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本该先去换身衣服再见应琛,但集市上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里转,让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应琛。


    应琛坐在殿内的客座上,桌上还放着茶,已经不烫了,却一口没动。


    殿门打开,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还没看见人,已经能听到有些匆乱的脚步;


    和宫里其他时刻小心翼翼的、规矩得体的步伐完全不一样,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十分清浅,却肆意自然,没有规律可循,如这人一般,像是溪水沉底的琼玉;


    想到这样匆忙的脚步声是因为谁,被政事侵扰一天的身心蓦地一松;


    而在见到熟悉身后紧跟着的人后,又沉了下来。


    “陛下今日出宫了。”


    话是对小皇帝说的,眼眸却看了傅辰一眼。


    傅辰离小皇帝的距离实在有些逾矩,但傅辰身为影卫统领,不会这点规矩都不懂,只会是有意为之;


    那小皇帝呢,是没有察觉,还是放任?


    第一句不是向自己行礼,让沐言一时有些不习惯,他轻点下头,算是回应,紧接着问道;


    “朕让宁毅去见你了,你有见到他吗?”


    应琛回复得并不明确;


    “陛下受惊了。”


    沐言为负值的体力投射到小皇帝这副本就虚弱的身体设定上,更加脆弱;白日不过是被吓了一下,又受了些冷风,这会儿雪肤清中透带着些许苍白,红唇也浅成了粉樱;


    平日骄纵的眉眼此刻如同有了隐隐裂纹的薄瓷,顷刻即碎,再受不得半点冲撞。


    沐言的本意是想问赈灾的事,但小皇帝的人设本就不喜理会政事,应琛不说,他也不好直接提起;


    搜寻了一会儿理由,沐言隽秀的眉尾轻皱,责难道;


    “京城怎么会有这么多灾民?你不是安排了赈灾吗?”


    “许是灾民不知道京城施粮的地点,微臣已经派人前去昭告了。”


    应琛的解释有些过于简单,沐言也不懂这些事情其中的规则,但应琛既然这样说,或许就是解决了?


    看着小皇帝面上还未完全散去的心急,应琛说起了今日觐见的目的;


    “陛下,丰州一带灾情紧急,微臣需要前往一趟。”


    沐言无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早朝时赈灾粮的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吗?应琛这是有办法了?


    沐言忍下想问应琛赈灾粮情况的冲动;


    “苏和玉不是在那里吗?那里还有那么多官员,你有什么交代,交给他们去做不就行了。”


    应琛:“如今天灾严重,百姓不安,微臣想替陛下前往,以慰民心。”


    沐言没有纠结这一茬,“朕不用你替,你要去,朕和你一起去。”


    应琛仿佛早有预料,“陛下,灾区简陋,事务繁杂,怕有损龙体,等灾情稳定,陛下若还想前往,可届时再去。”


    小皇帝丝毫没听进去;


    “你去得,朕就去不得?”


    “多带些人手和物品不就行了。”


    但这是赈灾,又不是出游。


    应琛:“陛下,微臣此去,朝中还需您主持,另外,傅统领近日已经寻到了仙人踪迹,想必已和陛下禀报了。”


    “找到了?”


    沐言眼眸微睁,惊讶地看向傅辰。


    傅辰眸色不明地与应琛对视一眼,站了出来;


    “陛下,虽已经找到了人,但还在调查当中,这位李仙人的许多传言出现得有些巧合,等调查完毕……”


    小皇帝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一副昏聩模样;


    “调查什么?”


    “既是仙人,你这样调查来调查去,将仙人


    惹怒了怎么办?”


    听到了寻仙之事,沐言果然就不再提要一起去丰州的话了;


    “三日之内,朕要见到这位仙人。”


    丰州当然还是要去的,不过得等到应琛捞得一波民心之后,他再去败坏一通自己这个皇帝的名声。


    ——————


    也许是应琛知道这些事和小皇帝说没有用,这一通谈论丝毫没提及赈灾的具体细节,也没提到此前满朝焦虑的粮食问题;


    沐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剧情里灾情延续了三四个月才慢慢解决,这不过才第一个月,百姓受灾就已经如此严重,在没有具体的解决办法之前,往后只会更加艰难;


    但在剧情里,应琛是怎么解决的,用什么方法解决的,沐言通通都查询不到。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迷糊入眠,脑海里无数只手伸手抢夺钱袋的画面一闪而过,沐言惊喘一声,顿时坐了起来。


    寝殿整晚掌着灯,并不黑,却十分空旷;


    沐言头一回有些后悔自己取消了殿内宫人的夜间值守。


    “来人。”


    微颤的嗓音勉强透过床幔。


    没听到回应,沐言勉力放大声音又喊了一声;


    “来人。”


    只是他刚刚惊醒,骨头都有些发软,声音更加缥缈,隔着空旷的大殿和敦实的殿门,传到殿外出去,说不定还没夜间的风声大。


    许是知道别人听不到,沐言也不准备再喊了。


    他也没什么事,大概就是、就是……想要身边有个人?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沐言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喊了一声;


    【系统】


    【你在么?】


    然而还没等到系统回复,殿外就传来一道略低的声音;


    “陛下?”


    是傅辰的声音?


    似乎是没听到回应,傅辰又喊了一声;


    “陛下,可是要唤服侍的人?”


    “不是。”


    沐言有些烦恼地揪了揪被子,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泄气道;


    “你进来。”


    傅辰身上还带着一点寒气,站到了离龙床四五步的距离。


    沐言拨开垂坠纱幔的手,在昏黄的烛光下洁如暖玉;


    看到傅辰一身齐整的衣袍,他有点搞不清傅辰这个影卫统领的具体工作内容。


    “你每晚都在吗?”


    影卫不是皇宫禁卫,根本不用巡守,他这个影卫统领,就更加不用值守了。


    他只是想着陛下今日或许会睡不着。


    傅辰:“今日臣当值。”


    沐言点了点头,想到傅辰垂着头看不到,又“哦”了一声。


    殿内静谧得有些尴尬,沐言正想着要不要叫他出去算了,又听到傅辰说;


    “陛下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传御医?”


    “不用。”


    御医一来,切脉问诊一通,就不用睡了。


    傅辰趁机隐秘地抬眼看了一瞬床畔的人;


    梦中惊醒,陛下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惊惶,黑瞳有些迷蒙,似是惊魂未定。


    斟酌许久,傅辰出声问道;


    “陛下是在想今天宫外集市的事吗?”


    “不是。”


    犹豫一会儿,这个回答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傅辰继续道;


    “陛下在担心那些灾民吗?”


    被猜中心思的小皇帝脸上露出怒容;


    “朕说没有,你听不到吗!”


    “陛下不用担心,也不用为此自责;”


    “那些人不是灾民。”


    “谁说朕……”


    沐言后知后觉地抓到傅辰言语中的重点;


    “什么叫他们不是灾民?”


    听完解释,沐言安静了一会儿,小声道;


    “朕说了,朕没有想今天的事。”


    傅辰再次看去时,小皇帝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惶惑与不安,还有着些许庆幸;


    “时候不早,陛下该歇息了。”


    神经紧绷了这么久,骤然松懈,困意确实来了一些。


    沐言捂着脸打了个哈欠,眼角泌出一点湿意,声线含糊;


    “你当值到什么时辰?”


    傅辰:“整夜。”


    捂在唇边的手顿了一下,“就在殿外?”


    傅辰:“嗯。”


    这么冷的天。


    沐言扬起脸瞅了傅辰一眼,好像穿得也不厚。


    “你在这里休息吧。”


    傅辰守在殿内的话,自己应该能睡得着了,他也不用在外面吹冷风了。


    刚在心里为自己的安排小小地得意完,就扫到傅辰有些崩裂的神情,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挣扎;


    沐言心一跳,赶紧补充;


    “你就在殿内当值!”


    方才的神色仿若只是幻觉,傅辰沉稳应到;


    “是,谢陛下。”


    寝殿没有别的休息的地方,更衣的屏风后倒有一张矮榻,但是离龙床太远了。


    他莫名想要傅辰离得近一些。


    这样的话,自己应该就不会做噩梦了。


    沐言找了半天,视线落在脚下的床踏上。


    “你睡这里吧。”


    傅辰望向床畔的小皇帝。


    柔软宽松的中衣磨去了平日的盛气凌人,顺柔的乌发用一根丝带挽着,已经被蹭得有些松,一缕发尾贴着颈侧,显得那片肌肤愈加白皙;


    就像是话本里描述的,勾任魂魄的精怪。


    心跳失衡,傅辰立即垂下了头,腹中酝酿的‘臣站在这里就行’涌到嘴边,却成了“谢陛下”。


    床榻上也垫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小皇帝怕冷,殿内所有可能涉足的地方,都被绒毯包裹。


    催促着傅辰躺下,沐言也抱着被子睡了下去,原本微微绷着的脊背松弛下来。


    殿内有个熟悉的人,之前积累的睡意瞬间涌进脑海。


    但还没等他睡着,肚子上又泛起闷闷胀胀的疼;


    并不剧烈,却让人无法忽视。


    沐言郁闷地在床上翻动了几下,软被下的身体蜷成了虾米,那股疼感却越来越明显;


    抱着肚子憋屈了一会儿,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如同缺氧的鱼,张嘴小口小口的呼吸。


    “陛下?”


    傅辰习武,殿内再微小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这么近,即便小皇帝再小心,被听出气息不对也是理所应当。


    “你还没睡?”


    沐言抱着软枕又翻了过来,眼睫润润的。


    “陛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臣去喊御医。”


    “不用。”


    沐言的声音闷得有些软的,折腾了这么一天,也有些脱力;


    但听着,就像是难受到了极点。


    傅辰追问道,“陛下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


    沐言又哼了一声,脑袋往被子里钻;


    “肚子疼。”


    傅辰立即想到了白日街上陛下被冲撞得情景,袖中的手握成经络乍起的拳,声音却依旧沉稳;


    “微臣……可以看看吗?”


    “看什么?”


    沐言忍着疼,根本不想废力说话,傅辰的一再追问让


    他怒气都上来了;


    “你又不是大夫,你会看病么?”


    傅辰:“微臣、会一些外伤。”


    沐言小脑袋费劲地想了一下;


    原剧情里是没提到傅辰会医术的,倒是小皇帝没用好这个影卫统领,到了应琛那边,才发挥他正经的作用——替皇帝处理一些非暴力不合作的事情。


    也许是练武和暴力工作后的久病成医?


    沐言还是不太相信傅辰的医术,没答应让他替自己看;


    “替朕揉揉肚子。”


    温热的手掌隔着中衣落在肚子上,暖呼呼的十分舒服,肚子上胀闷的感觉好像也好了一些;


    小皇帝身上像是没有肌肉,也没有骨头,如同一团软绵绵的云,傅辰的手才触上去,就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将这团云揉散,紧张得掌心都微微发颤。


    从方才起就一直拧着的眉毛松了一点,沐言像是伸懒腰的猫咪,微僵的四肢舒展开,哼唧了一声;


    “手动一动。”


    得到了小皇帝的指令,傅辰才小心地动作起来,掌心覆在衣料上,贴着软凹下去的绵软腹部,用最轻的力道打圈;


    但就是这样的力道,小皇帝也受不住,弓着腰往后缩,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


    “疼……”


    其实也没有多疼,只是突然的一下,让沐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更多的是惊吓。


    傅辰听话地放轻了动作,像是顺着小猫咪后颈的毛,细致又温柔。


    肚子上的疼痛一点点消弭,但心里的委屈却开始冒泡;


    做任务担惊受怕,系统也不理自己……


    眼睫被沁得湿漉漉的,鼻尖也有点泛红,声音软得像是小小的呜咽,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还是疼”


    “你会不会给人揉肚子?”


    “往下面一点”


    “唔……”


    到了这会儿,沐言完全是仗着傅辰不会忤逆自己而欺负人;


    可无论他怎样发脾气,傅辰都只会听话地照作,没有半点不耐,大掌在肚子上小心地动作,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心底那点裂痕被悄然地填补,困意又漫了上来。


    肚子上的温度让沐言浑身都热乎乎的,甚至手心都沁出微润的汗,疼痛已经散得干净,他却有点舍不得离开这样温暖的触感;


    身上的衣料十分精细丝滑,但被抵着摩挲这么久,推动时卷起的褶皱有些硌人;


    沐言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搭上了傅辰的手背。


    明明是十分柔软的触感,傅辰却像是突然收到极其危险的袭击,手背绷起,再三收敛,再一次揉弄的动作依旧重了一些。


    在睡梦边缘的沐言又醒了,困倦的眼睫艰难地睁开一条缝,侧脸的弧线细腻精致,被烛光晕染出薄薄的光晕;


    懵懂的小脸迟滞了半会儿,才低低地喊了一声;


    “疼……”


    “陛下,微臣……”


    傅辰有些不知所措;


    他方才趁着小皇帝睡着,肆无忌惮地注视着这张脸,有些出神,才会没觉察到小皇帝的动作。


    沐言没有听他的解释,只那一会儿,眼睫又重新阖了起来,落在傅辰手背的手却没挪,还把那个大手拖着,从自己的肚子上离开。


    傅辰心里空了一瞬,却还是跟着那只小手移动;


    到了半路,动作又有变化。


    直到碰到更加软腻的触感,嫩得没有感觉不到任何纹路的肤肉往手心里钻,傅辰的手掌终于克制不住剧烈地颤抖。


    沐言的半张脸都埋进了软被里,细细的声音变得瓮瓮的;


    “这样揉。”


    傅辰


    根本不敢往那处看,脸别到一边,盯着小皇帝的睡颜和绸被上的绣纹。


    可敏锐的感官和异常亢奋的神经,都在疯狂捕捉那极致的触感。


    比刚才还要软上几分。


    掌心下的肤肉润润的,像是要嵌入自己手掌的纹路里,随着呼吸的节律,软肉还跟着微微浮动,吸气时,像是主动往掌心和指腹里钻,吐息时,又想从手中逃跑;


    让人想要紧紧追过去,用力地、紧紧裹在掌心。


    没有衣料的阻挡,手掌的温度和触感都十分直接,同样的力道,感受也十分不一样。


    烫一些、重一些,而且揉弄时,指腹会不舍地轻抵,像是想要捉住什么,让沐言松软的身体聚起一点燥意。


    傅辰常年握剑的虎口也有一层茧,刮过细腻的皮肤,沐言像是一根软得零散的面条,一下被捋直了,睡意都少了一半;


    “等、等等……”


    “有点疼。”


    傅辰的手掌又被拎了起来,沐言细嫩的手指穿过虎口,摸了摸那里的茧。


    指缝传来痒痒的触感,傅辰的视线却还没从沐言脸上离开。


    墨发蹭得更加松散,几缕妖娆地散在软枕上,没有盖被子,娇小身形在宽大的龙床上更显纤细,寝衣被扯得凌乱,一点细白的脖颈和腕骨露出来,晃得人眼晕,


    看得傅辰口干,喉间干燥的发疼。


    小皇帝修剪的圆润的指尖突然扣了一下虎口上的茧,闭着眼嘟囔了一声;


    “这个有点疼……”


    傅辰另一只手在床榻的红木上按出凹陷指痕,竭力压制住浑身汹涌的战栗,声线低沉得可怕;


    “微臣再轻一些。”


    这回的力道十分舒服,有些粗糙的茧留下一点麻麻的感觉,并不疼痛。


    沐言再次睡了过去,这次却反而睡得不安稳。


    本来自己抱着一个暖呼呼的火炉,十分熨帖;


    可火炉的火突然变得有些烫,烫得浑身都冒着热气,想甩也甩不开。


    过了一会儿,火炉干脆裂开了,烧的火红的碳直接蹦到了身上,烫得神经都涨疼,像是要烫出水泡。


    沐言在睡梦中直接挥开了傅辰的手,迷瞪瞪地蹬了两下腿,坐了起来。


    “好烫!”


    “你的手是着了火吗?”


    “朕的肚子都烫伤了!”


    习武之人本就血热,体温要比常人高一些,此刻殿内暖炉烧得旺,傅辰又控制不住躁动上涌的血气,手上温度自然就热了些;


    但肯定不至于会烫伤;


    可小皇帝身娇体弱,感觉难捱一些也正常。


    沐言生气地撩起衣服,自己先看了一眼,顿时更生气了;


    “你看,都烫红了!”


    肚子不疼了,就开始过河拆桥。


    傅辰压抑了整晚的视线在小皇帝的命令下,终于往那块肤肉上瞧。


    泛青的印子已经被揉散了,此刻白皙的皮肤只留下了红,却比之前的泛青范围更大,颜色更深,好像真的是被烫到了模样;


    但那片红痕,仔细看,是层层叠盖的斑驳指痕。


    傅辰呼吸陡然一窒;


    他根本就没用力,怎么会留下指痕?


    因为他的恪守规矩,红痕只有聚在那一块地方,腰侧,往上靠近胸口的地方都依旧白皙,只透出一点皮肤发热的薄粉,衬得那块红痕更加明显,就像是被人恶意玩弄了一番;


    只一眼,血液中的燥意更加泛滥,傅辰匆匆低下了头。


    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沐言的小脾气顺畅地散了干净,随意地合上了衣襟;


    “不揉了,朕要歇息了。”


    傅辰:“是。”


    见到傅辰动作轻巧地下床,沐言立刻猜出了他的意图;


    “你不睡吗?”


    傅辰讶然抬头;


    陛下不是让他走的意思?


    沐言将人强留在了床榻上。


    感受到有人睡在不远处,心也格外安定,转眼就再次睡着;


    临睡之前,沐言脑子唯一的想法是——


    傅辰的身上好暖和呀,比苏和玉还暖和。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还是早朝要迟了,林总管提着胆子将小皇帝喊醒的。


    沐言一睁眼就往床榻上看,傅辰已经不见了。


    摄政王不在的第一天,小皇帝的早朝就迟了快一个时辰;


    大殿等候的大臣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有那三三两两熟识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早朝最先谈论的,依旧是赈灾粮食的事。


    户部上报了应琛拨走的粮食数量,以及还剩的存量。


    “应大人带走这些粮食,粮库已经低于历年来的最低限度,若不尽快补足,再遇上天灾或是战事,沐国便十分危险。”


    沐言听得模糊,问道,“应琛带走这些粮食,是不是就将雪灾无粮的事情解决了?”


    殿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回陛下,应大人带走的粮食,分发到各受灾的州县,若省着用,大概能用十天。”


    依旧是户部的官员站出来作答。


    沐言脑海里又闪过集市中灾民的画面;


    “那十天后呢?”


    又是一阵安静。


    “可从商户中买些粮食应急。”


    这句不知是谁说的,声音有些小,像是从角落传来。


    沐言冷下声音,“你们之前不是说商户不卖吗?”


    “陛下……这、出价高的话,还是有商户卖的……”


    沐言扫了一眼殿下的人,嘴唇抿得有些紧,显得唇肉更加鲜红。


    朝廷的粮食不够,和商户讨价还价买的那些,更加不可能足够;


    虽然集市上那些灾民是假的,但若没有粮食,很快就会成真。


    “这就是你们讨论的赈灾方法?”


    沐言冷哼了一声,将小皇帝的喜怒无常演绎出十成十的模样;


    “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既然要造骂名,给应琛铺路,不如铺得再大些。


    看着殿内跪伏一片,高喊“陛下息怒”的官员们,沐言扬扬眉;


    “来人,朕要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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