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离月难得十分早便清醒过来,不顾外面下了一晚上没过膝盖的雪,坚持要回英国公府。


    也就是这个时候,离月终于知道为什么未央宫的禁卫光一个窗户外就比之前多五人。


    被禁卫拦住的离月咬着唇气坏了,他披着青色的大氅,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其中,兜帽将他原本就不大的脸完全笼罩住,即便是这样,他也美得令人目眩神迷,面前拦住他的几人甚至不敢用余光多看小侯爷几眼,只深深低头,望着小侯爷从袖子中露出一点的莹润指尖,指甲带了淡淡的粉。


    离月拿出之前穆宗给他的令牌:“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手接触到冰凉的令牌后,又完全暴露在冷风中,让离月原本淡粉的手指立即苍白起来,甚至十分明显的轻颤了颤,离月抿着唇睨了几人一眼,见他们仍旧默不作声挡在自己面前,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还不让开?”


    被离月看做是皇宫禁卫的几人,目光在离得极近、握着纯黑色令牌的手指处转了一圈,矜贵的小侯爷自然很快将手收回袖子中,几人中的领头才有些为难道:“属下不是禁军,唯有陛下吩咐属下才能放小侯爷离开。”


    离月愣了两息,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后有些难以置信:“这块令牌即便是皇帝的亲卫都可以调动,你们是什么来头,竟然敢不听命?”


    穿着禁卫服,实则是暗卫的几人沉默不语。


    在几人对峙的期间,外面又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离月出来的时候穿得并不多,全身上下唯一保暖的便是将他兜头笼罩住的大氅,他使劲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已经冻得不能屈伸,藏在灰鼠皮软底长靴中的双脚也又僵又冷。


    他的愤怒在这一瞬间随着飘落在颈上的、冰凉刺骨的雪花而达到了巅峰。


    他用力地将手里的黑色玄铁令牌砸出去,令牌在银色的厚厚雪地滚了一圈,停在了一双黑色绣金龙的长靴前。


    离月看见来人,愣了一瞬,随后殷红的唇瓣被他咬出血。


    穆宗慢慢蹲下,将地上的令牌捡起握在手中,他见离月脸颊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看上去是被冻狠了,浓眉便蹙起,冷锐的黑眸带了浓浓的担忧,他加快步子走到离月面前,离月却毫不犹豫往后退了一大步,仿佛面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什么污浊的泥淖般。


    穆宗紧了紧握在手心的令牌,没再上前,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控制自己不去将显然在冬日的冷风中有些颤抖的离月揽入怀中。


    只因他从离月的眼底看见了让他错愕又心痛不已的一丝厌恶。


    “你连给我的令牌都是假的,你这个骗子。”离月的指责非常严厉,随后他又忽然停住了。


    他不再用愤怒的声音去指责穆宗,而是十分的安静下来,敛目不语竟然罕见带了一丝乖巧的样子——这并没有让穆宗的心稍稍安定。


    因为雪中屋檐下的少年看上去仿佛对穆宗愈发疏离了。


    不论离月原本是怎样看待穆宗、心中又有何计划,但事实就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穆宗渐渐带了不自觉的依赖与信任。


    而这一点其他人包括穆宗早有察觉。


    但此刻,小侯爷被冬日冷风吹得苍白的脸颊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与疏离,殷红的唇瓣半凝固的血珠仿佛雪地绽开的红梅。


    穆宗看了眼从自己来后就退到一边的几名禁卫装扮的暗卫,低声对离月解释着,带了一点恳切:“我没有骗你,令牌自然是真的。”


    离月眼下已经对穆宗一点信任也没有了,他将昨晚因为程洛而造成的恼火也十分不讲道理地怪在穆宗身上,因此听见穆宗说话都觉得烦,他原本想着既然穆宗给自己的令牌是假的,那他对自己的纵容说不定也带了很多虚情假意。


    既然如此,在本朝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面前,他不应该太过放肆,而且隐忍一点,乖顺一点,再慢慢筹谋怎么报穆宗的欺骗之仇,怎么杀了穆宗自己取而代之。


    但听了穆宗这番话后,他忍了两息,还是忍不住质问:“真的令牌连未央宫的禁卫都不能调动吗?”


    离月疏离的目光如同细针不断刺痛穆宗的心,穆宗忍不住带了点强硬将离月拢入怀中,被他抱住的离月自然十分剧烈的挣扎起来,穆宗任由离月攻击自己,一动不动,迅速低声解释:“这些是我调来的暗卫。”


    离月从来不知道暗卫的存在,他挣扎的动作一顿。


    离月实在不愿去宣室殿,最后只能带着穆宗回了自己的承明殿。


    即便离月不在,殿内也仍然烧着银丝碳,与外面的寒冷相比,几乎是两个世界了。


    离月先天不足,即便室内银丝碳烧得足足的,他脸色也不过比站在屋檐下好一些罢了,甚至因为在外面站久了,骤然进入温暖的承明殿,离月的双手此时如火烧一般灼热。


    他坐在软榻,听穆宗详细说明暗卫组织的存在,听罢他望着帝王:“陛下调动这样多的暗卫,是为了什么?拦着不让我回国公府吗?”


    穆宗心底的确这样想,口中却淡淡道:“最近是多事之秋,春宴的意外让很多世家蠢蠢欲动想要对我下手,你住在未央宫,许多人都知道我重视你,只怕他们为了对付我,会做出挟持你的事情来。”


    穆宗诚挚凝视离月,黑眸翻涌着深重的情绪:“那天春宴你出事就已经吓坏我了,阿月,我不能承受你再出任何事。”


    离月抿唇,随着穆宗的一番解释,他嘴上不说什么,心底却是有些相信了。


    他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因此原本坚定想要出宫的离月心底便有一点矛盾。


    前两天晚上接连发生的事情,让离月很想离开这个充满不愉快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安静地待着。


    他觉得自己不是笨蛋,穆宗和程洛的这两天的行为举动分明就是对他抱有不同寻常的心思。


    穆宗看见他的小神仙十分乖巧地双手捧着透明琉璃盏。


    琉璃盏内盛着温热的蜂蜜水,小神仙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而他漂亮的指尖此时可怜兮兮地透着水红。


    离月因为穆宗的一番话,正在心底纠结自己接下来到底是留在未央宫还是回英国公府,下一刻捧着琉璃盏的手指被人轻而有力的握住。


    离月立刻回过神,他想要将手从穆宗手掌抽出,语气警惕:“你做什么?”


    穆宗神态自然,仿佛两人还是从前那样亲密一般:“给阿月的手上药。”


    离月对上药这两个字非常敏‘感,他脸色立刻变了,更用力收手:“我没什么事,不需要上药。”


    冰凉的药膏落在一直微微灼热的指尖时,离月才停住动作,他抿唇垂眸望着仔细为自己的手一点点抹药的穆宗,安静了一会突然道:“等雪停了,我就回国公府。”


    没等穆宗回答,他便立刻补充:“我觉得在英国公府也会很安全。”


    良久,离月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有些无奈的叹息,这让他很不自在起来,于是重复了一遍:“雪停了我就回去。”


    面对离月骤然敏锐起来的直觉和有些警惕的眼神,穆宗仍然很仔细地为离月将被冻的通红的手指上完药,才回道:“好。”


    他直视离月警惕的黑眸:“等雪停了,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离月摇头:“不用你安排人。”


    他收回手,将手放在小案上,等手指上黏糊糊的药膏晾干,一边道:“你不是说给我的令牌是真的吗?待会我会让宫中的禁军送我回去的。”


    面对在外威严冷酷的帝王,离月却用了近乎命令的语气,他说完这句话便安静下来,那双比琉璃盏还要清澈的眸子却望着穆宗,仿佛被雨淋湿的狸奴一般,站在屋檐下带着提防望向会给自己漂亮皮毛造成威胁的天空。


    被离月看做威胁去试探,让分明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准备的穆宗,仍然有些猝不及防的心痛,他明白这两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几乎已经丧失了离月的信任与依赖。


    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将离月困在未央宫。


    但就在方才,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烂的主意,他不过是迈出了一步,便将离月推得很远了。


    即便在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便用更多的顺从去补救,但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穆宗现在只希望,这场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能够持续地更久一些。


    但老天仿佛在与穆宗的心愿作对,或者是在顺从离月的想法,在离月说出等雪停了就离开这句话后的不久,外面便放晴了。


    仿佛从未下过雪一般,就连阳光有点温暖,是今年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穆宗有些错愕,离月却很开心,他立刻吩咐内侍安排撵车,送自己回英国公府。


    离月不许穆宗跟着自己,穆宗便只能站在未央宫门口,望着离月头也不回的背影。


    随后他又看了眼蓝地一尘不染的天空,过于温暖的阳光竟然有点刺眼。


    离月坐在撵车上后,透过帘子看见站在未央宫前高大的帝王身影,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早晨拦住自己的那群人也没有跟上来。


    他心情终于稍好了一些,在他看来,穆宗只今日早晨短暂的有些不对劲后,又变回了曾经对自己很温和很纵容的那个兄长。


    而他之所以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如他所说的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不重要。


    随着撵车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消失,在离月面前重新变得温和顺从的帝王,黑眸一点点暗沉冰冷下来。


    他头也不回,问离月离开后才现身的暗卫首领:“程洛已经死了?”


    知道程洛做了什么才惹得从不对小侯爷身边人动手的帝王下杀手的暗卫首领,跪在地上埋着头,眼底带了煞气与不甘心:“没有。”


    穆宗终于将目光从离月撵车的方向移开,垂眸看着暗卫首领。


    感受到上方传来的沉沉压力,暗卫首领深深低头:“当初小侯爷收下程洛的时候,为了控制程洛,听从程洛的建议给自己种了蛊。”


    离月将程洛带回来的时候,曾经将自己和程洛关在房间很久。


    那一天,门窗紧闭的房内,两人究竟做了什么,穆宗直到现在才确切知道。


    帝王平静的情绪终于被打破,眼底沉淀着怒意,他低斥:“他怎么敢?”


    暗卫首领继续回忆陈述当时的情况。


    照程洛所言,离月身上被种了同心蛊,同心蛊将他们两人的性命连在一起,因此两人同生共死。


    他似乎对有人要来杀自己一点也不惊讶,十分平静甚至带了点笑意地陈述这件事。


    面对伸到脖子处的匕首,他灰蒙蒙的眼珠盯着暗卫首领,欣赏着对方痛恨又带了深深妒意的眸子,又笑了一下:“就是因为种了同心蛊,所以我前天才能立刻感觉到离月处在危险之中,及时赶到禁宫。”


    暗卫首领不知道程洛所言有几分真假,但谁也不敢拿离月的安危做赌注,所以他只能暂时将程洛关起来。


    穆宗同样不会拿离月的性命做赌注。


    但他心底涌上深深的懊恼与悔恨,他不应该明知道程洛危险,却还是纵容离月将人留在身边。


    暗卫首领问:“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穆宗垂眸,他想起程洛望着离月的目光:“离月暂时不会有什么事,让人去南疆请那边精通蛊术的人回来,对方要什么都满足他,让他为离月看看,究竟离月中的是什么蛊。”


    年轻的暗卫首领明白帝王的意思,他回:“是。”


    即便陛下不说,他也会付出一切代价为小侯爷带回解蛊之人。


    单纯美丽的小侯爷什么也不知道就被信任的人哄骗着在体内种下这样恶毒的蛊,暗卫首领在知道这件事后无数次在心中后悔自己的失职,没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离月为了证实穆宗没有骗自己,在出宫前他用令牌调了许多禁卫前来。


    听闻小侯爷需要护卫,许多附近值班的禁卫闻声而来,离月来者不拒,最后几乎大半个皇宫的禁卫都随侍在离月的撵车附近。


    离月的撵车本就十分奢华宽大,是比照亲王规格来的,当然,穆宗为了让离月更舒适,这辆撵车内部布置比帝王的轿撵更豪奢。


    再加上前呼后拥、穿着禁卫服带刀的一众禁卫,行驶到宫门时,若不是禁宫守卫认得这是谁的撵车,只怕会以为是帝王出行。


    事实上,连帝王出行都不会排场这样大。


    离月的撵车出宫门后,便有人去英国公府通知离月快到了。


    皇宫到英国公府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正在书房商议事情的英国公父子三人收到离月要回府的消息后先是一喜,随后便听闻前来传话的仆从描述离月出行场景。


    起先,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形容略显夸张。


    但等他们真的到了门口,看见长长不见底的禁卫军队伍,才一齐失语片刻。


    禁军队伍看见英国公父子三人只是微微弯腰行礼,等撵车落地,内侍为离月搬来脚蹬,低头他下来之际,即便在英国公面前也只微微躬身的禁卫军齐刷刷跪下低头。


    周邵元忍不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行呢。”


    他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离月这样高调,让几人心中生出担忧来。


    离月却不关心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怎样想,上京或许又会因此流传什么风言风语。


    他只知道,自己手中的令牌是真的有用,穆宗没有欺骗自己。


    他心情因此而好了不少。


    及下了撵车,亲眼看见大片的禁军都跪在地上,对自己恭顺服从,离月心情更加愉悦。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那一点飞扬的情绪就完全表露在外。


    英国公仍然是少言且严肃的模样,只在目光触及离月时稍微温软一些,算起来自从春宴离月显然不对劲后至今,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他的幼子了,虽然第二天陛下就告诉他们离月安然无恙,但英国公那颗心还是不能安稳放下。


    因此等离月走近,他便仔细观察起来。


    与英国公与不约而同做出同样举动的,还有周绍元与周绍英。


    离月让护送他的人全部回宫,并且拒绝了留几个人在身边的建议:“我在英国公府很安全,而且过两天我会回去的。”


    他这样说,浩浩荡荡出来的一群人只能转头带着空了的撵车回宫。


    等离月吩咐完这一切回头,就看见英国公非常严肃的样子,同方才的温和欣喜迥然不同。


    离月惊疑,毕竟这两年无论他做什么,英国公都没有对他露出这样十分严厉的表情来:“父亲,你怎么了?”


    英国公目光在离月脖颈掩盖不了的细密的红痕处停留,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转眼看见离月被兜帽拢着仍显苍白的脸颊后,便咽下去了,片刻他才沉沉道:“先回府。”


    离月被带去了英国公的书房。


    书房十分温暖,他坐在自己的专属铺了软垫的座位上,身上是月白色的常服,袖口半褪下露出细白的手腕,手腕还带了没消掉的咬痕。


    除他之外的三个人面色都有点黑沉。


    离月原本回英国公府就是想要安静两天,却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回就被带来这里,他蹙着眉,方才的快乐与得意此时已经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不愉:“有什么事吗?”


    英国公屈指敲了敲桌子,书房十分安静,他目光灼灼盯着离月,确切地说是离月那些掩盖不住的痕迹:“我没有问你,那日春宴你中了药,后来是怎么解的?”


    这就是离月现在最不想提起的事情了。


    他不愿留在未央宫就是觉得在那里处处都能让自己想起那两日晚上发生了什么。


    原本以为回英国公府后能安静两日,没想到他才回来,英国公就又提起此事。


    离月抿着唇不太想回答。


    他这样抗拒的态度却让英国公的心愈发下沉,想到了什么十分不好的事,于是他分明看出离月很排斥谈论这件事,仍然罕见强硬地又问了一遍:“离月,你告诉我,替你解药的是谁?”


    周绍元与周绍英闻言都不约而同抬头看了英国公一眼。


    英国公这句话默认了离月不是用解药,而是用人。


    离月却没有立刻察觉英国公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他见英国公仍然逼问,周绍元与周绍英还在旁边气定神闲看笑话,很不情愿地吗?反正我现在没事了。”


    英国公沉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就如实告诉我,那天晚上是谁给你解药?”


    英国公话音才落,便有些后悔。


    因为离月听完这句话后,唇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就连那双明澈如星辰的黑眸,也盛着那样明显的害怕与难过。


    离月并不是因为英国公责问自己才流露出这些在他看来是示弱的情绪,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这句话让他不由自主回忆起那个梦,梦里的“离月”死的时候,就是英国公推开门进来,那时候他病了许多天,惶恐害怕又很不甘心,盘算着要如何东山再起,英国公就是这时候进来,手里端着药。


    离月起初没有意识到那里面盛的是致命的毒,他甚至有点欣喜和期待,他问:“父亲,你来看我了?”


    英国公对离月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你就喝下这碗药。”


    离月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但他仍然怀着一点期待:“我可以不喝吗?”


    英国公目光沉沉俯视离月,没有说话。


    梦里离月已经很绝望了,也明白自己逃不来哦,就算能逃出去,他凭借自己,又能活多久呢?他知道自己身体已经不行了。


    于是离月接过药碗,很小声道:“好吧,父亲,谢谢你给我端来药,我会很快病好的。”


    英国公不发一言,等离月一滴不剩将药喝完了,才接过空碗转头离开。


    从头到尾他只说过这一句话。


    英国公望着离月眼尾已经带了淡淡的粉意,明白自己方才的话或许过于严厉,他想要说些什么补救,就见自己的幼子抬头望着自己:“是程洛替我解的药。”


    英国公立刻否认:“不可能。”


    离月目光带了薄冰一般,他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第二天醒过来看见的就是程洛,程洛也承认了。”


    “总不能是陛下吧?”


    于是书房内的三人此时再次面临一个选择。


    知道程洛在未央宫外被拦了很久的他们,心知肚明那晚解药的绝对不是程洛。


    也因此,这两日帝王对他们改变态度的理由就十分显而易见了。


    他们知道真正纡尊降贵做解药的人是谁,但他们药让显然误会了什么的离月知道真相吗?


    毕竟看起来,就连帝王都没有对离月解释真相的意思。


    书房一片寂静,离月站了起来,他的袖摆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很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英国公回过神来,发觉离月的目光带着让他惶恐又浑身冰冷的某种意味,那双清澈的眸底没有一点对父亲的孺慕期待,只有无尽的冷意,仿佛被伤透了心。


    英国公心痛,他下意识走到离月面前急急解释:“我方才态度不好,我只是担心你吃亏受伤……”


    离月不为所动,无视英国公的歉意:“我是地位尊贵的平津侯,谁敢让我吃什么亏?”


    他语气渐渐坚决起来:“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而“这样的事情”究竟指什么,就只有离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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