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清穿之玉貌花容 > 69. 抚蒙
    来庄子的第一天,晚膳是一齐在正院用的。


    幼蓁和四爷相邻,孩子们绕了一圈,正好坐满一张圆桌子。膳房准备的膳食多是时令蔬菜,皆是清爽菜色,唯独摆在幼蓁面前的一道水煮鱼,汤色鲜红,白嫩鱼片上铺着厚厚一层大红辣椒段,清油滋过,端上桌时还滋啦滋啦地响。


    今日只是寻常家宴,四爷免了奴才侍膳。这桌上众人,除了幼蓁,没人敢向那道水煮鱼动筷子。


    但幼蓁却是胃口大好,一下接着一下,吃的唇瓣通红,额际都渗出了汗。


    四爷怕她一次吃太多,拿汤勺给幼蓁盛了一小碗,递到幼蓁手边:“今日只能再吃这一碗,多的没有了。”


    他吩咐苏培盛将那道水煮鱼撤下去。


    幼蓁哪里舍得,眼巴巴地望着,嘴上道:“表哥,我还没有吃饱……”


    多可怜,她还怀着孩子呢,都不给多吃几口鱼。


    “过两日再给你做,今日只有这些。”四爷端起那小碗欲拿走,“你若是不答应,这一碗也没有了。”


    “答应答应!我答应的。”幼蓁忙伸手把那小碗水煮鱼片抢过来,不让四爷剥夺她最后这点口粮。


    只有巴掌大这么一小碗,幼蓁吃得格外珍惜,小口小口抿着,生怕下一筷子就没了。


    四爷给她夹了许多青菜,幼蓁嫌弃没味,偷偷蘸了鱼汤里的红油,才送进口。


    在场的孩子们和幼蓁接触极少,从来不知新福晋竟然也被阿玛管得这样厉害,还敢怒不敢言。


    瞧见幼蓁扒拉着小碗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个孩子忍不住悄悄打量,三阿哥弘时还捧着碗笑出声来。


    然后就被四爷瞪了一眼。


    用过晚膳,四爷先带着幼蓁走了,孩子们才敢离席。


    弘时拉着哥哥道:“福晋不是在江南住过很多年吗?居然这么爱吃辣,那鱼我看着都觉得舌头疼。”


    弘时很想试试,但不敢把筷子伸得那样远,怕被阿玛打手背。


    弘昐也说不出来所以然,想了想道:“……许是福晋喜好异于常人吧。”


    弘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人那么爱吃辣,膳房也不敢给主子们上那样的菜。


    阿哥们毫无察觉,不代表大格格和二格格也看不出来。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二格格与大格格道:“姐姐,我听额娘说过,这有孕之人,有酸儿辣女的说法,福晋这般嗜辣,莫非怀得是个女儿?”


    大格格要稳重得多,她瞧妹妹一眼:“你提这个做什么?无论男女,都与我们没有干系。”


    二格格笑道:“只是觉得这个未出世的妹妹好命罢了,投生到福晋肚子里,还未降生,便已得到众多长辈的喜爱。”


    二格格已经快十岁了,再过两年就是要议亲的年纪,加之宋格格常在她耳边念叨,她们姐妹二人比之同龄人更要早熟一些。


    尽管四爷在孩子们面前是个严父,向来不苟言笑,方才在席上也是如此,但二格格能清晰地感受到,四爷对着福晋,与四爷对着旁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二格格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但她能看出,阿玛对着福晋嘴上虽严厉,但神情却无半点责备,更像是无奈与宠溺。


    福晋小心翼翼吃那碗鱼时,阿玛分明是笑着的。


    二格格知道,自己额娘最不甘的一件事,就是没能生一个阿哥,认为连生两个格格会让阿玛不喜。


    但面对嗜辣的福晋,阿玛明明是高兴的,哪怕福晋极有可能诞下一个格格,阿玛也是欢喜的。


    “姐姐,你说福晋生的小格格还是什么模样?应该是像福晋吧,雪白雪白的,最好不要像阿玛,那就不好看了。”二格格说道。


    大格格抬手轻点她额头:“你这想的也太远了,福晋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呢,到时你就知道了,用不着在这猜,当心阿玛听见生气。”


    二格格被姐姐轻声训了,笑着揉揉额头,没再往下说了。


    竹苑内,幼蓁也在和四爷商讨类似的话题。


    幼蓁坐在窗边吹着晚风,这竹苑里的软椅矮榻上都铺了竹丝编织的染色蔑花席,坐在上头凉丝丝的。


    竹席上加了一层薄绸,免得幼蓁着凉。


    她身前放着一张矮几,上面层层叠叠地摆了一桌子小衣裳,藕粉色的、鹅黄色的、天蓝色的……俱是鲜亮透嫩的色调。


    这些是宜春和念夏等人连日赶工,为未来小主子做的小衣裳,用的是最软和的布料,捧在手上轻飘飘的。因为要直接接触小孩子的肌肤,故而半点刺绣也无。


    每件衣裳都差几针才能完工,这几针便留给了幼蓁,算是她身为额娘,对腹中孩儿的“一片心意”。


    幼蓁拿起针,一边动手缝制,一边和四爷搭话:“表哥,嬷嬷说,我这胎应该是怀了个格格。”


    四爷正在看京城送来的公务,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


    幼蓁自顾自道:“怪不得这样乖,除了前几月折腾,如今一点也不闹,随了我的性子,定是个乖巧贴心的小格格。”


    幼蓁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她给女儿带了个好头。


    四爷听到这话,不由得抬眸看了幼蓁一眼。


    小姑娘一袭绿衫坐在窗下,手里拿着小小的布料,她白皙的侧脸透着认真,慢慢腾腾地动着针线。


    若不是腹间隆起一小团,真看不出来已经是个怀了孩子的小妻子。


    四爷忽地笑了:“确实像你。”


    慢悠悠的娇气性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幼蓁以为四爷在夸她,羞涩地抿唇笑笑,道:“容貌也要像我才好,漂漂亮亮的,我要好好打扮她。”


    幼蓁以前想不通太太和额娘怎么总喜欢给她送衣裳和首饰,如今即将有了自己的女儿,竟也明白过来了。


    谁不愿意将自家的女娃娃装扮得精致漂亮呢?白白香香的,最可爱了。


    幼蓁坐那儿畅想了片刻,忽地想起另一件事,欣喜的情绪猛地降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四爷注意到她的异样,立即起身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扎着手了?”


    四爷说着,便要去夺幼蓁手上的小衣裳。


    幼蓁头也不抬,背过身去不看四爷。


    四爷见幼蓁不说话,不由得皱了眉,倒不是生幼蓁的气,只是想不出幼蓁为何突然情绪低落。


    他仔细回想方才的对话,也找不出原因来。


    就耽搁这么一小会儿,四爷就发现幼蓁肩头在颤,仔细瞧去,一滴泪“啪”地打在她手背上。


    这是……哭了?


    四爷顾不得其他,立即坐到幼蓁身旁,将人扳过来,一下便瞧见幼蓁眼眸里闪起了泪光,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无声落下。


    小姑娘抿着嫣红唇瓣,伏在他肩上细细啜泣。


    “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四爷轻声叹气,开口问道。


    幼蓁好久不答话,四爷也不催她,只拿了帕子细致擦掉幼蓁眼角的泪珠。


    过了许久,幼蓁才止住泪意,牵过四爷的手,双双叠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我就是想到……”幼蓁哭腔难抑,说了一半又停下,“表哥,你应是知道的,直郡王府的大格格,今年才被指了婚事,明年就要嫁到蒙古去了。不仅是宗室格格,哪怕是公主,也都难逃下旨抚蒙。我怕咱们的女儿,到时候……”


    四爷听到这里,立刻明白过来幼蓁在伤心什么,他实在是无奈,只能笑道:“她才多大,你就想得如此长远?那得是十几年后的事呢。”


    “怎么能不想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莫非表哥你根本不在意女儿抚不抚蒙?到时只准备一副嫁妆,就将她草率嫁了?”


    幼蓁听见四爷的话,顿时就恼了,当即揪住四爷的衣领与他对视,眼神凶巴巴的,仿佛四爷若要说个是字,幼蓁当场就要与他决裂。


    四爷抬起手掌,轻抚幼蓁的后背,道:“你能想到的事情,我又如何想不到?你且安心,这抚蒙一事,落不到咱们女儿的头上。”


    “表哥凭什么这么说?你能保证?”幼蓁蹙着眉问他。


    四爷轻笑:“你只看见宗室格格抚蒙的例子,难道看不见如今京城里便有个未抚蒙的公主?小五自幼养在寿康宫里,当时给她议婚时,皇玛嬷只说了句舍不得,皇上便将小五留在京城。”


    幼蓁嘀咕道:“你说的谁人不知?但太后也不能为我们家开这个口啊。”


    幼蓁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面子,同样,四爷也不行。


    “寿康宫去不了,不还有个承乾宫吗?”四爷语气极为沉定,似乎早就确定了安排。


    “承乾宫……你是说让姑爸爸开口?”幼蓁蓦地睁大眼睛。


    “自然,待孩子出生后,你常带她去承乾宫走动,有了这层关系,到时额娘才好向皇上提起,免了咱们的女儿抚蒙。”


    四爷自从猜出幼蓁腹中胎儿性别,便已和皇贵妃说定此事。


    以皇贵妃和皇上的情分,讨这个恩典并不算难事。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等十几年后,或许已经换了新皇,那便更加不好忤逆太皇贵妃的意思了。


    只是四爷还记得,他提起此事时,皇贵妃似是笑着的,道:“或许用不着本宫,你们也能得偿所愿。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本宫便给你记着。”


    四爷虽想不通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皇贵妃这是答应了。


    只怪他没有早些告诉幼蓁,才惹得幼蓁伤怀。


    幼蓁才想不起来怪罪四爷呢,听到这个消息,她立即就高兴了:“表哥你说的对,有姑爸爸在,咱们根本不用担心。”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只知道哭,定然是腹中的孩子将她变傻了,脑子渐渐不灵光


    有了四爷这句话,幼蓁也不伤心了,心心念念的女儿不必远嫁,比什么事情都要让她开心。


    四爷正等着幼蓁说几句好听话,没想到幼蓁没再看他,转而拿起针线,劲头比之前更足了。


    “我得快些将这些小衣裳做好,还有冬天的没做呢,改日给宜春她们画两个花样子。”


    幼蓁针线上拿不出手,但画技尚可,常常能想出新样式。


    四爷想说孩子长得快,如今做好了,恐怕明年根本就用不上。


    但看幼蓁兴致勃勃的样子,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就随她去了,反正做累了就会歇息的。


    四爷还不了解幼蓁吗?任何事情坚持不了三日,待过了这个期限,用不着旁人劝,她自己便打起退堂鼓了。


    也不知这些小衣裳要做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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