好的幻象里,出现一个如霜如雪的白衣身影。


    她想要一个人。


    这个念头最开始只是微弱的火星,到最后竟然愈烧越烈,如燎原大火一般在她心绪中搅得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铺天盖地,脑海里全是重重叠叠同一个人的身影。


    苏厌沉默了良久,低声道:“我不知道。”


    手心攥紧的测谎石突然变得炽热,苏厌反应却要比它快上几百倍,抬手一甩,几乎是间不容发。


    刹那间,测谎石在空中连绵不断炸出一片绚烂的火花。


    穹顶被炸得隆隆作响,密闭的地底被汹涌的气浪席卷,头顶的枝型灯架发出叮叮当当的碎裂脆响,飓风掀起她的衣袖裙摆。


    苏厌立在原地,抬眼,明亮的瞳孔被耀眼的火光盛满。


    真不甘心啊。


    苏厌垂眸。


    测谎石测出了她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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