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病毒、细菌、肿瘤、寒冷、炎热……能导致人类死亡的一切因素……他们是,它们也是。不要与他们接触,离他们远点!
——探索者留下的纸条。
如果人类能看到‘它’的本体,那么在渺小的人类眼中,‘它’的身体有无限那么大,超出人类的理解范围,这就酿出了恐惧。任何规律都无法预测,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
而人类的精神也会在看到‘它’本体的一瞬间崩溃。
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烂肉从本体掉落,形成这个特异点的‘核’。
但其实那不是烂肉,烂肉只是人类创造出的概念,与‘它’来说,所有身体都是‘好肉’与都是‘烂肉’没有区别。
可以这么说,‘它’海纳百川,正面与负面于‘它’来说是一个整体。
而这块烂肉其实不长这样,他从不知名的空间脱出,掉落到这个宇宙,化成生物可以理解的东西,比如疾病、疼痛、失血、紊乱、一切生命负面的结合体,这就构成了死亡。
死亡亦是‘它’的一部分。
季南所登上的‘陆地’,就是那块烂肉本身。
她站在柔软的肉璧上,抬头向上看去——那里有一座粉色的山,高耸入云。
没错,这个空间有云。与其说是云,更像是蒸汽,其源头就在山顶。
那是肉块构成的山,毫无规律的巨大肿瘤,残破伤口与数不清的溃烂是它的装饰品。黄色的浓水从各处分泌,汇聚成溪流涌入脓海。它似乎还活着,粉色的肉璧连带着季南的脚下一起一伏,宛若生物在呼吸。
而天空中飘着的所谓的云,就是它呼出的气体。
这座山,不,脚下这片陆地就是特异点的‘核’。
她该如何破坏掉一座山,一个岛屿,找个推土机吗?
摸摸怀里的消毒液,很好,还在。
所以她是怎么来到这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它’搞的鬼。
算了,至少到了‘核’的面前,也不算亏。
手中微微刺痛,季南抬手一看,皱眉。
自己手上的皮肤已经有被轻微腐蚀的痕迹,不,并不是腐蚀,更像是被抽取了生命力,如同植物枯萎,血肉变得干瘪褶皱,像是百岁老人的皮肤一样毫无生机。
后来的生命力很快将其补上,转瞬间,季南的皮肤恢复如初。
特异点的‘核’在抽取附近生物的生命力,让生物趋同于自己的状态——死亡。
即便站着不动,季南也能意识到体内的生命力的亏损,但亏损还不至于到反映出来的程度,所以刚刚是为什么……
哦,她刚刚上岸时触碰过这些肉块,这加快了生命力亏损的速度。
她的生命力是比一般人多,可也经不起这么耗。
啧,难搞。
嗯?
源于上方的破空声引起的季南的注意,她回头,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半空中的黑洞掉下来,直直砸进黄色的浓水里。
看来自己也是这么掉下来的。
柳陌白也来到了这里,算是件好事。
——直到与柳陌白打起来为止,季南都这么想。
季南还是在吃没有武器的亏,为了避免生命力流逝加快,她以躲闪为主,步步后退,转眼间就退到肉璧脚下。
白剑划开肉璧,不可名状的液体喷涌而出,星点几滴落在两人衣物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无论季南如何表明自己已经没有威胁,柳陌白眼中杀意依旧不减。季南与柳陌白打过不少次,但他如此真情实意想要杀了自己还是头一回。
“抱歉,你的死是必要的。”他这么说。
看来第二人格的身份已经被猜到了,除了这个之外她实在想不到柳陌白要杀自己的理由。
躲闪不及正面接了柳陌白一剑后,季南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在心中痛骂起‘它’来:
给她惹出这么多麻烦,她迟早要让‘它’在现实世界中粉身碎骨。
季南再次尝试说服柳陌白:“当务之急是破坏掉特异点的‘核’,只要出去了,任何症状都会消除,我们没必要两败俱伤。”
“不。”看来柳陌白想要杀掉季南的心非常坚定,“你不能保证我们出去之后的症状会不会消失,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证。”
“两败俱伤没关系,我无所谓,只需要你死在这。”
她身体里的第二人格非常有可能是‘它’,虽然不是红眼,但任何规律都无法套用在‘它’的身上,那些规律只是人类总结出来的,而不是‘它’本身的。
‘它’没有规律。
就算其它症状会随着走出特异点而消失,但‘它’不一定,一旦让‘它’套着人类的躯壳走出去,那一切都完了。
里世界人类几十年的努力会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用自己的生命,就算所有人都死在特异点中,也得将‘它’困在这里。
季南大致摸清了他心中的想法,冷笑一声:
“你也真敢说。”
想让自己死在这?
既然他如此坚决地想要成为挡路石,那季南就如了他的愿。
把他杀掉。
把柳陌白杀了之后所有事情都好办了,没了柳陌白的庇护,那两个人,胡妄和柒怀淼,她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去。
季南打不过柳陌白,柳陌白也难以拿下她,这是事实,但也仅限于现在。
她将目光放向身后这座粉红色的山,它像块烂肉,很难闻,令人作呕,但它也是货真价实的‘核’。
摄取它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副作用,就像当初吃下不明液体一样。
她不知道副作用的程度,也许会致死也说不定,但它同时也会带来能量,足以战胜柳陌白的能量。
这是一场赌博,是自己先死在这玩意的毒性下,死在柳陌白的剑下,还是顶住副作用杀掉柳陌白。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不过‘它’也真是废物啊。
区区一个柳陌白都解决不了?
这事还真不能怪‘它’。
两人在山脚下继续缠斗,季南抓住空隙,正打算放手一搏。
——
余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方的空洞中掉落下来。
眼睛很快辨别出那东西的轮廓
——是廉宗。
在战斗中都一直维持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瞬间缩紧。
空洞距离水面有几百米高,从那种高度掉下去,跟砸在水泥地上没区别,季南与柳陌白身体强度大,所以没关系,但廉宗不一样。
他是个普通人类,会死。
季南很想脱身,但柳陌白并不允许,他根本不想管廉宗,甚至加快了白剑挥舞的速度,显然是想趁季南无法全神贯注的时候致她于死地。
在‘它’的威胁下,任何人的生命都变得无关紧要。
没办法,季南只能卖他一个破绽,锁骨中间被戳出一个洞,大量鲜血涌入喉咙与气管,季南被血呛到,不受控制地咳嗽,大片大片的鲜红从嘴里涌出。
季南付出了代价,但相对的,她脱身了。
她快步跑向廉宗的方向,在他离水面只有十米的时候放出能量波,尽量在不伤害廉宗的情况下放缓他掉落的速度,最终,在巨大水花的落幕下,廉宗安全着……水。
柳陌白没有在季南救人的时候对她发动攻击,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廉宗落地后,白剑紧跟而上,季南锁骨中间的伤口还未愈合,剧烈的咳嗽让她落入下风,季南不敢恋战,与柳陌白拉开距离,向廉宗相反的方向移去。
而柳陌白紧随其后。
另一边,掉在脓水里的廉宗差点被周围的腥臭味熏到原地呕吐。他在上方的时候其实知道自己跳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一直在上方观望。
但看着看着,莫名涌上来的眩晕感让他身体软了一瞬。
再回过神时就已经在半空中了。
为了救自己,季南还受了伤,这伤若放在普通人类身上足以致命。
难以言喻的自责浮现出来。
季南当时骂的还真没错,自己就是个废物。他沮丧地想。
但很快,廉宗的心思很快就被正在斗个你死我活的那两个人吸引住。
既然季南能救下自己,就说明第二人格已经消失,那廉宗为什么还……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容易想到,廉宗顿时陷入沉默。
尽管‘它’是人类的敌人,但廉宗不想让季南死去。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比如季南救了自己很多回,比如……好吧他就是不想让她死。
当廉宗在‘它’面前找借口时,他便已经输了。
廉宗迅速向岸边游去。
不行,他得去……去干嘛呢?
他是能阻止柳陌白,还是能让柳陌白听他的话?
答案都是否。
在廉宗再一次陷入自我怀疑之前,一只小瓶子漂浮到他眼前。
是消毒液。
季南不可能把消毒液不小心掉在这,那就只能是给他的。
她让自己想办法发挥出消毒液的作用,将‘核’消灭。
廉宗爬上岸,尽管他上岸的速度很快,双手接触肉块的时间并不长,但即便如此,他手上的皮肤也肉眼可见地萎缩下去。
不过他顾不上这些,廉宗握着手中的消毒液瓶,像是握住了什么定情信物,笑得痴痴傻傻。
这是他在寒冬中用命换来的、来之不易的、属于季南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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