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幼蓁的胎满了三个月,四爷才将福晋有喜的消息昭告全府,阖府的奴才都被赐了三个月的月银,可谓是皆大欢喜。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后院中某些人还是不可抑制的酸了些许,第二日却不得不齐齐来到栖梧院,向幼蓁道喜。
幼蓁自从进了三月,胃口渐渐好了起来,寻常用膳也不觉得恶心了。太医诊治后撤了她每日必服的安胎药,只需在饮食上多加注意,莫要犯了孕妇的忌讳即可。
李侧福晋及宋格格等人来到栖梧院时,幼蓁还未睡醒,马佳嬷嬷安排众人坐下,道:“福晋还在梳洗,请侧福晋和各位格格们稍加等候。”
马佳嬷嬷说等,那众人还有什么异议,只能安静坐着。
这一等便是快一个时辰,宋格格茶水都喝了两盅,幼蓁才在宜春的搀扶下走出来,慢慢坐到为首的红檀香木椅上。
众人隔了近三个月没有见过幼蓁,知道幼蓁有孕,而这有孕的妇人无论再小心翼翼地保养,也不可能再如往日一般容光焕发。
宋格格等人禁不住抬眸悄悄打量幼蓁,企图从幼蓁脸上看出几分有孕的疲惫。
奈何根本看不出来,宋格格仔细瞧了两眼,只幼蓁身着倩碧色绸裙,外罩同色薄纱,在这燥热的夏日显得极为清新怡人。
肌肤还是那样白皙雪嫩,看不到一点纹路,一双杏眸水润润湿朦朦,两颊布着刚睡饱的胭脂色红晕,整个人像是被绿色纱雾包裹的一颗露珠,晶莹剔透,冰清玉润。
这哪里像是有孕的样子?宋格格撇撇嘴,收回眼神。
其他人也注意到幼蓁的好气色,钮祜禄格格笑道:“福晋休养的真好,可见小主子疼人,知道不能折腾额娘。”
幼蓁鲜少和后院的人坐下来叙话,如今被肚子里的小家伙磨得耐心也多了些,听到钮祜禄格格这般说,回以笑容:“这些日子总算乖些,之前是最不听话的。”
幼蓁前些日子被折腾的,面色也是苍白几分,在四爷及身边众人的精心呵护下,才渐渐养回来。
宋格格插话道:“福晋这胎瞧上去怀得挺轻松,不像先福晋,怀大阿哥时可是受尽了罪,主子爷也跟着担心,就差住在正院了。”
此话一出,厅堂里安静一瞬,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连忙低下头,装作没听见似的,李侧福晋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宋格格一眼。
宋格格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神色紧张起来,张口欲言。
“所谓十月怀胎,没有哪位母亲是不辛苦的,”幼蓁浅浅笑道,“表哥作为父亲,自然也会担忧,不仅仅是弘晖,这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表哥都是挂念的。”
宋格格讪讪地垂下眸,应了声:“福晋说的是。”
方才的兴致完全被宋格格一句话搅没了,幼蓁面上露出一丝怠色,马佳嬷嬷及时注意到:“福晋倦了,侧福晋及诸位格格们还请回吧。”
李侧福晋率先起身,带着众人朝幼蓁行礼,看到幼蓁摆摆手,李侧福晋才领着大家出去。
待走出栖梧院的院门,李侧福晋站在最前,回首看向宋格格,冷冷嗤笑一声,鄙夷之意不加掩饰。
宋格格哪里忍得下这眼神,当即就想和李侧福晋理论,李侧福晋没理她,当即就搭着身边侍女的手走了。
宋格格气不打一处来,看向身边的钮祜禄格格:“你瞧见了吧,不就是个侧福晋吗,怎么能那样看人!”
钮祜禄格格讪笑两声:“方才我和耿妹妹走在后面,并未瞧见侧福晋的神色。”
就算亲眼瞧见了,这时候也只能说没看到,不然岂不是惹火上身吗?
钮祜禄格格不欲与宋格格多待,拉着耿格格就走了,独留宋格格一人站在原地。
“一个个的,都这么瞧不起人!”宋格格气得小声骂出来,“那李氏与我同时进府,同样生养两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格格的侍女听见这话,不好直接说,那李侧福晋生了两个阿哥,而您生的是两个格格。虽说主子爷并未表现出不喜,但宫里的德妃娘娘不高兴啊,自然偏向连生二子的侧福晋了。
侍女只好道:“怕是在栖梧院里受了冷遇,侧福晋便将这气撒到您身上了,格格您可千万别和侧福晋计较。”
提到栖梧院,宋格格气短两分:“我也不是故意提到先福晋的,这不是话赶话吗,我就随便说了两句。”
是不是随便说的,只有宋格格自己知晓。
她瞧着福晋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肚子里的酸水不住地往外冒,忍不住提起当时先福晋有孕时,主子爷是如何费心的。
其实经历过此事的人都知晓,当时府里有两个病歪歪的格格,四爷担心福晋再生下一个病弱的孩子,因此几乎每日都要过问福晋的状况,时不时请太医来为福晋把脉。
但尽管四爷如此关心,也从未在正院留宿过,不像如今,回了府后,只能在栖梧院里找到他。
这其中的差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只有宋格格这样的,会刻意模糊两者的不同。
“福晋不会怪罪我吧?”宋格格后知后觉,开始害怕起来,紧紧攥着侍女的手。
侍女忍着疼,道:“格格多虑了,格格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福晋哪里会记得?”
宋格格心里忐忑,但又不敢去栖梧院求见幼蓁来个心安,侍女在她身旁不住得安慰,宋格格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惴惴不安地走了。
栖梧院内,幼蓁正在用早膳。
桌子上摆着芙蓉蛋白春卷、酥皮叉烧包、水晶芋泥糕、燕窝桂花冻、鲜肉汤团……
这一桌都是幼蓁昨晚点的膳,今儿早上瞧见,真正想动筷子的,也不过两三样而已。
马佳嬷嬷站在一旁,见幼蓁食欲不太好的样子,开口道:“福晋,宋格格方才所言,您莫要放在心里。”
马佳嬷嬷担心幼蓁因此事思虑过重,影响了自己的身子。
“嬷嬷,你在想什么呢?表哥如何用心待四嫂都不为过,我怎会计较此事?”幼蓁诧异地看向马佳嬷嬷,“只是宋格格故意提起,试图惹我不快,让我有些不高兴罢了。”
在幼蓁心中,乌拉那拉福晋永远是她的四嫂,是表哥的发妻,尽管幼蓁并不太记得乌拉那拉氏的模样,但还是认为她是个温婉亲和的女子。
只是命运不凑巧,早早带走了她。
马佳嬷嬷见幼蓁真的不在意,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封名帖,捧到幼蓁跟前:“福晋,这是乌拉那拉家送来的拜帖,先福晋的长嫂舒穆禄氏说是想来拜访福晋。”
先福晋长兄星禅,如今任副都统。
“拜访我?以什么名义?”如今不过节不过年的,为何要上门见她?
马佳嬷嬷道:“舒穆禄夫人说想念大阿哥,特地来看看。”
幼蓁明悟地点点头:“既然如此,这名帖就送到弘晖手里,乌拉那拉府是他的外家,舒穆禄氏是他的舅母,应当见见的。”
至于幼蓁,她认为自己并没有见舒穆禄夫人的必要,毕竟人家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晚上四爷回来,幼蓁特地将此事说与他听。
“这帖子我已经让人送到前院了,想来人家关心弘晖的近况,改日舒穆禄夫人登府,表哥差人直接领她到弘晖的院子去吧。”
四爷颔首,默许了幼蓁的安排。尽管乌拉那拉氏的其他人并未参与到那件事情里,但有前车之鉴在,四爷对这一家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看在弘晖的份上,维持着亲戚往来罢了,除了每回不落的节礼,再无别的接触了。
四爷道:“弘晖与乌拉那拉府的几位阿哥关系还不错,他们是表兄弟,以前常打交道。”
“那也能让弘晖给他的表哥表弟们下帖子,邀他们到咱们府上玩,弘晖平日里总是读书,多无趣啊。”幼蓁提议道。
幼蓁想着,这府里只有四爷是真心关爱弘晖,自己不好干涉弘晖的事情,也不想干涉。若弘晖与母族的亲人多来往,或许也能填补亲情的空白。
四爷不置可否:“再说吧,看弘晖自己的意思。”
幼蓁点点头,没再说这件事了。
但让幼蓁没想到的是,弘晖次日竟将拜帖送了回来,他是这么说的——“烦请福晋帮我回绝了吧,弘晖课业繁重,无暇会客,还请舅母不必担忧,我在府里一切都好。”
弘晖拒绝的干干脆脆,幼蓁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这孩子就自己回去了。
幼蓁捧着那拜帖都觉得烫手,不明白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弘晖那样一个乖孩子,怎么会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呢?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待四爷回来后,幼蓁立即拿出来给四爷看。
听到是弘晖主动谢绝的,四爷不由得皱了眉头。
幼蓁不解道:“难道弘晖与乌拉那拉家的阿哥们闹了冲突?这回赌气不见人了?”
不过小孩子再怎么闹,也不该将这股气撒到大人身上吧,舒穆禄氏怎么说也是弘晖的舅母,不能慢待的。
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会说四贝勒府待客无方,更会有损弘晖的名声。
四爷见幼蓁跟着忧虑,抬手摸摸她的头,道:“莫急,明日我去和弘晖聊聊,问清楚原由。”
小孩的心思难测,大人总不能由着他胡闹。
幼蓁听了,哪里还等得到明日,这事儿不问清楚,她今晚都不一定能睡好,于是立即把四爷往外一推:“别等明日了,表哥你今晚就去吧,这事儿不能拖。”
四爷被猛的推得两步远,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他醒过神来,幼蓁已经把他推到门外了。
“快去吧,快去吧!”幼蓁口中催促他。
还站在门沿后,朝他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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