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一时没吱声,侧脸望着登城方向,望了许久才道,“武景同,我要过登城。”
武景同头呛着车内铺的软垫上,高大身躯扭的跟条蚯蚓似的,此时又干又渴,还有点内急,憋的受不住,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我、我看出来了,你要过登城,不过小五啊,哥憋的快爆了,你给我松松,等我解决完了内急,咱们再聊?”
他斯哈斯哈的蜷着腿,脸颊爆红,想来这样的窘境也是头一回,又羞又觉得不好意思,努力要往马车门边上挪,边挪边道,“哥打四岁开始就没尿过裤子,小五,你是要逼哥破戒啊!快,就是不给哥松松,你也得帮哥把鸟掏出来,尿也不能尿你马车里,回头不好坐人。”
凌湙杵着下巴奇道,“你不生气么?尿就尿了,我又不会怪你。”
武景同跟看搞恶作剧的孩子似的,无奈道,“我要生气还能叫你得手了?那昨夜喝酒吃肉的情分,该被同归于尽,或者两败俱伤取代,快,别闹了,哥答应,你提什么要求哥都答应。”
凌湙叫他逗的想发笑,歪了头往前移了两步,真的伸手要来替他解亵裤,武景同却又挪着往后退,憋的一脑门子汗,“不是,哥开玩笑呢!这活儿哪能叫你干?你叫个奴婢过来,哥今天脸不要了,车上解决就车上解决。”
他一脸悲壮,夹着腿赴死般的嘟嘟囔囔,“哥除了伤重躺着不能动那会用过夜壶,可没人好好的使过那个,小五,你这是故意要拿我把柄,好胁迫我么?”
凌湙彻底没忍住,叫他逗的扶门大笑,边笑边点头,“你这思路挺好,回头我往外一宣扬,说武少帅恁大的人还尿裤子,别说娶媳妇,你整个人去倒插门,都不定有人敢要,哈哈哈武景同,你太逗了。”
武景同这会脸都憋紫了,夹着腿缩成一团,可怜的再也发不出声,但他始终没有暴怒恼火,只无奈的看着凌湙笑。
凌湙笑够了,抹了眼泪招手唤了蛇爷来,又对武景同道,“我这里没有奴婢,蛇爷,你昨夜里见过了,委屈你叫他伺候?”
武景同点头,忙不迭的头狂点,看蛇爷跟看救命恩人似的,哆嗦着叫蛇爷扶下了车,几乎没走出多远,就有水声哗哗传来,接着是他喟叹的爽息,放松似的呼了一大口气,“哎哎哟,可把老子憋的够呛,再晚一会儿就得炸。”
蛇爷在旁边憋笑,乐颠颠的帮他栓裤腰带,边栓边替凌湙解释,“少帅不要与我家五爷生气,他是叫人难住了,心里憋火,偏这人还是少帅家的,他呀,是迁怒您呢!”
武景同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看清了凌湙的车队人马,昨夜有大半掩在黑暗里,虽知道是个大车队,却没料是个这么庞大的队,那粮草还是其次,最叫他惊讶的是马和刀兵器械,简直够装备一支千户所了。
太富裕了。
他瞬间理解了蛇爷的意思,登城的秦寿不可能放过这样一支队伍,必是要薅一层皮下来的。
蛇爷替他好好整理好了亵裤,看着他破烂的锦袍,道,“少帅上车等一下,奴去给您拿身衣裳,或者您自己的衣裳在哪个属下马上?我去替您翻一身来。”
武景同报了个亲卫的名字,然后问,“我的人看来是叫你们全抓了?有死伤没?”
蛇爷弯腰笑道,“没,我家五爷特意嘱咐了不得伤命,拿的都是活口,只有几个添了点皮外伤,已经叫上过药了,不碍事,少帅放心,我家五爷诚心要与您交好,自然不会做出叫您愤慨之事。”
武景同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挑眉再问,“我那足有一十多骑,你们去了几人?一个死伤没有就全捉了?”
蛇爷笑笑没再吱声,给武景同作了个请的手势,“您先上车,有事可以直接问我们五爷,他当能替您解惑。”
武景同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遍蛇爷,问,“老丈来自哪里?”
蛇爷笑着躬躬身,“奴带着孙儿讨乞为生,幸得五爷相救,才没饿死街角,不敢当一声老丈的称谓,奴本姓郭,您直管叫老郭,或郭奴就行。”
之后将武景同好好的送回车上,又忙给端了茶水饼子,边摆边道,“行路略赶,条件艰苦,少帅别嫌弃,晌午还没到,您先垫巴些,回头定有好肉食款待。”
凌湙始终没有吭声,任蛇爷忙前忙后的替他招待人,等武景同吃饱喝足,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舒爽的躺倒在车内靠枕上,全程都只有蛇爷伺候,连擦手净面都是蛇爷亲自代劳,干的娴熟无比。
武景同最后都受不了这样的殷勤,连连道谢,边谢边去看凌湙脸色,虽然蛇爷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身份,但武景同直觉他不是一般奴仆,并不真敢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伺候,就跟他爹娘身边的老奴需要敬着一样,蛇爷的身份约莫就是那一列,使唤太狠,跟得罪其主一样。
打狗需得看主人,这道理他从小就懂。
等车内只剩了他跟凌湙后,他才尴尬的笑道,“小五家的仆从,真是处处周到,殷勤备至,不愧是积年的老仆,想来该是家中长辈所赐?远行不易,是该有个知根知底的贴身伺候着,小五家的长辈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凌湙歪头细细打量了他老久,见他始终未对绑缚的手脚有怨言,哪怕被限制自由的出了那样的丑,也没见发火或有意的克制脾气,人真的很淡定,很平心静气。
他不禁起了撩拨之心,很好奇武景同会不会生气,故而有意问道,“我要拿你当质,你一点儿不生气?武景同,你是北境少帅,脾气不该如此软和的。”
武景同颇为无语,又无奈的举着绞锁在一起的双手,“那你给我解开?”
凌湙摇头,“不能。”
武景同两掌摊开,摆了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道,“你我武功不相上下,锁了我手脚,等于拿了我上粘板,我是有多嫌命长,要惹你生气,再者,你都没对我起杀心,我又干嘛要挣扎,小五,咱们武学练到这份上,直临的杀气是有感觉的,你对没对我起恶意,我都知道,故此,我当然没必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还要费精力白折腾,你总会说出你的目的来,而且从一开始,你就非常坦诚,你要过登城,需要我帮助,对么?”
凌湙被他分析的愣了一下,转而低头发笑,“武景同,你比我想的有谋略,怪不得能独领一支军,你不单纯是靠父荫上位的,我信你有真本事了。”很少有人能跟上凌湙的思路,更别提分析他的用意。
武景同被夸的直挺胸膛,“那必须的,我这少帅可是我出生入死拼到的头衔,不是靠关系上位的,我很厉害的。”
凌湙发现跟他说话是真省心,除了过于自信的毛病,其他方面很有共鸣。
“那你帮我么?”这么多物资,没有个正当理由,真的过不去登城关隘口。
武景同这才敢问出心中疑惑,“小五带的这些人马,粮车和武器,是准备往哪?小五,你这些东西,没有个过得去的身份,进了北境也保不住。”太叫人眼馋了,会被所有势力联合瓜分的。
凌湙却突然回了他上一个问题,“没有,没有用心良苦,没有长辈所赐,更不是积年的老仆,蛇爷祖孙,是我自己给自己培养的帮手,没有你说的所谓心慈会担忧我的长辈,除了我娘,我没有其他长辈。”
武景同叫他说的愣了一下,立马敛了神色,端正态度道,“对不起,我……”
凌湙却摆了下手,“不是你想的那样,都健在,只是不拿我当回事罢了。”
武景同愕然,想起他看见的长长车队,有些不解,“那你这些财物……”
凌湙灿笑发笑,眨了下眼睛,“我抢的,我光杆着被从家里撵出来,身边除了蛇爷祖孙,一文没有,这些东西,都是我一路上抢过来的,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武景同瞪眼,伸了脖子努力往车窗外瞟,不信似道,“都是你抢的?哪抢的,不带我去呢!”
凌湙叫他这话撂的,拍着膝头哈哈笑,“我俩要能早点遇着,兴许我就带你一起发财了,可惜你要相亲,回迟了。”
武景同也发笑,只当是凌湙故意逗他,故作哀叹,“早知回程能遇上你,我相个什么亲,该早早离了江州,好能跟着小五一道发财。”
凌湙却突然发问,“你那些亲兵是战场兄弟,还是部曲私卫?”
武景同张嘴便答,“战场兄弟,部曲私卫都是我爹的人,真带了,我有个什么小动作,他那边能立马收到信报,我又不疯,找那么一群眼线带着,图啥?”
就跟酉一之前的身份一样,部曲都掌握在家主手里,只有经过允许,到了小辈手里的,才能称为私人力量,但通常暗卫能往小辈手里放两个防身,部曲却不能,这些力量不会分散,都只集中在现任家主,和下任家主手里,除非武景同被家族认可,才有可能在他爹没死前,得到这份助力。
武景同说完就反应过来凌湙的打算了,当时脸色就变了,也是头一回现了急色,“小五……”
凌湙却膝行上前,一把扯了他绑着手脚的绳扣,又从旁边的匣子里掏了一小瓶膏药,“自己涂,活血化瘀的。”
但武景同却没动,支着双手道,“你还是栓我吧!别动我那些亲兵。”
凌湙摇头,“我没有打算动他们,你只要配合我,他们就是安全的,这样我放你才有底气,武景同,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不认同我的做法,等助我过了登城,随时可以来找我雪耻,我都接着。”
武景同盯着他看,靠着车壁揉手脚,边揉边道,“我很好奇你的家世,为何令你如此……嗯,警惕、防备,不信任人?”只有长期处在不安全的环境里,才会有这样的多疑性子,武景同对人对事凭直觉,而他的直觉往往很准。
不得不说,他确实真相了,凌湙从前的身份,可不就实实处在不安全的,随时会暴露身份的险恶环境里么!不这样多疑警惕,怕他早死八百年了。
凌湙却另起了话头,邀请他道,“去看看?”
武景同眼神发亮,一脸期待,“可以看?那走着。”
两人一齐从马车内跳下来,并肩往车队处走,边走凌湙边给他介绍,“这几车是我打马匪时得的,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名贵药材和瓷器绸缎,粮叫我们分吃了,没剩下,这边的粮草是我打了一个县的粮仓,没办法,灾民太多了,都要吃饭,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刀枪呢,是挖了几个贪官的宝库,他们吃着民脂民膏,却戕害的老百姓没活路,我为民除害,算是得的酬金吧!至于马呢,嗯,说来话长,指当是别人送的吧!”
武景同越看越心惊,马是军马,起码超大半是军马,刀都是规制的军朴刀,枪的数量少些,但杆杆精良,凌湙要不说是分几个地方得的,他都要怀疑,凌湙是不是去打了个千户所,直接把人千户营给搬走了。
这太叫人不敢信了,偏偏,他没能从凌湙的表情语言里,体会出撒谎之意。
这要是真的,朝庭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这一路上的县城卫所,不能这么干瞪眼看他打劫,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等等,马匪?
武景同立刻扒拉贴身亵衣,皱巴巴的从贴肉的地方掏出一张邸报,看一眼凌湙又看一眼车队,最后眼睛定在他手里的过期邸报上,是他临走时从他姑父书房里顺的,是当时最新的一期,他带着路上打发时间的。
只见上面一行小楷字体写道:秋后西北大荒,灾民疯涌上京,行路漠北长廊时,路遇打劫马匪,灾民死亡无数,马匪横行狂野,后遭遇长廊卫纪将军剿歼,全数尽亡,兵部记领纪将军一功。
又言:上京路途迢迢,灾民无裹食之物,互相易子而食,两次聚众兆县,冲击兆县储备粮仓,县令陆仓放任饥民无着,致民乱夺粮,造成粮仓巨大损耗,后经纪将军从中调和,灾民退居一线天,陆仓将功补过,用一半储粮缓和民乱,虽不致灾民殒命,然其前期纵意而为导致的损失,亦需严惩,故着令贬其为陇西县典史,永不得迁。
两处之事,俱述详实,一为马匪,一为储粮,武景同看着手里的邸报,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凌湙,最后咽了把口水,小声询问,“小五认得纪立春将军?”不是纪将军,而是纪立春将军,如此精准,连问的人都吊着心。
然而被问的人一点没遮掩,头点的极快,“认得啊!你这消息落后了,最新的邸报上,纪立春将军又立了一功,你们北境马上就会多一员虎将,可喜可贺哈!”
兆县那边既然要给纪立春送米粮求帮协,凌湙当然也能把马匪的功劳当顺水人情送出去,毕竟杜曜坚的事,还得他帮忙遮掩,虽然他自己也挺乐意,但人情不嫌多,他更乐的白捡这功。
武景同心咕咚一声如跳弹簧,抖着过期的邸报道,“那这上面……”
朝庭邸报甚少有假,能上去的,大多都是被证实的铁信,即使偶有春秋美化,但事实不会歪曲,否则这邸报也就不能称作为朝庭的邸报了。
武景同人都要裂开了,偏凌湙还要往他头上砸重磅消息,将他带到一处打着朝庭官帜的队伍面前,指着戴枷拷锁的一队人道,“这种队伍你应该不陌生吧?每年都会有支这样的队往北境送,你该眼熟才对。”
何止眼熟,武景同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熟人,凌太师夫人,他曾往她家相看过姑娘的。
也就这一眼,叫他猛然记起了凌家出京的日子,算算路程,该是遭遇了灾情最严重期,若遇灾民冲击,必然会有人损,然而,这整支队伍面貌精神,衣饰整洁,与往年流放过来的犯人,有很大的区别,待遇非常好。
凌湙跟后头补充,“打马匪他们也出了力,作为奖励,我允许他们吃饱穿暖,在有限的条件里,过的舒适。”
那些人见了凌湙,纷纷举枷跪地叩头,讨好的笑道,“五爷怎往我们这边来了?昨夜汤锅美味,谢五爷赏了,咱们身无长物的,除了多给五爷叩几个头,也没好东西相赠,就愿五爷长命百岁,事事顺遂。”
凌湙笑着摆了摆手,“一会儿放风的时候别跑远了,锁带着,还是三人一组,愿意挣两闲钱的,就去找蛇爷领活,愿意躺着的也随意,等到了边城,你们解脱,我也就解脱了。”
那些人就嘻嘻哈哈的笑,有大胆的更对凌湙道,“五爷要是想用人,管找我们就是,用熟不用生,规矩我们都熟,不会违令的。”
这些人有在马匪战里表现突出的,后来在一线天也出了几个彪汉,跃跃欲试的想要跟凌湙干,只等到了边城解了镣铐,他们就有作为战奴的备选资格,以前或许会绝望,心生厌世之心,可看着凌湙,他们又想,这或许是唯一一条生路。
凌湙并没有给这些人准信,都是重刑案犯,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再调查调查。
武景同却已经木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做表情了,他再一次对凌湙的家世起了好奇之心,跟痒痒肉被夹了似的,恨不能现在就回车上说个明白。
两人待要转身,流放队里却突然冲出来一人,声音高亢且急迫,“湙哥儿……”,接着朝凌湙方向将要迈步,却叫紧跟出来的一人,举起手上的枷铐就敲了一脑袋,又狠又凶,不带半点犹豫,那先冲出的人一脸愕然的转脸望,喉咙里嗝嗝的发出无法相信似的声响,最后一扑倒地,而后脑勺上则缓缓往外溢出血迹。
这一变故也就呼吸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去压制那举枷敲人者,才发现,这反目一人竟是凌老太婆媳俩,倒地者是钱氏。
凌老太叫人压扑于地,挣扎着往凌湙处望,眼神苍老却依然凌厉,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往外倒着气,咬牙狞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永远别想从她嘴里得到线索,凌湙,这个名字你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此生你休想摆脱这个身份,我永远不会让你有机会摆脱这个身份,哈哈哈哈哈……”
她神似癫狂,显然这阵子与钱氏的纠缠耗了不少心神,凌湙怜悯的望着她,语带轻嘲,“嫡亲的儿媳妇在你眼里,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放弃的傀儡,凌太夫人,别说我目前没有用够这个身份,就是将来,当我不想用时,也没人能硬给我按家门背景,你真是人老心糊涂,半点没看清我现在的优势,凌家子的身份,现在就跟张免死金牌一样,你看我搞出这么多事,有人来找我么?有人来拦我么?呵,等他们哪天想起我了,你倒要把眼睛睁大点,看看到底是谁鹿死谁手。”
武景同则被这一段对话绕晕了神,一声湙哥儿打通他七窍,以为凌湙身世即将大白,结果,凌老太夫人的话,和凌湙的回答,直接把他绕进了死胡同,望望扑地的凌老太,已经不复早年他见到时的尊荣,狼狈而灰头土脸,再望望凌湙,则明显的感受到了他对凌老太的厌恶,以及霍霍磨刀的杀心。
凌老太努力昂起头,眼睛对上了武景同,竟张嘴笑了一声,“这不是武家小郎么?老身……咳咳,老身失礼了,武小郎,望在咱们两家差点结成姻亲的份上,请搭一把手,救我等女眷出此囹圄之地,反正,前头就是登城了,你有这个能力。”
武景同还未开口,就瞥见身旁凌湙刷的望过来的眼神,求生欲立即上线,直接摇头拒绝,“凌太夫人,你这话说的,好似忘了当年实情,你们凌府妄图用一庶女与我结亲,如此羞辱,怎敢拿来说?别说前头登城,就是你们要去的边城,我也没有权利插手人家公务,抱歉,我帮不了你。”
凌老太瞬间急了,挣动着身体急迫解释,“当年非是老身要用庶孙女去与你相看,是我这蠢儿媳擅作主张,这才坏了我们两府的大喜,事后老身也做了补救,不是送了很多赔礼去贵府了么?”
武景同是武人,又不是蠢人,听她这样解释,当时就气笑了,“老太太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非要我把因由都揭穿?你们凌府就是看不起我们武勋人家,认为嫡女不能下嫁,用个庶女打发我,成了也不丢面,不成就是我眼光高,横竖你们是以礼相待的,哼,文墨首尊,嫡女能配皇族,自然是瞧不上我这个小小的武勋府郎君,要不是我娘一心想替我讨个有识的贵女为妻,就你家的门槛,请我去我都不去,一群矫揉造作的姑娘,送我当妾,我都要考虑收不收呢!”
那事发生以后,他娘生生气的病了半个月,差点没招了部曲打上凌太师府。
其实这门亲,一开始武大帅就知道不能成,自古文武通婚者少,低层官阶者或许没有顾忌,越往上层,文武通婚越遭陛下忌讳,只他娘不信邪,非要找个文曲星家的姑娘来中和一家子大老粗的种子,这才托了人往凌府说媒。
两家本没有来往,不存在推托不过损情分的事,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他家又不是非要死乞白赖的娶凌家女,干脆点,大家都省事。
结果,真真是谁也没有料到,凌家在接了媒信之后,会用一个庶女来应付,说是记名的嫡女,这消息被他娘知道后,直接气懵了。
不带这么羞辱她爱子的,凌家这仇便硬生生的刻在了武家所有儿郎心上。
武景同此刻简直要发笑,看着被他说闭了嘴的凌老太,道,“往日你们自持身份,张口莽夫,闭口武屠,当然觉得我在高攀,明明是自己不乐意,却到最后要我家来承担不识抬举的名声,踩着武官的脸,便觉得保住了文人的清高,虚情假意简直令人作呕,凌太师被斩,我们府里足足放了三天爆竹,你现在来求我,清高呢?体面呢?都不要了?”
凌老太没料会是这种后果,一时气上不来,嗝嗝两声,眼一闭也跟着倒了。
她万万没料到,武大帅压根没给家里人透消息,什么要优待着些凌家女眷,朝上文武阁的决定关他一个戍边的将军屁事,他不寻私报复就算了,还优待?简直笑死。
故而,他是半句没在家里人面前提起,搞得凌老太以为以武景同的身份,该当知道上头大佬们的暗渡陈仓之举,就算心头不愿,也会伸手救她们一救,然而,武景同是真的不知有内情。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算了,装晕她本就擅长,于是就信手捻来的晕过去了。
武景同却瞪眼立即后退了两步,向凌湙解释,“不关我事啊!是她自己量小,求生之时连唾面自干都不会,心还是太傲,说明打击没够,嗯,多晕几回,她就懂了。”
把凌老太气的差点从地上跳起来,若非顾着最后一丝颜面,她不能这么干挺着不动。
凌湙却扑哧一声乐了,原来不止自己会气人,这家伙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高手,真同道中人,活该他们要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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